316.大被同眠
被物理学美少女压死的概率很低,但绝对不为零。嬴
原本陈涯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全身放松,忽然肚子遭受重击,横膈膜里的气体一瞬间全被压出去,差点把灵魂喷出窍了。
“喂喂喂!别睡了!快听我说!我有重大发现!”
路爱爱用手嚣张地拍着陈涯的脸,发出“啪啪”响声,屁股坐在他肚子上,一条长腿跨过他头顶,骑在了他身上。
“我发现物质的强子在杂化弦理论的基础上,其实会对11维超膜的光锥造成不可逆的闭合,但是由于点粒子的一维性,弦的振幅自由度遭到极大限制,导致基本粒子谱系发生定态跃迁,这种跃迁同时满足物质波的反态分布……”
陈涯感觉自己腰快断了,本来就缺觉头疼得厉害,又被路爱爱这么折腾顿时有点痛不欲生。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快从我身上滚下来!”
少女双手揪着陈涯的耳朵,整张小脸凑过来,鼻子里呼出的气体喷在陈涯脸上,有股浓浓的酒精味。嬴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这意味着11维超弦在特定情况下会发生偏振,导致基本粒子的波函数坍缩,进而造成无数次的态叠加……”
陈涯不胜其烦地捂住了耳朵,路爱爱吵得他整个额头都像带上了金箍儿一样疼起来。
普通人倒还真有可能被她唬住,但陈涯听得出来,她就是把弦论和量子物理的各种名词打包起来乱说一气,跟“意大利面要拌42号混凝土”没什么区别。
他实在不明白,就这种酒量的家伙,她怎么敢去喝酒的?怎么敢的?
“你到底听没听到嘛?听没听到嘛?听没听到嘛?”
少女在陈涯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像个喋喋不休抗议自己被路过的陈涯踩了尾巴的猫。
陈涯实在忍无可忍,抓住她的胳膊,一个翻身——嬴
“啊!”
路爱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被按倒在陈涯的被窝里。
她起伏的身材像连绵山峦,胸膛起伏,长发凌乱,吹气若兰,一双大眼睛如同弱小可怜的小动物般怯生生地盯着陈涯。
少女的丰盈的嘴唇近在咫尺,可以嗅到嘴里诱人的香气。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一时路爱爱眼神有些迷离,随后,嘴唇颤抖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
“我问你。”陈涯突然说,路爱爱又睁开了眼。
“嗯?”嬴
“从量子物理的角度考虑,是香蕉皮大,还是香蕉瓤大?”
路爱爱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你说的问题是,哥本哈根学派的理论体系中,那颗王冠上的明珠?”
“对。”
根本不对,别太荒谬。
但是路爱爱深信不疑,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当场开始计算起来。
看她的状态,估计会在醉酒状态下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个状态,暂时没有办法来烦他了。
陈涯满意地站起身拍了拍手,回过头,就看到顾雨晴站在那里,一脸复杂地盯着他。嬴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看的?”陈涯问。
“就刚刚。”顾雨晴有些慌张地移开视线,“没事的,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误解。”
“哦。那就好。”陈涯点了点头。
顾雨晴转过身,喃喃道:“原来高智商的情侣之间是这样调情的,还真是……耳目一新……”
“你这不还是误解了吗?”
陈涯拉着顾雨晴到洗手间旁,认真跟她解释了一番,自己和路爱爱之间是清白的。
直到看到顾雨晴眼神里狡黠的目光一闪,他才意识到那是她故意装的。嬴
“昨天晚上,好像有点胡闹。”顾雨晴轻轻揉着太阳穴,“现在脑袋都是疼的。”
陈涯在一旁给她倒了一杯水,道:“多喝点热水吧,你现在应该还在宿醉状态。”
“谢谢。”顾雨晴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捧在胸前,慢慢啜饮起来。
两人都靠墙面对面站着,一时间相顾无言。
“昨天,多谢你了,”顾雨晴说,“为了帮我,得罪了易阳冰,他如果想报复你,可能你以后还有点麻烦。”
“希望他醒过来之后,会忘记昨天发生的事。”陈涯道。
“希望如此吧。”顾雨晴局促地说,又捧着杯子小小喝了一口。嬴
现在的她性情忽然变得温柔了许多,就好像脱下了魔王武装,本性和一个柔弱的女生也没什么两样。
“反正这个情我记下了,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给我打电话。”她说。
陈涯随意道:“倒也不算人情,毕竟我昨天也从你那里收到了报酬。”
顾雨晴问:“什么报酬?”
陈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嘴唇,那报酬自然是她的初吻。她应该能明白。
但顾雨晴一脸干净,还是问道:“什么报酬?”
“就是……”嬴
“没有哦,”顾雨晴面色如常地说,“忘掉吧。我当时,有点太冲动了。”
“能忘掉吗?”
“必须忘掉,”顾雨晴说,“总是记着,对你不好。”
那件事是不可能忘掉的,昨日唇齿间缠绵粘腻的口感,似乎还在唇齿之间徘徊,那激烈而纵情的一吻,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
但顾雨晴现在的表现上看,似乎是完全想把这段经历从人生中完全剔除掉。
陈涯并没想过跟她发生额外的关系,也没不期待来一场身份悬殊的恋爱。
但是看到她这决绝的态度,也不免感到有些失望起来。嬴
“行,我会尽量忘掉的。”
顾雨晴点头:“那就对了。不是我翻脸不认人,实在是为了你好。”
话说到这里,两人的距离好像一瞬间拉远了,原本两人间还有些迷醉的氛围,此时烟消云散。
顾雨晴喝完了水,又进到洗手间关上门,随后,里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过了会儿,顾雨晴走出来,脸有些红红的,双臂抱紧了胸脯:“昨天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
“是我,冒昧了。毕竟这么晚,也不大可能找到一个愿意赶到我家来的女佣。”
顾雨晴低头,无视了陈涯语气里的讽刺意味,小声道:“谢谢……不过,怎么内衣都没了?”嬴
“给你洗了,全都糊上了脏的,一塌糊涂,不光衣服洗了,还给你简单洗了下澡,不然实在没法往床上扔,太臭了。”陈涯说得冷静客观,尽量不掺个人感情。
但顾雨晴却意外地很明事理,只是脸有些发红,眼神震动:“我昨天……吐得那么厉害吗?”
陈涯不置可否。
也没有必要告诉她,她身上糊上的东西不是她自己吐的,而是路爱爱吐的。
有些事情,大家不知道的话,其实人生会更幸福一点。
“总之谢谢你照顾了。”
“不谢。”嬴
天色还晚,窗户外乌漆嘛黑一片,两人都决定再睡会儿回笼觉,陈涯回头走到自己床铺那边时,无语地发现路爱爱已经躺在自己铺上睡着了。
睡得还挺香甜的。
替她盖好了被子,陈涯起身无语道:“那我睡哪儿?……”
“睡你床上呗。”顾雨晴马上说。
“你不睡了吗?”陈涯看了眼时间。
“睡啊。”顾雨晴道,“你的床挺大的,睡三个人也,不太挤。”
显然,陈涯顾虑的不是挤不挤的问题,看顾雨晴倒是好像完全不介意。嬴
“走吧走吧,你的家,你的床,秋桐要是醒着,也会觉得自己鸠占鹊巢,会不好意思的。”
顾雨晴推着他的后背,把他推到了自己卧室。
陈涯在自己床边上躺下的时候,还有点稀里糊涂的。
顾雨晴也爬到了床上来,睡在他和巫秋桐中间。
陈涯是背对着她侧躺的,他几乎都能感觉到,顾雨晴在他脑后的呼吸。
女生确实是很复杂的动物。
他把姿势换成了侧躺,动作有点僵硬,生怕被误解了意图。嬴
一旁的顾雨晴倒很镇定,手自然垂下来,距离他的手只有几微米。
随着她的呼吸,两人的手时不时会碰在一起,有点痒。
陈涯调整了一下手的姿势,但顾雨晴也平躺了下来,两人的手臂彻底贴在了一起。
她的身体很软,也很温暖。陈涯不由得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逐渐发生了变化……
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大被同眠了。虽然并没有真正睡在温柔乡中,但旖旎程度也不差了。
听着顾雨晴均匀的呼吸,陈涯逐渐失去了意识。
……嬴
……
清晨。
阳光照射在床单上,空气里的灰尘都纤毫毕现。
看着床上睡得香甜,怎么都喊不醒的陈涯,站在床头的顾雨晴叹了口气。
巫秋桐正一只脚踩在床沿上,整理着腿上快掉下去的丝袜,脸转向一旁问道:
“你不会告诉我,这是他家吧?”
“就是他家啊。”顾雨晴平静地说,“他的家,他的床,他的衣服。”嬴
顾雨晴提起自己身上陈涯的T恤闻了闻,补充道:“还有他的洗衣液,薰衣草味的。”
巫秋桐抿着嘴笑道:“那岂不是他亲手给你换的衣服?”
“嗯。”顾雨晴点头。
巫秋桐看了眼她胸前软绵绵的地方,由衷说:“6。”
她又接着问道:“你的衣服呢?”
“还没干。”
先前顾雨晴到阳台抬头看了眼,那挂在空中飘荡的自己的衣服,还是湿的,完全不能上身。包括内衣。嬴
“今天还有董事常务会议,看来我只能穿着他的衣服去参加了。”顾雨晴苦笑。
巫秋桐道:“你别说,你的身材穿他的衣服,还挺好看的。”
顾雨晴自作主张地打开了陈涯的衣柜,从里面挑了几套衣服出来,一一扔在床上的陈涯身上。
这样陈涯都没醒。
顾雨晴将这些衣服往自己身上比。
“这样搭好看吗?”
“还行,看看你手里那件。”嬴
“这件吗?”
“这件也挺好看。”
“这一件呢?”
“这一件不如刚才那件,看看第二件……嗯,再看看第一件。”
“哪个好看?”
“都……”
两个女生试了半天衣服,终于给顾雨晴凑了一套男士装束,休闲T恤+休闲夹克+休闲外套+牛仔裤,混搭风,看着还挺好看的。嬴
清点好自己的物品后,两个女人一起走到客厅门口,看着睡在地上的路爱爱,巫秋桐道:
“你的衣服呢?不带走吗?”
“留下晒着吧,”顾雨晴说,“到时候让他给我送过来。”
“倒好像真成你男朋友了。”巫秋桐笑着说。
顾雨晴白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不可能的。”
“行,那像你佣人好吧。”
“你说这么贵的佣人,月薪开多少比较好?”嬴
“一千万!”
“行,那我转让给你,一千万拿来!”
“我说停停,我可没你那么壕!”
……
两个女生斗着嘴离开了,刚刚关上门,躺在地上的路爱爱苏醒了。
她先是睁眼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接着翻身起床。
找到自己散落在这个房间的衣服穿好后,路爱爱走到卧室,端详睡梦中的陈涯。嬴
“处于快速动眼期,结合床温看,应该睡了2个小时以上,4个小时以下。”
路爱爱自我分析了一通,接着用指尖戳了戳陈涯的脸,没有把人戳醒。
“也不知道做的什么梦。”
少女蹲下来,冲着睡梦中陈涯的帅脸喊道:“喂喂,我走了,谢谢你照顾,你没醒,我就传话给梦境里的你了,就当你听到了好不好?”
对方无应答。
少女站起身,看了陈涯一会儿。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站在这里盯着他的脸看很久,也不知道是什么科学原理。嬴
可能跟生物学有关,写在基因里的某种编码,总之是一件值得研究的事情。
“明天我还来哦。”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路爱爱就飘然离开了。
房间里又归于一片寂静。
……
……
高杉资本,顶楼会议室。嬴
西装革履的大人物们依次在长桌前坐下,落地窗外,京城气象恢弘,条条道路如同血管脉络般,将整个城市联结在一起。
众人都没有说话,长桌最上方的首位还空着,该坐在那里的那个女人还没有来,会议还不能开始。
“笃、笃、笃——”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朝门口望去,穿着男士夹克、男士牛仔裤加上高跟鞋的顾雨晴,怎么看怎么别扭的顾雨晴出现在门口。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甩手把自己的包扔在椅子上,潇洒拖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坐在她身旁的一位头发花白的男子,慢慢皱起了眉头。
“雨晴,你昨天晚上,在哪里?”嬴
顾雨晴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遵您的旨意,在和某个人相亲。”
“相亲结果如何?”
“没必要在这里说吧。”顾雨晴道。
男人在一旁拿起雪茄,做服务的员工马上上前帮他点燃。
“易家是能源巨头之一,掌握着晋西的命脉,你跟他的相亲结果,可以不夸张地说,影响着全国,但是我看你,好像满不在乎。”
顾雨晴呵呵一笑,道:“我觉得我没那么大能耐。”
男人皱着眉头,道:“你这不叫谦虚,叫耍赖。”嬴
坐在一旁的男人,是顾雨晴的爸爸,顾宗言。
他平时都不在这边工作,他的生意遍布全国,高杉资本这家小公司,在他的商业版图当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块拼图。
但是每次董事会议,他都会过来坐镇。
他要亲眼见证女儿的成长。
这里虽然是高杉资本的董事会议,但顾家的话题可以理所当然地当做公事一般在这里提出来。
因为在座的所有人,几乎都是顾家的,都是顾雨晴的亲戚。
“我听说,你最近,有一笔私人的大额投资?”顾宗言另起一个话头问道,“理由是什么?”嬴
317.白玉京是谁
听自己父亲说完,顾雨晴无动于衷,微笑道:“大额投资?你指的是什么?”晋
顾宗言皱眉道:“你不用装蒜,你泽丰表哥已经告诉我了,你最近,给一个不靠谱的初创业团队投了1亿美金,是不是有这回事?”
顾雨晴用凌厉的眼神转向另一边,一个年纪比她稍大的男人面露愧色,连连冲她点头赔笑,为自己打小报告的行为请求谅解。
顾雨晴回过头,神色平静:“对啊,怎么了?”
见女儿若无其事,顾宗言眉头深锁,更生气了:“你还问怎么了?这样的团队为什么你要拿1个亿去投资?你的流动资金也就1个多亿吧?”
顾雨晴道:“对啊,这是我自己的流动资金,我不认为有必要在这种场合说。爸,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开始正式议题吧。”
顾宗言打断她:“这就是正式议题,而且很严肃。你告诉我,如果你判断这家公司未来可期,为什么不拍板同意通过公司对他们的投资?为什么反而采取私人投资的形势?”
而顾宗言的话听起来平平无奇,但内在的逻辑可谓杀人诛心——晋
如果顾雨晴判断那个小团队可以盈利,那就说明顾雨晴是损公肥私;
如果那个团队不能盈利,那就说明顾雨晴脑子有问题。
在场的这些董事会成员顿时有些如坐针毡。
他们在这间会议室很少听到过这种严厉语气。
大家都是顾氏子弟,同气连枝,就算有小瑕疵小污点,也只是点到为止而已。
更何况,这回犯错误的,是顾宗言的亲女儿?
顾雨晴却好像一点压力都没有感受到,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晋
“很简单啊,公司的同僚们都判断这笔投资不划算,我和他们的判断不一样。公司无法承受这种损失,我能承受,所以我就投咯?”
顾宗言点点头,说:“好。”
他一连点了十几下头,似乎是在思考对付顾雨晴的对策,接着又说道:
“那我倒要看看,你这笔投资到底能不能成功。”
顾雨晴一笑:“那就请拭目以待吧。”
自己这个女儿一向没大没小,顾宗言都快习惯了。
从小她就不服管教,让家长十分头疼,本以为长大了能好点,没想到,长大之后更加难以控制了。晋
“你不要太过火了!”顾宗言拍桌道,“你不要以为,你的钱都是你自己凭本事赚的,如果你不是我顾宗言的女儿,你一辈子都做不到!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顾雨晴轻声道:“可是,我们都没有选择,不是吗?”
顾宗言盯着她,她的眸子盯着自己的父亲,丝毫不让。
我不能选择自己的父亲,正如你不能选择自己的女儿。
大家都是一样的。
在她清澈的双瞳的水面之下,暗藏着一些非常宁折不挠的东西。
顾宗言叹了口气,道:“好,既然你这么觉得,那我给你个机会。”晋
顾雨晴看着他,眼珠转了两转,没有说话。
“就以半年为期,如果半年以内,你的投资能够成功,那我以后就不管你了,”顾宗言道,“如果你的投资失败了,那么抱歉,从今往后,家族不会让你再胡闹,你给我乖乖结婚去!”
听完,顾雨晴眯起了眼睛。
图穷匕见,原来他是在这里等着。
顾雨晴瞬间就判断出,昨天那位姓易的是怎么回事了。
很明显,自己这个爹,想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今天这场脾气,只是发给大家看的,用来堵住自己退路而已。晋
但不得不说,他的手段很有效。
顾雨晴不是那种喜欢自己打自己脸的人。
如果在这里退一步,以后就要步步退。她现在只能顶着压力挺过去。
“行啊。”顾雨晴说,“那就这么说定了,要是半年之后我的投资成功了,家族就再也不能对我个人的事情指手画脚。”
顾宗言见到女儿上套,连忙补充道:“投资成功,可不仅仅是盈利那么简单,回报率起码要在120%以上,才能算成功!”
“120%?怎么不去抢银行?”
“原来你没把握啊,看你这么自信,我还以为你做得到呢。”顾宗言冷笑。晋
顾雨晴揉了揉额头,随机跟顾宗言打起嘴仗起来。
这个赌约接了也就接了,她有很多方法可以通关。
但120%的回报,那就是1亿2000万美金,半年时间就连本带利搞回来,挖金矿也没有这么快的!
在场的几位董事无奈听着这对父女砍价,从A股说到《资本论》,喋喋不休一上午都没完。
……
……
高杉资本顾家开会的同时,远在城区的另一边,京大校园里此时也在开会。晋
只不过,这个会议规格比起那边的可就小多了。
这是一个学术性的会议,校长请了一位教学方面的泰斗来给老师讲课,分享学术方面一些经验见解。
泰斗人不错,但是声线太过单调,而且每句话起头都要拖长音,一群大学讲师听得昏昏欲睡。
当场睡着对泰斗也过于不尊重过来,为了不睡着,于是这些人就开始闲扯。
路爱爱坐在最后一排,是坐在闲扯重灾区,但她和旁人不同,她很安静。
她在睡大觉。
做了什么梦也忘了,醒来的时候,一个名字刚好钻进耳朵。晋
“……白玉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还挺有意思的……”
路爱爱彻底清醒了,摸了摸鼻子,把衣服裹得更紧了。
裹紧衣服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她不想让人发现昨晚她没有回寝室。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稍微提高了几个度:
“白玉京的那些东西都是纯理论的,没法证实……”
“……但是你不能否认白玉京的那些构型有种精妙的数学美……”
“我反正是没看懂的,我不信你看懂了……”晋
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路爱爱忍不住插嘴道:“白玉京?”
一旁的人见路爱爱发问了,连忙凑过来道:“你没有听说过白玉京吗?最近这个名字很响亮的。”
路爱爱摇了摇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他发了有几篇论文了,你回头可以看看,强烈推荐。”
另一个人道:“对啊,刚好他的方向跟爱爱的方向差不多,我觉得她看完肯定会有收获。”
路爱爱伸出手捂嘴,小小地打了呵欠。晋
打完呵欠后,她说:“哪个大学的?”
谈话的人面面相觑,随后道:“不知道。”
“不知道?”
“他应该算是匿名发表的论文吧,不知道这人具体身份,只知道应该是个国人。”
“可以匿名发表吗?”路爱爱问。
“反正没人规定不可以,只是没人这样做过,”那人苦笑说,“不过我估计,杨教授应该知道那人是谁。”
“嗯,”旁边另一个人点头,“杨教授肯定知道,他是联络人,不过我比较好奇,国内还有谁能把自己名字挂一作,让杨老当联络人的。”晋
一个人眼睛放光:“你们说,会不会是……钱老……?”
他说的钱老,指的自然不是别人,只有钱振敏。
现在国内学界的咖位,钱振敏是稳坐第一把交椅的。
杨昌硕本身都是业内的大牛了,而他又是钱振敏的弟子,能使唤动他的,应该就是钱振敏了。
另一个人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像。钱老没有必要用一个假名,他直接用自己真名不就好了?而且,他年纪也已经大了……”
他还没说完,马上有人反驳:“年纪大了又如何?他是搞理论的,理论功底又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衰退……”
“我没说理论功底衰退了,我说他老人家的精力衰退了……”晋
很快,众人又争了起来。
路爱爱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歪头想了一会儿,随后道:
“去问不就好了。”
“嗯?”众人回头看他。
“去问杨教授,”路爱爱说,“问他白玉京是谁,他应该会说。”
一人郑重其事地对路爱爱道:“那,就交给你了。”
“对,”马上有人疯狂点头赞同,“爱爱,你去问问杨教授,白玉京到底是不是钱老。”晋
“……”
杨昌硕资历老,虽然不是那种很严厉的性格,但年轻一点的学者,也都不太敢和他交流。
他要是一时兴起,拉着你考较一番水平,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了。
不过,路爱爱没有这种顾虑。因为杨昌硕,算是她的半个师傅。
他的那些考较,她还从来没怕过。
……
318.少女的生活委员
“开平方根游戏?那是什么?”杨昌硕疑惑问道。璊
杨昌硕住在燕园十字街口第一栋楼,这里是路爱爱基本上每天都会去的地方。
她不习惯在燕园食堂吃饭,作为一个十足的生活白痴,她要么会弄得自己吃不饱,要么会弄得食堂窗口怨声载道。
为了不让徒弟在外面丢人现眼,杨昌硕便接下了负责路爱爱伙食的任务。
师母做得一手好菜,人也热情,对路爱爱这种长相好看的女生喜欢得不行。
路爱爱坐在餐桌前时忽然想起,昨天在酒吧外自己曾开创性地发明了一个开平方根的游戏,就跟杨昌硕说了,希望能获得他的赞赏。
结果杨昌硕完全没能理解。
“就是自己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玩的游戏,”路爱爱说,“很容易打发时间,还很有成就感,只需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璊
她解释了一遍后,扬起脸问道:“怎么样,你觉得这个游戏可以变得流行起来吗?”
杨昌硕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同情起来。
“我觉得你这个游戏不可能流行起来。”
“不能吗?”路爱爱失望道。
“嗯,大多数人都不会无聊到这种程度。”杨昌硕字斟句酌地说,“他们应该会有其他……更有趣的事情做。”
“难道开平方根不有趣吗?”
“嗯……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心算开平方根。”璊
得到否定回答后,路爱爱的小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是真的以为这个游戏能受欢迎。
杨昌硕悠悠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一个人无聊那么久,你平时不都一心扑在纸堆里做研究吗?昨天干嘛去了?”
杨昌硕心眼尖得很,问的问题全都切中要害,路爱爱又不善于撒谎,被这么一问,就觉得自己全暴露了。
“昨天……就是在、在等、等人……有点无聊……”
杨昌硕很了解路爱爱,这家伙这辈子从来没等过人,翘着二郎腿笑道:“等谁啊?”
“一个刚、刚认识的人。”璊
“你认识新朋友了?那很好啊!”
听说路爱爱交到新朋友了,杨昌硕就跟自己女儿交到朋友一样高兴。
这种社恐居然能交到朋友,比飞船上天还算个新闻。
一旁师母端着两盘菜走过来放到桌上,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插嘴问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真的吗?这孩子……”师母笑得合不拢嘴,她以为路爱爱终于开窍了。
路爱爱从小就在京大,几乎是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单纯地像一张白纸,从来对异性就没产生过兴趣,两老几乎没感受到她的青春期。璊
今天居然肯等一个男生,师母顿时就不担心她的个人生活问题了。
杨昌硕也抱着腿乐,但是又像女儿要嫁人的父亲一般发愁,他现在无比想弄清楚这个要啃自家白菜的男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又怕问急了让路爱爱不高兴。
“那、那个,杨老师,我想问问你,知道白玉京是谁吗?”路爱爱见势头不妙,赶紧扯开话题问道。
杨昌硕笑呵呵地道:“哦?你也注意到白玉京最近发表的成果了?”
“没有,我是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有点好奇。”
杨昌硕起身,进了自己书房,不一会儿,拿出两沓A4合订的打印纸,交给了路爱爱:
“这是白玉京最近发表的两篇论文,你可以看一看,跟你的方向也非常接近。”璊
路爱爱一拿到论文,马上就像变了个人一般,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快速扫视。
师母又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过来,看到路爱爱这个状态,生气地瞪了杨昌硕一眼。
“这吃饭前你给孩子看什么论文?等吃了再看啊!”她知道路爱爱一旦进入学术状态,就算天塌下来都会无动于衷。
杨昌硕赔着笑脸道:“这个不一样,这个不一样,很快就看完了。”
客厅时钟“咔哒咔哒”走着,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路爱爱翻动纸业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路爱爱从白纸中抬起头来,呼出一口气。
“看完了,和我的方向确实很接近,而且他的构想也非常……新颖。”
杨昌硕点点头,道:“你觉得他水平怎么样?”璊
“很厉害,”路爱爱道,“比我厉害。”
杨昌硕笑着眯眼看她,这世上能在她的领域让她服气的人,除了钱振敏那种级别的人,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这是发表在哪里的?”路爱爱问道。
“京大的自科学报。”
路爱爱皱起了眉头:“这有点浪费。”
不是路爱爱看不起自家学校,京大的名头虽然响亮,但是京大学报也就只是EI级的期刊,不是SCI。
这样一篇论文才仅仅发表在这种级别的期刊上,对于这篇论文来说是极大浪费。璊
杨昌硕叹了口气,道:“确实浪费。我给国内的顶刊审核组也寄过,但是人家回复了,说看不懂,而且难以验证,所以不能发表。”
“他们怎么可能看不懂?我都看得懂。”路爱爱盯着手中的论文。
这篇论文里没有庞杂的实验设计和高昂的开销,有的只是最简练的物理模型,其中的数学之美,让路爱爱联想到e=mc??那般的优雅。
杨昌硕说:“这篇论文的作者有一个问题,他的身份有点特殊,让人家难以放心接收,饶是登上京大学报,也是我动用了一些关系的。”
“怎么了?他的身份怎么了?”
路爱爱脑海中冒出一副场景:蹲在黑漆漆监狱里的犯人奋笔疾书,在纸上写下一条又一条精美的算式。
也只有这种身份,才会让人有顾虑吧?璊
杨昌硕摇了摇头,他似乎想卖个关子:“等时机成熟了,我想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一下,你们两个年轻人,想必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这句话的信息量颇大,让路爱爱坐直了身体。
“介绍给我认识?这个人也在京城吗?年轻人?他年纪不大?”
路爱爱非常吃惊,她还以为白玉京是个老学究,最少也是个年富力强的中年人。
杨昌硕嘴角露出笑容:“他年纪没比你大多少,和你一样,也是个天才。”
路爱爱没有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坐着,表情严肃认真,看上去十分凛然。
她还从来没见过比她年纪更轻、更加惊才绝艳的天才,而这位所谓的年轻人居然能得到杨昌硕这样的评价,让她心里稍微有一点……璊
不服气。
师母走过来,严厉地道:“你们一老一小,一聊起学术话题就唠个没完,再不吃,饭菜都冷了!饿着肚子还怎么搞学问?”
师母发起脾气来,谁都吃不消,杨昌硕和路爱爱连忙乖乖拿起筷子,两人都是对师母的手艺赞不绝口,满口溢美之辞。
“爱爱,刚才说,你认识了个异性朋友?要不要带到家里来让我们看看?”师母笑呵呵问道。
路爱爱连忙摇头:“误会了,只是刚认识那个人,连朋友都不算的。”
“不是朋友,可以处成朋友嘛,”师母道,“有没有考虑发展成情侣关系?有想过什么时候结婚吗?要几个宝宝?”
“……你这也太心急了,”杨昌硕有点不悦,“路爱爱她还没到那个年纪呢。”璊
“都22了啊,在我们那个年代,这个时候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啊,现在这年代,你看哪还有25岁以前结婚的?都恨不得到三十多才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路爱爱低头不语。
师母是这样的,思想唯独在聊到八卦话题的时候才会有如此飞跃,认识一个男性,就恨不得连娃的名字都考虑好了。
其实师母年轻的时候和路爱爱一样,也是才女,也是做科研的。
但是岁月流逝,她在学术上日渐力不从心,现在便只是每日掌勺,含饴弄孙,将乐趣放在了家庭上,疏离那个学术圈很久了。
说实话,路爱爱并不想自己变成这样。璊
她不觉得,生活有什么乐趣。她的乐趣全部都在飞扬的思想和严谨的科学之上。
“你那个同学,叫阎一婷还是什么?她最近是不是结婚了?”师母的问题将她的思绪来了回来。
听到“阎一婷”这个名字,路爱爱更加感觉不舒服了。
“是。”她点头,低头扒饭。
杨昌硕在一旁默然无语,只是安静吃饭。
阎一婷不光是路爱爱的同学,这个女生更是她的室友,两人曾经是住一间宿舍的。
现在阎一婷结婚了,搬出去了,路爱爱便是一个人独居了。璊
但是对于路爱爱来说,这位阎一婷,身份还不仅仅只是一个室友那么简单。
大概八、九年前,路爱爱初次考入京大,成为了京大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学生,同时“如何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这个问题,也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她年纪太小,生活无法自理,更别说是在人潮汹涌的京大里一边求学一边生活了。
大学城大学城,大学就是一座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还远不足以在这里平衡好生活和学习的关系。
很多少年天才最后都会陨落,上演现代版伤仲永就是这个缘故。
他们的智商虽然已经超越了年龄,但是他们的人生经验,还不足以适应超越年龄阶段的生活。
一开始,学校特批让路爱爱的父母来学校照顾她,还给她的母亲提供了学校校工的工作。璊
但是她母亲工作了没几天就回去了,说是不习惯京城的生活。
学校里关心路爱爱的人们经过多方商量和讨论之后,最终决定:
在路爱爱的同班同学中,以自告奋勇主动请缨的方式选拔“生活委员”,来照顾路爱爱的日常生活起居。
8年了,路爱爱的身份和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从学生宿舍搬进了教职工宿舍,但没有变的是“生活委员”制度。
因为她至今也没有学会任何生活技能。
煮饭能把厨房给烧了,开车能把车开到树上,如果没人帮忙,自己的衣服都找不到。
所以8年以来,她的“生活委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几乎都成了一项传统,雷打不动。璊
阎一婷是她最后一任生活委员,也是陪伴她最长时间的人。阎一婷“离任”时,杨昌硕本想再发动关系,再给她找个人照顾生活,但被路爱爱给拒绝了。
不知道阎一婷走时对她说了什么,给她造成了什么刺激,她表示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拒绝再度派遣生活委员。
这么过了半个月,路爱爱的日常生活是怎么进行的大家不知道,反正她的穿衣风格是越来越向着崩塌方向进行了。
经常是里面随便穿点什么(往往混搭到混乱的地步),外面拿实验室的白大褂一罩。
她身材苗条容貌清雅端庄,这么一穿,有时候还有种别样的魅力,倒是也不至于闹出笑话。
但杨昌硕这种看着她长大的人眼里,自然还是有点心疼的。
师母想要给她找男朋友,也是这么个心理——能有喜欢她的人照顾她的生活,那就再好不过了。璊
哪怕对方条件差点也没关系,等路爱爱的教职身份稳了,她一个月三四万还是有的,足够她随便挑老公了。
“谈婚论嫁还早,我还是介绍一下白玉京给你认识吧。”杨昌硕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见他?”
路爱爱呆呆道:“可以啊。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我帮你问一下。”杨昌硕掏出手机。
师母在一旁眉头微蹙,两人在桌子底下拉拉扯扯交锋了好一会儿,等到路爱爱吃完饭告辞后,才彻底闹着小情绪道: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学术的事情什么时候不能讨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爱爱的婚嫁大事啊。”
杨昌硕低头在手机上跟“白玉京”聊天:“你懂什么?我目的没有那么单纯。”璊
师母凑过来看他手机屏幕:“怎么了?你想撮合路爱爱和白玉京?”
“嘿嘿,这可不能说。”
师母叉着腰:“你性格就是这么犟,非要按自己的想法拉郎配,不能让人家爱爱自己挑选对象吗?”
说完,她叹了口气,道:“看爱爱眼眶底下又有黑眼圈了,肯定生活上还是有些困难,不然怎么会缺眠?要我说,就不该给她介绍理工男,应该找个温柔体贴会疼人的文科男生最好。”
“你这都是偏见,谁说文科男生一定温柔?”
“我不知道文科男温不温柔,但我见过你,我知道你一点情趣都没有,不会照顾人,结婚二十多年,都是我照顾你!”
“嗨,那种事情,就不要再谈了,”杨昌硕挥手,“你不知道,白玉京如果跟路爱爱成了,意义有多重大……”璊
……
此时,白玉京在家呼呼睡大觉,到了中午12点,日上三竿,人忽然迷迷糊糊醒了,在满屋凌乱当中起床了,到处找水喝。
熬过夜的都知道,过了点睡,睡再久,觉也补不回来。总感觉头脑晕晕乎乎的,没睡醒一样。
陈涯找到水之后,一边喝,一边划手机,看到2个未接来电,都是顾雨晴打过来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打开电话回了过去。
“你总算打回来了,我都差点派人去你家看看你了。”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顾雨晴的声音。
“你现在这么关心我了吗?”陈涯看了看手表,“我到现在也才睡了……7个小时而已。”璊
“呵呵,不是关心你,是关心我的钱。”顾雨晴说,“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你请吗?”
“我请的话,你会来吗?”
“会。”
对面“咯咯”一笑,留下一个地址,随后马上挂了电话。
319.私奔吧,一切战术转私奔
顾雨晴给他发的定位是一处小区的居民楼,但是留言却很奇怪地写着“暗香私人会所”,还非常诡异地留了一串类似江湖切口的口令,神秘兮兮的。幣
陈涯来到定位的地方,才发现这里确实如同地图软件上显示,踏踏实实的是一所小区,看上去新建不久,小区门口出入都是业主,看上去都是很地道的人。
不像是藏着什么帮派分舵、堂口之类的。
将车泊入地库,来到12栋上电梯口,选择了22楼顶层,电梯里抱着孩子的哺乳期妇女和工薪阶层下楼后,电梯里只剩下陈涯一个人。
电梯门开,门外的景色和平常楼层完全不一样。
打眼处是一副抽象派油画,地面铺着中东风情的羊毛地毯,灯光颜色是蓝色的,好像紫外线灯的色泽,陈涯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什么日光浴美黑房。
愣了两愣,他走出电梯门。
他站着的位置从结构上说,应该是住宅楼出电梯后的走廊,但左看右看,既看不到消防安全门,也看不到下水管。幣
左右都是厚重的红棕皮实木大门,古色古香,往左进门就是一排沙发,此时有一个男子坐在那里,手中拿着雪茄,正在吞云吐雾。
探头往里面看了眼,旁边房间墙壁挂着个大背投幕布,上面正在放着什么的宣传片。
本来是一梯8户的结构,但整层楼好像都被某人包了下来,打通了所有住房,改造成了现在的样子。
陈涯有点理解所谓“私人会所”是怎么来的了。
“很吃惊吗?我第一次来也有点吃惊,”顾雨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里的老板就是这个楼盘的开发商,这层楼,算是他给自己的自留地。”
陈涯转过身看到,今天的顾雨晴穿着一身水蓝色分体式长裙,胸前深V领开到心窝,两边隆起若隐若现,肚子上一层薄纱,视线穿过黑色的纱能看到细长的肚脐眼。
但相比起华丽的衣服,她今天的妆容倒是很朴素,好像没化什么妆,但相貌依然美得脱俗。幣
陈涯在心中惊叹了一会儿顾雨晴的身材,随后镇定道:“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玩。”
“是啊,有钱人会的花招太多了,”顾雨晴笑道,“京城不允许这种高消费限制的私人娱乐场所,根本拿不到经营许可,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准确来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们都是朋友而已。”
她开始慢慢朝会所深处走去,陈涯跟在她身后,一边听她说着。
“不过,别看这灯光暧昧,就以为这里是做皮肉生意的,这里的活动都还挺正规的,什么spa、高尔夫、网球、私房菜,今天让你过来,也就是图这里连吃饭带打网球方便。”
陈涯问道:“你是为了跟我打网球才让我到这里来?”
顾雨晴回过头,一脸明媚地看他:“对啊,你昨天不是说,找不到网球场地吗?我给你在这里办个会员,你以后可以到这里来打,我还可以当你的训练对手。”
顾雨晴带着他来到一处高高的吧台前,冲吧台后面站着的面无表情的西装男点了点头,道:“给他开一张会员卡。”幣
男人没有说话,带着白手套的手双手接过顾雨晴的黑卡,一番操作之后,抬头问道:“怎么称呼?”
顾雨晴转过头,笑着道:“怎么称呼?”
“陈涯。”他向那人报上了名字。
顾雨晴眨了眨眼,道:“可以用假名哦,不如说,在这里登记的,一半都是假名。”
陈涯想了想,道:“白玉京。”
顾雨晴眨了眨眼,似乎对他的化名有想法,但没有开口说话。
男子低下头在平板电脑上一番操作,接着抬头,连同一张金卡一起交给了顾雨晴。幣
顾雨晴满不在乎地夹着金卡交给陈涯,道:“保管好,一年内可以随便过来玩。”
说完,她又活动了一下肩膀,道:“先去吃饭吧,饿死了。”
陈涯跟在她身后,顾雨晴继续喋喋不休道:
“这里是会员制的,一年的会费是20万,不管到不到这里来,是否消费,都需要缴纳20万才能保住会员身份,所以才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不然你想,要是曝光出去,民间得有多大的情绪啊?”
陈涯道:“你刚才给我花了20万?”
“嗯,算是请你的。”顾雨晴随意道。
陈涯有点受宠若惊。幣
倒不是20万很多,而是他搞不清理由,顾雨晴怎么突然之间对他这么好了?
该不会是昨天那次法式深吻过后,她终于下决心包养自己了吧?
“别在意别在意,小钱而已,我待会儿可得跟你说个坏消息。”顾雨晴笑道。
两人在一个小包间坐下,面对面,很快有服务员端着各类餐具摆上来。
这里不愧是富人才会来的场所,一切都很讲究,让陈涯小小开了一次眼界,顾雨晴则好似在观察他反应一样,时不时会吃吃发笑。
昨天以来,虽然顾雨晴最后表明了两人身份上的差距,委婉断绝了两人情感上发展的可能性,但……毕竟她把自己的初吻交出去了。
不管她怎么装作昨晚喝酒断片,也不提起那事情,但她注视着陈涯时的神态和动作,怎么看都是”注视着吻过自己的人的样子“。幣
这些是无法隐瞒的。
上了几个菜,顾雨晴才终于进入正题:“今天我的家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我再胡闹不正儿八经做点事情,恐怕就要被送去结婚了。”
陈涯伸筷子夹了一颗咸菜:“跟谁结婚?昨天那位?”
“不一定,但反正会结婚,家族的选择还挺多的,因为追求我的人很多。”
“嗯,知道了,追求你的人很多。”陈涯重复了一遍重点,表示自己真的有被炫到,“但是这跟我有关系吗?”
“跟你有点关系,不能说有多大关系,但肯定还是有点关系,”顾雨晴说,“总而言之,如果要我不被送去随便塞给谁,你的公司必须在半年以内实现115%的盈利。”
“半年?”陈涯歪头问道,“能这么快实现这么高盈利的,是在逼我去开赌场么?”幣
“开赌场犯法。”
“我知道开赌场犯法,但是顾小姐,你跟你家族之间的矛盾,怎么把我给牵扯进来了?”陈涯有点无语。
他更无语的是——这才叫“有点关系”?
“所以说,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顾雨晴嘴里含着颗车厘子说,唇齿之间湿漉漉的,看上去很诱人,“半年以后,要么你实现不了这个目标,退回我的1亿美金,从此变成老赖,而我则哭唧唧的嫁人,要么我们俩私奔。”
“你的两个‘要么’,怎么都是糟糕的结果?”
顾雨晴继续道:“我们私奔的话,就是一对贫贱夫妻,身无分文,在餐馆打工为生,我挺着个大肚子还得去上班,过几年生了三个娃,天天发愁生机……”
“每天没别的娱乐,就天天造娃是吧?”幣
“对,越穷越造,每天晚上黑灯瞎火胡天胡地,我和床都被搞得啊啊乱叫一塌糊涂……”
她好像真的很绝望,绝望得现在已经信口开河起来,讲起荤段子停不下来,多少带点报复性宣泄情绪的意思。
不过陈涯一直坐得规规矩矩的,不敢动手动脚。
他生怕这里突然蹿出两个黑脸大汉,把他一棒子敲晕,大喊一声“哈哈,逮到现行了!”
……
陈涯道:“你要是觉得这个目标做不到,当时就别答应家族这个条件啊?”
顾雨晴摇了摇头,手拍在桌上“啪”地一响,愤愤道:幣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家根本没打算跟我谈,所谓条件,只不过是做做民主的样子罢了。”
陈涯道:“你有这么多钱,干嘛还要听你家族的?即使你现在辞了职,把钱存在银行,也一辈子都花不完。”
顾雨晴苦笑:“你有点太小看顾家了,你觉得我能不听吗?”
“你都能接受私奔后生三个娃每天为生计发愁了,你家族还能把你迫害到比这更惨吗?”
顾雨晴狠狠咬了一口樱桃:“假的,我能接受的只有每天造娃,我从小到大都没穷过,也没体验过穷是什么滋味,而且一辈子都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她恶狠狠地盯着陈涯,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最好不要让我尝到贫穷是什么滋味”。
陈涯郁闷地摊开双手,他想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幣
“所以,你们公司的项目开始了吗?没有开始的话,现在可以放弃,”顾雨晴道,“想在短期内盈利的方法,我还是有几个的,现在开始让我全面接手。”
陈涯本来想摇头拒绝,但转念一想,好奇道:“你有什么想法?”
“炒币吧。”顾雨晴说。
有那么一瞬间,陈涯还以为她又在开黄腔。
但随后领会了她的意思。
“这都几几年了,还炒币?”陈涯笑道,“币圈乱成这样,进币圈不就等于赌博吗?”
顾雨晴道:“不,我们自己做一个虚拟币,我有办法把它炒起来后,在高点套现。”幣
“你是有多走投无路了,不怕被捉进去吃牢饭?”
“不,我提前买好机票,直接润国外,你如果嫌牢饭不好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
“那不还是私奔吗?”陈涯苦笑,“一切战术转私奔是吧?”
“现在只能这样了。”顾雨晴一脸无奈。
所谓虚拟货币,不止比特币一种,像那种莫名其妙的狗狗币之流的数不胜数。
在原地球时间线的2023年,主流虚拟货币有BTC、ETH、BNB、DOT、ADA、USDT等十好几种。
非主流虚拟货币或许有成百上千种。幣
很多重生流小说的脑洞,都是回到过去后买比特币,然后坐等发财。
其实币圈要真这么简单,大家早都集体暴富了。
币圈是个金融赌场,炒币这种行为实质上就是赌,一夜之间输得精光的大有人在。
最低端的玩法就是挖矿,稍微高端一点的是买入卖出做空做多,盯盘。
更高端的玩法是动用大资金引领风向,多头打空头,空头打多头;又或者利用时间差吃交易间隙的微小差价。
像顾雨晴说的则是最高端的玩法——炒作币种。
在原本时间线的地球上,就曾经出过这么一件事:华国某青年才俊创造了一个币种,一段时间后斥巨资买下了和股神巴菲特的一顿晚餐。幣
他投入大笔经费来炒作这顿即将到来的晚餐,一时间他的虚拟货币风头无两,价格水涨船高,跟着在低位买下他虚拟币的人都发了大财。
然后,在他和巴菲特用餐当天,他放了巴菲特鸽子,并且在高点把自己手里的币套现跑了。
然后他的虚拟币价格顿时垮塌,他利用做空又赚了一笔。
这么一来一去,捞了多少钱不知道,但巴菲特气得当场宣布,以后再也不跟华国人吃饭了。
顾雨晴这种做法,放在另一个华国确实没准能成功,但在这条世界线,这种赚钱的路子已经被法律堵死了,敢这么搞,纷纷钟就有人上门请喝茶。
连这种铤而走险的方法都能想出来,说明现在的顾雨晴,确实压力很大。
顾雨晴双手抱头,沉甸甸的胸搁在桌子上,压力很大。幣
看着她走投无路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陈涯居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不用私奔,我调整一下战略,半年内给你赚够钱就行了,”陈涯苦笑道,“算我服了你了,你可千万别把我搞进去吃牢饭。”
顾雨晴抬头:“你能保证吗?”
“能。”
“那可是半年115%的回报。”顾雨晴严肃道,“将近10亿啊!”
“10亿而已。”陈涯态度有点满不在乎。
“你赚过10亿吗?”幣
“没有,但是想赚10亿,确实不难,”陈涯慢慢喝了口水,“之前我的构思,是直接铺长战线,在一年后直接获得几百亿、几千亿的盈利,但是既然金主有要求,只好改变战略,先赚赚小钱了。”
“喂喂,你吹牛有点过头了,现在手游市场,整体盈利都才几千亿。”顾雨晴忍不住吐槽。
“没想到你居然了解过,”陈涯笑道,“没事的,等我的游戏出来,直接就是半壁江山。”
顾雨晴拿眼睛盯着他。
她对他这种过于强大的自信,越看越觉得可疑。
一般有这种自信张口闭口几十亿的,大多都是骗子。
“你不会是想跑路吧?“顾雨晴皱眉问,”事先警告,顾家的势力比你想象中还要大很多,你如果敢跑,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能弄你。”幣
陈涯笑笑,耸肩道:“放心,我不会跑,就算要跑,也会带着你跑。”
顾雨晴的情绪稍微和缓了点:“是吗?你也想私奔?”
“有个大美女陪着跑路,不比孤身一人跑路爽吗?我有那么傻?”
顾雨晴嘴角露出笑意:“虽然我知道自己很漂亮,但你说得这么夸张,我还是会骄傲的。”
“你骄傲吧,你确实很漂亮。”
顾雨晴收敛了笑容,道:“嗳,我问你,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先做个病毒式营销的爆款小游戏。”陈涯随口道。幣
“这个思路确实是对的,但是你能保证自己能一次成功吗?你可没有多少次试错机会。”
陈涯道:“如果给我的信心打分的话,应该是120%吧。能不能成功,就看你前期敢不敢投入。”
顾雨晴看着他的脸,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他。
不相信他也没办法了。
因为突发状况,他们两个现在已经绑定了。
本以为是好玩的一步闲棋,居然成为了改变自己命运的关键性棋子。
顾雨晴这位不愿意活成棋子的棋手,长考终于结束,在棋盘上落下犹豫已久的一手。幣
“那,合作愉快,祝你成功。”
“祝我成功。”
两人的手在桌上相握住。
320.芜杂的关系和别扭的心情
和顾雨晴达成了一致后,胃口都变得好了不少,陈涯这才有心开始观察这个小小的“私厨”。昍
头顶上悬着欧式烛台顶灯,顶灯里的蜡烛是真蜡烛,被小心罩在琉璃罩当中;
有着细腻纹理的棕色檀木桌上,摆放着兽形铁质香炉,淡淡龙涎香气从香炉里面缥缈而出;
桌上红酒杯上折射着摇曳烛火,壁炉里炭火静静燃烧着。
在各种火光辉映下,顾雨晴显得格外漂亮。
陈涯用手揭开香炉的盖子,嗅了嗅,里面有着一层细腻的白灰,但看不太明白。
“这个是熏香吗?听说很贵?”
“有贵的也有便宜的。劣质熏香几十块钱,上好的龙涎香跟黄金等价。”顾雨晴说道。昍
“和黄金等价。”
陈涯重复了一遍,并使劲嗅了嗅。
没有闻出和蚊香本质性的区别。
“这个烧的是多少钱的?”
顾雨晴捂嘴笑道:“这个可不是龙涎香,不过也不算差,烧的是三千块钱一斤的。”
陈涯张嘴抬头:“这么贵?”
“你知道我们这顿饭多少钱吗?两个人就要花一万多。”昍
原来钱都是花在这个上面。
陈涯算有点明白“有钱人吃饭主要是吃个氛围”是什么意思了。
“这家会所也不是专业做私房菜的,想突出竞争优势,就只能在这种细节方面下功夫咯。”顾雨晴轻松道。
陈涯往嘴里放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点心,除了甜味没有感到其他的味道。
陈涯放下叉子,问道:“我能不能冒昧问一个问题。”
“请讲。”
“你们有钱人在溢价如此严重的地方吃饭,动机是什么?”昍
“动机是什么?”顾雨晴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机啊?”
“不不,我举个例子给你听哈,”陈涯说道,“按照我自己的理解的话,我在宴请一些尊贵客人的时候,会带他们到很贵的餐厅去吃饭,这样比较有面子,也显得对客人很尊重。但是你带我来这里的话……”
顾雨晴捂嘴笑道:“你觉得你自己对我来说,不算尊贵的客人吗?”
“算吗?”
“不算。”
“……”
看陈涯一脸无语的样子,顾雨晴“噗嗤”笑了,挑起脚尖,在陈涯桌下小腿上蹭了一下。昍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吧,比如想找一个又能吃饭,又能打网球的地方,就会到这里来。”
“那这地方性价比不高啊,别的地方……”
“别的什么地方?”顾雨晴歪头问道。
“比如网球场……”
“人太多,会有很多视线盯着我,不舒服。”顾雨晴手撑在腮下。
陈涯看了眼她搁在桌上的沉甸甸的负担,咽了口唾沫点头:“确实。”
“这地方花上一两万,就能享受一整天的清净,方便又实惠,比其他地方划算多了,对我来说,也不算昂贵,不如说很划算。”昍
“……我和你对划算的认知,有点不一样。”
他拿起旁边的金色兽形熏香把玩了一番,想了想,又说道:
“你说,这个熏香是三千块钱一斤,这个应该是商家声称的吧?如果商家以次充好,我们也无从知晓啊?”
“知道啊,”顾雨晴一边用刀叉吃着牛排一边说,“我一闻就能闻出来,劣质香和优质香,差别还蛮大的。”
“……”
又在无形之中被秀了一脸。
以前,“世家”对于陈涯来说,只是一个遥远的名次。昍
直到认识了顾雨晴,他才理解“世家”是个什么概念。
他也明白了有钱人到底有多有钱。
虽然他以前赚了不少钱了,但他不算真正的有钱人。
本质上,他是用自己作品换来的钱,说白了还是辛苦钱。
江心海,徐湘潇……这种级别的明星他也见过很多。
在普通人的想象力范畴当中,这种级别的明星就已经是顶天有钱了。
但是她们的钱也是一首歌一首歌写出来的,一场演唱会一场演唱会开出来的。昍
她们赚的也都算辛苦钱。
真正的有钱人不一样。
真正的有钱人,花的都是别人的辛苦钱。
顾雨晴就是真正的有钱人。
之前和顾雨晴隔着一张桌子对坐,那时候,桌面彼端是投资者,此端是投资人;
现在两个人还是隔着一张桌子对坐,身份变成了可堪称作“友人”的身份。
但是这张桌子的距离,始终是两个阶层之间无法逾越的距离。昍
越是接近她的世界,陈涯就越是明白,自己跟她属于不同的世界。
先前在那个酒吧,陈涯有一瞬间因为环境和氛围,产生了一刹那的目眩神驰,对顾雨晴有了片刻的觊觎和企图。
但后来顾雨晴的话打消了他的念头,他还为那不爽了一会儿。
现在想来,顾雨晴那番话也算救了他的命。
和她这样从小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的人,两个人注定没有将来。
想明白这一点后,陈涯慢慢收回了自己桌下的脚。
本来两人的脚靠得很近,陈涯收回一点后,两人感觉上的距离一下拉远了很多。昍
顾雨晴是个很好的食客和伙伴,一边吃,还会一边给陈涯讲解各种菜的吃法和来历。
她能接连不断地引起新话题,并且都很有趣味,整顿饭都没有冷过场。
但是陈涯的态度在刚才的感悟之后,却莫名冷淡了许多。
顾雨晴表面很粗疏,其实内在情感很细腻,她自然感受到了陈涯态度上的变化。
这种变化让她觉得很莫名,同时也有些烦躁。
她的心情很矛盾,既不希望陈涯对自己有想法来追自己——因为那样就少了个能说得上话又看得顺眼的人;
她也不希望陈涯对自己完全没想法。昍
这是属于漂亮女生的骄傲。他对自己没想法,那就说明自己没有魅力,会产生挫败感。
更何况,她看中的男人,如果不来喜欢自己,那自己每天见他之前,岂不是白化了许多妆?白费了许多时间挑衣服?
于是,两人的气氛有点陷入了僵局,一个人感觉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一个人觉得还得再控制一下距离。
顾雨晴很想问问他,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意见,但她不好意思问。
因为陈涯实际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看她的眼神没有之前那样带感情色彩了,就好像……
又回到了之前在高杉资本公司,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做投资报告的时候。
那是一种纯商业合作性质的眼神。昍
如果顾雨晴开口问了,她猜想,陈涯十有八九会说“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没有对你怎样啊”。
那样一来,倒显得顾雨晴自作多情。
顾雨晴本来就不想跟陈涯谈恋爱,就算万一要谈恋爱——她的原则也是,绝对不能先表现出自己喜欢对方。
因为谁先喜欢对方,谁就输了。
顾雨晴绝不当输家。
她没有意识到的是,就在她如此苦恼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
……昍
很快,一顿饭吃完了。
所谓私房菜,也无非就是牛肉、烤鸭、佛跳墙那老三样,吃完之后堪堪能饱。
在桌前坐了会儿,随便聊了会不咸不淡的天,气闷的顾雨晴便说要带陈涯去打网球。
这里所谓的网球场,实际上就是楼顶上的半层,视野开阔,墙壁和天花板都用了吸能材料,网球不会乱飞。
顾雨晴在这里有个私人专柜,在更衣室换了一身粉粉的运动装束,依旧露出丰饶的长腿。
但陈涯不会被这身颜色可爱的运动短装迷惑,他深知,穿的越粉,打人越狠。
“这一套是你的,去换上。”顾雨晴朝等在外面的陈涯扔过来一套男士运动装,表情冷冷的。昍
她现在已经看开了,陈涯跟她不咸不淡,她也怎么对陈涯。
反正第一原则是公平行事。
陈涯拿起来看了眼顾雨晴丢过来的,是全新的,吊牌都没摘。
想起来上次也是她给的衣服,他有点歉意地抬起头:“抱歉了,每次都是你给我这些。”
“没什么,想到了,就顺手带了。”顾雨晴说。
“其实穿便服也不是不行,我今天的衣服很宽松。”
“不行。到时候又是一身汗。”昍
陈涯想说“你很体贴”,但硬是没说出口。
孤男寡女的,说这话,显得有点像调戏。
他忽然又觉得,刚才自己对她有点过分。
这个女生其实很细心,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了,不然不会想到还给自己带衣服。
无论从什么方向说,都是个好女孩。
她只是恰好出生点跟自己不一样而已,她只是恰好生活更加优越一些。
那也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昍
陈涯突然抬起头:“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备男士的运动装?这次也是给你爸准备的吗?”
顾雨晴不自然地道:“是啊,我家里常备了两三套男士的,看到了,顺手就买了。”
“哦。”陈涯看了眼衣服上的吊牌,没有标价,“你上次那套呢?为什么又带一套新的。”
顾雨晴嘟嘟囔囔解释了句什么,很难听清。
“用掉了?”陈涯重复了一遍。
顾雨晴转脸走了,显然,她不想解释“用掉”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有洗了吧,”陈涯说,“其实有个常识要告诉你,衣服洗了晒干,还是可以再穿的。”昍
“我可真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常识了,在你眼里,我是这么铺张浪费的人吗?”
陈涯笑道:“那就好。不过说真的,以后还是不用买新的了,我穿洗过的就好。”
顾雨晴甩开头发,冷眼瞪他:“你还真把我当管家婆了?你现在这件也打算脱给我带回去?”
“啊?哦对哦,这次我可以自己带回去。”
“算了,你也不用带回去了,丢在这里就好,这里有帮洗衣的地方。”
这么打了会儿茬,顾雨晴心情好多了,站到球场上,开始教陈涯基础的握拍姿势和击球技巧。
“我们讲网球发球采用的握拍方式叫大陆式握拍,虎口跟握把垂直,站立的时候呢,脚要站在底线外,面朝右网柱,侧身站立……”昍
陈涯认真听了一些,觉得受益匪浅。
之前他从顾雨晴身上学到的姿势,大多只是发力技巧。
其实网球还有更多的细节,比如握拍、站位……这些甚至比怎么发力更加重要。
“一只脚斜向四十五度站立,另一只脚这样站,手呢这样握着……”
顾雨晴站在他身后,出声矫正着他的姿势,陈涯摆了几下,她直接不耐,上手抱住了他。
“这样握拍,这只手要这样……”
陈涯感觉到一片柔软贴到了自己背上,女生软软的手握着他的手,顿时脑海中白了一片。昍
“哎呀,怎么掰不过来,你的身体好僵硬……”
顾雨晴说着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陈涯,发现他表情怪怪的。
这才意识到,自己靠得有点太近了。
她退开了两步,稍微离远一点说:“再按我刚才说的做一下发球动作。”
陈涯弯着腰握拍。
“嗯,很好,这不是能做对吗?那候球动作呢?”
陈涯弯着腰,双手握拍。昍
顾雨晴皱起了眉。
“你挺直身体看看?”
陈涯纹丝不动。
“喂喂?在听吗?”
“在听,”他呼吸有点凌乱,“我建议,我们不如直接实战吧,感觉那样学得更快,动作可以在实战当中慢慢矫正。”
顾雨晴若有所思地端详了他一阵子,目光在他身上飘来飘去。
先是下半身,接着上半身,接着又看向下半身,又看向下半身……昍
“至于吗?……”说完,顾雨晴自己脸也红了。
跟着陈涯在一起,她好像变得容易脸红起来。
“来吧来吧,实战教学。”
顾雨晴总算打算放过他:“……好吧,直接实战教学。”
甩开头发走到自己半场,顾雨晴心情复杂。按理说,她应该觉得很讨厌。但其实心情并不讨厌。
转念一想,脸上又露出有些得意的表情。
看来自己的魅力没有任何问题。昍
装什么高冷,硬撑罢了。
看吧,身体是诚实的。
……
……
打了几轮,两人身上都浮起了细细的汗珠,喘息声也逐渐变大。
陈涯是个很好的学生,如同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所有知识,并且以最快速度转化为实践。
顾雨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有悟性的选手。昍
“如果你早几年接触网球,成就肯定不可限量,感觉你天生就是打这个的,”顾雨晴喘着粗气说,“我是不是说过这话了?”
“说过了,”陈涯把拍子立在地上支撑自己的身体,“我要说,你也是个很优秀的老师。”
要不然说运动是最好的社交方式,两人现在的气氛比刚才好多了,说话也逐渐变得正常起来。
陈涯现在学会平常心跟顾雨晴相处了。
不考虑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她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朋友。
前提是她自己不往那方面想。
“歇会儿吧。”顾雨晴走过来,用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大口喝水。昍
她脖子上挂满细密的汗珠,如同嫩叶挂露珠。
陈涯坐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努力舒张身上的每一块肌肉。
顾雨晴就站在他旁边,两条腿笔直得如同两条玉柱。
就在他心猿意马之际,天上掉下来一块半干半湿的毛巾。
“抱歉,就只有一条毛巾,将就用吧。”
毛巾上面有股莫名气味,陈涯捧着毛巾苦笑了会儿,道:“谢了,不过,我还是用衣服擦吧。”
顾雨晴撇了撇嘴,想要奚落他这种时候顾忌男女大防的表现挺搞笑的,但不知为何又说不出口,好像反而是自己着相了。昍
陈涯把毛巾扔到椅子上自己回来,一边道:“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居民楼里,居然还能做网球场,这是谁想出来的?”
“是我想出来的,”顾雨晴喝完了水,在一旁道,“因为我想打网球,所以老板就造了这个。”
“……不愧是你。”
“这里几乎只有我在用,几乎。”顾雨晴说。
似乎是为了迎合她,一个身上装备整齐的人敲门走进了场地,现身说法给陈涯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几乎”。
来人是个男的,梳着个商务型的背头,身形笔挺,穿着白色的运动服,看上去有种精致感,一眼就知道是有钱人。
那人看向了顾雨晴,又看向了陈涯,微微笑道:“来的不巧,居然有新客人了。”昍
顾雨晴道:“你好,蔡兄。”
“你好,顾妹。”
两人看起来很熟的样子。陈涯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位是蔡振益,蔡总,”顾雨晴给两人介绍,“这个是陈涯。”
蔡振益走过来主动伸出手,眼睛死死盯着陈涯:“陈涯,陈总?”
“你好,不过我不是什么总。”
蔡振益用力握住他的手,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转头对顾雨晴道:“这位是圈子里的新贵?”昍
顾雨晴脸上挂着微笑:“是我的朋友。”
“朋友是吧,嗯,好,好。”
蔡振益总算松开了手。
这人给陈涯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尽管他面上表现得无可挑剔,热情又大方,但是内里给陈涯总有隐隐带刺的感觉。
就好像他内心深处已经腐烂了,散发出惊人的恶臭,他的身体已经无法盖住这些气味,不可遏制地溢出了一点微不可查的臭味。
就是这点臭味让陈涯闻到了,但找不到源头,只让他很不舒服。昍
“你好你好,久仰久仰。”陈涯点头。
“你久仰我?”蔡振益看上去好像很惊讶。
“你之前是在……东煌七星公司担任什么职务吧?我印象中,”陈涯淡淡道,“好像看到过你的名字。”
“嗯,连你都知道我,很好很好。”蔡振益笑着点头。
他说话总有股怪怪的味道,像藏着什么故意不说。
陈涯有点讨厌,但没有讨厌的理由。
321.你是不是吃醋了
蔡振益这个名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陈涯已经听到过两次了。
第一次是在查阅东煌七星公司时看到的。
陈涯在入行手游时,对国内所有的主流游戏公司进行过调查,对于东煌七星这家国内第一、世界前三的游戏公司自然也详细了解过。
与其说它是一家游戏公司,不如说它是投资游戏的公司。
这家公司的一大特点,就是自研能力极其低下,但钱很多,而且很会抄。
哪家游戏做得好,就抄哪家公司的游戏,然后把对家买下来。
接下来一般会有两种结果:要么自家火了,对家倒了,要么对家依然火,自家不温不火。
总而言之,对冲玩到极致,怎么都是他们赚。
而蔡振益,之前就是东煌七星的核心领导层人员之一,是上一任决定收购事宜的主要人员。
听说前段时间调任了,不知道他现在具体是什么职务。
陈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则是上次和顾雨晴打网球的时候。
巫秋桐提了一嘴“要是蔡振益知道了……”如何如何。
当时顾雨晴还很生气,觉得不该提蔡振益的名字。
陈涯还以为,蔡振益是顾雨晴网球队教练什么的,今天见到真人才知道,这位兄台应该和易阳冰一样,也想对顾雨晴伸手。
陈涯现在有点理解他给自己不舒服感觉的来源在哪里了——他在自己面前,好像总想宣示自己对顾雨晴的所有权。
这让陈涯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恶心感。
顾雨晴好像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走到陈涯身边,将胳膊架在了陈涯肩膀上,故意表现得很亲昵道:
“我最近把他收为了徒弟,正在教他打网球,蔡振益,你球技也不错,要不要跟他切磋一下?”
蔡振益看着两人肢体接触的地方,眼神闪烁,摇了摇头,道:
“我今天过来是为了跟你打网球的,跟别人打没劲。”
“那你就别打了吧,姑娘我今天累了。”
顾雨晴高举起双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胸前柔软几乎要喷薄欲出,衣服被拉伸到似乎将要迸裂开来。
“真不打了吗?”蔡振益看上去很遗憾,讨了个没趣,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转头望向陈涯:“这位陈兄,你是做什么方面的?从政?经商?”
“开家小公司。”陈涯脸上挤出一个勉强得体的笑容。
“什么方面的公司?”
“手游。”
“手游啊!”蔡振益马上大幅度点头,“最近手游的确是个风口,A股凡是沾边的全在疯涨,我们东煌七星却分不到一杯羹,有点可惜啊。”
顾雨晴在一旁喝水看他道:“怎么会分不到呢?贵公司不是什么游戏都有吗?”
蔡振益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司早就开始布局手游了,但市场始终认为我们公司主流还是在PC端,可能要扭转市场看法,还需要一款拳头产品吧。”
顾雨晴笑道:“那蔡总这么说,肯定是这款拳头产品已经提上发售日程了。”
“没有没有,可别想引导我泄密,我嘴巴严得很。”蔡振益笑道。
“都有秘密可以泄了,那说明开发已经很有进展了啊!”顾雨晴笑着说道。
蔡振益打了个哈哈道:“陈总做的是什么类型的手游?”
陈涯笑了笑,道:“保密。”
“哈哈,有点太敝帚自珍了吧?”蔡振益大笑,“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看看你的是什么大类,看会不会跟我们的撞上。”
顾雨晴一听,对陈涯使了个眼色,见他无动于衷,便主动说道:“他做的是开放世界类型的,蔡总有什么指教吗?”
“开放世界?这不巧了吗?”蔡振益眼睛一亮,“我们的也是开放世界,是什么风格?不会也是二次元风格吧?”
顾雨晴神情凝重:“东煌的也在做二游?”
“当然咯,我们做的也是二次元开放世界。”蔡振益脸上满是遗憾的表情,拍了拍陈涯的肩膀,“太不巧了啊。”
陈涯冷静地说:“泽尔达出来两年了,国内各厂商都在学习,现在也该学成出成果了,二次元领域最近深耕得受众认知度很广了,成功的思路大同小异,撞题材很正常。”
蔡振益看向他道:“但是,想要成功,光有思路还不够,还要有运气,市场上,同题材的游戏只需要一个赢家,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下……”
蔡振益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涯就打断他道:“我的建议是,贵公司可以换一下题材,正如你所说,市场只需要一个赢家。”
蔡振益和顾雨晴听到他这句话,都同时张大了嘴巴。
蔡的表情更加精彩,他愣了半天,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让我们,让东煌七星换题材?”
“对,这是为贵公司好。”陈涯说,“因为跟我们的游戏撞题材的话,可能会死得很惨。”
顾雨晴和蔡振益两人都傻了。
他们都有点不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一边是东煌七星,是国内第一、世界前三争一的公司;
一边是陈涯这个刚刚创立,连logo都没涉及好的公司;
两边在同一领域竞争,他陈涯居然说,东煌七星会死得很惨??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啊!
蔡振益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在他职业生涯中见到的所有投资者当中,陈涯也算是非常逆天的了。
顾雨晴咬着嘴唇,她都不知道怎么帮陈涯圆了。
如果是别人,她只会抱着双臂,说:“尊重,祝福。”
但这位现在前途命运和自己都绑定了,跟她切身相关啊!
蔡振益表情阴晴不定了半天,才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顾妹,你这位朋友,真的很幽默啊!”
顾雨晴尴尬赔笑道:“是啊,他幽默一直很幽默的。”
陈涯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蔡振益耸了耸肩,就当这件事过去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回应陈涯的狠话,他觉得自己的身份跟陈涯讲,属于对牛弹琴。
“你跟火箭专家说火箭得烧煤上天,还得用水洗煤,人专家但凡理你一下,他都输了。”
——他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蔡振益转头对顾雨晴道:“打两盘?”
顾雨晴走到一边并腿坐下:“我真不打了,你们俩竞争对手要不先在球场上来一盘?”
蔡振益看了眼陈涯,道:“跟初学者打,有点欺负新手的意思。”
“他可不是一般新手,你要是小瞧他会输的。”
蔡振益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直缠着顾雨晴,想跟她过招。
陈涯放下拍子,道:“就算蔡总想跟我打,我也不能奉陪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很尽兴,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在顾雨晴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自顾自转身离开房间。
有运动的地方,自然也有淋浴房。
二楼对面尽头拐角处,就是淋浴间,陈涯回到专柜取了自己的衣服,走进淋浴间刚准备关上门,一只穿着白色球鞋的小脚就伸进来,抵住了门。
“你什么态度嘛!”
顾雨晴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说。
陈涯看着她,悠然摆了摆手,道:“不好意思,刚才我说话可能有点冲,不过,我实在不太喜欢你那个朋友……”
顾雨晴抓住他的手掰了下来:“这是重点吗?你在说什么?我是说,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嗯?”
顾雨晴这个反应让陈涯有点意外。这女生回头看了眼无人的楼层,侧身挤进门来,回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我们是一起来的啊,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我就好像被同伴扔掉一样,很尴尬的好不好?你怎么能这样呢?……”
陈涯道:“可是……你不是跟那人很熟吗?”
“那是两码事啊,今天我是陪你来的,又不是陪他来的,你怎么能把我丢下呢?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好不好?”
“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吗?”陈涯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了,你跟你女朋友出去约会,难道会把女友一个人跟别人丢一起吗?”
顾雨晴盯着陈涯,眼神很复杂,眼睛很潮湿。
陈涯道:“如果我跟女朋友约会,肯定不会把她一个人丢那儿。”
“那也请你像这样对待我,谢谢!”
“好好……”陈涯举手投降。
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歧义——可以被理解为“请你把我当女朋友一样对待谢谢”。
但陈涯不打算戳破这一点。
“以后坚决不许再这样了,把我带出来了,就要负责好好把我带回去,刚才你把我丢在那里,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以为又哪里得罪你了呢。”
看顾雨晴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好像一只得了分离性焦虑的松鼠。
“还有,东煌七星也做开放式二次元手游,我们要不要,避避风头?”顾雨晴皱眉道。
陈涯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应该避风头的是他们。”
“你还真这么觉得啊?”顾雨晴长叹一口气,道,“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那可是东煌七星……”
“东煌七星怎么了?在立项之前,我就考虑过可能会跟大游戏公司迎头撞上,特别是东煌七星,”陈涯说,“但是我在详细收集比对东煌七星近年来游戏之后,综合分析判断得出结论——这家公司,没有自研游戏的能力。”
顾雨晴一愣:“你还真敢说啊,说国内第一的游戏公司,没有自研游戏的能力!”
“事实就是如此,我也不想这样想,但是没有办法,这家公司就是没有自研游戏的能力,你想想,他们公司最有名的几款游戏是什么?”
顾雨晴瞪眼想了会儿,报出了几个名字:“NDF?FC?OLO?……”
陈涯笑道:“哪一个是他们自己研发出来的游戏?”
顾雨晴默然道:“没有,都是国外公司的,他们只是收购了。”
“对,都是买来的,”陈涯说,“东煌七星针对这三款游戏,都曾开发过竞品,只是这些竞品都扑街了而已,不是他们没有尝试过。”
“开发出OLO的巴掌公司,当初也只是一家刚诞生的小公司而已,这家公司当初能打赢东煌七星,我又何必怕呢?”
顾雨晴一时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可、可是,情况不一样啊,”顾雨晴道,“当时的巴掌公司占有了先研发的优势,又有dato的原班人马加入,研发上面稍逊一筹,不是很正常?后来他们在手游领域仿造了一个《侠者荣誉》,不是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吗?”
顿了顿,顾雨晴又说:“而且,这次他们和你们同时立项,甚至有可能在你之前很久就开始研发了,你这要是能在同样领域击溃他们,可就等于要正面击溃东煌七星了啊,你真觉得自己能做到吗?”
陈涯笑了笑,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自明。
“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他双手抓住运动短袖衬衫的下摆,从下往上脱下来,脱到一半,人被顾雨晴推到墙上了。
“出去什么出去,我跟你帐还没算清呢!”
顾雨晴将手按在他腰上,瞪着眼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说,下次不许把我一个人丢下。”
陈涯低下头,看了眼她刚好按在自己腰线上的手,又抬头看她的脸。
“这个话题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顾雨晴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挪开手掌,但随即又把手放在了他的肚子上,手指还摩挲了两下他的腹肌。
“谁说的?谁同意过去了?你还没表态呢,我怎么知道你下次不会再犯?”
陈涯在心中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女色狼。
“行,我表态,下回不这样了。手摸够没有?”
“没有。”顾雨晴又把手放在他胸肌上,好像这块肌肉的触感给了她极大启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明白了,你是因为吃醋了对吧?”
“吃醋?吃什么醋?有什么好吃醋的?”
顾雨晴把另一只手趁机放在他另一块胸肌上,笑得十分嚣张:“乖,不用吃醋哈!我跟那个蔡振益真不熟哈,至少没有比你更熟。”
“莫名其妙,搞得我好像对你有意思似的。”
陈涯背转身,去淋浴间整理洗浴用品。他的态度让顾雨晴微微不爽。
在裤子上把摸到的两手汗擦干后,悄悄咪咪掏出手机,对着他裸着的背影“咔嚓”拍了一张。
然后,给巫秋桐发了过去,底下配字:
“好想养一只,rua起来真舒服!”
过了几秒,巫秋桐的消息马上发过来了:
“你们在干嘛?不是吧?你们不会真做了吧?”
“顾雨晴?你说话啊!你不会真把他给包了吧!!”
“你快说话啊【大哭】,你不说话会让我以为你在跟他颠鸾倒凤【大哭】,求求你说句话吧!!!【大哭大哭大哭】”
顾雨晴窃笑着收起手机,对面陈涯好像对她彻底不做指望了,拉上了浴帘,把短裤和内裤一一扔到浴帘顶端挂着。
热水从花洒上倾泻下来,蒸腾的热气升起,顾雨晴心脏扑通扑通跳得猛烈。
她靠在门边,看着浴帘下露出的两条小腿,心中自我宽慰着自己:
“要是这个时候出去,撞到有人在外面,会更容易被误解吧?等他洗完了再偷偷出去,也没什么问题吧?我又什么都看不到,更没问题吧?……”
“你再多看会儿,等会儿你洗澡的时候,我也留这儿观摩观摩,就算我俩扯平了。”浴帘里面传来陈涯的声音。
顾雨晴“嘭”地关上门离开了。
……
……
晚间,陈涯回到了北辰公司现在的办公楼。
因为有顾雨晴的财力支持,新工作地点很气派,办公条件好的不像个初创的公司。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公司里没有人——除了石川栋。
公司里给石川栋配备的是一切顶配的最高规格主机,性能发挥多少不知道,反正效果很显著——石川栋恨不得直接住在公司,不回学校了。
不过陈涯找的就是石川栋。
“涯哥,你过来了。”石川栋紧急关掉电脑上摸鱼的页面,有点局促地站起来。
“《原魔project》的开发先缓一缓,资方要求,我们需要先做一个短期能盈利的爆款,给资方增强一点信心。”
陈涯开门见山,说得简单明了,石川栋很快就心领神会。
但是他皱起眉头道:“涯哥,按照现在的开发进度,大概6个月,《原魔》就能一测了,停下来很伤的啊。”
陈涯道:“谁说要停了?原定的开发计划不变,你辛苦一下,抽点时间出来做另一款游戏就好。”
石川栋有点为难,踌躇道:“那项目管理的问题上就……”
“不用考虑项目管理,这个项目不会占用很多精力,你一个人都能搞定。”陈涯道。
石川栋眼睛一亮:“涯哥,你已经有想法了吗?”
陈涯从一旁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几笔,道:“要做的是一个内嵌在小程序里的消除游戏,程序非常简单,你的话,大概只需要三天就能搞定,全部所需使用的素材,美术上都用公共素材,音效随意,音乐只需要一段1分钟魔性洗脑的就行,实在不行我提供旋律。”
陈涯说完,把白纸递给了石川栋,石川栋看着纸上列出的几条要点,陷入了沉思。
“涯哥,我明白了,这个游戏体量很小,很简单,我感觉三天都不需要,两天就能写完,但关键问题是……”
他抠了半天头,才开口道:“这种体量的小游戏,真的能爆火赚钱吗?”
322.一起睡吧
“涯哥,这种体量的小游戏,真的能爆火赚钱吗?”
石川栋盯着纸上的几个需求,忧心忡忡地问道。
按照陈涯说的,这个游戏不是简单……
而是太简单了。
做起来简直没有难度。
别说是公司、工作室,就算随便招几个在校学生,凑一起整一整,都能把这个“游戏”弄出来。
让石川栋来弄,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会给他一种“我绩点满分难道是为了用来做这个?”的感觉。
陈涯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淡淡的过来人的微笑:
“放心,有了我的运营,你只要A上去就好了,不要多想。”
石川栋坐下来,抱着键盘说:“那涯哥,不如今天就开始吧,我今儿晚上就给它弄了。”
他也想在陈涯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真正的实力。
“你不休息吗?学校不查寝?”
“没事的,我跟学生会的都熟,这事儿好说。”石川栋道。
“行。”
陈涯从旁边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双手手指交叉:“今天先把框架搭起来吧,我说要求,你来实现。”
石川栋抱着键盘,双眼盯着屏幕,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还是面试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在陈涯面前做活儿。
第一印象很重要,一定要干得漂亮。
“首先,这个游戏是三消游戏,搭在在讯聊小程序上,按地区计算排名分,排名全国联网,但是只有通关才有分数,不通关没有。”陈涯说。
“嗯。”石川栋点头,在记事本上把这一点记下来。
“总体通关率,非常非常低,要控制在0.1%。”
“嗯?”
陈涯第二句就给石川栋干懵了。
他忍不住问道:“通关率这么低,那岂不是超高难度游戏?那游戏的受众能有保障吗?”
石川栋是接触过游戏设计基础的,在游戏理论当中,越难的游戏,受众面积就越小。
相对的,简单轻松容易上手的游戏,受众天然多得多。
陈涯道:“刚才说了,你只需要执行就好了,剩下的我来操心。”
石川栋将刚才陈涯的需求再次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想了会儿,他感觉自己有点领悟了:
“完成高难度挑战的快感,也是游戏追求的,或许涯哥你是对的。”
陈涯继续道:“游戏内部有两个板块,一个板块是砖块叠放板块,一个是砖块槽,把砖块放在槽位里,凑齐三个,就能消除。
“槽位只有7个,一旦槽位塞满,就直接游戏结束……”
石川栋点着嘴唇想了想,道:“那样的话,砖块种类越多,游戏就越难,关卡设计可以围绕逐级提高砖块种类来提高难度……”
陈涯笑着点头:“第一关的要求是,无论玩家怎么点,哪怕没有规划随便乱点,都能通关。”
石川栋道:“那就是说,第一关最多只能有……3种砖块?”
“你算得很快。”陈涯很满意。
7个槽位,可以拆分成2*3+1,想要无论怎么摆都赢,那么就只能有3种砖块。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数学问题。
石川栋很能理解这个安排。看上去“无论怎么摆都能赢”这种毫无挑战性的要求,似乎非常不合理,但其实很高明。
在做产品设计的时候,一般要秉承的一个原则就是“哪怕用户是弱智也能明白怎么用”。
游戏也是如此。
游戏第一关,相当于新手教程,这个时候用户不知道怎么玩,往往会稀里糊涂胡乱玩。
如果他们给自己玩死了,会产生消极情绪。游戏第一口一定要让玩家尝尝甜头,给予他们精神鼓舞,这样才能引诱玩家继续往下玩。
石川栋举一反三道:“那么,第二关就是4种砖块,第三关难度跃升一下,6种砖块,但是引入道具设定,第四关……”
“错了,”陈涯摇头,“你说的这些都是很成熟的设定,我们的游戏不这样。”
“啊?”石川栋一愣,“可是,涯哥,很成熟的设定不就说明……这些设定很正确吗……”
三消游戏是个很古老、很成熟的品类,前人几乎都把所有三消游戏做遍了,任何模式的三消,你都能在游戏史上找到。
和一般人认为的不一样,做这种已经有成熟范式的游戏,不需要你做出新意来,因为你做出新意,往往就需要改动已经成熟的范式。
那么,就意味着扑街。
这很违背常识,但是只需要思考一个问题,就可以解释这个道理——
如果做出有新意的三消可以成功,那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看不到成功且有新意的三消游戏呢?
这个问题很可怕,堪称游戏界的“费米悖论”。
它的答案也很可怕——因为有新意的三消游戏都扑街了。
他们扑街了,扑得无声无息,所以你看不到。
有人吃螃蟹,也有人吃蜘蛛。为什么现在没看到人吃蜘蛛?
因为蜘蛛不好吃。
石川栋作为一个优秀学生,他在一瞬间就听出了陈涯规划中的问题。
不是说成熟的游戏范式绝对不能动,那些游戏设计上的大佬巨佬,他们当然可以动,而且可以大动特动。
之前那个小岛秀则,整出个外卖模拟器《生存搁浅》,颠覆了一切常规游戏的路数,照样卖疯了。
因为小岛已经是巨佬了,他这种级别的人物,已经修到了化境,拈花飞叶皆可伤人,他改出来的东西,都蕴含自己的理解,不是乱改。
可就是小岛这种巨佬,他的颠覆性作品《生存搁浅》,也照样是褒贬不一,很多人都表示不好玩。
这就可见,没一二十把刷子,传统的路数还是很难颠覆的。
巨佬都如此,何况是毫无游戏制作经验的陈涯呢?
石川栋看向陈涯的眼光,非常犹豫。
陈涯道:“你先听我说,我们这个游戏,第二关,设计15种砖块。”
“15种?!”
石川栋震惊了。
“这、这这,第二关就加到这么多砖块,不是一下子游戏难度梯度就爆掉了吗?”
“很正常啊,”陈涯点头道,“我刚才说了,我们这个游戏是个超高难度游戏,第二关就这么难,很正常。”
石川栋恍惚了一下,接着,他想到了某个姓宫崎的大佬,设计的名字里有“魂”这个字的系列,想到了某黑骑士、某古达……
在游戏开头就放个梯度爆表的boss,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嗯,那,第三关呢?”石川栋问道。
他心想,第三关这总该回调一下难度了吧?
“啊?没有第三关。”陈涯说。
“啊?”
“嗯?”
“啊?”
陈涯看着他:“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还有第三关的错觉?”
“啊?”
“正如方才所说,我们的游戏,是个超高难度的游戏,通过率只有0.1%,”陈涯说道,“第二关通关率就只有这么高了,几乎所有人都通过不了,所以就没有第三关了。”
“啊这……”
石川栋脑子很乱,他不明白,但是陈涯又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那、那,”他尝试整理头绪,“那就算只有0.1%的玩家通关了,等玩家人数基数上来了,也依然会有很多人通关,那他们问第三关在哪,怎么办?”
陈涯道:“很容易啊,我们一开始就在游戏开头写上‘一天一关’,一天只能玩一关,等到第二天,他们就又要从头开始玩起。”
陈涯顿了顿,又说道:“我刚才说0.1%的通过率,其实还是一种比较保守的说法,0.01%通关率都嫌多,你要尽量把第二关做成所有人都通过不了的样子。”
石川栋有点窒息:“那、那,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有15种砖块,好几个图层,数量多了,通关率也还是会很高,要维持那么低的通关率,很困难啊?”
陈涯道:“那更简单了,你把这个游戏里砖块数量设置成随机数。”
“随机数?”
“就是说,不一定是3的倍数。”陈涯说,“消到最后,有些砖块只有2个,或者只有1个,肯定会卡槽位,这样就绝对通关不了。”
石川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想要顺利通关,就需要15种砖块中,至少十多种以上,随机数都恰好是3的倍数吧?你算算,这概率多低?我没算,但肯定在0.01%以下。”
石川栋听得想捶键盘了。
这、这都是什么啊!
太随便了,随便得简直不像话!
这话要不是他敬重的陈涯说的,他简直要把键盘扔到对方脸上去。
一个游戏,哪怕是超高难度游戏,也需要奖励。
越是难的部分,就要拿出对应越丰富的奖励,这样才能吸引玩家不断去挑战。
像这种三消关卡游戏,对于玩家来说,通关,就是他们的奖励!
可是,陈涯说的,几乎就把奖励部分,整个从游戏里拿掉了。
那么,这个游戏就只有难度,没有奖励!
说这是惩罚游戏都不过分了!
不……石川栋想,这不能说是惩罚游戏。
这玩意儿甚至都不算是一个游戏。
陈涯拍了拍手,让他回过神来,道:“我刚才说的听明白没?”
“听、听明白了,但没有完全明白,”石川栋咽了口唾沫,“涯哥,你真觉得,这东西作为游戏,它有价值吗?”
“没有价值。”陈涯说,“它甚至不算一个游戏。”
“……”
原来陈涯知道这一点,他甚至想的和石川栋一样。
“但是……”
石川栋想说什么,陈涯拦住了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知道这不算一个游戏,因为,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做一个游戏。”
石川栋安静下来。
“你认为,什么样的游戏,才是真正的游戏?”陈涯问道,“打弹珠,拍画片,下象棋,这些是游戏吗?”
“是游戏。”石川栋坚定点头。
“那么,那种传奇类的页面游戏,充值买战斗力,爆装备,爬排名,那些算游戏吗?”
石川栋犹豫起来:“这……算吧?”
“嗯,他们也算游戏,”陈涯道,“这两种游戏玩到最后,你觉得,哪种游戏更好玩?”
“……”石川栋想了会儿,道,“大概,是前者吧。”
“传奇类的游戏,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切,可以在游戏中碾压其他人,享受生杀予夺的快感,”陈涯说,“但是它所提供的快感,到最后,也就只是空虚罢了。”
“甜甜圈理论你应该知道吧?随着玩一个游戏深入,到最后必然会一脚踏空,因为你会发现,任何一个游戏,当你研究到终极后,剩下的只有空虚。
“终极的游戏,是和朋友在一起的游戏,是和人的羁绊,是对彼此内心的求索和对灵魂的探究。”
说完,陈涯站起身,拍了拍石川栋的肩膀。
“好好做吧,今天晚上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我今天就在这里休息,等你做完。”
陈涯走了,石川栋还待在原地。
刚才他说的话,言犹在耳,振聋发聩。
“真正的游戏,是朋友……”
作为一名豫州硬考到京大的考生,和朋友一起玩游戏,已经成为了他非常久、非常久之前的记忆。
陈涯这次提起,他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朋友在一起玩了。
而且在未来可见的人生中,他也没有多少机会和朋友一起玩了。
在未来,他需要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如果和涯哥合伙做的生意不成功,就要努力争取绩点保研。
只有这样努力的生活,他才能留在京城,买房、买车、娶媳妇,让人生走上正轨。
在他的人生规划中,还从来没有认真把“和朋友一起玩游戏”作为目标之一去追求过。
想到这里,何不让人悲从中来?
当浮一大白。
等等。
石川栋回过神来,转头望向在那边喝水的陈涯:
“涯哥,但是你说的这些,和这个游戏有什么关系啊?”
陈涯甩了甩手,没有搭理他。
……
夜间屏幕发出蓝光,石川栋手指在键盘上奔袭,窗外漆黑天幕被城市光污染熏出的白边逐渐消退,露出星斗漫天的时候,石川栋将键盘往前一推,双腿尽情舒展。
“搞定了,涯哥。”
陈涯那边没反应,戴着耳机,一边抖腿,一边用电脑操作着什么。
石川栋站起身,走过去,才发现陈涯电脑屏幕上开着FLstodio,这是一款入门级编曲软件,陈涯的界面上已经放了一段完整的音乐工程了。
“涯哥……”
陈涯回头,看到石川栋:“刚好,你来听听。”
他把耳机递给他,顿时他耳朵里一顿动次打次。
石川栋忍不住开始抖起腿来。
“这个就是游戏的BGM了。”陈涯道。
石川栋瞪大眼睛:“涯哥,这歌……是你刚才写的?”
“嗯。”
“你还会写歌?”
“……嗯。”陈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仿佛他问了一个不值一提的问题。
“几点了?”他突然回头问道。
“2点。”石川栋看了眼手机。
“坏了,”陈涯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我回去一趟。”
石川栋看着陈涯,小眼神有点幽怨:“不是说今天在这儿睡吗?”
“今天就不在这里睡了,我突然想起有点事。”陈涯道。
“我连床铺摆哪儿都想好了……”
陈涯在石川栋幽怨的小眼神中走远了。其实石川栋为了和陈涯联席夜话,还准备了好几个话题。
开着心跳计数一路小跑,那个想法在陈涯脑海中不断扩大,甚至让他有点惶恐起来。
但是那个想法过于荒诞,以至于他也有些自我怀疑,怀疑为了这种极其低的可能性跑回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大概十分钟的脚程,就到家,陈涯小碎步登楼,跺脚让声控灯燃起,看到空无一物的门口,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我说呢,应该也不会……”
他自嘲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钥匙,忽然,从背后传来了一声貌似小动物的声音。
“咕……”
陈涯僵硬回头,却正看到,背后上楼的楼梯口,一个身上裹着白大褂,头点得小鸡啄米,看上去摇摇欲坠的身影,正蹲在台阶上。
路爱爱坐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
陈涯摸了摸额头。
他想摸的不是自己的头,他想打开路爱爱的脑袋,对着里面问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就吃溜溜梅。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才在公司,他就突然想起,自己跟路爱爱越好了今天要借她的网球场打网球,路爱爱也说好了晚上带她去检查脑震荡。
但是因为今天跟顾雨晴打过网球了,再加上路爱爱看上去没有脑震荡,一来二去,他就没把这事放在身上。
还是写完歌后,突然想到,以路爱爱那个二杆子性格,不会跑到自己家去等自己吧?
毕竟她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她还真就跑过来了。
“你……”
走到路爱爱跟前,陈涯欲言又止,最终按着膝盖半蹲下来,看着路爱爱道:“你在这儿等了多久?”
“不知道,我开方开到2000多……”
路爱爱的小脸看上去黑气腾腾,眼圈下面也一溜黑,看上去好像快晕了。
虽然听不懂开方开到两千多是什么意思,陈涯猜测,应该是等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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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一起睡了
少女的实验室白大褂下面,下半身穿着的是牛仔短裤,齐大腿根的那种,两条白生生的长腿伸出来,膝盖冻得发红。涂
好在现在夏意不浓,还没有到蚊虫乱飞的时候,不然指定腿上几个奇痒无比的大包。
牛仔短裤上面是粉色的吊带衫,风格很幼稚,系带磨得发白,让人十分怀疑是不是她高中时期的衣服。
大半夜的,陈涯十分怀疑,如果有人经过这里,会不会以为路爱爱是被恶劣家长赶出门的无知少女。
“我不在家的话,就先回宿舍啊?要是我夜不归宿,你岂不是要在这里坐一晚上?”
路爱爱听到他说到“回宿舍”,马上打了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回去过,宿舍里没有观察到生物活动痕迹,但是不排除该危险动物潜伏起来等候我放松警惕后给予致命一击的可能性……”
“如果只是老鼠的话,我想,它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鼠鼠不敢出现在你眼前的,只敢偷偷盯着你。”涂
少女脸上浮现出了刚经历侏罗纪公园一日游的表情,好像被鼠鼠暗中观察这件事更让她惊恐。
“来,起来,先进屋去吧。”陈涯揉着太阳穴道,“我真是服了你了。”
少女可怜兮兮地抬起水汪汪的眼睛,道:“站不起来。”
“?”
“腿,麻。”
陈涯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旱地拔葱一样把她拽了起来。
少女的手腕很细,纤弱的骨骼,几乎比大葱根还要细,好像稍稍用力就会折断。涂
刚把她扶起来,路爱爱就摇摇欲坠地倒在了陈涯怀里,身体软绵绵的。
“嘶,麻,好麻,走不动了,麻、麻、麻……”
“麻烦死了……”
路爱爱猪突猛进,差点把陈涯带倒,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掏钥匙,路爱爱双手紧紧抓在他的衣服上,几乎要把他的衣服给扯下来。两人就好像一对喝醉了酒的夫妇,在家门口搏斗。
“你给我、消停一点……不要乱动……”
好不容易才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把人弄进屋,路爱爱看到陈涯的床铺,就好像回了老家一样,一头扑了上去。
“喂喂,你衣服都没脱,别乱往我床上躺!”涂
刚才她把白大褂垫在屁股下面坐了那么久,衣服背面有一块桃形的黑印,陈涯双手把外套从她身上扒了下来,路爱爱身体一个翻滚,侧躺在了他的床上。
她穿着粉色的吊带背心和牛仔短裤,肩膀、锁骨乃至一双胳膊、长腿都露在外面,美好的肢体如同云雾散开的山峦般连绵。
路爱爱的身材明明不算丰腴,但云鬓纷乱的俏脸上红红的,也别有一番风味。
陈涯手里拿着她的衣服,呆呆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这副美景,路爱爱朱唇轻启,嘴巴里吐出一个字来:
“……渴。”
“自己倒去。”
陈涯把她的衣服揉成一团,丢到一边。涂
“动、动不了了。”
“女生都很擅长这样装弱吗?我不是你男朋友,别冲我撒娇。”
“没有……”
路爱爱声音细若蚊蚋,陈涯也没管她,抓着她的脚踝,把一双快要灰不溜秋的白跑鞋从她脚上扒下来。
两只长短、颜色、款式完全不一样的袜子,同时在路爱爱脚上出现了,两只小脚还如同受惊的小鸡一样动了动。
陈涯盯着这双不配对的袜子,顿时陷入了沉思。
这人怎么没在漫长的生物进化过程中淘汰掉呢?涂
顺手把她两双袜子给摘了下来,少女的两只脚顿时瑟瑟发抖起来,交叉依偎在了一起,把一边的脏衣服捡起来,和袜子裹成一团。
白大褂里一部手机掉了出来,好在陈涯伸手敏捷接到了,把衣服一起到洗手间丢进了洗衣机,手机放在客厅茶几上。
把鞋子整齐整理到鞋柜上,给自己以及路爱爱找了两双拖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着歇了会儿,突然看到,路爱爱手机上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妈妈:我养你有什么用?】
不是陈涯故意要偷看的,实在是手机刚好摆在面前,手机屏幕亮后又刚好很显眼。
弹出的消息又刚好……挺触目惊心的。
不一会儿,又弹出一条消息:涂
【妈妈:赔钱东西,就不该送你去京城。】
陈涯挪开视线,手中握着水杯慢慢饮,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清官难断家务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但是手机在茶几上跟个电钻似的震个不停,陈涯实在没办法忍住去看,一瞅手机屏幕,全都是这个“妈妈”发过来的丧气话,到了后面,全都是污言秽语和谩骂。
陈涯把她的手机反过来,盖在了茶几上,又把音量键调到最小,总算是稍微消停了点儿。
他站起身,端着水杯慢慢走进卧室,路爱爱睡在一片黑暗中。
“你还好吧?”涂
陈涯的声音向黑暗中投去,半天没有动静,好半天,床上的人才翻了个身。
“想喝水吗?”
路爱爱轻轻点了点头,黑暗里看得不真切,陈涯按下了旁边的电灯开关,少女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灯光笼罩下,少女毫无瑕疵的肌肤似乎散发着一层洁白的光晕,她脸上很红,红得有点不正常。
陈涯走近过去,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滚烫。
把手在自己额头上和对方额头上来回试,确定不是自己手冷之后,陈涯几乎确定,她应该是发烧了。
“是不是冻着了?来,来喝口水。”涂
把她扶起来,看着她小口啜饮着自己水杯里的水,嘴巴像猫猫一样嘟起来,陈涯顿时有了一种自己在奶孩子的错觉。
本来他是没打算特地进来送水的,所以这杯水本来是陈涯自己喝过的,现在路爱爱正对着他刚才嘴巴碰过的地方。
不过他想,都这样了,也没有必要提醒她了吧。
“唔、唔……嗯,咕咕……”
看着路爱爱喝完了水,陈涯把她轻轻抱起来,给她盖上了被子。
“着凉风寒的话……家里倒是有点常备感冒药,就是不知道是否对症。”
陈涯正准备离开,小拇指却一紧,回头一看,只见路爱爱捏紧了拳头,拳头里紧紧攥着他的小拇指。涂
“……”
陈涯一只手抓着她的拳头,另一只手用力把自己的小拇指往外拔。
少女的手捏得更紧了,手指关节发白,愣是没拔出来。
在听到自己的小拇指发出“咔咔”一声不详的响声后,陈涯放弃了往外硬拔手指。
“我去给你拿药啊。”
“……”对方没有反应,就好像一具尸体一样。
除了手依然攥得很紧。涂
“那我不走了,你放手行不?”
对方依然没有应答。
“行,行,我服了。您真是个祖宗。”
陈涯脱了鞋子,爬到床上,在路爱爱身边躺了下来。
路爱爱的手依然攥着他的小拇指,一点都没带松开的。
陈涯不管了。
反正就算一起睡,吃亏的又不是自己。涂
路爱爱躺在极近的地方,近到一转脸,就可以看到她的脸、她的嘴唇、她挺翘的鼻子、她颤动的睫毛。
少女均匀的、似乎略有潮湿的呼吸喷在陈涯脸上,凉丝丝的,陈涯能感受到她的胸膛起伏,甚至能听到她规律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陈涯干脆转过身,手撑着头,认真打量着路爱爱的脸。
仔细看时,才发现少女是标准的瓜子脸,脸上一丝化妆痕迹都没有。
他每次见到顾雨晴时,对方都化着妆,因此对比下来,路爱爱的脸少了几分惊艳。
但在这么近距离观察她的脸庞,会发现少女的脸十分精致,并不输给顾雨晴。涂
而且有种清水出芙蓉的美。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说回来,自己“白玉京”这个名字,典出的地方,和上面这句还是出自同一首诗。
从少女的表情来看,和昨天没有区别,和前天也没有区别。
不如说,自从见到她以来,她一直都是这副表情——那就是无表情。
那是一种“天崩地裂了也实属正常”的表情。
无表情,无态度,无情绪。涂
丝毫看不出她的手机里会收到那种消息。
陈涯不知道那个“妈妈”是不是她的亲生妈妈,如果是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正在神游之际,少女松开了紧握着他小拇指的手,陈涯刚感觉手指上的血流开始恢复,屈伸着麻痹的手指,正准备离开时,路爱爱一个翻身,又抱住了他的胳膊。
陈涯感受到了她胸膛的温暖……还感受到了她并没有多少规模,却依旧柔软的乳房。
他不能动,感觉稍微动一动,就会成为骚扰。
所以只能身体僵硬地躺着。
“爸爸……”涂
少女发出微小的声音,陈涯转过头,只看到她头顶的刘海,身体蜷缩如同无助的小兽一般缩在他身边。
“……”
感觉今晚上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
……
第二天石川栋在公司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
昨晚好像是回寒天气,晚上突然降了温,他在折叠床上把被子给蹬了,早上起来喉咙还有点疼,赶紧喝了杯热水压压惊。涂
“石总,早上好。”
“嗯,早。”
女生跟石川栋打完招呼,端庄走回自己的工位,石川栋盯着看了一会儿。
她叫秦素兰,是公司新招录的实习生,搞美术的,是个应届毕业生,论年纪还比石川栋大,他得叫一声学姐。
但因为公司刚成立不久,相互之间还不熟,她估计还以为石川栋也是小老板。
“秦素兰,来活了,策划那边还没做需求表,你来得早,干脆我和你一起对接一下,有些事也更能说得清楚。”
石川栋走了过去说道。涂
秦素兰看了他一眼,挪开椅子笑道:“行,终于来活儿,到这儿两天都没什么工作,一直在学习,我领着工资都有点心虚。”
石川栋没有跟她废话,带着笔记本直接跟她说起了需求。
昨天陈涯跟他把大的框架都讲过,内容也不算多,他也能讲。
“首先是这个游戏的主题,游戏名字叫《羊了个羊》,风格是卡通偏可爱类型的。”
秦素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笑了:“羊了个羊,名字还挺可爱的。嗯,记住了,卡通类型。是日漫风格的卡通风格,还是喜羊羊那种风格的?”
“喜羊羊那种,儿童卡通,”石川栋说,“羊的形象采用简笔画,越简单越好,一眼看上去要让人感觉很傻。”
秦素兰点头,在自己笔记本上写着,又皱眉道:“等等,很傻?具体是怎么傻?”涂
“就是傻到让人感觉智商受到了嘲讽的感觉……”
石川栋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有点犹豫。
因为这是陈涯的原话,而且还特意强调过。虽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强调这个。
“好吧。”
“整体背景是草原,所以颜色要以绿色为主,”石川栋看着自己的笔记说道,“不要用草原色的那种绿,要用护眼绿,玩家可能会盯着屏幕很久,主要游戏界面大背景要让玩家感到舒缓。”
“好。”秦素兰感觉这几个要求都很专业,顿时对这个项目更加有信心了。
“然后是砖块,一共要设计15种,每一个都要做到主要色块和其他有区分度……”涂
石川栋给秦素兰交代的美术需求非常详细,不管是UI设计还是图形设计,目的都很明确,要求也很详实,一听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秦素兰虽然是应届毕业生,但以前也有过实习经验,她的上个实习工作是在大厂,但感觉上,她当时的工作要求都没有现在这么明确。
尤其是砖块设计,石川栋不厌其烦,讲得非常详细。
他说这是背后老板的要求,秦素兰不禁对这位没有见过面的老板非常钦佩,因为这种懂专业又有钱的老板可遇不可求。
消除游戏本质上也是一种眼力游戏,因此,在消除的砖块设计上,越能让玩家不费劲地找到砖块,游戏体验就越好。
石川栋给的需求当中,砖块的元素包含“主颜色、图形、概念”三个部分,相互区分,这对一个消除游戏来说相当重要。
比如说可以设计两种蔬菜,萝卜和土豆,二者在形状、颜色上都完全不同,很容易区分,玩家在寻找这两种砖块的时候,就能很不费劲的找到。涂
但如果设计出大葱和小葱,那就废了,二者颜色相同,形状相似,连名字都一样,很容易记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同一个东西,很容易让玩家犯低级错误。
这种设计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据石川栋的要求,《羊了个羊》这个游戏有15种砖块,而且这15种砖块会出现在同样一关当中,这其实在消除游戏当中非常少见。
一般的消除游戏,5种就算多了,10种就是很多。
15种,玩家光记那些砖块种类都得累死,会给玩家很大的负担。
所以,美术上尽量要做的区分度足够高。尽量每种砖块颜色都不同,颜色相同的,形状要极为不同,并且至少分出三种种类。
听完要求后,秦素兰开始整理起需求表起来。涂
石川栋回到自己座位后,打开了音乐播放器。
昨天的工作还没完成,今天还得接着干。
本来以为工作量不大的一个小游戏,没想到意外的磨人,而且陈涯要求做到能容纳“同时千万人在线”,这样一来,代码量就成倍增加了。
一段很有节奏感的音乐从石川栋的音响里面流泻出来,石川栋连忙关掉了音量,插上了耳机。
好在办公室里只有他和秦素兰两个人,没吵到别人。
“石总,你刚才听的是什么歌啊?”秦素兰问道,“是新歌吗?”
石川栋回答道:“啊不,这是我们在做的游戏的BGM,是老板写的。”涂
“老板还会写歌?”秦素兰诧异瞪眼。
“嗯啊,他当着我的面写的。”石川栋说。
秦素兰想了想,道:“感觉还挺魔性的,石总,你能不能把那段BGM传给我听听啊?”
“你要干嘛?”
“我感觉,听着这个BGM,会更有灵感一些,”秦素兰说,“游戏是一个整体嘛,要尽量做到各种元素都能配合好。”
石川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行,你别乱存,我拷给你,只能在公司听。”涂
“那肯定,这点事我还是知道的。”
“还有,别叫我石总,我听着……不大习惯。”
“那叫你石哥?”
“……也行。”
石川栋犹豫了半天,他年纪其实还小一点。
但总不能让人叫他“小石”吧?那也太没威严了。
正在此时,他手里的手机响了。涂
“喂,涯哥,怎么了?”
“我今天来不了了,你帮我把昨天说的那个游戏,推动一下。”电话对面传来陈涯的声音。
他的声音罕见地显得有些疲倦。
“行,我帮你,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们过来看看?”石川栋问道。
“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休息一下,明天就能过来了,你们千万别来。”
“……行。”
挂了电话,陈涯长叹一口气,手里端着盆子,朝洗手间走去。涂
换了水,洗了毛巾,回到卧室里,把湿毛巾轻轻盖在路爱爱的额头上。
“阿嚏!”
床上的路爱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昨晚陪着路爱爱睡着了,早上起来,她的感冒好像还加重了。
这人完全没有生活常识,看这个样子也没法回学校上课了,陈涯只能帮忙照顾她。
要说帮吧,有点影响自己的游戏开发,现在自己还处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耽搁时间不行。
但不帮吧……这女孩又着实有点可怜。涂
何况,她感冒的原因,一多半在于自己。
如果不是她昨天在酒吧喝酒熬夜,晚上又坐在自己门口等自己,恐怕这天气还不太容易感冒。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陈涯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来电显示是“顾雨晴”。
“喂……”
硬着头皮接了电话,对面马上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我请了年假,今天继续陪我打球啊。”涂
陈涯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路爱爱,轻声道:“不了,今天我有点事……”
“你有什么事?比1亿美金还重要吗?”
“咳咳,我有点感冒了。”陈涯故意咳嗽两声。
“你家在哪?我过来。”电话对面顾雨晴道。
“不用了,会传染你的……”
“那你告诉我你家位置,我就算你又完成了一个任务,再给你一千万。”
“我家在喜树路胡同口富贵花园小区23栋B单元3楼1号房,到了敲门。”涂
“嘟——”
挂了电话,陈涯突然看到床上躺着的路爱爱。
坏了。
刚才一时上头,好像做错事了。
324.好好看着我
花了一千万终于撬开了陈涯的嘴巴,顾雨晴神情傲然地挂了电话,仿佛打了胜仗。刑
其实她可以不用问陈涯家的地址的。因为她知道他家地址在哪。
昨天还在人家里睡过一晚上,以顾雨晴的机灵程度,早就在手机导航里把这位置设置成了星标地点,一点击搜索栏就会出现,备注是“贼窝”。
找陈涯要地址不是要地址,要的主要是陈涯一个态度,服从性测试,让他知道谁是老大。
她可以装糊涂记不住陈涯家的地址,可以记不住他的生日,记不住他的鞋码,甚至记不住他的名字。
毕竟她是顾家千金小姐,这点傲慢是理所当然,毕竟贵人多忘事。
但是陈涯不可以在她面前藏着掖着。
只要她问,他就必须得回答。这就是服从。刑
如果这种小心理被巫秋桐知道了,肯定要笑她笑到发癫——这是真把陈涯当自家男人了,上手调教起来了还。
而且还从来没听说过她这样的冤大头,为了调教还花上了1个亿,还是美元。
也不知道是谁调教谁。
所以,这次她不会让巫秋桐知道这件事。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
她花的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在她身边。
重要的是陪伴,又不是一个亿美元。
换个角度想,对于她来说,现在的1亿美元,对她来说真的不重要了。刑
顾雨晴除了自住的那套别墅,名下的资产还有:
京城的其他三处房产;沪上、苏杭、琼崖、春城等10座国内主要旅游城市的各一处房产;目前市值7000万的股票以及1亿2000万的基金;两所她挂名为法人的公司。
这点资产比起顾家所拥有的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主要是,这些都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
从她15岁开始接触金融以来,她就开始一笔一笔在自己的账户上书写各种传奇,这些资产都是她自己挣到手的。
诚然,顾雨晴不是那种以为“自己走到今天没靠父母全靠自己”的傻瓜二代不同,她能有今天全靠家族,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投资失败了、亏光了,家族会帮她补足本金,赚钱了却都可以留下归自己——用这种堪称耍赖的经营方式,自然战无不胜。
正是因为如此,她所拥有的这些资产,也全都被家族掐着命门。刑
她名下除了房产,还以各种合同和公司的名义转弯持有了很大债务,债权人是她的家族。
她父亲威胁她听话她就必须听话的原因就在于,家族可以随时动用手段,申请强制执行这些债务,届时她就没有流动资金了。
诚然她的房产不会受影响,但她也同样无法通过抵押房产贷款,或者直接卖掉——资金到账的一瞬间就会被划走。
没有流动性资金,自己在商业上的生命就等于中道崩殂。她会彻底变成笼中鸟,只能贫乏地居住在豪华的房产里,领着微薄的分红。
她内心很焦虑,远比在陈涯面前表现得焦虑。有时候还会发臭脾气。
但她同样也是绝对理性的:再焦虑也不能不吃饭,生命中每一天都是馈赠,每一天都不能辜负。
得到陈涯的地址后,她开始在女佣们的服侍下,精心打扮起来。刑
各种风格的衣服都被从衣柜里取出来,任她挑选搭配。
最后,她选择了偏原宿风的打扮,换上了一件浅红色裹胸,外面套上一件黑色夹克外套,肚子和细长的肚脐所见即所得。
下半身穿着ifanshi的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小白袜,穿着小白鞋,两条白生生粉扑扑的长腿,看上去健康而匀称。
少女精心选择了口红色号和香水气味,并且在自己的表柜里的三十多块名表当中,挑选了一块积家的绿色皮带金表,缠绕在手腕上。
她又选了一颗渣女风的夸张珍珠耳环,只戴一边耳朵;脖子上缠上了黑色蕾丝系带,显得锁骨更凸出了。
她今天还选了上下成套的粉色内衣,是某个法国奢侈品品牌的,前几天刚送到,刚洗了晒干。她很喜欢这套内衣。
这场打扮持续了一个小时,一旁服侍的女佣好奇地打量着顾雨晴,终于忍不住问道:刑
“顾小姐,你今天要见的人,是不是个男性啊?”
顾雨晴让女佣给自己刘海定型,一边道:“对啊。”
“是不是……您是不是对那个男性,很有好感啊?”
“为什么这么问?”
那位女佣捂嘴偷笑:“因为感觉您这次打扮得特别用心。”
顾雨晴沉默着打理好了发型,接着挑选着要带出门的手提包,她让旁边女佣帮她把落地镜搬过来。
在女佣几乎快要忘了自己的问题时,她才开口道:刑
“要说有没有好感,肯定是有好感的,但是还谈不上是心上人。”
听了这话,拿着镜子的女佣眉毛都快飞到刘海里面去了。
以前还从来没听说过,顾雨晴对哪个异性有好感,今天居然这么轻松地承认了。
“您将来会考虑跟他发展吗?”一旁的女佣有些关心地问。
这关系到她们未来是否会多出一个男主人。
“……”顾雨晴想了会儿说,“我应该是独身主义,不大可能跟任何人有什么进一步发展,但是又没法否认,确实是喜欢他嘛,还是顺其自然吧。”
周围女佣们脸上浮现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刑
顾雨晴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之前还说的是有好感,一会儿就承认是“喜欢”了。
女主角现在却一脸无所谓。她向来对自己很诚实,很不屑去搞傲娇那一套,喜欢就是喜欢,承认了又如何?
“就这个吧。”顾雨晴选好了包包,拿起了车钥匙,回头对女佣道,“放心,如果你们可能会多出一个男主人,我肯定会让你们知道的。”
说罢,她潇洒出门去。
女佣深吸一口气,看着走出门外的顾雨晴婀娜的背影,鼓起勇气喊道:
“祝您成功!”
祝成功是一个很万能的祝祷用语,“成功”既可以看做人生统括性的总体成功,也可以看做是在当前进行的事情上的成功。刑
女佣的“祝成功”,某种意义上有些微妙,因为顾雨晴现在出门并不是为了达成某些明确的目的,只是去玩罢了,有什么必要用“成功”这种略显沉重的词呢?
但顾雨晴没有在意,头也不回地摇了摇手,上了自己的保时捷。
一路绝尘。
等她到了陈涯家,然后,她就成功地,被气昏了。
……
她站在陈涯家门口前,深吸一口气,先掏出镜子,用手爪爪整理了半天头发,才终于敲响了房门。
她听到门内传来脚步声,很快,铁门就被推开了。刑
穿着一件纯白棉长袖T恤的陈涯出现在她面前,阳光从他背后透射过来,这个男生发丝都好像带着光,有种透明的少年感。
“嗨!”顾雨晴活泼地伸手打了个招呼,内心有点期待陈涯对她今天新的穿搭风格做出反应。
但陈涯的表情看上去,却有点凝重。
“我先声明一点,我绝对不是有意要骗你的。”陈涯牛头不对马嘴,一脸严肃地说。
顾雨晴本来少女感十足7分自信3分娇羞的表情,突然就垮掉了。
“你骗了我什么?”
“你先不要生气。”刑
“你骗我什么了?”
“你能不生气吗?”
“那取决于你骗了我什么。”
陈涯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没有发烧。”
顾雨晴漆黑的长睫毛闪动着,上下打量了他的身体一番,从圆领的白T恤到下半身穿着的睡裤。
“看出来了,又怎样?这不是很好吗?”
顾雨晴觉得,如果陈涯只是不想见她借口发烧,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两人明面上只是商业上的关系罢了,谁愿意休息日还必须见老板。刑
“发烧的另有其人,”陈涯道,“其实我是为了照顾那个人,才说不能赴约的,为了图方便,就干脆说我自己发烧了,没想到随口一个谎言,居然会变得这么棘手。”
顾雨晴皱起了眉头。
首先她不知道陈涯需要照顾谁,他明明自称是个独身男青年。
就算他要照顾人,又有什么不能告诉自己的,还要特地撒个谎呢?
现在还堵在门口要自己不生气,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疑。
“让开。”顾雨晴低声道。
陈涯双手抓住了门框,身体如同限高杆一样横亘在门口。刑
“你首先要知道,我真的只是单纯在照顾而已,什么别的都没做。”
“让开!”
顾雨晴整个身体都到了陈涯怀中,用力往里挤,两人如同橄榄球运动员一样形成了激烈的身体对抗。
“你、冷、静、一、点!”
“我、非、常、冷、静!让我进去!”
顾雨晴身形一闪,如同灵猫一样从陈涯的臂弯下面钻过去了,跌跌撞撞跑到陈涯的卧室门口一看,此时路爱爱正哼哼唧唧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顾雨晴有那么一刹那,心肺骤停。刑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快气到发昏,攥紧拳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路过陈涯身边时,语气冰冷道:
“我们的合作终止了,你把钱还给我。因为你是个骗子,我不信任你了。”
陈涯迅速跑到她前面关上了门,抓住了她的肩膀:“等一下,我可以解释!”
顾雨晴很高,足有1米77,但毕竟是女性,她的双肩上被压上了陈涯双手后,就感觉身上压了一座山。
她此时意识到,面对眼前的男性,自己的力量只是微末,如果对方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自己根本无力抵抗。
她内心深处忽然有点害怕起来。刑
“有话就说话,你先放开手,我不想被你碰。”顾雨晴冰冷道。
陈涯松开了手,双手举起,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她昨天晚上坐在我家门口等了我半个晚上,所以感冒了,就这么丢着不管实在不人道,所以我才照顾了她一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雨晴语气生硬道:“我想的是哪样?”
“啊?”
“你觉得我是怎么想的?”
陈涯踌躇了会儿,道:“我和她之间除了照顾时的必要身体接触,绝对没做其他事情……”刑
“呵,”顾雨晴从胸腔深处发出轻蔑的冷笑,“我在意吗?你就算跟她胡天胡地乱搞男女关系一晚上没睡,也跟我没关系,你以为你是谁?”
“我啥也不是。”
“对了,你啥也不是。”顾雨晴觉得胸前有种复仇成功的快意,“你就是个小虾爬爬。”
“嗯。我是虾爬。”陈涯知道在女生生气的时候,只能先顺着她。
“你不是虾爬,你是虾爬爬,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脏兮兮的那种,”顾雨晴说,“我一脚就可以踩死。”
“那请您高抬贵脚,放过我吧。”
“我才懒得踩你,你这么脏,”顾雨晴拍着自己的胸口,“跟你生气都是找罪受,理都不应该理你。”刑
乱撒了一通脾气后,顾雨晴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陈涯总算松了一口气。
以他对异性的经验来说,一般对方肯坐下来好好说,就等于原谅了一半了。
而且在女生的世界中,只有原谅和不原谅两个选项。原谅了百分之一,就是已经原谅了,剩下99%都是试探,看男生态度和表现。
“我不是对你和那个女生怎么样生气,你们怎样,跟我又没有关系,你又不是我的谁,”顾雨晴说道,语气明显比之前软了不少,“我是痛恨你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对对,我怎么能骗你?”陈涯非常虚心。
“你想想,你真心实意对别人,却遭到别人的背叛和欺骗,你会觉得那人怎么样?”刑
“那人可真该死啊!”陈涯由衷道。
顾雨晴似乎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
不过她依然板着脸,伸手道:“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陈涯连忙给她倒水。
把杯子送到她面前,她老人家摸了摸,说:“我要喝温水,不喝凉的,倒了给我重倒。”
“这就是温水。”陈涯道,“这个杯子比较厚,还感觉不到温度呢。”
顾雨晴接过杯子放在唇边试了一下,冷冷“哼”了一声,竟然挑不出毛病。刑
啜饮了几口后,“啪”地放下杯子。
陈涯拘谨地在距离她的沙发远端坐下来,顾雨晴转脸瞪了他一眼,伸手在自己身旁拍了拍:
“坐那么远干嘛,过来啊?”
陈涯于是把屁股挪过来。
“再靠近点。”
陈涯又坐近了一点。
两人几乎贴到一起了。刑
顾雨晴脸上挂着虚伪的微笑,将手拍在了他的大腿上,并且上下抚摸起来。
“不许叫出声,不许动,不许反抗,违反一条,咱们就从此再也不见。”
顾雨晴说完,陈涯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大腿上一阵剧痛。
顾雨晴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腿上的肉肉,狠狠拧了一圈,咬牙切齿的似乎把心中的恨意全都化为了手指上的力量。
陈涯紧紧咬住牙关,额头上都冒汗了,硬是没出一声。
“呼,舒服了。”
顾雨晴轻松地拍了拍手,心情似乎好转了一大截。刑
“你刚才骗我自己生病,害我担心好一会儿这档子事,就算翻篇了。我这下算报仇了,咱们算是扯平了。”顾雨晴道。
“太棒了,简直great。”陈涯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
顾雨晴有点想笑,但她憋住了,依然高冷道:“那么,现在开始说第二档子事。”
“还有第二档子事??”陈涯抬起头惊道,背后冷汗直流。
“你以为。”顾雨晴道,“这事儿不能这么简单过去了,你还骗了我一件事,你骗我说你没有女朋友。”
“我真没有女朋友。”
“你还骗我。”刑
“我没骗你。”
顾雨晴指着卧室方向,道:“人家都找到你家来了,你还说她不是你女朋友?她生病了,为什么让你来照顾?她没有家人吗?”
“据我所知,她还真没有家人,我给你解释一下……”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帮路爱爱保护隐私了,他把昨天不小心看到路爱爱手机消息的事情,给顾雨晴小声说了一遍。
顾雨晴听完,眉头拧得很紧:“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对子女也太残忍了。”
陈涯心有戚戚道:“这种父母其实还挺多的,毕竟为人父母不需要通过考试。我之前在村里的时候,直接抛妻弃子的都大有人在呢。”
顾雨晴转头看向他:“你以前在村里?你农村的?”刑
“嗯啊。”
顾雨晴上下打量他一顿,道:“看不太出来。你在哪里读的大学?”
“社会大学。没读大学。”陈涯道,“我高中就没读了。”
“你心可真大,还真敢跟我说这些。”顾雨晴手托着下巴道。
“是啊,我这种山村里飞出的凤凰男很可怜的,您要是肯放过我就好了。”
“你是什么凤凰?你就是个虾爬爬。”顾雨晴语气恶狠狠道。
卧室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呻吟声,陈涯马上将头偏向那边。刑
顾雨晴伸手捉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了回来。
“别看那边,你好好看着我,”顾雨晴说,“你跟那个女生产生共鸣了是吧?怜香惜玉的心理泛滥了,所以跟她一拍即合?”
陈涯苦笑:“都说了,我跟她没关系……”
顾雨晴一脸“你在骗鬼”的表情。
陈涯正色道:“之前在酒吧,我和你不是当着她的面接吻了吗?如果她是我女朋友,那还得了?”
顾雨晴嗤之以鼻:“那个时候她都喝醉了趴在那儿了,你以为我没注意到?也许她根本没看到你脚踏两条船的行为。”
陈涯按住额头:“那你等她醒来之后你问问她嘛。”刑
顾雨晴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倒也不用那么麻烦,你现在跟我接吻,就在这里,你敢不敢嘛?”
陈涯一扬眉毛:“你觉得这能证明什么?”
“你看,你不敢了,这说明你还是怕。”
“这有什么不敢?”
“那来啊?”
“来呗。”
两人慢慢靠近,靠近到鼻息可闻的地步。刑
“咳咳。”
两人的动作被忽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陈涯和顾雨晴同时回头,同时看到,脸色苍白的路爱爱正站在卧室门口,眼睛好奇地盯着两人。
新章被屏蔽了,真不是没更新
新章节被屏蔽了,正在审核当中,大家别喷了,我真的有写好大一章。
感谢书友20220312145235314的500点打赏~
325.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咳咳,咳咳咳……你们在做什么?”蜆
路爱爱出现在门边,如同被风吹动的梨花枝头一阵摇曳,眼睛在顾雨晴和陈涯之间移动三巡,眼底波光平静看不出情绪变化。
顾雨晴很知趣地从陈涯身上滑下来,稳稳当当坐回了沙发上,不动声色地坐好。
但是手臂还勾在陈涯脖子上,也不知道是忘了放下来还是故意不放下来。
不当着人面亲热,是她作为顾家千金矜持;当着她的面和陈涯亲昵,是她作为顾家千金的特权。
她这种有恃无恐,本身具有向路爱爱宣示什么的意味,虽然她宣示的是一种她并不拥有的东西,但她还是期待从路爱爱脸上看到情绪,证明她受伤了。
但是她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
路爱爱的眼神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妒忌,她看上去很迷惑,眼神里是纯粹的探究性的好奇。蜆
“咳咳咳咳……”
路爱爱又发出一阵咳嗽,身体如同弱柳扶风。她并不是故意用咳嗽打断两人,她并不具备这种级别的情商。她是真的感冒咳嗽。
陈涯趁机摆脱了顾雨晴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站起身,走到路爱爱身旁,关切(不能不说这种关切当中带有一丝心虚):
“好一点了没?回去再休息会儿吧。”
“不了。”路爱爱摇了摇头,“今天还有事情……得去学校了。”
“你身体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请个假?”陈涯问道。
路爱爱沉默地摇了摇头。蜆
“她也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就别帮她操心了。”顾雨晴在身后道。
“呃,其实她应该不太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可是,那和你也没有关系。”顾雨晴道,“无论是谁,总要学会自理,难道能依赖别人一辈子么?”
顾雨晴说的是正理,陈涯没办法反驳。
再喜欢照顾人的性格,碰见路爱爱这种也会心力交瘁。何况他还比一般人更怕麻烦。
顾雨晴的话好像更加坚定了路爱爱离开的决心,目光变得更坚毅了一些,似乎灵魂当中的某个坚韧的部分应激性反应似的被触动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地,朝大门口走去。蜆
顾雨晴又说道:“虾爬爬,你不是说,等她醒了当面让她说给我听吗?你为什么不问问她呢?”
陈涯拳头一紧,他很想说女人你别太过分,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何尝不也是一个洗清自己冤屈的机会?
“路爱爱同学,请等一下,那个……”
路爱爱马上回过头,歪头看他。
陈涯摸了摸头,比刚才更加心虚了,字斟句酌道:“事情是这样的,这位顾女士她很好奇我们之间的关系……”
路爱爱清澈的眼睛盯着他:“嗯。”
“嗯?”蜆
“所以?”
“所以,我们之间,应该是什么关系,你能昂首挺胸,大声地告诉这位顾女士吗?”陈涯假笑着道。
坐在他身后的顾雨晴怒气值上升了20%,她感觉陈涯对她的称呼把她给喊老了。
“关系。”路爱爱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随后是良久的沉默,看她的表情,好像遇到了名词解释的题目后,绞尽脑汁在脑海里搜刮准确词义的学生。
“嗯,我们之间,应该是什么关系?”陈涯向她投去鼓励的眼神。
“夫妻?”
“你这种关头别给我开玩笑。”蜆
虽然陈涯没有回头,但他马上就感受到了背后顾雨晴那边升腾起来的杀人般的凶意。
“……是一种法律关系。”路爱爱接着刚才说道,“我们并不具有类似的任何法律关系,比如父女、母子、兄妹关系,都不是。”
“哇,多谢你告诉我我们不是母子关系。”
路爱爱歪了歪头,道:“不用谢。”
“……”陈涯什么都不想说。
路爱爱继续着自己的关系学推理:“那么,情人?”
“是一种非法律关系是吧!”陈涯提高音量,替她抢答了,“我们显然也不是这种关系!”蜆
“嗯。”路爱爱赞赏地点了点头,“因为这种关系的前提是双方或者其中一方有法定的配偶关系,但是我们都没有。”
“嗯,你的解释从科学角度非常严谨,但是从现实角度来说,啥也不是!即使不从法律意义的角度来说,我们也没有这种关系的基础!”
陈涯头一次觉得吐槽很累。
“唔……那,我们之间,应该是一种什么关系呢?”路爱爱说,“除去法律意义上的关系的话。”
陈涯按住额头:“……你问我?你简单地说,我们是朋友关系,不就好了吗?”
“嗯?我们是吗?”
“难道不是吗?”蜆
“谁跟你是朋友。”
“……”
陈涯受伤了。而且伤害源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自打他认识路爱爱以来,他就从来没认为过,这个憨批美人有可能给他造成这种级别的心灵创伤。
从来没有。
“我们是一种,你需要对我负责的关系。”路爱爱最终下了权威定义。
沙发上,顾雨晴有点坐不住了:“难怪你昨天照顾她一晚,看上去是照顾一个人,其实是照顾两个人是吧?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蜆
“不不不,误解了,误解大了,”陈涯抱住路爱爱双肩,“求你了,能不能不要用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说法?看在我昨天照顾了你一晚上的份上?”
“原来还真照顾了一晚上啊?”顾雨晴在背后酸溜溜道。
路爱爱想了想,说:“是罪犯和受害人的关系。”
“我竟然感觉这种说法比刚才更好接受一些!”
路爱爱一字一句非常认真道:“罪人啊,我还有要紧事要办,没有功夫跟你玩了,我,走了。”
路爱爱走到门边,又转了回来,在自己身上摸了摸,随后抬起清澈的眼神望向陈涯。
过了好几秒,陈涯才领会她的意思。蜆
“哦,你的衣服看上去太脏了,我就给你洗了,现在还没干。”
路爱爱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阳台,她的那件白大褂正在阳光里岁月静好。
“呃……”
少女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接着一脸责难地看向陈涯,用目光拷问他。
“罪恶,又多了一条。”
“这也是罪恶?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对于没有这件白大褂这件事,好像比发烧更令她头疼。蜆
陈涯叹了口气,一边走向自己的卧室,一边道:“……今天有点返凉,你穿一件我的衣服吧。”
他从自己衣柜里找了一件米白色的风衣外套,给少女披上了。
路爱爱很顺从地配合他抬起胳膊,钻进了比身体大很多的风衣外套里,放下手来,袖子把手遮住,竟穿出了萌袖那种感觉。
这件衣服对于她来说太宽松了,本来是《新警察故事》里谢霆锋同款,穿在路爱爱身上,竟穿出了白大褂2.0的感觉,她用手拉拉扯扯拽着身上的衣服,似乎对这层新皮肤很不习惯。
陈涯给她把袖子挽了起来,道:
“这件是我最接近你那件白大褂的衣服了,将就穿吧。”
路爱爱走到门边,回过头,说:“我晚上8点回来。”蜆
“……”陈涯假装没听懂。
顾雨晴抱着双臂翘着长腿,冷眼旁观了一切,目送路爱爱出门,等到大门关上后,才开口道:
“总算走了,你们的夫妻相声我真是听够了。”
“……”陈涯无言地坐下,在一旁沙发上双手合拢冷静一下心情,“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没有撒谎了吧?”
顾雨晴回避了这个话题,目光挑剔地看着他:“我看你对她挺温柔的。”
“是吗?”陈涯分辨不出她是在讽刺还是认真说的。
“简直像照顾亲女朋友一样。”蜆
好吧,现在听出来了,是讽刺。
“你是对所有妹子都这么暖吗?”顾雨晴又问道,“骗取了她们的信任之后,然后随意玩弄,再然后抛弃掉?”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陈涯反问。
顾雨晴冷冷“哼”了声,表情虽然冷若冰霜,但冰霜下面的情绪有一丝崩解迹象。
因为她想起之前在酒吧里,陈涯帮她挡住了骚扰,过后也没有趁她喝醉了非礼她(明明她都那么给机会了),绝对说不上是举止轻浮。
“在女朋友这件事上确实没有骗我,其他事情嘛……哼哼。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还疼不疼?”
顾雨晴将手放在陈涯的腿上,那里正是她刚才狠狠“朝你大胯捏一把”的地点。蜆
“有点,感觉破皮了。”
“真的?别装可怜。”顾雨晴用力在他腿上压了压,看到陈涯微微皱起的眉头,才终于相信了,内心深处又不由得有些后悔。
虽然她刚才说了,“朝你大胯捏一把”是对于陈涯骗她生病了的报复,但这报复多少带点看到路爱爱后的泄愤,有点报复过重了。
“你要是不爽,也给你捏一下呗。”顾雨晴把右腿递了过去,短裤下方白生生明晃晃的大腿甚是耀眼。
“不了不了。”陈涯移开视线,拿起自己的手机,“今天公司已经开始开发我说的那个爆款了,我今天其实应该去盯着的。”
“是吗?怎么这么快?是什么游戏?”顾雨晴问道。
陈涯站起身,道:“走,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呗。”蜆
顾雨晴不太相信他的行动有这么迅速。一款游戏从市场调研到立项,都需要过程,哪有昨天刚转向,今天就已经开始做的?
不过从眼前的境遇来看,不争分夺秒恐怕是不行了。窗口期只有半年,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耗。
她决定到陈涯公司去看看。
作为最大的天使投资人,她这还是第一次去陈涯公司。
“我该以什么身份去你那里呢?”顾雨晴抬头思考,“我不太想以投资人的身份示人。”
“为什么?我不太理解你这种害羞。”陈涯一边换鞋一边说。
“这不是害羞,”顾雨晴正色道,“我一向都不愿意以投资人的身份去别人公司,那样看不到真正的情况,我更喜欢,随机抽查暗访。”蜆
“明白了,四不两直是吧。”陈涯换完了鞋,“那你以朋友身份去呗。”
“以情人身份去吧。”顾雨晴眨了眨眼道,“你这样年轻有为事业有成的小老板,有个小情人,应该也很正常。”
陈涯翻着白眼,学路爱爱的语气说:“不行,因为,这种关系的前提是双方或者其中一方有法定的配偶关系。”
“那有什么要紧的,来,从现在开始扮演,帮我穿鞋。”顾雨晴坐在门口的脚凳上,踢掉了脚上拖鞋,把穿着小白袜的脚伸出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陈涯就已经做过这种服务了,现在居然心情波澜不惊,手心抓着她圆滚滚的脚踝,把鞋子给她套了上去,顾雨晴满意地起身蹦跶两下。
陈涯推门而出,一只玉臂轻轻塞进了他的臂弯,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软软的。
他现在真的有些搞不懂顾雨晴这女人了。蜆
她会嫉妒、会吃醋,也毫不掩饰对自己的亲近,但陈涯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提出跟她交往,会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掉。
就像他第一次在酒吧里跟顾雨晴说的那次一样。
陈涯不知道是不是世家的千金大小姐们都是这个德行,感情上别扭得可怕,也诚实得吓人。
最可怕的是,现在完全是大小姐占了上风,自己拿她毫无办法,这种感觉在和江心海恋爱的时候完全不同。
和江心海恋爱的时候,他年长许多,心海对他有种对兄长般的依赖,而顾雨晴一直和他势均力敌,甚至还要压他一头。
这让他感觉很不习惯。
两人驱车来到新生的北辰公司工作室,这里经过半个月的装修和布置,已经逐渐像模像样起来。蜆
陈涯为了追求快速投产达效和环保之间的平衡点,公司内部采取了最简单的装修方式,但简约不简单,装饰上下了大功夫,进公司后有种特别的温馨氛围。
但两人踏入公司大门时,陈涯却发现,今天的公司和自己想象中,似乎不太相同。
公司里一共二十多个员工,全是新招的,此时都在井然有序的沉默工作。
偶尔有人站起身来交接,也都是言简意赅。
表面上看,这里氛围好像不太行,可是莫名给人一种很“带劲”的感觉。
好像这些沉默工作的员工,都集体沉浸在某种氛围当中。
顾雨晴也看出了这种感觉,看向陈涯的目光有些疑惑。蜆
工位在办公室最前面的石川栋看到陈涯过来了,摘了耳机朝两人走过来。
“涯哥,你、你不是今天不能过来吗?还是来了呀。”
他看着顾雨晴,眼神有点怯生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在顾雨晴乱说之前,陈涯提前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顾总,我带她来看看公司运行情况。”
顾雨晴笑嘻嘻地打招呼:“你好哇。”
石川栋脸红了。他对漂亮的姐姐型角色没啥抵抗力。
“《羊》做得怎么样了?”陈涯问道。蜆
“很顺利!”说起这个石川栋来劲了,“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我感觉大家的工作效率都出奇的高。不过,涯哥,我得跟你坦白个事儿……”
“怎么了?”
“那个,你昨天不是做了一段BGM吗,我早上听的时候,被同事发现了,”石川栋嗫嚅道,“她们找我要,说是想找找氛围,我就给发过去了。”
陈涯眯了眯眼:“泄露到网上了?”
“那倒没有,”石川栋连忙摇头,“就是吧……这个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想听听,结果,现在整个公司的人都在循环这首歌……”
陈涯眯眼望向办公室里的人。
他总算知道,他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那种“攒劲”的感觉是哪儿来的了。蜆
因为他们都在抖腿……
“涯哥,没事吧?”石川栋担忧地问道。
“没事。”陈涯道,“不过说起来,确实该把这首歌在曲库认证一下原创。”
现在华国有全球最大的在线曲库,任何艺术家都可以在曲库认证原创曲,进行自由创作,享受版权保护。
石川栋道:“好啊,要不要再弄一个公司的官方账号宣传一下?可能关注的人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陈涯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胃口要再大一点。你在菠萝菠萝注册一个账号,我来给这首歌加点歌词。”
“还有歌词?那岂不是还要找人唱?”石川栋对于需要花钱找人的地方十分敏感。蜆
“不用,我用人力VOCALOID来调教就行了。”
VOCALOID,意思是虚拟歌姬,初音未来、洛天依都属于VOCALOID。
石川栋走后,顾雨晴在一旁歪头问道:“你还会写歌?你写的什么歌?我能听听么?”
“可以,过来,我耳机可以借给你。”
陈涯走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把耳机递给顾雨晴,调出了自己昨天做的BGM放给她听,一边自己打开VOCALOID输入歌词进行调校。
这个世界的虚拟歌姬技术很成熟,只要匹配上工程文件加上文字,很快就能出曲,而且质量还很不错。
陈涯工作效率飞快,顾雨晴在一旁一边听一边抖腿,大声评价道:蜆
“挺魔性的,这真是你写的?我是万万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才华诶。”
陈涯笑了笑,没说话。
石川栋那边也把账号建好了,账号密码都给陈涯发了过来,账号昵称是“北辰”。
打开菠萝菠萝视频网站,陈涯点击了投稿,将分区调整到“音乐”“VOCALOID”区,随后,按下了“上传”。
十天之后,这个刚注册十天的账号,和这首前后画了十分钟做出来的歌,将会完成菠萝菠萝建站史上一个传奇。
326.羊了个羊
虚拟歌姬VOCALOID是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说大,大到几乎没人不知道初音未来,这个永远16岁的偶像歌姬永远处在过气与未过气之间。
说小,也确实够小,小到“洛天依吸毒”这样的谣言都能迅猛传播,并且震惊了所有人,所有人都在震惊地问:“洛天依是谁?”
在皮套人比如什么嘉然、阿库娅大行其道的年代之前,其实虚拟歌姬才是虚拟界的扛把子。
也是在这个时代,歌姬界也孕育出了很多优美的、黑暗的、魔性的、抒情的好歌。
陈涯现在做的这一首,被他当做《羊了个羊》专用主题曲的,也是原版《羊了个羊》使用过的BGM,就是这一首:《普通DISCO》。
顾雨晴翘着腿,坐在陈涯身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涯在PPT上写歌词,手速飞快。
因为看得太认真,她的脸几乎要贴到他的肩膀上了。公司里有些员工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都在偷偷往这边看,心中猜测着她和陈涯的关系。
“在这普通的一天,我穿着普通的鞋,很普通地走在这普通的街……”
“掏出普通的手机,找点普通的感觉,来一首我最爱的普通音乐……”
看了会儿,顾雨晴忍不住吐槽道:“口水歌,你这歌词就是奔着给人洗脑去的吧?”
陈涯没有回答,专心做PPT。
“细看歌词也有点意思,而且曲子确实很魔性,”顾雨晴道,“虽然我不懂欣赏音乐,不知道音乐质量怎么样,但我感觉,应该能火。”
陈涯还是没有理她。
在V圈里,播放量超过20万叫做殿堂,播放量超过100万叫做传说。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普通DISCO》都是v圈最快达成传说的曲目。
同时,它也是最快达成四百万播放、五百万播放、七百万播放的曲目。
到现在,这首歌已经有了1800万的总播放量,并且成功破圈,被李宇春、贾玲等翻唱过。
这首歌的作者ilemonyk并不只有这一首歌火,还有《达拉崩吧》《神经病之歌》等等洗脑神曲都是他的手笔。
主打就是一个抖腿。
选择这首歌当做《羊了个羊》的BGM当然是有考量的。
这游戏主打一个着急上火急头白脸,入迷上头了人自然会各种点广告,很多人一玩就是三五个小时不带停,一直输一直爽,跟这首歌就很配。
魔性的歌没什么内涵,但有个好处就是不会听腻。可能会听吐,但绝不会腻。会听到PTSD,但不会腻。公司里的人跟着抖腿抖了整整一上午就是很好的证明。
这种歌听多了会发展到一听到前奏脑中就开始单曲循环,而且越是在安静的场合越脑循环。比如考试。做个三角函数,脑中莫名其妙就开始“我们普通的摇~”。
顾雨晴扔了耳机,道:“不能听了,越听越洗脑,回头要是谈生意的时候抖腿起来,我一定找你算账。对了,你游戏的BGM我听了,游戏本体呢?能看看不?”
陈涯终于做好了PPT,也剪好了视频,目前正在做视频封面,一边说:“现在最多就是个DEMO。”
“已经做好DEMO了?”顾雨晴嘴巴张得圆圆的,她本以为就一些草案,哪想到会这么快?
陈涯站起身,跟石川栋交流了一会儿,很快,他让开位子,陈涯冲顾雨晴招了招手,让她过来试玩。
顾雨晴站起身,她突然很有被重视的感觉。
体量再小的游戏,怎么也得有个十几二十天的开发周期,才一两天,这游戏已经从立项完成了到出DEMO的飞跃——
顾雨晴想的不是这家公司的开发效率有多么离谱,她想的是,这游戏,竟然有这么小吗?
她坐到石川栋的开发者工位上,按照指点打开了DEMO文件,陈涯一只手按着桌子,一只手按在她椅背上。
很快,一副绿油油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
屏幕上是个大草场,草场上,有一群看上去智力有问题的羊。
之所以能看出来这些羊智力有问题……因为它们的眼睛和舌头都看上去不对劲。
“点这个地方开始游戏,”陈涯解说道,“然后点上面这个砖,它就会进到下面这个槽位里面,凑齐三个,就能完成消除。”
因为是DEMO,没有新手指引,所以就只能让陈涯在一旁担任解说了。
他说完,又转身对石川栋道:“加一段新手指引,要让用户第一次打开的时候过这段指引,搞简洁一点,简洁到花10秒钟就能过完。”
石川栋听完,抬头想了想,马上脱了一把椅子,在一旁坐下来,开始往自己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顾雨晴在一旁已经自顾自地完成了第一关。
第一关只有三种砖块,不管怎么玩都能过,但顾雨晴不知道,还老老实实地思考着一个个地点砖块,通关之后,还兴高采烈地转身看陈涯。
“第一关过了,这么简单的吗?我看封面还写着超高难度游戏,骗人的吧?”
陈涯下巴冲屏幕扬了扬,道:“是骗人,但是不是在这个地方骗,你先玩玩第二关再说吧。”
说罢,他自己去倒水去了,顺便把美术组的组长秦素兰也叫过来观摩。
顾雨晴定睛一看,屏幕上密密麻麻已经出现了一大片砖块,而且数量多达七八种,和刚才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
不过,她也不慌就是了,她玩三消游戏拿手得很,何况这游戏她目前感觉,比其他三消游戏简单多了。
秦素兰拘谨地走过来站到顾雨晴背后,陈涯指着屏幕道:“布局调整一下,最上面额头的地方,放一个日期,下面画两个点,表示关卡数。”
秦素兰点了点头,道:“记住了。”
“这个消除槽有点单调,设计成牛马吃草用的那种食槽,整体风格更统一一些。”
秦素兰眼睛发亮,她连忙低头记下,心中认定这个老板是懂的。
“然后图标现在还没有动效,石川栋,手指点击的触感解决一下,不然没有反馈。”陈涯指挥道。
“收到,涯哥。”
陈涯又回过身道:“砖块设计还不错,图标设计差点事。”
秦素兰脸红道:“我是学绘画的,设计这块不是很拿手。”
“你擅长什么风格的艺术?有过往作品吗?”
秦素兰在手机相册里面翻找,把自己以前的作品递给陈涯看。
两人交流的时候,顾雨晴已经逐渐发现这个游戏的难点了。
整个游戏的第二关和第一关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泰坦级别的——一个在泰坦脚下,一个在泰坦头顶。
两关的难度大的简直就好像是两个游戏,根本没有任何梯度。
第一关还是规规矩矩简简单单三层砖块,而且砖块种类也少,注意好消除顺序,很容易就通关了。
到了第二关,可就不同。
第二关她玩到现在,已经发现了至少8层了,消除了3层,还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砖块之间叠放着下面的几层。
这个游戏的难点也在这里:上面层的砖块没有消掉的话,压着的下面的砖块是没办法选中的,就算看到了也没法选。
这就导致她必须先把上面的砖块放到槽里,可下面的槽位目测只有7个,她之前没有填满过,还不知道填满后会怎样。
出于对游戏封面上“超高难度”的宣传语的尊重,她决定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游戏机制,暂定为下面的槽位放满就会死掉。
一开始砖块数量还多,但消着消着,一层当中的砖块数量就变少了,经常找不到配对的。
她能看到被压在下方的同类砖块,小心翼翼拿掉上方后,却发现目标砖块上面还有一层,鼻子都给她气歪了。
消除到大概第5层的时候,顾雨晴忍不住用了一个道具,多消除了几个后,又用了一个乱序的道具。
到目前为止,只剩下一个悔棋的道具了,这个道具对她没什么用,而面上的砖块已经没有能够消的了。
她掐着手指计算了半天,最后算出,填满槽位后,刚好能够碰到一个同类的砖块。
她移动鼠标,点点点,终于,下方的槽位被填满。
几乎是槽位填满的一瞬间,她的屏幕上瞬间弹出一个黑色的对话框,上面写着大大的四个字:
“槽位已满。”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失败是成功之母,羊儿子还等着你!”
羊儿子?什么羊儿子?这游戏难道还有剧情模式,我是要去找我的羊儿子吗?
但是,羊儿子也好,猪女儿也罢,顾雨晴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她只知道:她现在,很气!
“这是什么破游戏!”顾雨晴拍下鼠标,愤怒地转头找陈涯算账,“为什么槽位一满就死了?我还差一块砖就能活了!”
陈涯道:“设计上是7块砖里没有可消除的,就会游戏结束,如果你最后一块可以跟前面的消了,就能活,所以记得留一个空。”
顾雨晴恍然道:“你早说啊。”
说完,她转过椅子,对着屏幕点击了“重新开始”。
看顾雨晴这个架势,陈涯感觉,她好像要上瘾了。
“小石,你去备用机上工作吧,我估计她还得玩一会儿,你电脑先让给她吧。”陈涯对石川栋道。
顾雨晴眼睛盯着屏幕,嘴巴念念叨叨:“用不了一点,我这次就能通关了,很快的。”
陈涯冲石川栋点了点头,道:“去吧。”
他现在确信,顾雨晴肯定会上瘾了。
一般自认为聪明,马上就能通关的,最终都会跟这个游戏搏斗三五个小时之后才放弃。
这就是心理学。
果然如陈涯所料,顾雨晴开始和这个游戏搏斗起来。
跟着顾雨晴的体验走了两趟,陈涯已经跟石川栋和秦素兰把该交代的地方都交代完了,现在那两人正在加班加点改进。
石川栋的代码写得很漂亮,bug几乎没有多少,这对于正常的程序开发来说相当不可思议。陈涯知道这当中是有系统发挥了神奇魔力的原因在。
开发组不痛苦,痛苦的就是玩家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顾雨晴陷入了和这款叫做《羊了个羊》的游戏无休止的搏斗当中。
玩这个游戏很明显的体验就是,开头的每一把,她在对游戏的认知上都有所提升。
因为砖块区分度很高,很好辨认,她犯下的低级失误也越来越少。
但这一切——对于她通关都毫无帮助。
该失败,还是失败。
有时候运气不好,成绩甚至还会不如第一次玩的。
而且最细思极恐的是,她好几次都感觉快要通关了,但一揭开砖块,下面又是被压得严严实实的一层。
这个游戏第二关就好像一个无底洞!无限多的砖块分布在无限层当中,揭开一层还有一层,完全看不到底在哪里!
而且砖块的种类太多,有时候连着两三层都没有同类砖块,最后只能塞满下面的槽位。
两个小时顾雨晴玩了十几把,每次都感觉自己快要赢了,最后却功亏一篑,等到她回过神来,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她头一次认识到,原来玩游戏也可以这么杀时间。
“虾爬爬,你告诉我,”顾雨晴回头对一旁的陈涯问道,“这个游戏,是不是完全看运气通关??”
陈涯放下了手机,抬起头看她,道:“你应该首先问我,这个游戏能不能通关。”
“这游戏能不能通关???”
“基本上不能。”陈涯说,“只有0.01%的通关概率,而且只是理论上的,要说是靠运气……也没说错。”
“那也就是说,你做了个根本不能通关的游戏?你靠什么赚钱?”
“靠骗,靠偷袭,”陈涯理所当然道,“玩家会为了那0.01%的成功率,看很多广告。你真的很难想象玩家这种生物为了通关会付出多少代价。”
顾雨晴浑身黑气滚滚:“你这样做良心不会痛吗?”
“你就说你想不想看广告领道具吧。”
顾雨晴长身站起来,伸手抓住了陈涯的领口,杀气腾腾道:
“告诉我,是谁想出来的这个点子?”
“是我。”
“我杀了你!!”
陈涯被抓着摇晃了半天,一边拍着她的背求饶,一边道:“我们有无限道具的破解版,你玩不玩?保证可以通关的那种!”
顾雨晴松开手,冷冷道:“玩。”
……
……
过了好久,顾雨晴的心情才终于平静下来。
但是《羊了个羊》这个游戏给她造成的深刻心理创伤,估计还要很久才能消弭。
陈涯当场让石川栋把代码改成了无限道具,让顾雨晴爽了一把,她开着各种道具,就是对那些砖块嘎嘎乱杀。
但是杀到后面,她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愚蠢。
那几个小砖块简直就像是无穷无尽,自己本以为已经快通关,实际上还远远没有到底。
最后面上只剩下三五个砖块的时候,这个草场变成了真正的无底洞,底下还有无限多的层数。
顾雨晴大概用了20几个乱序道具,才把所有砖块都放在槽位上,而且还有好多砖块不是3的倍数,根本消不掉。
但好歹是屏幕上弹出了“恭喜通关”的对话框,看到这个毫无意义的黑框,顾雨晴就感觉自己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摊倒在椅子上。
所以,为了弥补她精神上的损失,中午,陈涯请她吃饭。
陈涯给她找了家自己平时常去的苍蝇馆子,好在顾雨晴虽然从来没来过这种消费水平低无无数档的地方,但她嘴巴不挑,菜上来了甚至还挺喜欢吃。
“虽然你这个游戏很烦,但我不得不承认,它真的有爆火的潜质。”顾雨晴道,“玩的时候三消的畅快感很足,而且玩法也不会腻,如果它能通关,将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游戏。”
陈涯一边撸串,一边满不在乎地说:“市场不需要好游戏。”
“哦?你这话很狂嘛,要是等你游戏出来,玩家知道你是这个态度,得手撕了你。”
“玩家也不需要好游戏,”陈涯道,“我可以把《羊了个羊》做成一个拥有26个关卡,难度梯度合理,售价10元的精美游戏,但我可以保证,购买的人不会超过500个。”
顾雨晴转头看他:“这么不自信?”
“自信倒挺自信,是不相信市场,”陈涯道,把签子放在桌上,“你看,市场逻辑是很残酷的,我刚才说的模式,投入会比现在大很多,难度也高很多,但是盈利模式差三到四个量级,这种模式注定会被市场淘汰。”
顾雨晴目光闪闪地看着他:“你对市场很悲观。”
“不,我对市场很乐观,等到整个市场竞争完全后,粗制滥造的游戏就很难被玩家买单了。”陈涯说,
“这款《羊了个羊》是一次性的,它是一个骗局,会消耗掉玩家在这种游戏上的所有热情。迟早会有这种游戏出现,所以,我愿意当第一个恶人。”
顾雨晴正色道:“恕我直言,我其实没明白你想干什么,仅凭你这个游戏,完成我们的目标还很难。”
“是吗?”陈涯轻轻道。
“正如你刚才所说,这个游戏只能收割玩家一次热情,”顾雨晴手放在下巴下面,“就算你一个星期能做一个这样的游戏,我们也只有六个月,没有拳头级的产品,你真觉得自己能拿下10个多亿的盈利吗?”
陈涯擦了擦嘴:“我并没有打算做很多个《羊了个羊》,这一款游戏,就完成目的。”
“你做不到。”顾雨晴道,“现在的微信小程序不是扩张阶段,他们不会强推你这种质量的游戏,你这种游戏的坑人特质,玩家转发欲望也会很低。”
陈涯掏出了手机:“所以,我本来也没打算靠微信小程序,想要火,还需要关键的一步。”
“你指什么?”
“摇人。”
陈涯打开手机屏幕,点击了联系人,随后站起身,走出了小馆子。
顾雨晴目光闪烁。
刚才那一瞬间,她在他的屏幕上看到了他打开的联系人页面的姓名。
是“江心海”三个字。
感谢明日黄花开开落的1121点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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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我是女配角
世界上可能有很多叫江心海的人。但是世界上只有一个江心海。
不过正因为可能有很多人叫江心海,所以顾雨晴也不能确定,出现在陈涯收集屏幕上、他此刻正在通话的那个对象,究竟是不是江心海。
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陈涯的目光在看向手机上“江心海”那三个字的时候,明显变得温柔如同夜半月光。
顾雨晴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有点不爽。
很显然他和这个名字跟那个国民歌后一模一样的女人有着某种过去,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着你不愿提起的回忆……以至于他现在打电话都要神神道道地跑到餐厅外面去。
她抱着手提包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跟在陈涯身后,一路小跑站到门口收银台前,把收银台后面的店员吓了一跳。
“你好,要结账吗?”门口收银员礼貌问道。
“嗯。账单给我看看。”
顾雨晴眼睛都没看她,只是伸出手,店员把账单放在她手里,她把账单挡在脸前。
看上去像在认真看账单,实际上眼睛一直盯着账单后面的陈涯。
那边陈涯的声音顺着一阵穿堂风,飘过来似有若无:
“……嗯,好久不见……”
“我很好,你还好吗?……”
“别哭啊,你这样的话,我该说什么?……”
“对不起……”
“好了好了,别哭了,其实我有事要找你帮忙……”
……收银台里面的店员目瞪口呆看着顾雨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客人看账单看到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
而且这位,全身上下连衣服带包包看上去都价格不菲,怎么说都不至于看到一张一百来块钱的账单就连牙根都咬得“咯咯”出声吧?
是不是该跟老板说一声,有些菜的价格定太高了?
顾雨晴咬着嘴唇,都快把自己嘴唇咬出血了。
虽然只能听到陈涯说什么,听不到对方在讲什么。但光听陈涯这边的话,都能脑补出来,这是一出久别重逢的情侣之间的感人大戏。
这么感人至深的剧情、这么发自肺腑的情感、这么有戏剧性的情节……自己居然不是主角!
而是一个坐在旁边啃着鸭脖一无所知还要借口买单跑过来偷听的傻白甜。
顾雨晴受到了冷落。顾雨晴不高兴了。顾雨晴受不了了。
她干净利落地同瑟瑟发抖的店员结了账,随后不动声色地回到自己座位。
过了大概足足半个钟头,陈涯才回来。
陈涯打了半个钟头电话,顾雨晴也等了半个钟头,这半个钟头,全是啃鸭脖。
一条凉鸭脖骨头架子,上面也不知道是啃出来的牙印,还是本来就有的凹槽。
顾雨晴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等过人。对于她来说,这也是此生头一回有的体验,就和上次酒吧里和陈涯那个湿热的吻一样。
不巧的是,这两者都是陈涯给她提供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正常来讲,一个人的一生中必然会充满等待,顾雨晴深刻知道这一点。
她见过接机的司机在雨中等待,女佣在家中等待,员工们在会议室等待。
但是她自己从来没等待过。因为她有钱。
有钱到这个级别,基本上就不需要等待了,都是别人来等自己。有钱到这个级别,也基本上没有经历过当配角,走到哪里都是主角。
而自己被放置在这张冷板凳上,和这个凉凉的鸭脖相伴,坐在这里等待陈涯上演完独属于自己的爱恨情仇再登场……也都是拜陈涯所赐。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所以,这半个小时啃的不是鸭脖,是怒火。
等到陈涯回来的时候,他浑然不觉,这个女人已经憋了多么可怕的怒火。
“抱歉,让你久等了。”陈涯回来后,歉意地拖开椅子坐下,伸手摸了摸碟子,“都凉了,要不要我叫他们去加热一下啊?”
“不用了,我都吃好了。”顾雨晴花了很大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哼”出声。
其实她除了啃鸭脖,压根就没吃几口。
陈涯解释道:“我这边通过熟人,找到一个人脉,是专门做私域流量的,大概投个几百万,就能裂变出百万级的用户体量,这才是我的杀手锏。”
“嗯啊。”顾雨晴喝茶点头,一脸若无其事,“你认识的这个熟人,是个女的吧?”
“……呃,她……”
顾雨晴没给陈涯说话的机会,接着道:
“啧啧,你女人缘蛮好的,想打网球就能捡到女大学生,想找投资就能碰到人傻钱多的富婆。”
陈涯笑起来:“你傻吗?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呀……”
他笑了两声,但发现顾雨晴脸色严肃得可怕,就收住笑容不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找的熟人是女性?”
“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还真厉害啊。”
顾雨晴用手撑起下巴,眨了眨眼:
“开玩笑的,女人没什么特殊的直觉,要是有,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被渣男骗了。我就是看你一脸凄凉,好像刚跟老婆生离死别一样的表情,揶揄你一下罢了,没想到还真是女人。”
陈涯点点头,惨笑道:“实不相瞒,我刚才对话的对象,是初恋女友。”
“呵……”
顾雨晴一时语滞。
她没想到,陈涯竟然很大方地坦白了。
这就让她更不爽了。
不坦白说明藏着掖着,她会不爽;坦白得太快,说明心里压根就不在乎她在不在意,她会更不爽。
顾雨晴的一只手玩着瓷勺,她把瓷勺放在碟子里,拨动勺柄,圆熘熘的勺子在碟子里转个不停。
“初恋女友,初恋女友,唔……初恋女友啊。”
她重复了三遍陈涯的话,然后按住瓷勺,趴在桌子上,柔软的胸脯如同气球一般被挤压得发生形变:
“你突然打电话找初恋女友,她肯定吃了一惊吧?”
陈涯点了点头:“是的,她大大地吃了一惊,吃惊程度把我都感染了,所以我现在也在想,是不是直接这样找她有点不好?”
他有点唏嘘。
之前那么多年,其实仔细想想,各方面都很依赖江心海。
和她的地下恋情以及合作三年之久,呼唤她的名字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就如同运用自己的手臂一样理所当然。
所以在国内遇到需要流量传播的人脉时,理所当然就想到了她,理所当然就打通了她的电话,理所当然地开口道:
“心海,帮个忙。”
所以江心海情绪崩溃大哭起来的时候,他很是手足无措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现在想来,自己对她做的事情有些残忍,后面整整二十分钟,都是在安慰她。
顾雨晴说:“分手后还能找她帮忙,要么是你们没有好好谈过,要么就是和平分手,你是哪一种?”
陈涯说:“我和她已经进入谈婚论嫁阶段了,不过,我跑掉了。”
“跑掉了?”顾雨晴手里的勺子停下了。
“因为当时心里有个执念——现在也有,一定要去做。”陈涯说,“但是现在,更多是身不由己,不能去见她。”
顾雨晴捏起勺子:“你还想见她吗?”
“想见。”陈涯很诚实地回答。
“也就是说,如果给你机会,你会毫不犹豫地飞奔向她?”
陈涯说:“我会远远看着她,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慢慢走到她跟前,对她伸出手道,嗨,你好,我们的人生彼此错过了好几年,不知道我们需要多少年才能弥补这段阔别呢?”
顾雨晴手中的勺子突然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旁边的店员走过来急忙过来打扫干净,这期间顾雨晴一直沉默地盯着陈涯。
“你这种男人最讨厌了。”顾雨晴说,“分手就分手了,还磨磨唧唧念着旧情干嘛?如果我是你前女友,我恨不得把你联系方式统统拉黑,再把存过你电话号码的si卡切成一万片丢到太平洋去。”
陈涯愕然:“需要做到这么极端吗?”
“就是这么极端,分手就分手,这样藕断丝连的,我是不懂有什么意思啦。”顾雨晴皱着眉道。
“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陈涯感慨道,“不过,我说的本来就只是理想当中的场景,她喜欢结婚,我不喜欢结婚,我们或许一开始就不适合在一起。”
“那就是她的不对了。”顾雨晴说,“只有小姑娘家家才成天想着结婚,干嘛非要结婚不可呢?结婚又有哪里好了,何况是跟你。”
“何况是跟我……”陈涯自嘲地重复了一遍。
“分得好,分得好,”顾雨晴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们这样的半吊子情侣,少一对是一对,对世界有贡献。如果你觉得我冒犯到你了,我同意你生气。”
陈涯没有生气,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跟江心海分手或许对双方都好。
他欠下的情债,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债台高筑。江心海,徐湘潇,泰勒……
尤其是徐湘潇那孩子,每次见到自己的眼神都充满炽热。
就连合作过一两次的同僚都能看出来,她对陈涯情意不浅。
有几个同僚还委婉提醒过他,是不是早点跟她说清楚的好。
但是每次打算跟徐湘潇谈及这件事的时候,都感觉她可怜兮兮的,于是一推再推。
面对这孩子花式给自己示好,或者是下意识的身体接触,他都会刻意装傻回避,避免伤害到她。
而且他发现,徐湘潇的这种状态对她的音乐绝对有催化作用。
她的嗓音固然可以良好驾驭绝大多数快歌,但她爱上自己之前,明显对情歌理解不深,唱起情歌有种优秀学生的感觉,充满憧憬和幻想但是,不够游刃有余。
自从她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暧昧,她唱起情歌来是越来越投入了,特别是关于“暗恋”的歌,一曲《开不了口》,陈涯在录音棚听得肝肠寸断。
“就是开不了口让他知道,就这么简单几句我办不到,整颗心悬在半空我只能够远远看着,这些我都做得到但那个人已经不是我……”
唱这几句词的时候,徐湘潇在录音棚里眼睛根本没看歌词,完全是看着玻璃对面的陈涯唱的,眼神炽热得几乎把玻璃烫穿。
和她一样,江心海又何曾不是把感情带入了情歌里面?
陈涯还记得当时的画面:自己把《暗号》的歌词递给江心海,看到“未接来电,没留言,一定是你孤单的想念,任何人都猜不到,这是我们的暗号……”的时候,她都快要乐疯了。
她认定这是陈涯写给自己的歌词,甚至冲动到要跟媒体公布恋情,陈涯好说歹说才阻止了她……
出国一年,自己在海外的事业风生水起,回国后才发现,江心海也好,徐湘潇也好,两人的事业双双沉寂,毫无进展。
后来还听说,泰勒从此迷恋上交男友,而且还三天两头换人……很难说这不是自己给她造成的影响。
他当时就想,自己可能在感情上是个刺猬,随随便便就毁了别人的青春,从此他不再敢随便跟人谈感情,尤其是对看起来纯良的女生。
他以前喜欢撩女生,撩拨女生心弦对他来说是个本能动作,现在,他极力克制着这种本能。
但是吧,有时候感情这种事也确实控制不住。
既觉得湖水蔚蓝,又感觉天空多娇,这是人之常情。
碰到美丽优秀的女人,实在很难不动心,一动心,举手投足之间,往往会不自觉把人给撩了。
……想到这里,陈涯微微抬眼,看到眼前的顾雨晴,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啊,抱歉,刚才有点走神了。”陈涯真心道歉。
“罢了,你和我共同话题也不多,应该不太想跟我聊天。”顾雨晴站起身,“走吧,我们到外面逛逛。”
陈涯伸手叫店员结账,顾雨晴却告诉他,自己已经结了。
“谢谢。”陈涯低头,顾雨晴看也不看他。
他又觉得对顾雨晴有些惭愧,毕竟说过了是自己请她,这次却又让她请了。虽然她有钱,可老是让她请,多少有点厚脸皮的意思。
他当然不知道,顾雨晴跑去结账,纯粹是为了偷听他打电话。
两人并肩走出阳光明媚的大门外,顺着马路往凌霄大街走。
晒了阳光,顾雨晴身上的负能量好像消散不少,重新恢复了生机和活力,尝试开启了很多新的话题。
可惜阳光的魔力并没有在陈涯身上起作用。
这本来是最热闹的城市里最热闹的街,两人的话语有时候会淹没在人潮汹涌当中,在正午的光线下漂浮、变形,陈涯眼睛看着车水马龙,耳朵听着顾雨晴说的零零碎碎,思维却漂移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心海那里。
他忍不住回忆她黑色的长发,从额头开始亲吻自己,一直亲到肚皮;她总体上的温柔和偶尔的刁蛮任性,还有被上天卷顾一般的人生,一生下来就相信自己是天之娇女的气质……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商业街深处,周围都是些无人问津的店面,陈涯很吃惊世界上最热闹的地方还有这样荒凉的所在。
每到一家店,顾雨晴都仿佛是为它们凑人气一般,走进去,逛一圈,再出来,什么也没有买,除了在一家文具店买了一只圆珠笔。
两人走到商业街表咖啡厅外的凉棚
“我想吃记的甜筒。你帮我买。”
陈涯看了一眼街对面的记,道:“要不要一起过去?”
“不要,我想坐在这里,”顾雨晴指挥道,“你去帮我买。”
陈涯苦笑,这是一条8车道的宽敞大街,一条巨龙似的人行天桥横亘街道,在数百米开外,陈涯很怀疑,过去买完甜筒回来的路上,甜筒会不会化在手里。
但是这女人说的话,有种让人拒绝不了的魔力,还能怎么办呢?只能遵照吩咐呗。
他一路小跑到街对面的记买了甜筒,又躲避着往来人群,安全把手中那支价值6元的甜筒护送回来,到原来的座位上时,顾雨晴却不见了。
邻座有两个女生跟他搭话,告诉他说,之前坐在这里座位上的一个女生,给他留了纸条,让他回去之后再看。
两个女生说话时,还在暗暗偷笑。
陈涯接过叠得很整齐的便签纸,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客套话就不说了,这封信是在你去买甜筒时写的,其实我根本不想吃甜筒,这是骗你的,惊不惊喜?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读完《挪威的森林》,这本书是你推荐给我的,我在家花了三天时间,好好读完了,结尾的地方,那个女主角绿子,就是这样给男主角写信的,很厚脸皮地告诉你,我是学她的。
因为我和那书里角色的心情很相似,你今天很让我伤心,非常地伤心,我现在心脏上面就好像破了一个小口子,正在源源不断地淌出什么。
如果我没有自作多情,我认为,在你那边,我至少是你的朋友,我也把你至少当做朋友(也就是说,在朋友以上的关系),可是今天你对我做的,一点都不像是该对朋友做的事情。
上午装病欺骗我也就罢了,到刚才,你心里一直都在想着另外一个女生,怎么和你说话都拉不回来,就好像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一样。
实不相瞒,我今天花了一个小时来化妆打扮,家里的所有女佣都被动员来帮我化妆,可是见到你之后,你没有给我一句称赞。
我各种搔首弄姿,故意露出手表也好,拨弄头发给你看我的新发型也好,还是把脚都快伸到你眼皮子底下,给你看我新买的字母丝袜也好,你全都无动于衷,嗯,一句话都没说。
我也是个女生,你的那位我未曾见面的女生有多么可爱,我不懂,但是我今天这么可爱,不是为了看你麻木不仁地陪着我,心里却想着她。你知道我看着你那张臭脸,多么想踹你几脚么?
你现在手里拿着一个甜筒,正在过天桥,我一眼就看到你了,像个傻子似的。哪怕你有心到买两支甜筒,跟我坐下来一起吃,我也会马上原谅你,因为你至少跟我在做同一件事了。
总而言之,我觉得今天的约会到此结束比较好。等你到这里来时,我就已经走了,走得远远的。
对了,我一直搞不懂,《挪威的森林》里面,直子和绿子,到底谁是女主角呢?
现在想来,不管她们谁是女主角,坐在这里的我,在你的心里,肯定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冤种女配角吧?
放心,今天的事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易,我会把钱打给你,但是,我不会再见你了。
祝好,再见。』
328.身上湿透了
陈涯把纸条叠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对旁边的女生问道:舞
“请问一下,这个女生写完纸条后,朝哪个方向走了?”
那女生伸出手指往身后指去:“那边,走了有几分钟了,如果上了地铁就追不上了,你最好快一点哦!”
“谢谢,”陈涯把手中的甜筒递了过去,“你想吃这个甜筒吗?我没有碰过。”
那女孩看着背对阳光露出拥有光环般帅气脸庞的陈涯,红着脸接过了甜筒。
圣诞老人一样送出甜筒后,陈涯马上离开了,两个女生在他背后发出一阵大呼小叫。
一定要找到顾雨晴。这是陈涯在读完信后唯一的想法。
但是站在这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的最繁华的街道,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不知走去哪里的男男女女,就算知道顾雨晴离开的方向,又能怎样呢?舞
叹了口气,陈涯默默在眼前呼出了系统面板。
【叮!您的侦察与反侦察能力获得提升,现为“高级侦察与反侦察”。】
陈涯打开手机地图,顾雨晴去的方向刚好是北辰公司的反方向——她的车停在公司的地下车库,由此可见,她最有可能打公交或者坐地铁离开。
那个方向上距离2公里的位置有个地铁口,距离1公里的地方有个公交站,顾雨晴今天的高跟鞋鞋跟足有十厘米长,陈涯判断她大概不会特地走去地铁口。
那个公交站只停靠1路公交,而那辆公交刚好会经过高杉资本公司。
这么一来,想要找到顾雨晴就容易多了。
陈涯迈步朝公交站走去,一路上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在他看到公交站凉棚下坐着的顾雨晴时,顾雨晴刚好也看到了他。舞
她高高翘着腿,因为打网球,体脂率极低的腿部线条流畅到让人心醉,脚上的珍珠系带白高跟鞋鞋头尖尖,跟她性格一样。
看到陈涯后,顾雨晴一瞬间就站了起来,背转身朝他的反方向走去,看她的背影,陈涯都能感到她有多生气。
陈涯快步小跑,想跟上她,结果顾雨晴也迈开长跟高跟,步伐滑稽地跑了起来。
因为怕她崴脚,陈涯干脆停了下来,顾雨晴回头看他不追了,也放慢了脚步。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同时在街道上走着,场景十分滑稽。
两人走了大概一公里,陈涯估摸着对方气应该消了一些,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喂,谈谈可好?”
前面的人步伐加快,不过鞋子实在不适合走路,所以这加速浅尝辄止,陈涯跟上了一点,在她身后一米左右的地方。舞
“是我不对,我今天表现确实有点不好。”陈涯说。
对方无应答。
“我已经检讨过自己了,不会再这样了。”陈涯又说。
顾雨晴终于说话了,却头也不回:“检讨了就完了吗?”
“现在也还在检讨。”陈涯赶紧说,“你说我这人,怎么这么渣呢?”
“您可不渣,您深情得很呢,”顾雨晴直直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说,语气里满是揶揄,“多年前的初恋前女友,提起来还是一往情深,真专情呢!”
陈涯汗颜:“不是,就是想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舞
“想到了很多甜蜜往事对吧?第一次亲亲小嘴,第一次拉拉小手,”顾雨晴酸溜溜地说,“啧啧啧,狠狠地羡慕了。”
陈涯还是头一次见到女生吃醋吃得这么厉害,其实内心深处有些想笑。
“如果你觉得实在不高兴,你现在也可以不理我,尽管神游去,我在你旁边,喋喋不休说上一个小时。”陈涯说,“那样我们应该就算扯平了吧?”
“你不理我,我也用不理你来报复?拜托,我可没有那么幼稚。”顾雨晴狠狠扬起自己的头发,转过头,双手叉腰,眼睛直直盯着他。
“你搞清楚一点,听着你说话,而我却不能插嘴,还不能搭理你,我会难受得发疯的!”
陈涯愕然:“竟会如此吗?”
“就是如此。”舞
这女人直率得可爱到要让人发疯了。
“扑通!”
就在此时,两人旁边的喷泉里炸开了水花。
他们此时正站在庆春广场上,身旁就是广场上的无边际喷泉,喷泉里水花迸溅,就如同一颗小小的鞭炮在水中炸响一样。
倏忽间,喷泉里接连不断响起“扑通扑通”的声音,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水花纷纷在喷泉迸溅开来。
顾雨晴诧异地盯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陈涯略微紧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把她从走近科学的BGM里拉回来了:
“下冰雹了!”舞
话音刚落,一些细小的雪子砸在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还挺疼的。
果然下冰雹了。
昨日晚间的天气预报,今天偏北风3级,可能有阵雨,降水概率是75%。
两人聊天追逐之际,云层已悄然遮蔽了太阳,但当时顾雨晴在气头上,没有留意,结果那水分在天空有了新邂逅,竟变成了冰雹降落下来。
一件厚实外套被披到了顾雨晴头上,随后她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躯体贴上来。陈涯从背后护住了她的头。
“快找个地方躲躲。”
“你怎么办?”顾雨晴仰头看他,双手捏着他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许多温度。舞
“没事,我头硬。”
风雨纵横,声势如倾。纷纷坠冰,落到地上就是一个白点,落到电线杆上发出“叮”的一声,落到停在路旁的车上,顿时防盗报警声响作一团。
他们刚好是在广场上,周围都无瓦遮头,顾雨晴脚下穿着高跟鞋也跑不快,好在陈涯一直护住她,不仅身上没被冰雹打到,身心都暖意洋洋。
两人狂奔进路旁一个凉棚底下,天上洋洋洒洒的冰雹还在下个不停,砸得棚顶响声纷乱,如同琶音。
顾雨晴把陈涯的风衣外套在身上裹紧,看着眼前只穿着白色衬衣的陈涯,他的半个上半身都湿透了,水分浸染的衬衣贴着肌肤,露出穿在下面的汗衫。
“没事吧?没被砸到吧?”顾雨晴关切问道,伸手去摸他的头,“刚才真的吓死了。”
“嘶——”陈涯忽然倒吸一口气,顾雨晴连忙收了手。舞
“怎么了?砸到了?”
“嗯,刚才这里挨了一发。”
“我看看。”
顾雨晴把他的脑袋扒拉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
“红了。”
“出血了?”
“不知道,看不清,起了个包。”舞
“啧,难怪。”
凉棚上落冰声急促,好像全世界的雪子落在了全世界的广场上,在磅礴的自然的伟力之下,个人显得十分渺小。
她们呆着的这个凉棚在广场中间一点的位置,原本广场上的人都跑去三十多米外的屋檐下避难去了,只有他们两人挤在这小小的凉棚下。
顾雨晴抱着陈涯的头静静又检查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流血后,松开手,忍不住把身上陈涯的衣服又裹紧了一点。
本来她都打定主意不再理陈涯了,但现在刚才心里的憋屈,好像顷刻间烟消云散。
“所以说,你怎么又跑来找我,”顾雨晴目光闪闪地问,“你如果不来找我,不就不会挨这么一下了吗?”
“我如果不来找你,你不就要被冰雹砸坏了吗?”舞
顾雨晴白了他一眼:“你不追我的话,我现在都坐在公交上了,又怎么会遭这一难?说起来还不是都怪你?”
“怪我怪我。”
顾雨晴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闹别扭之前对待陈涯的态度,抱着双臂道:“你来追上我,是想让我原谅你是吧?”
“对,万分恳求你谅解。”
“行啊,”顾雨晴干脆道,“你来找话题,5秒钟提不起我的兴趣,我就不原谅你。我要让你体会一下我刚才的心情。”
陈涯歪头想了想,说:“我们来聊聊《挪威的森林》吧。”
“噗——”舞
顾雨晴忍不住笑出声,最后弯下腰,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笑得浑身发抖。
“你找话题的水平真烂,就不能换个场合聊吗?”
陈涯也蹲了下来,道:“你的发型真好看。”
顾雨晴扬起脸,表情甜甜地看着他:“现在说已经晚啦!”
“衣服也很适合你。”
“晚啦晚啦!谁叫你之前不说?你现在再说十句,都没办法弥补之前我的心情了。”
陈涯想了想,掰着手指说:“还有丝袜,很有质感,很显腿瘦,这是三句了;腿又细又长,四句;人长得也好看,眼睛很灵动,笑起来很美……”舞
陈涯用尽一切词汇把顾雨晴上上下下夸了一遍,凑齐了十句,顾雨晴笑吟吟地听他说完,等他说完,才又道:“说完了?”
“没说完,还有很多,怕你不想听了。”
“你说啊,我想听,”顾雨晴表情更甜了,“不如说,我还没好呢,刚才估计错误,起码你得说上一百句才能弥补我心中的创伤。”
“一百句,有点困难,但是值得尝试。”陈涯说。
“现在先不说,留着以后慢慢说吧。”顾雨晴伸出一根手指拦在他嘴巴上,“你先告诉我,我已经告诉会接着投资了,怎么还是跑过来了?”
“因为不想失去一位朋友。”
“仅仅是不想失去朋友吗?”顾雨晴眨了眨眼。舞
陈涯想了想,说:“我刚才觉得,我还没有完全走出过去的人生,以往的经历已经变成了桎梏,从我想完成的事业来看,这样的桎梏会越来越多,所以我决定,适当放下过去,多看看未来。”
“所以,你觉得我是你的未来?”顾雨晴故意使坏问道,“你觉得我这个世家的千金小姐,和你的友谊,能持续多久?”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陈涯站起身,顾雨晴蹲在地上抬头看他,他像某个文艺复兴时期的绅士一样,优雅地摆了个姿势,伸手到她脸前:
“所以,小姐,愿意和我正式谅解吗?”
顾雨晴盯着他伸过来的手,忽然两人旁的屋檐下,避难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
“答应他!答应他!”舞
人群盲动地叫嚣着,他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误以为陈涯是在表白,顾雨晴顿时脸红透了。
“你快把手放回去!真的丢人死了!”顾雨晴小声鼓动他。
“反正都已经丢人了,不如大大方方地顺从民意,还能少丢人一些。”
“用民意绑架我是吧?我没得选啦?”
“你没得选,只能跟我做朋友了。快点,我胳膊酸了。”
顾雨晴无奈,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被他拉了起来。
旁边的“民意”很满意,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舞
“快走吧,我不想在这儿呆了,太丢人了,”顾雨晴靠近陈涯怀里说,“刚好外面没下冰雹了。”
冰雹确实如顾雨晴所说已经停了,转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雨晴顶着陈涯的衣服,两人一路小跑,身上都湿透了,于是在距离很近的黄庭酒店开了个房。
刷卡进房,顾雨晴把陈涯湿漉漉的外套挂起来,抓了条毛巾盖住湿漉漉的头发,伸腿踢掉高跟鞋,脚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我还从来没住过这种快捷酒店,”顾雨晴说,“比我想象中还要小。”
“这家是很小,一般没这么小的。”陈涯看了一眼只有一张床的房间,说道。
因为只是想找个就近地方洗个澡把衣服吹干,他们都没考虑住宿舒适度的事情,结果找的这个房间,不上床连转身都困难。舞
“一般这种钟点房都被叫做炮房。”陈涯补充道。
“炮房是什么?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但是没有人能永远保持纯洁,顾雨晴在心中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又和一些平时吸收的杂七杂八的知识联系起来,马上就领悟了其中的含义。
“呸,你把我带这种地方来想干嘛?”顾雨晴抓着自己领口问。
陈涯无辜答道:“这位置不是你一路跑带我过来的吗?”
“……呃,那还不是因为,我身上湿的厉害,走投无路才来这里。”舞
说完,顾雨晴眨了眨眼,凑到陈涯耳边,重复了一遍:“我身上,湿得厉害。”
陈涯呆在当场,顾雨晴背着手,冲他眨眨眼,道:“听懂了吗?”
陈涯哪敢听懂啊,只能装聋作哑。
“好笑不,我这个双关笑话?”
“哈哈,太好笑了。”
陈涯一点都笑不出来。
顾雨晴拉着他的手到洗手间,把风暖给打开了,又把电吹风交给他,道:“那你帮我弄干好不好?”舞
“弄干不太会,我倒是知道怎么弄得更湿。”
“你这就是讲荤段子了,我不喜欢,我要生气了。”
“对不起……”
……
329.某科学的恋爱研究
……閸
看着窗外滂沱的雨,路爱爱以手支颐,叹了口气。
阎一婷从一旁过来,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笑着问道:“怎么了,看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路爱爱捧起热气腾腾的牛奶,又叹了口气。
两人坐在老教学楼的备用教科室里,这间教室里十多年前就不用了,原本放满教具的柜子里,现在全是路爱爱的参考书,黑板上也全是她密密麻麻写下的公式和数据。
这里可以算她的第二办公场所,每当她遇到实验当中的难题,她都会躲到这里静静闭关一段时间。
“不过你还真把我吓了一跳,刚才你都烧到39度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好了,你的体质还真是个谜。”阎一婷笑道。
路爱爱抱起牛奶,仰头“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喝完了。閸
路爱爱的体质一向很奇怪,明明弱不禁风,打羽毛球能把自己头打了,踢球能踢到自己腿骨骨折,但她就是不容易生病。
感冒发烧这种小病,对她来说就是上午得上身,下午转脸就好,神奇得紧。
今天也是一样,来的时候又是咳嗽又是发烧,还淌着鼻涕,下午就奇迹般的痊愈了。也就只擤了半张桌子卫生纸的鼻涕。。
有人说笨蛋不会感冒,这一点在路爱爱身上得到神奇的验证——
从智商上看,路爱爱是绝顶的天才,但从世俗的眼光来看,她是笨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笨蛋。
或者更贴切的讲,阎一婷想,形容路爱爱更贴切的词汇,应该是“纯粹”。
她是个纯粹的科研学者。对于自己来说枯燥的演算和研究,对于她来说却甘之如饴。閸
她亲眼见过,为了研究,路爱爱可以一个月衣不解带,泡在纸堆里,醒来就工作,累了倒头就睡。
学校老师告诉她,她作为“生活委员”的职责,就是照顾路爱爱。一开始她还不太理解,觉得这是学校搞特殊,有一些小情绪。
在和路爱爱接触久了之后,她才觉得,学校的这个安排十分有必要。
因为如果不给路爱爱安排一个生活委员,她真的可能会自己把自己玩死。
在照顾路爱爱的生活时,阎一婷曾经非常疲惫。
在外界的人看来,路爱爱身上有无数光环,魅力惊人,照顾她是个绝佳的好差事。
她是少年天才,也是物理女神,更是一个素颜大美女,和她生活在一起,一定每天都像大冒险一样精彩。閸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实际和路爱爱生活过的她才知道,和路爱爱的生活,比研究本身还要枯燥。
一个大活人吃喝拉撒都要自己操心也就罢了,丢那儿能三天不洗澡,自己不帮忙搭配衣服,就能把内衣穿到外面来。
和她平时也很难建立起有效沟通,自己说的事情她不在意,她说的事情自己听不懂。
不过,阎一婷从来不后悔自己担任了她的生活委员。
要不然她也不会照顾路爱爱一干就是十年。
和路爱爱在一起生活的这段经历,改变了她的人生。閸
她本来只是一个没有梦想没有目标追求的混吃等死大学生,一进学校就想着从这个不好找工作的象牙塔专业赶紧转走。
她这个专业对于她来说,除了留校任教几乎没有任何其他出路,要不就只能找个好男人嫁了,每天研究生活中的科学。
但每天亲历了和路爱爱一起的生活后,她的想法慢慢改变了。
她发现,科研也并不是那么的难以接近。
某种程度上说,路爱爱激发了她身上的科研热情。于是,她一头扎向学术路线,一直走到现在。
随后就是正常的考研、读博、任教,然后找了个同为大学讲师的男人嫁了。她的经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值得羡慕,甚至也是曾经的自己理想中的生活。
但她在结婚前夕,还是哭了好久。閸
一方面固然是不舍得路爱爱;另一方面,对于她来说,结婚某种意义上意味着自己在学术路线上的终结。
结婚后,她将会把重心更多放到生活上,关心房子、车子,关心自己的子宫健康,关心下一代的学在哪里上。
她将会告别最前沿的研究。
学术道路,她已经走不下去了。她不像路爱爱,没有她的那种天赋,可以除了研究什么都其他的事情都不做。
她30岁了,在她前30年的人生中,几乎没有娱乐可言,愉悦自己的事情没做过三两件。她只是艰难的活着,而不是生活。
而路爱爱不一样。
她才20岁。她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用来挥霍。閸
看着路爱爱稚嫩的脸庞,阎一婷有些唏嘘。
“有什么心事,要不,跟我说说?”阎一婷低头问道。
路爱爱的表情看上去忧心忡忡,她捂住胸口,道: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叹气。”
“嗯,所以是为什么呢?”
“我计算过了,大概从两个小时前开始计算的,”路爱爱说,“一共叹息了39次,平均每3.0769分钟叹息一次,平均每分钟叹息0.325次。”
“……”好在阎一婷已经习惯路爱爱的说话方式了。閸
这么多年过来了,她已经非常有耐心。
“几乎每次叹息的时候,都是因为想起了一个人,或者是跟这个人相关的事情。想起他,就会忍不住叹气。”路爱爱说。
阎一婷好奇问道:“想到谁啊?”
她生活中就没接触过多少个人,阎一婷还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谁惹她叹息。
路爱爱眼睛发直,随后,重重地、又叹了口气。
“唉——”
“……”閸
好嘛。
阎一婷看她表情就知道,路爱爱又想到那个人了,所以触发了“爱爱叹气”反应。
自己问她想起了谁,于是她就想到了那个人,于是就叹气了——原来她的精神状态已经进入这么严重的阶段了吗?
“好好,我不问你是谁了。”阎一婷赶紧安抚道,“那么,你为什么会……想起那个人就叹气呢?”
“不知道。”路爱爱大大地摇头,随后双手捧心状说,“每次想起这个人的时候,这个地方,都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奇怪的感觉?”阎一婷问道,她表情也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好像在胃壁上涂了一层辣椒粉,”路爱爱说,“然后再在辣椒粉上倒酒。”閸
“嗯……刺痛是吧?”
“不止,酒里面还混合了柠檬汁,”路爱爱说,“柠檬汁加老陈醋。”
“很酸?”
“还有苦瓜,”路爱爱品了品之后,说道,“苦瓜汁和海胆汁,用橄榄油调和起来的那种。”
“嗯,很苦。”阎一婷越发无语了。
“但是,也有一点蜂蜜,混合着牛奶,还加了两三勺糖。”路爱爱认真地说。
“……你搁这做菜呢?”閸
阎一婷无语道:“也就是说,你一想到那个人,心里面酸甜苦辣都有了,对吧?”
路爱爱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距离:“还要再复杂一点,不过也差不多。”
阎一婷好像被传染了一般,叹了口气,道:
“爱爱,你是恋爱了啊。”
“我恋爱了?”听到这个回答,路爱爱惊讶到嘴巴都张大了。
恋爱。
一个对于名字里有“爱”的路爱爱来说,无比遥远的词汇。閸
“对的,你恋爱了。”阎一婷说,“你想到的那个人,是个男生吧。”
“是的……但是,仅仅只是这一点,并不足以说明我这是恋爱。”路爱爱动摇了一会儿,马上冷静下来。
阎一婷笑道:“可是,你想起这个男生的时候,会感觉到甜甜的,对吧?”
“嗯,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喜欢他,”阎一婷抱着双臂笑道,“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感觉甜啊。”
“呃……”路爱爱露出了“猫猫仿佛明白了一切”的表情。
阎一婷笑着,接着说道:“你想起他还觉得酸,我想肯定是因为,他不喜欢你吧?”閸
“唔……这个不好说,毕竟我无从得知他对我的感情。”路爱爱冷静分析道。
“可是,他从来没说过喜欢你对吧?”阎一婷笑容更盛,“没办法证明对方喜欢自己,就会感觉心口发酸哦!”
“唔!”路爱爱如同被利箭穿背,又被扎心扎得全身一震。
“还有,会觉得苦和辣,是因为他和别的女性关系很好吧?”阎一婷说,“看到他和别的女性亲近,就会感觉怒火中烧,烧得胃都快烧穿了,但是自己又没有立场去阻止他,于是很苦,苦得好像苦胆破了。”
路爱爱双眼失神地坐在那里。
“竟然、竟然全部命中了……婷姐,你是怎么做到,没有现场观摩过,却能如此准确地说出全部事情真相的?”
“嘿嘿,搞研究,我不如你,但在情感这方面,你不如我,”阎一婷傻笑道,“感情这种事情又不能确切研究,不需要那么多证据哒。”閸
路爱爱陷入了思考:“恋爱,果真……无法研究吗?”
“不能,你连自己的心意都无法确定,怎么研究呢?”
路爱爱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阎一婷的衣袖。
“婷姐,告诉我,我需要知道更多恋爱的事情。”
阎一婷露出游刃有余又感到有趣的表情。
这么多年来,从来只有她缠着路爱爱问这问那。路爱爱还有不懂的事情要来问自己,这还是头一回!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阎一婷问道。閸
“前几天,他到网球社打网球,”路爱爱说,“当时我正在网球社睡觉。”
“你在网球社睡觉??”阎一婷大惊。
那地方还能睡觉?
路爱爱是个死宅,同时也是讲师。
学校里可能是出于对她身体健康的考虑,让她负责担任学校网球社的指导老师。
对于这个职务任免,除了网球社和路爱爱本人,几乎所有人都颇有微词。
但是好在网球社本身实力强劲,并没有因为路爱爱挂帅而退步。閸
成熟的网球运动员能够自己指导自己。
阎一婷万万没想到,路爱爱居然会拿那种地方用来睡觉。
“因为,家里不能睡了。”路爱爱说,“有怀着敌意的生物出没。”
“老鼠吗?”阎一婷皱眉,“那宿舍外面的排水管确实容易爬老鼠上来,你厨房里的食物,平时是不是没有收?”
“嗯……”路爱爱回答得很心虚。
“那肯定会招老鼠啊,你看到老鼠没?”
“没,看到了,脚印。”閸
阎一婷皱眉道:“你多少天没回去看看了?”
“一直。”路爱爱说。
“一直没回去?”
“嗯,5天,一直没回去。”路爱爱认真回答道。
“那家里怕不是成老鼠窝了。”
阎一婷说完,路爱爱浑身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房子不能要了。”閸
阎一婷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没事没事,我待会儿陪你去看看。”
路爱爱站起身,连忙说:“现在就去吧。”
“你先等会儿,”阎一婷拦住了她,“反正你都几天没回去了,也不差这一个半个小时,还是先来说说那个男生的事情。”
路爱爱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他是一个学生。”
“京大的学生?”
“嗯。”路爱爱点头,“而且是个坏学生,喝酒,飙车,在外面租房,还带女人回家。”
阎一婷嘴巴微张:“京大还有这种学生?”閸
“有的。”路爱爱坚定地说。
“你说的带女人回家,不会是……”阎一婷试探性地问道,“带的就是你自己吧?”
路爱爱坚定点头:“是的。”
“……”阎一婷听了沉默了。
“而且不止我一个,”路爱爱说,“还带了别的女人……唉。”
阎一婷惊讶了。
这什么学生胆子这么大。閸
把老师带回家也就算了,还敢嫌老师满足不了自己?
路爱爱说:“他虽然是学生,但是好像不知道我是京大的老师。”
“那还挺少见的。”
“因为如此,我想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袭击老师的下场。”
“袭击?”
“今天上午,他和女人在家里接吻,”路爱爱揪住了自己的胸口,“就是那时候开始,想到他就会叹气。”
说罢,她又长叹一口气。閸
简直就好像是在证明自己一样。
路爱爱虽然说得很简略,但是三言两语之间,已经讲出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阎一婷感觉,路爱爱这几天的经历,比她之前全部人生经历加起来都丰富。
“爱爱,你毫无疑问,确实是恋爱了。”阎一婷说道,“你这些感情,都是因为喜欢那个人,才会有的。”
“可是,我明明不想喜欢他。”路爱爱清澈的眼睛看着阎一婷,“我没有理由喜欢他,他的一切都和我的人生……相差甚远。”
阎一婷道:“可是,爱爱你要知道,恋爱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啊!哪怕对方跟自己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还是会喜欢上,不讲道理的嘛!”
路爱爱皱着眉,表情很苦:“我不想要恋爱了。恋爱,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充满了非理性和不确定性,是科学的大敌。”閸
她抓住阎一婷的手:“要怎样才能中止这种状态?现在这种状态,对研究不利。”
阎一婷为难道:“这种状态没有办法停止的啊,要么移情别恋,要么真的恋爱过后再分手,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跟中毒了一样,很难自己调解过来的……”
“这是不科学的,既然有形成机理,就一定有退出机理。”路爱爱若有所思道,“人类进化了上亿年,这些心智都是进化过程中有利于生存的,现在这种感情影响了生存,一定有另外的方法去解决掉它……”
阎一婷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路爱爱站起来,高扬着姿态道:
“我想到一个新课题了,研究恋爱。”
阎一婷脸部肌肉动了动:“啊?”
“对恋爱进行科学的研究,正好趁着我现在疑似有这种感情,”路爱爱道,“进行科学定性定量分析,用来指导如何消除恋爱感情。”閸
阎一婷无奈道:“目的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还有,你之前不是研究室温超导吗?你之前的研究怎么办?”
“之前的研究,刚好陷入瓶颈了。”路爱爱说,“现在就是研究恋爱的最佳时机。”
阎一婷捂住了脸。
她感觉,如果路爱爱这个决定被杨昌硕知道了,而且还知道这事跟自己也有关系,肯定逃不了一顿责骂。
路爱爱是目前最有希望在室温超导这个划时代研究课题上有所进展的人了,结果她现在抛下这个伟大的研究,跑去研究什么恋爱……
如果说这是自己引导的,那她阎一婷可以说简直是历史的罪人也不为过。
“哟,你们都在呢?”閸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阎一婷听到后整个人一激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说杨昌硕,现在杨昌硕人就来了。
“杨教授……”阎一婷连忙站起来跟这位老前辈打招呼。
“坐,坐,别搞这么拘谨。”
杨昌硕出现在门口,微笑着看向路爱爱,说道:“爱爱,你还记得吗?前几天,我不是跟你提过一嘴,跟白玉京见面的事情?”
路爱爱的心思似乎还在刚才自己想到的伟大课题上,有点没转过脑筋来:“嗯?”
“白玉京他人最近有点忙,可能暂时见不了面,”杨昌硕说道,“不过我已经跟他约好了时间,最多一个月,就可以跟你见一面,大家可以一起讨论一些学术问题。”閸
路爱爱说:“学术问题,我现在的兴趣方向,有所变化,我打算……”
就在路爱爱准备提出自己构想时,却被一旁的阎一婷捂住了嘴。
“嗯?”
阎一婷满头汗地说道:“杨教授,爱爱她知道了,我也觉得,她现在多见一见不同的人,对她有好处。”
“她刚才说什么?她的兴趣点转移了?”
“呃,她还没想好,等有一个具体的研究方向,再来跟您谈,我觉得会比较好,嗯,是这样,我帮她回答了。”阎一婷故作镇定。
杨昌硕笑着挥了挥手,离开了教室。閸
路爱爱对于自己被阻止了还有点微微不高兴,小眉头皱了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告诉杨教授?我还想问一下关于具体怎么研究,找他问一下经验。”
“嗨呀,你找他干什么?”阎一婷急了,“老杨他这辈子总共就谈了一次恋爱,结了一次婚,他能有什么好意见?你得去找专业人士!”
路爱爱陷入了思索:“好像有道理……”
“岂止是有道理?”阎一婷道,“你如果真要研究恋爱,怎么研究,怎么设计实验,组建什么研究团队,都要思考,一切都想清楚了,再去跟他说,不,等出了研究成果,再跟他说也不迟啊……”
“你说得对。”路爱爱坚定点头,“我现在除了研究伙伴,其他都还没想好。”
“你研究伙伴是谁?”閸
“你,”路爱爱说,“还有陈涯。”
“陈涯是谁?不会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吧?”
“嗯,是的。”
“……”
……
……
顾雨晴躺在床上,身上裹着浴袍,胸口起伏不定。閸
旁边的洗手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那是陈涯在洗澡。
这间钟点房是一间大床房,房间和浴室之间,只有一块毛玻璃相隔。
也就是说,她现在只要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里面洗澡的人影影绰绰的胴体。
顾雨晴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只是稍微看一下,也没问题吧……
她微微歪头……
“吱呀——”閸
水声停了,玻璃内的人影关了水,取下了架子上的浴巾。
顾雨晴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此时陈涯正在里面擦身子。顾雨晴慌了。等他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掏出手机,打开了巫秋桐的聊天窗口:
【怎么办?我现在跟陈涯开了个房,我要是被吃掉了怎么办?】
过了会儿,对面发回来一条消息:
【阿晴,你来真的?】閸
过了会儿,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吃吧,多加点调料,我每年都会给你上香的。】
【吃的时候能不能把语音通话开着?我想有点参与感。】
顾雨晴编辑短信发过去:【去你的。】
巫秋桐就是个沙雕网友,找她商量没有任何好处。
接着,顾雨晴皱起眉头。
待会儿到底要不要放任一点……就这样,被吃掉算了?閸
她陷入了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