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丢脸丢到国外
看完诺奖评审委员的微博,所有人神情都凝重起来。
席文典已经说得很严重了,但他们还是没想到,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一口气取消4个诺贝尔奖项,这在史上是史无前例的。
何诗颖懊恼叫道:“就四个人是一个人,也不用全都取消啊!留一个奖项不就行了?”
秦云初苦笑:“这又不是后羿射日,一个人违规了,所有奖项肯定都要取消的。”
“不公平!不公平!”何诗颖气鼓鼓地抗议起来,“华国一瞬间多了4个诺奖,又一瞬间全没了,这谁受得了啊!”
她这么一说,大家心头都浮现起了同样的感觉。
顾元珍仅仅握着双拳,说:“这件事的后续影响还不止,可能还涉及国际纠纷。”
身为一名优秀的富二代,顾元珍对上层动向特别敏感。
一般涉及到这种事情,最后都会变得非常麻烦。
被卷入旋涡中心的陈涯、柳如烟等人,可能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何诗颖抓着他的胳膊,小声说:“这事是今天咱们闹出来的,你可别想逃。”
顾元珍说:“你把我想成啥样了?敢作敢当,我从没想逃。”
秦云初小声说:“对,如果陈涯和柳如烟有什么事,咱们能帮得上忙就帮……毕竟,如果我们不起这个头,也不会闹成这样。”
小团队在这边小声商量时,另一边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人间观察节目组一不小心捅出了这么个篓子,卢雨正在战战兢兢。
耳返里一片嘈杂,最后,导播甚至直接闭了麦。
节目已经掐了流,可现在才停,已经晚了。
华国一转眼之间,没了4个诺奖,如果不是节目组推波助澜,绝对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如果要追究起来,她这口锅肯是背定了!
时至现在,她早已对柳臣敏咬牙切齿。
你说你没事非要去招惹人家干什么?
做人留一线不知道吗?
柳臣敏也并不比她好过。
他手指在手机上疯狂跳动,正在给助理送去一道道指示。
现在,就如同一条破船即将要沉。
他要想的,不是怎么把船救起来,而是如何装出在救船的样子,自己悄悄坐小船逃掉。
演播室里,导播悄悄提示高晓柏,让他说两句,稳定一下场面。
高晓柏摇晃了两下扇子,说:“其实吧,大家也不用太慌。”
“大家看一下人家的用词,用的是‘拟决定’,而不是已经决定,说明这事还在讨论中。”
“再者,解决这事也好办,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让那位‘老师’的本尊露面,这事就好解决了。”
木星说:“这不太好吧?那会不会影响他将来的创作?”
高晓柏说:“其实一个作家的黄金创作周期就十多年,这四个马甲得诺奖后,都没有再创作了,可能他现在已经不创作了……”
“再说了,如果诺奖那边真追究起来,他还真得跟人赔礼道歉。”高晓柏又说。
于桦突然平静地问:“为什么要道歉?”
高晓柏收了扇子说:“处心积虑造了四个马甲,分别领奖,这不瞎胡闹吗?破坏了诺奖的严肃性了啊!”
于桦半天说不出话,过了会儿,才反问:“你觉得,是诺奖重要,还是得诺奖的作者重要?”
高晓柏想了想,说:“……这,有什么可比性吗?”
于桦摇头说:“如果你认为,为了维护奖项的所谓尊严,而去让获奖的作者低头,不觉得有点像买椟还珠吗?”
高晓柏辩解道:“那诺奖也确实介绍了很多冷门作者啊,如果诺奖的权威性被搞没了,以后很多冷门好作者,都无法走进我们视野中了啊!”
于桦低声说:“伟大的作品之所以伟大,不是诺奖赋予的。不是诺奖给作品提升了价值,而是那些文学作品,给诺奖赋予了价值。”
于桦的这番话,并不是所有人都听懂了。
在弹幕上,有很多弹幕飘过:
“高老师说得对,这几个奖取消了,也只能说是活该。”
“对啊,你先骗人家,也不怪人家给你取消了。”
“搞这么多马甲故弄玄虚的,就很离谱,别人都正常领奖,凭什么你就不行?非要证明你挺能?”
“只有华国人干这种事,这事真是丢脸丢到国外去了。”
“丢脸丢到国外去了+1”
“我只在意,取消奖项后,奖金要不要退回去?”
……
萧情的眉头拧得跟麻花一样,翻着手机,突然刷到了一条视频。
接着,她拍打着身边的人,说道:“快看快看,看这条视频!”
众人围上去,只见视频里,一个女主播正在介绍关于诺奖取消评奖的新闻。
“……大家对于华国诺奖得而复失的事情,应该都知道了。这里小薇给大家科普一下,实际上呢,诺奖评委的决定完全没有问题。
“诺奖名额是有限的,有很多知名作家,都还没有获得过诺奖。用马甲领奖,看似很酷,可是不是占用了本来就宝贵的诺奖名额呢?
“小薇举个例子,南美还有一个知名作家,叫做聂保罗·基罗加。
“他本来很有机会获得诺奖的,可因为诺奖已经颁布给加西亚·博尔赫斯了。
“诺奖颁奖原则,一般会考虑到地域因素,因为和加西亚·博尔赫斯撞了车,所以,直到死,他都没有等来本该属于他的诺奖。
“好在,聂保罗的书足够有名,所以大家依然能买到他的书,可那些寂寂无名的小作家呢?他们会不会被马甲给抢掉本该属于他们的资格?
“所以,这种事非常恶劣,诺奖委员会是一定要惩治的,还要严惩!”
……
翻开视频下方的评论,清一色都是支持。
这其中,觉得“丢脸丢到国外去”的,占了很大一部分。
何诗颖瞪着眼睛,说:“这些人还有没有家国情怀啊?华国人凭本事拿的奖,怎么在他们嘴里,倒成了偷的了?为什么会丢脸啊?”
萧情满脸吃了苍蝇的恶心,说:“被带了节奏呗。现在的风向就是这样,有些人就觉得华国人天生低人一等。”
顾元珍恼火道:“我真想好好骂骂这些评论,都什么脑子,凭本事拿的奖,说得好像是外国老爷赏的一样!”
秦云初举手道:“冷静一下,我们现在要想想,这可能造成什么影响,接下来怎么办。”
顾元珍问:“我们要不要,干脆把金镛和古笼也曝光了?”
萧情道:“不行,现在的矛盾点已经不在身份上面了,再曝光马甲,只会让人更反感。”
何诗颖表情严肃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柳如烟,她的身份已经曝光,小说被查到是迟早的是。”
秦云初一惊,道:“对,绝对不能让人趁机影响她小说的改编。”
“是啊,她的改编如果顺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父母证明自己的能力,可如果失败了,可能真的要回去了。”
“如烟,你怎么想?”
他们齐齐望向柳如烟。
柳如烟回过神,如梦初醒,深吸一口气,说:
“我觉得,老师真的太厉害了。我可能这辈子都追不上了。”
……
柳臣敏稍微松了一口气。
助理还算给力。
水军请得够及时。
虽然钱砸了不少,但效果立竿见影。
他稍微放松了一点。
只要把矛头对准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老师”,那他就不背锅。
046.名人们都骚动了
“开马甲拿诺奖,这事儿很酷吗?
抱歉,我觉得很low!
好多人讲,‘哇你看他一个人能拿好多诺奖,好棒好棒……’我就问问你们,难道别人不能吗?
比如让-皮诺,一生著述等身,他如果开马甲,能拿多少次奖?
再比如康斯坦丁,发现了热力学定理,提出了量子假说,还推导出普尔茨曼常数,他也能拿好几个奖。
不要再吹开着马甲领奖的人了!
这种人只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远地遭受唾弃!”
……
秦云初念完了这条微博,萧情冷冷地问:“谁发的?”
“U型针。”
萧情挑眉:“是那个做科普的大V?”
“对,”秦云初眉头拧得很紧,“现在,对陈涯有点全网黑的意思。”
“U型针是收了钱的。”顾元珍在一旁小声说。
“啊?”女生们抬头看他。
顾元珍点了点头,小声说:“你们别告诉别人,刚才我联系了一下水军。”
何诗颖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找水军?”
“别那么傻白甜,”顾元珍说,“你以为网友是自发这样一面倒支持诺奖的?都是请了水军的。”
秦云初点头:“所有网上奇怪地一面倒的言论,很大程度都有水军煽风点火。”
“我探听出了一点消息,你们猜怎么着?”顾元珍小声说,“U型针只是先头部队,后面还有一大批中V小V还要分三个批次跟进,梯队前进。”
秦云初问:“你怎么知道?”
“买到同一家水军了,”顾元珍咬牙,“价格都涨了不少。”
何诗颖很豪爽地拍了拍他:“你做得好,钱够不够?”
“我的钱够不够,取决于那边扔了多少。”
“不需要用钱,”仿佛一直游离于众人之外的柳如烟忽然说,“在群里说一声就好了。”
“在群里说一声?什么群?”秦云初问。
“你不是加了吗?”柳如烟说,“心碎男生收留群。”
“啊?”
“如果她们知道老师受欺负了,肯定会帮忙的。”柳如烟说,“姐妹们很厉害的。”
“啊?”
……
人间观察演播室内,因为现场摄制组在调整当中,几个嘉宾坐在那里,担任起了稳定人气的作用。
本来只是在介绍一些诺奖的背景材料,观察一下诺奖评委发言后,一些内外网上的评论。
结果说着说着,高晓柏又开始嘴上跑火车。
木星几次尝试把话题拉回来,都没拦住高晓柏。
“……挨打要立正,我觉得,这次还是应该虚心认错,”高晓柏说,“该认罚认罚,该上交上交,到时候在国外一提华国形象,说起来都是把诺奖当猴耍,给人印象就不好。”
于桦在一边阴阳怪气地问:“高先生平时在国外住吧?”
“我……国外去得多。”高晓柏一愣,随即马上说。
于桦点了点头:“嗯,那是要好好考虑外国人的感受。不过,国内的老百姓,是不是不用像你一样,总是去考虑别人怎么想?”
高晓柏收了扇子,痛心疾首地说:“这怎么行呢?把人得罪完了,一个朋友都没有,以后怎么在国际社会混啊……”
于桦沉声道:“交朋友难道是靠一味低头退让吗?”
“哪里有退让……”
大佬打架,木星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她本来职责是控场,可现场硝烟味太浓,她插不进去话。
正在此时,她突然叫出了声。
“前两任诺奖得主,莫迪阿诺,为这件事发声了!”
高晓柏和于桦停下了论战,都看向木星。
莫迪阿诺,是一位法国作家,也是这几年最没有争议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他平时生活深居简出,如同隐居一般,但他在外国文学界拥有极高话语权。
在国内,莫迪阿诺更是文艺青年的装逼利器。
像高晓柏,在莫迪阿诺获奖那一年,就大吹特吹过,自己怎么去他的故居圣地巡礼。
听说偶像发声了,高晓柏急忙停下来问:“他怎么说?”
木星看着手机,说:“他发了一条很简单的动态,他说……如果诺奖要收回妥尔斯泰夫斯基、海明威·福克纳、加西亚·博尔赫斯、川端春树的奖项,那建议把莫迪阿诺的奖项也一并收回。”
高晓柏瞪眼:“还有呢?”
“没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高晓柏失神。
“还有还有!”木星叫道,“他又发了一条动态,说,‘我曾经以为,诺奖是用以表彰那些最具有价值的无差别的人类精神结晶,而不是将自己包装成我以为的那样,实际上是对话语权力的倾轧。’”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真相更像是后者。所以,请将我的奖项一并收走,活用于你们觉得更需要散布你·们·话语力的地方。’”
高晓柏失神过后有些失声:“他这是在抨击诺奖评委组的决定?”
木星没有回答他。
人家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如果要收走前面那几位的,把我的也收走吧。
“又来一个!”木星叫道,“鲍勃·艾伦也发了条消息!”
鲍勃·艾伦也是诺奖获得者。
和莫迪阿诺不同,他是获奖争议最大的那位。
他不是作家,而是一位歌手,词曲作家。
他的歌,在欧美影响力极大。
诺奖颁发给他时,曾引起了一片哗然。
但哗然归哗然,他的歌曲,陪伴了三代美国人,影响力毋庸置疑。
老了之后,他也依然特立独行,甚至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在获得诺奖后,他依然销声匿迹,根本没有去领奖。
高晓柏脸上浮现出一层细汗,问道:“他、他怎么说?”
木星念道:“他发的动态更简单,他说,幸好我没去领奖。”
“幸好没去领奖……”
这种对诺奖的揶揄,几乎要从文字里溢出来了。
于桦幽幽道:“人家本来就不把诺奖当回事的人,恐怕现在更不把诺奖当回事了。”
“还有!这些名人,都集体发动态了!”木星看着自己的手机,惊讶地说,“还有石黑雄一、三岛健,都发动态了。”
“三岛健说,我并不将川端春树的获奖视为耻辱,川端春树的作品,是日本最古雅的侘寂美学的杰作,不管他本人是否是日本人。”
“石黑雄一说,在得知川端春树不是日本人时,‘我感到莫大的欣慰和感动,我开始理解,我从他作品中获得的那种漂泊不定的微妙情感的来源。’”
“‘我幼年时即移居英国,在文化上,我如同丧失家园的流浪笔者,始终存在疏离感和对自我的焦虑。’”
“‘而川端春树这个海彼岸的华国人,却以并非日本人的身份,写出最日本的作品;对于我这个是日本人,却疏离于日本的人,给了莫大的宽慰和救赎。’”
“‘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今夜,我决定以川端春树的书伴我入眠。’”
047.欢迎你来玩
三岛健和石黑雄一都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三岛健是本土作家,石黑雄一则是旅居英国的日裔,用英语写作。
这两人集体发声,说明,整个日本文学界都被震动了。
高晓柏摇着扇子,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居然都支持开马甲批量拿诺奖的行为。
苦笑了一阵后,他说:“那看来,外国人倒是很大度……”
他还没说完,又被木星打断了:
“斯派尔伯格也发声了!”
高晓柏停止了摇扇子:“斯派尔伯格?他怎么也为这事发声?这、这不是跨界了吗?”
如果提起国外的“名导演”,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首先想到斯派尔伯格。
他也是奥斯卡拿到手软的导演,影响力不比文学奖得主差,甚至更强。
“斯派尔伯格说,‘这四位作家的作品,是我的床头常客,取消他们的诺奖,我相当遗憾。对诺奖的公信力受损也感到相当遗憾。因为用这种荒唐的理由取消奖项,已经和文学和艺术完全无关。’”
木星翻着手机,又说:“塔伦迪诺导演也发声了,他说‘诺奖这个决定非常愚蠢!起多个笔名是作家的自由,不愿抛头露面也是他个人的自由,任何人都没资格干涉。诺奖难道以为,所有作家就非得为他们的那个破奖改变生活方式不可吗?’”
“演员汤姆·克罗斯发了条动态,‘是诺奖主动要发给作家,而不是作家找诺奖要求颁奖!没有谁会认为,自己新建一个笔名就一定会获奖!我实在搞不懂取消奖项的理由。’”
读完这些评论,木星的手指在颤抖:“世界文艺界这是被集体震动了呀!都在批评诺奖。”
本来节目的弹幕,被一大批怒喷“丢人丢到国外”的刷屏了,现在又反过来被反对的声音刷屏了。
“还在刷丢人丢到国外呢?”
“你外国爹都没觉得丢人,只有你这个刷弹幕的小丑丢人。”
“外国文化界不都集体挺我们了吗?怎么还有刷丢人丢到国外的?”
“这些黑子都是水军吧?”
在论坛里,早就有一大批好事群众,一批批地做外网评论合集。
他们不光翻译了外国名人的发声,还有人在翻译普通民众的声音。
和国内的环境完全不同,外网的声音,竟然是一边倒指责诺奖的决定。
同时,对开着马甲的神秘作家,各种彩虹屁齐飞。
他们将这位“神秘作家”,当做了特立独行、反叛权威的领袖,即使没有看过书的,也表示迟早将这些书买来看看。
还有一个帖子,将外网阿玛宗购物平台的书籍销售榜截了张图。
在图上,妥尔斯泰夫斯基、海明威·福克纳、加西亚·博尔赫斯、川端春树的作品,全都排在顶前面了。
诺奖这一波操作,反而带动了这些作家的知名度,让书的销量大幅提升,直接在阿玛宗霸榜了。
在诸多文化界名人发声后,一向喜欢到处煽风点火的知名企业家马斯科也发动态了。
而且一连发了好多条。
“我觉得大家应该开香槟庆祝。因为,妥尔斯泰夫斯基是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能和他竞争的,也只有海明威·福克纳等寥寥几个人,现在挺好的,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么不用再争了,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已经出现了。”
“诺奖的评委组应该好好看看脑子。他们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加紧提升诺奖的含金量,以便能攒出一个配得上这位最伟大文学家的奖项,而不是商量着‘嘿,他违规了,我们把他的奖都取消掉!’”
“用四个马甲很过分吗?我觉得已经手下留情了。妥尔斯泰夫斯基可以再拆成3个马甲,那三个马甲都可以拿诺奖;海明威·福克纳可以拆成3个,加西亚·博尔赫斯可以拆成2个,川端春树可以拆成2个……嘿,伙计,他本来可以拿10个奖的!却只拿了4个奖,诺奖应该如何表彰这家伙?”
他的这些动态,很快阅读量就破了千万,点赞和转发量也早已超过上十万,并且在节节攀升。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震撼当中时,一直密切关注热搜的何诗颖又叫了起来:
“快看!阿艮庭外交部发视频了!”
秦云初恍惚道:“跟阿艮庭有什么关系?”
何诗颖急切说:“他们一直认为,加西亚·博尔赫斯是阿艮庭人啊?你忘了?”
秦云初这才明白过来,顿时心又紧张起来:这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顾元珍说:“快打开看看。”
何诗颖点开视频。
与此同时,也有无数人点开了同一个视频。
视频上,是阿艮庭的领袖,费尔南多,这位头发雪白的老人,满脸和善。
“亲爱的华国人民们,你们好。华国和阿艮庭的友谊已经走过50多年,这十分宝贵,也十分重要。
在两国的交往中,无论是我还是阿艮庭民众,都得到许多收获,这些收获是多方面的,有经济上的,也有情感上的。
今天,我们听说南美洲的国宝文学作品,是由华国人创作,在震惊的同时,我也感到欣慰。
不读加西亚·博尔赫斯,便不算了解阿艮庭。身为一位地道的阿艮庭人,我也从他的作品中,汲取了诸多养料。太多太多了。
我相信很多阿艮庭人也和我一样,从他的作品中汲取了关于这片土地、这份血统的力量。我相信这份力量,即使跨越地球,也能让人类产生共鸣,唤醒一些相同的情感。
我欣慰的是,这些作品如同桥梁一般,连接着我们彼此,让我们更加坚信,构建人类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的共同体的可能性,是十分存在的。
在内心中,我依然不太相信,加西亚·博尔赫斯并非阿艮庭人。我听说,华国有轮回转世的说法,也许,在前世,加西亚·博尔赫斯实际上,是一位阿艮庭人吧!
如果加西亚·博尔赫斯看到这则视频,请记住,阿艮庭人民永远欢迎您到我们这里来玩,你在这里,会得到如同兄弟姐妹般的招待。
最后,祝贺华国拥有这样一位伟大作家!祝我们两国友谊万古长青!”
048.如烟是我
看完费尔南多的视频,秦云初非常想战术仰头。
然后来一句:什么叫格局啊?
高晓柏那样的酸腐之流,只会纠结别国的看法,把“友邦惊诧”当做头等大事。
可人家不仅顺顺利利地接受了事实,还升华到了国际友谊和人类相互理解的高度。
这份胸襟和气量,将高晓柏之流的公知言论,吊起来扇到转体720度。
费尔南多的这一条视频,不仅扭转了形势,并且还化危机为转机。
以后,华国说不定还会和这个地球背面的国家多多合作。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觉到,心尖尖上好像打碎了一个鸡蛋,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胸口弥散开。
她想到了陈涯。
那个人坐在办公室,一己之力,便搅得天翻地覆、风起云涌。
那么多抛出名号,就足以让一群人跪舔的名人,围绕着他一个人打口水仗。
争得喋喋不休、头破血流。
可他只是安坐钓鱼台,甚至连面都不露。
自信、自强的民族才能巍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陈涯就是“自强”的那部分。
他们只需要负责自信就好了。
……秦云初有些理解柳如烟了。
一开始她还觉得,这个拥有惊人美貌的少女,对陈涯未免也过于痴迷。
依她来看,柳如烟那么漂亮,再优秀的男生也是手到擒来,喜欢陈涯简直浪费。
可今天这一晚的遭遇,已经让她的认知发生了彻底颠覆。
即使一句话都没有和陈涯当面说,仅仅通过他做过的那些事,就已经足够让人意驰神往。
有些人,不是长得足够漂亮,就可以自信拿捏的。
何诗颖点开视频下方的评论,一刷新就多几百条,热闹非凡。
“有气度!有魄力!有胸襟!”
“也欢迎您到华国玩!华国好吃的天下第一!”
“老师真是厉害啊,别国领袖都出马帮忙说话了!好羡慕,好想成为这样的人!”
除了这些热情洋溢的评论外,还有一些奇怪的看不懂的评论:
“其实我在steam上也是阿根廷人。”
“今夜,大家都是阿根廷人!”
何诗颖睁大眼问:“什么意思啊?”
顾元珍解释道:“steam平台上,阿根廷区的游戏特别便宜,所以很多人转区转到阿根廷,可以低价买游戏。”
就在此时,那边不知道是谁又是一阵惊呼:
“诺奖评委删微博了!”
众人赶紧点开先前挑起战火的诺奖评委主页,之前挂在首页的那条微博,果然被删掉了。
何诗颖找了一下,确认那条微博确实被删掉了。
他距离今天最近的动态,还是一个月前的一条读书笔记。
点开那条读书笔记一看,下面无数跳脸嘲讽的评论:
“怎么删微博啦?不是说要取消吗?还取不取消了?”
“你得支棱起来啊,不然别人以为是被华国网友欺负了。”
“我还是喜欢你先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
何诗颖惊喜抬头:“真的删掉了!”
顾元珍有些诧异:“诺奖这次认怂有点快啊?之前鲍勃·艾伦得奖的时候,争议比这还大,都没有认怂。”
秦云初说:“这回他们确实不占理,发了奖又取消,这不是寻人开心吗?”
演播室里,木星欢天喜地地说:“宣布诺奖取消的微博,已经被删掉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奖项不会被取消了?”
于桦乐呵呵地说:“就算再取消也没关系,这次咱们华国文学一战成名,在世界上,再也没人敢小瞧咱们了。”
高晓柏在一旁流汗不说话。
木星说:“于老师,这次曝光出来的四个作家的水平,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于桦喝了一口水,说:“你觉得我有资格评论吗?”
木星被吓了一跳,但看于桦满不在乎的样子,放宽心说:“文无第一嘛!”
“马斯科说得挺对的,”于桦说,“他要是把马甲再多拆几个,还能多拿几个诺奖,不过,他说得保守了。”
“妥尔斯泰夫斯基应该可以拿5个诺奖!”场外连线的赵泰斗突然说。
于桦想起了什么,笑着说:“赵老师,这回,您可以放心了,诺奖不取消,您一点事儿都不会有!”
赵泰斗吹胡子瞪眼:“我难道还怕有事吗?我唯一怕的,就是那小子不肯再写了!”
于桦说:“他为了华国的作品筹备了那么久,不会突然就不写了吧?”
赵泰斗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说:“他那个小子,性格很古怪,我觉得他真有可能说不写就不写了。”
于桦有点惋惜:“那如果他要是不写了,还真是太可惜了。”
小屏幕上,一条弹幕飘过:
“要是不写了,不都得怪柳臣敏吗?”
屏幕上,弹幕突然变得稀少,接着,更多的弹幕涌出来:
“对啊!都怪他!”
“为了他那点儿儿女之情的破事,损我华国一栋梁!”
“关键他就是个小丑,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他就非要在那作妖!”
“柳臣敏全责!”
……
柳臣敏也看到了屏幕上飘过的弹幕,身形不动声色之中,距离人群越来越远……
木星陪着于桦惋惜了一会儿,突然说:
“诶?有没有可能,他其实还在写,只是换了马甲,但我们不知道是他?”
赵泰斗眼睛一亮:“极有可能!”
木星急忙问:“有没有什么作家,是从来不露脸,但是写得很好的?”
这话问出口,一时没人回应。
那么多作家,谁也不会没事去特别注意谁从来不露脸。
她此时此刻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句话,掀起了长达数年之久的“找老师行动”。
只要发表作品不露脸的作家,统统都被怀疑是陈涯……
小屏幕上,有条弹幕突然飘过:“有个叫如烟的,写过《越位同居》,从来不露脸。”
眼尖的木星一眼看到这条弹幕,嘴里念道:
“如烟?如烟?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那位神秘作家啊!这不是跟我们的柳如烟小姐同名吗?”
此时很多看节目的人都是一激灵。
对啊!拿喜欢的人当笔名,不是很有可能吗?
想到这里,甚至有些恋爱脑的女生抓心挠肝。
太羡慕那个如烟了!
在别墅那边,已经恢复神智的卢雨迅速将话筒递到如烟嘴边:
“如烟小姐?您的老师会不会借用您的名字为笔名呢?”
柳如烟愣愣地说:“啊?……如烟,是我啊……”
049.柳臣敏全责
陈涯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符,随后,高高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手臂的关节“咔咔”作响。他旋转着手掌和大拇指,预防腱鞘炎。
眼前弹出光幕:
【成就点数已刷新!】
【获得奖励:精力+10】
一股热气从小腹涌上来,流入四肢百骸,陈涯不由得吐出一口浊气,通体舒泰。
他的成就系统,每个职业成就都对应一种种类的加成。
【上班族】这个职业,加成几乎全都是身体方面的。
别人上班,越劳动越劳损,他越工作越精神。
之前动辄连着加班一个月,他的身体是越来越轻,精力越来越旺盛,跟运动员都有一拼。
在宏图上了小半年班,越上越年轻态,如同返老还童一般。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开始后悔。
应该先刷上班族成就的。
这哪是上班,这是修仙啊。
他把头转向身旁的王倩:“搞定了,可以走了。”
王倩伸出一根手指:“嘘!小声!现在正到关键的时候,等会儿再走。”
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捧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看人间观察。
连老唐也彻底放弃了装样子的工作,在旁边和她一起看。
陈涯很搞不懂,他们俩这是提前进入退休生活了吗?
在他看来,人间观察这种节目,就应该是老头老太太看的。
陈涯凑过去:“这是在播什么?”
王倩在嘴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嘘,正是关键的时候,让老唐给你讲。”
老唐很着急地说:“这可是关系到华国好几个诺贝尔文学奖的事儿!陈涯根本不需要知道!”
陈涯:“?”
他凑到手机屏幕前,上面正好是于桦在对着镜头分析。
王倩直接把耳机拔了,这样大家都可以听到声音。
屏幕里,揭露“老师”的马甲正到了关键阶段。
高晓柏、木星和于桦正在盘点妥尔斯泰夫斯基等4位作家的名篇。
陈涯一听乐了:“这个我熟啊!”
老唐头都不抬:“你熟个脆爽小麻花,这些作家的书你都读过吗?”
“……算是都读过吧。”陈涯说。
老唐扬眉:“这些名著你都读得下去?”
“我觉得还是挺浅显易懂的。”陈涯说。
“呵,”老唐无话可说,“那你知道,这些作家其实是一个人吗?”
“竟有此事?”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啊?”老唐感觉一副要站起来的样子,“这些都是一个人啊!而且是我们华国人!”
“……我比较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王倩一把把老唐拉到位子上,说:
“老唐你别给他说,他刚才在忙,没看节目,等会儿我们从头讲给他听。你现在说了,惊喜都没了。”
陈涯有气无力地说:“我觉得这是惊吓,不是惊喜。”
手机屏幕里,高晓柏正在说:
“唯一难以解释的是,他弄这么多马甲干什么?直接自己写不就好了?”
老唐和王倩都皱着眉头,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
陈涯把王倩的薯片拿过来放到嘴里,悠然看局势发展。
“总不可能是为了骗诺贝尔奖的奖金吧,哈哈!”高晓柏说。
陈涯吃这薯片,说:“他怎么说得这么准?一下就猜到了。”
“死开!”王倩嫌弃地剜了他一眼,“这样的人会缺钱吗?怎么可能为了骗钱开马甲?”
“厉害的人,也总是有缺钱的时候的。”
老唐挥了挥手,说:“小声点,陈涯就那个眼光了,他怎么知道人家的境界?看看人家这别墅,8000万!打工一辈子都买不起!”
陈涯一愣:“什么别墅?”
接着就看到画面镜头一转,柳如烟出现在画面中。
陈涯差点把薯片喷出来。
王倩捧着脸,星星眼,花痴道:“哎呀,好羡慕如烟啊,要是我能有她那样的爱情就好了!”
老唐嫌弃道:“得了吧,你有人家十分之一漂亮吗?你也就在我们这撸瑟小圈子里是女神了。”
王倩“哼”了一声:“所以直男真的很无趣。”
陈涯盯着屏幕里的柳如烟,半天说不出话。
这个死丫头,怎么突然上电视了?
接着他想到了什么,拿起自己的手机。
划拉两下,没电了。
他诧异地打量着手机拖着长长的如同尾巴一般的数据线,发现另一头的插头并没有插在插座上。
“我倒!”
重新开始充电后,再看向手机屏幕,画面已经转回了演播室。
于桦正在慷慨激昂地说:
“他创造其他文化的作品,最终目的是得出华国文化中最独特的部分。”
“不断更换身份,用马甲掩盖自己,是因为,他不想过早地成名,失去进取的动力……”
“确切的说,他活着,是为了创作出最好的华国的作品。”
高晓柏附和道:
“为了创作,我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不戴宝冠,不争荣宠……这是把一生名利都豁出去了,只为了写作啊!”
陈涯看着屏幕,嘴巴张得老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倩捂脸:“呜呜呜太感动了!”
老唐抱着双臂:“可能对于他来说,名利已经不重要了,就像剑客一样,心中只有剑!”
看着屏幕上飘过的弹幕,和王倩和老唐的反应差不多。
但都有一个共同点:期待“老师”写出最伟大的作品!
陈涯突然之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好像背负上了一些沉重的东西……
老唐转头:“这种人的境界我是真理解不了,老陈,是吧?你能理解吗?”
陈涯呆滞地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压力有点大……”
老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压力干什么?这种一辈子跳起来都摸不到膝盖的存在,不会跟你一起卷的,听我的,不需要有压力哈,跟我一起躺平就是了……”
接着,马上曝出了诺奖取消的事情,人间观察的直播流被掐了。
老唐一拍桌子:“靠!这个柳臣敏,坏事做尽!”
“柳臣敏全责!”王倩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道。
陈涯的手机终于攒够了开机的电,低头说:“我的建议是,看点别的。”
“走走走!咱吃宵夜去!”老唐站起来。
“别,我手机电还没充上。”
陈涯想把手机充上电,打开来问问柳如烟,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充电了,不要你付钱,我们请客!”
“不是,我不能没有手机……”
“真别客气,说了不让你付钱!你就算充上电也不让你付!”
……
050.故事的结尾
三个人从楼上下来时,夜凉如水。
这里是江城最大的软件园,高楼林立,楼宇之间月光倾泻下来,照亮停在廊檐下的一排排共享单车。
三人把宏图公司的写字楼抛在身后。空气里有栀子花的香味。此时已经夜晚十一点,皮鞋踩在水泥路上能听到远处回响。
“烤串还是火锅还是快餐?”老唐问。
“烤串吧,吃不了太多。”王倩说。
老唐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喝酒不?”
“陈涯喝酒我就喝。”
“那我不喝。”陈涯说。
“唉。”老唐长叹气,“这就没意思了。”
三人出了园左拐50米,就到了小吃一条街,烟熏火燎的人间气息就着路灯,把夜幕烘成了暖黄色。
王倩说:“对了,老唐,刚才节目的时候,你看到秦总没?”
老唐点头:“看到了,我还以为看错了。”
“你们说的秦总是秦云初?”陈涯问。
“嗯!”王倩点头,“我觉得她好上镜啊!”
老唐说:“她本来就漂亮。那个胸,那个腿,我的乖乖……”
王倩冲他翻白眼。
陈涯问:“秦云初怎么跑去上节目了?”
“不知道,她一开始就在那里,可能和如烟姑娘是朋友吧?”
“啊?”陈涯相当困惑。
他从来没听说过柳如烟和秦云初是朋友。
如果不是自己还清醒,他简直要以为世界线错乱了。
“唉,我也羡慕秦总,家世也好,能力也强,脸蛋也好,身材也好……呜呜呜,我也好想变成她!”
老唐说:“别想啦,那是不可能滴!首先你要有个在宏图当家的爹。”
王倩一脸疲惫:“社畜真的伤不起。”
老唐嘿嘿笑着说:“我挺同情你们女生的,比起你们,我娶到秦总的可能性,也不是全然是零。”
“你做你的春秋大梦!秦总压根就不记得你是谁。”
老唐还在做梦:“十年修得同船渡,今生相逢在宏图,我们或许已有百世回眸……”
王倩白眼快翻上天了:“你还百世回眸,那我跟你呢?”
“或许前世是夫妻也说不定……兄妹!兄妹兄妹,兄妹总可以吧?”
王倩听他说了这骚话,用脚尖狂踢他小腿,老唐先是求饶,然后直接跑了。
把老唐踹跑之后,王倩红着脸问陈涯:“你们男生是不是都想娶秦总啊?”
陈涯回过神:“我?对她没有感觉。”
老唐又跑回来说:“刚才开玩笑的,我对秦总也没什么想法,毕竟我已经有老婆了。”
王倩张嘴:“你有老婆?”
“有啊!每个月都有三四个……”
王倩再次翻白眼:“别那你那二次元老婆出来说事,死宅真恶心。”
老唐跑过来跟陈涯站在一起,说:“二次元怎么了?我二次元我骄傲!老陈,你告诉她!二次元老婆到底有多美妙!”
陈涯说:“啊?我没有二次元老婆,我女友很多,不需要二次元老婆。”
王倩冲着陈涯翻白眼:“说了,别在这里发癫!二次元老婆都是纸片,是假的!”
“没发癫,我不是二次元的老婆啊。”
说着,他们已经到了烤串的摊位上坐下,老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涯,那些老师,看多了,对身心健康真的不好,再漂亮也是下海的……”
说完,他就跑去点菜了。
这人以为他说的女友,是日本片里面那些老师呢。
王倩把手机搁在桌上,点开后,惊喜道:“人间观察又有了!”
陈涯凑过去,刚好看到屏幕上,柳如烟那张惊动四方的面容。
……
人间观察节目已经进入尾声。
电视流早已接入了其他节目,网络直播流因为刚才的突然黑屏,人气也少了很多。
剩下还守在直播间的,就是想知道“老师”身份到底是谁的人了。
“我就想知道老师是谁,无意打扰,只想静静崇拜。”
“我知道探听老师身份不对,可我真的很喜欢他,他的所有书我都读过,有好几次看哭了……”
“老师还是曝光身份比较好,这样可以让国家保护起来。”
各种弹幕飘过,全是求曝光“老师”身份的。
因为知道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赵泰斗和席文典已经挂了连线,连于桦都告辞回家了。
柳父柳母因为女儿准对象的身份骇人,就算再挑剔,也说不出任何意见了,于是直接挂了视频通话。
现在的现场,和刚才的声势浩大相比,已经低调了不少。
卢雨对着话筒说:“如烟小姐,现在,大家都很期待你告诉大家,那位有着四个马甲,为华国拿下众多诺奖,让华国文坛重振声势的人,到底是谁?”
柳如烟看着被递过来的话筒:“老师不喜欢透露身份。”
卢雨急切道:“可是,如果你透露他的身份的话,他会收获更多的流量,国家也会给他很多的扶持……”
柳如烟摇头:“我觉得老师不需要那些。”
耳返里导播也在提醒卢雨:“注意措辞!人家那种境界,怎么可能会贪图那点流量?”
卢雨又问了柳如烟几个问题,终于让她厌烦起来。
她伸出手,说:“对不起,我要失礼了。”便径直回身准备上楼。
卢雨急了。
此时,全世界知道“老师”真实身份的,只有赵泰斗和柳如烟两人。
赵泰斗是绝对不会说了,她只能从柳如烟这里下功夫。
她小声说:“有很多记者都在盯着,你老师身份暴露,那是迟早的事,不如现在就告诉我。”
柳如烟没有理她。
卢雨顿时很有挫败感。
接着,她又想到还有一个话题人物,转头寻找柳臣敏。
“柳臣敏先生呢?柳臣敏先生怎么不见了?”
摄制组的人一脸懵逼,都摆摆手,表示不清楚。
那人趁着刚才混乱之时,自己偷偷跑了。
卢雨恨得牙痒痒,决定给他上上眼药,对着镜头假装淡定说:
“柳臣敏先生可能是自惭形秽,已经落跑了。”
顿时弹幕再次翻腾起来。
……楼上,秦云初、何诗颖、顾元珍、萧情,已经柳如烟,小团体再次汇合在陈涯的工作间。
再临这里,秦云初十分唏嘘。
先前来这里时,还是带着抓贼的心态过来的。
过了没几个小时,便天翻地覆。
现在,他们走进这里,倒像是在朝圣,连地板都怕踩坏了。
几人坐在一起,各自唏嘘了一会儿,何诗颖说:
“我倒是很好奇,如烟,你和陈涯应该是天生一对,怎么他又弄出了8个女生呢?”
秦云初也凑过去:“是啊?在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如烟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们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嗯嗯!”
她一向清澈纯粹的眉眼间,像是照上了薄薄一层浓云:
“故事的结局,并不是皆大欢喜哟!”
秦云初都有些莫名紧张起来。
顿了顿,柳如烟说:“我和老师共同度过一段愉快日子,这段日子的终结,是他不辞而别。”
“在一年之后,他终于再次出现,并且告诉我,他已经结婚,对方是一个日本女人。”
051.我只演示一次(感谢乌兹棋打赏)
一个人可以为爱等待多久?
答案是五十一年九个月零四天。
——《霍乱时期的爱情》
植物腐败和略微刺鼻的油墨味,总让人联想到无处释放的荷尔蒙,无可避免。
柳如烟从一片明黄色的暖光中醒来,后腰又酸又涨,就好像被人连灌两瓶柠檬水,出酒吧时正好被路过的野牛顶了一下。
她爬起来,手撑在沙发上,压出两个碗状的山谷(沙发尽情展示了它的柔软,顺便也告诉了她腰疼的原因),一根走错地方的头发滚落到她指缝之间。
她捏起头发,丢在茶几旁的垃圾桶里,孤零零的头发,落在几团皱巴巴的卫生纸,和发黑的香蕉皮之间。
如此恶劣的睡眠环境,造成了昨晚如此恶劣的梦。
蓬松的头发在拒绝头皮,似乎想要飞出地球,柳如烟颓然坐着,被单从她光溜溜的肩头滑落。
她眯着眼,才发现满屋子明黄色光线来源的彼端,有个男人已经站在那里练习真空腹。
柳如烟有点脸红,从枕头边飞速将黑色抹胸连同自己的身体拽进被单。
被单如同山丘般隆起,又如同神秘博士的奇怪机器,一阵似乎要四分五裂的抖动之后,人已经和抹胸合为一体。
柳如烟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丝质的吊带睡裙倾泻而下,将白生生的小腿遮住一半,睡裙贴在身体上,小腹处微微凸起,圆滚滚的,露出细长肚脐的形状。
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昨晚睡过的床单和被单,此时如同扭曲成奇怪形状的尸体,她像个第一次犯罪的蹩脚罪犯,站在原地皱眉,思索该如何处置现场。
最后,少女用拈花的手法,拈起被单的两角,又“嘿”地一声蹦跶起来,像放风筝一样,将被单高高放逐天际,差点跟天花板上的经年积灰来一次鹊桥相会式的亲密接触。
被单如同北国的雪,飘飘扬扬落回到沙发上,只不过是换了个姿势折叠。但少女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义务,揉着眼睛走到客厅,去看已经在意得不得了的陈涯。
陈涯背对着整个房间,站在阳台的窗户前,身上只穿着一条汗衫和内裤。
两道窗帘相夹之间的平行光线,将他的身体剪出一个轮廓。
越过他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可以看到江城CBD的天线,越过他有棱有角的肩胛骨上方,可以看到某品牌酒类的巨幅广告牌。
他的身材形成一个不标准倒三角,块状的肌肉上皮肤紧绷,如同古铜般泛着光泽。
柳如烟不知不觉就看了十分钟。
陈涯回过头,不动声色的从她身边经过,回了自己房间,等再出来时,已经穿上了一条宽松的裤子。
他走到柳如烟身边,她这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一个头,颇有压迫感。
“以后这种事情就要你自己来收拾了,我只教你一遍,记好了。”
陈涯抓起柳如烟的被单,双手如同翻花般,将被单在空中抖出几个空响,转瞬间,被单已经变成了平平整整的四方块儿,被轻轻扔在她昨晚睡过的枕头上。
柳如烟的眼睛瞪得老大,嘴里说道:“等、等等……我根本没看清啊!”
陈涯耸了耸肩,说:“记得吗?我说过只教一遍。”
说罢,他走向洗手间,柳如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小手捏成拳头,拽着他的汗衫,像个儿童玩具一样不停重复:
“我没有看清楚啊,我没有看清楚呀!”
最终,陈涯不耐烦了,说:“明天再给你演示,先洗漱。”
他指着洗脸台上的各种器具,说:
“这个牙刷是你的,牙膏是这个,这个是你的洗脸毛巾,这是你的洗澡毛巾,用这个杯子接水,泡沫吐在这里面。”
柳如烟摆弄了一下牙刷,惊叹于其比家中牙刷小巧,且重量轻许多,随后她问:“开关在哪里?”
陈涯略有些无语地看着她:“这不是电动的,没有开关,用你的手。”
“用手?”柳如烟歪头。
陈涯叹了口气:“我给你演示一遍,但我只做一次,看好了。”
他把牙膏挤在牙刷上,均匀一条,她嗅到了空气里甜丝丝的薄荷味。
柳如烟有样学样,学他挤好了牙膏,突然想到,这样待会儿把牙刷放在嘴里,算不算间接性间接性接吻?
陈涯把牙刷放在嘴里,她也把牙刷放在嘴里搅动。
面对面刷牙,柳如烟觉得很有趣,嘴角不自主上扬,好在本来就在刷牙,看不出来她笑得开心。
虽然有趣,不过手腕很快就累了。
“刷够5分钟,不然牙齿会变得像大便一样的颜色,懂吗?”
在恐吓当中,柳如烟坚持了下来,不过倒了胃口。陈涯说吃早饭的时候,她都提不起劲,直到早饭被陈涯端上了桌。
热气腾腾的面条,被摆在柳如烟面前。
红的是汤(番茄汤),绿的是青菜,白的是面条,最上方还压着一个煎的焦黄的鸡蛋。
面条在汤碗里,如同出嫁前新娘的头发那样整齐。
如果柳如烟有一点厨艺知识,她就会知道,只有筷子功底深厚的大厨,才能下出如此整齐的面条。
可惜她没有,所以,她挑起面条就吃。
“这种事情,就需要你以后早上做了,我只演示一次,”陈涯在她吃面条的时候说,“但是你早上还在睡觉,所以错过了演示机会。”
一根面条从柳如烟嘴里跑了出来。
“我没有看到啊!我没看到!”
“所以这就需要想象力发挥作用了。”
“……”
柳如烟的眼睛,如同汤碗里泛着油光的面汤,晶莹闪烁。
“好吧,”陈涯终于不情愿地妥协了,“明天你起早一点,我做给你看。”
柳如烟吃完了面条,学陈涯端着碗走进厨房,陈涯戴上了橡胶手套。
“以后就该我做,你只演示一次,是吧?”柳如烟扬起脸问。
陈涯愣了一会儿,说:“对。”
都学会抢答了。
“我有点想上厕所。”
柳如烟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憋到现在。
“那你快去。”
等柳如烟冲完厕所,再跑到厨房里时,陈涯刚好把最后一个碗放到橱柜里。
柳如烟瞪大双眼:“我没有看到啊,我没有看到!”
“只会说这句话吗?中午再做给你看。”陈涯脱下手套,“走,穿衣服,带你去买菜。”
路过柳如烟时,陈涯用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她捂着鼻子,脸蹭地红了,由于人生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动作,所以她现在心情出于惊疑不定的状态。
她小碎步跟上去,拽住了陈涯后背上的衣服:“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啊?”
052.好对付的女人(感谢ptik1786913打赏)
“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啊?”
“不啊,”陈涯回过头,“我本来以为会对你不满意,没想到,现在我对你很满意。”
“哪里满意?我什么都没做……”柳如烟有些迷茫。
陈涯没有理她,伸手一撸,直接把汗衫脱了下来。
柳如烟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结果被汗衫丢过来,蒙住了头脸。
“帮我丢到洗衣机。”
少女被轻微的男性汗水混合着洗衣液的气味弄得芳心大乱,手忙脚乱把衣服拽下来时,陈涯已经进屋了。
……
菜市场多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少女。
柳如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阳光穿透蓝色遮阳棚,在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各路摊位组成一道道仅容侧身的小道,市场里人声鼎沸,发出震耳欲聋的吵闹。
她需要紧紧跟随陈涯,才不至于被他急促的步伐甩掉。
他在熙熙攘攘的街上随意从容行走,就好像能掐会算的先生,早已预料到杂乱无章的摊贩中,谁家拥有他需要的独一无二的食材,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径直走向自己的目标。
辗转腾挪、侧身回避,他像蝙蝠在黑暗中自由翱翔,绝不会和任何东西相撞,而她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时不时和迎面而来的大妈对峙,又被跑出摊位半截的黄瓜勾住衣裳。
空气里的气味绝对说不上好闻,被削下来的瓜果皮正在缓速却坚定地腐烂,酝酿出漂浮在市场里气息的底色;
活鸡活鸭羽毛根部散发出来的轻微骚气,像是浮在面汤上的油腥,少量却显著。各种肉类、鲜血,散发着如同铁锈的腥气;
草鱼在泡沫做的水箱里摆尾,水点溅到她脸颊上,鱼鳞的腥气和远处飘来的海带气味有些类同;
沾满水分的青菜和烂掉的西红柿,还有土豆上沾满的泥土,散发出雨后草坪的青草气息;堆满一整个编织袋的八角,放在塑料筐里的桂皮,略微苦涩的香料粉末,混合成一种近似中药的咸香。
阿姨和叔叔们中气十足的交涉,大得吓人的斩骨刀落在砧板上发出“笃”的一声,透明胶带“撕拉”一声被扯开,土豆“咕噜噜”滚落到地上,母鸡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发出“咯咯”的不明意义的叫声,跺脚的声音飘到遮阳棚再反弹下来,变成了尖锐奇妙的走音……
这些气味和声音全部交织在一起,让柳如烟头脑发胀。
“还是老样子,我只演示一次。”陈涯说完,就开始用极其快速的一种语言,和一位卖菜的老婆婆拉扯。
柳如烟站在一旁,面带温和的笑容,装作能懂的样子轻微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表现是否得体,总之在被父母引荐给某个世家或者某个企业的老总,以及另外那些来头一听就不俗的人物时,她都是这样表现的。
在那位买丝瓜的老婆婆眼中,她能得多少分,她也不清楚,反正许多能在电视里看到的人物,都说她落落大方、举止得体,是大家闺秀。
但是陈涯跟那些菜贩聊得密集,她实在找不到见缝插针的机会,于是便只能一直保持这种姿态。
她决定,等到离开菜市场后,再向陈涯问一问,自己的表现能拿多少分,百分制的话。
就这样懵懵懂懂出了菜市场,陈涯问她,“你学会砍价了吗?”她才意识到,陈涯刚才就是在进行她曾有所耳闻的砍价。
看着柳如烟愣愣摇头,他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你傻不愣登地站在我旁边,我还以为你在认真学习呢。”
这样一来,问自己能得多少分也问不出口了,她捂着额头为自己分辨: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本地人啊。”陈涯嘟囔了一句,把手中的一个塑料袋分给她,“你提这个。”
柳如烟注意到,陈涯特地在三个袋子当中,挑了一个最小的给她。
不过她接过来之后,不出三分钟,还是觉得手心勒得生疼。
这让她非常懊恼。
“我们不回家吗?”她发现他们并没有按照原路返回。
“去给你买几件衣服。在前门巷子那边。”陈涯腾出一只手,指了个方向。
前门巷子又是另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色彩上比刚才的菜市场更加黯淡,但是卫生条件要好很多,至少没有奇怪的气味。
这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袖珍门店,每一家全是买衣服的。有的卖男装,有的卖女装,密密麻麻的衣服有的吊在半空中,有的京观一样堆在门口的框子里,成了一座小山。
半空中漂浮着一层雾气,经过观察,柳如烟才发现那是挂烫机喷出来的水蒸气。她很辛苦地提着塑料袋,手掌估计已经被勒出了血印,但看着陈涯轻松的样子,她实在说不出口求助。
站在一个十字路口,陈涯沉吟了片刻后,问她:“你会挑衣服吗?”
柳如烟摇头。
“你自己从来不买衣服?”
柳如烟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只有这套是我自己挑的。”
“某种意义上,你也挺可怜的。”陈涯打量了她身上的装束,随后招了招手,“我知道一家你这个风格的店。”
接着,他领着她到了一家挂着很多动漫海报的店子里,挂在店里的衣服有女仆装、JK服、洛丽塔、汉服……各种种类。
坐在店门口抽烟的女人,胳膊上有纹身,穿着非常清凉的衣服,一直上下打量陈涯。
“交女朋友了吗?”那个女人问陈涯。
“准备交。”陈涯说。
女人看了眼柳如烟:“准备和她谈?”
“正在培养。”
女人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柳如烟,说:“你上哪儿泡到这种质量的?”
“路上捡的。”
“呵呵。”女人笑了,表示不屑。
“给她挑一套衣服。”
女人从卷帘门上取下顶杆,背过身忙活去了,柳如烟紧张地小声问陈涯:
“你在培养我做你女朋友?”
陈涯说:“我回去跟你解释。”
柳如烟突然后怕起来。
心中脑海翻飞起伏,试图说服自己并没有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但是回想起陈涯对自己的种种温暖和态度,又觉得自己无偿享受这样的照顾,有些过于心安理得了一些。
接着老板娘拿过来一套很好看的小洋装,柳如烟又把种种思量抛在了脑后,拿在手里喜滋滋地感受了一下衣服的质量,很快又开始苦恼。
自己真是个好对付的女人。
053.别捏了
陈涯接过她手里提着的青菜,说:“喜欢就试一下。”
“嗯。”柳如烟点头。
她走过去,又走回来:“嗯?”
老板娘在店子的角落拉起一道窗帘,招手说:“这边!”
少女把衣服挡在身前,问道:“没有试衣间吗?”
“巴掌大的地方,没有宽裕到能容纳试衣间。”
柳如烟朝等得不耐烦的老板娘那边走过去,脑海里满满都是“这个地方真能试衣服吗”的想法。
老板娘在一旁站着,说:“你进去,我在外面给你拉着。”
柳如烟挤到那个逼仄的角落,看着老板娘把厚重的暗红色天鹅绒窗帘拉起来。
虽然很有安全感,但想到一帘之隔的外面,就是陈涯和往来行人,她就紧张得心脏咚咚跳。
“脱下来的衣服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老板娘隔着窗帘说。
柳如烟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开始褪下身上的衣服。
她的衣服是连衣裙,把背后的拉链松开,整个衣服都脱下来了,身上除了内衣只有袜子。
陈涯远远看着那个角落,被严严实实拉起的窗帘下方,两条白生生的小腿正在努力摆脱纠缠的裙子。
看着少女笨拙地踩在老板娘提供的拖鞋上,陈涯忍不住笑了。
好不容易脱完身上的衣服,柳如烟突然听到近旁传来老板娘的声音:
“啧啧,身材太好了。”
她吓了一跳,回头正好看到老板娘的脸,悬浮在窗帘的夹缝中。
“你、你、你你你……”
老板娘眼冒精光,盯着她的身躯上下打量:
“真好看,腰这么细,像水蛇一样,头一次见这么细的腰,你要是穿露脐装肯定好看。”
柳如烟快哭出来了:“能不能别看了……”
“刚才穿着衣服看不出来,胸也挺大的,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陈涯真是捡到极品了,我这个女的都动心了。”老板娘舔了舔嘴唇。
“能不能……出去,我要换衣服。”
“我得帮你拉着帘子啊,”老板娘说,“要不然我让陈涯来帮你拉着?”
“别……”柳如烟涨红了脸。
老板娘回过头,冲着那边喊:“陈涯,你过来帮忙拉一下帘子呗。”
隔着窗帘,柳如烟远远听到陈涯说:“别吧!”
“怎么了?你不想过来帮美人的忙吗?”
“我怕她心理压力太大。”
“她说不定更希望你来帮她呢?”
“她不想。”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
“我了解她。”
柳如烟听得耳根发红,终于意识到,这是两个人在联手欺负她。
老板娘聊完了陈涯,又转过头看着柳如烟,幽幽叹了口气。
“女孩子脸皮这么薄,又怎么单纯,迟早被那个陈涯吃干抹净。”
陈涯在外面说:“呵呵,她别把我家先吃干了。”
柳如烟声音细小地说:“我、我没吃那么多……”
老板娘皱着鼻子骂陈涯:“就是就是,人家妹子这么瘦,能吃你多少东西?小气鬼。”
“要是她天天晚上爬起来偷吃我的薯片,迟早变成小胖猪。”
柳如烟臊得发慌,她还以为陈涯没有发现。
她发誓,她只是单纯没有吃过那东西,晚上是想尝尝味道。
老板娘凑过来,好奇地问:“你们住在一起啊?”
“……嗯。”柳如烟低头。
“做了没?”老板娘问。
“没、没有。”柳如烟很慌。
“你知道我说做什么?”
“呃呃……”
只用了几个回合,柳如烟就被老板娘打出了“呃呃”。
老板娘说:“他要是敢用强,就顶他的蛋蛋,在这个地方,知道不?”
“……啊?”
“很管用的,”老板娘说,“他要是敢欺负你,就废了他。”
柳如烟感觉,这个老板娘和陈涯有仇。
但是拜她所赐,自己又学到了无用的知识。
她赶紧把衣服穿好,红着脸走出来,老板娘和陈涯眼睛都是一亮。
“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
“不愧是我家的店,配的装就是有眼光。”
“是人家长得好看。”
柳如烟脸更红了,跺了两下脚:“真的可以?”
“可以可以。”陈涯说,回头看着老板娘,“便宜点儿?”
“便宜不了,都是小本经营。”
“我再多买几件,你便宜点儿。”
“便宜不了。我给你挑最好看的行吧?”
“你先挑。”
最终他们带着五套7折的衣服离开了这家店,柳如烟低着头,走得飞快。
陈涯提着大包小包,看了眼手表,说:“再带你去买内衣。”
柳如烟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不用了,我自己买。”
“我带你去。”
“你、你别跟着,我自己去。”
陈涯看了眼她,有些诧异:“内衣店肯定是有试衣间的。”
柳如烟脸上开始发烧:“……哦。”
陈涯站在店门口,等她买完所有东西后,说:“这些物品的钱从你工资里扣。”
“……哦。”
柳如烟才想到还有钱的事。
接着,她又注意到盲点:“我还有工资?”
陈涯把收据条递给她:“花销一共两千五百零9块二毛钱,零头我给你抹了,下个月给你500。”
柳如烟捂着嘴,有些吃惊。
她首先是没想到自己还有工资,其次是没想到工资居然有3000之多。
她对于钱没有概念,只能把3000块钱不停地换算成香烤脆脆肠,当那一根根粉红色的肠肠从天上掉下来,她首度觉得自己成了富婆。
纵使她以前怀石料理随便吃,身上的衣服动辄十几万,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现在这么富有过。
回了家,隔壁邻居一个慈眉善目的阿姨过来,眼睛不住往他们两人瞅,笑得合不拢嘴。
“陈涯啊,谈媳妇了呀?”阿姨问。
陈涯朝她一比划:“不是,这是我表妹。”
“哈哈,我还以为是小夫妻呢,看着挺有夫妻相。”
柳如烟低头进屋,把手里的袋子放下来,像苍蝇一样搓着手。
那袋子果然勒得手心发红了,她一路上两只手换了无数次,两只手都被勒红了。
陈涯走过来,径直牵过了她的手。
“哎呀!”
他却没有管她发出的小小惊呼,拉着她的手掌摊开,看到满手的红梗,说:“被勒得很疼吗?”
她小小点头。
“怎么不跟我讲呢?”
“你提得更多,我想我也能提……”
“那这是一回事吗,”陈涯摊开自己的手,“我手上都是茧,你的手这么嫩,跟豆腐似的。疼就说啊。”
他抓着少女的手捏来捏去的,把柳如烟的脸又捏红了,扭头看旁边。
“……你、你别捏了,我已经不疼了。”
054.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不,我还没捏够。”
陈涯像小猫踩奶一样逮着她的手一阵乱捏,柳如烟紧咬牙关闭着眼睛。
羞耻心和愤懑、委屈,还有其他的某些约上百种情感,如同百川汇海般搅合在一起,让她觉得这种行为的冲击力,良家妇女路遇马匪所需要承受的也不过如此。
这一切的原因都在于——她这样被欺负的时候,一点都不讨厌。
还觉得挺舒服的。
她长久以来所受的淑女教育,不能允许她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得欢欣雀跃,所以她才这么痛苦。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可以开解自己的就是:果然是因为自己太老实了,才会这么毫不反抗地被他占便宜。
绝对不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好了。”
陈涯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一样,甩开她的手就走了,柳如烟怒气冲冲地睁开眼,却发现手上的勒痕像雪化在水里那样消失了。
“诶?手不疼了。”
柳如烟跟到厨房,陈涯正在往冰箱里面放菜。
她把手掌对着窗户举起来,光线透过白皙如同葱根的手指,手掌边缘都染上光晕。
“你做了什么?”她问。
“老陈家独门手艺,谢绝打探。”陈涯回答道。
他把番茄、土豆、青椒一样放了几颗在案台上,伸出一根手指:
“接下来我教你备菜,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
说罢,雪亮刀光闪过,如同见血封喉的利刃,菜刀敲击在砧板上,零零碎碎,如马蹄、如鼓点,转眼间,那些蔬菜就整整齐齐被片好了码在盘子里,还摆出了花。
柳如烟张大嘴巴,下巴半天都合不上:
“我、我没看到……”
“那就下午再学。”
陈涯洗干净手,拿了个苹果,跑到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机。
柳如烟慢慢跟在后面,在距离他两个身位的地方坐下,偷偷打量着他。
他屁股坐着的地方,刚好是她昨天躺着的位置。柳如烟心思慢慢转着,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到这一层。
“哦?你看,寻人启事都登到电视上了。”陈涯指着电视屏幕说。
柳如烟看过去,正好听到电视节目主持人在描述自己的外貌。
“……该失踪女子身高166,体重50公斤,身穿一套洛丽塔风格的白色连衣裙,于xx公交站乘车后失踪,各位市民朋友如有线索,请尽快拨打热线电话xxxx,若线索有用,将提供50万元感谢金……”
柳如烟长大嘴巴:“50万?”
“嗯,”陈涯点头,“你父母还挺舍得花钱的。”
他手一扬,苹果核准确落到了垃圾桶里。
50万,换算一下,就是10万根香烤脆脆肠!
柳如烟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不想回去。”
陈涯侧躺在沙发上,看不清表情:“他们很着急吧?”
柳如烟低头不说话。
沉默了许久,她都没有说话。
陈涯点头:“懂了。”
他又说:“那你出门的时候,记得戴口罩,这个城市足够大,大到不想见的人,一辈子都可以不用见。”
柳如烟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这间小小的房间,狭窄到容纳不下太多精神的空间,可她待在这里,却觉得比在自己那个占地500多平米的家更自由。
她回想起来,自己几乎是瞬间就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依赖,之前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想明白了。
和他在一起,一点都没有被掌控的感觉。
从小到大,她没有哪一天不是被父母操控着,只有在晚上睡觉前,才能像潜水员浮出水面那样透口气。
可待在陈涯身边,自由的感觉就像四面八方而来的风。
不想回去就继续呆在这里,学不会就下次再学……这种宽松感,是她之前的人生中从来没体会到过的。
如此巨量的自由,竟让她产生了畏手畏脚的心情,她像个抹黑下楼的人,一点点探索着自由的边界,即使撞到边缘,也心满意足。可她到目前为止,依然看不到边界在哪里。
仅仅两天,她就对这个小房间产生了归属感。
挂在大门上方的时钟,“滴答滴答”按部就班走着,风从阳台的窗户吹进来,大路上车辆的鸣笛声也遥遥而来,却显得房间更加安静。
如此安静祥和,且无所事事的上午,对于柳如烟来说,是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她都感觉有些困了,小小打了个呵欠。
陈涯按着遥控器,调换着频道。
“啪叽。”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你没事把?……没事就吃溜溜梅……”
“啪叽。”
“……国足这场耻辱性的大败,已经成为了这两天最大的话题,我们来……”
“啪叽。”
“……今年第2号台风‘风信’已经生成,虽然它结构比较松散,实力也比较弱,但……”
“啪叽。”
“我现在觉得,又刺激又害怕,又兴奋又快乐又幸福……”
“啪叽。”
“……”
柳如烟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对了,上午你说,你回来给我解释,那个、就是那件事……”
上午他们去买衣服时,陈涯跟那个老板娘说,他在培养她当女朋友。
说着说着,她有些想打自己一嘴巴。
这种事,干嘛要追究呢。
如果他真是那么想的,自己该如何回答?
自己又该怎么拒绝他?拒绝他之后,又怎么能好意思赖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她就想把自己头上的毛给揪下来。
“哦,”陈涯说,“我以为说你是我女朋友,她能给算便宜点儿。”
“就为了这?”柳如烟歪头。
“不然呢?”
“……”
柳如烟更加后悔了。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陈涯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了,回过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工作?”
柳如烟有点紧张地说:“因为……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工作。”
陈涯懒懒地转过头:“人活着,难道是为了工作吗?不,是为了自由。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吧,我出生的时候发过什么誓来着?”
柳如烟记得,他说他要活成世界上最自由的男人。
尽管陈涯再次重申了,可柳如烟再次选择不信。因为小宝宝是不会发誓的。
“要工作才能挣到钱吧?”柳如烟说,“我看你好像有钱,但是又没看到你工作,所以……”
“通往贫穷的第一步,就是工作,然后领工资,”陈涯说,“你家很有钱,难道你爸是靠工资赚到那么多的吗?”
“对啊。”柳如烟说,“难道不是吗?”
陈涯坐起了身子。
“你爸是什么工作?”
“他很辛苦的,”柳如烟说,“他跟我说过,最辛苦的时候,一天飞了三座城市。上午在深城陪客户打高尔夫,中午飞到海城跟客户吃海鲜,下午又飞到京城跟客户喝茶,到深夜才回家。”
“……那他还真是挺辛苦的呢。”陈涯阴阳怪气地说。
“是吧?”柳如烟没听出来。
陈涯忽然靠近过来,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把她揽在怀里:
“这么说,你是个小富婆?如果我泡到你,是不是就不用奋斗了?”
柳如烟低头看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
她的心脏突然如同柴油发动机一般狂跳起来。
新章节被审了……
新章节被审核了,看不到,估计要明天上午才能看到,大家先睡吧。
055.快脱(感谢盟主ptik1786913)
柳如烟抓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轻放下来,然后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他一个身位。
“我、我觉得,婚姻是要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所以……”
“我同意你的看法。”陈涯跷起二郎腿,甩着手指,把她后面半句话压回去了。
“只有物质没有爱情的婚姻,稳定但不幸福;没有物质只有爱情的婚姻,幸福但不稳定。”
“呃呃……”
柳如烟想不到对方居然有这么讲道理的一面,还能讲出这样富含哲理的话。
“但是物质和爱情兼具的婚姻,很难接受考验,经不起试探和诱惑。”陈涯说,“这么看来,婚姻真是个麻烦的东西,我不结婚了。”
“嗯……”柳如烟低头玩着今天新买的裙子,“可是,不结婚的话,不是会错过很多美好吗……”
“有什么美好能比每天无拘无束醒来更爽?”陈涯说着说着,皱起了眉,“这么说来,你每天睡在我家沙发上,还得顾忌你穿上衣服,真是不愉快。”
柳如烟从小到大,头一次被人这么嫌弃,一副被用还首刀捅了一下的表情叫道:“啊?啊?”
“平时我在家都不穿衣服的。”
这句话比刚才被嫌弃更让柳如烟吃惊:“啊?”
陈涯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从电视机下面拿过来一袋薯片:
“对了,想吃就吃,别偷偷摸摸的;而且既然都偷偷摸摸的,就不要把吃剩的薯片吃到最后一片都不剩,那不是肯定会被发现吗?”
“唔……”柳如烟想要捂脸逃走。
接着,一股香气钻入了自己的鼻子,她迅速从袋子里抓了好几片薯片起来。
“咔嚓咔嚓……”
在柳家,所有柳父视为垃圾食品的零食,统统都不会出现在柳如烟视野内。
昨天晚上,陈涯把吃剩的薯片丢在客厅,她出于好奇,尝了一片这东西。
没想到,这玩意儿吃了一片就想两片,不知不觉就把整袋都吃完了。
绝对是因为这种零食里面添加了一些不正经的添加剂,才导致她一直想吃,绝对不是因为她贪吃。嗯绝对是这样没错。
等到两人一袋薯片吃完,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彻底被带偏了。
“所以,你是怎么赚钱的呀?”她抬头看他。
陈涯盯着她,半天才发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啧。”
这声音就好像在说,你怎么还没忘掉这个话题?
柳如烟嘴巴鼓起来。
她差点又被忽悠到沟里了。
陈涯把腿放到沙发上,说:
“我不用工作,我的工作在之前的人生中已经全部做完了,现在躺着挣钱就好了。”
柳如烟抱住自己的身体:“抢银行?”
陈涯斜眼瞅她。
“电视里的坏人,都是这么讲的。”柳如烟说。
“你的人生阅历,也就只能让你想到抢银行了。”陈涯回屋,拿了一个暗红色的小本本出来,放在了桌上。
“看看这个。”
柳如烟把那个小册子拿起来,翻开一看:
“伤残志愿者证书?”
柳如烟狐疑的上下打量了陈涯一番:“你哪里伤残了?”
陈涯捂着自己的心口:“这里。”
他把证书拿回来,收在怀里,说:“有一个志愿者基金会,会给因为工伤致残的志愿者啊、消防员啊、官兵之类的,每个月发5000块钱补贴,我就是靠这个生活。”
柳如烟长大嘴巴:“可是,你没有受伤致残啊!”
陈涯冲她眨了眨眼:“当然用了些成年人的手段,不用问得太清楚。”
说完,他就起身回自己房间,柳如烟站起来,握着拳头跟在身后。
“你这样、这样、这样很不好!”她憋红了脸,才说出口,“这样,不是侵占了本该属于那些志愿者的钱吗?”
陈涯把自己的证书收进盒子里:“我的心伤得也很重啊。”
“可是、可是……这是骗人啊!”柳如烟急得跺脚,最后冷静下来,说,“如果你要钱的话,我给你钱好不好?你不要再骗钱了。”
“你?”陈涯回头看了她一眼,冲她伸出手,“行,那你先把预知的工资还给我。”
“……”
柳如烟站在原地,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了。
如果她想给钱,就得回家,向自己父母解释自己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以及面对其他将会发生的一系列麻烦事情。
她懊恼地发现,离开家之后,除了蹭陈涯骗来的补贴,自己是一个一分钱都没法赚到的废物。
“每个月给你5000,你给我的工资是每个月3000?那不是比你自己到手的还多吗?”
柳如烟突然发现了盲点。
“没事,总会想办法扣掉的。”
“???”
陈涯看向她的衣服,眉头一皱:“对了,快脱掉。”
“啊?”柳如烟突然慌乱。
“脱、脱。”陈涯挥着手,“新衣服不能马上穿的,赶紧脱下来泡水。”
“为什么?”这又是她不清楚的知识点。
“这些衣服都是从仓库里拖出来的,平时仓库里什么蟑螂啊、老鼠啊,在上面爬来爬去,不泡水直接穿,要得皮肤病的。”
柳如烟全身上下打了个寒噤,顿时连衣服都不想穿了。
“快脱。”
“啊、好……”柳如烟手忙脚乱地把拉链拉开,褪下连衣裙。
接着,她就看到陈涯瞪大的双眼。
“大小姐,没让你当着我的面脱啊。”
红霞飞上了柳如烟的脸颊:“你、你又没说清楚……”
“唉没事,反正已经看过了,衣服丢洗衣机上面,顺便去洗澡。”
柳如烟逃命似的,抱着衣服飞速跑进了洗手间,锁上门之后,胸脯还在起伏不停。
……
从洗手间出来后,柳如烟表情高傲、凛然、严肃。
她决定改变自己的仪态。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这里来后,她就像个笨蛋一样,什么都不会,被陈涯盘得团团转。
她决定找回从前的自己。
坐在餐桌前,她肃声说:“我觉得,你不应该骗伤残志愿者基金会的钱,如果被基金会的创始人知道了,有人在通过手段骗他的钱,岂不是很伤心?”
陈涯用筷子敲了敲她眼前的盘子:“伤心什么伤心,还管别人,快吃你的,本来就快凉了。”
“哦。”
柳如烟不甘心地闷头吃饭。
056.风信子
这个世界上,人人平等。但是每个人的价值不同。
不然,世间事也不会如此参差。
有些人好摆平,有些人难摆平。
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那些好摆平的家伙的权利,会被拿去用以谄媚那些难摆平的。
久而久之,难摆平的人脾气会越来越大,好摆平的人则越来越没脾气。
柳如烟深深地知道,自己就是很好摆平的人。
尤其是在陈涯的主场,自己简直浑身都是弱点。
她不甘心。
其他的事情还好说,但欺骗志愿者基金这种事,她觉得,自己必须拿出态度来。
于是她决定生气。
可她每次想硬气起来,认真跟陈涯谈事情的时候,不是被指示着忙着忙那,又因为笨手笨脚搞砸,就是被捉弄得又是被揉脸、又是被抱摔。
于是柳如烟琢磨着,该如何找到合适的机会,昂首挺胸地向陈涯表达不满。
……这两天,陈涯每天都说只演示一次,但每天都在演示全新的东西。
昨天演示了青椒炒蛋、蚂蚁上树、蒸鱼块、蒸肉糕、豆角茄子。
今天又演示了宫保鸡丁、肉末蒸蛋、刀拍黄瓜、小炒肉、干锅千页豆腐。
而且在柳如烟摔碎两个盘子后,为了保护自家剩下的盘子,他都不让她接近洗碗台了。
上午买菜的时候,他又不带她了。
她想过通过罢工的方式抗议,可是无工可罢,只能蹲在沙发上,吃着陈涯昨天买回来的香烤脆脆肠,生着闷气。
正在此时,陈涯推门回来了。
她赶紧把最后两口吃完,包装不动声色地扔到垃圾桶,走上前去,伸手接过陈涯递过来的食材。
这是她最新琢磨出来的办法:陈涯从来没有要求过她这样做,但她偏偏这么做。
等到某一天,突然不做了,那个时候陈涯就会失落。
“给你。”陈涯把一个沉甸甸的家伙放在了柳如烟手上。
是一盆风信子。
柳如烟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看你最近有点自闭,送给你。”陈涯说。
柳如烟低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那盆风信子:
“自闭……你怎么看出我自闭的?”
“是想家了吧?每个人都会有一点。”
陈涯走到洗手间去了。
柳如烟抱着风信子,走到门外,大声说:“我没有自闭!”
洗手间里响起了响亮的小解声音。
“哦,那花钱从你工资里扣。”
柳如烟涨红了脸,怒气冲冲举起风信子,犹豫再三后,把风信子摆在了阳台外面。
她双手撑着脸,看着白色的风信子,越看表情越怪。
陈涯出来后,她走到陈涯面前,说:“为什么送这个啊?”
“你不是喜欢风信子吗?”
“你怎么知道?”
“你之前遗书里面写着呢。”
久远的羞耻回忆被勾出来,柳如烟尴尬起来。
“我、我、我那只是刚好养了一盆风信子,如果养的是一盆别的什么,也会在遗书里叮嘱的,不代表我就喜欢……”
她费劲地解释了半天,陈涯打开一张报纸看起来,仿佛根本没有听她讲话。
柳如烟小脾气更起来了。
跺了跺脚,她站到陈涯旁边说:“而且你为什么送白色的呀?”
陈涯抬头:“不能送吗?白色是送给死人的吗?”
“不是!”柳如烟说,“你知道白色的花语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
“是、是代表不渝的爱……”
说到这里,陈涯还面无表情,倒是她自己心脏狂跳。
“哦,”陈涯说,“没关系的,那都是商家的营销手段,我从来不信这个的。”
“可是我会信啊!”
话脱口而出,然后她才察觉出有歧义,马上支支吾吾地找补:
“我、我是女生,女生都会在意这个,你这样子,会让别人误解……”
陈涯听完,站起身,把手放在她肩膀上,郑重其事地说:
“你别误解,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说完,他又坐下了。
柳如烟被弄得好烦。
她气鼓鼓地在一旁坐下,心中甚至还有一点挫败感,说又不好意思说。
“对了,”陈涯一边看着报纸,一边说,“你注意一点,给你看个东西。”
他朝茶几上扔了一张纸,又从报纸里抽了一张扔到桌上。
柳如烟拿过来一看,两张都是寻人启事。
寻自己的。
“你爸妈找你找得很凶,全城的人都知道你这么一号人了,”陈涯说,“你是不是想个办法跟他们联络一下?”
“呜呜……”柳如烟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每当她压力大的时候,她都忍不住会这样。不过她马上收住了心神。
“我要是跟他们联络了,肯定就会被带走的……”
陈涯看了她一眼,说:“你就没有信得过的朋友吗?托朋友带句话不就行了?”
柳如烟被点醒了:“对哦!”
陈涯说:“你可以写一封信,托那个人带给你父母,约定好回去的时间,让他们不要再费工夫找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陈涯的脑子确实比她自己好使。
朋友,她是有很多的,学校里大把都是,毕业后还在联系的也不少。
只是信得过的,能够帮忙送信的,却屈指可数。
因为,如果帮忙送信,那个人肯定会被自己父母缠上,逼着交代自己的事情。
柳如烟想了想,最终心里有了人选。
赵雅楠。
这个人的父母和她的父母是朋友,她大柳如烟3岁,柳如烟喊她雅楠姐。
比起从小被当成笼中鸟看护的柳如烟,赵雅楠从小被当做接班人培养,南北闯荡,见过的世面比柳如烟多太多。
而且她也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如果她不出卖自己,她的父母想必也不会多为难她。
虽然已经确定了人选,柳如烟又犯了难。
该怎么联系对方呢?
陈涯看了她一会儿,说:“决定好人选了?”
“嗯,但是……”
“你记得对方的联系方式吗?”
“我有她的社交软件好友。”
陈涯走进屋,不一会儿,拿了一台崭新的手机出来。
“用这个跟对方联系。”
柳如烟没有心机地开机,并且成功在社交媒体上找到了赵雅楠。
她编辑好私信,把自己现在的手机号一起发送过去后,不到几秒钟,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
“喂?如烟?你现在在哪?”电话那头传来赵雅楠急切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家人都急死了?”
057.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赵雅楠的声音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铃声,迅速将柳如烟的灵魂拉回了笼子里的精神世界。
她偷偷看了眼陈涯,跑到房间的角落,小声说:“喂,雅楠姐,我没事……”
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了赵雅楠,包括自己如何想死,又如何被陈涯捡回家,现在是如何同居……
赵雅楠一开始很急躁,全部听完后,倒冷静了下来。
“听起来确实像是你会做出的事,”那边说,“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你也该长大了。”
柳如烟有点委屈。
她不懂自己哪里没长大。
陈涯和那位买衣服的老板娘都说过,她已经很大了。
赵雅楠又说:“我们约个地方吃饭,你把你那个朋友……叫什么?陈涯是吧?也带过来。”
偷偷看了眼陈涯,他还坐在客厅翘着二郎腿看报纸。柳如烟小声说:“这不好吧?”
“一定要带他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过了十分钟,柳如烟磕磕巴巴地给陈涯说完了前因后果,如此这般,所以想请他赴宴。
陈涯扔了报纸:“我为什么非得去呢?”
“……一个人去的话,我、我怕。”柳如烟双手捏着裙摆。
“行,”陈涯想了想,“那作为交换,你要把我那天买回来的女仆装穿给我看。”
上次在外面给柳如烟买衣服时,陈涯还擅自买了一套哥特女仆装。
因为嫌太丢脸,她一直拒绝穿。
但是权衡之后,柳如烟觉得,这点小小的牺牲,比起大局来说不算什么,于是轻轻点头答应了。
“回来之后穿给你看。”
“现在就穿。”陈涯说,“要是你被带走了咋办?”
“我就是不想被带走啊……”柳如烟快哭了。
最终,她还是换上了那套女仆装。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脸蛋红得像水蜜桃。
“怎样?”
她看到,陈涯从一向松松垮垮的姿势,瞬间正襟危坐起来。
“好耶!转个圈看看。”
柳如烟背过身:“这样吗?”
“太棒了。”陈涯拿起杯子大口喝水,“我要把这个定为你的工作服。”
“我不要,这辈子就只穿一次。”
柳如烟转了个圈,裙摆飘飘扬扬地飞起来,露出裹着吊带白色丝袜的纤纤玉腿。
“怎么样?”她挽了挽鬓角。
陈涯把水喷了一点出来,不停抽纸擦着嘴巴:“安可,再来一次。”
柳如烟肯定不会做同样的动作了,伸出双手弯腰在空中比了个心:“这样呢?”
陈涯放下水杯大声拍手:“好!”
“嘿嘿。”
在一声声彩虹屁当中,柳如烟逐渐迷失了自己。
……
晚上,出租车停在丽晶酒店门口,柳如烟和陈涯下了车。
在柳如烟的再三劝说下,陈涯换上了他衣柜里称得上最庄重的衣服:一件简单白T和一条运动卫裤。
作为世界上最自由的男人,他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一套了。
准备进门的时候,果然被门童拦了下来。
“对不起先生,本店着装不整的人不得入内。”
陈涯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寻思我也没裸奔啊……”
柳如烟挽住他的胳膊,说:“他是我的男伴,我们一起的,让我们进去。”
门童犹豫了一会儿,但柳如烟一看就不是什么凡俗,于是让他们进去了。
走进去时柳如烟忽然冒出了一个点子:如果说之前是陈涯的主场,现在就轮到她的主场了。
自从见了陈涯,她一直都表现得笨手笨脚,憨里憨气,可那真不是因为她笨。
只是因为她初次接触底层生活,有点不适应罢了。
是时候该让这个小穷光蛋见识见识,自己这边的世界了。
想到陈涯可能发生的笨手笨脚事件,柳如烟就格外期待起来。
“嘿嘿。”
陈涯转头望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
3楼4号包间,柳如烟很快找到了赵雅楠。
“如烟!”赵雅楠也看到了他们,招手,“过来。”
今年大学刚毕业的赵雅楠,正处于gapyear,来年就会去牛津大学读研究生。
她没有柳如烟好看,但妆容精致、衣着贵气,看上去比还有些学生味的柳如烟更风韵有致。
陈涯和柳如烟并排在她对面坐下,赵雅楠拍着自己旁边的位子:
“如烟,坐这里来。”
柳如烟犹豫一下,说:“我就这里挺好的。”
“坐这里来。”赵雅楠已经用上了些许命令的口吻。
“唔……”
柳如烟慢吞吞地换了座位,坐到赵雅楠身旁,心已经沉到谷地。
“我已经点好菜了,我请你们。”赵雅楠干脆地说,直视着陈涯的眼睛,“你是陈涯?嗯,你是挺帅的,难怪如烟对你这么迷。”
陈涯一副厌倦的态度,柳如烟扯了扯她的袖子:“雅楠姐,我不迷他。”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赵雅楠问。
“工资是什么?”陈涯懒懒地反问。
“他、他没工作。”柳如烟替陈涯解释。
她感觉这有点像相亲。
服务员把一大盘澳龙端了上来,戴着白色手套,用一些巧妙的工具拆卸掉龙虾壳。
赵雅楠用小拇指指着餐桌:“你一个月的赚的钱,有这顿饭多吗?”
“没有吧。”
陈涯满不在乎地说完,用筷子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虾肉,沾满柠檬芥末酱,直接放在了嘴里,手法娴熟无比。
赵雅楠双手放在桌上:“你那套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是我的。”陈涯说。
这倒是有点出乎赵雅楠的意料,又问:“有车吗?”
“有。”
顿了顿,他说:“有一辆小电驴。”
“小电驴是什么?”赵雅楠和柳如烟同时问。
“就是小电动车。”
“哦……听说过。”赵雅楠点头。
赵雅楠有个亲戚是做新能源方面的,有个生产线就是电动车。
“没多少钱吧?”赵雅楠问。
“……其实还挺贵的,周婕纶代言的呢。”
陈涯觉得,自己跟她特别没有共同语言。
海胆粥上桌了,服务员给每人盛了一碗,一时间席间无语,大家都在喝粥。
赵雅楠玩着勺子,沉声说:“你是不是觉得,和如烟在一起之后,你一辈子都不用努力了?”
柳如烟一个激灵。
陈涯确实说过这种话,但她觉得他只是在开玩笑。
赵雅楠这么说,以他的脾气,不知道会做什么。
“雅楠姐,他不是那种人……”
赵雅楠把勺子扔进了碗里,说:
“我不了解你,不过我得提醒你,她爸爸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人,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不管你主观上怎么想,你的下场都会很惨很惨。”
058.我们可以回家吗?
陈涯玩着勺子,脸上挂着悠闲的笑,好像根本没把她那句话放在心上。
赵雅楠俯身过来,说:“我再强调一遍,不要以为你吃定如烟,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对于你这样不名一文却想要削尖脑袋向上爬的人,有太多办法可以对付你了。”
陈涯笑得更加嘲讽了。
“柳如烟在和你通话之后,你马上就联系了她的父母。”他突然说,“如果这就是柳如烟绞尽脑汁想到的值得信赖的朋友,我挺失望的。”
赵雅楠忽然有些慌乱:“没、没有。”
“从刚才进来之后,你就一直在调整那台正面朝下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的位置,不管上多少菜,都不肯把它拿到桌子底下,”陈涯说,“想必,你是正开着静音,跟她的父母通话中吧?”
赵雅楠迅速把桌上的手机收回了自己的口袋。
“雅楠姐,是这样吗?”柳如烟声音闷闷地在旁边问。
“不是。”她急促地说。
陈涯嘴角的笑容肆无忌惮,说:“所以,刚才说的话,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父母的意思?”
赵雅楠沉默。
“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他坐正了身子问,“这件事,从头到尾,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人在关心,柳如烟到底在想什么。”
“作为她的朋友和亲人,你们关心捡到她的人月薪几何,有没有车房,是否容易摆平……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问哪怕一句,为什么柳如烟想要自杀?”
“说白了,你们不在意她怎么想,也不在意她精神上的失落,在你们眼里,她可能是一件宝物、一件艺术品或者是一个钥匙,但总之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思想、有感情、具有独立人格的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总算有点理解,为什么她当时想要跳湖了。”
柳如烟呆呆地坐在旁边,嘴巴张得老大。
赵雅楠被说得有些窒息,好一会儿,才准备说些什么,却又被陈涯打断了。
“有一件事你们猜得没错,从柳如烟下公交车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盯上了她。”
“她穿着诗瓦妮专柜上买的价值5万8的衣服,连袜子都是伊梵希会员的赠品,可是身无分文地游荡在人多手杂的地方,一点都没发现自己被好几个人盯上了。”
柳如烟的脸突然开始发白。
陈涯继续说:“可能你们想象不到,月湖公园也不是什么安全系数百分百的地方,她在公园里逛了一圈,至少有2个惯偷和一个蹲号子预备役盯上了她。”
“我跟了她一路,在她准备在一张监控死角的长椅上坐下来之前,抢在她前面坐了,逼她坐到另一张监控下方的长椅上,然后足足守到凌晨2、3点,结果这傻妞居然在我怀里睡了。”
“经过后来的观察,我的结论就是,她毫无野外生存能力。”
陈涯摇了摇头,说:“不,其实生存能力倒是其次,最主要是,她空有皮囊,没有自我,就像一尊好看的花瓶。”
“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那我无话可说,可能是我太过傲慢,从审美上接受不了这种培养方式。”
“还有一点,你们对我有点误会,”陈涯摊开手,“我从来没有禁止她做任何事情,包括现在被你们接回去。所以,你们可以把她接回去了。”
他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了嘴,站起身说:“不管怎样,这几天非常有意思,缓解了一下我空窗期的无聊,多谢款待,再见。”
说完,他起身便走了。
只留下两个女人并排坐在原地。
陈涯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如同一串省略号,一阵香风随之而来,他转过身,柳如烟刚好撞到他怀里。
她捂着额头,叫着“痛痛”揉了一会儿,抬头说:
“你干嘛把我一个人丢在哪里?”
“啊?你还跟着我干嘛?”
柳如烟扶住他的肩膀,抬腿调整自己的高跟鞋:
“我是你的保姆啊,虽然空有皮囊,但我对工作还是挺认真的。”
说完,她站直身子,冲他嫣然一笑:“你不是没禁止我做任何事吗?现在我们可以回家吗?”
月光下,她的裙子和她本人一样闪亮。
……
赵雅楠人已经在丽晶酒店的经理办公室了。
“车牌号拍下来没?”
“拍下来了。”
经理把手机伸过来,手机屏幕上,陈涯和柳如烟正钻进出租车,出租车屁股后面的车牌号很清晰。
“你联系一下看有没有出租车公司认识的人,待会儿估计他们到了之后,就打电话问问地址在哪里。”赵雅楠命令道。
接着,她又问旁边的服务生:“照片照了没?”
“已经发给经理了。”
赵雅楠拨弄着手机屏幕,微信里,有好几张偷拍的照片,她挑了一张陈涯的脸部最清晰的,转发给了自己。
“如果不是他那个手机地址查不到,也不用费这么大劲了。”赵雅楠有点恼火,“回头把照片在群里发一下,人肉总能人肉出来他是谁。”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嚷,接着,办公室的门被猛烈推开,两个身高堪称伟岸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走在前面的一个平头男人掏出一张证件,在赵雅楠面前甩开,赵雅楠正好看到上面的一行小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她最不希望遇到的部门。
“我们有案件要办,跟我们走一趟。”那个男人冷冷地说。
“好的。”赵雅楠很顺从。
在这个部门面前,她知道只有老老实实,才不会惹麻烦。
“手机拿出来。”
赵雅楠顺从地把手机交出去,那个男子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陈涯照片后,眉毛如同钢筋一般拧了起来。
“谁拍的?”
室内顿时噤若寒蝉,另一个男子挡在门口,锁上了门,一副所有人都别想出去的样子。
服务员不知所措地举起手:“是、是我。”
男子把他的手机接过来,皱着眼睛扫了一遍,便收到了口袋里。
“你跟我走一趟。还有你、你,房间里的,都跟我们走一趟。”
赵雅楠懵懵懂懂地走出门,才发现,在门外,还守着足足七八个人。
她突然扫到,其中一人外套敞开,露出了半截枪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