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一走出来，林娇就愣住了。
休息室的沙发处一片狼藉，玻璃杯打翻在桌面上，地上还有一些透明的玻璃碎片。余温瘫在座位上，漂亮的脸蛋满是痛苦之色，而她的胳膊，已经红了一大半。
一看这情景，林娇三步作两步走上前，架住余温就往洗手间走去。
给余温的胳膊淋浴了将近五分钟，林娇焦急地发问：“余温，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疼。”余温皱着眉，那杏眼已经漾着一层薄雾。
“不行，再这样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林娇关掉了水龙头，扶着她就往外走。
刚走出卫生间没两步，林娇就顿住了脚步。
高大挺拔的男人正跟唐雁凝缓缓走来。
“余温，你怎么了？”唐雁凝一个箭步走上前，关切又焦急地发问。
余温皱着眉头，捂着胳膊，“烫伤了。”
唐雁凝低骂了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的行程很紧？这两日就要参加戛纳电影节，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怎么去？”
“跟我过来，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应阳一把抓住余温的手臂，疾步往前。
林娇原本架住余温，如今忽然被他推开，有些猝不及防，连连往后退以稳住身形。
脚上传来一阵疼痛，林娇低哼了一声。
“您没事吧？”旁人关切地问了一句。
林娇站稳身子，连连摆手，“没事。”
她再回神时，应阳和唐雁凝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林娇抿紧了唇，眸色沉了沉。
“怎么回事？”林娇厉声问了一句。
全场的人都被震慑住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似乎是林娇第一次当众发如此大的脾气。
这一次的广告设计总监战战兢兢地回话：“总监，她打翻了热水壶，不小心烫伤了余小姐。”
“不小心？哪来的那么多不小心？”林娇咬了咬牙，指着设计总监的鼻子就开始骂，“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让你们事事小心，你们都认真听了吗？啊？我不过去个洗手间，一回来你们就摊上事了？没有我在，你们是不是就没办法办好每一件事？”
全场无人敢吭声。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林娇如今生气，所以都挺害怕的。
林娇的声音不大不小，但那怒气冲冲的模样，实在令人招架不住。
环顾了一周，林娇负手而立，嗓音淡得很，“谁打翻了热水壶？”
“总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一位身穿清洁服的中年妇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
“知道错了？你知道你弄伤了余温，事情会有多严重吗？”林娇半蹲在她的面前，语调毫无起伏地发问。
中年妇女的眼泪簌簌往下掉，匍匐在地，语气诚恳而可怜兮兮，“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总监，您不要开除我……我错了……我错了……”
在应氏，一旦惹出事端，那就面临一个避无可避的问题——失业。
林娇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您先站起来。”
中年妇女继续跪着，略带皱纹的脸带着两行清泪，“林总监，我知道错了……求你了，不要开除我。”
林娇紧蹙眉头，蹲在地上，跟她平视，“您也不是新员工了吧？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中年妇女不依不饶地乞求：“林总监，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求您不要开除我。”
“先起来吧。你能不能继续留在应氏，我做不了决定。”林娇起身，眉头皱得更紧了，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脚跟。
那脚踝处，隐隐作痛。
环顾一周还在旁边看戏的属下和员工，林娇的眼睛眯了眯，“大家都很闲？”
这话一出口，大家似惊弓之鸟四散开来。
林娇虽然平时看着很好相处，但是严厉时，那手段跟应阳可有得一比。
熟悉她品性的员工，哪里还敢继续在旁看戏？
等到大家都散去了，林娇低头瞟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中年妇女，淡淡吩咐：“如果不想被开除，就跟我来。”
那中年妇女抬眸一看，林娇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待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林娇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先行坐在了颜色低调的沙发上。
“总监。”中年妇女站在门外，有些拘谨。
林娇皱眉看着她，“进来吧。把门关上。”
一进门，中年妇女又跪在了地上，“总监，求您了……不要开除我……”
林娇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你怎么又跪下了？我是菩萨？你怎么动不动就在我的面前跪下呢？”
中年妇女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总监。”
林娇看着她带着皱纹的脸，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给你两分钟，坐在沙发上，否则，后果自负。”
中年妇女连忙起身，踉跄地坐在了沙发上。
林娇略弯腰揉了揉自己的脚，咬了咬牙，忍住了低哼声。
穿着高跟鞋走了这一路，她已经疼到冷汗直冒，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林娇再抬眼时，才发现对面的中年妇女，双手紧握着放在大腿上，神色慌张又无措，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这副神态，实在让她不忍心再继续大骂了。
“你叫什么名字？”林娇问。
中年妇女低着头看地板，“熊从霜。”
林娇怕吓着她，放软了语气，“你是公司的保洁人员吗？”
熊从霜点头如捣蒜。
“你知道被你烫伤的人，是谁吗？”林娇略蹙眉看着她，嗓音清淡地问。
熊从霜点头，“知道，是应总的妹妹，余小姐。”
“你觉得应总会不责怪你吗？”林娇耐着性子，问。
熊从霜一想起刚刚应阳一脸阴鸷的模样，就觉得后脊生凉，被吓得又要哭了，“我……我不知道。”
“余温最近行程很满，你如今做了错事，不但害得她要推掉很多行程，还害得她受了伤。”林娇抿了抿唇，“应总会不会原谅你，我不敢打包票。”
“总监……求你了……我现在真的非常需要这一份工作……求您帮帮我吧。”
“你的去留，我没办法决定。”林娇低声道。
“总监……您一定能帮我的……我听其他人说，你是应总的未婚妻……只要您肯帮我……应总会让我留下来的……我求您了。”熊从霜满脸泪水，手足无措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林娇。
林娇看着她老泪纵横的脸，无端地心软，叹了一口气，“罢了，打翻热水壶，不过是你的无心之失。下一次，切莫再犯同样的错了。”
熊从霜一愣，似有些意外，凝噎道：“总监……您的意思是……”
“我试着帮帮你……但是能不能成功……还得看应总。”
“谢谢！谢谢您！谢谢总监！”熊从霜点头哈腰，吸了吸鼻子。
“你先回去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