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一见到他,就出神了?
虽然不情愿,霍檀还是顺从地朝他走了过去。
穆淮很自然地伸出手:“霍将军但凡多关心我一点,我的病也不会发得这么频繁。”
霍檀睨了他一眼,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不知为何,很难将心平静下来。
屋内静谧,落针可闻。
脉相…略有不稳。
霍檀语气温凉:“殿下还是想得太多了,该平心静气才是。”
穆淮盯着她,忽然有些思绪紊乱。
丝帕的事,他本来很生气,此时也被她全部打散。
只要见到她,似乎就能全然忘记。
他想,她大概不知道接受男人的贴身丝帕代表什么?
真是个傻女人…
把完脉,在她准备抽回手时,穆淮反手将她的手握住:“霍檀,这两日你受委屈了。”
霍檀淡淡一笑:“殿下这是在跟我道歉吗?”
他怔愣一瞬,目光紧紧盯着她,她的笑容除了治愈,还蛊惑人心。
穆淮猛然将她拉近,顺势搂着她的腰,让她跌到自己怀里。
他唇畔凝着的笑有点痞,看着有些慎人。
霍檀错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穆淮低笑,唇附在她耳畔,声音轻飘飘地:“道歉啊。”
这…是什么道歉方法?!
根本没有诚意。
霍檀被他气笑,论脸皮厚属他第一,白日里才吵得面红耳赤,此时那些不悦,都被这暧昧的气氛冲散。
真是不争气啊!她不应该生气的吗?霍檀懊恼无比!
她一拳打在他胸口,语气不善:“回你的王府去,你脸皮厚,可我还要脸呢,若是被人发现你半夜在我房中,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穆淮将她的手扣住,鼻尖抵住她的额头:“你还想洗清?已经是不可能了!”
霍檀的心如小鹿乱撞。
他身上的气息,犹如罂粟,让她充斥着犯罪的冲动。
她注视着他的脸,努力让语气平稳:“殿下这是巧取豪夺,就因为我是男子,所以不需要如女子那般注重名声?”
穆淮微微一怔,这话听在他耳中,倒像是在怨怼他。
他温声细语:“既然是我的人,就入我王府便是,我随时都可以。”
霍檀又羞又怒。
他嗓音低沉性感,像是在说情话,让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穆淮似笑非笑,桌案的烛火跳动,光影交错中,将他深邃的轮廓映得愈发妖冶。
她怼道:“谁是你的人?殿下真是不害臊,对着男人说话也能这般肉麻?”
话落,她倏地起身,穆淮重新将她摁住。
这一坐,不偏不倚…
大概是她跌得太猛,穆淮闷哼一声,神色有些痛苦,眸光却似乎有点闪烁迷离。
霍檀惊愕,隔着轻薄的衣衫,她都能感觉到温度。
脑子里又回想到与他在浴桶中发生的事情,不禁脸颊滚烫。
准备逃离时,穆淮的唇已经贴住她的。
霍檀眼神愤怒,穆淮继续我行我素。
他总想追寻什么记忆,那是他迷失的最重要的东西。
呼吸缠绕。
连空气中都跳跃着暧昧的气息。
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穆淮的手挪到她身前,捻住缠住的纱布。
不知她究竟绑了几层布带,他依旧感觉到了柔软。
很想解除那些障碍。
然后握在掌心…
很想…得到她!
她准备再次咬他让他清醒时,穆淮巧妙地避开。
霍檀气怒地说:“殿下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穆淮默念清心咒,可是发现已经没用,他汹涌的念头如开闸的洪水。
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轻声说:“伤疤?那倒是无妨,饮鸩止渴都愿意。”
真是没救了,病得不轻。
霍檀施施然起身,将褶皱的衣衫打理好:“我要睡觉了,殿下回去吧。”
穆淮心情愉悦,答应得很爽快,那神情像是偷到鱼的猫,无比满足。
他道什么歉,根本就是来占她便宜的。
确定他走后,霍檀洗漱完,倒在榻上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翌日,雨已停歇,园中草木一新,空气中透着泥土的气息。
霍蓁弯着腰在弄着花草,一身淡青色衣裙,裙裾被风扬起,青丝快要垂地。
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霍檀走近,摘了一朵月季,放在鼻尖:“赵婉兮生辰,洵王替她在御花园设宴,你同我一起去吧。”
霍蓁抬眸,眉眼弯弯,答应得很爽快:“好。”
霍檀没有多问,陪着她一起修剪花草。
小径上,采苓走了过来:“将军,前线有军情传来,想必已经到了宫里。”
“是陆元惨败吗?”
采苓颔首:“不仅如此,北漠扬言要皇上割地,退到宁江以南,否则就把他们打回来。”
霍檀蹙眉:“赫连诀刚离开,北漠就如此猖獗,这是算准了狗皇帝与咱们家生了嫌隙。”
采苓赞同地点头:“没有兵权,赫连王子再忌惮你,也只是暂时的。”
霍檀问:“父亲和母亲可好?”
“将军放心,潼关再乱,也伤不到他们。”
霍檀将手中花瓣碾碎,冷嗤道:“同是陆家人,陆琛骁勇善战,陆元只会纸上谈兵,谢靖不吃点苦头,还以为霍家这兵权好拿。”
采苓心神微凛,她家将军只怕是又在算计什么了。
威严清冷的凤眸中,隐隐透着凉薄的气息。
…
转眼便到了傍晚。
赵婉兮十六岁生辰,洵王很是看中,邀请了京都众多贵女公子。
御花园赏花饮宴,是众贵女永远是趋之若鹜的。
别说是能与皇子邂逅,若是被庆帝看上,收入后宫做个妃子,也是不错的。
霍檀与霍蓁到场时,远远就瞅见身着粉色裙裙的赵婉兮,游刃有余地接待各女眷。
身在百花之中,她就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谢景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忽然停在霍蓁面前:“我带你吃东西去。”
霍蓁没有拒绝,跟霍檀知会一声后便随着他去了。
霍檀暗戳戳地想,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谢景枫那厮不知道给霍蓁灌了什么蜜糖。
她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刚落座,就瞅见秦熠从花径走来,白衣胜雪,宛若降临的仙人。
他也瞧见了霍檀。
隔空相望,两人相视一笑。
她瞧见秦熠还在落座,就被穆洵拦截了,看着像是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陆元在前线大败,潼关岌岌可危。
庆帝必然要派新的将领过去,陆琛那耿直性子,心中支持的是穆淮,绝不会沾手原本属于霍家的兵权。
何况南方还得他继续镇守。
霍云那掩藏心底的秘密,若是庆帝知道,凡是与霍家有关联的,都会让他猜忌。
那么,被庆帝看做乘龙快婿的秦熠,就是最佳人选了。
秦熠,傻呼呼的,是想替她拿回兵权的吧。
“一见到他,就出神了?”
清洌的嗓音拉回霍檀的思绪,她蓦然回头,穆淮站在一株海棠前。
亦正亦邪的,令人琢磨不透。
第167章 何不近水楼台,先得月?
霍檀察觉到他的一抹戾气,她好笑地说:“殿下眼花了吧,御花园随处都是风景。”
穆淮靠近她,拿出一块天青色丝帕。
上等的丝绸,做工很精致,边角处绣着金丝祥云,与他衣袖和袍底的很相似。
霍檀迷惑:“送给我?”
穆淮点头,然后放在她的掌心:“把秦熠的丢了,以后只能收我的东西。”
语气蛮横霸道,眸子里的侵略气息如浓墨。
霍檀笑着问:“你这样在意这丝帕,难道是有何寓意吗?”
穆淮唇角微勾:“你在潼关那么久,莫非不知道在北漠,贴身用的丝帕是男子送给女子的定情信物?”
原来如此。
霍檀明白他忽然为何那样生气,可秦熠当时应该没想那么多吧。
柔软的帕子蜷在手心,忽然觉得有些滚烫。
接受,说明她当作是定情。
拒绝,眼前的这个醋坛子,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
琢磨一瞬后,她淡淡地说:“那是北漠,我们大庆没有那样的规矩,殿下不要道德绑架。”
穆淮眸子微沉:“北漠迟早要归纳到大庆的版图。”
霍檀怔住。
他以往皆是装弱,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野心。
声音虽然很轻,可气场很坚定。
穆洵嫉妒他,就是察觉到穆淮是他康庄大道上的绊脚石吧。
这时,赵婉兮迎了过来,晚风将她的裙裾扬起,像是天宫的仙娥。
她先朝霍檀打了招呼,然后对穆淮微微欠身:“淮王殿下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穆淮寡淡地点头,没有说话。
视线依旧是落在霍檀身上。
赵婉兮略微尴尬,一时间局促得连手都无处安放。
霍檀很迷惑,她既然能心安理得承受洵王的示好,为何还能对穆淮念念不忘?
气氛迷了一瞬。
到底是出身名门,素养很好,赵婉兮很快就调整到端庄秀丽的模样。
“殿下,您与霍将军一起过去坐,等会还有节目看呢。”
穆淮神色微动,淡淡道:“也好。”
于是他走到霍檀身边,低头注视着她:“霍将军,你没意见吧?”
霍檀抬眸,他背对着夕阳,脸被阴暗笼罩,看着有些威压沉闷。
她点了点头,将丝帕收好。
穆淮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既然是与我定情之人,就不可以朝三暮四,否则我毁了他!”
霍檀心口一窒,白了他一眼。
穆淮带着她一起走向席位处,他寻了处海棠盛开的地方,视野很开阔。
赵婉兮望着他的背影,眸光染上一层迷蒙。
直到穆洵的声音传来,她才挪回目光,收敛情绪。
他问:“婉兮,在想什么事情这么出神?”
赵婉兮心虚,面对穆洵的质问,有片刻的慌乱。
沉吟一会后,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在想,霍将军当初不愿娶我,竟然是这个原因,有点感慨罢了。”
穆洵浅笑,温柔如水,看她的眼神仿若有星辰的光。
草木葱茏,百花争艳。
霍蓁喜欢花草,谢景枫带她观看各种新进的品种。
苏萌打扮得花枝招展,手执酒樽朝霍蓁走来。
态度不似以前那样轻蔑,而是含情脉脉:“霍蓁,以前是我不懂事,多有冒犯之处,你能原谅我吗?”
霍蓁转身,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脑子被门夹了?性情突然转变了?”
苏萌笑意盈盈:“怎么说我们都是表姐妹,那些过往何必在意?”
霍蓁并不是豁达之人,对她虚情假意的道歉,只觉得反胃。
她继续研究花花草草,不理会她。
苏萌脸色顿时红了一片,苏家好歹也是大家族,霍家已家道中落,凭什么看不起她?
若不是母亲先让她讨好霍家,她才不愿这般与霍蓁说话。
她握紧酒樽,愤愤然地转身离开。
小小插曲,不远处的霍檀皆看在眼底。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萌的忽然转变,莫不是以为霍家很快能重得圣宠了?
在霍蓁哪里吃瘪的苏萌依旧不死心。
端着酒樽,扭着腰肢,朝霍檀走了过来。
“表哥,自从上次挨打之后,我就痛定思痛,觉得是自己太任性刁难,你能原谅我吗?”
霍檀笑着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表妹能有这觉悟,实在是苏家之幸。”
苏萌扯了扯嘴角,笑意更甚:“就知道表哥豁达,不像霍蓁那般小家子气。”
霍檀微眯着凤眼,清冷地扫着她。
苏萌连忙改口:“都是我以前太过分,她生气也是正常的。”
霍檀轻嗤:“苏萌,你若真悔改,倒是件好事,如果是怀有不良企图,就趁早远离霍家。”
话落,她喝了一口茶,茶香扑鼻,唇齿留香。
她的语气虽轻,却言辞犀利。
苏萌被戳中小心思,脸色瞬间红了:“我…只是后悔以前退婚,时隔这么久,发现还是表哥是最好的。”
“你…终究还是要娶个女人回家的不是?何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霍檀:“……”一口茶差点直接喷出。
当初苏家主母提亲就很荒唐,霍家费尽心思才打消苏家的念头。
后来苏萌碍于脸面,说是她看不上霍家所以退婚,这些她都懒得计较。
只是,霍檀觉得,苏萌是不是太蠢了?
穆淮与她传得沸沸扬扬,他还敢在正主面前提起这一茬。
莫非她是觉得穆淮不被庆帝看重,就能畅所欲言了?
还是背后有怂恿之人?
这番话,引起了一些人围观。
霍檀暼了眼穆淮。
他倒是气定神闲。
霍檀再次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苏萌,你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苏萌顿时娇羞:“都是我有眼无珠,年少不懂事,觉得父母包办的婚姻不好,如今想来,还是他们才有眼光。”
被打断话的霍檀,眉宇冷清,她凤眼微眯着,神态慵懒。
说出的话却无比扎心:“可有听说过一句话?好马不吃回头草!”
苏萌脑子轰地一下,脸色刷地白了,气怒之后,她也懒得再装。
“我是诚心诚意的,你这般羞辱我,活该霍家以后要被秦家取缔!”
霍檀浅笑,果然是稍微激怒,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第168章 殿下口是心非
苏萌被周围的哄笑声气得无地自容。
赵婉兮安慰她几句后,才有所缓和。
霍檀盯着那些莺莺燕燕,似乎明白了什么。
赵婉兮无论是才貌,还是身份,都是京都贵女中的佼佼者,她的话向来容易被信服。
她喜欢穆淮,所以唆使苏萌做出这愚蠢行径。
这么明显的脚踏两只船,穆淮又不傻,真不知道图什么。
宴席过半,赵婉兮在牡丹花下,优雅地抚琴。
琴声婉转,美人顾盼生辉,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子。
这时,秦熠被李公公请走,霍檀思忖着,庆帝大抵是想让秦熠娶穆谣,然后出兵。
她在穆洵身上,见到了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庆帝摆的根本就是鸿门宴啊。
霍檀顿时坐不住了,她不确定秦熠是否会听她的,她不想让秦家陷入这无形的网中。
她刚起身,穆淮拉住她的手腕,语气温凉:“你要做什么?”
霍檀怔了怔,秦熠已经跟李公公前去,貌似她也只能无奈。
她心不在焉额地落座,端起酒樽喝了一口:“不做什么。”
穆淮捏紧她的手,一丝轻微的痛感席卷而来。
霍檀诧异地看向他:“你又生气了?”
“我喜欢的人,在看别的男人,在担心别的男人。”他不疾不徐,深邃的眸子里透着不悦。
霍檀实在觉得没有再多解释的必要,利弊她也仔细分析过。
“殿下应该公私分明,你明知道后果会怎样,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感情用事?
穆淮轻笑,握着她的手松了几分:“他的事你不要插手,我来管。”
霍檀蹙眉,这厮之前是拒绝的,还跟她闹矛盾,怎么忽然开窍了?
她疑惑地问:“不是骗我?”
穆淮盯着她:“不敢。”
霍檀提着的心缓缓放下,穆淮若能干预此事,庆帝应该是有顾虑的。
…
御书房,气氛诡谲压抑。
李公公大气也不敢出。
秦家公子来之前,皇上那是神清气爽。
可林鹤率先一步来面圣,不知道他跟皇上说了什么。李公公带着秦熠进御书房后,皇上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啪!
庆帝的手掌拍在桌案上,眉宇阴沉得可怕:“穆淮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朕,他真是要反了吗!”
李公公惊得脚步退后两下,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皇上,淮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反您啊。”
庆帝冷哼:“他不敢?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敢不将朕放眼里,与他那倔犟的母妃一样,都是不识抬举!”
李公公怔得不敢吱声。
德妃去守皇陵后,就成了皇宫的禁忌,任何人提不得。
淮王心中有怨气是必然的。
“李泉,你说说看,淮王是不是有反心?”
庆帝目眦尽裂,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
李公公被问得心惊肉跳,抬了抬眸,小心翼翼地说道:“淮王殿下即使有反心,也没那个实力啊,皇上压根不必忧心。”
他没实力?
庆帝冷笑,不久之前,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兵权,没有世家支持,没有依赖的靠山,他不过就是自己众多儿女中的一个普通儿子。
然而,从霍檀在枫林遇刺后,一直深藏不露的穆淮,锋芒陡然间绽放。
令他猝不及防,令他心惊胆战。
原来一直被忽视的穆淮,才是山野间那头最凶猛最具野心的狼。
须臾,庆帝沉声:“摆驾翊秋宫。”
…
秋风瑟瑟,夜色弥漫。
月色下,树影婆娑,像是随风飘荡的鬼魅。
翊秋宫寝殿,霍云端坐在铜镜前,修长如玉的手指抚着一个雕花木盒。
眸光柔情款款,唇畔流泻着淡淡的笑。
采喻刚铺好锦被,转身正欲唤霍云就寝,暼到门口的身影,瞳仁猛然放大。
“皇上…”
霍云倏地一怔,连忙将盒子放到抽屉,站直身子转过头:“皇上来臣妾这,怎么都没人通报一声呢?”
“朕来你这从不通报,爱妃忘了?”
霍云心口一紧,这些年在外人眼中,翊秋宫犹如冷宫。
翊秋宫向来冷清,庆帝对她冷落是家常便饭。
以前每次来,他整晚都是近乎癫狂的。
霍云觉得恶心,却又无奈,她朝采喻使了个眼色。
采喻会意,识趣地退下。
庆帝踱步上前,视线越过她,瞅着后面的桌案:“爱妃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霍云笑着上前:“臣妾正准备宽衣就寝,您就来了。”
美人笑意盎然,身姿窈窕曼妙,庆帝满心的烦恼散去几分。
他恨霍家,却贪恋霍云。
而她从不在他面前替霍家求情,不曾给我他任何难题。
他原本怀疑她有异心,可她今夜的举动,打消了他的疑虑。
霍云眼中风情潋滟,透着几分渴望,那是作假不得的。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不让他喜欢?
轻纱垂落,华服褪尽。
悬挂的琉璃灯随风摇曳,灯光将交叠的身影映照在纱帐上。
忽然,一阵腥味伴随着阴凉的风透进寝殿。
正在兴头上的庆帝,闻到这突兀的气味,顿觉难受。
然后,就不行了。
他懊恼地起身:“那只猫…朕真想灭了!”
霍云眸光氤氲:“它若是惹了皇上,那就杀了吧。”
庆帝见不得她这番模样:“下次将它关远一点。”
“嗯。”
庆帝有个怪毛病,闻不得鱼腥味。而霍云养的猫,最爱吃鱼。
翊秋宫很少熏香,空气中总会隐隐残留着一点腥味。
平时并不易察觉,只能减退他那方面的能力,今夜是采喻下了猛料。
御花园的聚会,直到深夜才散。
出宫的路上,苏萌还跟霍蓁冲突了几句,态度极其嚣张。
夜黑风高。
苍穹犹如巨大的网,笼罩着世间万物。
苏萌喝了点酒,身形有些摇晃,走在必经的巷子里,嘴里还絮絮叨叨着。
忽而,一道身影拦住她的去路。
苏萌停住脚步,抬眸,一道寒芒在她眼底闪过…
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她惊愕地张着嘴巴,瞳孔不断放大。
一抹血腥气弥漫开来,与夜色混在一起。
霍府门外,穆淮目光不舍:“秦熠不会派出打仗,你安心睡觉。”
霍檀眸光微动,浅笑:“殿下口是心非,其实早就有了团算。”
他没有否认,将话题叉开:“明日来王府找我。”
她迟疑,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第169章 又是谢家
翌日,碧空如洗。
苏萌的尸体在洛水被发现,矛头直指霍家。
理由很拙劣,昨夜在御花园苏萌有和霍家修好的意愿,可是遭到拒绝,还被羞辱了一番。
苏萌恼羞成怒,与霍蓁吵架后,引起霍家不满,于是将苏萌杀害。
还有的说苏萌知道霍家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所以惨遭灭口。
一时间,舆论将霍家推到了风口浪尖。
霍府花园。
水榭中茶香四溢,霍檀端着茶盏,吹了吹茶汤,悠闲地喝了一口。
采苓禀报完那些糟心事后,霍檀将茶盏放下,凤眸中有片刻的惋惜。
“苏萌正值花季,就这么死了,确实有点可惜,我虽然不喜欢她,可也难免有些伤感。”
采苓说:“可她的死与霍家有何关系?我真想去撕碎那些人的嘴。”
霍檀蹙眉:“他们是想逼得苏家狗急跳墙,与霍家彻底决裂。”
苏铭堂就这一个女儿,中年丧女,该是怎样的悲痛欲绝?
风只需稍微一刮,本就不太好的两家关系,定然会让苏家与霍家翻脸。
苏萌的命案不是重点,他们是要苏家坐实霍家的大罪。
须臾,霍檀淡淡地问:“那封通敌卖国的信,可有确定是谁的手笔?”
采苓颔首:“我们的人有查到些蛛丝马迹,字是出自柳城的贺子道,此人极其擅于模仿,不容易看出端倪。”
“先前有发现谢府的人曾暗中去灭口,被我们的人制止,现在被安置在落絮阁。”
又是谢家?
这是要彻底断了穆允的锦绣前程吗?
霍檀轻拢眉心。
暗想谢靖也是在朝堂摸爬打滚多年的老狐狸,三番五次被栽赃,不可能察觉不到吧。
除非是装聋作哑,任由脏水往穆允身上泼。
看来,谢靖也不是表面那样支持穆允,而是提前做了两手准备。
是穆洵吗?
“霍檀,你还我女儿!”
嘶哑愤怒的吼声响彻整个院子,苏铭堂步伐颤巍巍的,眸子却能喷出火来。
两名护院扶着他,才堪堪地踏进院子,朝她走来。
据说,苏夫人哭得晕厥过去,现在不省人事。
霍檀缓缓起身,对苏铭堂是既同情又气怒,若不是他摇摆不定,被人拿捏住弱点,何至于惹来今日之祸?
苏铭堂在她三尺开外站定,怒视着她:“霍檀,你说过苏家与霍家共患难,是九族以内的亲戚,如今却对女儿下毒手,你真是丧尽天良啊!”
“枉我那日,也是在这水榭之中,将你父亲的密信交给你,你却恩将仇报,先下手为强,将苏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书没念过几句,满身铜臭的苏铭堂,却能在丧女之痛下,言辞犀利,痛心疾首。
霍檀淡扫着他:“是谁恩将仇报,你本末倒置,指鹿为马的本事倒是厉害。”
苏铭堂不依不饶:“你还敢狡辩,昨日多人见你们姐弟羞辱萌萌,霍蓁甚至还与她争吵,定是因为萌萌抓住了你们什么把柄,被灭了口。”
霍檀琢磨着,他背后应该是有人指点,才能这般头脑清晰。
她轻嗤:“若要灭口,何需等到现在?”
苏铭堂怒不可揭:“我女儿脖子上的金钗,是霍蓁的!那是当年我家夫人送给她的,你还不死心吗?”
竟然还有物证…
看来这桩命案,还想铁了心往霍蓁身上泼污水。
那就有点奇怪了。
若是权势之间的争斗,把她拖下水就足够,霍蓁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置她于死地又是为何?
斟酌一瞬后。
她语气依旧平淡:“苏大人,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让大理寺查清楚,我也不跟你争辩。”
苏铭堂并不买账,哼哼道:“你的手段多着,谁知道会不会买通大理寺!”
霍檀语气冷冽:“郭少卿正直无私,岂是谁能买通的?”
“你身为男人,都能把淮王迷得神魂颠倒,他若是帮你霍家洗脱罪名,谁能拦得住?”
他的语气很笃定穆淮的能力,不禁让霍檀疑惑。
穆淮的伪装很高明,瞒住普通人都不在话下,他苏铭堂哪来的底气说这番话?
霍檀眸光陡然一凉,问道:“那你究竟想怎么做?”
苏铭堂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恶狠狠地说:“霍檀,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做了初一,我就得做十五。”
“信虽然交给你了,可是霍家那些罪名被拿出做文章时,我苏铭堂定要出来指证!”
话落,他重重地拂袖,扬长而去。
霍檀瞅着他疾步如飞的步伐,若有所思。
采苓上前,神色担忧:“将军,苏家看样子是要把事情闹大了。”
霍檀点头:“这本就不可避免,苏萌只是个导火索罢了。”
采苓问道:“这么说苏小姐是被人利用了?”
霍檀嗯了一声:“她的遭遇有点可怜,但也是咎由自取。”
瞬息之间,各种传言在坊间传开,犹如洪水,抵挡不住。
霍蓁被寄养在苏家那些年,苏萌就与霍蓁不合,霍蓁经常被欺负,所以怀恨在心。
当年那场与霍家荒唐的亲事,也被揪出来再炒一遍,说什么霍家对不起苏家…
屋内,熏香袅袅。
霍蓁坐在窗边,神思有点恍惚,听闻动静,她侧眸:“霍檀,不是我杀的她。”
霍檀淡淡一笑,走近她:“我当然信你。”
霍蓁语气飘渺:“昨夜散席后,她跟我说霍家要完了,说谢侯爷手中握了证据,说我跟谢景枫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我才跟她吵架的。”
闻言,霍檀微微一怔。
苏萌这样挑衅…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她一会道歉一会翻脸,行径根本不像个正常人。
她拍了拍霍蓁的肩膀:“你就在府中待着,一切交给我。”
霍蓁眸光氤氲:“我又添麻烦了。”
“你傻啊,一家人说什么麻烦?”
霍蓁笑了笑,紧拧的眉宇稍微舒展开来。
霍檀回屋换了身衣服,跟采苓知会一声后,往淮王府而去。
夕阳西沉,半边苍穹皆是绯色。
荣华街道上,人来客往,一如既往的热闹。
被谢靖训斥一番的谢景枫,赌气离家,坐在酒楼雅室的窗前,连连叹息。
第170章 我来给你看伤
微醉的谢景枫,少了几分洒脱与纨绔,眉宇萦绕着惆怅。
他伸手去拿酒壶,手背忽然一抹温热传来。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手,目光一顿,然后往上瞧去。
白色的面纱轻轻摇曳,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澈不见底,正凝视着他。
“原来是你。”谢景枫心中失落,满心满眼的那个女子,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
昨夜在御花园还好好的相处。
今日就被父亲各种威胁,让他心惊肉跳,且极度不服气。
霍蓁竟然还牵扯到苏萌的命案,真是荒唐至极,他怀疑是自家父亲设的局,要置霍蓁于死地。
青澜在他旁边坐下,语气温柔:“借酒消愁,愁更愁,谢世子这是何必呢?”
谢景枫挪出手,语气淡漠:“你已经洗脱嫌疑了?”
顿时,青澜红了眼眶,点头道:“当时众目睽睽下,我未道出实情,到了大理寺才敢将船上发生的事如实说出。”
谢景枫心不在焉:“什么实情,能将杀人嫌疑瞬间洗掉?”
青澜盯着他。
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变得陌生疏远了。
她沉吟片刻,期期艾艾地说:“那船夫觊觎我的美貌,想趁着河面大雾,又身在船中,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于是对我动手动脚。”
“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若不是误打误撞与你们的船相撞,我的清白就毁了。”
“船翻后,我惊吓过度,心中只盼着恶魔被水溺死,果然苍天有眼,很快就收拾了他!”
谢景枫看着他,沉默。
青澜继续说:“因为害怕和愤怒,所以当时他们问起时,我毫不犹豫地诅咒他已经死了,呵呵…”
说到后面,她一时哭一时笑,神色有种报复过后的快感。
谢景枫问:“郭少卿就这么信了?”
青澜点头:“仵作检查过,船夫的确是溺水而死,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害的,倒是我身上,好几处他留的抓痕。”
“嗯,这是件好事,恭喜你。”
谢景枫的语气冷静得像是问陌生人,青澜眼底划过冷意。
她试探性地问:“是霍家三小姐的事让你如此忧心吗?”
谢景枫微眯着泛红的眼,坦言:“是。”
青澜靠近他,安慰道:“有大理寺办案,她会没事的,你看连我这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也能安然无恙。”
谢景枫暼了她一眼。
苏萌这件事,哪是简单的命案?
他父亲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要断绝他与霍蓁的关系,他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以前他只顾头脑发热地与家族抵抗,这次苏萌的死,让他心头重重地敲打了一下。
青澜见他沉默,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轻声说道:“霍将军会保护她的,你不要太焦虑了。”
闻言,谢景枫抬了抬眼皮,自己真是关心则乱了,若说霍蓁最大的靠山,不就是霍檀吗?
别人都以为霍檀是被架空的将军,无权无势,可他与她最近的接触发现,她绝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阴霾的心情,在这一瞬豁然开朗,他露出难得的笑容:“你说得对,我应该去找霍兄去。”
青澜眸光一闪,连忙阻止:“谢世子,你这样堂而皇之去找霍将军,只会让谢侯爷更气愤呢,欲速则不达,你不能心急。”
谢景枫迟疑。
怔忡地望着她,青澜把酒递到他面前:“霍将军那样护短,何需你提醒?万一被你父亲的人发现什么,反而对霍三小姐不利啊。”
一字一句似乎都在替他考虑。
谢景枫迷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青澜笑着说:“谢家名声这么大,想不知道都难啊。”
谢景枫接过她的酒,喝了两口,叹息道:“唉,看上去鲜衣怒马,锦衣玉食,其实很多时候是苦不堪言啊。”
青澜眸子微沉,淡淡地说:“是吗?可是再怎么样也好过那些苦苦挣扎的人,他们暗无天日,根本看不到希望。”
谢景枫噎了噎。
然后是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女子仿佛在不断变幻着。
夜幕垂笼,残星点缀。
京都城内的夜市,逐渐热闹起来。
刚用完晚膳的柳盈盈一行人,正准备离开。
眼尖的雷旋风咦了一声:“那不是谢家世子吗?怎么在这跟女子鬼混?难道那是霍三小姐?”
风七娘睨了他一眼:“少管闲事。”
雷旋风哼道:“他坏了咱们寨主的好事,如今神女还不知下落,若是抓了他的小辫子,岂能放过?”
风七娘揪着他的耳朵:“怎么?你还想去听墙角,看看是不是霍家姑娘?”
“不敢啊,娘子,我们只需把声势造大就可以了啊。”
求饶声引得不少人观看。
柳盈盈暼了眼长廊尽头:“他跟淮王关系不错,事情闹大让他们添堵也好,反正我心里不爽快。”
风七娘松开手:“少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母亲说留在京都,她很快就会来找我。”
话落,她带着两人踏出酒楼。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喧嚣声阵阵,屋内气氛诡异暧昧。
谢景枫瘫倒在榻上,望着眼前的美人,笑眯眯地唤道:“霍蓁…”
轻纱垂落,搅乱各自心神。
霍檀到淮王府时,夜色已暗。
林鹤连忙迎接:“霍将军,我家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路。
丹桂飘香,草木葱茏。
悬挂的琉璃灯随风而动,忽明忽暗,树影婆娑,犹如张牙舞爪的妖魔。
每次来淮王府,都很安静。
霍檀略有紧张,她来看伤只是借口,扎针加固她的催眠术才是关键。
林鹤将她带到书房外,然后退下。
霍檀定了定神,然后敲门。
“进来吧。”屋内的声音很平稳淡定。
推开门,极淡的沉香扑鼻。
书房内点着灯,穆淮坐在桌案前,斜靠着椅子。
身着青色常服,随性而慵懒,那张盛世美颜上,潋滟春光的桃花眸,紧紧盯着她。
灯光打在他脸上,半明半昧,犹如半仙半魔,既令人心悸,又无比蛊惑。
简直是妖孽附体。
她轻咳一声:“我来给你看下伤疤。”
穆淮浅笑,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这副模样,真是撩骚到了极致。
第171章 考虑当王府的主人?
霍檀拨开珠帘,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今日见到他,与以往不太一样,有了一丝紧张与局促感。
许是觉得他已经知晓她是女扮男装,心尖缠绕着各种情绪。
穆淮,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珠帘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好一会才平息。
见他静立在那不曾挪步,穆淮微眯着桃花眼:“怎么忽然怂了?怕我吃了你?”
霍檀淡瞟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殿下喜欢动手动脚,任谁都会觉得害怕。”
“嗯?动手动脚…”
穆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眉眼弯弯:“我只对你那样,今天是你来给我看伤,你来动,你想怎么扎针,浑身上下你都随意。”
霍檀满头黑线。
总觉得他话里话外都不怀好意:“我的思想没你那么龌龊,身为医者,面对再好看的躯壳,也只是当成普通病患而已。”
穆淮好笑地说:“那劳烦你给我这副普通躯壳看病,过来坐吧。”
霍檀轻笑出声,积压的紧张感也随之消散。
他不懂医术,又喜欢装病,那还不是随她怎么扎针。
如此想来,她的心情瞬间愉悦,从容地在他身旁落座。
他的书房很整洁,书架桌椅都是纤尘不染。
桌上摆放着几本兵书,还有一本被宣纸盖住,不知是什么书。
右上角的紫檀香炉内燃着香。
沉香混在书与墨的气息中,能安神静气。
这时,林鹤端了茶与点心进来,快速暼了眼他们后,识趣地退下。
霍檀打趣道:“林鹤还真是不容易啊,除了负责你的安危,还得像老妈子一样照顾你的起居。”
穆淮微勾着嘴角:“所以我这还缺个…主人。”
女主人…
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终是改了口,看她的眼神炙热而深邃。
她微微笑道:“你也确实老大不小了,京都贵女中赶紧挑一个吧。”
穆淮不紧不慢地说:“看不上那些贵女,唯有对你情有独钟,能否考虑当这王府的主人?”
霍檀扯了扯眼皮。
她这是自己作,没事跟他扯这话题做什么?
他哪一次不是将她拉扯进来,然后在言语上占尽便宜。
看在自己身体上占了他便宜的份上,霍檀心里不做计较。
她定了定神,挪开话题:“你把衣衫解开,我看下伤口恢复得怎样。”
穆淮耍赖:“你是医者,我是病人,这事还是得你来做,免得我落下一个动手动脚的骂名。”
霍檀白了他一眼,装什么装啊?满脑子在想些什么,别以为她不清楚。
她没有磨叽,将药箱放在桌上,然后手伸向他的衣领处。
“霍将军,考虑到你的名声,所以我选择在书房让你看病,是否很贴心?”
霍檀很无语,淡淡地他:“多谢殿下考虑周到。”
将他的半边衣衫解开,胸口的伤疤呈现出来。
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最是让人浮想联翩。
特别是霍檀曾经看光过他,知道他那副躯壳究竟有多完美。
幸亏她定力不错,还镇得住,否则肯定得流鼻血。
霍檀调了调气息,尽量不去看他紧致而魅惑的肌肤,目光盯着伤口处。
大概是总是反复裂开,隔了这么久,那并不怎么大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霍将军帮人解衣衫,似乎有点熟络,我总感觉,你脱过我的衣服呢。”
调侃的话语磁性沙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霍檀蓦然怔住。
抬眸与他注视着,嘴角扯了个笑容:“我不是第一次给你看伤,很奇怪吗?”
穆淮邪笑:“我说的不是这个,应该是更亲密的,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霍檀松了一口气。
没想起就好,只需要再加强一下催眠术,他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你可能是病糊涂了,这伤总是反复,容易发炎感染,除了用药之外,我用针灸给你辅助治疗,几天就能痊愈。”
穆淮很配合:“都听你的,我绝不反抗,随你怎么处置。”
话落,他靠着椅背,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
霍檀没有闲心体会他故意撩拨的话语,淡定地从盒中拿出银针。
她微微低着头,找准穴位就精准地扎下去。
在他胸口扎针,手指难免会碰到他的肌肤,她指尖仿佛带着电。
过电的接触,虽然只是蜻蜓点水,顷刻间却在他皮囊下掀起惊涛骇浪。
穆淮原本淡定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涌动暗流的眸子锁住她的脸庞。
她认真做事的模样,格外迷人。
那种侵略的念头像潮水一样奔涌而来,然后不断汇聚,最终到某处的异常反应。
他一直洁身自好,从未沾染过任何女子。
以前与霍檀近距离相处,虽然也会触动动情动心的念头,但是以他的定力能很快克制。
可是近段时间以来,包括此时此刻,他怎么感觉很难再压制住?
莫非他不再是单纯的男人了?
他得好好想想,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
须臾,霍檀站直身子:“殿下,还有几针需要扎脑袋上,你需要全身放松。”
“刚才很明显,你有些紧张,血液流通得似乎很不顺畅。”
穆淮盯着她,眸子里闪着无奈,他好想说:
傻姑娘啊,那是什么紧张,血液不顺畅?
是想扑倒你呢!
霍檀见他痴傻,于是再次提醒:“殿下,我要扎针了。”
穆淮回过神来,轻轻浅浅地问:“我脑子又没受伤,为何要扎脑袋呢?”
霍檀怔了怔。
不是说好随她怎么医治,怎么现在又开始质疑了?
她在心里酝酿了一番,一本正经地说:“经络本就是全身相通的,并非哪里受伤就扎哪里,殿下莫非是在怀疑我吗?”
“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你。”
“过来吧。”
穆淮语气略微沙哑,身子稍微正了几分。
他半敞着衣襟,本就亦正亦邪的神态,越发慵懒魅惑。
桃花眼中满是风情,盯着她,犹如发现可口的猎物。
霍檀蹙眉。
再次有种踏上了贼船的感觉。
可是他现下在想起一切的边缘徘徊,她实在无法面对记起一切的他。
清风透过碧纱窗,翻动着桌上的书页,簌簌的声响,在静谧的书房内,格外清晰。
霍檀捻着几根银针,淡然地走到他身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第172章 正事
书房静谧,只闻风声。
霍檀刚准备扎第一针,穆淮忽然开口:“等一下。”
她的手顿住,问道:“怎么了?”
“我从小到大,从未让人在头上动过针,你这一针下去,不会让我遗忘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霍檀脸色微变,手指细不可察地颤抖着。
还好是站在他身后,不然这副样子恐怕就露馅了。
她心虚,语气却淡定:“殿下放心,重要的事情不会轻易忘记的。”
穆淮嗯了一声:“那你开始吧。”
霍檀轻舒一口气,缓缓扎下第一针,另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低声道:“闭上眼睛,放松。”
他很顺从地闭眼,头又往后靠了些,正好碰到她心口处。
她怔了一瞬,为了顺利扎针,没有计较他的小动作。
霍檀手持银针,对准穴位,还未开始,又被穆淮打乱。
“霍将军,这要是出点小纰漏,你得为我负责啊。”
她好气又好笑,揶揄道:“你这是多不放心我?还是多怕我居心叵测导致丧命呢?”
穆淮睁开眼睛,朝后看向她:“我什么都是你的,包括整个身心与这条命,怎么会不放心?”
霍檀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他们的巫山云雨。
脸颊微微发烫,心跳随之加快。
她暗暗调息,愠怒地说:“你再干扰我,就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了。”
穆淮低笑:“你继续,我不再干扰你。”
话落,他正了正身子,还是将头靠在了她身上。
霍檀只好用左手衬着他的后脑,右手精准地扎下去。
穆淮微眯着迷离的眼眸,鼻尖是她身上清淡的幽香,只想就此沉醉沉沦下去。
他手指微蜷着,默默调整气息,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几分理智与清醒。
穆淮不再说话。
霍檀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待所有银针拔出时,她额头上已密布细碎的汗珠。
她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他已经沉睡过去。
霍檀这才彻底安心。
将银针收好后,她拿起药箱准备离开,瞅着他靠在椅子上熟睡,歪着头,似乎很容易扭到脖子。
霍檀四处瞅了眼,书房内摆设很少,唯有书柜后面一张贵妃榻可以躺着。
自知理亏的霍檀,将穆淮搀扶着朝书柜后面走,他的重心几乎全部落在她身上,即便是会武功力气不小的她,也觉得有些吃力。
一步一停地,终于把他挪到贵妃椅旁。
霍檀迷惑。
上次在客栈,她将他从浴桶拖出,给他擦身换衣衫,又把他拖到床上…
那时候整个过程,都没这么费劲,莫非是穆淮长胖了?
不管那么多了,霍檀想着把他放下就离开,祈祷着以后不要再出差错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抽身。
穆淮整个人就往贵妃椅上倒,他昏睡过去,倒就倒吧。
偏偏是压着她一起倒下去的。
就这样,他们脸贴着脸,肚子贴着肚子,以这样暧昧尴尬的姿势倒在了椅子上。
贵妃椅发出一阵响声后,书房内一片静谧。
霍檀脑子里一片混乱,连忙伸手推他,可她陡然发现,她与穆淮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十指相扣。
他将她的手扣得很紧,她试了几次后都是徒劳无功。
“穆淮,你让开,你醒醒啊…”
穆淮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地洒在她脖颈,像是春风拂过,撩动心弦。
若不是她自信自己的催眠术,她肯定觉得他是故意的。
霍檀顿时生无可恋。
她不会今晚只能留在这了吧?还是与穆淮同床共枕。
整个人感觉快要窒息,霍檀好不容易将他挪开一点,可他的手始终紧紧握着她的。
不知过了多久,放弃挣扎后的霍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夜色旖旎,气氛静谧。
灯光透着书柜的空隙映照,光影斑驳。
穆淮睁开桃花眼,迷离的眸光逐渐清明。
他的唇在她脸颊划过,低喃道:“霍檀,你究竟怕我知道什么呢?”
清晨,霍檀是在酸疼中醒来的。
对上穆淮深邃而探究的眸子,她瞳孔一紧:“你这流氓,我好心替你治病,你却把我拽在这里。”
穆淮眼尾微弯,噙着极浅的笑,低哑地说:“你那针法倒是很奇特,竟能让我沉睡过去。”
她将视线挪开:“既然醒了,就该保持距离,避嫌才对。”
他却没那个意思。
使坏一般地还故意把身子挪了个位置,不偏不倚,趾骨相抵。
他的状态很明显,如发烫的玉石一般膈应在他们中间。
霍檀错愕地看着他:“你…个变态,走开。”
他痞痞地笑了一下:“我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你想听吗?”
她心下一紧,拢着眉心:“什么?”
穆淮凝视着她,眸底似有一片星辰,他凑近她耳畔,压低着声音:“我喜欢你,心不会撒谎,身体也不会撒谎,你感觉到了吧?”
霍檀紧抿着唇,双手被他扣着十指,放在了头顶,她有着深深地无力感。
“霍檀,你大概是真的不喜欢我?否则怎么半点反应都没?”
他的声音似感慨又似戏谑,说完还蹭了她一下。
“你脸皮还能再厚点?”
穆淮松开她的手,与她对视,笑着说:“我们这差别也太大了,看来我以后还得努力。”
霍檀无语。
他是不要脸皮,什么话都能脱口而出。
一张老脸真是无处安放了。
她怒视着他:“殿下这张嘴还真是损,我有隐疾,它立不起来,你就非得当面揭我的短,让我难堪。”
穆淮扯了扯嘴角。
以为她会害羞,没想到她倒是气定神闲。
不过,他都喜欢。
默了短瞬,穆淮轻笑出声:“若真揭短,这还是我的不对了,不过你医术高超,肯定能有办法的吧。”
霍檀不想瞎扯这些:“你能让我起身吗?”
穆淮魅惑一笑,缓缓坐起。
霍檀顿觉全身轻松,她整理了下衣袍,收敛了情绪,淡淡地说:“我得回去了。”
“用完早膳,我送你回府。”
她连忙摇头:“赫连诀回去后,必然会对大庆垂涎三尺,你该做点正事。”
穆淮点头:“说到正事,我还真有一件。”
霍檀莫名紧张。
她觉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正事,大多也是不太正经的。
“你说。”
穆淮收敛那兴味调侃的神色,难得的严肃:“帮我训练水军。”
霍檀怔愣,自从兵权被收后,她都没想过练兵这事了。
然而,穆淮这样坦然跟她提起,实则是告诉她,他在暗中练兵。
这种事说出来,对她是极其信任的吧!
第173章 早已把你当成我的人
大庆与北漠之间隔着滔滔宁江,将来水战是不可避免,水军也极其重要。
以前两国曾在冬季跨过宁江交战过,那时潼关失守,只能退到宁江以南。
北漠趁着河面结冰,差点挥师南下,百万铁骑踏足大庆国土。
霍檀沉默片刻,思绪万千。
穆淮继续说:“父皇生性多疑还懦弱,大庆原本有霍家和宁江那道天堑,北漠再强势,要想南下也不是易事。”
“这几年,赫连诀十分重视造船与训练水军,野心勃勃已是路人皆知,可父皇仗着地形优势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把潼关割让给北漠,都能高枕无忧。”
“每次交战他都是迫于压力,霍家住战,他主和,意见很难一致过,这次陆元大败,潼关却固若金汤,父皇大概是更加迷之自信了。”
眼前的男子,轻言漫语,慵懒中透着点不满的戾气。
穆淮这是第一次这般掏心掏肺,对着心仪之人吐露内心真实想法。
霍檀胸腔内气血翻涌。
狗皇帝对霍家的猜忌与忌惮,大多原因也来源于此,他贪图富贵,享受安乐,对侵犯自己国土的北漠,不愿战争。
设计将兵权收回,他的用意可不是那么简单。
枉费霍家一腔热血,真是喂了狗!
她淡淡地问:“殿下在洛水练兵,不怕暴露吗?”
穆淮看着她,唇畔流泻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听说霍将军擅于布阵,且阵法奇特,变幻无常,只要有你在,定然没有问题。”
霍檀但笑不语,他还真能抬举她,洛水横贯京都,相当于是庆帝的眼皮底下。
阵法再精妙,也无法做到悄无声息。
她接收到他隐着邪气的目光,心念一动:“你的主战场并不在洛水,而是宁江?”
穆淮轻笑:“果然都瞒不过你。”
霍檀恍然。
宁江地处北漠与大庆交界处,两军经常对阵,江岸随处可见水军出没。
宁江以南与晋州搭界,连接着黑风山脉的尾部。
而江的北面有潼关那道屏障,穆淮的军队在那操练,再加上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的确可以避开朝廷的眼线。
霍檀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目光挪到窗外:“殿下在我面前公然地说与皇上对着干,不怕自己苦心经营多年而毁于一旦吗?”
穆淮走近她,与她并肩而立:“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人,不分彼此。”
霍檀心尖微动。
其实答应他,没什么不好的,能把狗皇帝气得吐血才好。
最不重视的儿子与最想灭掉的将军合作,霍檀能想象得到庆帝的精彩脸色。
她侧眸看他,语气平淡:“好。”
穆淮眼底划过震惊,深邃的视线与她对视着:“没有骗我?”
霍檀浅笑:“你觉得呢?”
霎时,他眸光熠熠,神采飞扬,语气更加温柔:“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觉得他就像是求婚成功了一样兴奋。
有那么一瞬,霍檀觉得催眠术似乎无效。
可她仔细端详过,在他眼底少了平时难以抑制的情欲,按说他们那点风流之事,已经彻底封印了才对。
霍檀浅浅一笑:“殿下应当公私分明,我只是顺应天意。”
“嗯?顺应天意?”他似笑非笑地反问。
她笑而不语。
陆琛表明要支持他,秦熠对他也不反感,穆淮在宁江练兵这么多年,而她父亲视而不见…
还有天风寨,背后究竟是谁在运作,她心底有些疑惑。
这时,林鹤在外面敲门。
霍檀这才觉醒,她彻夜与穆淮在一起,真是让人不得不歪解啊。
穆淮面不改色:“进来。”
林鹤推门而入,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洒进,投下一片光影。
他瞅见霍檀,神色错综复杂,但是很快恢复如常,朝穆淮作揖行礼:“殿下,风影回来了。”
穆淮淡淡开口:“让他先候着,本王有重要的事与霍将军说。”
林鹤心里是懂的,哪怕风影禀报的事情很霍将军有关,那也是妨碍了他家主子跟霍将军单独相处。
他识趣地出门。
霍檀说:“既然殿下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一夜未归,她得回去看看霍蓁,再喝十来天药就能痊愈了。
穆淮低笑:“无妨,反正都是与你有关的事。”
霍檀挑眉:“殿下什么意思?”
他靠近她,低头凝望:“潼关水军的消息,你说是否与你有关呢?”
霍檀下意识退后两步,他存在感太强,蛊惑气息浓重,近距离容易犯花痴。
林鹤去而折返,做起了丫鬟的事情:“属下瞧着霍将军也累了,洗漱完与王爷一起用点早膳吧。”
话落,他将铜盆帕子那些物品一一放下。
霍檀:“……”
这贴心得倒是没话说了。
穆淮眉眼弯弯:“我去花厅等你。”
霍檀实在觉得窘迫,好在穆淮整个没有再对她动手动脚。
看样子,催眠术大功告成,他们现在只是探讨公事罢了。
她淡定地洗漱完,并没有打算留下用早膳,欲离开时,窗口一只信鸽咕咕叫着。
熟悉的字眼撞入眼帘,霍檀的心猛地一沉。
谢景枫那个王八羔子!
真是作死!
来不及跟穆淮告辞,霍檀报跑半用轻功,快速赶往荣华街的盈满楼。
天际的朝阳刚刚跃出,街道已经开始喧嚣。
露珠还在枝叶上滚动,清风中夹着湿润的气息。
盈满楼,与宝香楼一样,处在京都繁华地段,明面上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实则与青楼无异。
霍檀身形如闪电般地落在盈满楼门前,一眼就暼见身形摇摇欲坠的霍蓁。
她拦住霍蓁:“你要进去捉奸,我不阻止你,可是你有考虑好如何面对?”
霍蓁眸子里溢着泪意,声音哽咽:“我总不能一直当傻瓜。”
霍檀眸光寒凉:“他在这与别人厮混,你是怎么知道的?其中缘由都未清楚,你这般冲进去,并没有好处。”
霍蓁怔了怔,神情悲痛欲绝。
霍檀心疼,可是这事来得蹊跷,先是苏萌的死,现在又是谢景枫乱搞。
一桩桩都是征对霍蓁,若说不是别有用心,她还真不信。
这分明是要把她往绝路上推,她的病正是恢复的关键时候,不宜如此被刺激。
第174章 你好自为之!
霍蓁迟疑,那种画面,她不愿意面对。
可心里积压的愤怒让她憋得很难受,心房抑制不住地颤抖,像是随时要停止一般。
霍檀瞧着她苍白的脸色,握住她的手:“深呼吸,不要去想事情最糟糕的一面,让我去处理可好?”
她很担心,青澜有备而来,与谢景枫私会,还暗中让霍蓁知晓,说不定瞬间能将她气得心迹发作。
只能暂时先缓一缓,让她情绪逐渐冷静再说。
须臾,霍蓁点了点头,她是相信霍檀的,而且她觉得很累,不想面对这腌臜事。
霍檀看向采云,示意她带霍蓁先回府。
然后朝匆匆赶来的采苓说:“把人群遣散了,就说本将军包下了这盈满楼。”
采苓凛着眉宇,连忙照做。
霍檀踏进大堂,径直从台阶往二楼而去。
店小二早已吓得膛目结舌,不敢吱声,默默地带路。
半个时辰前,他就发觉不对劲,外面围了很多人不说,还指出谢家世子在此嫖娼…
谢家人啊,他可惹不起,何况他还听说霍家三小姐要来捉奸,就更惶恐了。
此刻他都能体会到霍将军浑身的冷冽气场,大气也不敢出。
谢景枫醒来后,头还是昏沉的,整个人懵住。
他衣衫不整地躺在榻上,青澜正黯然神伤地整理衣衫。
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霍三小姐到楼下了,你赶紧从窗户那跳出去吧,若是被她撞见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你跟她就很难在一起了。”
青澜低着头,声音听不出喜怒,背对着谢景枫,肩膀微微颤抖着。
谢景枫惊愕地张大嘴巴。
从青澜的三言两语中,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他昨夜喝醉了,跟青澜待在一起,睡在了一间房。
这…怎么可能?
谢景枫疯了一样,连忙起身,床单上那抹殷红,仿佛一把利剑戳穿了他的心。
他酒后乱性,要了青澜?
还没从震惊与惶恐中回神,外面长廊上传来脚步声。
青澜错愕地回眸,眼角还挂着泪:“快走啊!你想让霍三小姐被气死吗?”
提到霍蓁,谢景枫顿时心痛,他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他对不起她。
见他杵在那不动,青澜顿时急了,拖着她就往窗户处走:“有什么疑惑以后再说,你只要不承认,霍将军不能拿你怎样。”
谢景枫缓过神来,摇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逃避?不行,我得跟她解释清楚。”
青澜怒视着他:“你怎么解释?霍家姑娘不嫁三妻四妾的男子,你这行为又算什么?”
谢景枫怔住,一时语凝,心中懊恼得恨不得装死算了。
青澜期期艾艾地说:“捉奸得成双,你出去了,你与霍家三小姐还是能在一起,而我的清白也…保住了。”
谢景枫迟疑,他不能这样走掉,如果自己真做了什么,也不能不管青澜啊。
霍檀敲门一阵后,不耐地推开门。
屋内的景象,让她的愤怒瞬间飙到了顶点。
床榻上锦被凌乱,纱帐垂落,地上的外袍散落着。
而房中的男女,在窗前搂抱着,男人面色惊慌,女人楚楚可怜。
霍檀踏进屋子,淡淡地扫着他们。
青澜诧异不已,怎么是霍檀?而不是霍蓁?
谢景枫连忙将青澜推开,捡起外袍穿上,语无伦次地开口:“霍兄,你听我解释…”
霍檀内心气怒,面上不动声色,在桌案前落座,语气清洌:“谢世子想解释什么?”
谢景枫噎了噎。
他能解释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他不能矢口否认,也不能去掩饰什么。
本就没有底气的他,瞬间如霜打的茄子,颓然地坐在地上:“我错了,随你怎么处罚!”
霍檀睨着他。
原以为他会狡辩,可他坦然承认错误,有点出乎意料。
她转移视线,暼向青澜,语气寒凉如冰:“青澜姑娘,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青澜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委屈巴巴地说:“霍将军,谢世子喝醉了,我只是照顾他一下,我们什么越矩的事情也没做。”
霍檀微扬着嘴角,清越地说:“还是姑娘家明事理,知道谢世子烂醉如泥,肯定是做不出什么来的,说了句公道话。”
青澜脸色陡然一变,氤氲的目光看了眼谢景枫,随后沉默地垂首。
那副模样,乖得跟什么似的。
谢景枫抬了抬眼皮,被青澜痛苦而隐忍的表情触动。
他坦然承认:“霍兄,我做了对不起霍蓁的事,我昨夜与青澜做了苟且之事。”
霍檀握着拳,眸子里迸发着怒火。
谢景枫撞上她的目光,感觉脊背都是凉的。
须臾,霍檀温凉开口:“你都醉得不省人事了,怎么去与她苟且?你动得了吗?若真发生了什么,那也是她自己主动坐到你身上去的。”
这…
谢景枫纵然是见过不少风月之事,可此时听闻霍檀的话,脸色也控制不住地窘迫起来。
青澜眼底闪着冷冽的光芒,手指紧紧蜷着,不敢抬眸看霍檀。
她轻声抽泣着:“霍将军,这种事只有当事人清楚,我说了没有发生任何事,你不能诋毁我的人格。”
霍檀轻笑:“好,既然不曾发生什么,那此事到此为止。”
青澜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思来想去,没有合适的话能怼赢霍檀。
谢景枫傻了一样:“霍兄,我错了就是错了,不能欺负人家无依无靠,就提裤子不认账,这件事我会跟霍蓁坦白的。”
霍檀想爆粗口了。
天底下怎么有如此蠢笨的男人?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且不说他醉酒能不能行周公之礼,就是可以,那个女人分明是带着目的。
她清冷地拂袖,语气丝毫不客气:“谢世子敢作敢当,我很佩服,我以前说的话,你怕是忘了,今天再提醒你一次。”
“霍家女子不嫁三妻四妾的男人,你此生要么就辜负霍蓁,要么就远离青澜,你自行体会,好自为之!”
话落,霍檀瞟向青澜,轻嗤:“这雕虫小技也只能呼弄愚笨的男人,你最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敢将心思动到霍蓁身上,就别怪我不择手段!”
青澜僵住,霍檀浑身散发的气场,竟然让她有了畏惧。
第175章 霍将军有一颗八面玲珑心
沉默片刻后。
青澜定了定神,垂敛遮掩住眼底的情绪:“霍将军放心,我绝对没有伤害谢世子和霍三小姐的心思。”
霍檀慵懒地看着她,唇畔凝着凉薄:“能从大理寺少卿手中轻易脱罪,还真是不简单。”
青澜继续低着头,愤恨地咬了咬唇,再抬眸时,眼中已是一片委屈。
“我也是受害者,至今还心有余悸,幸得大理寺少卿办案公正,才允许我能在京都活动,就是因为被监视着,所以昨夜的事才会有人去告诉霍三小姐。”
霍檀并不想听她装可怜。
定罪得有证据,她这次只是侥幸逃脱而已。
这女人,反正她觉得是挺绿茶的。
她冷着眉宇,语气淡漠:“你们都出去。”
青澜美丽动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恨意,然后抬起步履往门外走。
谢景枫听闻她们的对话,有那么一瞬间挺同情青澜的,毕竟是他毁了人家的清白。
可仔细一想,霍檀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她这样剑弩拔张,必然是有一定的原因。
一时间,心情颇为矛盾。
迟疑一瞬后,谢景枫受不住霍檀的气场,整理好衣衫,战战兢兢地往门口挪。
“谢世子。”
谢景枫顿住脚步,眸光闪躲地暼向霍檀:“霍兄,还有事吗?”
“离她远点!”
“离谁远点?”他心下一慌,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别一件事就把我否决了啊,霍蓁那里我会再解释的,这种事绝对下不为例。”
霍檀呕得想吐血。
这种渣男保证语录,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弱智。
她忍不住起身,抬脚踹向谢景枫:“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就别去招惹我姐姐。”
谢景枫生生地受着,悔恨内疚各种情绪交织着,觉得自己被打也是活该。
霍檀收回脚力,冷冷地说:“离青澜那个绿茶远一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景枫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话落,他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片刻功夫便来到了荣华街。
“堂堂世子,被人这样教训数落,我真替你委屈,这你以后要是娶了霍蓁,得过怎样的憋屈日子啊。”
温柔的嗓音闯入耳畔,谢景枫停住脚步,视线暼向巷子里。
柳盈盈双手环胸,好笑地看着他。
谢景枫睨着她:“怎么?你不能嫁给淮王,心中不服气,所以赶着看别人笑话来了?”
柳盈盈笑出声:“谢世子本身就是个笑话,当初在天风寨不就是洋相尽出吗?你可是害我父亲难过了好一阵呢!”
谢景枫无言以对。
替青澜假扮神女,在天风寨的遭遇是他的耻辱。
他嘴上不可松懈:“那是你父亲活该!”
柳盈盈白了他一眼:“你这才是报应,破坏人家的姻缘,现在做了荒唐行径,看霍家如何能容你?”
谢景枫噎住。
论家世背景,只能说谢家能否容得下霍家。
可他真心喜欢霍蓁,愿意屈尊降贵,所以柳盈盈的话并没有气到他。
谢景枫心情失落,不想再废话,转身匆匆离开。
柳盈盈扬起嘴角,哼道:“假扮神女戏弄天风寨,这结果是你该得的。”
这时,雷旋风与风七娘走了过来。
风七娘禀报:“少主,夫人到京都了,在东街租了个院子,恐怕是打算常住。”
柳盈盈眉眼含情:“常住好啊,正好可以多接触淮王和霍将军。”
风七娘扯了扯嘴角:“少主还不死心吗?那两人已经对上眼了,与有这种特殊嗜好的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
柳盈盈手指卷着发辫,笑吟吟地说:“那是因为他们不曾尝过美人带来的感觉,才这般没见识。”
风七娘沉默。
她家少主身材相貌倒是没话说,臀肥胸大的,是男人都喜欢的类型。
雷旋风寻着空隙,将他打探的事情说出:“少主,昨夜与谢世子风流快活的女子,好像是寨主要找的神女青澜。”
柳盈盈脸上的笑僵住,眼眸睁大:“你…说什么?”
雷旋风满眼八卦地复述:“经仔细查探,她与寨主给的画像上的女子极其相似,恐怕…”
“完了完了。”柳盈盈打断他的话,“谢世子假扮神女就算了,还把她给睡了,父亲估计要暴跳如雷的,我得去找母亲商量对策。”
雷旋风笑着说:“这真是比话本子上的故事还狗血精彩。”
风七娘瞪向他:“你自求多福吧,你看着他们搂着进房间没有阻止,寨主怪罪下来,你去请罪吧。”
“我们三个都看见了,怎么能让我独自承担呀?”雷旋风顿时急了,苦哈哈地望着自家娘子。
风七娘搓了搓手:“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不担着谁担着。”
望着她浑身颤抖的横肉,雷旋风笑着说:“娘子所言极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呢?”
柳盈盈暼了眼他们:“你们跟紧那个青澜,顺便给父亲捎封信,就说白菜被猪拱了,问他还要不要?”
两人皆哑然。
谢景枫仪表堂堂,好像并没有委屈青澜吧…
霍府,花园。
微风不燥,清幽的香气萦绕。
采苓已经把盈满楼仔细勘察过一遍,疾步回来如实禀报。
“将军,他们用的酒盏都已被清理过,现场没有发现可疑的药物,不过,床榻上的血迹可以说明他们做过那种事。”
霍檀轻嗤:“心虚才会急于清理,至于血迹…随便扎个手指血都可以。”
采苓诧异:“啊?这都能作假?”
“当然,女子为了争宠,去爬男人的床,就得让男人相信是真睡了,这手段都很低级了。”
“将军怎么了解这么多?属下发现,您不止是洞悉男人,还有女人的心思都很清楚呢。”
她家将军,哪来的闲工夫琢磨这些啊?
霍檀愣了一瞬,讪笑道:“是青澜的绿茶手段拙劣,自然容易看出,那也就哄骗下男人。”
采苓抿嘴笑着,她都一时疏忽了,眼前的主子,可是为绝色美人。
“霍将军有一颗八面玲珑心,总是让人心神荡漾。”
清雅磁性的嗓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淡淡的沉香气息。
采苓连忙福身告辞。
霍檀朝水榭外瞧去。
第176章 她也服用了这种药?
男人一身黑色锦袍,玉带将他的腰腹完美地衬托,宽袖与袍底的银丝线祥云,更添矜贵。
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妖邪男子。
此刻,他桃花眼尾噙着的笑容很是醉人,深邃的目光赤果果地盯着她,像要将她吞噬一样。
霍檀心口一窒,才一日不见,穆淮似乎哪里有点不同了?
“殿下心情不错?”
“嗯。”
穆淮踏进水榭,逆着光,更加风姿迷人,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霍檀微歪着头,笑着问:“什么事心情这样好?”
他在她旁边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思绪不断翻涌,心尖的涟漪一圈圈漾开。
很快,他恢复淡然的神色:“你答应帮我训练水军,这事能让我做梦都笑醒。”
霍檀淡淡地说:“我只是不想大庆被北漠吞并而已。”
穆淮垂眸,笑而不语。
其实并不是完全因为这个。
风影告诉他,霍檀上次中的媚药,是北漠宫廷秘制,唯有男女交合才能解毒。
虽然他不清楚霍檀的医术究竟如何,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拥有她,可她试图对他催眠…
行迹很可疑。
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将身心都交付给了他,再没有比这更震撼的事情了。
他心潮澎湃,对她的情愫与爱慕在持续发酵,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
霍檀疑惑地望着他:“殿下特意来我这发呆的?”
穆淮唇畔流泻出宠溺的笑,抬眼时,眸底仿若盛着星辰。
“我是觉得来之不易,得珍惜霍将军的决定,不能辜负你的信任。”
她不想让他知道,他暂且将所有猜想压下,尽量配合她。
内心翻江倒海。
面上云淡风轻。
他能做到这样淡定,真是太难了!
霍檀浅笑:“殿下心怀抱负,我也得捏清现下的局势,北漠才是最大祸患,仅此而已。”
一字一句都想撇清跟她的关系。
莫不是那晚在客栈,她就是将他当成解毒的男人,事后裙子一提,就不认账了?
穆淮紧凝着她,一副想将她扒开看看是否铁石心肠的狼性模样。
霍檀总觉得,那眼神慎人,强势的存在感让她心惊。
“我说错了什么?”
穆淮拉回神思,手指轻轻叩着石桌面,掩饰自己的欲念。
“霍将军所言极是,我们若是亲密配合,定能将北漠覆灭。”
霍檀微微一怔。
至于用亲密一词吗?真是改不了撩骚的毛病。
穆淮暗想,与她有世上最亲密的关系,那种感觉无法言喻。
犹如飘在云端,浮浮沉沉,浑身的血液都是逆流而沸腾的。
他的视线顺着她的脸,缓缓下移,嘴角细不可察地轻轻勾起。
有些零碎的画面,似乎能融合在一起。
霍檀并不知晓他脑子里的画面:“殿下想要我何时动身?”
离开京都,需要通关文牒,穆淮肯定都能替她解决。
她刚好想回去看看父亲与母亲,就当是顺路应了他。
穆淮轻笑:“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那就十天后吧。”她得把霍蓁的病彻底治好,才能安心去潼关。
穆淮点头:“陆元惨败后,谢侯爷打算让谢景枫顶替他去守潼关。”
让谢景枫去?
霍檀挑眉:“这应该是皇上的意思吧?”
穆淮说道:“的确是父皇的旨意,同行的还有穆允,父皇放言若是他们能抵挡住北漠大军,就恢复穆允的太子之位。”
霍檀沉默。
庆帝向来不喜打仗,可派他看不顺眼的人去前线,倒是积极得很。
他本来是中意秦熠,想把谢家的兵权交给自己看上的女婿。
虎毒还不食子呢!
他这是要借赫连诀的手,替穆洵清除障碍吗?
穆允大概是乐呵呵地接受,以为翻身的机会到了。
天家的人真可怕,活在各种算计中…
她悠悠地暼向穆淮,他也是皇家儿郎,其手段不输其他人,甚至更雷霆果伐。
这样高深莫测的男人,竟然被她给染指了,她的余生是不是会很悲惨?
还好,有催眠术在手,可以适时地抹去那点事。
她还得再把自己的催眠术研究透彻些,能更游刃有余地封存他的记忆才好。
“在想什么?”
低哑的声音拉回她远游的神思,她清浅地笑了笑:“谢景枫出去历练下也好,才能明白人心险恶。”
穆淮蹙眉:“他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霍檀挑眉:“还能怎么办,凉…办啊。”
他低笑,想起暗卫的禀报,嘴角流淌一丝邪妄的笑:“醉酒后真的不能做那个事?”
她被问得一噎,看他犹如看怪物。
须臾,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殿下好奇的话,可以试试啊。”
穆淮眸光微动,薄唇轻启:“或许可以一试,不过想在清醒之时。”
霍檀:“…”
来不及细想他话中之意,采云火急火燎地跑来:“霍将军,小姐又犯病了,您快去看看吧。”
霍檀心头一紧,连忙起身,提了下袍底踏出水榭。
穆淮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盯着她背影的眸光,痴缠缱绻。
斜阳细碎地从树叶缝隙透进,青石路上光影交错。
霍檀先是瞅见了谢景枫。
他目光恍惚,神色痛苦,短短时间,似乎沧桑了不少。
谢景枫靠着门框,抬手挠了挠头发:“霍兄,我该怎么办?”
霍檀在他身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青澜来者不善,你先处理好那些事,再来找霍蓁也不迟。”
“可是我怕她乱想。”
“谢世子,要让自己的女人有安全感,你就得跟其他女子保持距离。”
“我…对青澜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霍檀朝他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谢景枫迟疑。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你若信我,就将这颗药丸两日内给青澜服用,其他的都不需要问,时间会证明一切。”
谢景枫接过,紧紧拽在手中,不敢多问。
他悻悻然地离开,霍檀深深叹气。
穆淮上前,轻声询问:“你给了他什么药?”
“避子药。”上次给霍云制药丸时,她另外做了几颗紧急的,想不到这么快派上用场。
穆淮闻言,眸子里闪过惊异:“你还会做这个?”
霍檀坦言:“嗯,上次在竹林,我就是在做这些药丸。”
他定定地看着她,心底有种失落一闪而过。
莫非她上次与他做过以后,也服用了这药?
第177章 她以前小气吗
霍檀瞧他的神色不太对劲,迷惑地问:“你怎么了?”
穆淮收敛几分炽热的目光,浅笑道:“你凡事思虑周全,让人很佩服。”
这话像是夸赞,可听着总觉得哪里怪异,像是在暗指什么。
霍檀没有多想:“我进屋看看霍蓁,你若是还有事,就等我片刻。”
穆淮眉目一喜,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吃晚饭。”
“…”她就随便说一句,他倒是反客为主了。
“好。”霍檀应允,然后踏入霍蓁的房间。
纤细的背影落在他眼中,眼神中的情欲和侵略性浓得如墨。
霍檀…
是他的女人!
“殿下,请问您是在偏厅等候,还是在花园?”
采苓原本心存戒备,但她家将军信任他,她对穆淮的好感,莫名也提升了一点。
“霍将军的书房吧。”穆淮清淡出声,眸光逐渐清澈。
踏进书房,顿觉清新。
穆淮扫视一圈,屋内装饰得雅致幽静。
窗台摆着几盆绿植,生长得很繁茂,连叶片上都是一尘不染。
书架上各种书籍皆有。
穆淮在桌案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医书翻开。
他不懂医理,可好奇她精通的东西,特别是她用银针给他使用的究竟是什么招术,他都有很深的疑惑。
虽然这次他有防备,运行内力抵抗,可也只是没有让她消除最近的记忆。
上次她身中媚药后发生的事情,他脑子里依然一片混沌。
医书的内容,并没有奇特的地方。
倒是她在旁边写的小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除了大庆文字,他精通北漠南疆各国语言,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文字。
可霍檀写的字,他竟然大多数看不懂,还有一些弯弯扭扭的符号,更是不曾见过。
他继续往后翻,依旧是一脸懵,内心的疑惑愈发浓厚。
莫非还有他不知晓的国家或者部落?
思忖一瞬后,他拿起笔纸,对照霍檀留下的字迹,模仿了一大段。
霍檀走进书房时,穆淮正拿着一本兵书,端坐着,似乎看得极其认真。
听闻动静,穆淮抬眸:“已经安抚好了?”
霍檀嗯了一声:“她其实也看得通透,只是一往情深地付出,不甘心罢了…”
“感情的事,只能自己去体会,旁人帮不得什么。”
“是啊,不过手撕绿茶那种事,还是可以代劳的。”
穆淮定定地望着她,似笑非笑。
须臾,他指着兵书上一处笔记:“刚才闲暇,翻阅了你所读的兵书,很好奇你这是写的什么?”
霍檀怔了怔,心中腾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抬步走近,瞅着桌案上的医书未曾被翻动,这才松了一口气。
视线落在自己在书页中写下的三十六计上,酝酿着简体汉子和内容该如何解释。
穆淮眼底流淌着惊艳。
虽然只有一部分字认识,可半猜半结合各种情景,悟出了一些。
先不说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与符号,单说这兵法,真是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霍檀轻咳一声:“这是我在一些异志上看过的兵法阵法,觉得可以借鉴,于是记录了下来。”
“哦?是什么异志,竟然这般精妙?”
他不死心地追问,盯着她细微的神色。
霍檀淡淡一笑:“在潼关时,我喜欢在深山或是竹林练武,偶尔遇到山间老人,有些是听他们说的。”
穆淮阖上书卷:“世外高人?”
她一本正经地点头:“算是吧,不是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吗?”
他知道霍檀能言善辩,大概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可对她的疑惑太深,他迫切地想将她了解透彻。
“那这些字呢?不知是哪里的文字,我居然很多都不认识。”
霍檀大大咧咧地坐在他对面,语气平稳地解释:“我性子急,看书一目十行,所以就把字简化得自己能看懂就成。”
“再说有些兵法阵法都是隐秘的东西,就是书被人偷去,也没人能看懂,一举两得啊。”
“殿下现在坐在我的书房,翻看我的书卷,不就是一脸迷惑吗?”
穆淮半信半疑。
可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淡定自若,侃侃而谈。
说得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他轻轻叹气:“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霍檀顿时悲愤:“可不是吗,我父亲的笔迹能被模仿了去,我的就算是被人利用,人家也看不懂。”
穆淮心疼她。
如今苏家与霍家已经闹翻,闹到了皇上那,说有霍老侯爷的亲笔通敌卖国信,被霍檀威逼利诱抢了回去。
这事,总是会闹开的。
霍檀的身份,恐怕是瞒不了多久。
“我今日来,是还有一事找你。”
话落,穆淮从怀中拿出一张文书,放在桌案上。
“我秘密招兵买马,训练水军这事,都关乎着整个王府和支持我的那些同僚的命运,所以得谨慎。”
霍檀蹙眉:“你这是要我签卖身契?”
穆淮摇头:“只是保密协议而已。”
“你不信任我?”
“我是觉得你太好,怕不真实,想要白纸黑字,以求踏实。”
说这话时,穆淮就像以前,一副求贤若渴,假装柔弱的模样。
霍檀拿起宣纸,过眼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后,拿笔洋洋洒洒地落下她的名字。
穆淮像是吃了定心丸,勾唇笑道:“你这算是我的…人了。”
霍檀凝着眉,瞅着他的笑容,有种上贼船的感觉:“殿下患有臆想症,我不跟你争论。”
“提到这个,我感觉记忆缺失了很多,霍将军给我脑袋上扎了针,是不是什么不良反应?”
她扯了扯嘴角:“你很多事情本就是臆想而来的,被遗忘是很正常的事。”
穆淮装着糊涂:“是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穆淮是故作姿态。
霍檀是怕催眠术有纰漏,还好他确实忘记了。
片刻后,穆淮又说:“我对你写的三十六计很有兴趣,你每天跟我说一计如何?”
霍檀应允:“你想听,我说就是。”
穆淮唇畔的笑意加深:“成为我的人后,我发现你各方面都大方了许多。”
她淡睨着他,难道她以前小气吗?
第178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夜色渐暗。
霍檀带着穆淮来到偏厅用晚膳。
不知为何,霍檀一时兴起,笑吟吟地说:“你先进屋坐,我去竹林拿壶酒来。”
她的一颦一笑,入眼皆是赏心悦目。
穆淮慵懒地说:“好。”
望着她匆匆往后院而去的身影,他觉得很满足。
忽然有种家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幸福。
他缓缓踏入偏厅,香气馥郁扑鼻。
一眼瞅见霍蓁端坐在桌前,还红着眼眶,面容有些许苍白。
她起身朝穆淮行礼后,笑着说:“霍檀是第一次留客人在府中吃饭,我有些好奇,所以过来一起吃,殿下没有意见吧?”
穆淮心尖微颤。
他在霍檀心里到底是不一样的吧。
不过,客人一词听着很是别扭。
于是,他浅淡一笑,替她纠正过来:“三小姐,我不是霍府的客人,准确地说算是自家人。”
霍蓁歪着头,直言道:“都说你喜欢我家四弟,看来是真的,都把她当家人了。”
穆淮也不遮掩:“是,我确实喜欢她。”
霍蓁挑了挑眉,戏谑地说:“我们家霍檀还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喜欢她,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穆淮趁势问道:“这么说,还有其他男子喜欢她吗?”
“当然。”霍蓁缓缓落座,提到自家四弟,嘴角不由得轻轻上扬,“她可不就是男女通杀吗?”
“你是说秦熠?”穆淮故作不经意地问,眸子逐渐晦暗。
霍蓁笑言:“他对霍檀很好,应该是喜欢的吧,当年他拒婚是何其果断绝情?可偏偏对霍檀一人言听计从。”
穆淮不语。
秦熠对霍檀的好,已经是非常明显,看霍蓁的模样,似乎很欣赏秦熠。
这事对他而言,如哽在心头的刺,要怪就怪自己没有早点表明决心。
几年前在潼关的惊鸿一瞥,他的心神就被彻底打乱。
十来岁的她,就有了勾魂摄魄的能力,真是可怕。
他曾以为只是欣赏她的惊才绝艳,直到他发现她是女子,内心的狂喜和激动,才让他看清自己。
霍檀,早就是他看中的女子。
默了一瞬,穆淮宣示主权一般:“秦熠对她再好,她喜欢的人也是我。”
霍蓁顿觉好笑:“淮王殿下,你是认真的啊?以后我得称呼你什么呢?难道是弟…妹?”
说完,她忍不住弯腰笑出声,眉宇间的阴霾霎时扫去几分。
穆淮抽了抽眼皮:“你跟谢景枫还真是登对。”
霍蓁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凝固,平静地问:“他怎么了?”
穆淮温声道:“上次去你大姐家,谢景枫说我是小舅母。”
噗!
霍蓁大笑出声,怕穆淮尴尬,连忙背转身子,捂着嘴笑。
穆淮瞟了眼她颤抖的双肩,没再说话。
屋内灯光映照,夜晚趋于宁静。
片刻后,霍蓁摆好碗筷,瞅了眼天色:“霍檀只是去拿瓶酒,怎么要这么久啊?”
穆淮猛然回神,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转身往外走。
上次霍檀被绑在山洞的事,还记忆犹新,他怎可再次疏忽?
霍蓁也觉得不对劲,跟着往外走。
霍檀既然开口留穆淮吃晚膳,就不会怠慢才是。
可竹林有阵法护着,霍檀武功又高强,似乎也不存在有何危险。
竹林中风声鹤唳,秋的凉意已逐渐明显。
阵阵酒香弥漫。
细碎的月光洒下,树影婆娑。
穆淮环视一周,此处阵法精妙绝伦,一般人是很难闯进的。
霍蓁跟着跑了过来,额头已布满细小的汗珠:“酒拿出来了,人却不在,她不会有事吧?”
穆淮打燃火折子,在酒壶附近寻到了一支短剑。
视线上移,在一棵竹子上发现裂开的痕迹。
“有人用这短剑给她传了消息,而且事情应该紧急。”
霍蓁拧眉:“能把短剑准确无误地送到霍檀面前,对方绝对不简单呢。”
穆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就往竹林外走:“我去找她。”
霍蓁被他的神色吓到,紧随其后:“那我让采苓分头去找。”
“嗯。”
话音未落,穆淮身形如闪电般离开。
能让霍檀不辞而别的人,普天之下没有几个,穆淮的心情极其复杂。
霍檀赶到荣园时,四周一片死寂。
推开门,花香中隐约藏着几分血腥气,她心口蓦然一紧。
她在竹林刚取出酒,就收到一封血信,信中还夹着一缕青丝。
对方明目张胆地用秦熠威胁她。
秦熠有恩于她,她不能坐视不理,关键是信中的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很明显,对方还把她的老底调查了出来。
只是很奇怪,秦熠那样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拿捏住?
忽然,一道暗影从屋顶闪过。
霍檀踮脚,飞身而起,轻盈而快速地追去。
那个黑衣人轻功也很好,犹如暗夜的鬼魅。
直到郊外山头的一处破庙前,他才停下。
他从头到脚,唯有一双眼睛露出,带着一起狞笑。
“好奇秦熠那么厉害,为何还会被抓?”
霍檀冷言:“你诡计多端耍阴招,有什么好奇怪的。”
男人低沉地开口:“其实再强的人都有弱点,都有软肋,秦熠最薄弱的地方,就是你啊。”
他语气阴沉,眸光透着几分玩味,像是世人皆醉他独醒的模样。
极其狂妄自大。
霍檀冷冽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就露出真面目来!”
男子笑道:“不必激我,你早晚会知晓的。”
霍檀挑眉。
眼前这厮,无论是声音还是身形,都与山洞中的男子很吻合…
他是穆洵,还是他身边的李绪?
她淡淡地问:“你要做什么?”
男子说道:“霍檀,你们霍家本该比这更加悲惨,别不知道珍惜,最终弄得家破人亡才醒悟!”
霍檀蹙眉:“你是在威胁我,不要我与你作对,不要参与朝堂纷争和皇权的争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霍家若想在京都立足下去,最好少管闲事!”
霍檀眼底闪过凉薄:“这么说,枫林案是你一手策划,就是怕霍家坏你的好事?”
男子怔了一瞬,冷笑:“怕你坏事的何止一人?你与穆淮勾结,迟早将霍家葬送!”
说来说去,就是要阻止她与穆淮合作。
霍檀轻笑,沉默不语。
第179章 穆洵的圈套
霍檀淡睨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是看透世俗的了然。
穆洵知晓的事情究竟有多少,她还不得而知。
他能忍着不揭发,无非就是因为霍家还有利用价值。
可是他有极大的私心,霍家决不能被穆淮所用。
所以他用秦熠来威胁她,即便是霍家被庆帝夺了兵权而弃用,也得继续替他发挥出所有价值。
比如,震慑北漠的霍家军威名,再如赫连诀在她面前就会收敛其狂妄。
对峙的气氛延续了一瞬。
霍檀轻描淡写地说:“我最讨厌被威胁,殿下的心思恐怕要落空了。”
黑衣男子怔住,眸底划过杀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若是将所有事情揭发,什么后果你自己该清楚!”
他自称本王,连身份也懒得再隐瞒。
霍檀不慌不忙,语气悠悠:“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两家撕破脸皮又不是从今天开始的。”
“你!”穆洵恼羞成怒,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真是不识抬举。”
话落,他拔出剑,倏地朝她袭击而来。
霍檀轻松避开,迅速提剑相迎。
剑影森森闪过,透着诡谲的杀气。
交手两招过后,霍檀眸光一凉:“那晚在谢家桃园中的刺客,也是你?”
穆洵沉默,眸子里的狠厉越集越浓。
霍檀也不奇怪,穆洵想把穆允从太子之位拉下,各种栽赃陷害自然是少不得的。
庆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见对穆洵的作为有多纵容。
忽然,一阵劲风刮过,尘土扬起,迷蒙着眼睛。
穆洵笑道:“霍檀,如果穆淮知道那晚你与他有了男女之事,你猜会怎样?”
霍檀浑身一僵,气血顿时翻涌:“你胡说什么?你以为谁都信你的片面之词!”
“呵呵,霍将军动情了却不自知,你既已知晓我的底细,就该明白,你和穆家永远都是敌对的。”
“其实你心知肚明,却克制不住与他做了那种事,真是荒唐。”
“穆允害了霍家几十个精锐,而你与他的皇弟穆淮纠缠不清,是否意味着你不忠不义呢?”
穆洵如修罗一般,手中的剑寒芒阵阵,说出的话字字剜着她的心。
霍家功高震主,庆帝想除之而后快,穆霍两家,实则是水火不容的。
若是换作以前,换作原主那愚忠的性子,此刻恐怕要羞怒得拔剑自刎。
可穆洵的挑拨离间,对现在的她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
霍檀轻笑,漫不经心地说:“洵王殿下自己傻,倒是嘲讽起我了。”
穆洵眯着狭长的眼眸:“什么意思?”
她微微扬起脸,淡淡地说:“给我下药,又让穆淮找到我,替我解毒,不是多此一举吗?”
穆洵眼底闪过诧异。
这女人不要脸皮的吗?
发生这种事,竟然能毫不在意地侃侃而谈。
“霍檀,这么说你把他只是当成解药?”
“不然呢?有现成的男人,我为何要去冒筋脉俱断的风险?”
穆洵饶有兴味地说:“有意思,想不到霍将军如此开放,贞节名声都看得极其淡泊。”
霍檀冷睨着他:“你说完了?秦熠到底在哪?”
穆洵笑着说:“不急,既然霍将军对男人来者不拒,那本王今夜再送你一份礼物。”
狂风如妖魔般席卷,风沙卷着树叶,不停乱窜着。
霍檀眯了眯眼睛,再睁开时,周身已风云变幻。
穆洵布阵都这样玄幻精妙吗?
“你都听到了?”
露出的那双眼睛噙着狞笑,嗓音轻蔑而冷冽。
暗夜中,穆淮从林间的薄雾走出,眸光沉寂,眉目黯然。
“打开阵法!”
淡漠的几个字,透着强大的气场,本就温凉的空气更加寒意逼人。
穆洵笑了笑:“我又不伤她性命,你紧张什么?”
穆淮淡扫着他,语气更加冷沉:“非得逼我用你的血祭了这血阵?”
穆洵将脸上的面巾拿下,嘴角溢着得意的笑:“四弟,秦熠中了媚药,你说他们会不会做什么?你就不好奇吗?”
“你刚才也听霍檀说了,她就是把你当解药,我们猜猜看,她是否心甘情愿给秦熠当解药呢?要知道那个药解毒的方法,可只有一个。”
闻言,穆淮眸子深沉,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指向他。
“失去吏部和兵部,都不能让你长记性,还故技重施,真是找死!”
穆洵不敢懈怠,扬起剑拼命抵抗,嘴里还不忘继续激怒他:“你这是害怕吗?因为心里没底,毕竟那场风月之事,没有感情的成分,只是需要罢了。”
穆淮周身更冷。
不得不说,当他火急火燎地追来,听到霍檀那漫不经心的话,心的确是痛的!
她为了秦熠,自顾自地离开竹林,将留在偏厅的他完全遗忘,他生气恼怒嫉妒。
可所有的情绪叠加,都抵不过爱她。
就是吃醋,他也得亲自质问,亲自弄明白。
而不是穆洵这种下三滥阴毒的手段。
穆洵第一次见穆淮这样毫无保留的剑法,心底腾升起丝丝恐惧。
片刻后,他就已经招架不住。
情急之下,穆洵只得说出实话:“穆淮,你若杀我,这个阵也会随之毁灭!他们两个甚至会尸骨无存。”
穆淮微微一怔,凌厉的招式瞬间收敛,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穆洵心跳紊乱,眸子里惊慌失措。
他一直都知道穆淮不简单,将他当做比穆允更强劲的敌人,可从来不知道,会让他如此心惊肉跳。
“说,到底怎么回事?”
穆淮强压着担忧与愤怒,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淡定。
穆洵定了定神:“血阵也是死阵,一个时辰内它固若金汤,布阵之人若是有事,阵中之物犹如灰飞烟灭。”
穆淮冷着眉宇:“连这种禁术你都学了,父皇对你果然是纵容。”
穆洵那张俊逸温润的脸上,露出邪气的笑:“那不是重点,你还是等时辰一到,再设法破阵吧,一个时辰之内,我不能死,阵也不能破。”
穆淮猛地一脚将他踹开:“她如果有事,本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穆洵心口蓦然一紧,冷笑道:“你果然是爱她入骨,只可惜你们之间永远有那道难以跨过去的坎,她对你不会有半分真心。”
第180章 或许我能给你解毒
穆淮懒得跟他废话,朝身后的林鹤说:“守着他,霍将军安然无恙,才可让他离去。”
林鹤颔首应允。
穆洵强装镇定的心陡然崩塌,眼前这位四皇弟,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他攥紧拳头,看着霍檀消失的方向,嘴角狞笑着。
他就不信,穆淮能容忍心爱的女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薄雾散去。
霍檀瞅见一处木屋,静静地坐落在山崖边。
周围野花烂漫,小路上长满青苔。
不闻虫鸣声,感觉不到风,就连树叶整个都静止了一样。
远处隐约有细微的水声,断断续续的,也透着诡谲的气息。
处处透着的都是死寂。
霍檀细细观察后,暗想着,莫非是血决死阵?
她以前只听说过这种阵法,因为是以血以命布阵,过于残忍阴毒,后来被先帝禁用。
穆洵什么时候学会的,他竟然猖狂到如此地步了。
那看似温润如玉的男子,皮囊之下祸藏着一颗歹毒的狼子野心。
很快,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穆洵那番鬼话,顿时让她的心提起。
送她礼物?那就是秦熠也被困在阵中了。
她缓缓靠近木屋,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霍檀连忙推开门,脸色异常,眸子泛红秦熠映入眼帘。
屋内亮着微弱的光。
门的吱呀声打破静谧。
秦熠抬眸,见到是霍檀,眼底的寒凉褪去,流淌着欣喜,紧随而来的是慌乱。
“你出去。”
他沙哑着嗓音,视线挪开,不去触碰她的身影。
光风霁月如神袛般的男子,此时哪怕是这般模样,都掩饰不住儒雅至深的风度。
霍檀瞧他这副样子,想到自己那次中药的情景,心中瞬间恍然。
穆洵在秦熠身上,用了同款媚药。
他设下阵法,将她和秦熠困在此处,其动机显而易见。
不仅挑拨她和穆淮的关系,还将穆淮对秦熠的痛恨,引发到极致。
她上前两步,秦熠下意识地退后:“霍檀,你懂医术,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你曾中过此药,应该也清楚会是什么后果。”
秦熠艰难地开口,内心纠结而痛苦。
他喜欢霍檀,很久了。
可他知道,她对穆淮动心了,她一直只是将他当成兄弟,朋友。
他纵使再难克制自己,也不能伤害她,哪怕是这条命不要了。
霍檀不敢耽搁,从袖中拿出银针:“你相信我,或许我能给你解毒。”
秦熠怔了怔,浑身颤抖得不行,听着她的声音,都有异样的感觉弥漫。
他强撑着身子,说道:“这是北漠宫廷秘制的媚药,没有其他法子的。”
霍檀垂着眼睑,擦拭着银针消毒。
或许以前是只能男女交合才能解毒。
但是上次,是她并没有做最后的挣扎,有没有用还无从知晓。
“我先给你扎针,稳住逆流的血脉,然后我带你去找冷水。”
刚才她有听见微弱的水声,阵法之中,真假远近一时难以分辨,但她能确定,这里是有山泉水的。
秦熠低着头,掩饰眼中汹涌的情绪,轻声说:“好。”
霍檀没有迟疑,先给他扎了两针,秦熠略微觉得有所好转。
她搀扶着他,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穆洵怎么能算计到你的?”
肢体的触碰,让平静几分的秦熠再次痛苦。
他暗自调息,低哑地说:“他知道你是女子,以此要挟我效忠于他,我一时慌神,被他暗算。”
短短言语,霍檀却听出了他的心境。
秦熠是怎样稳重谨慎的人?能被穆洵拿捏住,唯有他对原主的那份情意。
真是应了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霍檀轻舒一口气,说道:“秦熠,我早已不是原来的霍檀,你的真心不要再错付了。”
秦熠心口揪得疼。
与她近在咫尺,却又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他牵强地笑了笑:“我知道,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觉得是负担。”
霍檀顿觉心酸。
他该值得拥有幸福,可是她终究是不可能,陡然间替他有些心疼。
她扶着他往水声的方向走,一时静默。
秦熠浑身发烫,她周身的温凉,让他有些贪婪,被折磨得难以控制时,他忽然靠得更紧。
霍檀心下慌乱:“你再坚持一下。”
他眸光迷离,望着她的脸,只觉得心神乱得一塌糊涂。
丧存的一丝理智,让他卯足劲推开她:“你离我远点,我自己走。”
霍檀有些无奈,没有勉强。
她跟在他旁边,保持点距离,在他快要摔倒时就扶他一把。
好在,水潭不是很远。
可是,水看上去很深。
来不及多想,霍檀拉着他一起跳入水中。
水花溅起的声音打破山间的寂静,却没有飞鸟被惊起。
冷水的刺激,让他有了短瞬的清醒。
可秦熠现在这种情况,水性再好也支撑不住,身子迅速往下沉。
而且,药性越来越强。
霍檀只好抓着他的手臂,游出水面。
秦熠努力支撑着,忍住抱住她的冲动:“霍檀,若是不行,你就赶紧走,不要管我。”
他知道自己忍得多难受。
他害怕面对心尖上的女子,自己会如洪水猛兽一般。
微弱的光线下,可见他的脸色苍白中透着潮红。
水珠从他额头滑落,泛着寒凉的荧光。
水潭中,冰凉刺骨。
霍檀竟一时忘了,她月事就是这两日要来。
她稳住心神,轻飘飘地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等下按照我说的做。”
秦熠盯着她,内心泛着酸楚,穆洵的话,他都有听到。
她和穆淮,的确是有了肌肤之亲。
须臾,他虚弱地问:“如果银针和凉水无法解毒,你也不会让我有事吗?”
霍檀眸光一动,淡淡地说:“能的,你不要多想。”
秦熠心中失落,可对她的喜欢丝毫不减。
“我按你说的做,我也不会伤害你。”
霍檀捻着银针的手,微微颤抖着,周身的水因他滚烫的体温而变得不再那么凉。
她能体会那种感觉。
特别是面对自己动心的人,克制起来更加煎熬。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穆淮。
当时她若是再坚持用内力与银针结合,她的毒是可以解的吧。
其实她只不过是没有抵抗得住内心的想法,以及对他的信任。
雾气萦绕,水汽氤氲。
幽静的山林中,只留下略微不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