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潼关城被破
霍檀收好棋子,徐缓地起身,
掀开厚重的帘子,风雪迎面而来。
城门就在不远处,马蹄声铺天盖地,厮杀与叫喊声震耳欲聋。
城内浓烟滚滚,火箭如流星一般闪过。
军营中,士兵们快速穿好衣衫,拿着兵器来回奔走,直呼北漠人打来了,却不知如何是好,宛如一只只无头苍蝇。
赫连诀的攻城,仿佛是突然而来,让他们惊慌失措,其实都是满不在乎的结果。
这时,穆允一脸慌张地跑来,一双眼睛左右瞟着:“霍檀,北漠大军打来了,这该怎么办啊?”
霍檀掀了掀眼皮,嘴角微微上扬:“大皇子来得正好,我在等您的号令呢。”
穆允顿时傻眼:“你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面对赫连诀已经数十次,难道站在这傻等?”
霍檀不疾不徐地说:“可我只是副将啊,得服从主帅的命令。”
“你…”穆允气得瞪大眼睛,却怼不出话来,尤其是见霍檀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他心间越发愤怒。
谢景枫带着兵,踏雪往城楼方向而去。
霍檀眸光一沉,转身回帐篷拿起狐裘,折返时暼见准备落荒而逃的穆允。
她语气淡淡地说:“大皇子若是怕死,就赶紧渡江回晋州找洵王帮忙,等皇上的兵肯定是来不及了,现下就洵王离得近,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穆允闻言,目光一亮,此去晋州至少也得两日,他打着搬救兵的旗号去投奔穆洵,正是保命的锦囊妙计啊。
他心下狂喜,面上却期期艾艾:“现在大雪纷飞,我去找穆洵,往返少说也得四五日才能赶回来,潼关能顶得住吗?”
霍檀叹气:“能不能顶住还是其次,你身为主帅擅离潼关,恐怕会惹人非议。”
穆允满不在乎,他何时经历过这种大场面啊?
唯一一次去剿灭天风寨,都是惨败收场,差点命都没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必须逃命要紧!
须臾,穆允将兵符拿出,扔给霍檀:“这是谢家的,你去给谢景枫,本皇子身负搬救兵的重任,只能将重任交给你和谢景枫。”
不远处,北漠士兵手持长刀,气势汹汹地与大庆士兵厮杀在一起。
纯净的雪地上,顿时晕染开一片片殷红,惨叫声不绝于耳。
穆允双腿发抖,不再有任何犹豫,带着亲兵朝江边狂奔而去。
霍檀握着手中的兵符,凤眸渐冷。
曾经被原主那般重视的兵权,对他们的生命从未轻视过,在战场上一直都是努力将伤亡降到最低。
然而,兵权被庆帝拿走,交到谢靖手中后,弄得军队无比溃散,兵权说给谁就给谁,不带半点敬畏之心。
穆允一路被追杀到船上才喘口气,河面已经结下薄薄的一层冰,行驶的速度极其缓慢。
他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气喘吁吁,趴在船舷在,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望着陷入战乱的潼关。
“幸好老子跑得快,否则要被践踏在北漠大军的马蹄下了。”
“让我搬救兵,你们就等着吧,太阳从西边出来也等不到我的,这种鬼地方打死我也不来了。”
旁边的侍从一身的伤,也是心有余悸:“大皇子,我们就这样离开,皇上怪罪怎么办?还有您的太子之位啊!”
穆允扫了他一眼:“我们冒死去求助穆洵,难道就不是立功吗?至于他出兵与否,跟我们就没关系了。”
侍从低着头,没有说话,甲板上已是一片鲜红。
大雪还在飘落。
北风呼啸,气温寒凉刺骨。
潼关城内火光四起,城外马蹄声嘶喊声震彻云霄,北漠大军势如破竹,在大家眼中固若金汤的城池,此时显得摇摇欲坠。
平静的日子彻底被打破,那些沉浸在过往战功的士兵们,这一刻才明白自己有多愚昧。
然而,还有一部分人依然在幻想。
“有霍将军在潼关,不会轻易输的。”
“是啊,霍将军是赫连诀惧怕的战神,我们一定能赢的。”
“对,这一定是霍将军的战术,迷惑北漠大军的,潼关这么多年不曾失守过,今日也不会的。”
“……”这些人,有的到死还不曾醒悟,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北漠何时这样强大了?
成群的马蹄踏过之地,雪和泥混在一起变得泥泞不堪,刀剑所过之处,血染了满城。
空气中泥土与血腥气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战旗凌乱地飘着,然后倒落在地。
北漠的云梯一座接一座,城楼准备的弓箭与石头,在气势磅礴的北漠军队面前,是那么孱弱无力。
不到一个时辰,城门就轰然倒塌。
守城的陆远顿时傻眼了,上次的败仗还历历在目,原本要靠着这次翻身的他,彻底没了希望。
他见谢景枫还在拼命抵抗,此时也只剩下一个使命,替谢侯爷保住这唯一的儿子。
陆远冲到谢景枫面前,大声喊道:“世子,北漠大军倾巢而出,我们就是拼了命也守不住城池了,快点逃命去吧。”
谢景枫红着眼眶,怒吼:“我怎么能退缩?城中还有那么多百姓,他们手无寸铁,赫连诀是要屠城的!”
陆远拽着他,挥剑抵挡杀气腾腾的北漠士兵:“大皇子都跑了,你这般固执,岂不是犯傻吗?”
谢景枫怔了一瞬,虽然很失望,但是并不意外,临阵逃脱贪生怕死,那完全是穆允能做出来的事。
趁他出神之际,陆远拉着谢景枫翻身上马,朝宁江奔去。
霍檀来到街道,一切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北漠士兵遇到城内伪装成百姓的高手,被杀得措手不及。
原本想屠城的他们,怎么也没料到,潼关城内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竟然都是武功极其高强的。
顷刻间,街道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破城门后,杀入城中的赫连诀顿时呆住,看着自己的士兵一批批倒下,他顿时火冒三丈。
他冷着声音下令:“决不能让他们渡河,去宁江渡口处,将大庆将士们一网打尽。”
第285章 给他一座空城
赫连诀怒火攻心,在游族与霍檀交战大败后,就一直等着这次攻破潼关。
他筹谋甚久,发誓要取得潼关城,与大庆隔江而望。
他再率领自己引以为傲的水师,渡江踏平宁江城,挥师南下便指日可待。
如今,潼关城倒是成了囊中之物,然而整座城池,没有任何可以收刮的财物,没有可以屠杀的弱者,俨然是一座空城。
霍檀早就有把潼关拱手相让的意思,已经筹谋好一切。
赫连诀越想越心惊,回想游族一战她率领水军的气势,恐怕对方的水战,早已超过他的想象。
这时,侍卫来报:“太子殿下,大庆的士兵都在撤退,企图过江,他们要弃城逃命了,我们是否乘胜追击?”
赫连诀扯了扯嘴角,众人都在以得到潼关而喜悦吧!他最初也是如此,可他了解霍檀,放弃潼关必定是她的计划之类。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内积压着愤怒与不甘:“现在宁江已结冰,他们想逃没那么容易,吩咐弓箭手,杀!”
赫连诀的军队,悉数往江边涌,地上的雪泥被溅起,狂风卷着雪花,肆意地搅乱战旗。
士兵们的脸被冻得麻木,杀红眼的他们,浑身散发着戾气。
江风呼啸,战船在结冰的河中却没有遭受多大阻碍。
弓箭手准备就绪,顶着风雪的箭矢连船都不曾触碰到,眼睁睁地见他们撤回宁江城。
赫连诀双拳紧握,眸光猩红,冷冽地扫视一圈,咆哮着问:“都跑了?还有没有在潼关城的大庆将士?”
侍从被吓得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片刻后,有人禀报:“谢景枫和陆远还在潼关城。”
赫连诀疑惑,霍家在断后,连那些残兵败将都能返回宁江,谢景枫怎么还在?
“太子殿下,他们现在被杀手偷袭,暂时不曾过江,若是谢景枫和陆远能逃过一劫,我们再去杀也不迟。”
赫连诀迟疑,问道:“霍檀呢?有谁见到过她?”
众人皆摇头。
在所有人眼中至关重要的一战,霍檀却没有现身。
赫连诀心中更加不畅快,霍檀是有多轻视他?连正面交锋都不给?
这与他以前认识的霍檀,有着很大区别,自从上次去京都后,他就有这种体会,霍檀相比以前更加让人难以琢磨了!
她的心思与战术,总会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她拿捏他的想法出奇地精准。
大江北岸,都是北漠驻扎的士兵。
潼关被大庆被霍家坚守了几十余年,今日城破归北漠所有。
原本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可赫连诀心里却愉悦不起来。
可是为了提升士气,备战接下来的宁江,他强压下满腔情绪,吩咐侍从明日举办庆功宴。
他紧锁眉头,沉沉地说:“庆功宴没有大庆被俘的将士,似乎太寒酸,就拿谢景枫开刀吧!”
陆远带着谢景枫逃亡时,一路上并未见到有什么百姓被残忍杀害。
反倒是北漠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血液流淌在大街上,浸红了积雪,残垣断壁上覆盖着一层薄雪,无比瘆人与萧条。
但是驻守潼关城的大庆军队,因轻敌而猝不及防,死伤也不小。
临近黎明,还未到达江边,一行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谢景枫一眼就瞧出,眼底闪过惊愕:“柳夫人,你怎么在这?你这是要做什么?”
付瑶冷眼盯着他,冷笑道:“当然是来杀你的,我那不中用的姑娘下不了手,非得老娘亲自来动手!”
谢景枫翻身下马,陆远紧跟着他。
付瑶上前两步,手中长剑泛着寒光。
雪花漫天飞扬着,空气陡然凝滞。
谢景枫虽然单纯,但也不蠢,从付瑶的言语间听出了端倪:“不中用的姑娘?青澜吗?”
战乱发生时,他便让人将青澜护送过江,当时她迟疑闪躲,纠结不已。
现在回想她的种种可疑迹象,谢景枫恍然大悟:“是你让青澜故意接近我?目的就是杀我!”
付瑶敞着身份而来,本就没再打算藏着掖着,坦言:“不然呢?否则你这样的纨绔世子,怎能得到青澜的喜欢?”
谢景枫心下沉沉,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似乎松了口气,又仿佛绷紧了神经。
他总觉得眼前的女人,诡异得让他心凉,连自己的女儿都利用,那该是怎样的狠人?
“我们之间,除了假扮神女那次,似乎并没有什么纠葛,你为何要杀我?”
付瑶握紧剑柄,眸子里迸射着杀意。
陆远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眼熟,似乎多年前曾见过,于是跟着试探性地问:“你是侯爷认识的?”
付瑶连连冷笑:“看来你也是当年的参与者之一,今日也休想活着离开。”
陆远此时已能确定,她就是当年侯爷要追杀的漏网之鱼。
付瑶再上前,拂去额头的雪花,清冷地说:“父债子偿,谢靖二十年前所做的一切令人发指,我要让他丧失独子,体会切肤之痛!”
谢景枫听得一头雾水,父亲与这女人有什么恩怨,二十年前又做了什么?
可他再迷糊,也隐约觉得这事恐怕不简单。
二十年前…
不是皇上登基的时候吗?
莫非期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陆远心下骇然,当年的事知道的已经不多,很多都被灭口或是其他方式解决了。
付家那对姐妹,陷入火海,不曾找到尸体,可是当时那种情况,存活的机率实在不大。
他与侯爷曾寻找了几个月,最终杳无音讯,这才放弃。
原来,她还活着,那另一个女人是否也活着,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的?
陆远顿时迷惑,侯爷知道付瑶还活着,为何这么冷静?
难道是怕她狗急跳墙,暂时稳住她,待将她姐姐揪出来后,再寻得机会斩草除根?
须臾,他低声朝谢景枫说:“有机会就往江边渡口逃,侯爷派了人接应与保护,这里交给我。”
谢景枫回眸睨了他一眼:“要走一起走,你是父亲手下最信任的人,谢家的事情我有责任承担。”
陆远无语,只得再寻思方法。
付瑶哈哈笑了两声:“想不到谢靖那样忘恩负义,手段残忍的人,能有你这样的傻儿子!”
谢景枫目光沉沉,视线无比犀利。
第286章 打算玉石俱焚
陆远冷着眉宇,想从她嘴里套出些许话语:“你是为了替你姐姐和睿亲王报仇?她还活着?”
付瑶紧皱着秀眉,美丽的脸庞上晕染一片怒恨,雪花落在她眼睫,更添几分凛冽与杀意。
她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陆远,嘲讽地说:“谢靖没有杀你灭口倒是稀奇,你该多替自己考虑,别傻乎乎地给他做事,性命却随时会被他夺去。”
陆远森冷地笑了笑:“侯爷若要杀我,何必留到现在?你不必挑拨离间!”
付瑶冷哼:“想不到那种败类,也会有衷心的人,当年之事你既然有参与,死得也不冤枉。”
陆远沉默,警觉地扫视四周。
他从小就失去双亲,是谢靖收留他,教他习武练兵。
庆帝登基那年,他还年少,虽然是跟着谢家扶持庆帝,可在他心里,谢靖才是他唯一的主子。
谢景枫听得头脑发胀,怎么付瑶的事就牵扯到睿亲王了?她跟当年未过门的睿亲王妃是亲姐妹?
那睿亲王妃是否还活着?
如果她活着,那…听说当初她怀着身孕,那个孩子又在哪?
而且这一切,还跟谢家有关!
满肚子疑问充斥在谢景枫的脑海,还未理清丝毫头绪,强势的攻击就迎面而来。
坦白了身份与动机,付瑶也不想再废话,便下令所有杀手动手。
一时间,刀光剑影,杀伐之气瞬间弥漫。
陆远与谢景枫身边的人本就不多,顷刻间就被付瑶带的人斩杀。
东方的天际泛着极淡的白,天色还有些昏暗。
不远处,乌压压的北漠军队正在靠近,顷刻间,火把将城池照亮,映照得雪花更加清晰。
他们个个眼含杀气,找不到可以虐杀的百姓,抢夺不到金银珠宝,于是连空闲的房屋都不放过,穿行在大街小巷,打砸烧着各种东西。
一夜之间,整个潼关城皆被北漠士兵占领。
谢景枫顿觉不妙,赫连诀得到一座空城,必然是积压了满腔怒火,现在冲着他而来,就是要拿下他泄愤。
付瑶冷笑:“谢景枫,这都得怨你的父亲,他若是不作孽,你又何来的这种下场?”
谢景枫很快就落了下风,陆远拼死抵抗,杀伐狠厉。
眼见着北漠军队临近,陆远心急如焚,他带来的高手明显已经难敌付瑶众人。
短瞬后,他们就把谢景枫团团围住。
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付瑶眉目一喜:“谢景枫,你今日是插翅难飞了!”
谢景枫哼道:“你以为他就会放过你?他恐怕正愁怒气没地方发呢!”
随即,北漠大军让开一条道,赫连诀骑着一匹骏马,气势凌人地靠近。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两拨人,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拿下他们!”
付瑶眸光一凛,赫连诀想抓谢景枫本来正和她意,却没有想到要连她一起。
瞧着赫连诀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付瑶顿时恍然,只怕是她的身份已经被他知晓。
她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名字,谢靖!
一定是他想借赫连诀之手除掉她,难怪她出现在谢靖面前后,他表现得异常平静。
付瑶蜷着的手指紧紧握着,骨节发出咯吱的响声。
赫连诀人多势众,他们很快就不是对手。
眼见着就要被活捉,忽然四周飞出很多高手,个个身形如电,招式凌厉,犹如暗夜的鬼魅。
形势的转变就在一瞬间。
转眼这些高手就布下迷阵,付瑶见此连忙带着人撤退。
陆远不甘落后,拉着谢景枫翻身上马,趁乱往渡口而去。
赫连诀惊诧地看着这一幕,短瞬的怔愣后,连忙找寻破阵的法子。
“霍檀,既然来了,怎么不敢出来露面?”
霍檀从屋顶飞身而下,将阵法稍微改动后,场面更加混乱。
马儿不断嘶鸣,在街道上乱窜,士兵们被冲散,有的被踢飞出去很远。
她浅淡一笑:“赫连太子,很久不见。”
赫连诀抱手道:“霍将军真是越来越神勇,令人佩服。”
他对霍檀的敬佩从未减弱过。
同时,他想赢她的决心也一次比一次强烈。
霍檀漫不经心地说:“神勇倒是谈不上,我来只是带走谢世子罢了,潼关城你既然喜欢,让给你便是。”
赫连诀气得胸口疼:“你还是像以前那样目中无人!你以为你们还能过江吗?”
赫连慎已带着他的亲卫,埋伏在各处。
赫连诀竟然第一次萌生起暗杀霍檀的念头,这样的对手可敬也可怕,是他很难对付的。
若是不采用非常手段,恐怕真会如赫连慎所说,北漠将败在他手里。
厮杀还在继续。
北漠军队虽然人多,可是面临这些高手,霎时如蝼蚁般任人宰割。
霍檀轻笑,不咸不淡地说:“那我们拭目以待,你先破阵再来说大话也不迟。”
赫连诀杀气腾腾。
看着那抹月白色身影轻盈地飞出阵法,他不敢懈怠,敛神屏气开始破阵。
在这种情形下,霍檀神不知,鬼不觉地设下迷阵,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谢景枫一行人逃至船上时,天已经大亮。
细雪簌簌,洋洋洒洒地落在冰面上。
江风刺骨,吹得脸颊生生地疼。
待缓过神来,谢景枫陡然发现,付瑶也在同一艘战船上。
她笑出声:“真是天助我也,谢景枫,你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谢景枫没有理会她,目光眺望着沦落到北漠手中的潼关,思绪十分复杂。
他让潼关失守了,他打了败仗。
若不是霍檀早有预测,将百姓转移,那将会是怎样的满目苍痍?
谢景枫无比颓然,谢家拿了她的兵权,却不能像霍家一样替潼关百姓做些什么。
好好的军队,弄得如今溃不成军。
陆远好笑地看着付瑶:“你看清楚,这船上都是谢家的人,付瑶,插翅难飞的是你才对!”
付瑶不以为然,笑得更大声:“是谢家的人又如何?都是给睿亲王和我们付家陪葬的罢了!”
陆远暗叫不好,这疯婆娘是打算玉石俱焚啊!
他连忙让谢景枫进船舱,刚放松片刻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第287章 父债子偿
待谢景枫反应过来,一股刺鼻的火油气味弥漫开来。
付瑶笑得花枝乱颤,眼眶中隐约泛着泪:“用我的命换谢世子的命倒是挺划算,我在二十年前逃过一劫,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
眼见着船离岸有了一段距离,再要返回已然是不现实。
火折子点燃,扔在浇了火油的甲板上,顷刻间便浓烟四起,火苗随风四处窜着。
刺鼻的气味越发浓厚。
陆远此时顾不得杀她,带着人去准备水灭火。
破碎的冰层没入水中,雪花依然簌簌飘落。
谢景枫瞅着疯癫魔怔的付瑶,脑海中陡然浮现霍蓁的身影,若是今日命丧于此,他与她将再无见面的可能。
心底瞬间腾起莫名复杂的情绪,慌乱中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活着回去见她。
火势蔓延得很快,战船上用来提水的木桶压根不够,加上在江里取水的难度,一时间大家手足无措。
战旗飘落,旗杆倒下,火光冲天。
有被浓烟呛得难以忍受,或是身上着火的士兵,痛苦地惨叫,找不到求生之路,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纵身跳进冰窖般的宁江。
木板跌落,落入水中瞬间嗞嗞冒着青烟。
雪花融入到烈火中,仿佛飞蛾扑火一样。
付瑶看着眼前的惨状,神色异常复杂,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痛苦不堪。
她眸光一寒,睨向谢景枫:“你去死吧!”
话落,她扬着剑冲他冲过来,此生的恨都凝聚在这一刻。
寒光在瞳孔中越来越亮,谢景枫心口一窒,感觉已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剑锋快速逼近。
谢景枫甚至忘记反抗,脑海中皆是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
在忙着灭火的陆远,惊得张大嘴巴,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眼前一道阴影挡住他。
谢景枫整个人呆住!
摇摇欲坠的身子缓缓往他身上靠,他错愕得连说话都语无伦次:“青…澜,你怎么在这?”
青澜身着士兵服装,脸色苍白,清澈的眼眸中蓄着水雾。
付瑶惊恐万状,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她连连后退:“你这是做什么?不帮我杀他就罢了,还替他挡剑!”
青澜苍凉地笑了笑:“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解脱了也好,总好过沦为你复仇的工具。”
“你…”付瑶怒不可揭,心底腾起的那抹心疼瞬间被打散。
谢景枫看着她胸口越来越多的血,吓得嘴唇哆嗦:“你坚持一下,等霍兄来一定可以救你的。”
青澜的嘴角扯了扯,语气淡淡:“不用救我,也不必愧疚,上一辈的恩怨本就不该让我们承担。”
谢景枫不明所以,只是心口揪得疼。
“救援船来了。”
这时,眼尖的士兵看到一艘战船从北岸快速驶来,江面的冰层没有阻碍一般,战船犹如穿梭在水面的巨兽。
霍檀站在船头,江风拂起她的衣诀,她神色清冷地瞅着那艘着火的船。
赫连诀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她乘船离开,眸子迸射着狠厉。
须臾,他吩咐侍从:“庆功宴继续,水军加紧训练,春来之时便是我进攻宁江之时。”
侍从垂首应允。
赫连诀的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认命,同时又含着对宁江的期望。
毕竟他培养的水军,这些年不断壮大,是霍檀怎么努力都达不到的。
现在与大庆隔江而望,离他的宏图大愿终究是近了一步,他还是应该高兴才对。
另一边,霍檀的船在接近被火烧得快要沉没的船时,让人搭起了木板,将谢景枫他们悉数救到了船上。
谢景枫拉住霍檀的手臂,颤抖着嗓音:“霍兄,你快救救青澜。”
霍檀凝眉,弯身探了下青澜的脉,然后朝采苓说:“你先带她进船舱止血涂药。”
说完,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采苓。
谢景枫神色松动:“霍兄的意思是青澜还有救?”
霍檀语气平淡:“暂时死不了的,不过…”
她暼向青澜,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胎象倒是挺稳的,不知是青澜姑娘底子好,还是孩子生命力顽强呢!”
青澜目光一顿,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须臾,谢景枫和采苓将青澜扶进船舱,因为受伤的位置在胸口,谢景枫自知留下会很尴尬,很快就退了出来,站在船舷边吹着冷风。
付瑶扶着船舷,精致的妆容被烟和火熏得有些狼狈,她蜷缩着身子,眸子里的恨意依然浓厚。
她抬了抬眼皮,瞅向霍檀:“你为何要救我?”
霍檀淡扫了她一眼,自己与她毫无瓜葛,她的死活确实可以不管。
可是她是德妃的亲妹妹,是穆淮的亲姨母,她的所作所为除了对谢靖的爱恨情仇,还有睿亲王的枉死与德妃的忍辱负重。
气氛默了一瞬,霍檀温凉地说:“该死的是谢靖,而不是谢景枫。”
付瑶轻蔑地哼道:“斩草不除根,留着这个祸患,你可有替他考虑过?”
她口中所说的他,是穆淮吧。
霍檀的语气依然很淡:“我自有留他的理由,你心中有恨,应该去找害你的源头,当年那些事发生时,谢景枫尚未出生,罪不及他。”
付瑶咬牙,气怒地说:“他怎么就看上你了?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霍檀怔了一瞬。
忽然想起庆帝曾指婚柳盈盈与穆淮,现在想来大概也是付瑶的计策。
她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姐姐的儿子,表兄妹亲上加亲,待穆淮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皇位,柳盈盈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德妃也是如此想的吗?
那她对赵婉兮,纯粹只是想利用,从而拉拢赵家!
柳盈盈与穆淮…
近亲结婚,想想都觉得恐怖,霍檀收敛起膈应的情绪,浅淡一笑:“就是看顺眼了呗,你筹谋再多都是无用功。”
付瑶的身躯虚弱地靠着,眸光迷惘。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家女儿那般出众,肯定是要嫁人中之龙的。
船很快就靠了岸。
相比混乱不堪的潼关,此时的宁江城显得静谧和谐许多。
第288章 该庆祝的是你要嫁给我了
船徐缓地靠岸,岸边驻扎着穆淮的水军,肃穆而严谨。
霍檀刚踏上岸,就暼见了江边的秦熠,雪花沾染上他的乌发,将他衬得更加孤冷傲然。
白衣胜雪,与世独立。
她拢紧披风,缓步上前。
秦熠弯唇笑了笑:“霍将军这场败仗输得挺好看。”
霍檀眸光微动,回他一个笑容:“再好看也是败仗,也是输了一座城池,接下来就是朝廷对我的雷霆之怒了。”
秦熠轻叹:“以退为进,朝廷的雷霆之怒对你而言不足为惧,光明正大地训练雄伟的水师才是关键。”
霍檀点头,秦熠与她要的观点没有多大差异。
她要的不仅是大家的居安思危,认识到北漠从未放弃过南下的野心,踏江扫平南下是他们的梦想。
而我们还在偷偷摸摸训练水师不说,粮饷物资也被勒得很紧,征兵更加是受到阻碍。
所以她还要让朝廷以及各世家支持,对抗狼子野心的北漠,不只是前线这些拼死奋战的人的责任。
后援若是跟不上,还严重拖后腿,他们即使再强悍,对抗起北漠百万水师,也不是轻松的事。
霍檀眺望着江面,刺骨的北风呼啸而过。
雪花落在脸颊,无比寒凉。
她轻舒一口气,目光沉沉:“麻烦你帮我拟份军报,只需简单紧急就行。”
秦熠轻锁眉头,心领神会地答应。
霍檀道谢:“有穆淮的配合,相信效果很快就能立竿见影。”
秦熠知道怎样控制消息的传播,假报军情的事,他与穆淮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个敢假传,一个敢替她隐瞒。
想到这,霍檀思绪略微飘渺,原主对秦熠,终究是有点抱歉的。
潼关一战,来得猝不及防,结束得也很快,失守后,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霍北霆与郑冲带领众人断后,随即顺利渡江后,这场战役也算尘埃落定。
潼关城内,除了极少数北漠民众不愿迁居宁江外,其他的都顺利转移。
整场战役,除了城池丢了,大庆的损伤很小。
反观赫连诀,虽然得到觊觎已久的潼关,可是折损的士兵不少,损失惨重,而且除了一座空城,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不过,北漠强势的水师隔江而望,震慑力是很大的,身在宁江的百姓与士兵,皆感觉到了危机。
霍檀替青澜诊治后开了药方,便回了军营。
秦熠踏上小船,往游族而去。
船舱内,血腥气与药味夹杂在一起,仿佛还在提醒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谢景枫颇为颓废,首战不利对于年轻气盛的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挫折。
付瑶的杀机,他更加觉得谢家罪孽深重,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他望着孱弱无力的青澜,询问道:“你救我,还有其他隐情吗?”
青澜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如纸:“她说得还不够明显吗?你父亲与我母亲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你难道还没搞清楚?”
谢景枫凝眉,逐渐领悟到青澜的话。
他父亲大概是抛弃了付瑶,还将她的家人都杀了,所以她因爱生恨。
他忽然敏锐地意识到什么,瞳孔陡然缩了缩,支吾着问:“你是付瑶与我父亲的私生女?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是妹妹?”
青澜不屑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不愿说话。
谢景枫瞬间懂了,惊愕得瘫坐到椅子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足以让他惊魂未定。
付瑶利用青澜杀他,那是对父亲有多深的仇恨?让他的儿女乱伦,相杀!
发疯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青澜替他挡了一剑,他觉得内疚无以为报,现在回想,她是在意那微妙的血缘关系吗?
…
霍檀回到军营,潼关失守,对整个水师营的影响还是有的。
面临虎视眈眈的北漠水军,他们嗅到了侵略与危险的气息。
一旦懈怠,可能万劫不复。
外面细雪稀疏地飘落。
营帐内,炭火烧得正旺,架子上热着的酒壶,散发着阵阵酒香。
桌案上几碟精致的食物,虽然不是很丰盛,但都是她爱吃的。
穆淮正在盛汤,听闻帘子掀开的动静,抬起潋滟深邃的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我该恭喜你完败吗?”
霍檀眉眼弯弯,除了浑身的暖意,整颗心也是暖的。
她上前几步,将披风解开后,在他对面落座:“你这祝贺倒是特别,我领了。”
穆淮盯着她好半晌,目光宠溺得像是要将她刻进心底。
霍檀被盯得有点窘迫,轻咳一声:“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他轻笑:“两三日不见,仿佛霍了很久,很想去潼关与你并肩作战,又知道你完全能应对,所以只好乖乖听你的,在这监督水师的训练进展。”
她扬眉,淡淡道:“潼关失守看似轻松,其实也不容易,谢景枫只怕是短时间要郁结了。”
“还有,我刚才有观察水师的情况,几日时间突飞猛进,都是得益于你。”
穆淮起身取酒,语气轻快愉悦:“不管怎样,今日都是值得庆祝的,咱们喝点酒助助兴。”
霍檀微微一怔,脸颊随即爬上极淡的绯色。
提起喝酒助兴。
她不由得想起刚开始飘雪的那晚,酒后的她有多狂热,他有多痴缠。
她心跳加速着,故作平静地说:“北漠高调地在举行庆功宴,我们低调就好。”
穆淮慢条斯理地倒酒,动作优雅而赏心悦目。
他嘴角噙着邪肆的笑,张扬而随性。
霍檀只觉得,有他在的地方,周围其他瞬间就黯然失色。
须臾,穆淮将酒递给她,语气温柔:“我要庆祝的是,你说过潼关一战后就嫁给我。”
她呼吸一窒,怔愣地对他对视。
他的神态语气皆是无比重视,将与她的婚事,看得极其重要。
霍檀接过他手中酒樽,两人的指尖相触,顷刻间心弦就被搅乱,浑身如过电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战事刚过,还等几日吧。”
穆淮点头:“嗯,准备工作是得需要几日。”
霍檀喝了一口酒,喉间到心尖,似乎都是甜的。
第289章 背着我藏私房钱了?
穆淮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婚事既然提上日程,就将一颗心都投在了上面。
他喝了一杯酒后,拿出黄历,开始研究黄道吉日。
霍檀一边吃饭,一边瞅着他细致入微的模样,心尖都是颤的。
穆淮斟酌良久,终于选了个最近的几日,半个月后的十二月十二日。
时间有点紧迫,穆淮却嫌还要等太久。
霍檀抿了一口酒,调侃道:“你这就自己做主了?还不曾问过我父母亲呢。”
她听着很轻松的揶揄语气,可心底隐隐透着点伤感。
来到完全陌生的时代,遇到珍惜自己的良人,这算是自己做了决定,要嫁给穆淮。
可原主的父母,终究是她不能不顾的亲情,也算是她在这世界的娘家人。
穆淮懂她的心思,同时也心疼她,他将黄历放在一边,握着她的手:“我已经在九里巷安排了他们的住处,成亲是人生大事,当然得尊重他们。”
霍檀望着他,眼底流淌着心疼。
他总是替她设想周到,却忽略自己。
九泉之下的睿亲王,看到自己儿子如今的样子,应该是极其欣慰的吧。
至于德妃,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霍檀觉得,能生出这般优秀的儿子,定然是心胸豁达,尊重穆淮的。
穆淮继续温润地说:“聘礼必须得准备,也要正式向霍家提亲,在宁江成亲会稍微简陋,可我也不想你有任何委屈,别人有的我希望你也不会缺。”
一向冷静自持的穆淮,面对婚姻大事时,就像个毛头小子,生怕有什么疏忽与不周到的地方,谨小慎微。
霍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家当都给我没有聘礼了吗?现在开始着手准备,原来还藏了私房钱啊。”
穆淮轻笑:“霍老侯爷喜爱的又不是钱财宝物,怎么也该竭尽所能准备点他喜欢的东西。”
她微微蹙眉,嗔道:“你这话说得,我好像是爱慕虚荣贪恋钱财的人?”
他薄唇微弯,语气宠溺:“关键是我都是你的,身外之物并不重要,那是附赠的。”
霍檀失笑,附赠的似乎多点多啊。
片刻后,穆淮轻声询问:“潼关的军情有向京都送吗?”
她点头道:“秦熠拟的军报,快马加鞭应该五日就能到达,他兴许先会用飞鸽传书提前送到。”
穆淮温情脉脉地凝着她:“这个时候更加可以想象,你说的那些电话手机到底有多神奇了,我们几日才能完成的事情瞬间就能做到。”
霍檀失笑,微眯着凤眼,怔愣地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情愫情动顷刻间弥漫。
气氛转眼间就暧昧旖旎起来。
穆淮握紧她的手,语气略微低哑:“酒足饭饱后,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休息了?”
霍檀揶揄:“吃饱喝足后马上休息是容易积食的,对身体不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顺便去瞅一眼水师。”
穆淮不依,俊逸的脸庞凑近她,似笑非笑:“不一定要出去走走,多做一会其他的事情,效果更加好,体验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温热的呼吸,颠倒众生的脸,暧昧而魅惑的话语,无论哪一样都是在撩拨着她的心弦。
霍檀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眸光迷离地望着他。
他滚了滚喉咙,浑身血液仿佛在倒流,眸子逐渐晕染侵略性。
隔着矮桌,两人的额头几乎贴近。
穆淮吻住她的唇,馥郁的酒香萦绕在两人之间,激发着某种念头。
霍檀微仰着脸,唇瓣与他的交织,两日来的思念在这一刻都抒发出来。
只是短短时日,思念已成疾。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受吧,恨不得日夜不分离。
良久后,穆淮才结束这个热烈而缱绻的吻,他流连忘返地在她唇畔和脸颊摩挲:“檀儿,你就如那罂粟,让我再也无法戒掉了。”
霍檀半睁着欲望泛滥的眼,嘴角噙着极淡的笑:“难道你想戒掉吗?”
穆淮惩罚性地在她唇角轻咬:“别曲解我的意思,否则会罚得你向我求饶的。”
她轻声笑了笑,避开他炙热的目光,穆淮撩拨她的功夫真是一流的。
她…已经有点想要被他疯狂的索取。
霍檀心口突突跳着,与穆淮坦诚相见后,她的魂似乎也被他勾走,总是惦念着的温情,狂野与攻城掠夺…
夜色静谧,雪花飘零。
外面一片冰雪世界,帐篷内春意盎然,久久不曾停歇。
晋州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穆洵带领的十万精兵,陆陆续续地暗中离开,投奔了穆淮。
穆洵气得拍案:“真是气死本王了,士兵被挖走,粮草也被劫,穆淮还真是干着土匪窝的勾当!”
李绪也被最近的反常惊呆,宁江像是有什么魔力,吸引着大家不惜背叛洵王,冒死前往。
思忖一瞬后,他微微垂首:“淮王缺兵少粮,皇上不闻不问,于是只能对你的一切动心思。”
穆洵气怒不已:“现在潼关失守,宁江也成了危城,他偷和抢的事做惯了,这肯定不是最后一次。”
李绪赞同地点头。
语气顿了一瞬后,又说道:“听说大皇子准备找你搬救兵,此时正在来晋州的路上。”
穆洵眸光闪过狠厉,诡谲地笑了笑:“别让他来晋州,必须死在宁江。”
言辞间满是杀意,没有丝毫兄弟感情,生命在他眼中如同蝼蚁。
李绪领会他的意思,颔首应允,然后匆匆退下。
赵婉兮听闻穆洵的话,抬眸惊惧地望着他:“殿下要杀大皇子,嫁祸给淮王吗?”
穆洵侧首,眸光犀利而冷冽:“怎么?是觉得我心狠,还是心疼穆淮呢?”
赵婉兮内心一慌,连忙摇头:“我已经是殿下的人,怎么会心疼淮王?”
穆洵轻嗤:“你父亲在朝堂弹劾霍家,试图瓦解穆淮的势力,倒是与本王一条心。”
赵婉兮怔愣了片刻,袖中的手指缓缓蜷紧,低着声音说:“父亲一直都支持的是你,做这些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穆洵上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然后缓缓用力:“那你呢?是否也如你父亲一般衷心?”
她瞳仁一紧,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第290章 你是否与本王一条心
被穆洵的指腹捏得有些疼,赵婉兮眸光泛着水雾,倔犟地说:“我是否真心待你,殿下难道感受不出来吗?”
穆洵目光一冷,将她狠狠一推:“本王没心思琢磨你的想法,自然感受不到,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耍花样?
赵婉兮暗自苦笑。
连她最信赖的父亲,都与她背道而驰,她还能有什么花样可耍?
父亲看中的是穆洵表面的一切,而她是喜欢穆淮的运筹帷幄,他们父女之间,始终有一道鸿沟,难以跨越。
赵婉兮垂着眼睑,掩饰自己落寞与寒凉的神色。
穆洵忽然将她打横抱起,疾步踏进内室,然后把她丢在床榻上。
赵婉兮不再像以前那般错愕,这样的情景,每天都在重复着。
她总觉得穆洵在她身上,有着发泄不完的怒气,似乎在报复着,惩罚着。
穆洵在这段时间以来,寻着各种刺激而让她痛苦的方法,不断摧残着她。
房间内的各种东西,都在提醒她,眼前这个长得温润的男子,实则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一种疼痛席卷而来,赵婉兮拉回神思,对上他阴沉诡谲的眼神,语气不由得放软:“殿下,我真的没有异心,你能否对我温柔一点?”
穆洵眸光微顿,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曾经无数次入了他的梦。
他朝思暮想,用尽心机,只想将她绑在身侧。
可是她那微妙的感情都被他尽收眼底,他装作若无其事,待她依旧如初。
最终得到他时,他才发现,恨已经驻在心底,背叛的心已经不配得到他的爱。
短暂的迟疑过后,穆洵没有温柔,反而更加暴虐。
赵婉兮疼得直哭,有那么一瞬,想死的心都有。
她绝望地闭眼,逼回眼眶的泪,脑海中浮现那张亦正亦邪,魅惑众生的脸。
唯有想到他,才不会那么痛苦。
甚至,她开始配合他。
心思敏感的穆洵,对她忽然的转变很快领悟,挥手扬了她一个巴掌,恶狠狠地低吼:“不要脸的贱妇,你在想谁?”
赵婉兮睁开眼睛,神色惶恐:“殿下,我想的一直是你啊。”
穆洵低头:“是吗?那你看着我,不许闭眼睛。”
她只得顺从,还努力装作很享受的模样,内心深处依然是穆淮的身影。
…
潼关失守的军情,两日后抵达京都,虽然是飞鸽传书,但也足够让整个京都陷入惊恐与震惊之中。
原来潼关还有守不住的时候。
原来霍将军并不是万能的,有她在都能不敌北漠,是不是意味着霍家的神话就此结束?
北漠占领潼关后,现在与大庆只隔了一条宁江,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踏江而来。
众所周知,大庆水师方面薄弱,若是北漠率军南下,失去潼关那道屏障以后的大庆,处境已经有些危险。
他们如果知道北漠水师的规模,恐怕要比现在更加惶惶不安。
紫和殿内,气氛是异常的沉闷与压抑。
庆帝坐在首座,手扶着额。
目光盯着那份没有加盖官印的军报,声音有些颤抖:“这件事有谁核实过了?消息属实吗?潼关真的落入北漠之手了?”
庆帝显然是不信的,北漠再强势,可多年来都是止步于潼关。
众臣心思各异,这样的消息简直是平地惊雷。
朝廷对水师的支援一直苛刻,现在北漠隔江而望,考验水师的时候已经来临。
大庆的水师,没有实战经验,没有多大规模,而且战船稀缺,与北漠相比,实力悬殊显而易见。
赵宰辅上前,义愤填膺地开口:“皇上,这次潼关失守都是霍檀的过失,臣早就说过,她对朝廷的心不纯啊。”
有几位大臣跟着附议。
他们说,自先帝登基以来,潼关不曾沦陷过,这次让霍檀协助谢家与穆允,阵势已经足够强大。
在这种情形下失利,足以证明霍檀有二心,她是对兵权落入谢家不满,不想让大皇子恢复太子之位。
庆帝闻言,脸色铁青。
潼关沦陷对他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他不支援水师建设,一方面是把潼关当作天堑,另一方面是国库已被他亏空,根本拿不出银钱。
他支持穆洵的军饷,都是高额赋税从老百姓手里收刮而来的。
庆帝顿时觉得头疼。
赵宰辅一派继续弹劾霍檀,将她欺君一系列的罪名再次提及,让皇上赶紧办了霍家。
庆帝犹豫,他比谁都想处置霍檀,可他也害怕国土被北漠大军践踏,所以的荣华富贵都将成为泡影。
第291章 求和
赵宰辅弹劾霍家的决心,相比上次更强烈,潼关失守正是突破口,他紧咬不放,咄咄相逼。
秦正松依然是坚持自己的立场:“皇上,北漠水师远比大家设想的强势,此时应该举国之力支援宁江,扩大水军规模加速操练,在宁江将北漠水师击溃,才能让大庆长久安宁。”
“若是打一次败仗就怪罪,以后谁还愿意上战场?臣以为,水师训练不能再拖,而霍将军就是最好人选!”
庆帝犹豫,头疼不已,脸色也是极其的难看。
赵宰辅厉声反驳:“常年战乱导致国库空虚,此时应当修生养息才是,依老臣所见,霍家必须严办,与北漠可以谈和,他们要的不就是金银土地吗?”
求和!
庆帝眸光一亮,瞬间打起精神:“赵爱卿说得对,打仗久了受苦的是百姓,多少人得无家可归啊,如果能和亲,或是割地求和都是不错的选择。”
赵宰辅附议:“皇上英明,现下劳民伤财去培养水军,还不如与北漠谈和,不必再忍受战乱之苦。”
庆帝郁结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
赵宰辅的提议得到大半朝臣的同意,大家都觉得再战是对国不利,求和能带来安定。
秦正松沉着眉宇,见到如此懦弱无能的场面,胸腔憋着一口怒气。
他思索短瞬,言辞犀利:“国库亏空是因为军饷吗?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替百姓着想,恐怕是为了自己的享乐吧!”
“求和换来的只是短暂平静,北漠狼子野心,岂是能喂饱的?只有将北漠收为己有统一管理,才能长久安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还有,北漠如今隔江而望,潼关已经失守,试问你们打算割哪里给他们?宁江?还是晋州?是想让出一条大道让他们过江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
赵宰辅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秦正松,你这话是把皇上也骂进去了吗?皇上赞同求和,你有何资格提出质疑?”
秦正松面不改色:“大家都可以对号入座,处在这个位置,谁又是真心替百姓考虑?谁又真的在福泽万民?”
“霍家呕心沥血镇守边关,若是要办霍家,就连秦家一起吧!”
赵宰辅噎了噎,甩袖哼了一声。
殿内顿时静谧,气氛凝滞下来。
庆帝眸光寒凉,紧紧盯着秦正松,这番话无疑是将他丑陋的外衣给当众扒下。
不过他很快调整脸色,若无其事地暼着大家的反应:“看来秦爱卿的话戳中许多人了?”
众人纷纷垂首:“臣等惶恐,皇上请明察。”
庆帝摆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退朝吧!”
早朝过后,皇上想处置霍檀,同时向北漠割地和亲的言论,便在京都大街小巷传开。
六公主穆谣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民间一片哗然,然而大家只能品头论足,义愤填膺,却改变不了现实。
他们也希望和平,这么多年京都也一直和平,可他们被赋税压得喘不过气,并未体会到安定。
只有那些身处高位的权贵之家,才享受到了繁华。
民心是一面镜子,他们心知肚明谁在真心为普通百姓着想。
穆淮与霍檀刚到宁江两个月余,就让宁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事都在市井中传为美谈。
翌日傍晚,八百里加急战报送到京都,很快就到达庆帝手中。
看完后,他整个人虚脱地靠着椅子,手指紧紧拽着那短短的军报。
潼关沦陷后,赫连诀扬言开春便率领百万雄狮南下,踏平整个大庆,不接受任何求和,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如今宁江与晋州皆陷入紧张备战状态,可物资匮乏,水师薄弱,对抗北漠无疑是以卵击石。
大庆岌岌可危!
须臾,庆帝连夜召集各大臣商议。
直到天明,众人才从紫和殿走出,脸上的神色千奇百怪。
庆帝最终决定,从各地往晋州与宁江调遣兵力二十万,以及军饷和各种物资,即日出发。
他将二十万的兵权悉数给了穆洵,让穆洵从晋州再分派兵力。
国库被那些蛀虫亏空,庆帝要求所有大臣都慷慨解囊,惹得权贵圈子怨气很大。
如今六部的人都已被穆淮安排,负责此事的兵部与户部侍郎心中都有杆秤,而且手中掌握了许多大臣的罪证。
该大放血的,丝毫不手软,他们怎么贪回家的,就怎么给吐出来。
整得那些中饱私囊的官僚心肝都疼,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只当是破财消灾。
宁江的风雪天已暂时停歇。
雪积了厚厚一层,江面上的冰层也逐渐变厚。
采苓解下鸽子腿上的信笺,交给霍檀:“将军,冷姑娘养的鸽子送信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霍檀正看着阵形图,闻言抬了抬眼眸:“信上写了什么?”
采苓打开信,念给她听:“皇上派兵二十万到晋州,再让洵王分派到宁江,物资倒是顺利,中途可劫。”
霍檀蹙眉,庆帝的做法并不意外,他始终提防着她和穆淮,偏爱穆洵,所以任何决定都是以穆洵为中心。
说是增派兵力,扩充水军,事实上庆帝是想让穆洵掌管一切。
不过,他能将兵力往北方送就可以,穆洵对他们而言,只是个摆设罢了。
而且,庆帝似乎低估了她与穆淮。
穆淮早已不是那个在他眼中弱势的皇子,她也不再是那个愚忠的霍檀。
须臾,她将阵形图收好,淡淡地说:“晋州在穆洵手中也不会太久,只要军饷粮食都能从京都过来,我们紧缺的情况就能缓解。”
采苓笑言:“咱们与北漠这么大的战事,将军与殿下能瞒天过海,说得让朝堂瞬间紧张,也真是厉害了。”
霍檀微微勾唇:“朝廷总还是有明白人,知道北漠的水师不是虚的,推波助澜一下就达到了效果,求和这样的提议都能搬出来,真是让人失望透了。”
北漠觊觎大庆的野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还真以为几座城池,一些珠宝就能满足?
第292章 秦家一直暗中支持他
采苓赞同地点头:“都是秦大人立场坚定,深知求和只能暂缓关系,所以敢跟皇上与赵宰辅对着干。”
霍檀淡淡地笑了笑:“那都是穆淮的本事大,秦家一直是暗中支持他的。”
采苓笑着问:“那先前殿下与秦公子的过节,是不是也一笔勾销了?”
他们之间哪有什么过节?
都是穆淮打翻了醋坛子罢了。
秦熠应该是在知道穆淮身世后,才愿意涉及朝堂纷争,秦家人从心底是不服庆帝的,自然他的儿子也入不得他们的眼。
但是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睿亲王就不一样了。
霍檀心中不免唏嘘,替睿亲王惋惜,同时对庆帝的憎恶更加浓烈。
“是谁在夸奖我呢?”磁性低醇的嗓音从帐外传来。
采苓连忙行礼告退:“我去准备晚膳。”话落,她溜得比兔子还快。
霍檀浅笑着:“你忙完了?”
“嗯,回来与你一同吃饭。”
穆淮满面春风地踏进帐篷。
霍檀上前替他解下披风,询问道:“城内还好吗?有没有混乱什么的?大家的情绪可还稳定?”
他轻声笑了笑:“你带来的凝聚力不是一般的强,连我都不得不佩服,战乱过后,能安宁成这样真是很难得了。”
“还有,你初来宁江时让人种下的那些作物,长势喜人啊,有的青菜现在已经可以吃了,大家都说霍将军是神人呢。”
霍檀给他倒了杯热茶,笑吟吟地说:“他们是不了解我,你知道我的来历,就该知道做那些事情其实并不难。”
“包括我让人在天风寨种植的棉花,在咱们大庆毫不起眼,可用处大着呢,能做很多东西,再过几个月就能开始做战船用的帆布了。”
穆淮凝视着她,眸光深邃晦暗:“不管怎样,你就是下凡的仙女,是给大家带来福气的神人。”
霍檀抿唇,拉着他一起落座。
帐篷内暖意融融,霍檀点上灯后,拿出一张阵形图:“这两个月江面结冰,水师训练稍微有些阻碍,闲来无事,我就研究了下新的阵法,任何季节都能适用。”
穆淮瞬间来了兴致,微微垂首,盯着桌案上的阵形图。
“宁江水域复杂,随着季节更替水流变化很大,你这样稍作改进后,的确是能更好地应对各种情况。”
霍檀嗯了一声:“此时江面结冰,正好也能试试,以防赫连诀突袭。”
穆淮浅笑:“我也正有此意,赫连诀高调地放出话,开春便挥师南下,可我们也得提防他出其不意。”
两人总是能快速想到一起,不需要多言,很是默契。
采苓端着膳食进来时,瞅见的就是一副养眼的绝美画卷。
晚膳过后,穆淮拉着她往帐外走:“公事现在已经处理完,现在该处理咱们的事情了。”
霍檀失笑:“你要带我去哪啊?”
“回九里巷闲庭居。”
她怔了怔,自从去潼关备战起,是有好几日不曾回去了。
在军营,他们似乎也能将二人世界过得有滋有味。
马车在结冰的道路上行驶,车轱辘压得咯吱响,街道冷清,百姓都很配合,尽量没有外出。
偶尔可见嚣张的北漠人混在街头,瞬间就被巡逻的士兵制服。
虽然刚经历了大战,可宁江城一切都井然有序,紧张的气氛已逐渐消散。
霍檀忍不住赞道:“宁江与以前相比变化确实很大,你果然是最了解民意的人。”
穆淮感慨:“极寒之地本就不易,年轻男子多数投军,若是赋税的大山再压下,生活还有何奔头?”
她靠在窗口,望着冰封的街道,穆淮虽然腹黑,可他有怜悯苍生的心。
不知不觉,马车就停靠在院子外。
闲庭居被薄冰覆盖,在夜色下泛着清冷的荧光。
霍檀踏进院子,却没有感觉到寒冷,穆淮总是体贴得替她考虑一切,担心她受到风寒。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理,她感觉已经好了很多,这期间少不了穆淮的监督。
屋檐下的灯发出柔和的光,给整座院子增添些许朦胧。
霍檀顿住脚步,这才发现院子里不仅整理得很干净,而且喜气洋洋的。
她侧眸看向他:“你说这几日很忙,都是在这里?”
穆淮点头:“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喜字灯笼,包括房间的布置,我都尽量按着你的喜好来的,若有不足之处,还请放过为夫。”
霍檀心尖一暖,打趣道:“怎么会不足?你都亲力亲为,再不好我也得忍着呀。”
穆淮拉着她的手,沿着青石路往房间走:“这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
她轻笑出声,反握住他的手。
映月和映雪瞅着他们打情骂俏,不禁感慨,闲庭居哪有什么冬天?有王爷和将军在,正是春色满园呢。
霍檀一路走进屋,不得不惊叹穆淮的细致入微,他将她的喜好拿捏得总是恰到好处。
大到院子房间的摆设,小到女子的用品,都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她回眸看他,笑意盈盈地说:“你的用心我体会到了,这样的婚礼,我不会觉得委屈。”
穆淮却觉得不够,这几天花尽心思,总想给她最好的,然而条件有限。
霍檀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说:“我们在一起幸福就好,其他的我没那么在意,如今不仅要壮大水师,还要安置潼关的百姓,正是需要各种开支的时候,婚礼简单就好。”
穆淮搂紧她:“那些你都不用担心。”
霍檀嗯了一声,静默下来。
她知道穆淮的财力雄厚,可他都用在了军队培养,救济百姓,甚至这次科举考试,他都花了很多财力人力。
当朝廷那帮蛀虫,只顾自己玩乐,压榨百姓时,都是他暗中在解决各种问题。
思忖一瞬后,霍檀试探性地问:“我听说付家以前有张藏宝图,后来被皇上所得,是否真有此事?”
穆淮眸光一紧,眉目萦绕着寒凉:“是有这么回事,大庆忽然富裕就是因为那宝藏。”
霍檀感觉到他忽然绷紧的神经,抬手在他后背轻轻抚着。
第293章
屋内的气氛静谧下来。
相拥的两人各自思量,又似乎心意相通。
霍檀暗想,庆帝如此忌惮谢靖,包括谢家今日的权势,都是因为他拿捏了庆帝的把柄。
当初夺权依赖的是谢家,根基不稳还要抹平睿亲王以及付家的影响,还是依靠谢家的能力。
现在,庆帝自认为翅膀硬了,害怕当年的丑事被揭开,于是想除去谢家,把当初的事彻底掩埋。
须臾,穆淮稍微松开她些许,喉间溢出的嗓音有点沙哑:“檀儿,我们即将要成亲了,我似乎不该还有对你隐瞒的事。”
霍檀心尖微动,抬眼与他对视,淡淡一笑:“你不想说的事不需要勉强,我都理解你。”
穆淮抚着她的脸颊,深邃的眸子里有温柔,还夹杂着些许痛楚。
默了一瞬后,他缓缓开口:“你心思通透,早就看明白一切,其实并非我不愿意提及,最初是不想将你拉进是非当中。”
“可我是个矛盾体,不由自主地靠近你,也是想让你与我一条战线。”
霍檀仰起脸,轻吻了下他的唇畔,低声说:“虽然一开始拒绝你,可内心很快就向你靠拢,兴许就是你身上特有的气质吧。”
穆淮凝视着她,眼底的痛楚逐渐消散,揽着她的腰肢坐在床榻边缘。
屋外北风呼啸,打得窗户不断作响,静谧的夜被打破。
霍檀倚靠在他身侧,听他说起过往的事。
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都已理顺,然而再次听穆淮亲口说出,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揪得疼。
他的父亲睿亲王,是先帝唯一的儿子,极其看重,睿亲王很小的时候就天资聪颖,锋芒渐露。
当时兵荒马乱,到处有强者自封为王,百姓过着饥寒交迫且朝不保夕的日子。
穆家和付家就是在那时候开始崛起。
庆帝与睿亲王是堂兄弟,六岁时,父母逝去后就被先帝收养,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
先帝登基后,便立睿亲王为太子。
庆帝在那时,野心就已经在心底开始萌芽。
后来,睿亲王与付家女儿,现在的德妃一见钟情,很快坠入爱河。
谢靖与付瑶也是在那时候认识,最终谢靖背叛了睿亲王与付家,投靠了庆帝…
他尽量保持平静的情绪。
她静静地听他述说。
穆淮说到后面,音色开始有些颤抖,庆帝展开杀戮时,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他没有多提,都是简单地略过。
她能听出满腔的恨怒,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杀气。
霍檀伸手拥住他,轻声说:“不要说了,我都明白,痛苦都已经过去,一切都会苦尽甘来的。”
他的脸伏在她肩膀,沙哑地说:“嗯,都会好的。”
她心疼不已,将他拥得更紧,她知道他替他母亲难受,德妃熬过这些年实属不易。
当初为了还在肚子里的孩子,委曲求全,改头换面接近庆帝,忍辱负重只为替穆淮谋一条出路。
两人都不再说话。
穆淮将压在心间的事都吐露给她听后,忽然有种轻松的感觉。
霍檀轻吻着他的额头,脸颊,唇角…
第294章 皇上害怕吗
翌日,穆淮与霍檀即将成亲的消息传回京都。
庆帝得知后,好半晌才回过神,目光阴鸷得可怕,御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就冷却。
霍檀的身份公诸于众,据说民间一片叫好声,甚至把她的经历到处传唱。
他以后若想拿此事借题发挥,就不容易了。
更让他惊惧的是,穆淮与霍檀两人,根本不受他的掌控,甚至可以说,局势已经被他们控制住。
李公公战战兢兢,垂首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须臾,庆帝抬手重重地拍案:“穆淮到底想干什么?与霍家联手造反吗?”
李公公惊得脚步退了一下,恭敬地说:“皇上,淮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反啊,霍将军的女子身份被识破,大概他就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庆帝生性多疑,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也是暴虐与狠辣手段,穆淮在他眼里,肯定是不简单的。
这么多年他不断压制穆淮,竟还是让他暗中培养了很大的势力。
他思忖一瞬,脸色依然难看:“朕低估他了,摆驾皇陵!”
庆帝觉得,穆淮如此深藏不露,定然离不开他母亲。
那个女人恐怕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他!
李公公倏地一怔,皇上这是要去找德妃兴师问罪吗?
他不敢耽搁,连忙垂首应允。
寒风萧瑟,树木枯零。
而皇陵中的青松傲然挺立,夜正值夜幕,一排排树影婆娑摇曳。
庆帝许是因为心虚,安排的阵仗很大,皇陵的肃穆静谧顷刻间被打破。
大殿内,德妃跪坐在佛像前,神态虔诚,眉目冷寂。
听闻脚步声临近,她都不为所动。
檀香的气息充斥在大殿内,青烟袅袅,形成一层淡淡的薄雾。
庆帝皱着眉宇,眸底闪动杀伐之气:“德妃在皇陵这么多年礼佛,究竟是为谁呢?是先帝,还是睿亲王?”
德妃捏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紧,清雅的面容上却没有多大的波澜:“我在此诚心礼佛,当然是替这皇陵中的人虔诚超度,莫非皇上连这也想计较?”
闻言,庆帝眸光一冷:“你这是在诅咒朕?”
德妃轻嗤:“是皇上自己心虚吧!”
庆帝对德妃的转变很是惊诧。
以前的她对他百依百顺,刻意讨好,直到被罚到皇陵时,她还是那样温婉端庄。
然而,时过境迁。
现在的德妃像是浑身长满了刺,对他的敌意与恨意陡然间迸发出来。
这不得不让庆帝的疑虑更加深,他冷着声音问:“你到底是谁?接近朕有何目的?穆淮究竟是不是朕的儿子?”
德妃转动着佛珠,眼眸深沉而冷冽,她望着身前不远处的佛像,神色怅然苦楚。
片刻后,她徐缓地起身,与庆帝对视着,眼中满是讥讽:“你有当他是儿子过吗?”
她的语气神态漫不经心,皆是对他的嘲弄与不屑。
这样的态度,无疑是将他的自尊践踏在地上。
避重就轻的回答,藏着太多猫腻。
庆帝此时更加笃定心中的怀疑,怒气瞬间爆发:“德妃,你怀着别人的孽种,冒充大庆皇子,真是活腻了!”
德妃轻笑出声:“有没有活腻不是你说了算,再说这江山你本就不配拥有,何来的冒充之说?”
本就不配拥有…
这几个字敲打在庆帝心里,犹如惊涛骇浪。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与脑海中睿亲王妃的模样去重叠,却怎么也发现不了端倪。
庆帝不可置信,且下意识地问:“你是付家的人?你是睿亲王妃?”
德妃坦然而视,神色未动:“皇上害怕吗?午夜梦回时,是否见过那些命丧你手的故人呢?”
第295章 庆帝与德妃撕破脸
德妃的话让庆帝浑身一僵,犀利的目光像是要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他瞳仁紧缩,想到谢靖与他提起付瑶还活着,内心越发紧张起来。
气氛凝滞一瞬后,庆帝试探性地问:“你跟付家是什么关系?你认识付媛?”
德妃不慌不忙,冷冽地勾唇:“皇上怎么忽然提起付家了?是今日来皇陵后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了?”
庆帝眸色凌厉,上前一步,与她咫尺之遥,抬手捏住她的脖颈,然后用力。
“你就是付媛?你们姐妹俩一个接近朕,一个接近谢靖,就是想为当年的事报仇?莫非你们还想从朕手中把江山夺去不成?”
德妃仰着脸,淡漠地与他对视:“你的江山?当着祖先与睿亲王的面,说这话时你良心不会痛吗?”
她被他捏得有些疼,可依然倔犟而冷漠,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庆帝被激怒,手的力道再加大:“你敢欺骗朕?穆淮是你和睿秦王的儿子吧?”
德妃冷笑,沉默不语。
这时,一道利剑倏地飞来,在庆帝的手背穿插而过。
庆帝闷哼一声,只得松开手,痛苦地蜷着腰。
鲜血啪嗒地落在地板上,迅速蔓延开来。
德妃漠视着他,眼神仿佛是在看死物一般。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李公公吓得不知所措,哆嗦着身子好半晌,才阴阳怪气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有人要刺杀皇上…”
听闻动静后。
侍卫纷纷跑进大殿,然后他们还未弄清什么情况,就被一群神秘的高手团团围住。
李公公懵了。
皇陵中竟然有这样一批不为人所知的高手,真是闻所未闻啊。
庆帝忍着手背的剧痛,环视一周,眼底有一抹惊惧闪过。
这是睿亲王身边的隐卫,他们竟然还活着,他此时已经能断定眼前的女人,就是付家的女儿,睿亲王妃!
庆帝睨向处变不惊的德妃,冷冷地说:“你以为这点人就能造反不成?朕不仅要你的命,还有穆淮的!”
德妃扬眉笑了笑:“那你也得有那个能耐!”
庆帝气得浑身怒气汹涌,随即下令:“杀!”
霎时,大殿内打斗声一片。
德妃淡瞟着庆帝,眸子里的恨意飙升到了顶点:“你这道貌岸然的狗皇帝,杀我夫君,灭我娘家族人,夺我夫君的江山,私吞宝藏,有何资格说别人造反?”
庆帝本就身子亏空,手背受伤后更加摇摇欲坠,瞬间就显得苍老了许多。
他这副模样,让德妃心里无比畅快,她藐视着眼前的君王,眼神恨不得将他的心脏戳几个窟窿。
他抬手指着德妃,嘴唇颤抖着:“事实是让赢者来写的,天下百姓皆知朕的皇位来得名正言顺,是你夫君主动禅让的!”
德妃满脸不屑:“你那是掩耳盗铃罢了!他们很快就会知晓你所有的丑陋行径!”
庆帝气得跳脚,吩咐侍卫杀她。
可是侍卫早就没有招架之力,还未近德妃的身,就只眼睁睁瞅见一道暗门打开。
德妃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第296章 庆帝病重
眼前的一幕发生得太快。
庆帝与众侍卫反应过来时,大殿内只剩下他们,德妃与那些隐卫早已从暗门消失。
恼羞成怒的庆帝,顾不得手上的伤,咆哮着:“给朕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众人应允,于是分头开始搜寻。
诺大而静谧的皇陵,变得喧嚣无比。
夜幕深沉,宫灯游窜在一排排青松之间,犹如忽然腾起的诡谲鬼火。
搜寻大半夜,甚至调集御林军将皇陵周边展开追杀,依旧是一无所获。
庆帝一气之下,病情加重,躺在床榻上说着胡话。
脚步声临近,他缓缓抬起眼睑,气若游丝地望着床榻前,风姿曼妙,风韵犹存的女子。
霍云怀中抱着通体雪白的雪球,修长的手指温柔地顺着它的毛发,像是生怕指甲弄疼了它,小心翼翼的。
温柔绝艳的脸庞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满是嫌恶与恨意。
庆帝抬了抬手,艰难地动嘴皮:“爱妃,你来看朕了。”
霍云扯了扯嘴角,用脚勾了张椅子在床榻不远处坐下:“几日不见,皇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庆帝只感觉胸腔内有股怒火在汹涌,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断断续续地开口:“德妃那个贱妇,她竟然是当年没有死去的睿亲王妃,她是冲着朕的江山而来啊!”
霍云神色淡淡,语气飘渺:“她不太被罚守皇陵多年了吗?怎么皇上如今才发现她不对劲?”
庆帝咳嗽两声,说这么些话已经耗费他的不少心力。
霍云并不想听他说话,她掩饰眼底的不耐,抱着雪球又靠近些许:“皇上别想那么多,德妃一介女流掀不起风浪的。”
庆帝恨得牙痒痒,一字一句地吐着:“穆淮是她和睿亲王的儿子,他们想要造反!”
雪球从霍云怀里跃出,在锦被上翻滚了几下。
她连忙拉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睿亲王?这不是将近二十年来的禁忌吗?怎么现在扯出他们来了?”
庆帝的神色很复杂,恐惧,愤怒,不安,还有杀气…
霍云抱着雪球起身,语气寡淡:“皇上还是先养好身体吧,其他事情还有各皇子与大臣们在呢。”
庆帝察觉到她的冷漠,心下一紧:“爱妃,你留下照顾朕。”
霍云淡淡一笑:“您不怕病情加重吗?听说宫女们侍候得不错,让她们日夜陪着皇上就可以了。”
庆帝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你…连你也要背叛朕吗?”
霍云嘴角泛着凉薄,眉目凛冽:“你别忘了,我是霍家的女儿,你一门心思想灭我家族,还想指望我与你站在同一战线吗?”
伪装多年,霍云早就对眼前的帝王极其恶心。
得知霍檀女子身份公开,她从震惊中缓过神,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憋屈下去。
霍家能隐瞒这么多年,又能在潼关失守的风口浪尖揭开,穆淮与霍檀定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庆帝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一双病态的眼中布满扭曲的神色。
他颤抖着嘴唇,好半晌才语无伦次地挤出几个字:“你…们也要造反!”
霍云冷睨着他,谁要造反?这天下原本是谁的,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她轻嗤道:“这都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当下能保命就不错了!”
话落,她淡然地转身,搂着雪球,眸光瞬间柔和下来。
她等这一天似乎很久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真能等到。
她对固执且愚忠的父女,怎么能放下执念投奔穆淮的?
莫非…
霍家起初就知晓穆淮的身世,只是静待时机罢了。
霍云不禁开始迷惑,自从霍檀上次回京都,枫林遭遇刺杀一事后,一切就都开始有端倪了。
很快,庆帝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同时有关二十年前的事情也逐渐浮出水面。
原本被压得死死的事情,突然之间如开闸的洪水,令人猝不及防。
一时间,大家纷纷猜测,会是谁能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第297章 穆淮要成亲了,你心中郁结?
穆淮的身世,在京都掀起惊涛骇浪,众人联想到他的种种不被待见,顿时觉悟。
庆帝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因此穆淮的呼声逐渐走高。
消息很快传到了晋州。
穆洵得知此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震惊,质疑,惊慌,各种情绪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令他极度不安起来。
一旁的穆允不明所以,迷惑地问:“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穆洵瞟了他一眼,心中越发气怒不已,他原本想让穆允死在宁江地界,让穆淮背上这个罪名。
可是眼前这个草包,运气简直逆天,躲过层层追杀,硬是安然无恙地来到了他面前。
他说来搬救兵,可那时候潼关已经失守,北漠大军如今虎视眈眈地在宁江对岸驻扎。
他思忖一瞬,将飞鸽传书递给他:“自己看。”
穆允漫不经心地接过,视线落在信纸上,紧接着他膛目结舌地望着穆洵,支支吾吾地说:“这…是真的?”
穆洵语气淡淡:“父皇因为这事病重,你舅父亲自赶过来,怕谢景枫遭遇暗杀,你说这是真是假?”
穆允张着嘴巴,捏着信的手都是抖的:“如此说来,父皇是夺了睿亲王的皇位,却对外宣称睿亲王是因为急病,将皇位传给了他…”
穆洵沉着眉宇,眼底的杀意阵阵闪过。
他在意的不是江山怎么来的,而是穆淮对他的影响,若是再不除去心头大患,他将寝食难安。
“三皇弟,你在想什么?我们这要怎么办啊?父皇病重,如果有个好歹,总不能没个主心骨吧。”
穆允的声音拉回穆洵的神思,他冷冽地弯唇,问道:“你想不想恢复太子之位?”
穆允眸光一亮:“这还用说,我来这鬼地方打仗,不就是为了太子之位啊!”
穆洵眼底闪过一抹算计:“此时谁要是能杀了穆淮,必定是立大功的,你想父皇现在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的当然是穆淮替睿亲王报仇,把好不容易到手的江山又抢回去。
两人心照不宣。
穆允皱着眉:“想要杀穆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有什么好办法没?”
穆洵叹气:“本王也深知不容易,可是我们如果不拼一次,将来也会落入穆淮手中,任他鱼肉!”
“眼下他与霍檀的婚事临近,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就更加困难了。”
穆允眉目一动,霍檀是女人这件事他在途中也已知晓。
难怪穆淮那般神魂颠倒,原来那副铠甲下面装的是个美娇娘啊。
他眸中精光一闪,嘿嘿笑了笑:“你说得对,大婚之时一定是穆淮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到时候我们给他来个偷袭,让他们猝不及防。”
穆洵赞同地点头:“大皇兄借着去道喜的间隙伺机而动,我再率军偷袭他的营地,定能确保万无一失。”
穆允连连点头,如果替父皇除去心头大患,那太子之位不就失而复得了吗!
没有多耽搁,穆允清点些身手好的侍卫,然后带着贺礼就准备往宁江而去。
穆洵嘲弄地扯了扯嘴角,端起酒樽抿了一口。
他正愁穆允没地方处置呢,让他去刺杀穆淮,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是让他去送死罢了。
赵婉兮神思恍惚,望着窗外萧条的树枝,不知在想什么。
穆洵寒凉地暼了她一眼,然后走近她:“穆淮要成亲了,你心里郁结难受?”
赵婉兮猛地拉回思绪,回眸对上他阴鸷的眸子,摇头:“不是,是最近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只是有点忧虑而已。”
穆洵冷笑:“觉得自己眼光不错,穆淮才是最有资格坐上那宝座的人?”
赵婉兮哑然,再次摇头否认。
她这段时间有写信到宁江求助,甚至告诉他,他母亲与赵家之间的约定,可是穆淮无动于衷,宁江迟迟也没有回信。
她苦涩不已,德妃大概根本没将赵家放心上,或许只是想利用她吧!
她心里绝望而痛苦,自己藏在心底多年的男子,很快就要迎娶别人了。
穆洵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再加上眼前的美人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更加激发他每一根神经。
赵婉兮意识到危险时,已经被他连拖带拽地拉到房里。
“殿下,我错了…”
“哪里错了?”
“我…不该在你说话时分神,求你今天放过我吧。”
穆洵轻嗤:“本王早就说过,若有异心,会让你生不如死。”
赵婉兮眸光氤氲,楚楚可怜地开口:“我父亲在朝堂一直是支持你的啊,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穆洵眼神中迸着凶光,将她身上的束缚粗鲁地扯掉:“那你呢?谁知道他暗地里是否心疼女儿,有没有与本王背道而驰呢!”
赵婉兮怔住。
眼泪掉了下来。
她根本无力反抗。
在穆洵眼中,利益高于一切,赵家待他从无二心,只是她早就心有所属罢了。
第298章 这么早就等着我
经过十来日的休整,潼关撤回的士兵与宁江水师趋于融合。
此时,他们也意识到北漠军队的强悍,从未有过的紧迫感油然而生,甚至害怕赫连诀趁热打铁,率领水师渡江,横扫宁江。
谢景枫也到了月芽湾,还有受伤未愈的青澜。
霍檀给青澜看完伤,淡然地起身:“好得已经差不多了。”
青澜微垂着眼睑:“我欺骗了你,为何还要救我?”
霍檀语气寡淡:“你假怀孕骗的是谢景枫与我无关,至于我为何救你,大概是因为你与穆淮沾亲带故。”
青澜微微一怔,抬起漂亮的眼眸,眉头紧锁:“你都知道了?”
霍檀漫不经心地说:“德妃与睿亲王的事情,你母亲与谢靖那段恩怨,如今可不是秘密,谢靖固然可恨,但是谢景枫无辜,你若是回头是岸,或许还能有条明路。”
谢景枫以前就没把她往坏处想,现在知道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大概更加不会心狠。
霍檀心想,青澜只是被付瑶当成了复仇工具,内心深处还是有了恻隐之心。
否则以谢景枫那大大咧咧的性情,根本活不到现在。
青澜顿时诧异:“你不怪我故意挑拨了他和你姐姐的感情?”
霍檀淡淡一笑:“你有挑拨到吗?我姐姐可不愚笨,不像有的人轻易就头脑发热的。”
谢景枫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霍檀这话是说他头脑发热吗?
青澜闻言,噎了噎。
似乎谢景枫和霍蓁之间的感情,的确没有因为她而有什么改变,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罢了。
青澜沉默,霍檀也没再停留。
路已经摆在她面前,走不走就是她自己的事。
霍檀刚走出营帐不远,谢景枫就追了出来:“霍兄,不对,应该是霍…”
谢景枫挠了挠头,顿时为难:“我到底该叫你什么呢?”
瞅着他那副为难的样子,霍檀噗嗤一笑:“你想怎么喊都随意。”
谢景枫笑了笑,然后朝她弯腰抱手道:“潼关失守,我心情低落了好几天,一直都不曾向你道谢,我过后回想,若不是你精心安排,我可能就沦落到赫连诀手中了。”
霍檀摆了摆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还有潼关一战不必放在心上,总会把这憋屈给还回去的。”
谢景枫抬眼,瞬间恢复那随性的语气:“你说得对,潼关的耻辱我定要讨回来。”
“不过,你能预料到战事的结局,将潼关百姓悉数转移,真是令我极其佩服。”
霍檀打趣:“你不必奉承我,我不会跟霍蓁说什么的,你再待两日就回京都去吧。”
谢景枫急了:“为何赶我回去?是我拖后腿了吗?”
她摇了摇头:“我答应霍蓁的,你在这并不安全,京都还有事情等你做。”
话落,霍檀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
谢景枫无奈,朝她的背影喊道:“那至少等我喝完喜酒再回去吧。”
谢靖已经到了晋州,穆洵肯定也不会消停,她与穆淮成亲那天,或许不会平静。
谢景枫留在这,并没有什么好处。
让他回去知晓庆帝的打算,认清狗皇帝的真面目,他也能更知道以后该如何做。
日薄西山,将地上的冰雪晕染上一层霞光。
营帐内,暖意融融。
穆淮斜靠在床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青丝垂落在地,天青色软袍松垮着,衣领微敞。
霍檀怔愣地盯着他半晌,揶揄:“殿下今日忙完了,这么早就等着我?”
闻言,穆淮将书卷放下,侧眸看向她,唇畔流泻一抹魅惑的笑。
“想你了,一起吃晚膳,然后我想在这过夜。”
霍檀缓步上前,穆淮现在是越来越直白了,有何想法就直接提出,没脸没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