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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帝歌     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txt下载     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72章 一群怕老婆的怂蛋,丢男人的脸!

    陆青青看到那段视频,就放弃了所有无谓的挣扎跟狡辩。

    她死咬住苍白的唇,泪眼婆娑地盯着肖烨,声音不是很清晰的问道:“你昨天就已经收到了这份视频,是不是?”

    “是啊。”肖烨脸上露出恶意的笑,他俯下身来,双手按住陆青青的手臂,将她一双手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陆青青。我是不是还得多谢韩让?若不是他将视频发给我,我还不知道,我早就被你戴了绿帽子?”肖烨与陆青青交往了六年,到底还是有感情的,突然得知跟自己交往六年的女友劈腿了自己,肖烨怎么能不愤怒呢?

    陆青青继续狡辩,“我跟他,没有感情的,我们只是玩玩。”

    “玩玩...”肖烨想到他劈腿南烟烟的时候,面对南烟烟的指责,无话可说的他,当时也只能干巴巴的解释一句,他们是‘玩玩’。

    “你跟安嘉耀,来往多久了?”

    陆青青说:“...两个月”

    陆青青早已看清楚了肖烨这个人。肖烨也许爱她,但不够深爱。若真的深爱,早就把她娶回家了。

    意识到肖烨对自己感情薄凉,陆青青伤了心,那时候恰逢安嘉耀在一场聚会上闯进她的生活里。一个有意勾搭,一个想要放纵,两人自然就滚到一起去了。

    第一次跟安嘉耀开房,次日在陌生男人的身旁醒来,陆青青也曾感到罪恶。但肖烨的冷淡跟无视,将陆青青越推越远,陆青青跟安嘉耀便断断续续地又开了几次房。

    她和安嘉耀,是典型的走肾不走心。

    她爱的,始终都是肖烨。

    “这算不算是报应?”肖烨突然说。

    陆青青先是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继而联想到什么,也跟着笑了。“是啊,你看,你跟南烟烟谈了五六年的恋爱,最后你跟我勾搭到一起,劈腿了她。如今,倒真的是风水轮流转。”

    陆青青许是已经猜到肖烨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一颗心彻底死了,说话也变得咄咄逼人口无遮拦起来。“肖烨,是你活该。听过一句话吗?绿人者,终将被绿。”

    肖烨听到陆青青的话,一张俊脸彻底阴沉下来。

    “分手吧。”肖烨直起身来,冷漠地睨着病榻上的人,“咱们这样,继续处下去也没意思了。陆青青,分手吧。”

    尽管猜到肖烨会提出分手,但真听到这声分手,陆青青的表情还是跟着扭曲起来。

    “肖烨,在我刚从死神手里逃回来,还不能下床的时候,你要跟我提分手?”陆青青的语气有些激动,双眼深处藏着一抹疯狂。

    肖烨却没有看到那抹疯狂。

    “你知道吗?你的母亲一直都看不起我,但今天,她竟然破天荒的拉住我的手,求着让我多陪陪你。”肖烨突然提到另一件不相干的事。

    陆青青愣了一下,不理解他突然说这事是要表达什么。“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肖烨抬眸,朝着门外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陆夫人在外面走来走去的背影。

    肖烨撇了撇嘴,他说:“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我变了态度吗?因为她知道,她的女儿即将名声尽毁。她很清楚,一旦你陆青青名誉受损,到时候别说是嫁给我肖烨,就是随便嫁给一个家世清白的男孩子,都是难事。”

    “我是一个很不错的接盘侠,不是吗?”

    肖烨脸上依然有了愠怒之色,看陆青青的眼神,也变得鄙夷起来,“陆青青,你玩男人就玩男人,你拍什么视频啊?你是不知道,你父亲现在有多焦急如焚。韩让手里捏着那段视频,就等于是捏着一颗定时炸弹!陆青青,你的那些丑事被曝光,陆台长跟陆夫人也脸上无光,以后走出门都没脸抬头!”

    “我要是陆台长,我真恨不得没有你这个女儿才好!”陆台长为人还算磊落正直,身上并没有那股仗势欺人高高在上的傲气,对肖烨也都还算和气。

    但他那样谦逊有礼的男人,却养出了陆青青这样一个胡作非为的女儿,也是家门不幸。

    “你们陆家这趟浑水,我没兴趣淌,青青,咱们好聚好散。”肖烨说完,抬步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陆青青却莫名其妙地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听见便让人毛骨悚然。

    肖烨脚步微顿。

    “你笑什么?”他侧身低头,盯着陆青青脸上那抹扭曲恶劣的笑容,他心里感到不安。

    “就算我的录像被公开,我成为千夫所指的荡妇,名誉尽损,但那又如何?我能掉块肉吗?”陆青青高扬起头,刘海朝两边散开,露出一双恶意满满的双目。

    肖烨皱眉,又听见陆青青说:“但你呢?肖烨,若你开车超速撞死人且肇事逃逸的消息被警方知道了,你不仅会声誉受损,你还得去坐牢!”

    陆青青越笑越疯狂。

    “肖烨,你能想象你是杀人犯的事被全网公开后的下场吗?你会被你的粉丝唾弃,被数亿网民讨伐!你的合作商都会取消与你之间的合作,你在乎的电竞团队也会因为你的存在受到污点,...”

    陆青青想到肖烨身败名裂的场面,便觉得畅快!

    他先不仁,就比怪她不义!

    “肖烨,你在乎的一切,都会失去。待你刑满释放出来,你父母已经老了,你年纪也大了,你没钱,没势,还有两名老人需要赡养...”

    “肖烨,你这辈子,都完了!”

    此时此刻,陆青青的表情宛如一个魔鬼,眼神邪恶的让肖烨不敢直视。

    肖烨额头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他双手紧握住拽住床尾的围栏,隔空与陆青青互相瞪视,眼里迸射着杀人的光芒。

    你见过狗咬狗?

    这就是狗咬狗的最佳现场!

    “你想怎样?”肖烨到底还是怕了。他不敢拿自己的前程跟自己拥有的一切去和陆青青赌!

    陆青青得逞地笑了。

    “我要你,娶我。”

    肖烨眸色阴沉,冷笑着说:“陆青青,你够贱。”

    “我就是这么贱啊,那也是你咎由自取啊。当年我勾引你,你不回应我,不就阿弥陀佛呢?”

    肖烨将床围栏捏得咯吱咯吱地响,却也拿陆青青没有一点办法。

    陆青青是一条蚂蟥,吸附在人的身上便摘不下来。是他当时有眼无珠,错把蚂蟥当化蝶,偏要伸手去摸。

    如她所说,是他咎由自取。

    明天便要举行婚礼了,南烟烟今天开始休假。

    大早上,她晨练结束,便去了一家宋瓷推荐给她的美容院。她今天要做新娘美容跟染发,为明天的婚礼做准备。南烟烟决定将头发染成蜜糖茶色,将卷发重新再做一遍。

    烫发染发是个非常耗时间的活,她直接在躺椅上睡着了。

    再次被理发师叫醒,已是下午两点钟。“南小姐,先去洗个头发,把药水冲干净。”

    “好。”

    南烟烟洗完头发回来,便看到宋瓷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了进来。

    宋瓷在南烟烟身旁的位置上坐下,南烟烟这才知道,那是宋瓷的专属宝座,别人都不能坐的。

    宋瓷一坐下,总监艾伦便从楼上下来了。“宋宋。”艾伦走到宋瓷身后,直接将两根食指按在宋瓷的太阳穴上,替她轻轻地按着。

    宋瓷微眯着眸子,闻到了艾伦身上的香水味,她笑了一声,说:“艾伦,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艾伦故作娇羞地哎哟了一声,“哎呀,宋宋这次你可猜错了,这香水是我自己研发的,正在试用中。喷在身上,是想要收集一下客人们对这款香水的评价。”

    “宋宋,你觉得这香水气味怎么样?”

    宋瓷是个懂香水的人,这香水气味闻着就很高级。她笑眯眯地望着镜子里的艾伦,说:“给我一瓶呗。”

    “好,你到时候记得给我做推广。”

    “给广告费么?”让宋瓷打广告,那广告费可不便宜。

    “死鬼,咱俩什么关系,还要什么广告费!”艾伦在宋瓷肩膀上捶了一拳,才说:“咱俩关系这么好,你打个折吧。”

    宋瓷:“行啊。”

    艾伦又说:“就打个一折。”

    宋瓷被噎得没了言语。“你怎么这么抠?回头送我一瓶,我免费给你推广。”

    “这还差不多。”艾伦撩起宋瓷的一撮头发,问她:“是要剪头发还是要做头发?”

    “修剪一下就可以了。”

    “好。”

    南烟烟听到这两人的对话,被艾伦那故作娇气的语气给吓到了,她偏头盯着艾伦多看了几眼。

    艾伦是个个子很高挑的男士,穿着一套红色西装,西装里面好像都没穿打底衬衫,那叫一个骚。

    但艾伦长得非常英俊,是那种阴美的长相,一双眼睛恰似狐狸,像极了南烟烟少女时候粉过的一名韩国偶像鼻祖。

    艾伦特别爱翘兰花指,神情举止颇显媚态,叫南烟烟一个女人都自叹不如。不知道得是怎样的猛女,才敢跟这样娇媚的男人谈恋爱。

    艾伦上楼去拿剪发工具去了,宋瓷瞧见南烟烟盯着艾伦的背影在看,她不得不提醒南烟烟:“别小瞧艾伦,艾伦可是全国青年散打冠军。”

    南烟烟张大了嘴巴。

    “他?”南烟烟只觉得不可思议,“可他看上去很...”

    “很娘是不是?”宋瓷突然笑了起来,她说:“艾伦高中那会儿,是望东高校区的大哥大,那时候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喊一声大哥。你别见他现在爱挽兰花指,他哪天要是不挽兰花指了,那事情就大条了。”

    听宋瓷这么一说,南烟烟顿时有了一个印象,她说:“这个艾伦,他该不会是南朝吧?”

    宋瓷嗯了一声。

    南烟烟吃惊不已。

    南朝,早些年在望东城称霸的高校老大,全国散打武术冠军,年轻的时候号称炮哥。那时候,‘炮’还是炮仗的意思,跟约,炮没有任何关系。

    南朝此人,性格火爆,据说他患有躁狂症。

    这人是真的有病。

    当时其他高校的老大都挺看不惯南朝的作风,为了扳倒南朝,望东城九所高校的校霸结盟起来一起对付南朝,却被南朝赤手空拳给摆平了。

    自那以后,一中南朝的威名就成了高校凶神的代表。

    南烟烟那时候已经没读书了,但她弟弟是南朝的迷弟,经常跟南烟烟科普南朝的丰功伟绩。

    了解艾伦曾经的历史,南烟烟就很难将如今这个穿得骚包还爱挽兰花指的男人,跟传说中那个以一敌十的高校校霸联系到一起。

    总觉得违和。

    南烟烟说:“这可不得了,我弟弟可是他的迷弟。韩夫人,能把艾伦微信给我么,我回头跟官官炫耀去。”

    “都一家人了,当然可以。”宋瓷当即将艾伦的名片发给南烟烟。

    艾伦拿着工具走下来,见宋瓷与南烟烟交谈甚欢,他笑道:“这两日微博上可热闹了,我也看到了一些热闹,才知道你们两位竟然成了妯娌。”

    打量了南烟烟几眼,艾伦才说:“是个美人。”

    宋瓷问艾伦:“你明天有事吗?”

    艾伦:“本造型师日理万机,日进斗升。”顿了顿,他故意朝宋瓷头发吹了口气,调皮地说:“不过宋宋有请的话,我也可以视金钱为粪土。”

    宋瓷忍着笑点了点头,这才说:“明天烟烟跟我们家阿让就要结婚了,想请你做烟烟的造型师。”

    “哇喔,能为电竞女神做造型师,是我的荣幸。”

    见艾伦一口应下,宋瓷朝南烟烟眨了眨眼睛。

    南烟烟用唇语对她说了一声谢。

    聊完,南烟烟打开微信,找到南官官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南烟烟:【猜猜我见到了谁。】

    南官官:【伏地魔?】

    南烟烟咬牙切齿地打了两个字:【南朝。】

    南官官:【...】

    南官官花了近二十秒钟的时间,才想起来南朝是谁。

    南官官:【卧槽!南烟烟,你竟然见到了南朝!在哪里见到的?】

    南烟烟:【在一家美容院,他现在成了一名造型师,剪得一手好头发,跟韩夫人是非常好的朋友关系。对了,他答应明天做我婚礼上的造型师了。】

    南烟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南官官意外到想要从后根烟压压惊。

    南官官:【他竟然做了造型师...】谁都想不到,曾经赤手空拳闯天下的望东高校一霸,竟然跑去做了理发造型师。

    到底是道德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南官官:【对了,你看微博了么,你前男友要跟陆青青结婚了,那对渣男贱女最终还是结了婚,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啊!】

    坏东西就该跟坏东西在一起,祸害彼此去。

    南烟烟着实吃了一惊。

    她以为发生了昨天那些事后,这两人会分手的。没想到,他们的感情反倒更坚固了,竟然都决定结婚了。

    不过,那也跟她没关系了。

    南烟烟连微博都懒得打开。

    宋瓷剪好了头发,她一边对着镜子清理脸上的小碎发,一边跟南烟烟说:“我搞好了,就先走了啊,烟烟,期待见到你明天穿婚纱的样子。”

    “好。”

    宋瓷离开理发店后,驾驶着翱宇一号去了苏蓓蓓家里。阿让婚礼上的花童,最终敲定了韩淼跟黎傲,宋瓷是来给黎傲送礼服的。

    她路过一家商场,下车去给黎傲买了一架飞机玩具,拎着玩具一起去了苏蓓蓓家。

    苏蓓蓓最近转行当编剧了,在专攻电影剧本。

    知道宋瓷要来,苏蓓蓓特意提前煮好了咖啡,在家里等着她。

    听到门铃声,苏蓓蓓拉开门,瞧见宋瓷手里又是礼服又是玩具,便笑话起她来。“你每次来都给孩子带礼物,怪不得黎傲那么喜欢你。”

    “嗨,我家淼淼可说了,以后要娶了你们家黎傲,我这不是提前在养我的干儿子么。”

    韩淼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正巧看到了结婚的情节,就放下厥词说长大了要娶了黎叔叔家里的黎傲。

    黎傲知道这事,都被吓哭了。黎离问黎傲哭什么,黎傲说他不喜欢小胖子,才不要嫁给韩淼。

    这事被黎离当做笑话讲出来给韩湛听,韩湛本来没打算告诉韩淼的,但有一次韩淼偷吃甜品被韩湛发现了,韩湛这才将黎傲不喜欢小胖子的事告诉韩淼。

    韩淼听到这个消息后,可难过了。难过之后,就决定再偷吃一块甜点安慰她自己。

    总之因为那件事,韩淼跟黎傲结下了梁子,两个小家伙后来见面都不跟对方玩。

    苏蓓蓓听到宋瓷这话,顿时扶额大笑,“真要娶,也得是我家黎傲娶你家淼淼啊!”

    苏蓓蓓笑了一阵,想起两个小家伙之间还在闹别扭,她忧心忡忡地说:“这两个家伙还在生对方的气,明天让他们当花童,不会闹出事吧?”

    “嗨,小孩子生气很快就和好了,不会有事的。”

    “但愿。”

    宋瓷将玩具和礼服放在空沙发上,她和苏蓓蓓直接在客厅的地毯上坐下。

    苏蓓蓓打开一罐夏威夷果递给宋瓷,告诉她:“你现在不是有孕在身吗,适当吃点儿干果对身体好。”

    “我这胎特别乖,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孕吐。”宋瓷回想起怀韩淼跟韩珺时候的痛苦,便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赛神仙。

    “我听说,在肚子里越是乖桥的孩子啊,生下来就越调皮。”苏蓓蓓幸灾乐祸地盯着宋瓷的肚子,“小心这次生个皮猴儿。”

    “切。”

    宋瓷剥开一颗果子丢进嘴里,满嘴的奶香味让她胃部略感不适。她吞下果子,说:“这东西太香了,我吃了还是有点不舒服。”

    “那就不吃了,我去给你切点水果。”

    苏蓓蓓切水果的时候,宋瓷也跟着走了进去。她靠着橱台,问苏蓓蓓:“你婆婆那边,现在还是不要你去吗?”

    “不让。”苏蓓蓓已经开看了,她说:“黎离从来不跟我说他妈在医院的那些事,但我暗地里打听过。听说黎离他妈在医院,逢人就说自己儿媳妇不孝顺,从来不去照顾她。但这事黎离听到了,暗地里说过他妈几次。”

    所以苏蓓蓓现在对于修复婆媳关系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

    宋瓷听了,稍微放下心来。“你们黎离还是挺好,从不在你面前说她妈的不是,在她妈面前也不说你的不是,还知道维护你。这事若搁在其他男人身上,家里早就乱成一团了。”

    “嗯。”

    苏蓓蓓说:“虽然跟婆婆关系僵了些,但嫁给黎离,我没嫁错。”

    正说着话,保姆抱着黎傲回来了。

    黎傲瞧见宋瓷在家里,顿时眼前一亮,喊道:“伯母!”他大步跑向宋瓷,不抱他妈,先抱上了宋瓷的腿。

    宋瓷抱起黎傲,她故意逗他,说:“黎傲明天要跟淼淼一起当花童,开不开心?”

    黎傲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他默默地朝妈妈伸出双臂,“妈妈,抱抱!”

    苏蓓蓓接过黎傲,脖子便被黎傲紧紧抱住。黎傲在苏蓓蓓耳旁小声地说:“我不要嫁给淼淼。”黎傲以为他妈明天就要把他嫁给韩淼。

    苏蓓蓓哭笑不得,花了几分钟时间跟黎傲解释当花童到底是怎么回事。黎傲明白明天不是他和韩淼要结婚,顿时放了心。

    黎傲试穿了礼服,宋瓷见礼服很合身,这才放心。

    “我大哥跟欢颜他们这会儿该到机场了,我得回去了,明天见啊,蓓蓓。”

    “好。”

    阿让结婚,赛西里奥百忙中抽空,戴着苏欢颜与女儿苏清嘉,以及程序一起来了望东城。

    程砚墨想要见孩子,他决定去接机,宋瓷便直接回家去了。

    程砚墨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将费雯叫进了办公室。

    费雯走进来,见程砚墨在收拾公文包,她不记得程砚墨今天下午有外出的行程安排,便问道:“Boss,你是要提前下班吗?”

    闻言,程砚墨抬头看了她一眼。

    费雯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黑色阔腿西装长裤,平底白色单鞋,站在那里便有种不输超模的女王气场。

    程砚墨问她:“我让你给我定的礼物,到了没?”

    费曼点了点头,“在我办公桌下。”

    “那好,你拿着礼物,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好。”

    费雯没问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去见什么人,拎着礼物便跟程砚墨一起去了地下车库。

    程砚墨坐在车子的后排,费雯坐在副驾驶,司机负责开车。

    安静的车厢里,骤然响起程砚墨的声音:“费雯是望东城人?”

    程砚墨非工作时间,一般都很寡言。

    费雯从程砚墨口中听到非工作相关的问题,是有些吃惊的。好像最近几个月里,Boss总会问她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记得上次,她陪Boss外出参加饭局,结束后她准备回家,Boss问她去深巷吃过饭没。她说了句没有,程砚墨便拉着她去了。

    费雯问程砚墨为什么明明刚吃过饭,还要去深巷吃饭。

    程砚墨说:因为你没吃过。

    费雯当时满头雾水,最后把程砚墨的反复无常,归结为Boss钱多没处花。

    此刻,费雯回头看了程砚墨一眼。端详着程砚墨的表情,猜不透他问起这个问题的意义,才答道:“嗯,我在望东城出生。”

    程砚墨又道:“你大学选了复旦,为什么不留在望东读大学?”

    费雯是复旦大学毕业的,这些都记载在费雯的入职表上,费雯不意外程砚墨会一清二楚。

    费雯摇了摇头,才解释道:“我一直在国外念书,16岁那年我父母离婚,我随母亲搬去上海,继续在那边念高中。大学也就选了离我家更近一些的复旦大学。”

    费雯的母亲前些年去世,是因为癌症,费雯留在伤害,也是方便探望母亲。

    “原来如此。”

    程砚墨手中拿着一支钢笔,回想着一些事。在他所梦到的那个上一世里面,他与穆秋也曾争吵过几次,争吵的原因是穆秋认为他和助手费雯有一腿。

    程砚墨觉得莫名其妙,认为穆秋是在无理取闹,穆秋便质问他,若是没有一腿,费雯为什么会放弃华尔街X公司朝她抛来的橄榄枝,也要留在他的身边,甘心当一名助理?

    费雯不仅能力出众,她同样长得非常漂亮,这样美丽又有手段的女人,一直陪着程砚墨,不结婚,也不跳槽,的确很奇怪。

    程砚墨后来去查过,发现费雯的确拒绝了那家公司的邀请。但他没去问原因,因为有些事一旦戳破了,那么就无法再回到原点。

    但这一刻,程砚墨突然想要问费雯一句:【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程砚墨却仍然不敢问。

    “你初中,念的是哪所学校?”程砚墨想,费雯这么优秀,在M国念书的时候,说不定他们还曾在一些大型的学术竞赛场所见过面。

    费雯刻意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尚英国际学校。”

    程砚墨难得失神了一下。

    尚英国际学校,那是M国一所高等学府,每学期单学费差不多就要三十万,这还没有算上伙食费、校服跟学杂费,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额外费用。

    在十多年前,能将孩子送去尚英国际学校读书的,都是真正的有钱人。程砚墨从小就被当做川东集团的继承人培养,他自小就在国外长大,接受国外的精英教育。

    而他就读的学校,正是尚英国际学校。

    程砚墨没料到费雯竟然跟他是同校生,他继而问道:“你是哪一届,哪个班的?”

    但这一次,费雯却不说话了。

    程砚墨眯起了眸子。

    她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你不说,反倒勾引起我的好奇心,让我忍不住去查...”程砚墨承认,他就是在威胁费雯。

    费雯咬了咬唇,表情纠结。

    车子驶出了郊区,已经能遥遥望见远处的望江山机场了。这时,程砚墨突然听到费雯说:“父母离婚后,我便随母亲改了姓,我原本姓李。”

    费雯,原名李雯。

    李雯...

    程砚墨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他盯着费雯的脸,想要将费雯跟自己记忆中的老同学联系起来,但却无法从记忆里找到熟悉的面孔。

    他是在哪里见过李雯呢?

    到了机场,程砚墨接到了苏欢颜他们一家。

    程序有些天没跟程砚墨视频电话了,见到程砚墨来接自己,他与苏清嘉都很开心。姐弟俩一起挂在程砚墨的身上,爸爸爸爸喊个不停。

    苏欢颜见程砚墨这次竟然把费雯也带在身边,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程砚墨一眼,这才跟费雯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费助理。”

    费雯礼貌地应道:“苏小姐,听说您跟克隆尼先生已经领证了,恭喜。”

    苏欢颜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苏欢颜与赛西里奥刚领证不久,婚期未定。

    程砚墨想要带苏欢颜他们回家去吃饭,苏欢颜却说:“我们今晚要去韩湛家里住,直接去他家吃完饭,砚墨,你和我们一起吧。”

    程砚墨本是不肯的,但架不住苏清嘉跟程序一直撒娇,程砚墨最后也跟着去了御龙庄园。不仅他去了,费雯也被一道载了过去。

    苏欢颜他们一下车,便瞧见韩湛夫妇和韩让,带着淼淼珺珺站在庄园门口亲自迎接他们。

    司机帮赛西里奥他们将行李搬下来,蔡管家赶紧叫人将他们的行李送去房间。

    韩湛跟赛西里奥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宋瓷则走上前去,跟赛西里奥抱了一下,“大哥。”

    “嗯。”

    注意到宋翡不在,赛西里奥问宋瓷:“宋翡呢?”

    “她跟颜江去美国了,也许明年,你又要当舅舅了。”

    赛西里奥有些欣喜,“他们打算要个孩子了?”

    “嗯。”

    韩湛跟程砚墨有段时间没见了,程砚墨走到韩湛身旁,与他并肩站定。

    程砚墨说:“我可听说了,市政已经将大学城那个项目交给宙斯房地产公司了。昨日那通文件公布出来,现在不少房地产公司都要遭殃了。你们宙斯房地产能在这个时候站稳双脚,韩先生,你真的让人佩服。”

    从昨日那份严打工程质量问题的文件公布出来后,大家都在坐看那几家以房地产发家的大公司的笑话。但唯独在提到韩湛的时候,众人都要真心称赞一声了不起。

    听到程砚墨的称赞,韩湛说:“自古,能让商人真正站住双脚的,只有诚信二字。”你纵然有才略学识,但不讲诚信二字,始终是站不稳的。

    即便站稳了一时,也站不稳一世。

    “韩先生说的是。”

    听到几个小孩子讲话的声音,程砚墨垂眸扫了眼韩湛家的两个小孩子,目光从那胖嘟嘟的韩淼身上扫过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胖硕的影子。

    程砚墨瞳孔微微放大,他倏然回头,盯着身后的费雯。

    费雯感应到程砚墨的目光,她抬头望了过去,并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怎么了,Boss?”

    程砚墨故意落后众人几步,对费雯说:“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不许先走。”有些事,他得求证。

    阿让觉得太阳大,便钻到了宋瓷的遮阳伞下面。

    宋瓷干脆将伞给了他,她和苏欢颜撑一把遮阳伞。

    赛西里奥皱眉望着韩让头顶那把花伞,不禁嘲笑起他来。“我看你是越混越回去了,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现在连太阳光都怕?是不是下次见面,连你老婆都怕了?”

    赛西里奥就看不起阿让这幅不求上进的样子。跟他一起去意大利,兄弟称霸西西里岛不好吗?

    阿让不服气,反过来质问赛西里奥:“你难道不怕老婆?”

    “笑话?我怕老婆做什么?颜颜对我言听计从。”赛西里奥这话说的非常硬气。

    恰好在这时,苏欢颜抱不动程序了,顺手就将包递给了赛西里奥,赛西里奥立马双手接住。苏欢颜又回头看他,“里奥,走点儿啊,磨磨蹭蹭的,太阳好晒的。”

    赛西里奥:“来了颜颜。”边说着,他边大步追上前去。

    阿让目睹这一幕的发现,差点被气笑。

    这还叫不怕老婆?

    就差没把‘妻奴’两个字写在脑门了上。

    一群怕老婆的怂蛋,丢他们男人的脸!

373章 脱掉的衣服可以一件件捡起来,但踩碎的尊严不能

    用餐时,气氛其乐融融,就连赛西里奥与程砚墨两人,都没像以往的每次见面那样箭弩拔张正锋相对。

    赛西里奥跟苏欢颜破镜重圆后生活到一起,渐渐找回了多年前的激情与温情,他也重拾了信心,在面前程砚墨的时候,自然就没有了怨念跟敌视。

    再则,今天程砚墨身边跟着一名女士,听颜颜说这位叫做费雯的女士跟程砚墨之间可能有戏,赛西里奥就更不会再针对程砚墨。

    所以这一顿饭,吃的非常和谐。

    见程砚墨与赛西里奥化干戈为玉帛成了一对相谈甚欢的好朋友,韩湛与宋瓷都觉得意外。宋瓷微微偏头,与韩湛低声轻语:“大哥跟程砚墨不斗嘴了,是不是都不习惯了?”

    韩湛抬眸扫了那两人一眼,他目光落在程砚墨身旁的陌生女士的身上,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佳人在旁,还斗嘴做什么。”

    宋瓷抿唇浅笑,又坐了回去,与苏欢颜他们交谈。

    吃完饭后,程砚墨与费雯便起身告辞了。

    见程砚墨要走,苏欢颜站了起来,说:“砚墨,我送你们。”

    苏欢颜在赛西里奥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便陪着程砚墨他们两人走向停车场。

    知道程砚墨与苏欢颜定是有话要说,一走出庄园,费雯便转身对程砚墨和苏欢颜说:“苏小姐,Boss,你们先聊着,我去车里等你。”

    “好。”

    程砚墨盯着费雯高挑的背影,眸色渐深。

    “还看?就那么喜欢?”苏欢颜的打趣声,在程砚墨的身旁响起。

    程砚墨收回目光,他一回头便迎上苏欢颜似笑非笑的表情。程砚墨想到苏欢颜离开前对他叮嘱的那些话,不禁纳闷问道:“欢颜,你为什么觉得费雯喜欢我?”

    而他却毫不知情。

    苏欢颜说:“你以前应酬喝醉过几次,每次费助理送你回来的时候,看你的眼神,都特别的...”

    那时候苏欢颜是程砚墨名义上的妻子,每次费雯将程砚墨送到楼下后,苏欢颜都会去迎接程砚墨。

    有好几次,她都逮到过费雯凝视程砚墨的样子。

    那眼神,一看就是有感情的。

    但费雯是个很懂事的姑娘,她即便对程砚墨有意,却从来不会逾越,不会做出超过上下级意外的行为。

    这一点,更让苏欢颜对费雯有好感。

    这些事,程砚墨是不知情的。

    程砚墨以前直把费雯当做得力部下,后来听了苏欢颜的提醒,他仔细观察后,才注意到费雯对自己的态度的确值得深思。

    “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苏欢颜说:“你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同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若产生了兴趣,那眼神是掩饰不住的。

    程砚墨用左手将眼镜摘下,右手轻轻地捏了捏眉骨中间,边捏,他边低着头说:“没在一起。”说完,他停顿下来,笑了一下,却又说:“但有那个打算。”

    苏欢颜笑出了声来,“那可要恭喜你了。”

    苏欢颜知道程砚墨以前爱过一个就做穆秋的女人,但穆秋已经出家为尼修行去了,程砚墨与穆秋是断然不可能在一起了。

    往后一辈子还长,苏欢颜喜欢程砚墨能找到一个知心人,陪他度过余生。

    她盼望着听到程砚墨与费雯在一起的那一天。

    “好了,快上车吧,别让人等久了。”

    “嗯。”程砚墨在脑海里将行程表翻了一遍,才问苏欢颜:“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苏欢颜:“里奥工作繁忙,婚礼结束就要回意大利。我跟孩子们可以再多留几天。”

    “那行,我争取把周末时间空出来,带孩子们去玩。”

    “好。”

    送走了程砚墨,苏欢颜转身走入了庄园。

    宋瓷他们没在餐厅里,蔡管家说他们去了茶餐厅。

    御龙庄园的餐厅被设计成挑高设计,所以从视觉上看上去非常的敞亮奢华,与餐厅一墙之隔的是一间玻璃房咖啡屋,咖啡屋外便是游泳池。

    苏欢颜穿过咖啡厅走出去,绕过一条风雨走廊,便到了会客楼。

    会客楼共有两层,一楼是会客大厅,二楼是放映室跟韩湛的健身室。会客楼二楼有一个直通地下室的超大衣帽间,那是韩湛特意用来放置宋瓷那些高定漂亮裙子与首饰包包的。

    此时,韩湛他们一伙人正坐在一楼的会客室里聊着天。苏欢颜进来时,正好看见三名下属抱着三只密码箱走了进来,将东西小心轻放在赛西里奥的面前。

    苏欢颜走到赛西里奥身后站着。

    刚吃了饭,她暂时不想坐。

    赛西里奥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上身前倾,双手肘关节搁在大腿上,宛如一只正在捕食的猎豹。

    那双凌厉的蓝眸盯着对面两位兄弟,他道:“这里面都是父亲收藏的珍品,我把它们都带了过来,咱们兄弟仨人,分了算了”

    赛西里奥完全可以将这些遗物独占,但他选择将它们拿出来,兄弟三人瓜分。

    听说这是爱德华的遗物,阿让顿时嫌弃地瞥了瞥嘴角,但他也不会拒绝这便宜得来的宝贝。

    赛西里奥一个眼神,下属立马弯腰将密码箱全部打开。

    众人朝箱子里面看过去,见里面有古董首饰,古董枪支跟几把精美的匕首。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诸如五颜六色的弹珠,早就绝版了几十年的旧扑克牌。

    那些小东西,应该都是爱德华童年记忆中的宝贝。

    等大家将箱子里的东西都瞧清楚了,赛西里奥这才开口说:“我与阿让,自小跟在父亲身边长大,为了大家族鞠躬尽瘁。因此,我认为,我跟阿让理应分走父亲百分之九十的遗产,霍夫得百分之十。”讲完,他停顿起来,视线挪到韩湛与宋瓷的身上。

    他问韩湛和宋瓷:“你们有异议没?”

    宋瓷刚想说没意见,便听到赛西里奥又说:“有意见也保留。”

    宋瓷:“...”

    大哥就是大哥,武断又霸道。

    分完那些珍贵的遗物后,赛西里奥直接把那副扑克牌丢给韩淼他们,“拿去打牌!”几个小孩子立马捡起地上的牌,嘻嘻哈哈地跑到室内喷泉广场那边玩扑克牌去了。

    赛西里奥又抓起那几颗小弹珠,他说:“这东西你们留着也没用,我带回去了。”爱德华死后尸沉大海,赛西里奥打算将这东西丢进那片大海中,算是一种精神寄托。

    瓜分完遗产后,下属便将空箱子拿走了。

    蔡管家带着帮佣走过来,将每个人面前的冷咖啡和冷茶撤走,重新换了一杯热的。

    赛西里奥端起咖啡押了一口,他想到什么,便放下杯子,朝着阿让那边看过去。

    阿让正在清算他分到的遗产,在心里盘算哪些东西拍卖出去能赚钱,哪些东西适合送给南烟烟做收藏。

    “阿让。”

    听到赛西里奥喊自己,阿让将清算好的东西分两个阵营放好,这才抬头望向赛西里奥。“叫我?”

    点点头,赛西里奥说:“阿让,我知道,你从小就嫉妒我,嫉妒我得到了太多父亲的爱跟关注。”赛西里奥主动提起这件事,大家表情都有些尴尬。

    原本还和气的氛围,顿时变得沉闷起来。

    苏欢颜暗自戳了戳赛西里奥的背部,提醒他不要在这个日子里,提起这样扫兴的话题。

    但赛西里奥却没有停下他的讲话。他对阿让说:“他们中国有句话说的很对,在家庭教育中,一碗水是很难端平的。我承认,父亲将那只碗,彻底偏向了我。”

    说到这里,他也看了韩湛一眼。“从小,我就是他最骄傲的继承人,他把他能给的一切资源都偏向了我。我很遗憾你们小时候遭受到的不公,但我不会为此感到抱歉。”

    闻言,阿让表情不愉,他质问赛西里奥:“你觉得,他对你偏爱是应该的?我们就活该被他欺压?”

    面对阿让的愤怒,赛西里奥心平气和。“倒不能说是应该。”

    他笑了起来,他点燃一根烟,边抽,边说:“我得到了他的偏爱,我同样也背负了他身上的枷锁。阿让,霍夫,你们可以离开西西里岛,但我不可以。我这辈子,就是死,也要是在西西里岛那片土地上。”

    “我对我得到过的偏爱,付出了代价。”

    赛西里奥受到了多少偏爱,便流下过多少血泪。

    因此,他并不觉得他需要对任何人道歉。

    赛西里奥生下来,就注定要接受爱德华的生意。‘神之子’这个组织,赋予了赛西里奥至高无上的权利,但同时也赋予了他沉重的枷锁。

    他必须带着‘神之子’继续走下去,他不能倒,他倒了,就会有无数个家庭跟着家破人亡。

    阿让听到赛西里奥这番话后,那满脸的忿忿不平,顿时烟消云散。他望着赛西里奥高大霸气的身躯,骤然觉得这人活得也挺累的。

    “所以阿让,我的好兄弟。”赛西里奥的烟已经抽完,他用手指将冒着红光的烟头捏碎,丢进水晶烟灰缸里。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抬眸遥望向沙发那一头的阿让,问道:“你能不能,别将对父亲的厌恶,加注在我的身上?”

    他冷峻立体的脸颊上,少见的浮出了一抹孤独的神情。“父亲死后,我就只有你们两个兄弟了。”阿让对他有怨,韩湛对他疏离,每到圣诞节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也会感到孤独。

    赛西里奥的话,令韩湛与阿让兄弟俩心里一酸。

    韩湛突然说:“今年圣诞节,我们一家人都会去意大利。”

    赛西里奥眸子都亮了起来。

    阿让双手在大腿上搓了搓,别别扭扭地说:“那什么,我们烟烟还没有去过意大利,今年圣诞节,我也想带她过去看看。”

    兄弟三人,终于和解。

    宋瓷和苏欢颜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笑了起来。

    阿让将他打算拍卖的东西递给蔡管家,对蔡管家说:“蔡管家,找个信得过的拍卖行,帮我把这些东西拍了,我需要钱。”

    开孤儿院,他是认真地的。

    蔡管家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东西抱住,赶紧去找东西装起来。

    遗产还没焐热,阿让就着急拿它们出去拍卖,见状赛西里奥眉头皱得很深。他有些纳闷地问阿让:“你就那么缺钱吗?”

    “当然!”

    阿让眨巴眨巴眼睛,凶巴巴地对赛西里奥和韩湛说:“明天我结婚,你们都别忘了来随礼,随礼我只要钱。现金微信支付宝刷卡都行!”

    众人狂翻白眼。

    笑笑闹闹聊到十点过,大家这才各自回房,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车上。

    程砚墨有些话想问问费雯,但车上有司机在,他多少有些避讳。

    费雯坐在车里无事可做,便打开手机邮件箱,浏览公文。突然,她听到程砚墨说:“钱晟,找一家清吧把我们放下。”

    钱晟是程砚墨的司机。

    司机听到这个要求,是觉得有些奇怪的。“这个时候吗?”程砚墨一惯是个自律的人,一般在工作日,程爷是不会去酒吧那种地方放松的。

    程砚墨点头,“嗯。”

    “好的。”

    费雯注意到了程砚墨用的是‘我们’这个词,她看不进去文件了,转过头来想程砚墨几句什么。

    结果一回头,却看到程砚墨正在轻轻地揉按他的太阳穴。他每天都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处理,一定是累了。

    费雯到嘴的问题,又被她吞了回去。

    钱晟知道几家环境不错的清吧,他开着车在城区转了几圈,最后将车停在了御龙渊河边的一个公园出口旁。

    钱晟提起手刹,将车熄了火,回头对程砚墨说:“程爷,前面靠河有一家水上清吧,去年刚开的,挺安静的。”钱晟跟在程砚墨身边做了几年的事,他很清楚程砚墨的需求,挑的地方一定不会出错。

    程砚墨嗯了一声,将眼镜戴上,自己拧开了车门把,准备下车。

    一条腿伸出车外后,程砚墨突然对副驾驶坐着不动的费雯说道:“费助理,不忙的话,就陪我一起去喝一杯吧。”

    费雯不能拒绝程砚墨的要求。

    她下了车,跟着程砚墨一起走向清吧。钱晟望着程总跟费助理远去的背影,竟莫名的觉得这两人配一脸。

    以前咋就没发现呢?

    程砚墨领着费雯走进了清吧。

    他在外面,从来不会喝那种已经开瓶过的酒,防止有人给他下药。程砚墨要了一瓶芝华士25,他喜欢那圆润馥郁而复杂的口感。

    更好的酒,这家清吧没有卖的。

    酒吧的露天阳台建在御龙渊河上,坐在这里,可以望见大河上游的御龙大厦。如今的御龙大厦,已经成了望东城新的标志性建筑了。

    程砚墨望着那栋楼,不禁感慨道:“谁又能想到,短短三年时间,御龙大厦便取代了耀世大厦,成为了这座城的标志。”

    耀世大厦,是川东集团的总部所在,在此之前的几十年前,耀世大厦一直都是望东城的标志地。

    费雯是程砚墨的助手,她习惯性去揣摩程砚墨的一言一行。听到程砚墨这句感慨,费雯摸不准程砚墨心里在想什么,她便挑着好话说:“我相信,在Boss的带领下,耀世大厦会再度成为这座城的标志。”

    程砚墨盯着费雯那张会说话的唇,皱眉说道:“我今天不想听虚伪的话,我要听你的实话。”

    这是你要求的。

    费雯便说:“韩湛是少见的经商奇才,Boss,你想要赶上他的脚步,很难。”

    虽然听着伤人心,但程砚墨却更喜欢。

    程砚墨看着服务生打开了酒,他挥手遣走服务生,亲自为费雯倒了一杯酒。“我们来玩个游戏。”

    费雯双手端着杯子戒酒,听到程砚墨这话,她问:“玩什么?”

    “我问你答的游戏。”程砚墨说。

    费雯差点被气笑。“Boss问,我答,这很不公平。”

    程砚墨眼中也有了一些笑意,“我是老板,你跟我讲公平?”

    费雯只能委屈答应。“好啊。”

    程砚墨又给他自己倒了酒,他拿出烟来,想要抽,又问费雯:“你介意我抽烟吗?”声音一顿,程砚墨又强调一遍:“真话。”

    费雯:“介意,吸二手烟短命。”

    程砚墨被噎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将烟盒放回了口袋里,他木着脸说:“费助理,你诚实的样子真可爱。”

    费雯怀疑程砚墨是在调戏她,但她没有证据。

    两人简单碰杯后,程砚墨并没喝酒,他旋转着手里的酒杯,他盯着那琥珀色的威士忌酒,终于开口问了第一个正经问题。“费助理之前说,你是在尚英国际学校念的书。”

    费雯呼吸突然变慢。

    费雯下意识想要逃避这个问题,但程砚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烫的她人都要融化了,根本无处躲藏。

    费雯下意识舔了舔淡粉色的唇,点了点头,说:“是的。”

    “李雯。”程砚墨喊了她一声。

    费雯下意识抬头看向程砚墨,却发现程砚墨并不是在叫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喊一遍这个名字。

    费雯右手捏着杯子,左手藏在桌子下面,紧张地捏了把阔腿裤的料子。

    “我们以前认识,是吗?”程砚墨的语气是笃定的。

    他已经想起来了,很久以前,似乎的确有着一个叫做李雯的姑娘,短暂的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

    她就像是一颗烟火,稍纵即逝。

    费雯很轻地嗯了一声,“认、认识。”

    程砚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双手环臂,盯着费雯微微垂眸有些不安的样子,突然短暂地笑了一声。“原来是你啊...”程砚墨莫名其妙地说。

    费雯:“嗯?”她勇敢地抬起头来直视着程砚墨,鼓足勇气试探地问程砚墨:“Boss,你想起我了?”

    程砚墨点了下头。

    “你变得...”他摊开手掌放在面前转了转,似乎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心情。最后,他只是轻叹道:“你跟少年时候相比,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你竟然是...”

    “竟然是...”

    费雯苦笑了一声,将程砚墨没忍心说完的话补全。“没想到,我竟然就是那个肥猪。”

    肥猪,中国肥猪,这是那些人对费雯取的绰号。

    程砚墨眉头一皱,“不要那样说你自己。”

    费雯如今已经足够强大,再回首起少年时期受到过的侮辱,已经没有曾经那么义愤填膺了。

    她说:“我那个时候的确很胖啊,又高,又胖,青春期还喜欢长痘痘...”那个时候,学校评选四大丑女,费雯便是丑女之首。

    尚英国际学校上学必须穿制服,费雯的制服是女校服中的最大号,她都不敢穿裙子,因为双腿太胖,全是横肉...

    她总是被学校的人欺负,被关厕所,被扒了裤子看性别,被女孩子们恶意地抓头发,被男孩子们堵在楼梯转角的地方欺负,羞辱,甚至是殴打。

    任谁看到如今这个霸气凛然、杀伐果决的费雯,都无法相信她曾经受到过长达三年半时光的校园霸凌。

    她不是被一个人,一伙人霸凌,她是被整个班级,甚至是整个学校的人霸凌。

    “当我意识到你可能就是Wen的时候,说实话,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程砚墨今天在御龙庄园瞧见韩淼,脑子里突然就闪现出了高中时期一个胖同学的影子。

    他模糊的记起,那个胖同学的名字好像就叫Wen,但那时候,全班的学生都叫她肥猪,只有老师偶尔会叫她的名字。

    程砚墨吃晚饭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因此在饭桌上都不健谈。

    如今猜测得到证实,程砚墨只觉得不可思议。他记忆里的Wen,十五六岁的时候,便有一米六几高了,体重却接近两百。

    Wen那个时候是真的很胖。

    程砚墨瞧着费雯的眼神,显得匪夷所思。“你是怎么瘦下来的?”程砚墨不敢想象,费雯为了瘦下来,吃了多少苦头。

    “减肥啊,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成功的瘦了下来。”费雯语气云淡风轻,脸上也笑容满面,但程砚墨却知道她是在撒谎。

    程砚墨表情沉了下来,他说:“说实话。”

    费雯那双榛色的漂亮双瞳缓缓地转了两圈,才垂下眸去。

    她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全都藏到了桌子下面。

    费雯抓着自己的裤子,低着头,小声地说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去世了。后来母亲带着我,嫁给了一个美国男人。他们结婚那一年,我才六岁,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微胖的女孩子。”

    “继父一直都想把我培养成一个淑女,把我打造成名媛,希望将来我能嫁给一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伙伴。但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身材越来越胖...”

    “十年过去,母亲年老色衰,继父找到了新的情人,对方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儿。理所当然的,我的母亲就被赶出了家门。”

    “母亲带着我回了她的娘家上海生活。她被继父养成了一个废物,只知道吃喝玩乐买买买,却没有挣钱的本事。回到上海不久,我们便穷困潦倒。母亲不能吃苦去工作,便开始找不同的男人,给他们当情人,当小三...”

    “但她不年轻了,没有曾经的如花美貌,总是被人抛弃。后来母亲精神都有些失常了,总是打我,骂我,质问我为什么胖得像头猪,还说,猪好歹还能杀了卖肉还钱,我能换什么?”

    讲起在上海生活的那段日子,费雯是卑微的。她垂着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跟害怕。

    不知道她又想到了怎样可怕的往事,肩膀突然害怕地缩了两下。

    再开口说话时,声音就更轻了。“有一次我放学回来,母亲叫了一个糟老头子到家里来,她告诉我,她用五万块钱,把我卖给了那个老头子。”

    费雯手指将大腿掐的剧痛,她不准自己哭,她说:“那个老头子当着我妈的面,强行脱了我的衣服,最后却停了下来。他用力地往我的脸上吐口水,骂我太丑,太肥了,倒了他的胃口...”

    “别说了。”程砚墨不想再听下去了,他只要想一想那个场面,心里便一阵作痛。

    费雯便不说了。

    过了一会儿,费雯才抬起头来,朝程砚墨勾起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程砚墨瞧见费雯那双微红的眼睛,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一摸,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逾越了。

    他将手缩了回去。

    费雯端起酒抿了一口,不知道是酒精度数太高,还是她心里太难受,总之,她现在意识有些混乱。

    费雯放下酒杯,朝程砚墨眨了眨眼睛,她神秘兮兮地说:“Boss,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程砚墨蹙眉,“什么?”

    费雯突然一把拉开胸前的衬衫。

    那衬衫本就是浅V领口的,她用力往下拉,便出来了里面的胸衣跟肌肤。

    这时候才八点钟,清吧没有什么人,露天阳台上除了他们两人,就没有别的人。因此,不会有第三个人发现这一幕。

    程砚墨瞧见费雯的动作,开始有些愠怒,但当他看到费雯胸口剑突位置那个手术刀疤时,眼神猛然僵住。“这个是...”

    费雯告诉程砚墨:“为了减肥,我切了半个胃。”

    程砚墨下意识捏紧了酒杯。

    “我疯狂地运动,拼了命地健身。二十岁那年,我终于瘦了下来,我妈快要死的时候,她盯着脱胎换骨的我,用力地抓着我的手,问我为什么不早些把胃切了。她觉得我要是早些瘦下来,我继父看我还有点利用价值,就不会跟她离婚了...”

    费雯冷笑起来,“那天我突然很恨她,恨到极点。我决定拔了她的氧气管,看着她掉了气,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回忆起那一幕,还是没忍住流了泪。

    不知道是在想念母亲,还是在心疼那个没被母亲爱过的自己。

    程砚墨为了掩饰那份无所适从的心疼,他端起杯子假装喝酒。那辣口的酒液在程砚墨口腔内散开,他顿时想到喝酒对胃不好,赶紧一把夺走了费雯面前的酒杯。

    “以后应酬,也不要喝酒了。”他说。说完,觉得还不够,又补充道:“以后你就不要跟我出去应酬了。”

    费雯就笑了。

    程砚墨见她还笑得出来,不免恼怒。“不许笑。”她都不知道,她现在笑起来的样子,有多让人难受。

    “只有你关心过我。”费雯没头没脑的说。

    程砚墨顿时愣住。

    他,关心她?

    他仔细想了想,竟然想不起来自己从前有没有关心过费雯。

    费雯是在高中时期转入尚英国际学校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与程砚墨只当了半年的同学,便因为父母离婚回了上海。

    费雯一直被欺负,所以有个人突然施舍她一点点好,费雯都会记得一辈子。但程砚墨生活顺风顺水,费雯不过是他学习时期少年生涯里的一个匆匆过客。

    费雯双眼含泪地注视着程砚墨,她说:“你一定不知道,你是第一个捡起被他们踩脏的校服,默默披在我身上的人。我永远都记得,你对我说的一句话。”

    程砚墨已经不记得了,他问:“我说了什么?”

    “你说,衣服被脱了没关系,一件件重新穿上就好了,但尊严被踩碎了,就捡不起来了。”如今的费雯,早已成功捡起了她被脱掉的每一件衣服,成为了川东集团的第一女将。

    再也没有人,胆敢脱她一件衣服!

    程砚墨哂笑起来,“别把我想的那么好。”

    程砚墨觉得费雯把他美化了,他坦率地告诉费雯:“我早就听说过,学校里有个中国来的胖姑娘,总被人欺负。我看到你被人欺负,并没有产生过想要保护你,为你讨回公道的念头。我最看不惯你被欺负了,却一副认命的样子。”

    “之所以会说那种话,只是希望你能活得像个人一样,而不是像一只受气的王八。我要真的是个好人,就该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了。”

    “所以。”程砚墨慢吞吞地咽下嘴里那口失了味道的酒,他告诉费雯:“请不要把我看得太高尚。”

    费雯认真听完程砚墨的话,她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个善良的好人,我也没有把你当个好人去爱戴,去尊敬。”

    费雯望着他,却又一次泪眼模糊,她落着泪,笑着说:“我只是,怎么都忘不掉第一个为我捡起衣服的男人。”

374章 江碧:不好意思,我连A杯都没有

    “可是我,怎么都忘不掉第一个为我捡起衣服的男人。”

    费雯得到过的温暖太少了,在她那黑暗的少年时期,就没有一个真心对她好过的人。谁都欺负她,谁都看不起她,谁都嘲笑她。

    她遇到过很多扒她衣服的人,可只有他,会弯腰捡起脏衣服,披在她肥胖丑陋的身躯之上。

    正因为太缺少爱,所以偶然被人关爱一次,她便忘不掉被人关心的感觉。

    费雯对程砚墨的感情很复杂。

    她把程砚墨当感恩的对象,当做尊敬的偶像,尊崇的上司,真心倾慕的男人。但费雯很有自知之明,她心里清楚,程砚墨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配更好的女人。

    她可以默默地喜欢他,但不能阻止他去追求他真爱,更不能插手他与总裁夫人之间的感情。

    所以,比起当程砚墨的女人,费雯宁愿当程砚墨的下属。她将自己的才能发挥到了极致,为他工作解忧排难,当他的全能秘书。

    程砚墨听到这话,难得哑然了。

    “那真的不算什么的...”只要是个人,都会像他那么做的。

    费雯没解释,她将垂在额前的碎发拢到耳朵后面,尴尬地朝程砚墨笑了笑,说:“Boss,让你发现了真相,真是不好意思。”

    很多人都说费雯长得漂亮,是程砚墨的美女全能助理,被程砚墨知道她曾经只是一只丑陋的肥猪,费雯感到抱歉。

    程砚墨看着费雯脱胎换骨的美丽模样,真的很难将她与从前那个胖姑娘的身影重叠。

    他摇了摇头,将最后一口酒喝干净,站了起来。

    程砚墨系上西装外套的纽扣,盯着费雯,认真且严肃地说:“凤凰涅槃,你该骄傲,何须道歉。”

    费雯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

    “费助理,你如今的模样,真的很漂亮。”这是程砚墨第一次称赞费雯漂亮,以前他只称赞她敬业、工作能力强大。

    费雯像是被表扬了的幼儿园小朋友,笑得那双冷清的眸子顿时流光溢彩。

    “我们现在要走了吗?”费雯也跟着站了起来,下意识拿起程砚墨买下的那瓶酒,打算带回家。

    程砚墨以前在外面没喝完的酒,都被费雯带走了。但这一次,程砚墨却伸手夺走了费雯手中的酒,他说:“以后,你就不要碰酒了。”

    费雯愣了愣,接着点了头。“好。”

    费雯落后程砚墨半步,跟他一起走出了清吧。两人都喝了酒,只能打车离开。

    两人站在酒店门口等出租车,程砚墨说:“明天韩家的婚礼,你陪我去参加。”

    给程砚墨当女伴参加宴会,也是费雯的工作内容,闻言她反应如常,“好的。”

    程砚墨盯着费雯那件深蓝色的衬衫,又说:“明天早上直接去我家,我会直接让人将礼服送到我家。”

    费雯陪程砚墨参加宴会时的礼服,一般都是她自己挑选,程砚墨买单。所以听到这话,费雯下意识解释道:“我家里还有一件新礼服...”

    “韩家不一样,礼服必须隆重。”这是程砚墨的解释。

    费雯一想也对,便没再坚持。

    程砚墨看了看时间,突然又说:“干脆这样,今晚你去我家住,明天上午我们直接去韩家参加婚礼。”

    费雯这次张大了嘴巴,惊讶之色藏不住。“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我家又没有女主人。”程砚墨并不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何不妥。

    正因为程家没有女主人,所以她去了,才更奇怪啊。美女助理夜宿老板家里,这一幕要是被人看到,能不多想?

    费雯想拒绝,却又听到程砚墨说:“我明天早上在家有个国际会议要开,有几份材料还没有整理好,你正好去我家,和我一起加班。”

    费雯便没再拒绝,跟着程砚墨一道去了他家。

    程砚墨带着费雯回程宅,而是去了他的独居所。那是一栋小别墅,小别墅里没有管家,只有一名做饭打扫卫生的家政阿姨,是程砚墨从老宅带过来的佣人。

    费雯来过他家几次,每次都是拿文件,或是送他回家。因此家里的阿姨看到费雯跟在先生身后一起进屋,并没有意识到有何不妥。

    费雯进了屋,阿姨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热茶。阿姨刚将热茶递到费雯手里,就听到先生说:“罗阿姨,把客房收拾一下,今晚费助理在这边休息。”

    罗阿姨这才吃惊地看了费雯一眼。

    费雯表情冷漠的站在程砚墨身旁,坦荡磊落的神态叫人无法胡思乱想。罗阿姨也不敢多看,便乖乖地上楼去收拾客房了。

    罗阿姨收拾好客房下楼,瞧见费助理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在办公。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费助理跟先生,怎么看都只是纯洁的上下属关系。

    程砚墨要去书房处理一些事,上楼前,他叫上了费雯,“跟我上来。”

    费雯没有多问,抱着公文包就跟着上了楼,进了书房。

    整个三楼,除了主卧室跟衣帽间,便全都是程砚墨的书房。

    费雯倒是第一次进程砚墨的书房,忍不住打量起来。书房分办公区和藏书室,两者用一面玻璃墙隔开,费雯看到藏书室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有些被程砚墨那惊人的阅读量给惊到。

    外面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张办公桌,上面摆着程砚墨御用的电脑。他身后还有一张书台,摆着文房四宝,是程砚墨练字画的地方。

    费雯正纳闷他叫自己进书房来做什么,便听到程砚墨说:“费助理,你用我的桌子。”

    费雯下意识问道:“那你呢?”

    “我练字。”

    “...哦。”

    费雯坐在他的椅子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坐姿端正,娇躯紧绷着,说不出的紧张。

    听到了程砚墨在身后砚墨的动静,费雯的心跳不知怎的越来越快。过了十多分钟,没听到动静了,她忍不住回头去偷看。

    结果这一回头,便发现程砚墨正在看自己,且目不转睛。

    费雯莫名的脸烫。

    她朝程砚墨身前的宣纸望去,本以为程砚墨是在练字,缺发现他是在作画。那白色的宣纸上面,用毛笔勾勒了一幅美人图。

    画上的人,穿着衬衫长裤,虽然脸部只有一个轮廓,并没有细致的五官,但观画中人的身高打扮跟韵味,正是费雯。

    费雯心跳漏了一拍。

    这时,程砚墨也发现自己走神了。他搁下笔,盯着费雯,问她:“你在想什么?”

    费雯直言问道:“Boss,为什么画我?”

    程砚墨也说:“是啊,为什么会画你呢?”他本来是打算练字的,但下笔时,却下意识地画起了费雯。当他发现自己画了费雯时,心情也有些复杂。

    费雯不敢再问下去,忙转过身来,继续整理明天早会需要的文件。

    程砚墨后面继续练字,等费雯处理完工作关上电脑准备去客房休息时,程砚墨突然叫住费雯。“费助理。”

    费雯刚将笔记本装进公文包里,闻言她下意识回头,“嗯?”

    程砚墨手里拿着那副画,画上墨迹已干。他将那副画递向费雯,费雯满头雾水的接住画,纳闷问道:“送、送我?”

    “嗯。”

    程砚墨问费雯:“费助理会清洗毛笔吗?”

    费雯还真没干过这个事,但她是全能助理,不会可以学。“我会。”费雯拿走毛笔和砚台,匆匆查了下清洗毛笔的技巧,很快便将它们清洗干净。

    她拿着东西回来,将毛笔挂在笔架山。这时,程砚墨从藏书阁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像是传记的书。见费雯在挂笔,他突然嘴贱地说了句:“古时候,一般都是丫鬟和妻子,才会给读书人清洗毛笔。”

    这话该怎么答?

    费雯心想:我是该说,我想给你当一辈子的丫鬟?还是说,我想当你妻子?

    怎么答都不对。

    程砚墨见费雯露出那种为难的表情,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话在职场上,也算是性骚扰了。

    程砚墨正要道歉,却听到费雯问了句:“那Boss,你的笔,究竟是丫鬟能洗呢?还是妻子能洗呢?”费雯把皮球踢给了程砚墨。

    程砚墨算是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懊恼感了。

    “抱歉,是我说话欠妥。”程砚墨背影慌乱地离开了书房。

    费雯提起公文包,拿起那张字画回了客房,她洗完澡,在床上翻来覆去熬了许久才睡了过去。

    韩湛和黎离他们都已结婚,不适合当阿让的伴郎。与阿让关系好的朋友,几乎都结婚了,他最终决定让韩军军当伴郎。

    韩军军要当伴郎了,那是相当兴奋,早上四点钟就拉上他姐姐一起开车去御龙山庄。

    按照望东城这边的习俗,迎亲的时候,为了显示男方对女方姑娘的尊重,新郎这边必须带上两名未婚的姑娘一道去迎亲。这两个姑娘主要负责给新郎新娘开车门、拿捧花,给新娘拎包等琐事。

    韩家本就男丁旺盛姑娘少,这任务自然就落到了韩旺旺的身上。韩旺旺听说要两个未婚女子,便邀请江碧和她一起。

    她前天去买裙子,就是为了今天的婚礼。

    江碧听说自己要穿裙子,还要跟着阿让这新郎官一起去迎接新娘的时候,内心是抵触的。但架不住韩旺旺爱撒娇,爱亲亲抱抱举高高,江碧一个心软就答应了。

    天未亮,江碧便起来了,他打开衣柜,在柜子里找了一件短袖体恤跟宽松牛仔裤换上,头发随意的披着,便下了楼。

    此时尚早,江家只有江顾川起床了,他正在一楼的健身室晨练。

    听到前屋里有动静,江顾川从健身室里走出来,看到江碧站在厨房冰箱前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妹,起来这么早?”江顾川盯着妹妹那高挑的背影,打量着他今天的衣着,不禁问道:“去参加婚礼,就穿这身吗?换条裙子会更合适些。”

    江碧转过身来,手里端着一杯酸奶在喝。他仰头喝了那杯酸奶,伸出舌头将嘴边的奶沫舔干净。

    江顾川瞧见江碧的动作,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他是朱秀兰带着嫁进江家的孩子,名义上随时江碧的哥哥,但他们到底没有血缘关系。该避嫌的,江顾川还是得避着。

    江碧说:“我今天是迎亲小妹,韩家给我准备了裙子。”

    听到这话,江顾川有些吃惊。“韩家指定让你去迎亲?”

    韩家比他们江家更要有权有势,韩家的婚礼,会指派一个外姓人去迎亲,可见江碧跟他们的关系有多铁。江顾川倒是不知,江碧与韩家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嗯,旺旺让我去的。”江碧简短的解释了一句。

    江顾川一直都知道江碧和韩湛那个外侄女关系很亲密,既是韩旺旺要求的,那便不奇怪了。

    “说起旺旺...”江顾川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额头上的大汗,他笑了起来,说:“倒是许久没有见过她了,你最近怎么不带她来家里玩了?”

    听到这话,江碧盯着江顾川的目光,倏然间冰冷起来。

    江顾川察觉到了江碧对韩旺旺的维护,他觉得好笑,“这么防备我吗?哥哥只是提了一句旺旺的名字你就不开心了?”

    “在你心里,哥哥就这么配不上旺旺?”

    江碧紧紧捏住手中的玻璃杯。实不相瞒,在他心里,除他之外,谁都配不上韩旺旺!

    江碧冷哼了一声,“她不喜欢你这样的。”

    江碧拿着水杯走到洗碗池前,打开冷水冲洗杯子。

    江顾川被江碧这话勾起了好胜心,他便走到江碧身后,不甘心地问道:“那她喜欢怎样的?我改还不行吗?”

    江碧甩了甩杯子里的水,他弯腰将水杯塞进消毒柜中,这才站起来,直视着与他身高相当的江顾川,讥讽地说:“你能改掉,你是朱秀兰儿子的身份吗?”

    朱秀兰是江伟民的续弦,取代了江碧生母的位置,成为了新的江太太。江顾川身为朱秀兰的儿子,也跟着鸡犬升天,从一个身份普通的男孩,成为江东药业的总裁。

    他与江碧,本就是敌对关系。

    纵然两人见面说话还算温柔,但也掩盖不了他们是敌对关系的本质。

    就冲这点,韩旺旺就永远看不上他江顾川。她不可能嫁给自己好朋友的敌人!

    江碧见江顾川脸色阴沉下来,他靠近江顾川一些,故意刺激他,说:“大哥,你说,如果当年我和哥哥没有被绑架走散,这江东药业总裁的位置,还轮得到你来坐吗?”

    江碧被找回江家也有四年多时间了,她对谁都是一副疏离冷淡的态度,即便是见到了父亲江伟民,也是一副话不多的沉默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对江顾川伸出锋利的爪牙。

    江顾川瞧清楚了江碧的真面目,反倒笑了起来,“我当你真的不恨我,原来都是装的。说到底,你心里还是恨着我妈妈,恨着我。”

    江碧退回一步,下颌轻抬,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冷艳的脸上充斥着厌恶的表情。“恨?对你,我用不着恨。我是江伟民的亲女儿,对一个外来的孩子,我不需要恨。”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别有深意地看了江顾川一眼,又道:“对你,无视就好了。”只有弱者才会恨一个人,强者,从来都是蔑视一切的。

    江顾川瞳孔微缩,一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你是父亲的亲女儿又如何,这江家,最后不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吗?落到了一个,你口中的外来的孩子的手里...”

    “都起来了?”江伟民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破了这对‘兄妹’针锋相对的局面。

    江伟民穿着一身运动服,手里提着一把太极剑,准备去院子里练剑。他瞧见兄妹俩站在厨房里聊天,见他们相处融洽,颇为欣慰。

    “碧儿,你不是要去韩家迎亲么?该出发了,否则该迟了,误了他们的正事就不好了。”

    “就去。”江碧走出厨房,取下餐厅那面墙上的的车钥匙,大步走了。

    江伟民见江顾川还站在厨房里没有动作,便问他:“你怎么了,顾川?”

    江顾川回了神,整理好脸上的愠怒表情,朝江伟民浅浅一笑,“没事,刚才是想劝碧儿换身衣服,她嫌我啰嗦。”

    江伟民笑了起来,“你妹妹什么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她回家这些年里,你见她穿过几回裙子?”

    “行了,回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吃了饭该上班去了。”

    “好。”

    离开江家,江碧那冷艳的脸颊上,顿时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江顾川...

    就让他在那个位置上多坐坐,让他学会享受位高权重的滋味。

    等他习惯被人敬仰,习惯了指点江山的日子,他再将江顾川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将他狠狠地踩在稀泥里,让他好好地尝一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江碧开着一台玛莎拉蒂赶到韩家的时候,韩家人正巧在吃早餐。

    韩旺旺已经化好了妆,怕把礼服裙子弄脏了,身上还穿着她的睡裙。瞧见蔡管家带着韩旺旺走进餐厅,江碧俏皮的双眼中亮起了灼人的光芒。

    “江碧!”

    韩旺旺赶紧冲江碧招手,说:“江碧,快过来,今早有你最喜欢吃的红枣糕!”

    韩旺旺从她自己的菜盘子里夹了一块红枣糕,递到江碧嘴边。习惯了被韩旺旺喂食,江碧张嘴便含住了那块红枣糕。

    韩旺旺问她:“是不是很好吃?我告诉你啊,我小表叔家里的厨子,做饭特别好吃。来,坐下和我们一起吃。”

    江碧却没草率坐下,而是站在韩旺旺的身后,跟主人家打招呼。“韩先生,韩夫人,好久不见了。”

    江碧与宋瓷他们认识多年,又曾是上下楼邻居的关系,彼此关系已经很熟了。宋瓷指着韩旺旺身边的位置,对江碧说:“江小姐,快坐下。蔡管家,让厨房再添一副碗筷。”

    “好。”

    赛西里奥跟苏欢颜他们昨晚倒时差,还在睡觉,这会儿没睡起。餐桌上,只有宋瓷一家人和韩旺旺他们姐弟。

    韩军军端着他的早餐盘子,也挨着江碧坐下来。他说:“**姐,好久不见啊。”

    注意到少年瞧自己时那两眼发光的模样,江碧有些心累。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接过佣人递来的碗筷,夹了一根香肠放到盘子里,拿起刀叉低头吃起早餐来。

    见**姐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韩军军多少有些气馁。

    **姐跟姐姐关系那么好,**姐也该爱屋及乌,对自己友善些才对。可她怎么永远都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呢?

    韩军军郁闷地吃着早餐,像是委屈的鹌鹑。

    宋瓷早就看出来江碧与韩旺旺之间苗头不对,所以把韩军军那副受了情伤的样子瞧在眼里,默默地在心里为韩军军点燃一颗蜡烛。

    “阿让。”宋瓷叫了阿让一声。

    阿让笔直的坐在餐厅旁吃着早餐,听到宋瓷叫自己,他先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这才望向宋瓷。

    “这是江碧,江东药业江伟民董事长的千金,她与旺旺是好朋友,也是今天的迎亲人。”宋瓷为阿让和江碧之间做介绍。

    阿让这才将注意力落在韩旺旺的好朋友身上。

    他看了一眼江碧,便感受到了强烈的违和感。他盯着江碧那双冷冽的双眼,瞧了一会儿,才笑眯眯地跟她说:“今天就辛苦江小朋友了。”

    江碧看了他一眼,浅浅地点了点头。

    等吃了饭,韩旺旺便拉着江碧去换衣服。江碧借故说想要喝杯咖啡,“我想喝杯咖啡,起早了没精神。你先去换衣服,等会儿还要给我化妆。”

    韩旺旺一想也对,便先回客房换衣服去了。

    江碧坐在咖啡厅里,佣人按照他的口味,给他端来一杯不加糖的苦咖啡。江碧尝了一口苦咖啡,感慨不愧是韩家,外面难求的极品咖啡,在这里只是被用来招呼每一位客人的咖啡。

    江碧不免多喝了两口。

    “你还是这样,咖啡永远只喝苦的。”阿让的声音,在江碧身后突兀地响起。

    江碧无奈地放下杯子,“你怎么认出我的?”

    阿让在江碧身旁坐下,他盯着江碧那头碍眼极了的长发,说:“你为什么想不开,还留起了长发?”怪不得那天见到他,他要戴着一顶帽子,原来是为了藏住头发。

    江碧正要回答,却发现阿让一直盯着他胸口在看,江碧知道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他面无表情地说:“假的,内衣撑起来的。”

    阿让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去隆...”江碧眼神太凶残,阿让最后那个字没敢说出来。

    “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江碧问。

    那天在AK俱乐部擦肩而过,阿让便认出了他也就算了。但今天他穿着女式服装,还露出了一头长发,他为什么还认得出来?

    “咱们好歹一起并肩作战过一段岁月,人的嘴巴鼻子可以易容,但眼神永远是变不了。”

    “好吧。”不是他伪装失败,是阿让眼神太毒了。

    江碧起身,说:“新婚快乐,我先走了。”

    “诶!”阿让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江碧停了下来,垂眸望着阿让,听见阿让说:“你为什么要扮成女孩子?”

    江碧目光在四周扫了一眼,确认没人会过来,这才低声说道:“报仇。”

    阿让蹙眉说:“报仇?直接杀了不好吗?犯得着这么麻烦?”

    江碧目光骤然变得阴狠起来,他说:“杀人不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人死了就是解脱了。但我要他们过得比死更痛苦!”

    “你果然是变态。”阿让松开了江碧的手。

    韩旺旺听到敲门声,她起身去拉开门。

    瞧见门外站着的江碧,韩旺旺赶紧将江碧拉了进来,她站在江碧面前转圈圈,说:“怎么样,这裙子是不是很好看?”

    那是一条造型简单的收腰连衣长裙,裙边盖住膝盖,配一双白色珍珠高跟鞋,淑女气质爆棚。

    韩旺旺一般都是街头风打扮,见她穿得这样淑女,江碧一时间难以适应。他扶额问道:“我也要穿这个吗?”

    “是啊!”

    韩旺旺从柜子里取出江碧的礼服,回头对他说:“脱吧。”

    江碧拿走韩旺旺手里的衣服,说:“我去更衣室换。”

    “换个衣服你也要背着我,用得着这么矜持吗?”韩旺旺惆怅的望着江碧离开的背影,心想她们搂搂抱抱无数回,至于这样吗?

    更衣室内,江碧脱了T恤长裤,他盯着镜子里体态劲瘦的男子,犹豫了许久,才咬牙穿上了裙子。

    裙子的腰身还算合适,但...

    江碧捂着胸口从更衣室里走出去,他说:“这裙子我撑不起来。”

    韩旺旺惊呼道:“这可是A杯...”

    不好意思,江碧连A杯都没有。

    韩旺旺走过来一把扯开江碧的胸口,低头朝里面一看,再次被江碧那小得可怜的胸给吓哭了。

    “江碧,你青春期吃的东西都只长个子吗?胸跟个男人似的。”个子倒是挺高,腿也挺长,唯独一对胸小得可怜。

    毫不夸张的说,绝对只有两粒花生米大。

    听到韩旺旺的吐槽,江碧忍不住辩解,“也不是只长个。”别的地方也长了,但不能给韩旺旺看。

    江碧说:“我给你赛想想办法。”

    江碧拿出一对胸贴,但江碧实在是太平,那胸贴根本就贴不住。韩旺旺放弃了,说:“就这样吧,反正没人会盯着你的胸看。”

    “只能如此了。”

    江碧又被韩旺旺按在床尾坐着上妆。江碧对上妆的流程还是了解的,韩旺旺让他垂眼他就垂眼,让他闭眼他就闭眼,非常配合。

    上好妆,韩旺旺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说:“这么一打扮,也是个美人。”

    “对了,今晚有化装舞会,你想好要扮演的角色没?”韩旺旺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一边说:“我要扮演美人鱼,你呢?”

    江碧说:“晚上你就知道了。”

    “好吧。”

    楼下新郎他们快要出发了,韩旺旺拉着江碧就往楼下跑。

    阿让如他承诺的那样,骑着摩托车去迎亲。而南烟烟出门时也没穿婚纱,她穿了一套白色的机车装,披着深棕色的卷发,头上戴着白色头纱,坐在阿让的机车上,又酷又飒。

    阿让载着南烟烟,走在最前面,韩旺旺他们则坐在迎婚车队的车上。她望着车头机车上的男女,有些羡慕地说:“这样的婚礼好酷。”

    在玩手机的江碧听到韩旺旺这话,突然关了手机,盯着她的侧脸,认真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韩旺旺说:“我么?我对婚礼没有特殊要求,就想穿着婚纱在自己的婚礼上打碟。”说完,她悄悄地靠近了江碧,用食指戳了戳江碧的肩膀,趁司机不注意,很小声地说了句:“还想,和你一起。”

    江碧眸子都轻颤了起来。

375章 宋瓷和韩湛真会玩

    “还想,和你一起。”

    可以没有婚纱,可以没有那么多祝福的人,甚至可以没有迎亲仪式。但韩旺旺希望婚礼有江碧,有能够理解她们的父母跟小表叔...

    但这,就是最不可能的期待。

    先不说父母和小表叔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打断她的腿,就是她与江碧想要打败世俗隔阂走到一起,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江碧经历了太多,很少有人能用一句话引起他的心颤,但韩旺旺做到了。

    迎亲车队走得格外平稳,车内不晃不摇,在一片平稳之中,江碧无声地伸出左臂,一把握住江碧的手。

    “我知道了。”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但韩旺旺听到他的答案,却感到心满意足。

    路上,迎亲队遇到了要喜糖的陌生人,阿让好脾气的让车队停下来等了三次,撒了三次喜糖。

    他耐心不算好,但今天着实用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因为路上耽搁,婚车队驶进御龙庄园时,都十点二十了。

    蔡管家时刻注意着监控,瞧见婚车队来到山脚下,便带着人,将早就买好的鞭炮搬到规划的位置,等阿让他们的车子一到,便齐齐点燃所有烟花。

    为保护环境,早些年政府便禁止私人非法燃放烟花炮竹。但上有对策下有政策,为了相应保护环境,有一家公司研发出了环保烟花。

    如今环保型烟花已经上市。

    当无数烟花同时绽放开来,所有人都忍不住仰头望向天空。南烟烟听到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炸声,心里突然踏实下来。

    她是真的要和阿让结婚了。

    新娘子进了庄园,便被蔡管家他们带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去换装。南烟烟走进房间,便瞧见了艾伦和他的工作团队。

    听到蔡管家与新娘子讲话的声音,艾伦率先转身朝南烟烟迎了过来。

    他隔着一段距离打量南烟烟的着装,笑道:“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结婚穿机车装的新娘,非常的酷。祝南小姐与韩先生新婚快乐,感情美满和睦。”

    南烟烟的伴娘,是她的一位表妹。南烟烟跟表妹递了个眼神,表妹便掏出一堆红包和喜糖来,递给艾伦跟他的团队成员手里。

    大家欢欢喜喜接过喜糖,这才开始为南烟烟准备今天的婚礼造型。

    艾伦提前派人将南烟烟的婚纱取了过来,他等南烟烟换上婚纱,这才为她打造新娘发型与妆容。

    一番忙碌后,终于收拾好了。

    南烟烟花了几年的妆,自认为化妆术还不错,但同样的一张脸经过艾伦的手改造后,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来的媚态,那一双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十分动人。

    不愧是宋瓷的御用造型师,这业务能力就是能打。

    南烟烟一开心,就又给艾伦包了一个大红包。

    艾伦收下了红包,他说:“我另外给你准备了四套礼服,一套敬酒服,一套送客礼服,一套下午穿的小礼服,还有晚上化装舞会的礼服。你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若是不喜欢,还来得及换。”

    南烟烟自然是信得过艾伦的眼光了,她挑不出错来。“就这样吧。”

    “那行。”

    艾伦让人将工具都收拾好,准备撤走。正要离开时,南教授和夫人以及儿子南官官一起走了进来。

    新娘的娘家人都被安置在楼下房间里,南官官在微信里问过姐姐,得知姐姐已经化好了妆,这才带着父母上楼来。

    一进屋,南教授和南夫人看见身穿婚纱的女儿,顿时低下头去,偷偷地红了一双眼眶。

    南官官受不了这样的场面,眼眶也有些红。

    他默默地退出房间,靠着墙站。刚站了一会儿,便瞧见一个脚踩蓝色豆豆鞋,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拎着一只精致的化妆包包从新娘房间里走出来。

    南官官被男人西装裤腿下露出来的那对白皙脚腕,以及那双色彩鲜艳的豆豆鞋夺去了注意力。

    他心想,这他妈得是怎样的傻叉,才会穿这样一双骚上天的鞋。他好奇地抬头,便瞧见了一张轮廓立体显得凌厉的脸,以及一双狭长富有攻击力的眼。

    南官官心头一震。

    “...南朝。”他叫出了一个曾经让整个望东高校都闻之变色的男人名字。

    在南官官读高一的时候,南朝便凶名在外。

    南官官那时候受儒雅的南教授的影响,是一副乖乖学生的打扮,每天只知道死读书,从来不敢进网吧,不敢混社会,不敢染发不敢做一切不良少年才敢做的事。

    但他内心里十分叛逆,渴望成为像热血高校中小栗旬一样嚣张霸气的少年。所以他内心深处,对南朝这人十分崇拜。

    那时候,南官官常年泡在百度贴吧里,有空就刷南朝的八卦爆料。

    坏男生总是吸引女孩子们的注意,加之南朝长得帅,贴吧里每天都会出现几个关于南朝的帖子。

    总有看不惯南朝的男生或者女生在帖子里面留言嘲讽南朝,每当这个时候,南官官就会化身小迷弟跟人撕逼,诉诸笔端为南朝找场子。

    在其他男生忙着追偶像追科比的时候,他像个变态一样收集着南朝的照片,默默地买南朝穿过的同款,到后来,他的穿衣风格与南朝如出一辙。

    至今在穿着方面,他都没有走出南朝对他的影响。

    突然听到自己的真名,艾伦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他比南官官略高两公分,微抬下颌望向南官官的时候,那双狭长而深邃的黑眸中,无形中释放出令人紧张的审视之色。“认识我?”

    见南官官不说话了,艾伦右手翘起兰花指,伸手弹了弹南官官那头茶青色短发,“小哥哥这发型挺酷啊,哪家做的?以后来找我,我给你整个银色,更适合你。”

    身为造型师,对一个人的穿衣风格和发型妆容评头论足,已经成了职业毛病了。

    南官官盯着艾伦的兰花指,整个人都有些玄幻。姐姐说的是真的,南朝真的变成了娘娘腔...

    南官官呆呆地说:“就、就随便找的一家。”

    艾伦语重心长地说:“小哥哥,做头发想找到一个完美的托尼老师,就跟找女朋友一样,靠的是运气。我艾伦虽然不是完美女朋友,但绝对是你的完美托尼老师。”

    说着,艾伦翘起手指从他的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调皮地塞进了南官官胸前衬衫的口袋里,还假惺惺地拍了拍,朝他抛了一个媚眼,说:“下次来找我,我等你宠幸。”

    南官官:“!”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南官官把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到自己的声音,南官官才惊觉自己把心里所想讲了出来。他懊恼地咬住了嘴唇,有些恼怒。

    他真蠢!

    艾伦眸色微深。“你的确认识我。”走廊上有佣人走来走去,艾伦往南官官靠近了一些,两人几乎挨着了。

    南官官能感受到艾伦呼吸洒在他额头的热气。

    南官官听到艾伦问:“问你话呢,是不是认识我?”不知不觉间,艾伦的声音变得凌厉了许多,没有了先前那份热情与可怕的做作。

    南官官紧张到头皮发麻,他手指不安地捏着衣角,小声地说:“我,我是一中毕业的,低你一届。”

    艾伦听到一中这个学校的名字,心里便了然了。“小学弟。”艾伦拍了拍南官官的肩膀,他说:“人都是会变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但不该是这样的!

    南朝不该变成这样的!

    艾伦越过他就要走,南官官默默地跟了上去。艾伦走进直达电梯里,见南官官像个跟屁虫走进来,他多少有些无奈。

    出了电梯,他走出一楼大厅,站在室外的走廊口,盯着远处草坪上搭建好的婚礼礼台。

    这婚礼现场布置得挺浪漫的,艾伦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打算等婚宴结束后在微博上发几张图,好好夸一下这家婚庆公司。

    他拍好了照片,收起手机,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那跟屁虫问:“是因为宫城吗?”

    时隔多年,突然听到宫城的名字,南朝眼神僵了一瞬。他转过半个身子,人站在骄阳之下,脸上笑容却没有什么温度。

    “小学弟,我们不熟。”我们不熟,所以请不要装出一副你很懂我的样子,故意去揭开我的伤疤。

    南官官看清楚南朝眼底的痛苦与戒备,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我冒失了,抱歉。”

    听到南官官的道歉,艾伦又笑了起来,“小朋友不懂事,我理解的。”艾伦提着他的御用化妆箱,去了婚礼现场。

    南官官之所以提起宫城,是有故事的。

    宫城与南朝是好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那种程度。

    与爱惹是生非的南朝不同,宫城是个乖学生,不打架,不惹事,还总爱管着南朝。

    变故,发生在那一年暑假的一个晚上。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一中的高考生经过三年奋战,终于迎来了解放的这一天,都很兴奋。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晚上,高三生都在办毕业晚会。南朝他们班挑选的酒楼,正好就在南官官他们家附近。

    南朝是校霸,但学习成绩却不差,轻轻松松就能达到一本线。

    毕业晚会那天,他接了个电话,电话是其它学校的校霸打过来的,想要在高中生涯最后这天,跟南朝将曾经的恩怨纠葛一笔勾销。

    说白了,就是跟他约战。

    十八岁那年,南朝年轻气盛,他欣然同意了对方的宣战,答应了会去赴战。但宫城不同意他去迎战。

    南朝可能喝了酒,跟宫城争执了几句,还是去了。但他没有料到,那些人为了报仇,为了一雪前耻,竟然带了刀。

    那一场恶战,南朝被砍伤,深受重伤差点死了。

    而因为不放心他的安危,偷偷地跟着他一起去到决战现场的宫城,竟替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刀。

    那一晚,警笛声救护车的声音在楼下响个不停。南官官下楼买西瓜,听说隔壁公园有学生打架杀了人,他好奇地跟着去看了一眼。

    他站在人群的最后方,踮着脚朝案发现场张望,看到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南朝,看到了背后插着一把刀,已经失去了生命力的宫城。

    那是南官官第一次直面凶杀案,那一幕,也成了他心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后来他听说,南朝被救回了一条命,但宫城死了。那些犯事的少年,因为已经年满十八,将要负刑事责任。

    但那又如何呢?他们就是坐一辈子的劳,也无法让那个优秀的年轻男孩复活。

    那之后,南朝就消失了。

    南朝用他的经历给望东城的所有高校生上了一堂课——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报应不应验在你身上,也会应验在你最亲近的人的身上。

    宫城的死,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敲醒了,给他上了人生最大的一堂课。但成长的代价,未免太痛。

    宫城的死,不禁敲醒了南朝,也敲醒了南官官他们这些少年。南官官彻底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有多幼稚。

    那以后,学校里渐渐夫人就没有人再提起南朝这个人了,南朝仿佛已经成了一中的禁忌。

    南官官也曾想过南朝高中毕业后会去做什么,是继续读大学?还是打击深重从此一蹶不振?

    现在看来,南朝虽没有一蹶不振,但过得也不是很好。南朝,他不该是一个成天翘着兰花指跟人笑嘻嘻的男人。

    越来越多的宾客赶到,婚礼仪式也快要举行了,南官官也跟着走向了婚礼现场。

    婚礼仪式定在十二点正式举行,十点四十分的时候,阿让独自来到了楼下,等待着他的新娘。

    其他人都去了婚礼现场,只有摄像师跟在阿让和新娘的身旁。

    阿让站在楼下,面对着远方的嘉宾,背对着大楼,等待南烟烟下楼来。他还没有见到过南烟烟穿婚纱的样子,对即将见到的Firstlook,他感到期待。

    等了一会儿,阿让听到了脚步声,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双手下意识地交叉在一起,手指互相的碰来碰去。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阿让知道是南烟烟来了,他期待并好奇地转过身来,结果却看到了一只...唐老鸭!

    阿让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你这是...是什么造型?”他今天要娶一直唐老鸭吗?

    南烟烟的声音从唐老鸭里面传了出来,她说:“你二哥告诉我,你小时候有一只特别喜欢的唐老鸭玩偶,但被你父亲丢掉了。我今天,想把你丢失的那只唐老鸭还给你。”所以,她扮成了那只唐老鸭。

    爱德华不允许孩子们贪恋某种东西,无论是玩具,还是女人。阿让对唐老鸭的记忆很浅很浅了,但听南烟烟提起,他又有了些印象。

    “我想嫁给你,让你开心,如同小时候那只让你喜欢的玩偶。”这才是南烟烟穿上唐老鸭玩偶装的真实用意。

    就在这一刻,阿让突然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

    他终于明白,为何韩湛和赛西里奥,会为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甚至是能为了她们,拼了一条命。

    他想,如果南烟烟遇到危险,他也是愿意为她去死的。

    她是他的唐老鸭。

    憨憨唐老鸭。

    阿让莫名的眼睛发烫,他抬起头,盯着碧蓝的天,突然落了泪。阿让赶紧擦了眼泪,不好意思地说:“这阳光好刺眼睛。”

    南烟烟善解人意的没有戳破他。

    阿让问南烟烟:“我可以,替你脱下玩偶装吗?”

    “当然。”南烟烟准许阿让脱了她的玩偶装。

    阿让绕到南烟烟身后,小心翼翼地拉下唐老鸭背后的拉链,与此同时,南烟烟的头发从玩偶的缝隙里飘落下来。

    玩偶装褪去,站在阿让面前的,是身穿吊带婚纱的南烟烟。

    那缎面婚纱的材料非常垂滑,如丝绸般贴着南烟烟的皮肤,露出她小半性感酥胸与锁骨,以及平直优美的双肩。

    简简单单的婚纱,却是最适合南烟烟的样子。阿让望着他的新娘,目光显得痴迷,他说:“你真好看。”

    南烟烟从表妹手里拿过头纱,递给阿让,对他说:“给我戴上。”

    “好。”

    阿让为南烟烟戴好头纱,两人这才挽着手臂去了婚礼现场。

    婚礼现场被布置成一片花海,程砚墨与费雯坐在人群中央,瞧见那对穿着白婚纱和白西装的新人,程砚墨说:“新娘子很美。”

    费雯点头,“的确很美。”

    程砚墨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助理,他突然问道:“费助理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纱?”

    费雯没多想,下意识答道:“人鱼款的。”

    “这样...”

    大家都安静下来,程砚墨便没再多言。

    阿让跟南烟烟的婚礼仪式非常简单,也没有那些哭哭啼啼的场面,开开心心完成了婚礼仪式,便拉着家人拍照去了。

    两人的婚礼是纯西式婚礼,宴席就设在室外的草坪上,用的是西餐。

    席间,阿让与南烟烟正在做婚礼演讲。这两人的婚礼演讲稿写的也很搞笑轻松,所以现场笑声一片,连嫁女儿的南教授夫妇都跟着在笑。

    新人致辞结束后,就轮到韩湛与赛西里奥作为家人上去发表婚礼祝福词了。

    奥利安娜优雅的坐在宋瓷身旁,偶尔吃一口点心,并没有打算去致辞。宋瓷问奥利安娜:“安娜,你不去致辞吗?”

    奥利安娜摇头,“不必了,比起演讲,那家伙更想要钱。”她直接竖起五根手指,告诉宋瓷:“我给了他五个数。”

    宋瓷大胆猜测:“五百万?”

    奥利安娜点点头,又补充道:“欧元。”

    宋瓷顿时笑了起来,“那他一定会很喜欢你。”

    奥利安娜看了阿让一眼,感慨道:“能看到这家伙结婚,也是一件幸事,五百万买我开心,值得。”

    奥利安娜从来就不缺钱,五百万对她来说,真的只是小意思。

    赛西里奥话不多,简短的说了几句便下台了。韩湛作为阿让的二哥,又是御龙庄园的主人,他的致辞非常引人关注。

    他站着,握住话筒,直接脱口演讲。他开口便说:“当我得知我的弟弟谈恋爱的那一刻,我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念头,心想,这是哪家的闺女眼神不好使,竟然看上了我家这个小混蛋。”

    韩湛一开口,嘉宾都笑了。

    阿让气得鼓起了嘴巴,但很快也笑了。

    韩湛朝南烟烟那边望过去,神色严肃地说:“如大家所言,我们的新娘子非常的美丽,年轻,优雅。除此之外,她善良而真挚,富有涵养与学识。”

    “她与她曾经服役的电竞团队,曾为我们的国家获得了电竞界第一块冠军奖杯。能将这样优秀的一名女子,领进我们韩家,我感到非常的骄傲。阿让,你果然一鸣惊人,是个闷不吭声干大事的人。”

    大家又开始笑。

    韩湛的讲话,给足了南烟烟以及南教授他们的面子。不得不说,他是个会说话的人,三言两语,便打消了某些人对南烟烟的轻视。

    南烟烟听到韩湛对自己的认可,有些感动。

    韩湛又讲了几句,最后祝福阿让与南烟烟婚姻美满,便结束了讲话。

    韩旺旺一边鼓掌,一边跟身旁的江碧说:“这样的婚礼可真是太舒服了,大家和和气气的分享喜悦,比闹着敬酒可要温馨多了。”

    江碧很少参加别人的婚礼,但他知道国人婚礼的那套做法,闻言,他点了点头,暗自握住了韩旺旺的手。

    吃过饭后,事务繁忙的大佬们都要率先离开。阿让与南烟烟换了衣服,跟在韩湛的身边,送走了那些大人物,这才换了衣服,开开心心的去后山游乐场拍婚纱照。

    下午五点,准时吃晚饭。

    晚上八点,将会举办一场化装舞会,舞会举办地定在庄园的主楼,也就是庄园最中间那栋有着穹顶的舞厅内。

    宋瓷这一胎很舒心,到现在都没有明显的孕吐反应。她精神还不错,对晚上的化装舞会,她颇为期待。

    宋瓷为了今晚的化装舞会,特意提前订了一套衣服。韩湛知道宋瓷要参加舞会,便也打算陪着宋瓷一起玩。

    晚上八点钟,留下来的嘉宾都来到了舞池。夜里,穹顶上面的星空亮起,嘉宾们站在穹顶之下,有种置身夜空的梦幻感。

    有人Cos成了猫女,有人Cos成了小龙女,还有人Cos了猪八戒,现场那是一片群魔乱舞。

    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精灵女战士打扮的女人,她脸上戴着一张蝴蝶面具,叫人看不清模样。

    女人身穿白色精灵战袍,手里拎着一把造型古朴却显得森冷的红色长弓,肩上还背着一只箭筒,里面装着几只长箭。

    因为这人Cos的太成功,大家都在打量她,猜测着这人的身份。

    就在这时,韩湛走了进来。出乎人意料的是,他竟然穿了一身熨烫得笔直的军装,肩上佩戴着好几枚勋章。

    他站在大门口,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军帽。那双鹰目在人群中搜索了几眼,找到了心心念着的人,便迈开长腿,径直朝着那个拎弓的精灵女王走了过去。

    宋瓷瞧见韩湛笔直地走向自己,她呼吸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韩湛走到宋瓷面前站定,对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宋瓷则回了他一个精灵战士该有的敬礼。

    打完招呼,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韩湛伸手取下宋瓷脸上的面罩,他望着宋瓷那张妩媚细嫩的脸蛋,笑道:“你拿着逐日,总让我产生出一种错觉,我还以为,我看到了南宫小将军。”

    宋瓷则说:“本来是打算穿盔甲的,但盔甲太重了。”

    “这样也很好。”韩湛拉着宋瓷的手,说:“我们跳舞。”

    “好。”

    两个穿着风格迥异的人,搂着彼此,跳起了双人舞,竟然也很和谐。

    韩旺旺穿着一条亮片人鱼裙,在人群中穿梭着,寻找着江碧的影子。注意到韩湛与宋瓷的互动,她羡慕地呢喃道:“小表叔跟小表婶可真会玩。”

    她继续找江碧,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江碧。韩旺旺便拿出手机,又给江碧发了一条短信。

    韩旺旺:【碧儿,你到底在哪里!】

    门外,江碧靠着墙,他收到这条短信,无奈地弯唇笑了起来。

    江碧:【给你个提醒,我拿着手杖。】

    江碧发完消息,便跟在别人身后一起混进了宴厅。韩旺旺看到短信后,就专心地在人群中寻找拿手杖的女人。

    她找啊找,还是没找到。

    这时,打扮成养过的独臂大侠韩军军突然靠近韩旺旺,他一把按住韩旺旺的肩膀,惊讶地说:“我靠!姐,有个吸血鬼!”

    “嗯?哪里?”韩旺旺没看到。

    韩军军捧着韩旺旺的脸转头,使她望向某个角落里。韩旺旺定眼一看,果然看见了一名吸血鬼。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戴着黑色高帽的吸血鬼,他画了吸血鬼妆容,安静地站在那里,说不出的诡异。

    但韩旺旺的注意力不在那人炫酷的妆容上,而是他手里的拐杖!

    全场,只有吸血鬼拿着拐杖。

    韩旺旺踩到了什么,她挣脱开韩军军的双手,踩着高跟鞋走向吸血鬼。

    韩旺旺站在吸血鬼面前,仰头打量了吸血鬼片刻,才喊道:“碧儿!”她语气笃定,俨然已经认出了江碧。

    江碧目光复杂地看着跟条人鱼一样美丽夺目的韩旺旺,小声地应了一声。

    韩旺旺伸手戳了戳江碧的胸口,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感慨道:“卧槽,碧儿,你穿男装比穿女装还要好看!”

    韩旺旺都要爱上了女扮男装的江碧了。

    她故意往江碧怀里一靠,一把圈住江碧的脖子,说:“来,吸血鬼殿下,我愿意献身给你,自愿做你最忠诚的奴仆。殿下,请用力的标记我吧!”

    说完,韩旺旺浮夸地抬起头,露出她白皙诱人的脖子。

    “遵命,我的小东西。”

    江碧这么说了一句,趁韩旺旺没有回过神来之前,率先俯下身,一口吻住韩旺旺的脖子!

    韩旺旺浑身僵硬,如遭雷劈,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她们第一次在外面如此放肆...

    韩旺旺很紧张,怕被人发现了,她下意识要推开江碧。江碧却一把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喘气粗重地说道:“不会有人认出我,他们都以为我是男人。”

    就连韩旺旺开始都没有把他认出来,别人就更不会把他和江家的千金小姐联系到一起了。

    韩旺旺忐忑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有看清楚江碧眼里那灼热的欲望,便被江碧一口堵住了嘴。

    那是一个霸道的吻,凶猛到像是要将韩旺旺给吃干净。

    江碧不是真正的吸血鬼,韩旺旺却像是被抽尽了血液一样,软绵绵的,动弹不得。

376章 卧轨自杀的女孩

    今晚留下来参加化装舞会的年轻人有许多,甚至还有一批Cos成各种小可爱的小孩子。

    韩珺今天Cos成了蓝精灵,宴清修得知韩珺想要扮成蓝精灵,为此他特意跑去看了几集蓝精灵。

    当浑身被涂满了蓝色无害颜料,身穿着一条白裙子,头戴着一顶白帽子的韩珺现身化装舞会时,大家都被她给萌坏了。

    韩珺很高冷地走进屋,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在舞会现场扫了一圈,注意到角落里有两个人在做少儿不宜的事,韩珺迈开小腿,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旺旺姐姐。”

    一声软糯糯的小童叫声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坏了躲在角落里偷偷接吻的韩旺旺和江碧。

    韩旺旺猛地一把推开了江碧,朝后面迅速的推开。但她忘了自己穿的是鱼尾裙,那裙边特别窄,大步往后退的时候,直接失去平衡力,当场朝后跌了下去。

    江碧见状,赶紧伸手一把搂住韩旺旺的腰,一个用力将韩旺旺带回自己的怀里。韩旺旺脑袋用力地撞在了江碧的肩膀上。

    江碧不止胸部没肉,肩膀也没肉,硬邦邦的,磕得韩旺旺鼻子都酸了。

    当鼻子受伤时,人总会忍不住落泪。韩旺旺抬起头,一双澄清的黑眸里布满了泪水,像是被人蹂躏过头了,可怜的模样让江碧想更狠地欺负她一顿。

    江碧移开了目光,不想让自己当个畜生。

    韩旺旺从江碧怀里挪了出来,她低头与表情天真的韩珺对视了一眼,见小孩的眼里有着一些好奇,韩旺旺顿时感到罪恶感。

    韩旺旺脸红到了脖子,她跟韩珺招手,说:“蓝精灵,晚上好啊。”

    韩珺盯着韩旺旺,她严肃地问道:“你们刚才在亲嘴?”

    韩旺旺赶紧蹲下来一把捂住韩珺的嘴巴,“珺珺,你看错了,我们刚才不是在亲吻,我们是在...是在...”韩旺旺自己都无语了。

    他们不是在亲嘴,是在做什么?

    探索彼此的牙齿颗数?研究对方用的牙膏口味?

    韩旺旺说不出话来,江碧这才替她圆了谎:“是在做游戏。”

    韩珺掘了噘嘴,语气蔑视地说道:“撒谎,就是在亲嘴。爸爸妈妈就是这么亲嘴的。”

    韩旺旺跟江碧都无话可说。

    “珺珺,看清楚了,她不是男孩子,是和我们一样的女孩子。我跟这个姐姐在闹着玩。你不要跟别人说,好不好?”怕韩珺到处说,怕被人知道自己跟江碧的禁忌恋,这才是韩旺旺心虚的原因。

    韩珺想看傻子一样看着韩旺旺,“姐姐笨。”韩珺指着江碧,认真说道:“是哥哥,不是姐姐。”

    “是姐姐。”韩旺旺告诉韩珺:“你见过的,她是跟我一起的那个姐姐。”

    韩珺撇了撇嘴,“旺旺,笨!”

    这时,打扮成白雪公主的韩淼也来了,她站在远处,冲韩珺喊:“妹妹!过来!”

    韩珺扭头就走了。

    韩旺旺与江碧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心虚。害怕呆在这里会继续丢脸,韩旺旺说:“我想走了,你呢?”

    江碧:“嗯,一起。”

    韩旺旺跟宋瓷发了条短信,告知他们她和江碧要走,没等宋瓷回信息,韩旺旺便牵着江碧走了。

    韩旺旺早上是坐韩军军的车来的,下山只能蹭江碧的车。

    韩旺旺开的是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跑车,韩旺旺穿着鱼尾裙,不方便上车。

    江碧见状,忍着笑绕到副驾驶这边,将韩旺旺抱起来,温柔地放在了副驾驶。他为韩旺旺系好安全带,准备撤身时,韩旺旺突然一把勾住他脖子。

    江碧不动了。

    他垂眸望着面前的韩旺旺。

    25岁的韩旺旺,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女人了,她今晚妆容较浓,女人味更足。韩旺旺只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不需要做任何动作,说一个字,江碧便为她神魂颠倒。

    江碧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他的呼吸也跟着变得粗重起来。

    韩旺旺想亲一亲江碧,但她被江碧突然幽暗下来的目光给吓到了。韩旺旺忙松开了江碧,说:“我今晚去你家睡。”

    她经常去江碧家睡,那里已经是她的第二个家。

    江碧犹豫了下,才点了点头。

    江碧开车的速度不快,蜿蜒的盘山公路也不觉得摇晃。江碧正在转弯的时候,突然听到韩旺旺说:“你兜里面藏着什么,之前一直有个硬东西碰着我。”

    先前接吻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近,韩旺旺总觉得有东西碰到了她。

    吱嘎——

    江碧骤然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弯道上。

    韩旺旺脑袋朝前挡风玻璃冲去,被江碧迅速伸手捂住了额头,带了回来。虚惊一场,韩旺旺有些生气。

    “你突然踩刹车做什么!”韩旺旺有些愤怒地瞪着江碧,“想谋杀我?”

    江碧舔了舔唇,干巴巴地解释,说:“刚才好像有一只小动物从面前跑了过去。”

    “是吗?”韩旺旺刚才一直在说话,也没注意有没有小动物,听江碧这么说,她便信以为真。

    “碧儿,下去看看撞死那小东西没。”韩旺旺穿着裙子不便下车,就让江碧去看。

    江碧下了车,走到车前环视了一圈就回到了车里。他说:“没看到血迹跟动物,看样子没有撞到。”

    “那就好。”

    江碧打开矿泉水灌了一口,才说:“可能是手机。”

    “什么?”韩旺旺没明白江碧在说什么。

    江碧又道:“你刚才说兜里什么东西碰到你了,应该是我的手机。”说着,江碧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他的手机。

    韩旺旺哦了一声,没怎么在意。

    江碧见韩旺旺没追究这个事,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江碧仍住在宋瓷与韩湛他们的那个小区,宋瓷他们的房子已经空了出来,只偶尔来住一晚。

    江碧抱着韩旺旺下了车,直接将她抱进了电梯。地下车库的电梯里没有别人,但有监控。韩旺旺瞄了一眼监控,微微红了脸,“你要这样一路抱我回家吗?”

    “嗯。”

    韩旺旺嘀咕道:“同样是女人,为何你如此优秀,力气这么大。”

    江碧挑眉,没反驳‘同样是女人’这句话。

    韩旺旺又说:“对了,我网上抢购的两箱液体卫生巾到了,回头我给你送一箱过来。”

    江碧木着脸,说了声:“好。”

    电梯徐徐上升,转眼到了地上一楼,有人要进电梯,韩旺旺瞧见电梯停了下来,赶紧对江碧说:“放我下来啊碧儿。”

    江碧无动于衷,像是耳聋了听不见。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一对中年夫妻牵着他们的爱犬走了进来。瞧见电梯里这两个年轻人的姿势,那对夫妻都呆了一下,然后纷纷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

    江碧很少碰到邻居,大家都不怎么认识彼此,夫妻俩只觉得江碧长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这究竟是几楼的邻居。

    “晚上好。”夫妻俩主动给江碧他们打招呼。

    韩旺旺躲在江碧怀中,说:“晚上好。”

    “怎么了这是?受了伤?”那妇人见韩旺旺被江碧抱着,自然就认为韩旺旺是受了伤。

    韩旺旺正要答话,就听到一道陌生的男音回答道:“嗯,我爱人崴了脚,没法走路。”

    见江碧竟然张嘴发出男音来,还是令女人听了就遐想连篇的总攻音,韩旺旺震惊极了。她偷偷地看了江碧一眼,意识到江碧是在假扮男人,也不拆穿江碧的谎言。

    “这是从参加宴会刚回来吧?崴了脚啊,要赶紧冰敷...”

    看得出来,这妇人是个热心的善良的女人,她显然对崴脚一事很有经验,讲起处理方式来头头是道,看样子没少崴脚。

    韩旺旺跟江碧耐心的听着,终于到了他们所住的楼层。

    两人走出电梯,等身后的电梯门合上后,韩旺旺惊讶而崇拜地看着江碧,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叹道:“碧儿,你竟然会学男人说话!好厉害!”

    “...我会变音。”江碧有些无奈,他表情莫测地看着韩旺旺,他最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韩旺旺自己是男儿身的真相,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他今晚扮演男装吸血鬼,用男音说话,都是在向她透露自己是男儿身的信号。但这丫头,已经认定了他是女人,怎么都不会往他是男人这个方向去思考。

    到底要怎么做,她才会认出自己是个男人呢?

    江碧将韩旺旺带回了家。

    韩旺旺经常来江碧这里,江碧这里的拖鞋牙刷,什么都是成对的。韩旺旺一进屋就脱了高跟鞋,穿上她的兔子拖鞋。

    江碧换好鞋,直起身,便看到韩旺旺站在他的面前。韩旺旺将微卷的发全部拿到了身前,露出窈窕背影。

    江碧:“做什么?”

    韩旺旺拍了拍翘臀,微微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立体美丽的侧脸,对他说:“赶紧帮我把裙子脱了,我好像长胖了一点,这裙子累得我呼吸都困难。”

    江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抬起手,握住了她裙子的拉链。

    韩旺旺直起腰身,屏住了呼吸,“脱吧!”

    江碧滑下拉链,随着拉链的拉开,韩旺旺白皙诱人的背部也逐渐露了出来。为了将礼服穿出更美的效果,她竟然都没穿内衣。

    江碧盯着那片白花花的背,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

    拉链继续往下,一直滑到韩旺旺的臀上。站在她的身后,江碧垂头盯着女孩后腰下面那条深沟,他想象到一些热辣的场面,顿时口干舌燥。

    “脱好了。”江碧声音都在发抖。

    他越过韩旺旺,大步急切地走进屋,直奔进厕所。韩旺旺站在玄关中,边脱裙子边笑话她:“碧儿,你跑那么急,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拉肚子啊?”

    厕所里,没有动静。

    韩旺旺进了主卧室,找了一套她的睡衣换上,便打开手机玩了起来。厕所里面,江碧靠着冰冷的瓷砖墙,他闭着眼睛,心跳剧烈地令人吃惊。

    他试着放慢呼吸,尝试将脑子里那些热火的场面驱散,但那些画面却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少儿不宜。

    最后,他放弃了。

    拉链滑动的声音,与男人轻喘气的声音,被低低的水声压住。

    十多分钟后,江碧木着脸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他扫了眼身穿睡裙,露出一双长腿打游戏的韩旺旺,匆匆说道:“我事务所有点急事,得去处理。你先休息,我可能会迟些回来。”

    韩旺旺盘腿坐在他的床上,仰头望着她,说:“那你去吧,我先休息会儿,你下班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想去吃夜宵。”

    “好。”

    江碧卸了妆,换了一套中性风格的女士西装,他将长发披着,一股子潇洒不羁的味儿扑面而来。

    韩旺旺特别迷他身上这股狂妄不羁的洒脱,她从后面抱住准备出门的江碧,故意逗他,说:“快去快回啊,我洗香香了等着你下班。”

    江碧回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就走了。

    来到地下车库,坐进车里,江碧一把丢开公文包,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他抽完烟,这才开车离开了小区。

    江碧并没有去事务所,他独自来到一家拳馆。

    换上拳服的他,戴着面具,走上了擂台。他打了几场,便赢了几场。

    打完拳,江碧去了他另一处住宅。那是一处宽约三百平的高档商品房,室内装修风格偏工业风,显得冷冰冰的。

    江碧去洗了个澡,然后裹着浴袍,站在高层眺望着远处的江东药业。

    报道上说,那个女人是从顶楼纵身跳下去的,据说落地的时候,头跟身体分成了两截。江碧不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了,但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总有道温柔的声音哄他。

    “臻臻,不怕不怕哦,妈妈在呢。”

    “臻臻,你要爱妹妹哦,你是哥哥呢。”

    “臻臻,不能挑食,挑食长不高哦...”

    江碧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脱了浴袍,慢条斯理地往身上穿女装。刚换好衣服,便接到了韩旺旺的电话。

    电话里,韩旺旺故作凶巴巴地问道:“江碧,还没下班吗?你们事务所是人吗?这么晚了还不让你加班!快回来,你的乖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江碧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你换衣服,我半个钟头后到家。”

    韩旺旺:“好!”

    路过一家药店,江碧见售货员在打扫卫生准备打烊了,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点了几次,最后将车停在了路边的车位里。

    他走下车,走进了药店。

    店员看见他,被他那张雌雄莫辩的脸给迷惑到,她犹豫了下,才开口说道:“小姐,想买点什么?”

    江碧走向货架,在卖泡腾片跟计生用品的货架前停留了数秒,最后伸手,取了一盒计生用品。

    “要这个。”江碧将东西丢在收银台上。

    售货员扫了码,说:“68.”

    “好。”

    江碧结了账,拿着东西回到车里,他打量着手里的物品,眼神幽暗。

    手机又响了。

    江碧戴上蓝牙耳机,一边接电话一边开车。

    韩旺旺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面传开,“碧儿啊,我都在小区门口等十多分钟了,你在哪里啊?”

    “就来。”

    “到哪儿呢?”

    “抬头。”

    闻言,韩旺旺抬头便看到一辆白色玛莎拉蒂朝她开了过来,江碧单手转着方向盘,跑车准确地停在韩旺旺的面前。

    韩旺旺换了一件宽松的T恤,扎进了紧身牛仔裤里,高高地头发炸成马尾,简简单单的打扮,充满了活力。

    江碧看了她一眼,说:“上车,美女。”

    韩旺旺坐进车里,自己系上安全带,对江碧说:“有一家海鲜烧烤店试营业,听说东西味道不错,价格也公道,我们去看看。”

    “好。”

    烧烤店开在步行街背后的一条小巷子里面,虽然偏僻,但生意很好,门口停着几辆价格不菲的超跑。

    江碧把车停下,盯着那些车子,眼里闪过一抹沉思。他和韩旺旺下了车,走进烧烤店,便看到西北角里坐着一群光鲜亮丽的人。

    因为人多,他们直接将两张长桌拼到了一起。

    江碧与韩旺旺走进来时,引起了那群人的关注。

    人群中,一名身穿白色休闲衬衫的男人朝江碧挥了挥手。“江小姐!带朋友来吃烧烤啊!”

    韩旺旺朝那人望过去,瞧见了那人,顿时皱起了眉头。

    韩旺旺问:“你认识?”

    江碧点了点头,对她说:“是江顾川的朋友们。”

    “哦。”

    烧烤店只有两张空桌了,一张挨着厕所出来的方向,另一张就在那群年轻人的身后。

    韩旺旺与江碧走到那群人身后默默地坐下,刚坐下,那白衬衫男人便拿着啤酒走到他们这一桌坐下来。

    “江小姐,要不要跟我们拼桌?”白衣男人叫做李瑜,跟江顾川是高中同学,家世不算差,在望东城也算是富家公子。

    他深知江碧在江家的地位有多重要,因此对江碧一直都很殷勤。

    别看江伟民如今已是望东城的知名富商,但这位富商出生很平凡,家境也很普通。

    江伟民二十三岁那年娶了连锁金行蓝家的独女蓝若云。蓝先生去世后,蓝若云得到了岳父的全部遗产,江伟民就用那笔钱创办了江东药业。

    江顾川虽然是江东药业名的总裁,但江东药业的真正掌权人还是江伟民。江碧是江伟民与发妻的女儿,纵然她是女儿,依然是江家最不可撼动的继承人。

    而江碧身为一个女孩,她又不善经商,那谁娶到了她,谁就赚大发了。

    李瑜他们虽然爱玩各种各样的美人,但真正到了婚姻嫁娶的时候,只会迎娶对自己家庭事业有帮助的女人。

    而江碧,她就是最好的人选。

    江碧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不仅她清楚,韩旺旺也很清楚。韩旺旺瞅了李瑜一眼,直接替江碧拒绝了,“多谢好意,但不用了,我们随便吃点就走了。”

    李瑜听到韩旺旺答话,这才笑着问她:“美女很眼生啊,江碧,这是你朋友?谁家的姑娘啊,以前没见过。”

    韩旺旺是舜臣人,在望东城这边一贯低调,因此,许多人都知道韩家有个小公主,但真正认识这位小公主的人却很少。

    桌下,韩旺旺警告地踢了江碧一脚,那意思是让她尽快打发掉这个碍眼货。江碧表情不变,他冷冷淡淡地应道:“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不认识也正常。”

    闻言,李瑜就以为韩旺旺只是江碧在职场上认识的同事,又或是读书时候认识的朋友,便没有过多关注她。

    “我们打算等会儿纸醉金迷哦,要不要一起?”纸醉金迷是北岸新城区那边的一家会所,整个会所都仿唐朝建筑风格。这家会所消费高昂,也就李瑜他们这群有钱公子爱去挥霍。

    听到这个会所名字,韩旺旺突然笑了一下。“去纸醉金迷?”

    “是啊,你该不会没去过吧?”听说江碧是个乖乖女,不爱出去玩,看样子是真的。

    江碧放下手里的菜单,他偏过头来,望着李瑜,突然问道:“李先生,你每次去纸醉金迷消费的时候,难道不会感到害怕吗?”

    李瑜神色微僵,听到江碧说:“当年,安家的小公子因为毒瘾发作,在纸醉金迷里咬烂了同行好兄弟的脸,当晚就被抓进了派出所。结果第二天安家小公子便被保释出来,他去医院探望受伤的好兄弟,却被对方直接给抹了脖子。”

    “这安家小公子跟你,好像是好兄弟吧。听说安公子咬人的时候,你就在现场。李先生现在每次去纸醉金迷玩,想起你死去的好兄弟,难道不会害怕吗?”

    李瑜听见江碧一席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混乱的夜,他表情有些难看。李瑜讪讪地笑了下,便拿着啤酒回到了他们自己的位置。

    吃完烧烤,回家路上,韩旺旺突然说道:“咬人事件那一晚,你也在纸醉金迷。”

    江碧看了她一眼,“我在。”他将音乐声调小,问韩旺旺:“你在想什么?”

    “我原本打算去南方读医科大学的,但你跟我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最终让我决定留下来继续读法学,毕业后也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律师这个职务。”

    “是吗?”江碧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见韩旺旺没打算解开安全带,他便将车熄了火,陪韩旺旺一起继续坐在车里。

    韩旺旺偏头望着江碧,她说:“你告诉我,很久以前,你认识过一个姑娘,她很漂亮,也很天真善良,但她被一群恶魔玩弄了。受到了侮辱的姑娘,绝望之下卧轨自杀。因为那群人有权有势,没有人敢给她伸张正义,她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正是因为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也许我去当律师,比当医生更合适。”她家世不凡,再大的案子,她都敢接受。

    她的家庭背景,给了她为所有受害人伸张正义的底气。

    江碧自嘲地笑了笑,说:“你还记得这个故事。”

    “当然。”那个故事,韩旺旺不敢忘,她对江碧说:“我想知道,那个女孩,她是谁?”

    江碧双眼微微眯着,盯着车库对面的一辆车发起了呆。

    韩旺旺见他不愿意回答,便大胆猜测道:“是你没被蒋家人找到之前,认识的朋友吗?还是...”

    韩旺旺想到江碧的性取向,心里不禁咯噔地响了一下,“还是你的初恋?”

    江碧被韩旺旺的脑洞给惊到了,赶紧解释,“我的初恋是你。”

    韩旺旺听到这话,感到踏实了许多。“那她是谁?你的好朋友吗?”

    “真想知道吗?”

    “想。”

    “跟我去个地方,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江碧重新启动了车子,载着韩旺旺离开了地下车库,在夜晚城市的马路上疾驰。

    韩旺旺盯着格外沉默的江碧,心里生出丝丝不安。

377章 男扮女装,江碧是哥哥江臻!

    深夜路上车辆相对较少,江碧将车开到了七十码。

    韩旺旺眼睁睁看着江碧将车驶进了一处小区的地下车库,她纳闷不已,“你要带我去谁家?”小区是住人的,江碧是要带她去见谁?

    那个女孩子的家人吗?

    “放心好了,不会把你卖了。”见江碧还有心情开玩笑,这让韩旺旺稍微安心了一点。

    车子在地下车库绕了几个弯,才在一个私家车位停下。韩旺旺见江碧把车停进了私家车位,目光闪烁了起来。“你在这里买了房子?”

    “嗯。”

    江碧替韩旺旺解开安全带,屈起手指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走吧,呆瓜。”

    “你才呆!”

    韩旺旺赶紧下了车,追上江碧的步伐,走向了电梯。边走,韩旺旺边上网搜索这个小区的房间,看到那令人咂舌的高昂售价,她笑道:“我们碧儿真有钱,这么贵的房子,说买就买。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这里买了房子。”

    她跟江碧从大二那年才成为好朋友,算起来,他们也好了三年了。两人亲密的事情没少做,但她竟然不知道江碧竟然还有一套房子。

    如果江碧是男人,韩旺旺都要怀疑他在这里养着小金丝雀了。

    “买了一段时间了。”电梯在26楼停了下来,江碧拉着韩旺旺走到他家门前,他当着韩旺旺的面直接输入密码。

    韩旺旺瞪大眼睛瞧着,默默地把密码记了下来。

    大门拉开,韩旺旺一抬头,便被屋内那冰冷冷的工业装修风格给震惊到了。“这房子装修谁给你设计的?”冰冷冷的,看着就觉得压抑。

    江碧说:“我喜欢这种风格。”

    “这跟你现在住的那个家风格差别太大了。”

    “那是精品房,装修好了的,没法改。这套房子,完全按照我的要求装修,它更符合我的个人审美。”

    江碧一边脱鞋,一边说:“不好意思,这里还没带人来过,没有多余的拖鞋。”

    韩旺旺笑眯眯地摇头:“没关系,我赤脚就可以。”她脱了运动鞋,赤脚踩在黑灰色的瓷砖地板上,这才发现江碧穿着一双男士拖鞋。

    韩旺旺皱起眉头来,吐槽他的品味,“你这买的是什么拖鞋,这完全就是男士拖鞋啊。”江碧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男士拖鞋,非常大。

    韩旺旺早就发现江碧脚大了,足足有四十一码,他都买不到合适的高跟鞋,一般都穿板鞋运动鞋。“不过你脚大,穿男士拖鞋的确更舒服。”

    到了这一刻,韩旺旺仍没有发现江碧的奇怪之处。她歪着头问江碧:“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房子吗?”

    江碧点了点头。

    韩旺旺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参观起他家的每一个角落来。推开第一个房间,韩旺旺骤然惊呼道:“我靠,好多刀!”

    韩旺旺怔然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个房间,房间的四面墙上,挂着许多的刀具跟武器,她看到了长刀、匕首、峨眉刺、双节棍,总之全都是会被警察叔叔收缴的管制刀具。

    江碧听到韩旺旺的这声惊呼,表情并没有变化。他走进厨房去,打开了一袋还未拆封的咖啡豆,开始不慌不忙地煮起咖啡来。

    韩旺旺回头默默地朝厨房看了一眼,见江碧安安静静地在煮咖啡,都没给自己半点反应,她心里多少有些发毛。

    这死丫头偷偷地在家里藏这么多刀,是想干什么?

    韩旺旺盯着那些散发着寒光的刀刃,不禁后背发凉。她不敢多看,赶紧溜了出去,还将房门给锁住了。

    她又推开了第二个房间,发现这是一个电脑房,里面并排摆着五台纯黑色的电脑,一看全都是高配。

    韩旺旺的眸中布满了不解,江碧一个人需要用到这么多台电脑吗?

    整得跟进了黑客窝似的。

    韩旺旺又转身走出了电脑室,推开了主卧房间。主卧非常大,进屋便是卧室,卧室左侧的门开着,里面应该是书房,右边的小门关着,瞧不出来是做什么的。

    韩旺旺将那扇关着的门推开,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宽阔的衣帽间。

    韩旺旺走进衣帽间,打量着那些服装,越看,表情越凝重。她在衣帽间内足足呆了三分钟才走了出去。

    江碧盯着咖啡机内不断冒泡泡的咖啡,听到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江碧唇角莫名地勾了起来。

    他关了电,端起机器将咖啡倒进两只黑色的陶瓷咖啡杯中。

    江碧端起其中一杯,转过身来。

    韩旺旺静静地站在他的后面,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江碧假装没看清韩旺旺的眼神,他将咖啡递给韩旺旺。“没加糖的,喝吗?”

    韩旺旺没接咖啡。

    江碧知道她生气了,他故作不解地问道:“你在生气吗?旺旺?”

    “我都看到了。”韩旺旺说。

    江碧点了点头,抿了下唇,才说:“如你看到的那样,都是真的。”江碧心里并不像表情看上去那样的平静,说话时,听声音是有些喑哑颤抖的。

    韩旺旺瞬间红了眼睛。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就像是癫痫症要发作了一样。见状,江碧非常担心她,知道他是男人,她就这么无法接受吗?

    江碧正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却见韩旺旺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主卧,低吼咆哮地问道:“江碧!那个男人是谁!”

    江碧:?

    江碧愣住。

    韩旺旺见江碧没说话,她更是抓狂,“那个被你偷偷养着的男人是谁!江碧,你谈男朋友了?你今天带我来,就是要跟我摊牌吗?”

    韩旺旺眼泪扑簌簌地流了出来,那张悲情的脸上布满泪水,显得楚楚可怜,再也没有平日的活泼骄纵。

    “怪不得,怪不得你一直不肯跟我...跟我...”余下的话,韩旺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原来你喜欢的是男人!”

    “你喜欢男人,那你还招惹我干什么!故意装出一副对我好,喜欢我的样子做什么!”

    “你爱男人,你还亲我做什么!江碧,你他妈祸害那些臭男人不好吗,你来祸害我做什么!你是不是贱!”

    江碧听到韩旺旺这些话,总算理解误会点在哪里了。

    “你以为我背着你,偷偷地交了男朋友?”江碧心里一片无奈,他都透露的这么彻底了,她竟然还没有猜到真相!

    “难道不是吗!”韩旺旺咚咚咚地跑进主卧,不一会儿,她抱着一堆男士衣服冲了出来。

    韩旺旺将衣服一股脑地全部砸到江碧的头上,江碧早有准备,提前将咖啡都挪开了,这才避免被滚烫的咖啡烫到收。

    “你衣帽间里挂满了男人的衣服,你还死不承认吗!”韩旺旺深感被江碧给背叛了,她当场蹲了下来,抱住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

    江碧一件件地扯下身上的衣服,便看到韩旺旺蹲在他的面前抹着眼泪骂道:“你是个混蛋!不喜欢我还来招惹我,你太坏了!”

    江碧将衣服丢到地上,一脚将它们都踢开。他试图将韩旺旺拉起来,但韩旺旺不停地挣扎,不停地骂他,就是不愿起来。

    韩旺旺朝江碧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瞪着他。“别用你那双碰过男人的手来碰我,恶心!”

    江碧着实感到无奈。

    “你要不要听我解释?”江碧擦了口水,温柔地说:“你总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韩旺旺怒火攻心,此刻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她站了起来,怒骂道:“跟你的臭男人过一辈子去,老子诅咒那野男人是个两分钟,诅咒你们一辈子生不出来孩子!”

    韩旺旺用最委屈的表情放下了最凶狠的话,然后转身就要走。她几个箭步走到了大门边,动手要开门,却发现门把怎么拧都没反应。

    韩旺旺:?

    她下意识回头,便看到江碧从厨房里跟了出来,就站在餐厅跟客厅中间的过道中,堵住了她的退路。

    韩旺旺盯着江碧那紧绷的脸蛋,想到他身后那间屋子里挂满的刀,顿时有些心慌。“江碧,你想杀我?”

    韩旺旺的想象力非常丰富,她已经想到了江碧将她杀死后分尸冲进马桶里的场面了。

    胡思乱想的韩旺旺,脸颊都白了。

    江碧都有些心疼了。“我怎么会舍得杀你?”江碧朝韩旺旺一步步地走进,见状,韩旺旺下意识将双手握成了拳头,横在胸前,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你别过来,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揍你了啊!”身为将门之后,韩旺旺自小就跟着爷爷练拳,健身,真要战斗起来,韩旺旺也不输男人。

    江碧瞧清楚韩旺旺眼里的戒备之色,他停了下来。

    停下来后,他做了一个出乎人意料的动作,他动手解起了衬衫的口子。

    韩旺旺一脸懵逼。

    她盯着江碧的动作,不明白江碧这番骚操作是要做什么。“好好说话,脱衣服做什么!”

    色诱她?

    那是不行的,这种劈腿了的不干净的女人,她韩旺旺是不会再要的!

    这是她身为韩家女儿的骄傲!

    江碧脱了衬衫,将衬衫丢在地上,露出他劲瘦却不孱弱的上半身。韩旺旺盯着江碧身上那层薄薄的肌肉线条,纳闷不已。

    为什么同样是女人,江碧竟然练出了一身肌肉!

    就连胸部,都是肌肉!

    这不公平!

    脱掉了衬衫,江碧又开始解皮带,他腰间缠着一条女士皮带,轻轻一拉便松开了。

    瞧见江碧动手去解裤子拉链,韩旺旺赶紧夸张的大喊道:“江碧!你做什么!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你快住手!”

    哗啦!

    江碧的裤子掉在了地上。

    韩旺旺眉头一皱,说:“你做什么,脱了衣服勾引我?江碧,我跟你说,我韩旺旺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我...”

    韩旺旺目光瞥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顿时没了声音。

    她怔然地望着江碧,双眼逐渐瞪大,到后面,因为太震惊了,她的脑袋里面都在嗡嗡地响。

    韩旺旺头疼目眩,快要晕倒了。

    江碧抬起一双长腿,大步走到韩旺旺的面前,他拿起韩旺旺的手臂,将她的右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身体上。

    韩旺旺心跳如雷,目眩神迷,以至于惊慌失措到有些站不稳。她猛地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身子用力地摔在身后的大门门板上。

    韩旺旺靠着门,手扶住了门把手,她呼吸急促,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身形修长的江碧,声音颤抖地呢喃道:“不...不可能...”

    韩旺旺吓得脸色都变了,“你是女的,江碧是女的!我们一个宿舍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是女的!”

    “你跟我一样,你都是穿裙子的...”韩旺旺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摸到的是真的,她努力想要否定这一切,但江碧用实际行动打破了假象。

    江碧全脱了,干干净净地站在她的面前。“现在,你信了吗?”

    韩旺旺看着突然跳出来的东西,整个人哑口无言。

    “你...”

    “旺旺,我是男的。”江碧坦坦荡荡地站在她面前,他往前跨了两步,直接横在了韩旺旺的面前。

    韩旺旺不敢与江碧那霸道的眼神对视,她下意识低头,这一低头,就看到了更了不得的东西。

    韩旺旺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你还不明白吗,我是男的。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没有怀疑过呢?”

    “认识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跟你一起洗过澡,我从来没有穿过超短裤,穿过睡裙。甚至每次跟你亲热的时候,我都不敢距离你太近,怕你察觉到了我的反应。”

    江碧说话的时候,气息扑在韩旺旺的睫毛上,感到痒,韩旺旺不得不睁开眼睛。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说不出话来。

    江碧突然又说:“今晚在离开御龙庄园的时候,你问我裤兜里藏着什么东西,你说它碰到你了。”

    江碧弯下腰来,将下巴搁在韩旺旺的肩膀上,在她耳旁说道:“是它。”

    韩旺旺猛地一把推开江碧。

    江碧朝后退了几步,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她,“我给你一晚的时间来接受真相,但你今晚必须睡在我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只有将她关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江碧才能安心。

    他转身,不着寸缕,大步进了主卧。韩旺旺盯着地上那些凌乱的男装,又扫了眼鞋柜里那些男士鞋子,再联想到江碧那双大脚,不得不承认,江碧就是男的!

    江东药业的千金,竟然是个男的!

    韩旺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她拿过一旁的黑色抱枕抱在怀中,将脸颊埋在抱枕里面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抬起头来,伸出右手放在空中抓了一把。

    想到之前摸到的东西,她顿时爆红了一张脸。

    她的女朋友是个男人。

    她的女朋友竟然是个男人!

    ...

    夜深,江碧靠着床头,闭上双眼,看着像是睡着了。突然,敲门声响起。

    江碧没睁眼,直接开口说道:“门没锁。”

    歪头静了两秒,江碧才听见韩旺旺说:“你穿衣服了没?”

    江碧:“...”

    “穿了。”

    韩旺旺这才拧开门把,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关上门,转过身来,盯着床榻之上江碧的模样看了一眼。江碧换上了灰色的T恤,宽松的休闲运动裤,赤脚躺在床上。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江碧的气质却变了,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用一双黑沉沉的冷眸注视着韩旺旺的时候,便让韩旺旺有一种被猎豹当做食物被盯着的紧迫感。

    韩旺旺走到床位,严肃的盯着江碧整个人打量起来,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但面前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男人。

    他装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却没有被任何人戳破,还真是有本事。韩旺旺多少有些恼怒,她控诉江碧:“你骗我。”

    江碧坐了起来,仰头盯着她,说:“对不起。”

    他骗了韩旺旺,这他必须承认。

    “你不是江碧。”韩旺旺绕到床边,弯腰坐在床边上,她盯着江碧那张雌雄莫辩的俊脸,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江臻。”

    韩旺旺错愕不已。“江臻...”江碧的龙凤胎哥哥,就叫江臻。“你是江臻!那真正的江碧呢?”

    江臻却不说话了。

    韩旺旺眼珠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她想到了什么,脸上爬出一抹痛惜之色。“那个卧轨自杀的女孩,是江碧...”

    “对吗?”

    江臻没有承认,但他总是显得冷淡的双眼里,此刻却布满了悲痛之情。他无需点头,韩旺旺便知道了答案。

    “你伪装成江碧回到江家,是想替你妹妹报仇吗?”

    江臻点了下头。“...是。”

    “那为什么要假扮成江碧?你直接以江家继承人的身份回家,难道不会更方便一些吗?”

    江臻自嘲地笑了起来,他说:“江家有个江顾川了,你认为,还容得下一个江臻吗?”

    韩旺旺哑了声。

    纵然江顾川不是江伟民的亲儿子,但他毕竟是江顾川一手培养起来的,江顾川本人很优秀,且还有个常常在江伟民耳旁吹枕边风的朱秀兰。江臻若以男儿身身份归家,的确会很碍眼。

    江臻从床上站了起来,他走到窗户边上,盯着远方写着‘江东药业有限公司’几个字的那栋高楼,兀自说道:“听人说,十二年前,我的母亲便是从那栋楼的楼顶跳下来的,坠地时,身体与头颅摔成了两截。”

    韩旺旺不忍地皱起了眉头。

    她走到江臻身旁,眺望着远处那栋高楼大厦,小声说道:“他们说,你母亲因为孩子失踪,精神失常,成了一名精神病患者。她跳楼,可能是因为承受不住精神上的折磨。”

    “我不知道。”江臻将韩旺旺搂入怀里,他说:“我早就不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了,也无法想想她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她死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旺旺。”

    “嗯。”知道江臻是男孩子后,再被江臻这样抱着,韩旺旺总觉得不适应。她将在江臻的怀里,听见江臻说:“我妹妹卧轨自杀那一年,才十六岁,那名为她验尸的法医告诉我,妹妹是的时候,被火车碾压的没了人形...”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时候都没个全尸,不为她们讨回公道,我不甘心。”

    感受到江臻的恨意,韩旺旺都为他心疼。“你一定要将伤害你妹妹的凶手,全部绳之以法!”

    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遭到了侵犯,卧轨自杀后却没有人为她伸张正义,这何其可悲!

    “我会帮助你的。”韩旺旺抬起手,拍了拍江臻环住她脖子的手臂,“碧...江臻,我会帮你的,你别怕。”

    闻言,江臻终于笑了。“旺旺,今晚,我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你,是因为我信任你。你,不可以背叛我。”

    韩旺旺说:“你放心,我不会背叛你的。”

    江臻牵着韩旺旺走到床上躺下,两人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韩旺旺很紧张。

    江臻知道韩旺旺在紧张,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在紧张什么?”

    韩旺旺红着脸,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会睡我吗?”

    江臻:“...”

    他本来是仰躺着的,闻言,他侧过身来,面对着韩旺旺。将韩旺旺害羞又不安的神情看在眼里,江臻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诚实相告:“我的身体,时时刻刻都在渴望你。但我不会草率地碰你。”他靠过去,鼻尖在韩旺旺的脸颊上蹭了蹭,说:“等尘埃落定,我会亲自去舜臣市,跟你父亲提亲。”

    韩旺旺听到‘提亲’这词,俏脸是一片绯红。“不说了,睡觉!”她拉过被子盖在脸上,只露出来几根头发丝。

    江臻笑了笑,也钻进了被窝里面,偷偷握住她的手。

    韩旺旺挣扎了下,最后不动了。

    两个人的心跳都很快,韩旺旺知道这样下去,今晚怕是要失身。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胡思乱想的脑子这才清净了一些。

    江臻听到韩旺旺倒吸冷气的声音,猜到她是在自虐,赶紧一把按住韩旺旺的手。“别伤害你自己。”

    “我得保持理智,我怕我会忍不住过去摸你,亲你,然后就...”韩旺旺支支吾吾地说:“你别碰我,别勾引我!”

    韩旺旺以前就喜欢对江臻动手动脚,知道江臻是男人后,韩旺旺就有些蠢蠢欲动。也不是真的想做点啥,就是想要摸摸。

    但男人是经不起撩拨的,她不能摸,摸了会贞操不保。

    江臻莞尔。

    “那我们来聊天。”

    韩旺旺点点头,她努力想话题,想了半晌,还是离不开男女那点儿事。“那什么,就以前啊,我把你当女孩子的时候,经常在你面前脱衣服,还跟你讲各种带颜色的笑话,睡觉的时候经常往你那边蹭,你都没反应吗?”

    江臻犹豫了下,撒了个谎,说:“我尽量在控制。”

    “哼!你是不是个男人!这都能控制住?”韩旺旺哼了两声,又说:“是不是我没有魅力?不够性感?不够漂亮?”

    江臻赶紧改口:“我也想的,但我都忍住了。”他小声地解释道:“就今晚,我帮你脱了礼服,跑进厕所去,也不是上厕所,而是...嗯嗯嗯啊。”

    嗯嗯嗯啊代表啥,韩旺旺心知肚明。

    她红了脸,沉默了片刻,才骂道:“流氓!”

    江臻就很冤枉。他当个君子吧,韩旺旺嫌弃他对她太冷淡。他不当君子吧,她又责怪他是流氓。

    韩旺旺突然又说:“你上了十多分钟的厕所吧...”

    韩旺旺突然翻了个身,脑袋埋在枕头里面,瓮声说:“还挺久的。”

    江臻:“...”

    “你一定要问这种问题吗?能换个,让分散我注意力的问题吗?”江臻已经开始心猿意马了,韩旺旺再继续追问下去,江臻又得去上厕所了。

    韩旺旺在枕头里面趴了会儿,才发生侧睡着,伸手摸了摸江臻的脸颊,好奇问道:“江碧和你,长得像吗?”

    听到这个问题,江臻刚还滚烫的内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冰凉。“是像的吧,我看过她少年时期的照片,与我挺像的,但她要比我更温柔,脸部轮廓很圆润,不像我,我的脸颊比较立体。”

    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区别了。

    韩旺旺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不禁问道:“失踪的那些年,你跟江碧,没住在一起吗?”

    江臻沉默着,没有答话。

    韩旺旺瞧见江臻瞬间变得悲痛起来的表情,她意识到走丢后的那十几年,他们兄妹一定经历了许多别人想象不到的痛苦。

    “江臻。”

    韩旺旺默默地抱住了江碧,她把脸颊贴在江臻的胸口,听到男人那砰砰有力的心跳,她小声说:“能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我想要了解你,了解全部的你。”

    韩旺旺等了两分钟,见江臻一直没答话,猜到可能是那份过去太沉痛了,江臻不愿意自揭伤疤。

    韩旺旺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她善解人意地说:“算了算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想睡了,睡吧,明天早上我还要上班呢!”

    就在韩旺旺放弃盘根问底的时候,江臻却开口讲述起来那些往事:“走丢的那一年,我们才四岁,关于走丢是的记忆,我早就记不清楚了,只依稀记得,那天好像是我们的生日,因为我一直记得妈妈的歌声...”

    ...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宝宝生日快乐,幸福健康快乐!”

    美丽的女人站在桌子的另一头,双手拍出欢快的牌子,清场着生日祝福歌。江臻穿着小王子西装,与身穿公主裙的江碧坐在脚蹬子上,头上都戴着生日帽子。

    兄妹俩盯着桌上的蛋糕,跟燃烧的蜡烛光,也随蓝若云一起唱歌。

    唱完歌,蓝若云将蛋糕推到兄妹俩的面前,她弯着腰与他们说:“好了,哥哥,妹妹,一起吹蜡烛吧!”

    江臻顽劣,且还霸道,听到妈妈这话,他顿时鼓起了腮帮子,用力地吹向蜡烛。他一口就把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全部吹熄灭了。

    江碧正嘟着嘴准备吹气呢,便发现哥哥将所有蜡烛都吹熄灭了。她呆了呆,接着哇哇大哭,“妈妈!哥哥把蜡烛都吹灭了!”

    说着,江碧双手端起那个蛋糕,将整个拉住都盖到了江臻的脸上。

    江臻得意洋洋的小脸蛋,顿时被蛋糕淹没。他身体僵了片刻,接着回过神来,一把抓下脸上的蛋糕,起身将江碧从椅子上拉了下来。

    兄妹俩当场在桌子旁边打起架来。

    蓝若云惊呼道:“快住手!你们别打架!哥哥,你不要抓妹妹头发!妹妹,你不可以抓哥哥的脸大!”

    两个小孩子扭打成了一团,蓝若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们给分开。

    分开时,兄妹俩身上都挂了彩。蓝若云要被他们气死了,她盯着满地的蛋糕,以及孩子们混合了奶油的脏兮兮的衣服和头发,想到孩子们的父亲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顿时就有些崩溃。

    “给我站到墙角边去罚站!不站半个钟头不许去洗澡!”孩子们还是挺怕蓝若云的,见蓝若云生了气,都不敢乱动。

    蓝若云心里委屈,她一边流泪,一边清扫地面。

    蓝若云的父亲是一个连锁金器品牌的老板,蓝老先生去世后,将金行都交给了蓝若云。

    他们金行因为经营不善,逐渐走向衰落,蓝若云及时止损,决定将金行全都卖了。卖了金行的钱,都拿去给江伟民创办公司了。

    公司刚创办,资金也紧张,蓝若云为了省钱就没找保姆,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她独自将孩子们从不会说话的小奶娃,拉扯长大,这四年里,江伟民几乎没有带过孩子一天。。

    今晚是孩子们的生日,也是他们夫妻的结婚纪念日,蓝若云盯着满地的狼藉,又看了眼墙角边两个脏兮兮的孩子,心里着实委屈。

    擦完地,蓝若云便哭着跑上了楼。

    她把自己管子啊房间里崩溃大哭,哭了十多分钟,发泄够了,蓝若云这才下楼去叫孩子们洗澡。

    身为母亲,她不能不管孩子。

    蓝若云来到到了一楼,才发现孩子们不见了。为了开公司,夫妻将他们的别墅买了,一家人搬进了蓝老先生的老别墅。

    老房子靠近郊区,是自建老式别墅,最近的邻居也在两百多米开外,这附近没有适合孩子玩的地方,加之又是晚上,孩子不该跑出去才对。

    蓝若云皱着眉头在房子里找了一遍,没找到孩子,又打开门灯去花园里找了一圈。“江臻!江碧!你们在哪里,妈妈已经不生气了,你们出来好不好?”

    蓝若云隐隐感到不安,喊孩子们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

    然而无论蓝若云怎么喊,孩子们都没有现身。

    意识到孩子们失踪了,蓝若云吓得腿都软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拿起座机给江伟民的公司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江伟民的男秘书,听说孩子们不见了,秘书也吓坏了。

    当江伟民开着车飞奔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家里灯火通明,门外还停着一辆警车,也变了脸色。他焦急地跑回家,看到蓝若云一边哭一边在回答警察的话。

    “若云!”江伟民赶紧走过去,一把搂住蓝若云。

    蓝若云靠在他怀里,哭着说:“老公,都怪我,是我把他们弄丢了!我不罚他们站,不跑到楼上去独自带着,他们就不会失踪...”

    警察看到哭得肝肠寸断的蓝若云,都感到棘手。

    那一晚,警察和江伟民夫妇,以及公司里那些闻讯赶来的员工,将江家附近的池塘都捞干了,也没有找到孩子们。

    警方连续搜查了一个星期,也没有找到孩子们。如果孩子们遭遇不幸,那也该有尸体,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警方最终判定两个孩子是失踪了。

    那是1999年,那时候城区内的监控尚且不多,更何况是郊区。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这对消失的孩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了。

    蓝若云开始整日以泪洗面,逢人就哭,疯疯癫癫的样子让人唏嘘。

378章 妹妹是他的软肋

    江臻在一阵摇晃感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便发现周围一片暗黑,而他被人绑住了腿脚,嘴里也被塞了一个棉球。

    这是哪里?

    妈妈呢?

    妹妹呢?

    尽管年纪小,江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未知的环境,让江臻感到害怕。他开始默默落泪,嘴里发出很轻的呜咽声,但没有人搭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臻累得没了力气,哭得没有了眼泪,软绵绵的躺在地上睡着了。

    哐当——

    门被打开,一些光线钻进了黑暗中。

    江臻感受到了刺眼的光线,他逐渐睁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才发现自己趴在一辆运货车里,他的身边是被包装得整整齐齐的货物。

    江臻试着坐起来,但他一双小腿被绳子紧紧地捆绑着,根本就没法坐起来。

    货车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形偏瘦,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货车门的中间打量着江臻。

    见江臻醒了,那男人喊道:“老陈,这小男娃醒了!”

    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这人非常宽松的劣质西装,不修边幅的模样有些邋遢。

    邋遢男人嘴里咬着一根烟,像拎只小绵羊一样,便将江臻从车里拎了出来。

    江臻被那人丢在了地上,他惊恐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又看了自己身处的陌生环境,才发现他被这些人带进了一片森林之中,他此刻就躺在崎岖不平的烂泥巴路上。

    那魁梧男人蹲下来,一把粗鲁地拽出江臻嘴里的棉球。江臻大口地喘着气,又害怕又愤怒地质问男人:“你们是谁!我妈妈呢!”

    江臻一张嘴,发出来的声音是嘶哑的。他很渴,很想喝水,但他更想回家。

    “小朋友。”

    男人吐掉嘴里的烟,蹲着用脚尖将那根烟踩揉成皱皱巴巴的一团。他伸手摸了摸江臻的脸蛋,说:“忘记你以前的舒服日子吧。以后,就没有漂亮温柔的妈妈了。”

    江臻已经满四岁了,他早就能听懂大人的话了。

    听到这话,江臻张嘴便哭了起来,但声音嘶哑的他哭起来的时候,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奄奄一息的小猫咪。

    “你们送我回去!送我回家!”

    男人无视江臻的哭闹,他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对同伴说:“把那个小丫头片子带下来!”

    黑瘦男子走进货车,不一会儿,抱出来一个昏睡不醒的小丫头。那是江碧,她还穿着生日晚会上的公主裙,纯白色的蓬蓬裙上面沾了许多黑漆漆的脏东西。

    男人抱着江碧跳下了货车,将江碧丢在江臻的面前。接着,他扯了扯西装袖子,露出腕间一块劣质假金表。男人看了眼时间,用很浓的川音口音对同伴说:“老陈,时间快到了。”

    “嗯,行。”

    老陈瞥了眼江臻,他指着身后不远处一个坡坎,问江臻:“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江臻抬头朝远处的坡坎瞄了一眼,他眼里露出迷茫懵懂的目光。

    老陈说:“那是边境。坡坎的那一边,就是越国。小朋友,你马上就要出国了。”说罢,老陈将江臻扛在肩上,又一把搂起昏睡的江碧,带着他们兄妹俩朝边境线走过去。

    江臻不懂边境线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不能被送到那边去。

    他开始拼命地挣扎,用拳头捶打身下的男人。

    连续三天粒米未进的他,根本没有力气,拳头落在男人的身上不痛不痒。

    男人将他们兄妹丢在了坡下的草地上,他站在坎上,望着江臻与江碧兄妹两人。注视着江臻那双凶狠的双眼,老陈眉头一皱,说:“小朋友,别怪我,要怪就怪有人给的钱太多了。”

    江臻眼睁睁望着老陈和那个瘦瘦黑黑的男人开着车走了,他在地上挣扎了片刻,还是没能挣脱开身上的绳子。约莫过了几分钟,他们身后的树林里又走出来一个又矮又黑的男人。

    那矮个男人直接带走了江臻兄妹,将他们关进了一个废弃的猪圈。猪圈里又臭又骚,还特别黑。江碧醒来,发现他们被关在了猪圈里,被吓得哇哇大哭。

    江臻坐在地上,望着嚎啕大哭的妹妹,他跟着红了眼睛。

    “过来。”江臻朝江碧伸出手。

    江碧爬向江臻。前些天才打了一架的兄妹,此刻却把彼此当成了唯一的救赎,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江碧靠在江臻的怀里,她哭着说:“哥哥,我好饿。”

    江臻的肚子也在咕咕叫。他抱住江碧的胳膊,哽咽说道:“睡一觉,睡醒了,就有吃的了。”他们已经三天时间没有吃过东西喝过水了,两个小孩子的嘴巴都起皮了。

    江碧闭上眼睛,眼泪仍在往下流。过了一会儿,江碧又说:“哥哥,我要喝水。”

    江臻一把捂住了江碧的嘴巴,“少说话,就不会口渴了。”

    江碧又饿又渴,哭了一会儿,就睡了。

    睡醒了,天已经亮了。

    这猪圈建在一个吊楼的楼下,四面都是墙壁,只留了两个通风的口子。

    江臻盯着通风口外的阳光,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特别不是个滋味。江碧靠着江臻的肩膀,她伸出干燥的舌头,舔了舔同样干燥的嘴唇,一脸向往地说道:“哥哥,我想吃蛋糕。”

    江臻想到了那个被他们兄妹俩破坏掉的生日蛋糕,鼻子猛然一酸,没忍住抹了把眼泪。

    “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会弄坏妈妈给我们做的蛋糕了。”江碧现在特别想念那个蛋糕,还有给他们做蛋糕的人。

    江臻终于哭了,他流着泪说:“我们以后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蛋糕了。江碧,我们回不了家了,我们回不去了。”他们已经远离了家乡,他们再也见不到父母了。

    江碧听到哥哥这话,呆了呆,接着哇哇大哭。

    江碧的哭声,惊动了外面的人。

    猪圈门被推开,一个肥胖的女人端着一个铁盆走了进来。那盆里装了两碗水,两根玉米,还有馒头。

    女人站在猪圈外面,讥诮地看着江臻兄妹两人,问道:“饿了没?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按照我说的做,我就给你们吃的。”

    江臻皱眉望着女人,一言不发。

    江碧哭了起来,说:“我要妈妈!”

    女人将盆用力地往猪圈围栏上砸了一下,发出哐当的响声,吓得江碧赶紧停止哭泣。“以后再也不许说妈妈!你们现在是孤儿,你们的爸爸妈妈早就死了!你们没有妈妈!”

    江臻紧紧捏住拳头,含恨地瞪着女人,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饿了没!”女人粗声粗气地问。

    江碧望着那盆子里的玉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望着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瞧见江碧的小动作,女人满意极了,“小女娃,你要是喊我一声阿姨,乖乖跟我走,阿姨就给你吃东西,给你喝水,带你去洗澡,给你穿漂亮的衣服...”

    闻言,江碧下意识往女人走了一步,却被江臻及时抱住了腰身。

    “不许去!”江臻将江碧拖了回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江碧,你不许吃她的东西!”

    江碧被哥哥骂了,又委屈又害怕,她瘪了瘪嘴巴,倔强地扭过了脑袋,不敢再看阿姨手里的食盆。

    江臻冷漠地注视着女人,他说:“把你的东西拿走,我们不会吃你的东西,你也休想让我们叫你阿姨。”

    “不识好歹!”女人转身就走了。

    那猪圈门再度被关上,直到天黑都没有打开过。

    晚上,江碧实在是饿得不行,一直哼哼唧唧的。

    江臻同样不舒服,因为饿极了,他的胃都在发烧。听到江碧哼哼唧唧的声音,江臻担忧地将她抱在怀里。

    一靠近江碧,江臻就比江碧那热烫的身体给吓到了。“江碧!”江碧眼神呆滞,嘴里呓语不清,江臻喊她名字,她都没有反应。

    江臻赶紧摸了一把江碧的额头脖子跟手心,触感烫呼呼的。

    她要死了!

    江臻意识到妹妹必须吃东西,他赶紧翻出猪圈,站在门后面用力地拍打猪圈木门,大喊道:“来人!来人啊,我妹妹生病了,来人啊!”

    “有没有人!我妹妹发烧了!”

    江臻拍了很久的门,那个胖女人才骂骂咧咧地来开门。

    江臻见女人进来,他直接跪下,双手抓住女人的手腕,声音嘶哑地求她:“求你,给我妹妹喝点水,给她吃点东西,她快要饿死了。”

    江臻自己早就饿得脱了水,整个人精神萎靡,也快坚持不住了。“不想你妹妹死?”女人恶意满满地问道。

    “不想,求求你,救救她!”

    “可以啊。”女人望着小脸绯红的江碧,她故意刁难江臻,说:“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就救她。”

    “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早这样多好!”

    女人将江碧抱回了屋,给她喂了大量的水,又喂了一些稀饭。江臻也得到了水和稀饭,他坐在小角落里狼吞虎咽。

    天快亮时,江碧高烧退了许多,但精神仍然不好。女人吃了早饭,拿了两套干净的衣服给江碧换上,又让江臻去洗澡,换上干净衣服。

    换了衣服,兄妹俩被女人带出了偏僻的村子,搭乘中巴车进了城。上了车,江臻本想要跟人求救,但他却发现乘客说的完全是另一种语言!

    江臻绝望了!

    语言不通,他根本无法求救啊!

    女人带着他们兄妹赶了一天路,在天快黑的时候,才把他们带到了一间还算阔气的小平房里。江碧和江臻被锁在一个房间里,江臻透过门缝,看到女人在数钱。

    江臻知道,他们是被女人给卖了,卖给别的夫妻当儿子。

    江臻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再也回不了江家了,他们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他顿时想哭。但他看到床上昏昏欲睡的江碧,又只能将眼泪偷偷地憋回去。

    他是哥哥,他不能哭。

    女人走后,一对中年夫妇走了进来,与他们说了一些话。江臻似懂非懂地听着他们的语言,没有一点反应。

    那天之后,江臻与江碧被那对夫妻关起来养了半年,渐渐的江臻能听懂他们这里的语言了,知道这家人姓Tr?n,也就是陈。

    陈先生是一个水果摊贩,与老婆在县城里做水果生意,家庭条件还算不错。但他们夫妻二人双双不育,便剑走偏锋,跟人贩子买了两个孩子。

    关了江臻他们半年,确认江臻他们听话了,不会逃跑了,养父这才准许江臻去读书。又担心江臻会去报警,养父便将江碧扣留在家里。

    妹妹是江臻的软肋,他断然不会丢下妹妹独自逃跑。

    江臻和江碧都有了新的名字,江臻叫敖汉,江碧叫方清。

    江碧害怕自己会忘记真实身份,读过半年幼儿园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江臻,用燃烧过的木材棍,偷偷地在床底下写了江臻的名字。

    就这样,他们在新的家庭里生活了两年。江臻六岁那一年,养母带他们去城里的批发市场买衣服。

    批发市场内,到处都是耐克阿迪达斯的仿造品。养母给江臻买了一套精神的运动装,一双带勾的运动鞋。给江碧买了一身宽大不合身的休闲装,希望她能多穿几年。

    买完衣服,养母又问江臻:“敖汉,你喜欢吃什么啊,妈妈给你买?”她只问江臻,完全忽略了江碧。

    江碧低着头,内向的她没有任何反应。

    江臻看了妹妹一眼,才说:“想吃白切鸡。”

    “好,妈妈去给你买,你和方清在这边等我。”养母将江臻与江碧留在店门口,她则小跑着穿过马路去买白切鸡。

    买好白切鸡,养母拎着美食回去,一回头却发现孩子不见了。

    “哎啊,敖汉,方清!”

    养母在原地急得跺脚,拎着东西就沿着街道旁边的小巷子追了上去。

    江臻拉着妹妹,用最快的步伐狂奔。江碧跟着哥哥跑了一段,实在是跑不动了,她叫住江臻,说:“哥,我跑不动了!”

    江臻头也不回,拉着她继续跑,“妹妹,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相信哥哥,哥哥会带你回家的!”即使已经记不清家在哪里了,但江臻仍然没有放弃过想要回家的念头。

    他牵着江碧跑了两条街,还是被养母追上了。

    “敖汉!方清,你们跑什么啊!妈妈在这里!”养母猜到这对孩子是想要逃跑,她心里骂着这是一对养不熟的白眼狼,却也不敢将动静闹大了。

    听到养母的声音,江臻与江碧跑得更快了。

    养母又喊了几声,大意就是让路边的那些人帮她抓住江臻和江碧。见人家妈妈发话了,还真有热心人帮忙抓住了江臻跟江碧。

    江臻将妹妹护在怀里,红着眼睛冲那些多管闲事地人吼道:“滚开啊!那不是我们的妈妈!我们是被拐卖到这边的!”

    江臻已经学会了越过语言,他这话吼出来,那几个抓住他的大人都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这男孩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撒谎?

    砰——

    就在这时候,急着穿过马路来抓江臻兄妹的养母,被一辆小货车给撞飞了。养母倒在地上,当场没了呼吸,那只白切鸡撒满了一地。

    “啊!”

    人群中有人叫了起来。

    江臻和江碧听到动静,回头怔怔地望着那个被小货车撞飞出去躺在地上的养母,都瞪大了眼睛。

    但江臻很快便回过神来,他一把捂住江碧的眼睛,“别看,哥哥在这里呢。”江碧靠在江臻的怀里瑟瑟发抖。

    这时,他们身旁的大人不由分说的拽住了他们,将他们带到了养母的遗体旁边。“你看,都怪你们调皮到处跑,把你们妈妈害死了!”

    “作孽啊!”

    ...

    江臻和江碧被养父接了回去,接回去后,养父将他们兄妹关在了房间。两天后,养母下葬了,养父独自回到家中。

    他把家里大门关了起来,从工具房里取了一根竹节鞭子,拿着鞭子上了楼。

    二楼,江臻与江碧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屏住了呼吸。江碧拉住哥哥的衣角,小声问道:“哥哥,他会不会杀了我们?”

    江臻说:“你跟我来。”江臻将江碧牵到衣柜面前,他打开衣柜门,对江碧说:“进去!”

    江碧摇头,不肯躲进去。“爸爸会打死你的!”

    “听话,你进去!”江臻一把将江碧推进进衣柜里,他将柜门关上,对江碧说:“妹妹,如果、如果我被他打死了,他也该消气了。你...”

    “你记住,长大了,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江碧在衣柜里面呜咽地哭泣了起来。

    砰——

    房门被男人一脚踹开。养父手里拿着竹鞭走进来,见到江臻,他脸上的横肉挑了挑,朝他怒吼道:“王八蛋,给我滚过来!”

    江臻怕得腿都软了,但他听到柜子里妹妹的哭声,却还是咬紧了牙关,一步步慢吞吞地朝养父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养父,他就被养父一把抓住了衣领子。

    养父将他举起来,用力地丢到了墙上。江臻身子撞在墙上,五脏六腑跟着震荡。他又落到在地上,脑袋里面一阵发晕,那一瞬间,江臻以为自己会死。

    “狗东西!”养父走过来,一脚踢在江臻的肚子上,怒骂道:“还敢逃跑!把你们妈妈都害死了!白眼狼!果然是白眼狼!你给老子去死!”

    男人对江臻拳打脚踢,踢得累了,就拿手里的竹鞭抽他。江臻开始还会喊,到后来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喊,就躺在地上,任由男人发泄殴打。

    这次殴打,持续了二十多分钟。

    待男人停下来时,江臻已经奄奄一息。“他妈的!”男人往江臻脸上涂了一口唾沫,这才回头朝柜子那边忘了过去。

    江碧躲在衣柜门的缝隙之间,流着泪注视着这骇人的一幕。当发现养父朝自己看过来,江碧吓得从柜子里面滚了出来。

    她摔在地上,又赶紧爬了起来,跪着磕头道歉,“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我不敢了!”

    男人已经打雷了,这会儿也没有精力再收拾江碧。他指着江臻,威胁他:“你再敢跑,我就把你妹妹抽筋剥皮!”

    江臻满眼不甘地瞪着男人,咬紧了牙关。

    男人很快就走了。

    他走后,江碧这才爬到哥哥的身边。江碧看到江臻那一身的伤,以及嘴角的血液,她吓得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去抱哥哥才好。

    “哥哥...”江碧的眼泪砸落在江臻的脸上,“哥哥,你不要死,不要死!”

    江臻朝她扯了一个虚弱的笑,就晕了过去。

    那一顿毒打,让江臻左手臂骨折,肋骨断裂了一根,脾脏痛了一个多月。但江臻没有去看医生,那个男人甚至不准许他出门。

    江臻又被关了起来,这一关,又是两个月。

    一个月后的某天,江臻被放了出来。他被放出来的那一天,江碧被戴上了手铐,被锁在了房间。

    养父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抽了一口旱烟,他告诉江臻:“敖汉,你看好了,你的妹妹被我锁在家里,你要是敢跑,我就宰了你妹妹的胳膊,要了她的命!”

    为了买这对兄妹,他花尽了积蓄,他还得指望这对兄妹给他养老送终呢。

    不驯服江臻,他不甘心!

    江臻看了妹妹一眼,默默地拿起了书包,沉默地走出了家,去了学校。就这样,兄妹俩和养父相安无事的继续生活在了一起。

    后来,为了让妹妹获得自由,江臻开始扮演起一个乖儿子来。在学校,他努力学习考第一,回到家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假装做梦喊妈妈,以此来骗取养父的信任。

    除此之外,江臻还会在晚上做好饭等养父回来吃,甚至会给养父清洗衣服。

    养父见江臻这么听话,觉得这孩子是真的懂事了,知道好歹了,渐渐地就对他放了心。江臻花了一年的时间,完全取得了养父的信任,养父才给江碧取下锁链。

    就这样,他们又在一起生活了三年。

    转眼,江臻兄妹都十岁了,距离他们被卖到越国,已经过去了六年。

    江碧越长越漂亮水灵,附近不少人家都钟意她,都在等她长大了,娶她进门当媳妇。

    见女儿这么受欢迎,养父是打心眼里开心,他现在就盼着江碧快些长大,等她长大,就给她找个有钱的婆家,多要一些彩礼。

    江臻知道养父的打算,对此他并没有表达出不满,也不敢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经常熬夜教江碧读书识字,是以,江碧即便没有上过学,却也识字。

    江碧的铅笔断了,江臻将自己的笔递给江碧,他拿起小刀削铅笔,结果一个不稳,铅笔刀掉到了床底下找不到了。

    江臻打开电筒,钻进床底,才发现刀片落在了床柱后面。江碧钻进床底,拿到了铅笔刀后,准备爬出去的时候,这才发现木头床的床板上面,有两个用黑色木棍写的字。

    ——江臻。

    江臻怔怔地望着那两个陌生的字,突然双眼模糊。

    江碧见江臻一直躺在床底下,迟迟不出来,以为铅笔刀不见了。“哥哥,找到铅笔刀了吗?”

    江臻赶紧擦干双眼,从床底滑了出来,他说:“找到了。”

    江碧见江臻眼圈红彤彤的,她吃了一惊,“哥哥,你哭了吗?”

    江臻坐在小凳子上,沉默地销着铅笔,没有答话。

    江碧又问:“哥哥,你为什么哭?”

    江臻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江碧,问她:“你还记得,我们原来的名字吗?”

    江碧愣了一下,接着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我们的家在哪里吗?”

    江碧仍是摇头。

    江臻突然就很沮丧,他手下一用力,那铅笔刀直接将铅笔笔芯给砍断了,他手指头也被割破了皮,留了血。

    江臻盯着指尖血,低着头说:“碧儿,我以后,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江碧闷不啃声,大概是对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了。

    江臻放下小刀和笔,打着手电筒去了菜园子。他在菜园子里找到了一种草,将那草碾碎了直接涂抹在手指的伤口上。

    江臻按住了药草,等血止住,这才准备回屋。他晃着手电筒从楼下大厅穿过,朝着楼梯间那边走,却听到有谈话声从餐厅里传出来。

    江臻听到了‘买过去养着’、‘快要长大了’等内容,顿时停下了脚步。他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关了手电筒,悄咪咪地走到餐厅外。

    江臻靠着墙壁偷听。

    屋内。

    养父抽着旱烟,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是媒婆,她手舞足蹈地说:“你们家方清是个美人啊,阮家的少爷能相中方清,那是你们方清的福分啊。”

    “少爷家里有钱,你女儿嫁过去了,那是不愁吃穿的。阮家也大方,他们家娶郑家女儿的时候,可足足给了这么多钱呢!”媒婆竖起五根手指头,表情非常的夸张。

    养父盯着媒婆竖起的手指,眼神终于隐隐有了变化。他有些担忧地说道:“但是阮家那个少爷,已经娶了三个老婆了,每一个都死得不明不白的,要是我们方清嫁过去,也...”

    养父的话点到即止,但他要表达的意思,媒婆已经清楚。

    媒婆有些尴尬,她说:“这都是那些夫人没那个享受荣华富贵的命,跟少爷是没有关系的。”

    “方清还小,先送过去养着,跟少爷培养感情,等她再长大一些才会结婚。哎啊,陈老板,你就不要犹豫啦。方清没读书,你们家条件也就这样,能被阮家看中,也是你们方清有这个享福的命...”

    养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考虑考虑。”

    江臻回到房间,江碧见他表情阴沉沉的,都不敢开口跟哥哥说话。

    江臻走到床榻边坐下,他盯着自己年幼的妹妹,想到妹妹很有可能会被卖给那个阮家做童养媳,顿时心痛无比。

    江碧见哥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还一副严肃的样子,她捏紧了铅笔,小声问道:“哥哥,出什么事了?”

    江臻什么都没说,直接一头倒在床上装睡。江碧见哥哥要睡了,就将书本都收了起来,抱着东西准备回屋。

    “丫头。”江臻突然喊了一声丫头。

    江碧许久没听见哥哥这样喊自己,她转过身来盯着床上的小男生。

    “丫头,哥会保护你一辈子的。”江臻说。

    江碧浅浅地笑了,“我知道,哥。”

    没过几天,江臻便发现家里来了一群陌生人,其中就有个穿西装的男人。那男人三十岁的样子,脖子上戴着一根硕大的金链子,正蹲在江碧的身旁,与她说话。

    江碧在洗菜,她低着头,脸红红的,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话。

    江臻背着书包,躲在树后面,远远地望着这一幕,暗自捏紧了拳头。他突然就走,去了城里。

    江臻走进一家诊所,对医生说:“我爸爸喉咙发炎,痛得饭都吃不下,让我来给他买点消炎的药。”

    那医生问:“有过敏史没?”

    “没有。”

    医生给江臻开了些药,将药给江臻的时候,还叮嘱他:“记得告诉你爸爸,喝了这个药不能喝酒啊!”

    江臻点了点头,拎着药便回去了。养父有些心虚地瞅了他一眼,问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江臻将药给了养父,“你不是喉咙痛吗,我给你买了药。”又丢下书包,江臻问养父:“做饭没?”

    “还没,菜切好了。”

    “那我去炒菜。”江臻撸起袖子,去厨房搭凳子做饭。

    养父盯着手里的药,多少有些感动。“谢了啊小子。”药是医生配的,用剪裁好的报纸折叠起来,一遍喝一包。养父打开报纸,将那六七颗药喝了。

    他盯着厨房里做饭的男孩,有些欲言又止。该如何告诉这孩子,他妹妹即将被卖到别人家做童养媳的事呢?

    男人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江臻很快炒好了菜,按照习惯给养父倒了一杯酒。将酒给养父的时候,江臻说:“你少喝点。”

    “晚上又不做事,多喝两杯不碍事。”养父端起酒杯就喝了一口。

    江臻盯着他的动作,小小的脸上,目光冰冷一片。

379章 哥哥永远不会丢下你

    江臻盯着他的动作,小小的脸蛋上目光冰冷一片。“酒喝多了对身体没好处。”江臻撂下这话,便起身朝楼梯间走了过去。

    他站在阶梯下,朝头上喊道:“妹妹,吃饭!”

    女孩子应了声,磨蹭了半晌才下来。江臻已经给江碧盛好了饭,江碧走到她的小凳子上坐下,端起饭碗便埋头吃了起来。

    江臻瞥了一眼江碧,瞧见江碧眼圈微红,就知道这丫头一定哭过。江臻没询问她为什么哭,也没有安慰她,他夹了几片肉放在江碧的碗里,说:“多吃点。”

    江碧嗯了一声,大口扒饭。

    养父瞧见江臻一筷子将盘子里的肉夹了大半给江碧,他挑了挑眉,想要数落江臻几句。但一想到这丫头马上就要被送走了,就又忍住了。

    吃吧吃吧,反正也吃不了几顿了。

    养父在碗里挑着剩下的肉跟萝卜,边吃,边喝酒。他那杯酒很快便见了底,喝完一杯,养父将杯子往江碧手边一放。“再给爸爸倒杯酒。”

    江碧不敢多说什么,拿着杯子就去倒酒了。

    养父连着喝了三杯,微微醉,却还想再喝点。但桌上已经没菜了,他只能停下筷子,放下酒杯。

    “小丫头,去洗碗,我跟你哥哥有话要说。”养父一句话就将江碧打发走了。

    江碧比江臻要矮一点,她烧水洗碗的时候,都得站在小凳子上面。又怕被滚烫的热水烫到了身体,江碧的动作显得小心翼翼。

    江臻望着厨房里忙碌的妹妹,心里怪难受的。他妹妹这么漂亮,不能被送去做别人的玩物!

    江臻收回目光,见养父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子旱烟来。这旱烟,需要拆掉叶子上面的粗筋,再将柔软的叶子卷成一个圆柱体,插进烟斗里点燃再抽。

    江臻伸手拿了两卷旱烟,说:“我帮您。”江臻很快便卷好了烟,递给了养父。

    养父接过烟,想到这孩子刚来的那几年有多倔强,养父感慨颇多。“你是真的长大了。”

    江臻不答话,垂着头,不知道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

    养父用力地抽了一口烟,然后张开一嘴黄牙,吐了一口呛人的烟雾来。他喊道:“敖汉啊。”

    江臻抬头看了他一眼,“爸爸。”

    养父表情看上去欲言又止,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声音沉沉地说道:“有一家人,看上了你妹妹,想把你妹妹接过去住几年。等你妹妹满十六岁了,再娶她。”

    说接过去住几年,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把江碧送过去,当别人的玩物。

    尽管早就知道了这事,但听到养父亲口提起这事,江臻依然不受控制地变得愤怒起来。

    他猛然站了起来,态度强势地拒绝,“这事我不赞成,她还太小了。”她甚至都还没有来经期,算不上是个少女,还是个孩子!

    养父抬头看了一眼身板瘦弱却挺拔的男孩,不禁冷哼了一声,“由不得你。女娃娃,养在家里也是浪费粮食,别人家看上了她,那也是她的造化。”

    养父根本就没把江臻放在眼里,毕竟江臻还太小,才十岁,还是个小娃娃。养父只是在通知江臻这件事。

    江臻怒气像是消了一些,他问道:“是谁家看中了她?”

    “阮家,咱们县城里最有钱的那一家。”

    这个阮家,在他们县城都非常有名。

    “可我听说,那个家的少爷,已经娶过三个老婆,两个被活生生打死,还有一个难产而死。爸爸,你是要把妹妹送去找死吗?”但凡把自己女儿当个人的父母,都不会将女儿推进阮家那个火坑里去。

    被江臻这样一顿指责,养父面子挂不住,顿时沉下脸来,“胡说什么!是那三个女人都是命不好,女人不听话,打一顿是应该的!阮家少爷没有什么错!你妹妹乖巧听话,阮家会对她好的。”

    养父其实也清楚,江碧这次去了阮家,这辈子就完了。但他抵挡不住阮家开出的丰厚条件,再加上江碧本就不是他的亲女儿,与其将一个赔钱货养在家里,还不如送出去换一笔钱。

    这是个划算的买卖。

    养父明白自己的行为是卖女求荣,但他死不承认。

    江臻知道养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再怎么反抗,也无法改变养父的想法。江臻抱起凳子上的书包就往楼上冲。

    “你做什么去!”养父怒吼道。

    “做作业!”江臻抱着包便冲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江碧上楼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哥哥的房间,见哥哥躺在床上,用一本书盖住了脸,便有些害怕。

    江碧站在床边上,盯着哥哥看了许久,才小声地说道:“哥,你成绩好,以后一定会考大学。如果你出人头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

    这地方会吃人。

    江臻拿下脸上的书,不喜不悲地看了妹妹一眼。他盘腿坐了起来,朝江碧伸出手。江碧受宠若惊地握住哥哥的手,听到她哥哥问:“你愿意去阮家吗?”

    江碧用贝齿紧咬住唇,一直垂着脑袋不说话。

    “我明白了。”江臻将妹妹拉到怀里抱住,他脸颊贴着妹妹的肚子,闭着双眼语气莫测地说道:“哥哥会保护你,哥哥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我发誓。”

    “我相信你。”江碧嘴上说着相信哥哥,其实她心里明明哥哥根本就无法保护她。这地方太落后,他们又太小了,根本反抗不了。

    晚上江碧睡下了,半夜里突然被人摇醒。

    江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江臻背着一只包站在她的床边上。

    江碧吓了一跳。

    “哥!”江碧赶紧坐了起来。

    江臻朝她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小声地说道:“赶紧换衣服,跟我离开这里!”

    “我们去哪里?”江碧吓得脸都白了,纵然小孩子的记忆力不强,但她仍模糊地记得曾经因为逃跑哥哥差点被打死的那件事。

    所以江碧不敢再逃了。

    江臻开始胡乱地往江碧身上套衣服,便穿衣服便说:“现在是三点钟,城里人都睡了,你跟着我离开,哥哥带你去中国。”

    “哥哥早就打听清楚了,咱们这里离中国很近,我们可以坐车去中国的南阳省,到了那边,咱们再想办法!”

    江碧听得心慌,“要是爸爸抓住了我们,该怎么办!”

    江臻动作一顿。

    “不会的。”江臻神色如常地说道:“他今晚喝了酒,会睡得很沉,不会发现我们的。”

    江碧愣愣地点头,跟着江臻就跑下了楼。

    江臻让江碧在客厅里等着,他则大胆地朝养父房间走了过去。江碧急得要死,小声地说:“哥,你去爸爸房间作什么,不怕吵醒他吗?”

    江臻已经推开了养父的房门,闻言,他停下脚步,扫了眼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眼神骤然变得冷漠下来。“不会的,他喝醉了。”

    说完,江臻走到床边,提起养父的裤子,在他的裤兜里面找到了一把钥匙。

    江臻拿着那把钥匙,打开了锁钱的柜子,将里面的钱全都掏了出来。

    江臻将钱分别塞到了不同的地方,塞不下的就藏到江碧的袜子里面。江碧任由江臻往她袜子里面塞钱,她盯着床上那个睡死了的养父,突然拉住了江臻的手。

    “他死了,对吗?”三杯酒,不至于让父亲醉成这副模样。

    江臻抿着唇,深深地看了江碧一眼,才嗯了一声。

    “哥,你杀人了...”江碧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小脸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模样楚楚可怜。

    江臻一把反扣住江碧的手,他严肃地告诉她:“丫头,是他逼我的,他要把你送去做童养媳,他要逼你去死!所以他该死!”

    江碧吓得不停落泪,她无助地说:“我们该怎么办?警察会抓我们的。”

    “我们现在就走,连夜走!”

    为了这一天,江臻已经策划了太久太久。

    他拉着江碧,骑着自行车抹黑进了城。这个时候的越国边境小县城十分贫穷,自行车仍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

    江臻骑着车带江碧出了城,然后弃车沿着水泥公路步行。天快亮的时候,江碧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却还是牵着哥哥的手,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清晨,第一班中巴车上了路,江臻带着江碧,上了破破烂烂的中巴车,在老街下了车。

    下车后,江臻买了两个包子,跟江碧一人一个,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江臻带着江碧躲躲藏藏,一直熬到天黑,才拉着江碧买了两张高价车票,上了一辆偷渡出境的破面包车。

    车上坐着的,都是些外出去打工的人,有男有女。车子严重超载,江碧与江臻被挤到了角落里,一路剧烈的颠簸,下车的时候兄妹俩都吐了。

    江碧吐得连胆汁都没了,她蹲在路边上,望着面前陌生的城市边缘,问哥哥:“哥哥,我们这是在哪里?”

    江臻站在陌生的环境中,抬着头,望着远方那座小城市的轮廓,呢喃道:“这里是中国...”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热泪盈眶想要哭的冲动。

    江臻抹了把泪,等其他人都离开了,这才拉着江碧走到面包车边上,叫了司机一声。

    司机正在抽烟,闻言,他用那种赤裸楼的目光将这对小孩子打量了一遍,一脸了然地说:“你们是逃出来的。”

    江臻紧张地拉着江碧的手,他告诉司机:“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哟。”司机觉得有意思,第一次跟这么小的孩子做交易,他露出兴趣来。“说吧,想找我做什么?”

    江臻说:“我知道,你身上一定有人民币,我想跟你换点钱。”

    司机嗤笑了一声,说:“小朋友,这里可不是越国,这边的钱可值钱了。你手里那点钱,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江臻道:“我查过汇率,我知道今天的汇率是多少。我把我的钱都你,我这里有五百万越国币,你给我十张百元的人民币,怎么样?”

    那个年代,五百万越国币,大约能换到1400块人民币,江臻以少要四百块的代价,从司机手里换了一千块人民币。

    司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说:“行。”

    两人当场兑换了钱,江臻给了江碧一张,对她说:“你拿着钱,去那个饭店里买两份饭。”

    江碧捏着钱,小声地问道:“那你呢?哥哥。”

    “我在这里等你。”

    江碧犹豫了下,才听话地跑去买饭了。边境的人,都听得懂越国话,江碧很快就将饭买了回来。

    “哥哥,饭和零钱都给你。”江碧乖乖上交零钱。

    江臻接了钱,当着司机的面问江碧:“老板看过钱没?”

    江碧点了点头,“看了。”

    江臻看了司机一眼,说:“合作愉快。”确认司机给的不是假币,江臻这才拉着江碧离开。

    司机盯着江臻的背影,眯起了眼睛,心道:小家伙年纪不大,还挺谨慎。

    江臻与江碧蹲在一条破马路旁边吃饭,他们一天没吃饭了,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司机远远地望着那兄妹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一抹感慨来。他拿着一瓶水,走向那两人。

    江臻见司机朝他们走了过来,下意识挪到了妹妹的身前,将妹妹藏在身后。“你做什么?”江臻那双黑眸就像是狼崽子一样,又凶又狠。

    司机居高临下地望着江臻,突然说:“小子,你是在越国犯了事吧?”

    江臻目光飞快地闪烁了一下,没吭声。

    才十岁的江臻,虽然聪明,却没有太深的城府,还不懂得韬光养晦、不懂得伪装。

    “我当了十多年的司机,载过不少人,哪些人是偷跑过来打工的,哪些人是逃命的,我段无恙一双眼睛看得明明白白。”

    江臻沉默地看着他,紧抿着唇。

    半晌后,他声音嘶哑地问道:“你要把我抓回去,交给警察吗?”

    “呵...”段无恙摇头,“我抓你做什么。小子,你带着个拖油瓶,以后打算怎么办?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崽子呢。”

    江臻答不上话来。

    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他只知道,不将妹妹带走,妹妹这辈子就完了。

    “你知道吗,在这里,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往往只有两个下场。”段无恙在江臻的面前蹲了下来,他盯着江臻那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黑眸,掀唇说道:“要么死,要么被卖。”

    江臻知道段无恙说的是真的。

    他和妹妹,就是被人卖给养父的。至于死...

    他也知道那是真的。

    他们可能会饿死,可能会被人打死。

    江臻捏紧了手里的一次性食物袋,哑声说道:“求你,给我指条生路。”这个人突然找到自己,应该不止是想要恐吓他。

    段无恙见江臻很快便猜到了他的目的,不禁笑了起来,“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江臻不语。

    段无恙说道:“我知道一家拳馆,你可以跟着我去打拳,虽然会很痛苦,但好歹能有一口饭吃。”

    江臻注意到段无恙说的是‘你’,他下意识皱起眉双眉,问道:“那我妹妹呢?”

    段无恙朝江臻身后的女孩看了一眼,小女孩长得挺好看的,看着手脚也便利,智商也没有问题。“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将她送去孤儿院。孤儿院虽然伙食差,但好歹还是有口吃的。”

    江臻下意识拒绝,“我不会丢下她的。”

    “我随便你。”段无恙站起来就要走,临走时,又多嘴说了一句:“如果哪一天你后悔了,可以去南星市的不夜城找我。”

    江臻盯着段无恙离开的背影,咬紧了牙齿。他回头,望着因为害怕会被自己丢下而瑟瑟发抖的江碧,拧起了眉心。

    小女孩双手颤抖地举起还没吃完的饭,她流着泪说:“以后每一顿我都少吃点儿,哥,你别丢下我。”

    江臻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江碧。“胡说什么,哥不会丢下你的。”他就是跪着求乞讨,也不会丢下江碧的。

    江臻知道南星市经济发达,便带着江碧一起去了南星市。

    南星市是西南方最繁华的城市,这里的人穿着光鲜亮丽,街上随处可见的不是自行车,而是电瓶车摩托车和小汽车。

    江臻与江碧站在人潮拥挤的街头,身上穿着脏兮兮的旧衣服,将‘外来者’三个字写在身上。

    他们的钱,只剩下五张了。

    江臻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太小了,都没法去打工赚钱。他开始乞讨,一天下来也不一定能讨到二十块钱。

    兄妹俩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两人把钱花完了不说,人也瘦了一圈。

    江臻用最后一块钱,买了两个馒头,那个时候,小点儿的馒头才五毛钱一个。

    回到临时找到的桥洞,江臻将小的那个馒头递给江碧,江碧接过馒头,嚼了一口,用力吞了下去。觉得有些冷,江碧朝哥哥身边靠过去了一些。

    外面在下雨,桥洞里面被用来垫地的纸盒子被打湿了。兄妹俩蹲在湿纸板上,江臻将江碧拉到怀里,他问江碧:“是不是冷?”

    十六七度的夜晚,江碧还穿着短袖T恤。闻言她摇头,“不冷的。”

    江臻摸着妹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默默地将她抱得更紧。

    “丫头。”江臻将半个馒头收好,塞进口袋里。他摸着江碧那头干枯的头发,忽然说:“丫头,等哥以后有钱了,哥带你住大房子,给你买白裙子,给你买那种洗过头发后闻上去香喷喷的洗发露...”

    江碧想到那个画面,不禁有些想哭。“哥,你会保护我一辈子吗?”

    “当然,我是你哥。”

    兄妹俩说这话,渐渐地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兄妹俩拿上碗准备出去乞讨,出发时,江臻将半个硬邦邦的馒头给了江碧。

    江碧接过馒头,意识到这是哥哥昨晚留下来的,她什么也没说,只埋头用力地咬了口馒头。

    两人乞讨的时候会分开,一般中午会在约定好的地方见面。

    江臻去了商场门口,江碧去了一个小广场,她盯着广场前面那个叫做碧海蓝天的会所,拿出兜里那个被咬了几口的馒头,犹豫了很久,才迈步走向了会所。

    见江碧一直站在会所门口,会所的保安留意到了她,朝她走了过来。“小丫头,走开走开,你不能来这种地方。”

    江碧将乞讨的碗藏在身后,她对保安说,“我听说,你们这里招人。”

    保安一愣。

    他打量着江碧,眼神有些古怪,“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吗?”碧海蓝天,那是南星市出了名的混乱场所,里面的确招人,但招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

    江碧经常看到漂亮小姐姐穿着短裙子,踩着高跟鞋在天黑后走进这家会所。已经十岁的她,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

    江碧丢下碗,将头发拔开,露出一张有些粗糙的脸蛋。但保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非常漂亮的小脸蛋,等她长大,一定是个大美人。

    保安皱起了眉头,“回去吧,别来这边,这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江碧却一把拉住了保安的手,“叔叔,我快饿死了。”她和哥哥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的馒头了,她不能看到哥哥被饿死。

    保安大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盯着她这幅因为营养不良和瘦弱的身躯,叹了口气,才说:“你跟我来。”

    中午,江臻到了约定的地点,没有见到江碧。他隐隐有些不安,便去了江碧乞讨的那个小广场。

    小广场上有一个流浪画家,那画家每天都在这附近画画。江臻跟江碧是轮流来小广场乞讨的,他与画家也算熟悉了。

    江臻走到画家身旁,问画家:“哥哥,你有看到我妹妹吗?”

    画家放下手里的笔。在这里一个月,他看遍了人情冷暖。画家注意到,这对兄妹俩能乞讨到的钱,是越来越少。他望着江臻,突然说:“小朋友,你保护不了她的,再这样下去,你们会饿死的。”

    江臻意识到什么,语气变得急切起来,“哥哥,你看到我妹妹没!”江臻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画家指向那碧海蓝天,说:“她去了那里。”

    江臻猛然变了脸色。

    江臻冲进碧海蓝天的时候,被保安给拦住了。“我找我妹妹!我妹妹刚才进去了!”

    保安认出了江臻,告诉他:“你妹妹是自愿来的。”

    “放屁!”江臻知道保安不会放他进去,便在门口大喊大闹,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保安将他赶走,他又跑回去大闹。

    最后经理没办法了,只能将江碧带了出来。彼时,江碧已经洗过澡,换了一条白色的公主裙。她那头稻草般枯燥的头发被洗的干干净净,穿着白裙子的江碧,美得像是一个小天使。

    江碧被经理牵着走出会所,她望着会所外那个脏兮兮的男孩,不禁红了眼睛。

    江碧对经理说:“经理,我有话,对他说。”

    经理点点头,放她过去了,只是有些不耐烦地叮嘱道:“尽快把他打发走,站门口闹影响不好,他再不走,我就只能让人把他打走了!”

    江碧点了点头,踩着一双公主鞋走到江臻面前。

    江臻望着漂亮得有些陌生的妹妹,第一次意识到妹妹竟然这么好看。如果妹妹生活在有钱人家,一定会是个小公主。

    江臻哑声喊道:“丫头,跟哥走。”

    江碧摇了摇头。

    她一直背在背后的手终于拿了出来,手上捏着两千块人民币。江臻看到拿钱,瞳孔骤然紧缩。

    “你!”

    江臻愤怒地瞪了她一眼,“你要气死我!”

    江碧讲钱塞到江臻怀里,她说:“哥哥,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江臻如他约定的那样,哪怕是饿死,都没有丢下江碧。

    但江碧没办法见哥哥活活被饿死。

    江碧深深地看了江臻一眼,她说:“哥哥,拿着钱,去赚更多的钱。等你赚了钱,再来接我回去,带我住大大的房子,给我买很多很多漂亮的白裙子,还要买玫瑰味的洗发水...”

    “你闭嘴!”江臻直接讲钱一把砸到了江碧的脸上。

    江碧立马没了声音。

    “你跟我走!”江臻拉着江碧就要走。

    江碧摇头,“我不走!我不走!哥,我跟你在一起,根本就是在拖累你!我不要你了,我再也不要你了!”

    江碧转身就跑了。

    江臻被钉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妹妹的背影,心如刀绞。

    那一瞬间,他无比的痛恨这个世界。

    为什么别人过得那么幸福,他们兄妹却要过得这般苦!

    江臻含泪捡起地上的钱,将它们一张张的叠好,脱下身上那件捡来的肥大外套将钱兜住。江臻抱着钱,飞奔离开。

    他一口气跑了半个多钟头,才刹住了脚。江臻停在一家气派的夜总会门口,直接走到门口对保安说:“你好,我要找段无恙。”

    保安多看了他几眼,才说:“等着。”

    拿一等,江臻等到了晚上八点。

    段无恙晚上很忙,白天都在补眠。他一脚睡醒,听说外面有个小朋友在找他,有些诧异。知道来这里找他的人不多,而小孩子更不多。

    段无恙已经猜到了那个小孩子的身份。

    他从会所里走出来,便看到了抱着一包东西,蹲在会所门口的小男孩。才一个多月没见,小男孩便饿得瘦巴巴的,但唯独那双眼睛依然凶狠,释放着如狼一样的凶光。

    段无恙举步走过去,无声地蹲在小男孩的身边。“你还是来了。”

    听到声音,有些麻痹的江臻顿时抬起头来,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对他说:“你跟这家会所是什么关系!你能不能帮我把我妹妹救出来!我答应你,以后我跟着你打拳,我答应你将我妹妹送去孤儿院!我求你,救救她!”

    小男孩抓着自己胳膊的力道太霸道了,段无恙都觉得疼了。段无恙沉默地注视着他,突然说:“跟我打拳,是要签生死状的,你还打吗?”

    江臻脸白了一些,但脑海里闪过江碧的模样,顿时又狠了心。“打!”

    “行,你妹妹在哪儿,我去把她救出来。”

    “在碧海蓝天。”

    “走。”

    段无恙跟碧海蓝天的经理似乎关系不错,他的一番威逼利诱,成功的从经理手里带走了江碧。

    江碧默默地跟在江臻后面走出了会所,一出会所,她便抓住了江臻的衣角。“...哥哥。”

    江臻没回头,冷漠地说:“明天早上,段叔叔会送你去孤儿院。”

    江碧愣了愣,接着咬住了牙齿。

    到了这一刻,她也意识到与哥哥分开,是对彼此的解脱。江碧不放心地问道:“那你呢,哥哥?”

    江臻:“我会跟着段叔叔,段叔叔会照顾我。”江臻仰头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想到那没有盼头的未来,鼻头又酸了起来。

    “丫头,等哥有钱了,哥再去接你。”江臻说完这话,都没回头看江碧一眼,便将手踹在兜里走了。

380章 谁想让我死,我便拼了命也要先弄死他

    江碧见哥哥竟是声也不吭就丢下自己走了,且头也不回,顿时满心委屈,眼泪说流就流。

    段无恙看了看江臻,想要追上去,但见江碧在哭,又不忍心就这么丢开小女娃走了。

    “那什么。”段无恙动作僵硬地拍了拍江碧的脑袋瓜,他说:“他不想让你看到他在哭呢。”很少安慰人的段无恙,显得有些不自然。

    江碧仰头望着段无恙那张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脸,她不知道这人算不算是好人,但他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江碧突然一把握住段无恙的手臂。

    段无恙头皮发麻,“干什么这是?”

    江碧泪眼汪汪的看着大叔叔,她说:“段叔叔,我把哥哥交给你,就麻烦你以后,帮我照顾好他。我知道打拳很痛,他要是受伤了,就麻烦你给他擦药。”

    段无恙盯着小女孩,心情复杂。“你个丫头...”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承诺道:“放心,我会照顾他。”

    得到了段无恙的保证,江碧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当天晚上,段无恙便带着江碧去找熟人,他托关系将江碧送进了一个孤儿院。

    江碧长得漂亮,又身体健康,她这样的孩子很容易被领走。段无恙给院长塞了点钱,让他们尽量给江碧找个好点的人家。

    处理好了江碧这边的事,段无恙才骑着一辆摩托车去涵洞找江臻。他将车停在涵洞里,见地面全都是积水,根本无从下脚,便对江臻说:“上车吧。”

    听到段无恙的声音,江臻缓缓抬起一张苍白的脸,哑声问他:“我妹妹,送走了吗?”江臻一双脚泡在水里,裤腿也湿漉漉的,冷了一晚,表情有些僵硬苍白。

    “嗯。”

    “在哪个孤儿院?”

    段无恙就知道江臻不会轻易相信他,“上车,老子带你去看。难得做一次善事,还被你个狗崽子怀疑!”江臻上了段无恙的摩托车。

    段无恙将车停在孤儿院门口,指着那院门,说:“你妹妹就在里面,你可以偷偷地看一眼,好叫你放心。”不然这狗崽子会怀疑他是把她妹妹给卖了。

    江臻躲在门外偷看,很快便看到了江碧。她换了一身孤儿院的衣服,坐在院子里的乒乓球台子上,沉默地注视着面前那些或多或少有些残疾的孩子。

    见江碧真的被送到了孤儿院,江臻这才安心。

    回去的路上,段无恙告诉江臻:“你放心,你妹妹这样的好孩子,最容易被人领养走。被领养走了,日子一般都好过。”

    江臻闷不吭声的听着,没有答话。

    段无恙住在一个双人间套房内,房子是楼梯房,靠近菜市场。他将江臻带回家,指着小房间说:“那是你住的地方,等你打拳赚了钱,我们再换个大房子。”

    桥洞都住过的江臻对居住环境并不挑剔,这里遮风避雨的,已经很好了。

    如此,江臻也算是有了个居所。

    段无恙打开煤气烧水,告诉江臻:“这是煤气阀,不用的时候一定要关,不然泄露了是会一氧化碳中毒死的。”

    段无恙说完,一回头便瞧见江臻盯着那煤气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段无恙猜到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冷哼了一声,警告他:“别指望能用这个方法谋杀我,我段无恙不是那么好杀的。”

    心思被戳破,江臻并不尴尬。

    他走到段无恙身旁,突然说道:“我以前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说是吃了头孢的人再喝酒,十有八九会产生药物反应,会死。”

    段无恙嗯了一声,“听说过,但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是真的。”江臻仰头看了段无恙一眼,语气平静地说:“我求证过了。”求证过了,也就是说他亲手用这种方式杀死过一个人。

    段无恙愣了一下,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在威胁我吗?”

    江臻冷笑,“我可以为你做牛做马,但是段无恙,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段无恙笑了起来。

    过了很久,他才说:“我以前有个姐姐,为了我去做了一个老大的情妇。她被人从顶楼推下来摔死在我面前,身体成了两半,眼睛瞪得大大的。”

    说完,段无恙似笑非笑地问江臻,“你们当老大的,是不是都喜欢搞无私奉献这一套?”

    姐姐是,江臻也是。谁要他们牺牲呢!

    闻言,江臻没也说话扭头就走了。

    段无恙烧好热水,关了煤气,命令江臻去洗澡。江臻踢着水就去厕所洗澡,洗完了没有换洗衣服,就那样裸着走了出来。

    段无恙摇了摇头,找了一套他的衣服给江臻穿。

    江臻穿上段无恙的衣服,像是一个表演喜剧的小丑。

    “瞧你又矮又瘦,这副身板可不经打。”事实上,江臻并不算矮,但的确瘦,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上了擂台,只有挨打的份。

    “接下来你先休养两周,把身体养好,再研究一下打拳的技巧。下个月一号,你就要去打人生中的第一场擂台赛。”

    闻言,江臻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我每天都有工作,不能陪你,米家里有,菜市场就在对面,吃饭的问题你自己解决。家里有台二手破电脑,连了网,你可以玩玩。”

    电脑?

    江臻在越国的时候,偷偷地去过几次网吧,但他不是去玩游戏的,而是去查询逃跑路线资料的。

    听说有电脑,江臻眼里的光彩稍微亮了一些。

    “对了,你叫什么?”段无恙还不知道江臻的名字。

    江臻已经跟过去的生活说拜拜了,断然不会再用‘敖汉’这个名字,他想到曾经在床底看到的那两个字,便找了一支笔,在桌面上的日历本上写下‘江臻’两个字。

    段无恙盯着那两个字,沉默了下,才哟嚯了一声,说:“这名字还挺特别的,江...江秦?”

    江臻认识的汉字少得可怜,因此听段无恙说自己叫江秦,便以为自己就叫江秦。他嗯了一声,说:“我叫江秦。”

    “行吧,江秦,我走了。”

    段无恙出去了两天,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袋子从二手市场里挑回来的衣服给江臻穿。江臻换了衣服,跟段无恙借了一笔钱,去外面书店买了书。

    他买的都是最简单的初级知识书本。

    江臻回到家,盯着书本上最简单的那些内容,问正在抠脚的段无恙,“这个怎么读?是什么意思?”

    段无恙:“...”

    段无恙阴恻恻地看着江臻,他说:“我是带你来打拳的,打拳懂不懂,只需要用拳头说话。你买这么些玩意儿做什么!”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红色板砖,说:“信不信老子弄你!”

    江臻无惧段无恙手里那块板砖,他说:“没文化的人只能打拳,有文化的人让人去打拳。”他盯着段无恙,眯着眼睛说:“我要做那个让别人去给我打拳的人。”

    段无恙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妈的!

    这小子嘴皮子还挺能说。

    江臻关上书本,他说:“我知道了,你也是个文盲,看不懂。”

    段无恙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个文盲,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被江臻这么一刺激,段无恙丢开板砖,一把夺过江臻手里的课本,说:“一,这是一,1234的一!”

    江臻嗯了一声,默默地记下了这个数字。

    那两个星期,段无恙晚上干活累成了狗,白天只睡了六七个小时,就得起床教江臻读书,搞得他都想要将江臻退货了。

    两周时间一晃而过,江臻已经学会了用中文做日常简单交流,还认识了两百多个汉字,他吸收知识的速度就跟海绵吸水似的,特别恐怖。

    段无恙望着在练字的小男孩,心里有些犹豫了。要不,干脆送这货去读书吧,说不定将来还能考出一番成绩,当个官?

    但这个念头一萌芽就被段无恙给掐死了。

    “明天你就要去打擂台了。”段无恙提起了正事。

    江臻这些天也看过一点拳击视频,但他认为看视频不如亲身去体验,因此就没看。“嗯。”

    “看了多少视频?”

    “两个。”

    “这么点?”段无恙挑眉,他说:“你不多学点儿技巧,上台是会挨打的。”

    江臻手中练字的动作未停,他边写字边说:“多看不如多挨打,被打出经验来了,就知道怎么躲避了。”

    段无恙又被江臻给说服了。

    这小子果然是个人才,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

    段无恙讪讪地笑了笑,“说得容易,你挨打的时候就知道痛了。你就不怕被打死了?”

    江臻这才刚下笔,转过头来,盯着段无恙,他语气非常笃定地说道:“怕啊,但你不会让我死。”

    段无恙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会这样认为?跟你对战的人又不是我,你是输是赢,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但花钱培养我的人,是你。”江臻像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他老神在在地说:“我看过你的照片,你以前也是个拳击手,你不甘心只做个司机。你遇到了,想把我培养成拳王。”

    “我是你带回来的,你为了留下我,还心甘情愿送我妹妹去孤儿院。你这样讨好我,一定很看好我。”

    “所以。”江臻唇角微勾,笑着说:“我是你最后的筹码,是你的招牌,你舍不得看我这块招牌被砸。”

    听完江臻的分析,段无恙表情一阵变幻。半晌后,他叹道:“小子,你适合去战争时代打仗,你太会揣摩人心了。”简直可怕。

    这样的家伙,若是走了歪路,将来一定会成为一颗社会的毒瘤。

    段无恙望着‘人间小毒瘤’,有些惆怅。“总之,好好打,别倒下的太快。”

    江臻:“我不会死在擂台上的。”他还没有赚足钱,没有买大房子接回他的妹妹,所以,他一定会活下去!

    第二天,江臻被段无恙带到了地下拳庄。

    路上,他告诉江臻:“你还小,跟你对打的人年纪不会比你大太多,一般都在十三岁到十五岁之间,但不管多大,你都会处于劣势。”

    “每一个新人的第一场擂台赛,都不会轻松。江秦,你坐好迎战的准备了吗?”

    江臻都懒得搭理段无恙。

    地下拳馆宛如一个小型的罗马赛场,擂台搭在圆圈的中间,四周高朋满座,一眼望去全都是人头。

    小小的江臻换上了拳服,站在候场等着,他注视着座位上那些用尽力气嘶吼呐喊的人,受他们情绪的影响,江臻体内的血液都开始逆流。

    他突然问段无恙,“能不以真面目示人吗?”

    “为什么?”

    江臻:“将来我出人头地了,被人发现我悲惨的过去,就太可怜了。”

    段无恙被江臻这话治得没了脾气。

    他嫌弃地说:“没面具。”

    江臻瞥了一眼女人们腿上穿的丝袜,蹙眉问道:“那种袜子总有吧。”

    段无恙:“...”

    他的板砖呢?

    夜里,十点二十分,主持人开始为今晚的新人做介绍。“接下来将要登场的是新人木风!他是我们拳场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孩子,他刚满十岁!”

    闻言,看客们都吹起了口哨。他们一想到即将看到一个十岁的孩子被暴打的画面,便热血沸腾,头皮也为之发麻。

    “而与新人对战的是有着三个月打拳经验的少年程锐!”众所周知,程锐已经十四岁了。

    让一个十四岁且颇有经验的少年,去对战一个十岁的彻头彻尾的新人,这实在是一场不公平的对战。

    但玩家追求的就是这份刺激!

    大家开始押注。

    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押程锐赢,但也有那么脑子不正常喜欢剑走偏锋的人押注了木风。

    木风被请上台。

    当看到木风时,所有人都是一愣,接着便哄堂大笑。只因为那个小男孩竟然在脸上裹了一层纯黑色的丝袜,那丝袜长了,就在头顶上扎了一个小丸子。

    他用简单粗鲁地在眼睛位置剪了两个洞,露出一双稚嫩却冷静沉稳的双眼。

    程锐皱眉望着这幅奇怪打扮的小新人,不屑地撇了撇嘴巴,“小弟弟,你是怕等会挨打的样子太难看了,所以用个丝袜遮脸吗?”

    江臻盯着对方,用不算很标准的中文说:“反派死于话多。”

    程锐:!

    木风直接对裁判点了点头,说:“我准备好了。”

    裁判愣了下。他从来没有见过像江臻这样镇定猖狂的拳击选手了。

    裁判吹起了口哨,落下了手,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比赛一开始,江臻便被程锐一拳打中了脸。他似乎看不惯江臻的脸,故意往他脸上打。

    江臻有意指引程锐去关注他的脸,等程锐连续打了三四拳后开始洋洋得意并掉以轻心的时候,江臻蓄足力气,猛地一个侧踢踹中程锐的太阳穴。

    程锐被江臻奋起反击的一下,给踢得摔在地上。江臻拔步冲上去,弯腰几拳头砸在程锐的心脏砸,打法野蛮。

    程锐回过神来,双腿缠住江臻的腰,两人在擂台上打得难分难舍。

    观众已经疯了,都开始大喊着程锐的名字,希望程锐能赶快雄起,痛打江臻。而那几个下注江臻的玩家,则开始兴奋地叫起江臻的名字来。

    段无恙欣慰地看着这一幕,有些得意。

    江臻很快就被程锐给制胜了,程锐逮着了机会,用力地捶打江臻的胸口,每一拳,都让江臻有种身体被撕裂的痛苦。

    江臻奄奄一息,裁判正要喊停,他突然又睁开眼睛,嘴里喊了一声什么,然后用尽全力一拳头轰开程锐的脑袋。

    程锐被打得眼冒金光,暂时松开了对江臻的控制。

    江臻反客为主,开始了残忍无情的报复。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望着那个瘦弱的小子像个狼崽子一样,凶残地暴打程锐。程锐被揍得嘴角流血了,身体都不怎么能动了,这才主动求饶。

    裁判喊了停,江臻才住了手。他手扶住擂台边上的围栏,挣扎着站了起来。盯着地上痛苦哼叫的程锐,江臻没有伸手去拉他。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江臻问。

    程锐双手抱住脑袋,眯着眼睛望着江臻,没有说话。

    “我怕死。”江臻说,“谁让我死,我便拼了命也要先弄死他。”他是个胆小鬼,他怕死,他拼了命都想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他将妹妹都丢了,他没有理由不打赢这场擂台。

    江臻按住自己的胸口,弯着背走下了擂台。

    段无恙赶紧跑过来扶住他,江臻看了他一眼,才倒在他的怀里,昏迷前,他说:“别放弃我,我还能再为你赚钱,你必须给我治病!”

    说完,江臻就晕了过去。

    段无恙神情复杂地望着怀中的小男孩,仿佛看到了那个多年前被人打得满地找牙却不肯服输的他自己。

    段无恙抱着江臻回了家,给他用了最好的药酒。江臻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要散架了。但还活着,这已经让他感到满意。

    江臻拿起床头柜的牛奶喝了,又眯了一会儿才爬了起来。

    他今天,还得再认五个字,学会五个成语,做一篇五年级的阅读理解。江臻挣扎着坐了起来,抱着新华字典开始识字。

    段无恙听到动静推开门来瞄了一眼,见他都受伤了都还不忘学习,顿时觉得这人长大后肯定了不起。

    自律、自强不息、不肯认命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江臻每个月要打两场拳,一次月初,一次月中。他的伤刚养好,又得去打第二场。渐渐地,江臻便将痛当成了营养剂,痛一次,拳击技术就更厉害一些。

    很快,大家都知道地下擂台来了一个叫做木风的小男孩,他身形瘦弱像是一只小鸡仔,但他拳头硬得像是变形金刚。

    大半年的时间,江臻已经从一个拳击菜鸟晋级成了一只小嫩鸟。他给段无恙和拳击场赚了一些钱,他的日子也变得好过起来。

    江臻能认识很多字了,便觉得只是单纯的识字已经无法满足他对知识的渴望。江臻发现那破电脑里面装着整个世界,顿时对电脑产生了兴趣。

    江臻去买了计算机相关的书,发现里面有很多英文,他意识到想要研究通电脑这玩意儿,还得先学会英文。于是第二年的春天,段无恙便发现家里的小男孩开始念起了ABC,学会了Howoldare诱。

    段无恙是真的佩服江臻了。

    这样聪明的孩子,要是没有走丢,他家里得多以他为傲啊?

    没过几天,段无恙就收到了一个消息。他告诉江臻:“今天孤儿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去挑孩子,挑中了你的妹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臻正学到一个词语,叫做‘爱不忍释’。他盯着成语后背的备注解释,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是什么样的家庭?”

    “对方是一对老师,男的是大学教授,女的是高中英语老师。家境不算多富有殷实,但条件也不错。”

    一听说对方是一对教师,江臻便放心了。“他们有孩子吗?”

    “正因为无法生育,才想要领养一个孩子呢。”

    “但妹妹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婴了,对方怎么会愿意领养她?”一般的家庭领养孩子,都会挑选那种身体健康且年纪小不记事的孩子,想江碧这么大已经记得住过去的孩子,普通家庭是不会领养的。

    “我听院长说,那对夫妻去的时候,那丫头正好在画画,据说画的很不错呢。对方可能是看中了你妹妹的绘画天赋吧。”

    江臻一时间哑然。

    江碧乞讨的那一个多月时间里,一有空就站在那个流浪画家的身旁看他画画,原来她竟然喜欢绘画。

    “挺好的。被那样的家庭收养,挺好的。”江臻连连说了两声挺好的,才关上成语词典,起身去了厕所。

    段无恙听到从厕所里传出来的水声,明白这小子是躲着哭去了,体贴地没有戳破小少年的逞强。

    江碧很快就被领养走了,领养他的那对夫妻不住在南星市,而是南星市管辖下的一个县城。

    她被带走的那天,江臻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小丫头上车前回头看了眼身后,没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这才上了车。

    妹妹走后,江臻花了两天时间才恢复平静的心态。

    这一日,江臻无所事事,一边啃着玉米,一边在计算机的世界里畅游。他瞎转了几圈,突然闯进了一个不知名的网域,那个网站加了密,江臻没能成功进去。

    他知道自己技术不到家,知难而退的他决定退出去。

    江臻正要关掉网页,这时,一只红色的火狐狸突然跳了出来。当那小狐狸跳出来的时候,江臻的电脑突然黑屏,整个电脑屏幕上都只有一只肆意妄为的小狐狸。

    江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电脑中了病毒,多少有些乱了手脚。他尝试消除这个病毒,但反复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这个时候,江臻并不知道他遇到了传说中的天才黑客F神,也就是宋翡。他刚才无意间闯进了宋翡的营地,被宋翡设下的防火墙程序自动追击到了IP地址,被黑了。

    那台电脑因为宋翡的捣乱,直接报废。

    江臻抱着破电脑去外面找修电脑的人修,结果对方没法修好。江臻顿时来了斗志,这是哪里来的骚狐狸,竟然毁他电脑!

    那天起,江臻开始存钱,存够钱就去买了一台二手电脑。江臻一有空就学习电机技术,开始不休不止的跟那条火狐狸斗。

    这一年里,江臻都在跟火狐狸斗智斗勇,渐渐地两人竟然成为了亦师亦友的朋友。

    这一天,火狐狸突然加了江臻的QQ号,她问江臻:“你几岁?”

    对计算机技术钻研的越深,江臻越意识到火狐狸的厉害,也知道这人是传说中国内No.1的黑客F神。江臻对F神颇为尊敬,他老实地答道:满十一岁了,再过段时间就十二了。

    火狐狸说:还是个小豆丁。

    江臻也好奇F神的年纪,便问:前辈,你多大?

    前辈说:12岁。

    江臻:?

    F神竟然只比他大一岁!

    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火狐狸突然发了一条消息给他,说:你有计算机天赋,但缺少专业的指导。要不要拜我为师?我可以教你。

    江臻的电脑技术早就达到了瓶颈,亟待得一位高人指导。所以看到这条消息,江臻都没犹豫,当场便拜了师。

    在宋翡的指导下,江臻的电脑技术日渐增长,最后竟成了全球前五十大高手。江臻看到了那个排名,又一次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师父到底有多了不起。

    他暗自问宋翡:师父,你电脑技术这么厉害,那你文化成绩呢?是不是也很好?

    宋翡:还行,反正每次考试都是一百分,初高中的内容都太简单了,我现在跟着我的老师研究病毒,那个倒是有些难度...

    江臻只想跪下来喊爸爸。

    才十四岁,师父就开始跟着大佬研究病毒了!

    师父,你好厉害。江臻把师父当偶像崇拜着。

    宋翡被小徒弟夸了,觉得自己应该给小徒弟一点好处,才会保持住小徒弟对自己的崇拜之心。宋翡随手丢给江臻几个花里胡哨的软件,说:这些软件我用不着,你收着,看看是卖了还是自己用。

    好的师父。

    就这样,江臻一边长大,一边跟着F神学技术。本来一切都很好,但在他十三岁那年,F神突然从网络世界里消失了。

    她的QQ,网络账号再也没有登陆过。

    F神的退出,让整个黑客圈为之惋惜。有人猜测F神死了,有人猜测她是被什么事寒了心从此远离了电脑,也有人怀疑F神是干了什么坏事被抓了。

    但江臻不信那些传言,他觉得师父一定会回来的,她如果真要告别互联网,一定会跟她疼爱的小徒弟告别。

381章 小表叔说,越是会打碟的男孩子越渣

    F神隐匿后,江臻在互联网上创办了一个虚拟的身份,以那个身份的名义,将师父赠送给他的那些软件该卖的卖,该送的送,既赚到了钱,又结交了人脉。

    转眼,江臻便到了十五岁,这期间,他累积到了一大笔钱,随着钱财一样猛速增长的还有他的身高。

    这一年的江臻,身高跟拔苗似的蹦到了一米七五。他身形虽然很纤瘦,可那一身薄薄的肌肉爆发起来,却有着惊人的力量。

    早上,江臻在小房间里的地板上做俯卧撑,段无恙推开门瞧见他认真锻炼的模样,啧啧了两声。他蹲下来捏了捏江臻手臂上的肌肉,叹道:“谁能想到呢,当年那个小弱鸡,竟然也长了肌肉。”

    江臻嫌弃似的拍开段无恙那只讨厌的手,“昨晚跑车去了?”

    段无恙嗯了一声。“我今天要出去一趟,午饭不用给我做。”段无恙白天一般都在家休息,没有重要的事不会外出。

    江臻便问他:“做什么去?”

    “你猜啊...”段无恙一屁股坐在江臻的腰身,把江臻直接压得趴在了地上。江臻倒吸一口凉气,怒骂道:“起来,把我当坐凳是吧?”

    段无恙:“今天我姐忌日。”

    江臻不动了。

    “要我陪你去么?”江臻知道段无恙有个为了他去做牛做马的好姐姐,姐姐的忌日,他的确该去祭拜。

    段无恙摇头,“没必要。”

    段无恙跟江臻一起匆匆吃了几口早餐,便背着一袋子水果出了门。江臻站在窗户口,盯着坐上一辆破汽车扬长而去的段无恙,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也有些想她。

    他拿起外套去车站买了一张去县城的票。

    江臻不敢去妹妹养父母家附近徘徊,怕被发现了,会被她的养父母发现。江碧被领走后,在家自学了一年,然后就上了六年级。

    江臻今年初三,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中考了。江碧的养父母有意把她培养成画家,江臻从十岁那年便开始接受专业的绘画训练。

    今天是星期六,江臻没去她的学校,直接去了她所在的那家画室。

    这家画室开在一个小河边。

    江碧将画架搬到了河上的露天阳台上,对着远处的群山写生。

    短短五年的时光,江碧模样彻底张开,人也长高了一截。她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绑着垂在脑后,安静地坐在那里认真地画画,模样特别吸引人。

    江臻远远地看着江碧,见妹妹过得好,他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江臻正准备离开,江碧突然扭头朝斜后方的大街望了过来。

    江碧一眼便瞧见了江臻,江臻这时候容貌虽还很青涩稚嫩,却也是俊美的。他往人群中一站,很容易就会被人注意到。

    兄妹俩五年不见,江碧对江臻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她怔怔地望着街边那个高挑的少年,产生了一阵熟悉的感觉,心里隐约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江碧放下了画笔,走到阳台的围栏边上,双眼含泪地注视着江臻,张嘴无声地喊了一句什么。

    江臻认出她是在喊哥。

    他在是直接转身离开,还是留下来与江碧说会儿之间犹豫不决。最后,江臻还是抵挡不住对妹妹的思念,慢吞吞地走到了画室楼下,仰头与江碧遥遥相望。

    片刻后,江臻勾起嘴角,笑道:“丫头,长大了啊,哥都没把你认出来。”

    江碧突然就捂住嘴唇呜咽地哭了起来。“...哥。”

    养父母并不知道江碧还有个哥哥,以为她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才决定领养她。若知道江碧还有一个哥哥,两人私底下还见过面,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江臻舍不得打扰妹妹如今安宁的生活,都不敢上楼去跟江碧说会儿话,或是抱一抱。

    两人直接隔着两层楼的高度聊着天,江臻对江碧说:“中考加油,要是考试成绩好,哥哥送你一个礼物。”

    江碧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礼物,她问江臻:“哥,你过得好吗?”

    “我现在挺好的。”有饭吃有地方住还有钱,妹妹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江臻前所未有的过得很满足。

    江臻见江碧似乎也过得不错,稍微放心了些。江臻瞥见江碧的美术老师走了出来,赶紧转身就走了。兄妹两人时隔五年后再见面,只聊了两分钟便匆匆结束。

    江臻回到南星市的时候,段无恙已经回来了。

    段无恙表情显得严峻,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见江臻回来,他头也不抬的问道:“你去哪儿了?”

    “出去转了转。”江臻将门关上,见段无恙手里拿着那块历史悠久的红色板砖,不禁问道:“你是在等我回来,准备打我?”

    这块红砖段无恙每天都要举起来几次,但没有一次真正招呼到江臻身上过。这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其实是个仁厚的人。

    段无恙摇着头说:“别小看这块板砖,我这板砖里面可有宝贝。”他神秘兮兮地笑着问江臻:“你信不信?”

    江臻撇嘴,“房子是租的,电脑是二手的,我是你捡回的,你觉得你看上去像是有宝贝的人吗?”

    段无恙被江臻怼得哑口无言。

    他将板砖丢在床边上,说:“我饿了,今晚想喝点酒,江秦,给我整只香辣鸡,陪我喝两杯。”

    江臻认识了大部分的汉字,已经知道自己叫做江臻,而不是江秦。他纠正段无恙,“我叫江臻。”

    “真什么真,没有秦念着好听。”段无恙就要叫他江秦。

    江臻耸了耸肩,“没文化的。”他决定不跟段无恙计较。

    江臻下楼去对面菜市场买了只鸡,回屋整了一锅香辣鸡,端到桌上,喊段无恙吃饭。段无恙今天似乎格外爱发呆,江臻喊他第一声他都没反应。

    “吃饭!”江臻走到段无恙面前吼了一声,段无恙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走到桌边坐下。

    他拧开一瓶小锅酒,给他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江臻整了一杯。江臻盯着那酒,严肃地说:“我还未成年。”

    段无恙:“没事,我又不是警察,不会抓你去坐牢。”

    江臻无话可说,端起那杯酒一口闷。

    放下酒杯,他夹了一块鸡肉,面无表情地咬了起来。段无恙也很沉默,只安安静静地喝酒吃肉,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你今天遇到什么糟心事了?”江臻放下筷子,问了这么一句。

    “真要听?”段无恙一脸高深莫测地说:“有些话听了,是要掉耳朵的,你还听不听?”

    江臻就无语地看着她。

    段无恙哈哈大笑了两声,才说:“有人刨了我姐姐的坟。”

    江臻顿时变了脸色。他不确定段无恙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江臻打量着段无恙的表情,意识到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得有多大的恩怨,才会在人死后多年去刨了人家的坟墓?

    “猜得到是谁干的吗?”江臻问。

    “我姐姐曾经跟的那个男人,是个毒枭。她的死,直接将那个男人送进了监狱。当年,那个男人被判了无期,后来变成了二十年,再后来因为表现良好减刑,只在里面呆了十六年就出来了。”

    段无恙咽下最终那口烧辣的酒,闷声说道:“上周,那个男人出来了。”出来后,他就带人刨了段无恙姐姐的坟。

    难怪段无恙今天这么奇怪。

    江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段无恙,便将他留着准备明天再吃的那个鸡腿夹到了段无恙的碗里。

    “吃肉。”

    段无恙望着那只肥鸡腿,没忍住笑了起来。“小子,按照年纪,我也能当你爸了。”段无恙已经四十二岁了,的确是能当江臻爸爸的年纪。

    江臻冷笑,“怎么的,想认我做儿子?”其实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段无恙待他好,江臻心里早就把段无恙当成了爸爸一般的人在尊敬。

    别看他总冷嘲热讽段无恙,其实他心里恨尊敬这个男人的。

    他给了他们兄妹重生。

    这恩情,他江臻一辈子都还不尽。

    段无恙笑得有些痞气,他拿筷子指着江臻,问他:“要不要认我做干爹?”

    “爹。”江臻没有任何包袱,张口就喊了声爹。

    段无恙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为爹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段无恙回房去了一趟,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板砖。

    江臻蹙眉,“所以决定揍我一顿?”那可真是特殊的见面礼。

    段无恙摇头。他把板砖用力地拍在江臻手边,笑着说:“这可是家传的宝贝,从我姐姐手里传到我手里,我今天就把他传给你。小子,你可得保护好我们段家的传家宝。”

    江臻哭笑不得,“你也被你姐姐揍过?”江臻盯着那板砖,说:“我以后是不是也得把它传给我的儿子。”

    段无恙眯起眸子来,莫名其妙地说:“没有那一天的。”

    江臻理解错了段无恙的意思,顿时皱起眉头来,不悦地说道:“你是觉得我没有结婚生子的那一天?”

    “你长得俊,是女人们最喜欢的小白脸长相,你能娶到媳妇。”段无恙说。

    这话江臻听了,并没有被安慰到。

    吃完饭,江臻收拾桌子的时候,顺手就将那块传家搬砖丢到了地上。

    第二天,是江臻去地下拳馆的日子。

    如今的江臻越来越厉害,段无恙很少去看他打拳了。所以当江臻背着一个包准备出发去拳馆的时候,瞧见段无恙竟然还在家里,就有些吃惊。

    “你没出去跑车?”

    “今天没活,走,我跟你去拳馆,检验下你这一年的成绩。”

    “走吧。”

    段无恙随江臻一起去了拳馆,江臻换好衣服坐在后台等着,段无恙挨着他坐。

    通过监控电视,段无恙看到擂台上一个魁梧的男人被对手一个侧踢踹出了擂台,他突然扭头望着身旁的年轻少年,问道:“你以后,想做什么?”

    江臻很少跟人谈及未来,所以倏然听到这样一个问题,还觉得有些新奇。他略作沉吟,才说:“暂时没想清楚。”

    “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刚跟着我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你说,没文化的人只能打拳,有文化的人让人去打拳。”

    江臻已经不记得这句话了,但他心里至今仍是这么想的。“嗯,那么小我就能说出这种话了,我果然是个人才。”

    段无恙:“...”

    “以后有钱了,就找个轻松的工作吧,别打拳了。打黑拳的,很少有人有个好下场。”

    江臻知道打黑拳的没有出路,但他有些惊讶,没想到段无恙竟然会对自己说这种话。“你今晚很像一个慈祥的好父亲。”

    到江臻上场了,他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看了段无恙一眼。说:“爹,我有钱了,就把你和妹妹都接到我的大房子里住,我们给你养老。”

    段无恙目光格外温和地看了他一眼,才说:“好。”

    木风打拳五年,除了头两年偶尔会输一次,如今已经不会再输了。因此,每次江臻上台,大家都会押注他,他总是让人稳赚不赢,很受人喜欢。

    这一场,江臻对战的是一个26岁正强壮的拳击手,对方比他高,比他有经验,但没有他那股拼了命的狠劲。两人在台上对峙了许久,最后还是以江臻胜利而拉下落幕。

    江臻坐在凳子上休息,拳馆的工作人员主动上前来给他放松肌肉,拿毛巾给他擦汗。

    “我经纪人呢?”江臻问拳馆的工作人员。

    对方说:“有人找你经纪人,他这会儿没空来。”

    “哦?”

    江臻皱眉沉吟片刻,才一把夺过工作人员手里的毛巾,朝后台走了过去。

    江臻顺着楼梯往下走,还没有走到休息室,便瞧了段无恙。段无恙身边的确围着两个人,却是两个来者不善的人。

    两名陌生男人都很强壮,其中一人的脖子上有条刀疤,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贴在他的脖子上。

    两人几乎架着段无恙。

    江臻一看这场面,就知道这两人是来找段无恙麻烦的。

    江臻正要上前去帮段无恙解围,这时段无恙发现了他。段无恙朝他摇了摇头,他在警告江臻,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不许接近他。

    段无恙用唇形说了一句话,江臻看清楚了他在说什么后,脑子里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

    ——他们有枪。

    这是段无恙的原话。

    江臻捏紧了拳头,被钉在阶梯上不敢再动。

    见江臻没有贸然的冲上来,段无恙这才放了心。

    段无恙怕那两个男人发现了江臻,会连累到江臻。他便说:“有事我们出去说吧,在这里见了血,你们也不好跟拳馆老板交代。”

    能在南星市偷偷地开一家地下拳馆,老板自然也是有背景的。那两个人面露迟疑,将段无恙身上摸了一遍,确认这人没有危险,这才架着他胳膊将他带了出去。

    江臻不动声色地跟了两步。

    快被带出休息区的时候,段无恙突然回头冲江臻张嘴说了两个字。但江臻当时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有分辨清楚他的唇语。

    江臻下意识张开唇模仿段无恙的唇形,不确定地发出两个字:“搬砖?”江臻知道自己理解错了,但他想不明白段无恙到底在讲什么。

    那两人将段无恙塞上了一辆车。

    江臻准备追上去,这时,拳馆女老板突然走了过来,将一只白皙的玉手按在江臻的肩膀上。

    江臻微微偏头盯着女老板。“放开我!”

    老板是个很丰满的中年女人,穿一条黄色调的碎花裙子,低开的领口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脯。她那做了美甲的手指在江臻下巴上摸了摸,语气暗含警告地说道:“你去做什么?去送死吗?”

    江臻:“段无恙有危险。”

    段无恙与老板,是有几分交情的。老板摇了摇头,说:“那是毒蝎子的人,毒蝎子以前是我们这片区域最厉害的人。段无恙回不来的,你要是跟着去了,你也回不来。”

    “小朋友,看在我跟段无恙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我奉劝你不要去送死。”

    江臻明白自己跟上去可能也救不了段无恙,但让他眼睁睁看着段无恙去送死,他也做不到。

    江臻拿开老板的手,抬步便追了上去。

    老板娘嗤笑了一声,“小鸡崽子,打了几年拳就敢跟狼斗,不自量力。”

    江臻顺着车轱辘追到了海岸边的一处悬崖上。

    他到的时候,便看到段无恙被那辆魁梧男人押着跪在地上,而他的对面,站着一名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男人看着矮矮胖胖的,却长了一张叫人看了便害怕的脸。

    江臻看到了男人手里的枪,他下意识趴了下来躲在草丛里,睁大双眼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的一幕。

    身旁的草丛被海风吹得呼呼作响,远处,他们谈话的声音传进江臻的耳朵里。

    “你姐姐是不是把东西给了你?”那个被城作为毒蝎子的胖男人一边质问段无恙,一边将手枪的枪口抵在段无恙的眉心处用力地旋转。

    那是江臻第一次看到枪支这种东西,他的身体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段无恙笑了一声,他说:“没有。你们去我家搜过吧,真有的话,早该搜到了吧?”段无恙就不信他们能搜出有用的东西来。

    “死鸭子嘴硬!”胖男人举起枪,威胁段无恙:“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考虑好到底要不要讲,你如果不说,那我就送你去见你姐姐!你还没忘吧,你姐姐从楼上摔下去的时候,身体可是成了两半的...”

    段无恙无畏地盯着毒蝎子,他说:“我不仅记得我姐姐去世的样子,我也记得你被手铐带走的样子。”

    “他妈的!”毒蝎子举起枪用力地砸向段无恙的脑袋,那一砸,段无恙的头皮鲜血直流。

    鲜血顺着段无恙的眼睛往下流,他的视线也变成了一片殷红的色彩。“毒蝎子,你就是把我玩死,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东西下落的。”

    “好得很!好得很!”

    “把他牙齿给我拔了!”

    毒蝎子一声令下,那两个男人便拿着老虎钳子,一颗一颗,硬生生地拔掉了段无恙满嘴的牙齿。

    段无恙的嘴巴被人捏着,牙齿被连根拔起,一波接着一波的痛感,将他折磨得几乎要晕了过去。他嘴里发出一声声怪异诡谲的痛叫声,那叫声在漆黑夜晚的海边,听上去如同魔鬼在咆哮。

    这世界上,真的有魔鬼,他们杀人不睁眼,视人命为草菅。

    江臻用手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来。

    段无恙最后疼得晕了过去,都没有说出他们要的东西的下落。

    最后胖男人不耐烦了,直接一枪送走了段无恙。江臻瞪大了一双惊恐的双眼,看见他们往段无恙身上绑了石头,将他丢出了悬崖。

    “继续给我找!段无恙肯定是将东西藏起来了!不可能不见了!”毒蝎子阴恻恻地扫了眼前方一望无尽的草地,怒骂道:“TM的!”

    “大哥,段无恙这几年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毛孩,你说,东西会不会被他给了那个小毛孩?”

    “哦?把那个玩意儿也给抓来!我就不信,还找不到了!”

    一群人嚣张离开,准备去抓江臻。

    江臻趴在草地里,一趴就是六个钟头,等到天快亮了,确定那些人不会再返回来了,这才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了悬崖边。

    他只看到了澎湃无边的海,没有见到段无恙的尸体。

    江臻盯着那边无涯大海,心里一阵悲凉。

    段无恙的死,让江臻明白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的道理。他发誓,他一定要变得强大,绝对不会被人轻贱!

    那些人还在搜查他的下落,江臻是断然不能回家去的,也不能再去拳馆。他一个人在外面躲藏了半个月,确认租房附近没有毒蝎子的人,这才跑了回去。

    租房里面被人翻过,乱糟糟的,他的电脑被人弄坏了,段无恙的东西也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江臻坐在客厅里,盯着段无恙年轻时候在拳场拍的旧照,他突然就红了眼睛。段无恙可能不是个好人,但他是江臻遇到过的最好的人。

    那些人,到底在找什么?段叔被带走前对他说的那两个字,又是什么?

    他想要告诉他什么?

    江臻便将值钱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关上门准备走的时候,目光瞥到了餐桌旁边地上的红色板砖。江臻不禁想到段无恙每次暴走后,举起板砖想要抽他,却又下不了手的场景。

    这东西好歹也是祖传三代的传家宝,还是带走吧。

    江臻捡起板砖放进包里,迅速下了楼,戴上连帽衫就走了。如今当务之急,是买一台电脑。有电脑,他就能找到出路。

    江臻伪装了一下,去电脑城买了一个台配置顶级的电脑。他将钱财套现,用虚拟身份在高档酒店里定了房。

    他住进酒店,这才放心的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江臻去洗澡,打开书包看到那块板砖。他将板砖拿了起来,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才发现这板砖有点不对劲。

    哪里有这么轻的板砖!

    江臻盯着板砖,目光闪烁了起来。

    【这可是家传的宝贝,从我姐姐手里传到我手里,我今天就把他传给你。小子,你可得保护好我们段家的传家宝。】

    江臻脑海里蹦出段无恙将板砖传给他时说的那番话,现在想来,这段话,明显是话里有话。

    这东西,是段无恙姐姐的!

    段无恙在发现姐姐的坟墓被刨后,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块不起眼的板砖传给了他,他是在交代遗物!

    江臻意识到了什么,心跳骤然变快。

    这东西...

    江臻捏住板砖两头,用尽力气将它从中间折断。

    啪——

    板砖成了两半,正中间竟然是空心的,里面藏着一包白色的圆形小药丸!

    江臻在南星市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边的人靠什么犯罪。这东西,十有八九就是那东西。能让毒蝎子惦记十多年的东西,那能是一般东西吗!

    江臻捏着手中的烫手山芋,只觉得棘手。

    毒蝎子的人继续找下去,迟早会找到他,他被找到了没事,但这害人的东西不能被找到了。

    段无恙姐弟这么多年都没有将它销毁,很显然这东西是有用的。

    段无恙为什么不将这东西交给警察?

    他是信不过那些人吗?

    江臻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将这东西先藏起来,再将它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

    江臻连夜把东西藏了起来,回到酒店就看到了一条报道,说是有人举报了南星市的地下拳馆,拳馆正在接受调查。

    这时,这些普通百姓才知道南星市竟然还有一个地下拳馆。

    江臻意识到这时毒蝎子那伙人在逼他现身,是他连累了地下拳馆。他除了在心里对老板娘说一声对不起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可能主动走出去受死。

    躲起来的日子里,江臻一直在手机南星市那些领导人的信息。花了几天的时间,江臻终于决定好到底该把那把药丸交给谁了。

    两个月前,京都派了一位大人物来南星市坐镇,这位大人叫韩跃云。听说这韩跃云出生于将门世家,背景不凡,谁都不敢得罪他。

    他来这边,就是要好好整改下混乱的南星市。

    人人都说这位韩先生刚正不阿,是一铁老虎,如果将这东西交给对方,对方一定会严肃地去彻查这件事。

    但问题来了,他该怎么将这份东西交到对方手里呢?

    寄快递显然是不妥的,然而他身份卑微根本无法接近韩跃云。

    该怎么办?

    江臻去查了韩跃云这个人的身份,没找到别的,倒是发现韩跃云有一对儿女,女儿比他小一岁,儿子还在读小学。

    江臻最后决定从跟他年龄相近的韩旺旺着手。

    他入侵了韩旺旺的电脑,监视到这个丫头特别喜欢听DJ,便在微博上开了一个账号,专门发一些经典的DJ现场视频,偶尔还来一段专业的DJ教程解说。

    花几天时间将号养了几天,江臻将自己的账号推送到韩旺旺的微博里面。

    韩旺旺很快便发现了对方,她进入江臻的微博,发现江臻有三万粉丝,且每一条视频下面都有数百条留言,便认为这是个大佬。

    韩旺旺默默地关注了他。

    知道韩旺旺喜欢DJ大神马丁·盖瑞斯,江臻便特意在微博上穿了一段马丁·盖瑞斯的现场表演视频。视频发出去的当天晚上,江臻便收到了韩旺旺的私信。

    韩旺旺:【小姐姐,你学了多久的DJ啊?】

    小姐姐沉默了下,才如实相告:【我是男生。】

    韩旺旺:【对不起,打扰了。】知道他是男生,韩旺旺顿时对这人失去了兴趣。

    江臻就有些懵。

    他是男生就有罪吗?

    这丫头为什么如此双标?

    江臻:【我是男的,就不配玩DJ吗?】

    韩旺旺说:【你DJ很专业,肯定渣过很多人。】

    江臻:“...”

    江臻:【何以见得。】

    韩旺旺:【我小表叔说,越是会打碟的男孩子,越会撩妹。】

    江臻心里默默吐槽:你小表叔是孙悟空吗,以为自己有火眼金睛吗?

382章 爸,我要跟网恋对象奔现啦!

    江臻不知道该如何澄清这个误会,打碟的男孩子会不会撩妹他不知道,但他并不会打碟,也不会撩妹。

    他只会打拳。

    长这么大,江臻的身边除了江碧,就没有别的女孩子出现过。江臻在如何与女孩子相处这件事上,如同一张纯白色的纸,完全不知道头绪。

    两人的第一次交流以韩旺旺单方面认为江臻是个渣男而结束。

    下线后,韩旺旺打开了一个叫做‘奥数阵营’的app,这个app是专为奥数爱好者设计的练题竞赛APP。她已经一周没有上线了,积分排名从第一掉到了十五。

    韩旺旺在线刷了两个半钟头的踢,所有用户都眼睁睁看着她从第十五名一跃蹦到了第一名。见自己成功夺回第一的宝座,韩旺旺这才收手。

    盯着排行榜顶上那个代表着她的金黄色的ID,韩旺旺恶意满满地修改了个性签名——

    韩旺旺:【大家努力追赶我,我休息一周后再战。】

    见韩旺旺改了签名,APP讨论群那些学生全都在骂她。

    一楼:【学霸就是狗,不到三个小时打败十四名竞争对手,同样是人脑子,为何她的人脑子闪着佛光?】

    二楼:【实不相瞒,上次竞赛场上我看了旺旺本人,告诉大家,旺旺不仅脑结构优秀,容貌也很优秀。】

    三楼:【天秀。】

    四楼:【这样的女孩子,将来谁能收了她?】

    韩旺旺正准备关掉APP去洗澡睡觉,关闭软件前,她习惯性地进群里去瞄了一眼,正巧看到了四楼的发言。

    韩旺旺撅了噘嘴吧,打字飞快,说:【别担心我的终身大事了,先考虑一下该怎么战胜我吧。】

    丢下这句引公愤的话,韩旺旺便潇洒地下了APP,洗澡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放学,韩旺旺走出学校便看到司机将车停在路边上。她拉后车门,没见到韩军军,便问司机:“我弟弟呢?”

    小学放学比初中早十五分钟,一般司机都会先去接韩军军,再来接韩旺旺。

    司机解释道:“军军今天值日,我就先来接你了。”

    “哦。”

    韩旺旺将书包放在靠左侧的窗户边上,玩起了手机。

    韩旺旺打开微博,下意识进入江臻的微博主页,发现江臻发了一条晚八点抽幸运微博粉丝送打碟机的活动。

    韩旺旺顿时兴奋起来,打碟机!打碟机!

    她昨天还在QQ空间里面发了一条说说,许愿想要一个打碟机呢!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韩旺旺压根就没有想过江臻正是因为偷看到了她的说说,特意在这里挖坑等她跳。

    韩旺旺怕自己忙起来错过了抽奖时间,还特意设置了一个闹钟。刚将闹钟设置好,韩旺旺便听到司机说:“到了。”

    韩旺旺抬头朝窗外望去,便瞧见了韩军军。

    那时候的韩军军才还不到一米三,因为好吃懒做身体有些发胖,远没有长大后的英挺帅气。

    别人穿着宽松的校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紧,圆滚滚。

    韩军军将书包背得工工整整,见到韩旺旺,韩军军抓紧书包袋子,赶紧冲进车子里。

    韩军军丢开书包就说:“诶姐,今天和我一起值日的有三个人,还有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打扫完卫生,我和那个男生负责倒垃圾,但那个女生却主动提出要帮我抬垃圾。”

    韩军军骄傲的抬起下巴,炫耀般的跟她姐姐问道:“姐,你说我那女同学,是不是暗恋我啊?就那种,默默暗恋我又不好意思表白的情况。”

    听到韩军军这席话,司机都被他给逗笑了,但又怕笑出声来会扫了韩军军的面子,就一直憋着,憋得肩膀都在抖。

    韩旺旺一言难尽地看着弟弟,慢吞吞说道:“当你见到有女孩子对你好,就怀疑对方是暗恋你的时候,只能说明...”

    韩军军虚心地听着,问她:“说明什么?”

    韩旺旺:“说明你缺爱了,见谁都觉得他们爱你。”说得难听点,就是自恋过头了。

    韩军军切了一声,“你不缺爱,你只是没人爱。”

    韩旺旺长这么大,的确没有被人追求过。她被戳到痛处了,便傲娇地反驳:“那是我眼界高,看不上这些小屁孩。”

    “难道不是因为你不够性感吗?”如今的小孩子,都很早熟,对审美也有自己的一套。韩军军就觉得女孩子必须凹凸有致才算美女。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步入青春期,都开始二次发育了,但韩旺旺就是不见发育。她胸脯平平,个子也不算很高,一双少女腿倒是笔直修长。

    韩旺旺一想到自己可能是个A杯,偶尔也会有些难过。所以听到韩军军这话,她少见的没有吭声。

    韩军军没察觉到姐姐生气了,还在那里继续吐槽:“吸收的营养都给了脑子,韩旺旺,你长大后绝对没男人要!”

    韩旺旺气得嘴唇都在抖,关掉手机就将韩军军按在车上打。司机见惯了他们姐弟掐架,完全没有准备靠边停车劝架的打算。

    到了家,姐弟俩一起下车,彼此发型都乱糟糟的,身上的校服也歪歪扭扭的,那一看就是挨过打过架了。

    母亲林娇娥见到他们这副模样,顿时沉了脸色,“都给我把衣服穿好,把头发梳好,你们二太爷来了,让他老人家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一听说太爷爷来了,韩旺旺和韩军军赶紧把衣服穿好,衣领子摆正,胡乱地抓了几把头发,这才一起往屋子里跑。

    一边跑,姐弟俩一边喊:“太爷爷!太爷爷!我们回来了!”

    他们冲进客厅,便见到了坐在花梨木椅子上喝茶的韩翱宇。

    韩翱宇家住在乡下,离舜臣市不算远,开车一个小时四十几分钟便能到。

    韩翱宇穿着一件浅蓝色竖条纹衬衫,将黑色长裤的腰提到了胸口下面,用一条黑色宽皮带束紧裤腰,是一副标准退休老干部的装束。

    姐弟俩像是两颗小行星撞到韩翱宇身旁,一左一右抱住他的手臂。

    韩军军仰头问太爷爷:“太爷爷,给我们带西瓜没?带葡萄没?带桃子没?”

    他们每年暑假都会去太爷爷在乡下的房子住一段时间,去山里摘各种水果,去水田里抓泥鳅鳝鱼和钓龙虾。

    “不知带了水果,还带了小龙虾!”韩翱宇临时决定进城,就是来给他们送小龙虾的。

    他农田养殖的龙虾今年长得特别好,个头大不说,还特别多。想到韩旺旺这小丫头快要中考了,又喜欢吃麻辣小龙虾,便提了满满一桶龙虾过来。

    韩旺旺听说有龙虾,顿时开心坏了,赶紧撸起袖子和妈妈以及家里的做饭阿姨一起去院子里洗龙虾。

    韩翱宇也跟着在帮忙,他剪掉小龙虾的长须,动作老练地抽出小龙虾背部的肠子,丢进垃圾桶。

    见韩军军与韩旺旺围着林娇娥转,他不免就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韩湛。

    韩翱宇叹道:“湛湛最喜欢吃这个,哎,但他今年忙,要等他外婆忌日才会回来,但那时候龙虾都下市了。”

    韩旺旺一听太爷爷念小表叔,就知道他定是想念小表叔了。“望东城也有小龙虾,太爷爷你别担心小表叔。”

    “怎么能不担心呢,那孩子...”想到韩湛三年前遭受的一切,韩翱宇就心疼外孙。

    林娇娥的厨艺很好,当年跟韩外婆学过这做龙虾的做法。那桶龙虾处理好了,被她做了一大锅麻辣龙虾,得用两个盆才装得下。

    韩翱宇盯着那红彤彤的龙虾,心里实在是牵挂韩湛,便说:“拿个打包盒来,给我打包。”

    林娇娥和两个孩子都惊呆了,“二爷爷,你打包这个做什么?”林娇娥都猜不透韩翱宇的想法。

    韩翱宇说:“我给湛湛送点儿过去,这么好吃的龙虾,不给湛湛吃几个,我睡不着觉。”

    韩翱宇是真的很疼爱韩湛,他当即便打包了小半盆龙虾,带着钟不悔连夜搭乘飞机去了望东城,说走就走。

    那一年,韩湛二十七岁,宙斯国际刚走入正轨,他每天都忙到夜里十二点多才能睡觉。

    韩翱宇直接打车来到宙斯国际的楼下,他直接去了韩湛的办公室,见外孙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韩翱宇露出了心疼又欣慰的表情。

    当秘书通报给韩湛,说外面有个老人家来看望他时,韩湛着实有些懵。

    这么晚了,谁会来看他呢?

    韩湛将资料都保存好了,退出文档,这才起身走出去。当看到坐在等候室里锤腿的韩翱宇时,韩湛惊得差点说不出去话来。

    他望着那个头发微白的老头子,一瞬间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韩湛低头将情绪整理好,这才喊了一声外公。

    “外公。”

    听到韩湛的声音,韩翱宇猛抬头。

    他盯着外孙的模样看了片刻,见外孙越发的成熟稳重,欣慰之际也感到心疼。

    朝韩湛一笑,韩翱宇慈祥的说道:“湛湛快过来,外公给你带了麻辣小龙虾来。你表嫂的手艺是跟着你外婆学的,她做的小龙虾和你外婆做的一个味儿,我知道你喜欢吃,给你送了点过来。”

    韩湛盯着茶几上那两包小龙虾,一时间心里感动不已。

    他默默地走上前去,打开了包装盒。龙虾已经加了过,吃上去又辣又麻,还很烫,韩湛被辣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韩翱宇将韩湛吃东西的样子拍了下来,发到了微信家人群里。13年底微信便渐渐流行起来,这一年是2015年,微信已成功取代QQ成为新的聊天工具。

    韩旺旺看到了太爷爷发的图片,评论一句真帅。她和家人们聊了两句,觉得时候有些晚了,就准备睡。

    洗澡的时候,韩旺旺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她使劲地想,但总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何事。快睡着的时候,韩旺旺猛让清醒过来,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她打开手机闹钟,才发现下午设置的闹钟忘记选择时间了,被设置成了星期三。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二十了,抽奖活动肯定已经结束了。

    谁会是那个幸运儿呢?

    韩旺旺心灰意冷的打开江臻的微博主页,看到江臻在八点二十分左右发了一条道歉的信,原来是他临时有事,将抽奖时间改到了十二点。

    韩旺旺顿时原地复活!

    太好了!

    她盯着时间,等到十二点五十九分钟,便在江臻的微博评论下面不停地反复留言。幸运观众是江臻随即抽取的,要明天早上才会公布结果。

    韩旺旺连续刷了二十多条留言,这才下线睡觉。

    翌日,韩旺旺睁开眼睛便找到她的手机,第一时间打开江臻的微博查看中奖名单。

    江臻准时在早上六点钟公布了中奖者名单,韩旺旺看到了自己的ID名字,顿时从床上跳到木地板上,一边得意地扭屁股,一边夸她自己:“韩旺旺,你可真是条锦鲤,干得漂亮!”

    天真的韩旺旺并不知道,江臻三万个粉丝里面,只有她一个是活粉,其他粉丝都是江臻买的僵尸粉。所以那个抽奖活动,只要韩旺旺参加,她就一定会中奖!

    昨晚八点钟江臻守在微博页面,发现韩旺旺一直没有来留言,便猜到她可能是被事给耽搁了。他进入韩旺旺的微信跟QQ,才发现这吃货跑去吃小龙虾去了。

    于是,江臻临时修改了抽奖时间,只为等韩旺旺上线。

    江臻吃着酒店的早餐,等着韩旺旺找他。他没等多久,就看到微博来了一条新消息。江臻打开聊天框,看到韩旺旺说:【小哥哥,我真的中奖了吗?】

    韩旺旺中了奖,心情不错,江臻在她那里就从‘渣男’荣升为‘小哥哥了。’

    江臻不知道女孩子是否都想韩旺旺这样善变,他公事公办地说:【恭喜你中奖了,麻烦把地址给我一下,我把打碟机寄给你。】

    韩旺旺担心江臻是个网络骗子,便说:【我不方便收快递,你把快递寄到XX地方,我有空去拿好吗?】她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地址跟姓名。

    江臻答应了。

    三天后,韩旺旺便收到了一台崭新的黑色打碟机,那是她人生中摸到的第一台打碟机,她非常的喜欢。

    韩旺旺请司机帮她将打碟机带回家,林娇娥看见那个大箱子,便问她:“旺旺,你买的什么?”

    韩旺旺撒了个谎,说:“小表叔奖励我奥数比赛获得了一等奖,给我买了一台打碟机,妈,你可不许没收!”

    一听说是韩湛给韩旺旺买的礼物,林娇娥便没说什么,“那给你小表叔打个电话说声谢谢。”

    “好咧!”

    韩旺旺让人将打碟机放到她房间,第一时间给韩湛发了条短信。

    韩旺旺:【小表叔,我自己花钱买了一台打碟机,我骗我妈说是你送给我的奥数比赛获胜礼物。你到时候可别说漏嘴了啊!】

    小表叔是很宠她的,一定会配合她。

    韩湛收到这条信息,先是一阵无语,接着问她:【花多少钱买的,我出钱。】对外都说是他买的了,那他做叔叔的,不给钱似乎不太好。

    韩旺旺忙回复道:【不用不用,我这次比赛赢了有奖金,不贵的。小表叔下次再送我礼物就好。】这是她抽奖得来的,她怎么好意思收韩湛的钱。

    再则,小表叔公司处于上升阶段,说不定还要谈女朋友,她可不能乱花小表叔的钱。

    韩湛:【好。】

    韩旺旺摸宝贝似的,将那打碟机摸了一遍。过了半个钟头,她激动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她与江臻不熟悉,就这么收了人家的礼物,韩旺旺总觉得是自己占了对方便宜。她想了想,又打开微博,告诉江臻:【小哥哥,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给你寄一份回礼。】

    江臻心情微妙。

    她要给自己送礼物?

    他说:【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微博也不常在线的。】

    韩旺旺:【可以。】

    两人互相添加了微信,江臻这才把地址发给了韩旺旺。地址写的是两公里外的一个文具店,文具店会代收包裹。三天后,江臻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礼物——

    一双椰子鞋。

    2015年2月份,A家发行了初代椰子750,全球仅售9000份,据说只有高级VIP才能购买。如果这鞋出自别人的手,江臻一定会质疑它是假货,但它是韩旺旺送的。

    韩旺旺的身份,是不可能去买假鞋的。

    江臻早就对这双鞋子有过关注,刚发行的时候价格并不贵,买的人也不多,但后面有几个名人穿了,这鞋价格就被抄上了天。

    韩旺旺送给他的这双鞋,很明显是高价从别人那里收入的。江臻摸了摸鞋子,将它试穿在脚上,站在酒店房间柔软的地毯上走了几步。

    不知道是鞋子本身脚感就很舒服,还是因为这双鞋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总之江臻觉得这双鞋特别舒服。他穿了舍不得脱,脱了就舍不得穿,怕穿了就坏了。

    江臻最后将那双鞋脱了下来,仔细的包装好,收进了他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礼物收到了,我很喜欢。】江臻给韩旺旺留了言,刚将消息发送出去,他的手机便收到了一条短信。

    江臻躲起来后,手机并没有换掉,他给自己的手机加了防定位追踪,并不担心别人会追踪到他的位置。

    江臻打开手机,发现有个陌生号码给他发了一条彩信。江臻打开彩信,当看到彩信里面那个女孩子的背影时,江臻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

    竟然是江碧!

    陌生人:【木风,限你两天时间内,主动交出我们要的东西,否则,你妹妹就没命了。】

    江臻万万没想到毒蝎子的人竟然会查到江碧与他的身份。

    江臻捏紧了拳头,没有回复对方的短信。

    这天是周一,韩旺旺上完课走出学校,却被门卫叫住了。“韩同学,你有个顺丰快递。”

    韩旺旺有些纳闷,她最近没在网上买东西啊。

    会是谁呢?

    韩旺旺领走快递,站在路边等司机开车来接她。她低头打量着包裹,看到了包裹上面那有些熟悉的字迹,顿时便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是那个DJ小哥哥。

    司机把车停在她面前,笑道:“旺旺,等很久了么?”

    “没。”

    韩旺旺坐在车里打开快递,发现包裹中是几包特产藕粉。韩旺旺纳闷不已,小哥哥给她寄藕粉做什么?

    韩旺旺抱着东西回到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打开微信,看到DJ小哥哥留言说:【你好旺旺,我想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快递。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那快递中的东西,并非全部都是藕粉。】

    韩旺旺看到这条消息,猛地眯起了眼睛。

    她是韩跃云的女儿,见多识广的她立马便嗅出了异常。韩旺旺赶紧追问江臻;【你到底给我寄了什么东西!你是谁!你故意接近我,是要做什么!】

    这一刻,韩旺旺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人接近她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江臻:【你住在南星市,我有东西必须交给你的父亲,但我无法接近他,我也不放心将这东西交给其他人。旺旺,我拜托你将东西转交给你的父亲,这东西非常重要,它是毒蝎子掘地三尺也想要找到的东西。】

    江臻:【对不起,将你扯进这场阴谋中。】

    韩旺旺知道毒蝎子,她父亲这次去南星市任职,主要就是想要一击打死毒蝎子跟他背后的集团。

    韩旺旺扫了眼床上的快递盒,心跳微微加快。

    江臻:【旺旺,请你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东西转交给你的父亲,耽误不得!】距离毒蝎子给的两日之约,只剩下几个小时了,他必须抓紧时间。

    只有确保东西被交到韩跃云的手里,他才能去见毒蝎子,段叔叔的死才不算毫无疑义。

    韩旺旺意识到这件事迫在眉睫,她当场将东西塞进书包里,拔腿就往楼下跑。

    林娇娥见她背着书包往外跑,问她:“旺旺,你做什么去!”

    韩旺旺说:“我去奥数队练题,妈,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跑出家门,韩旺旺一边购买最快时间的航班,一边给他爸发短信。怕短信被人监视到,韩旺旺留言告诉父亲:【爸,我网恋了,我现在就要坐飞机去南星市机场跟他奔现!】

    等韩跃云忙完今天的工作准备下班,拿出手机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韩旺旺已经坐在了从舜臣市飞往南星市的航班上了。

    看到这条消息,韩跃云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怒火攻心差点吐血。但很快韩跃云便意识到了不妥之处。旺旺若真要去见网友,要跟网友奔现,用得着给他发短信?

    旺旺这条短信其实是在暗示他去南星市机场与她碰面!

    韩跃云想明白了玄机所在,赶紧让司机开车去机场。机场乖乖地把车开到机场,韩跃云一下车,便跑进了乘客出口处。

    韩旺旺穿着一条淡黄色的娃娃领长裙,背着一个书包,她紧张地拽紧包包,不安地望着四周。

    韩跃云冲她喊道:“旺旺!”

    韩旺旺看到了爸爸,这才放心。

    她大步跑向韩跃云,一把抱住韩跃云,贴在他耳旁小声说:“爸,我没网恋,是有个网友给我寄了一个快递,里面是藕粉,但他告诉我,里面的东西不全是藕粉。”

    韩跃云懂了韩旺旺的暗示。

    他沉着脸说:“不听话,年纪轻轻不好好读书,跑来见什么网友!走,先跟我回去!”韩跃云将韩旺旺拎上了车,一路上都在数落韩旺旺。

    直到回了家,等司机走了,韩跃云方才神情凝重地问韩旺旺:“那个人还跟你说了什么?”

    韩旺旺干脆将手机掏出来递给韩跃云看,韩跃云看完微信消息,眼里浮出了一抹震动。“快,快把东西拿出来!”

    韩旺旺赶紧拿出包里的藕粉,将它们铺在桌上给韩跃云过目。韩跃云年轻时候当过兵,这东西他也认识,他仔细地将那些藕粉都打量了一遍,最后从中挑出一包更细腻的粉。

    韩跃云告诉韩旺旺:“当年毒蝎子与境外一个毒枭合作,抓了一个制毒专家,让那个专家研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致命性毒品。但那东西还没来得及投入生产,毒蝎子便被抓了,境外那个毒枭也被一网打尽。”

    “毒蝎子当年之所以能被抓到,是被他情妇给出卖的,他那个情妇,其实是我方卧底。如果这东西真的是毒蝎子在找的东西,那一定就是那东西。”

    “此事不宜对外宣扬,传出去了,毒蝎子狗急跳墙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我也会有危险。”韩跃云有些爱怜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叹道:“就得委屈你了。”

    为了打掩护,韩旺旺只能背上了‘年纪轻轻就敢敢跟网恋男友奔现’的罪名。

    韩旺旺将东西交给了爸爸,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将消息通知给江臻,江臻接到信息,便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江臻:【谢谢,有机会,我会当面感谢你的。】

    发完短息,江臻开始一件件的往身上藏武器,最后,他背上包,独自去见毒蝎子的人。

383章 让人痛快是上帝的事,让你痛苦才是我的事

    韩旺旺收到了江臻的信息,看了一眼,她问江臻:【你在哪里?你会有危险吗?】

    发完消息,韩旺旺问韩跃云:“爸爸,将东西寄给我的这个人,他会不会有危险?”

    韩旺旺今天说走就走,都没有吃晚饭。韩跃云心疼闺女还饿着肚子,他脱下西装便亲自去厨房给闺女做晚饭。

    听到韩旺旺的问题,韩跃云叹道:“跟这种事沾上关系,哪里会没有危险。”

    闻言,韩旺旺更不放心江臻的情况了。她又在微信中问江臻:【你要不要来我这里,我让我爸爸派人保护你。】

    江臻也许是在忙,没有再回复信息。

    等不到回复,韩旺旺这才丢开手机去厨房的冰箱翻东西吃。她将冰箱翻遍,也没有找到雪糕,便问她爸爸:“你都不吃雪糕吗?”

    “你们小孩子才喜欢那种东西。”

    韩旺旺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角,她说:“你一走,我妈就在冰箱里买了两大箱雪糕,每天中午晚上都要吃。”

    韩跃云放下了刀,眯起了眸子,问她:“你妈偷吃雪糕了?”

    “嗯。”

    “这人...”韩跃云当即擦了擦手,去客厅打电话去了。

    韩旺旺站在厨房里,竖着耳朵,听到她爸爸苦口婆心地在数落林娇娥。电话那头林娇娥就像是个乖宝宝,一直嗯嗯个不停。

    等韩跃云说完,林娇娥才问他:“女儿去你哪儿了?”

    “...嗯。”

    “去干什么?她还跟我撒谎,说是要去奥数老师那里练题。这丫头!”

    韩跃云回头朝韩旺旺瞥了一眼,含糊地解释道:“想我了,就过来看看我呗。”

    “她明天还要读书呢!”

    “行了,我让司机明天把她送回去。”

    “你就惯着她。”

    韩跃云跟老婆又说了几分钟,才挂了电话。

    他放下电话,回头见韩旺旺在偷吃酸萝卜,便告诉她:“这是司机送给我的,他家老母亲泡的酸萝卜味道不错,我经常用这个下饭吃。”

    “你这生活可真辛苦,天天啃萝卜。”说完,韩旺旺又往嘴里丢了一块萝卜。

    韩跃云拿起刀继续切菜,边切边说:“你背着那东西,是怎么过的安检?”机场若查到她包里有粉末类的东西,会很严格地筛查。

    韩旺旺说:“我给太爷爷打了电话说了这事。太爷爷亲自给机场那边的人打了招呼。”韩旺旺可以不信任别人,但她是一百分信任太爷爷韩翱宇的。

    “难怪。”

    韩跃云的厨艺不算好,就做了一平盘酸萝卜炒肉丝,配一个肉蛋汤,便是一顿晚饭。

    韩旺旺也不挑食,她吃饱喝足了,见江臻还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不由得有些担忧对方。

    韩旺旺又给江臻发了一条信息:【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的呢。】

    江臻站在海边,他望着悬崖下波涛汹涌的海面,听到手机又响了一声。他低头看完短信,没有回复,直接将微信给卸载了。

    他这样的垃圾,没必要跟那样优秀的女孩子牵扯更多。

    江臻刚删掉微信,便听到了脚步声。毒蝎子带着他的手下来了。

    他转身回头,望着身后那四五个男人。

    江臻盯着毒蝎子看了两秒,目光挪到毒蝎子的右手上。他就是用这只右手,开枪射杀了段无恙,将段无恙丢下了这阴冷的大海。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哩咕噜滚下来。”毒蝎子唱起了歌,调子很滑稽,看江臻的眼神也充满了戏谑。

    显然,在他的眼里,江臻就是那只上灯台偷油吃的小老鼠。而他,则是那只威风凛凛的猫。

    江臻眉头都不皱一下,他听着毒蝎子的歌声,说道:“别唱了,恶心。”

    毒蝎子的歌声戛然而止。

    他表情惊奇地看着江臻,这才发现江臻长了一张上帝垂爱的脸。“原来木风,长得这么...美。”江臻的容貌随了他的母亲,俊俏的五官有种阴柔的美感。

    “都说,木风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今天能见到木风本尊,可真是好大的荣幸啊!”毒蝎子做了一个假装脱帽子的动作,然后对江臻行了一个标准而滑稽的贵族礼仪,“木风少爷,你好,我是毒蝎子!”

    抬头时,毒蝎子的眼神变了,没有了笑容,有种喋血的阴狠。

    “我知道,毒蝎子。”江臻面前这块草地,说:“那天晚上,你就是在这里,亲手开枪打死了段叔。”

    闻言,毒蝎子露出了稍显意外的表情。“那天晚上你也在?”他既然在,却能躲在暗处无声地注视着他们犯罪,看样子心理素质很强啊。

    毒蝎子是个惜才的人,他突然就不想把江臻逼入绝境了。

    毒蝎子对江臻说:“我说木风,你要不要跟着我做事。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答应和我做事,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呵...”江臻呵呵地笑了起来,他嘲讽毒蝎子:“你不应该叫毒蝎子,你应该叫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毒蝎子听到这话,便对江臻起了杀心。

    这孩子还这么年轻就这般有胆识,他不能留他!

    毒蝎子手伸到腰后,默默地拔出他的枪。

    他抚摸着枪支,轻声轻语地说:“小朋友,把东西给我,我放你走。否则,莫说你今晚走不出这片地,就是你那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也别想活下去!”

    闻言,江臻不仅不害怕,反而将左边唇瓣勾了起来。“那就试试,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说罢,江臻骤然将手伸到腰后,速度极快地掏出枪,没有任何犹豫,对着毒蝎子便是一枪。

    毒蝎子没料到江臻这小家伙竟然能弄到枪,一时间没有防备,胸上方便中了一枪。他疼得脸色剧变,咬牙切齿地吼道:“给我杀了他!”

    枪这种东西,并不是人人都有的。毒蝎子身后共有四名下属,只有那个脖子上有刀疤的男人拥有枪。

    他是毒蝎子的心腹,与毒蝎子有过命的交情。

    听到毒蝎子的命令,刀疤男第一时间拔出枪,手刚按下扳机,便察觉到有一道红光瞄准了他面前毒蝎子的脑袋。

    刀疤男愕然抬头朝红光射来的方向追过去,便发现身后丛林的一颗大树上,躲着一个人。

    刀疤男意识到了危险,浑身的毛孔顿时倒立起来,他警惕地喊道:“有狙击手!”怎么会有狙击手!

    他们明明搜查过这附近的,明明没有警察的!

    刀疤男赶紧将毒蝎子护在自己的身后。刚将毒蝎子挡住,刀疤男的眉心便中了一枪!

    刀疤男瞪大了眼睛,从毒蝎子的身旁倒了下去。

    毒蝎子的下属都很忠心,见刀疤男死了,而丛林里还藏着狙击手,剩下的三人想的竟然不是逃跑,而是将毒蝎子护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三人形成了一个铁三角,将毒蝎子保护在最中间,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树上,那人啧了一声,他按住耳麦对江臻说:“哎,你真愿意为我卖命三年?不反悔?”

    江臻的耳麦藏在耳心内,听到杀手的问话,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说道:“三年卖命,绝不反悔。”

    “好!”

    毒蝎子听到了江臻那句话,还没弄明白这人说的‘三年卖命,绝不后悔’是什么意思,便又听到噗地一声枪响。跟着,刚还挨着他站的一名下属,便应声倒下!

    毒蝎子瞳孔微缩!

    那个杀手,枪法了得!

    他们一直在移动,对方还能一枪击中目标,显然是专业的杀手!

    毒蝎子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死神的接近。

    噗——

    又是一声消音枪响,第二名下属也跟着倒下。

    毒蝎子的下属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关键是他们倒下后并没有立马死去,而是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剩下的那名下属瞧见了这一幕,心理终于崩溃,他不得不弃下毒蝎子,拔腿就往草丛里跑。

    树上的杀手盯着晃动的草丛,他玩味地笑了起来,还学之前毒蝎子唱歌的调子,唱起了小老鼠上灯台。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哩咕噜滚下来——”

    噗——

    最后一个‘来’字唱完,杀手骤然开枪,那晃动的草丛突然静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了惨叫声。

    最后,草丛也恢复了平静。

    毒蝎子惊慌失措地望着那片恢复宁静的草丛,死亡的阴影笼罩他的身边,他汗流浃背,嘴皮子都在哆嗦。

    “你...!”毒蝎子瞪着江臻,这一刻,他恨不能撕了他的肉,折了他的骨头,将他生吞活剥了!

    “你带了杀手!”他怀疑过江臻不会乖乖配合他们,很有可能会跟警方通气。因此在来见江臻之前,他特意打电话跟自己的人询问过,得知江臻并没有报警,毒蝎子才放心大胆地来见江臻。

    哪知道,江臻虽没有报警,却叫了杀手!

    毒蝎子的伤口里冒出一股股的鲜血,枪口扯得他整个人身体都在疼。毒蝎子有些站不稳,双腿开始发软,随时都能跪下去。

    但他强撑着意志力,不肯在一个少年的面前下跪。

    “小子。”毒蝎子阴恻恻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江臻,他有些佩服这小子的胆识,又为这小子的鲁莽感到可笑。

    “杀了我们,你就是杀人犯了,你这辈子,不管藏在哪里,你的双手都洗不干净了!”

    “年轻气盛可不好!”

    毒蝎子说完这番话,见少年目光仍是沉静如水,一点波动也没有,便知道这少年的心性坚如磐石,根本无所畏惧。

    这天生是个干大事的人。

    毒蝎子才十多岁的时候,还是个小混子呢,哪里有这小子这么狠!

    果然是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小子,我们很快就会在下面见面的,我等着你来找我!”毒蝎子再也支撑不住,一双膝盖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他那一跪,像是在给江臻下跪求饶。

    江臻蹲了下来,他斯斯文文地戴上手套,然后握住毒蝎子的右手,将毒蝎子捏着枪的那五根手指,一根接着一根用力地扳开。

    毒蝎子看着自己的枪被江臻夺走。

    江臻将那支枪直接丢到了身后的大海里,他从包里取出一把钢丝钳。一看到那钢丝钳,毒蝎子的身体便缩了一下。

    “你要对我做什么!”毒蝎子下意识往后躲。

    他不怕死,但他怕被活活虐待而死!

    江臻抬起毒蝎子的下巴,他微微一笑地笑了。

    这笑起来啊,竟然显得非常的干净天真,像是一个真正的无忧无虑的少年郎。毒蝎子被江臻的笑容瘆得心里发毛。

    江臻并不是个爱笑的人,他多数时候都木着一张脸,正因为喜欢木着脸,所以段无恙当年给他取了个‘木风’的艺名。

    “你就是让人用这种老虎钳子,一颗一颗拔掉段叔的牙齿的。我亲眼看见的,他死的时候很痛苦。”

    毒蝎子红了眼睛,怒吼道:“小子,给我个痛苦,一枪杀了我吧!”

    “不。”江臻摇了摇钢丝钳,他说:“让人痛快是上帝的事,让你痛苦才是我的事。”说完,江臻便强行捏开了毒蝎子的嘴,用钢丝钳从毒蝎子的门牙开始一颗颗地卸下他的牙齿。

    毒蝎子疼得浑身都在抖。

    这血腥的过程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才结束。

    完毕后,江臻盯着奄奄一息的毒蝎子,他说:“这样就好了,你们都死了,我妹妹也就安全了。”

    说完,江臻便见到一名青年背着枪从丛林的深处走了出来。那青年穿着作战靴,牛仔裤,短袖连帽卫衣,头上的帽子挡住一头金色的短发。

    青年踩着草,踏过满地被血液浸湿了的土壤,来到江臻的面前。

    他灰蓝色的双眸笑吟吟地望着江臻,数秒钟后,对方朝江臻伸出手,笑得露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你好,我是阿让,接下来你将要服侍三年的雇主。”

    他答应帮江臻解决今晚这场危机,代价是江臻必须跟随他做牛做马三年。

    江臻摘下手套,与他握手,“你好,我是木风。”

    “很好。”

    江臻一手电脑技术玩得贼精,在全球黑客榜上都要排前五。

    三年时间里,江臻随雇主阿让走遍了全球大好河山,他们去过最繁华的纽约,去过最落后的非洲。与穷凶恶极的周旋过,也跟精英国际警察斗智斗勇过。

    每一次行动,阿让都负责在前线火拼,木风负责在后方善后,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从雇佣关系,逐渐演变成了挚友关系。

    三年之约,如约而来。

    这一天,是江臻与阿让合约到期的日子。阿让与江臻坐在新西兰怀特岛的一处山口,一边喝酒,一边眺望远处的山口。

    那座山口的火山正在爆发,山顶上冒着一缕缕灰白的的烟雾,细瞧,可以看到山口出喷射出来的红色岩浆。

    阿让举着望远镜,将这火山喷发的一幕瞧在眼里,心里热血澎湃。他放下望远镜,对木风说:“继续跟我合作呗,我愿意按照国际薪酬标准与你分成。”

    江臻摇头,“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被拒绝了,阿让就有些不开心,他恶狠狠地说:“你信不信,我会把你丢进那座火山口,让你成为一摊红色的尸水。”

    江臻伸手戳了戳阿让的酒窝,木着脸说:“你舍得?”

    阿让打掉江臻的手,“滚你妈的!”他拿起腿边的啤酒,拧开,递给江臻。

    江臻接过啤酒,与阿让碰了杯。将一瓶啤酒喝完,阿让问江臻:“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回国,去做生意,把生意做大了,买个大房子,把我妹妹接回来。”

    “可你妹妹不是有了养父母?”

    “我不介意跟她一起赡养那对善良的夫妻。”那是一对善良的夫妻,他们对江碧有恩,江臻愿意赡养他们。

    “你兜里的钱是不是长了脚,它一个劲地想往外跑?自己花了不香吗,还要拿去照顾不相干的陌生人。”阿让最看中钱,能让他心甘情愿花钱的人,这世上目前还没有,所以他特别不理解江臻的做法。

    “行了,人各有志。”江臻放下啤酒瓶,拿起他的行囊包背在背上。

    他轻装上阵,包里只有一台电脑,一双崭新的椰子鞋。

    江臻低头望着阿让,他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阿让挥挥手,“滚!”

    等江臻走后,阿让赶紧拿出手机,给一个会中文的下属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他问:“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是什么意思?”

    下属:“...”

    下属耐心地解释了这句话的意思,然后贴心地提了个建议,“阿让少爷,你要真对中文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送你几本中文教材。”

    阿让直接挂了电话。

    谁他妈对中文感兴趣!

    虚伪的中国人的语言,他才不屑去学呢!

    这个时候的阿让对抛弃他的韩湛有着深深的怨念,因此一听别人提到中国,或是中国男人,他就要骂上一句虚伪,才会觉得心里好受些。

    南星市这三年时间里变化并不大,虽然又增添了两个商业圈,但他以前生活的那片地方仍然是老样子。

    曾住过的租房已经被别人租了,菜市场依然热闹哄哄,地下拳馆又开始营业了,但老板娘已经换了。

    江臻故地重游了一圈,漂泊了三年的他,终于产生了回家的踏实感。

    他没在南星市多停留,便去了县城,他记得江碧的家,到了江碧家小区楼下,被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见江臻戴着鸭舌帽,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便将他拦在门外,问他:“找谁的?”

    江臻低着头说:“我找苏教授,我是苏教授老婆的侄儿,刚从国外回来。”

    “苏教授?”门卫想了想,才想起来苏教授是谁。门卫表情微微起了变化,他有些奇怪的看了江臻一眼,竟说:“苏教授和他老婆三年前出去旅游的时候,溺水身亡了,这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

    江臻愕然抬头,望着门卫,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苏教授和他老婆,去世了?”

    “是啊!”门卫觉得江臻身份可疑,他说:“你是姜老师的侄子,你难道不知道姜老师去世的事吗?”

    江臻没回答这问题,反而焦急地问道:“我妹妹呢?”

    门卫:“啊?”

    江臻一把抓住门卫的双肩,那一抓,估计都能在门卫的肩膀上留下手指印了。

    江臻一想到江碧的养父母前年便死了,江碧这两年都是一个人在生活,他便担心不已。“苏润呢,我妹妹苏润呢!”苏润是江碧被苏教授领养后的名字。

    门卫迟疑了一下,才说:“苏教授他们死后不久,你妹妹便因为伤心欲绝卧轨自杀了,这事,你也不知道吗?”

    门卫看江臻的眼神已经充满了质疑,“我说,你到底是谁啊!你不是姜老师的侄子吧,苏教授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会不知道吗?”

    “你到底是谁,你这人很可疑啊,把你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江臻推开保安便跑了。

    他一口气跑到了江碧曾经学美术的画室楼下,这才停了下来。江臻靠着栏杆,望着那波光粼粼的喝水,脑子里乱哄哄的。

    妹妹卧轨自杀了?

    妹妹怎么会卧轨自杀!

    就算她的养父母死了,她还有自己啊!

    江臻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他不肯接受妹妹竟然在他离开后不久,便撒手人寰的事!

    就在这时,旁边画室里的孩子们都放学了,纷纷拎绘画包从画室里走了出来。

    江臻听到动静,扭头朝那边望过去,他盯着那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想到自己的妹妹,顿时心如刀割。

    美术老师送走了这一批学生,便回办公室去取了包和车钥匙,也打算下班了。他从楼上下来,瞧见画室一楼的展厅里站着一名身高修长挺拔的少年。

    以为是想来学习画画的孩子,老师便热情地走了过去,跟他介绍说:“你面前这幅画,是我们院一名学生的作品,曾得过西南地区青少年绘画比赛‘一等奖’。”

    那是一幅星空油画绘图,极为考究画家对色彩的掌控力,以及对光线的见解。江臻这辈子都画不出来如此绚丽烂漫的色彩。

    他盯着那副画的署名,呢喃道:“苏润...”

    老师脸上的笑容逐渐黯淡下去,“苏润同学,是我交过的最优秀的学生,可惜...”

    江臻低着头,用鸭舌帽遮挡住半张脸,问老师:“这位苏润同学,是哪个学校的?我非常喜欢她的画,想见一见她。”

    老师的脸上露出一抹痛楚。他说:“苏润同学不在了。”

    “她去哪儿了?去别的画室了?还是读大学去了?”明知江碧已经死了,所以江臻每问一句话,心里便更疼几分。

    她死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再画画了,更不可能上大学了。

    老师不想多提苏润的事,只是说:“苏润同学已经不在了,同学,你如果是来我们画室报名学画画的话,可以去楼上咨询一下院长。”

    说完,老师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每次提到苏润,老师心里就一阵难过。

    江臻盯着那副画,紧紧地捏住了拳头。他回到酒店,查找了许久,才在互联网上找到了一片关于江碧卧轨自杀的报道。

    那新闻报道特别短,只有寥寥几句——

    当地时间2018年11月23日,一名少女在我县铁路卧轨自杀。经调查发现该女性十六岁,本县人,父母在两月前去世。走访了解到该女性在父母去世后精神压抑,患有抑郁症,属卧轨自杀。

    这就是新闻报道的内容,简介扼要,轻飘飘地便断定江碧是因为身患抑郁症卧轨自杀了。

    江臻不相信这是真的!

    妹妹曾在越国的时候,被养父锁了几个月都没见抑郁自杀,又怎会因为养父母的死亡便卧轨自杀!

    江碧看着瘦弱娇小,其实她心如磐石般坚硬,她比谁都坚强,如果不是遇到了真正令她绝望的事,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江臻怀疑这件事是一场阴谋!

    他一定要查清楚妹妹身上到底遭遇了什么事!

    江臻攻破了公安防御系统,黑进了档案库,找到了当年处理江碧这起自杀案子的负责人。

    案件记录档案中写到江碧死亡时血肉模糊,已看不清面目,后来交给了一名法医去验身,才验证清楚她的身份。

    法医!

    江臻记下了那名法医的名字。

    深夜十一点,法医杨冲还在就剖室加班,她有些饿了。

    见手头的活一时半会儿是处理不完了,杨冲便摘下手套,去隔壁的茶水间泡了一桶方便面。

    倒了开水,杨冲将调料包丢进垃圾桶,用一次性叉子插在顶盖和筒壁上,便拿出手机来玩。

    等了两三分钟,杨冲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麻辣香味。她赶紧放下手机,取出一次性叉子,正准备伸手揭开那层烫人的顶盖。

    这时——

    啪!

    一只一次性手套的男人大手,按在了方便面桶上面,阻止了杨冲的所有动作。

    杨冲愕然抬头,便见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戴面具的男人。那面具非常的简陋,就是街边小店里卖的那种塑料壳孙悟空面具。

    杨冲盯着突然闯进来的人,她厉声说道:“这里是公安部门,四处都有监控,你要是在这里犯罪,一定逃不掉!”她妄图用言语镇住江臻。

    江臻冷笑,“我只能说,你们的监控也不是很厉害,我黑进你们的监控系统,不需要五分钟。”

    杨冲瞳孔微缩。她瞥了眼大门外走廊上的那个监控,发现监控头竟然没有在工作。

    杨冲有些不安地盯着闯入者,尽可能地保持镇定,问他:“你要杀我?”她是法医,干这一行的,难免会坏人事。

    “苏润。”江碧突然提了一个不相干人的名字。

    但杨冲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瞳孔却轻轻地颤了一下。苏润,是她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也是她处理过的最憋屈的案子。

    “...你。”杨冲稍微镇定了一些,她问江臻:“你想知道什么?”

    见杨冲动作还算配合,江臻这才收起了那满身的杀意。他将手从方便面桶上挪开,双手环胸凝视着杨冲,他说:“我要知道她真正的死因。他们都说,她是因为养父母去世后产生了抑郁症,一时想不开才卧轨自杀的。但我不信。”

    杨冲问他:“为什么不信呢?一个抑郁症患者,总能想出千奇百怪的自杀方式。”

    “你相信,一个在幼年时期便经历了贩卖之痛,常被坏人锁起来虐待,都没有得过抑郁症的女孩子,会因为养父母的去世就抑郁而死吗?”

    杨冲没想到那个女孩子竟然还有那样痛苦的过去,她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怜惜之心。

    “她...”杨冲双眼含满泪水,她哽咽说道:“他们不准我将真相说出去,我...”

    杨冲仰头望着天花板,流着泪说:“我能得到这份工作很不容易,我还有一个智商不全的妹妹要养,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对不起,我帮他们隐瞒了真相。”

    江臻没有心情看她忏悔,他要的只是一个真相。“说,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杨冲吸了吸鼻子,鼓足了勇气,才开口讲出那个被她埋藏在心里,翻来覆去自责了两年半的秘密。她说:“我给她做了尸检,在她的体内,发现了四个不同男人留下的痕迹...”

384章 找到亲生父亲,回家搞事情!

    杨冲这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江臻的心里砸了一个深坑,溅起铺天盖地的浪花。

    江臻因为太震惊,以至于失了言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看到他的瞳孔在瞬间被放大,悲痛、愤怒、荒唐与质疑,全都在他的双眼里交织。

    有那么一瞬间,江臻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思想变得混沌不说,就连听觉也受到影响,满耳朵都在嗡嗡地嗡鸣个不停。

    半晌后,江臻才从那荒唐的世界里被拉回现实,他一双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粘在杨冲的脸上,他伸手一把掐住杨冲纤细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说、什么?”

    他拒绝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是真的!

    杨冲知道江臻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她含泪不停地点头,眼泪顺着脸庞滚进脖子里。

    她哭诉忏悔起来,“对不起,我和他们一起撒谎了。对不起,苏润不是抑郁自杀的,她是被人侮辱后,下了迷药丢到铁轨上去的!”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她...”

    江碧这个案子,是杨冲实习转正后经手的第一个案子,她收到消息去铁路上捡尸的时候,也曾怀着雄心壮志,立志要将受害人受到的冤屈查个明白,替她讨回公道!

    她赶到案发现场,瞧见那被火车碾压过后不成人形的尸体,忍住了强烈想要呕吐的欲望,低着头,一点点地捡起那个小姑娘的身体。

    回到局里,她也曾点灯熬夜为江碧做尸检,就为了查清楚这个姑娘在死亡前所经历的一切。

    当她发现女孩子曾在死前被不同男生伤害过的时候,她怒不可遏,也曾一拳打在桌子上,咒骂那些害人不浅的坏蛋,盼着他们被抓到,盼他们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但她没想到,当她拿着那份化验数据去跟上级汇报的时候?她最尊敬的厉老大在看到那份数据后,竟当着她的面风轻云淡地撕掉了她的工作报告。

    杨冲呆了两秒,回过神来?忍不住质问厉老大:“老大,你为什么撕了我的报告?”

    厉老大拍着她的肩膀?温温柔柔地说:“小冲啊?这事你办得很尽职,明年的年底考核?我让你升职。”

    杨冲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妙?她捏紧拳头说道:“厉局?身为法医,查清楚每一个被害人受过的伤跟痛,给他们一个交代?是我的职责。”

    “但是厉局?这个女生她并不是抑郁自杀。她在她的胃部化验出了苯巴比妥,这种药物虽然的确对治疗抑郁症焦虑症有效果?但它同时也是一种催眠药。我还在女生的体内检测出了四名不同男子留下的痕迹?我合理的怀疑这名女子曾在死前遭受了四名陌生男孩的伤害,被他们安眠催睡后抛在了铁轨上。”

    “所以?我不认为这是一起单纯的抑郁自杀?而是一起性质恶劣的谋杀案!我们应该重新调查这件事!”

    杨冲发表完自己的感慨?一抬头,便发现厉老大的脸色阴沉沉的?望着她的眼神也格外的危险,就像是一条藏在草丛里的毒蛇,静静地注视着每一个从草丛前面路过的人类,随时都能张嘴咬人。

    杨冲猛地后背一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厉老大刚才说的年度考核要给她升职的那番话,根本就不是在表扬她,而是在威胁她!

    她听话,便留下来升职加薪,她不听话,就卷被盖滚蛋!

    “小冲啊,你妹妹是个脑瘫儿,每年的医药费用不低吧...”

    初入职场的菜鸟,与老谋深算的狐狸,静静地看着彼此,最后,菜鸟只能缩起脑袋当了一只缩头乌龟。

    这两年多时间里,杨冲每每想到江碧,便感到愧疚难安。将真相说了出来,杨冲倒觉得松了口气。

    杨冲落下的眼泪,烫得江臻手背疼。江臻猛地抽回手,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

    他一边踉跄地往后退,一边摇头否认:“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得知了江碧的死亡真相,此刻江臻的天都塌了!

    丫头不在了!

    他的小丫头不在了!

    那他受过的苦和委屈,究竟算什么!

    他十岁登台打拳,挨过的拳头比同龄小孩子吃过的糖还多!在擂台上,哪怕他被打得奄奄一息他都不会哭一声,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要咬牙坚持活下去,多赚点钱,长大了买一套豪华的大房子,给妹妹一个家吗!

    眼见着现在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他有了钱,他长大了,他可以好好地保护她了,但她却不在了!

    江臻以前从来不恨天老爷,但这一刻,江臻突然对老天爷产生了满满的恶意。有钱有权的人就能为所欲为,贫穷平庸的人就该被戏谑玩弄吗?

    他虽然戴着大圣的面具,但他毕竟不是孙大圣,他没法大闹天宫。

    江臻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头盯着那桌旁站着的杨冲。“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为她讨个公道?”江臻一步步走向杨冲,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你是法医,为死者伸张正义,不是你应该做的事吗?”

    “你是法医,你为什么不为你的死者说话!”

    “你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经历过多少痛苦的人,连你都不肯为她说一句话,谁还能为她说话!”

    江臻恨死了面前这个女法医!

    为什么人人都要欺负江碧!

    人人都要欺负他!

    杨冲害怕的看着江臻,双手下意识扶住身后桌子的边缘,默默地朝角落里退去。

    此刻的江臻,脸颊被孙悟空面具罩住,只露出一双冰冷的充满了喋血杀意的黑眸。

    杨冲曾见过几个亡命之徒被枪毙之前的眼神,就跟现在江臻的异样,凶残、狠毒、不留余地!

    杨冲后退到了墙角跟,再也无路可退。

    她绝望地贴着墙根,嗓子发紧地开口:“你、你冷静点。”

    “你劝我冷静?”面具下,江臻邪恶地勾起了唇瓣,“如果冷静能使她复活,那我愿意冻成一块冰。”

    “但可惜,你们没法把她还给我了。”

    江臻伸出双手一把举起杨冲的身体,将她用力地摔在了桌子上面。

    杨冲被砸在桌上,手臂落下的时候碰到了桌上的方便面,直接打翻了那桶面,幸好没被烫到。

    杨冲疼得脑袋都在冒金光,她双手撑着桌面试图坐起来,上半身还没完全坐直,眉心处便抵住了一个冰冷的洞口。

    杨冲意识到是什么挨着她的眉心,她浑身肌肉绷紧,抬起眼皮撩了一眼持枪的男人。

    杨冲紧张不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

    “说!那四个人是谁!你要是不说,我就杀了你!”江臻眼神森然地注视着杨冲,那样森冷的目光,让杨冲心惊。

    杨冲闭上了眼睛,嘴皮子哆嗦地开口,道::“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我只知道,他们来头不小,是望东城人,他们应该有权有势,不是我能得罪的...”

    江臻根本不相信杨冲的说辞。

    “你撒谎。望东城距离南星市坐飞机都要三个小时,那边的人不会跑过来这边犯事。除非,他们中有人的亲戚在这边,且那个的亲戚身份还不低!”

    听到江臻的分析,杨冲顿时叹了口气。这人真聪明,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江臻用枪口用力地按了按杨冲的眉心,他说:“我倒数三声,你若不说实话,你就再也别想见到你的妹妹了。”

    杨冲骤然睁开眼睛,急切地问道:“你把我妹妹怎么了!”他连她有妹妹这件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江臻冷笑了一声,说:“你妹妹十八岁了吧,虽然身体有些残疾,但模样还是挺好看的。我已经让人将你妹妹带走了,你如果不说实话,那么,发生在苏润身上的事,也将发生在你妹妹的身上。”

    “我说!我说!”杨冲当即乱了心神,忙说道:“他们之中有个人,是我们厉老大的侄子。因为厉老大禁止我再追查下去,所以我并不知道其他三个人的身份,我这次说的都是真的,求你,放了我妹妹...”

    江臻深深地看了杨冲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杨冲的顶头上司叫做厉芒,是望东城锋芒娱乐传媒公司的二儿子。

    锋芒娱乐传媒,与帝国娱乐传媒,是国内的两条猛虎,他们掌管着整个内陆的娱乐圈。

    锋芒娱乐的创始人是厉老爷子,老爷子膝下共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大儿子厉绝继承了老爷子的影视公司,二儿子厉芒去南星市公安部入职,小女儿厉晴则是一名钢琴家。

    而厉锋则是厉家的长孙,厉绝的独子,也是厉家的独苗苗。厉芒与妻子结婚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女儿还有些不服管教,因此厉芒对侄子厉锋则尤为疼爱。

    作为厉家唯一男丁的厉锋,从小便受尽了宠爱,因此性格有些娇纵不服管,爱玩,爱闹。早些年,他在望东城没少惹是生非,是出了名的硬茬。

    厉锋前年便接手了家族产业,接管公司后,他看着要稳重了许多。但这份稳重,也只是厉锋为他自己穿的一层外衣。

    江臻将厉锋的朋友圈子调查了一遍,发现他朋友众多,且全都是望东城上流社会圈子里的公子哥。诸如什么东方家的二少爷、川东集团的二少爷、江东药业的公子...

    有钱人,从来都只和有钱人做朋友,这话不假。

    江臻目前只知道厉锋是谋害他妹妹的关键人物,而剩下那三个人的身份,还需要他去核实。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只要你用身份中登记过,只要你的脸曾出现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监控里面,江臻便能通过蛛丝马迹查到准确的消息。

    江臻很快便查到在两半年前,厉锋曾与一个女明星交往过。那女明星甚是清高,厉锋追了她四个月才追到手,因此比较宠爱。

    南星市气候较温暖,那年冬天,厉锋女朋友过生日,为表示对女朋友的宠爱,便在南星市的蒼海上包了一艘游艇,给她办了一场生日Party。

    那场生日宴会,厉锋邀请了许多望东城的公子哥和他一起去南星市玩。江臻查到,一共有十一名公子哥去了南星市,分别是——

    川东集团的二公子程子昂、东方家的二少爷东方晋、安家小公子安旭、江东药业董事长的样子江顾川、锋芒娱乐旗下名气最盛的摇滚歌手顾秦川、以及厉锋的表弟应季、宏盛珠宝的朱潮生...

    江臻将这些人当成了重点怀疑对象,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派人将这些人的家庭背景跟生活作风摸查得一清二楚。

    查到的资料被整理成文档,发到了江臻的邮件中,被他打印成册。

    那厚厚的一摞文件上,记载的是一条又一条罪状。

    江臻这段时间都住在蒼海旁边的一家民宿里,他房间的外面有个露天阳台,建在悬崖边上。

    他拿着文件走到躺椅上坐下,叠着一双长腿,这才翻开文件,一本本耐心且仔细地看了起来。

    程子昂、东方晋、安旭...

    他就这样耐心地看了一个多钟头,觉得有些用眼疲劳了,这才起身回房间,去冰箱里面取了一瓶冰凉的苦咖啡。

    他站在玻璃栏杆上,一边喝咖啡,一边打量着远处海面上那些穿着比基尼在游泳的人。听到这些人的欢声笑语,江臻那愁苦的心绪变得平静下来。

    他扬手将咖啡罐准确地投入了垃圾桶,动作帅气利落,引起了隔壁房间一名漂亮女游客的注意。那女游客吹了声口哨,夸江臻厉害,“帅哥,厉害哦。”

    江臻瞥了一眼那名穿白色吊带裙的女孩子,礼貌地点了点头,便回到躺椅上坐下,拿起文件继续看了起来。

    见小哥哥对自己的搭讪完全无动于衷,隔壁美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才放弃了想要跟江臻做朋友的想法。

    江臻低头瞥了眼手中的文件,瞧见‘江顾川个人档案’七个字,他摆正了心态,认真看了起来。这江顾川,是江臻的重要怀疑对象。

    江顾川虽是江东药业董事长的养子,却也是独子,论财大气粗,也是排在前几名的。且他还听说,在望东城那边,这江顾川跟川东集团的程砚墨,以及东方家的大少爷东方凛,并列成为望东城三少。

    这人,在这些富家公子哥的圈子里,是非常受尊敬的。

    因此,在翻看江顾川的资料的时候,江臻看得格外专注。资料第二页上面记录的是江顾川的家庭情况,江臻这才知道江东药业的董事长江伟民原本是结过婚的,妻子叫做蓝若云,在五年前去世了。

    江臻往下翻,看到了江伟民跟原配蓝若云的照片时,目光倏然凝固住。他呆呆地望着照片上女人那张笑起来温柔动人的脸,以为自己看见了成年后的妹妹江碧!

    江臻突然站了起来,他捏着那份文件便急匆匆地回了房间。江臻打开了电脑,坐在电脑前面沉默了近五分钟,这才伸手敲下‘蓝若云’三个字。

    和蓝若云相关的资料全部呈现在电脑页面上,江臻一条接着一条,如饥似渴地阅览起来。

    蓝若云,江东药业董事长江伟民发妻,2013年因精神失常跳楼。她二十三岁那年嫁给江伟民,与江伟民一起创建了江东药业。

    蓝若云与丈夫江伟民曾孕育了一对龙凤胎,蓝若云二十八岁那年,孩子们突然失踪下落不明,至此已有15年。

    孩子失踪后,蓝若云精神失常,成了一名精神病人,终日以泪洗面,逢人便要跟他们哭诉自己弄丢宝宝的经历。

    江臻看到了蓝若云那对龙凤胎儿时的照片,尽管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与妹妹小时候的模样了,但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江臻,他们就是蓝若云和江伟民的孩子!

    不管是年纪还是长相,他们都对得上!

    再说、再说他一直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江臻,他和江伟民一样姓江,他十有八九就是江伟民的孩子!

    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找到了父母,江臻那颗平静的心猛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想立马飞奔回望东城去认亲,可又担心这是一场乌龙。

    江臻很快便冷静下来,他黑进了户籍系统,查到江伟民那对失去的龙凤胎的名字。见江伟民的儿子叫江臻,女儿叫江碧,他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来!

    不会错的!

    他就是江伟民的儿子!

    可是妈妈...

    江臻用牙齿咬住手背,他坐在电脑前面,沉思了许久,才决定北上去望东城。

    一个月后。

    江伟民正带着养子江顾川在制药工厂里面视察工作,江顾川站在江伟民身旁,穿着无菌服装,颇有领导者风范。

    江伟民带他在制药工厂里转了一圈,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我们开药品公司的,在药品生产制作过程中,一定得严查严办,万万不可出现岔子。”

    “要知道,这药是吃进嘴里的东西,但凡进嘴的东西,就不能马虎!”

    江顾川表情严肃的听着,等江伟民讲完,他说:“我明白了,我会记住父亲的话。”

    “嗯。”

    江顾川突然指了指江伟民裤子口袋,提醒他道:“父亲,你的手机在响,不接吗?”

    江伟民刚才集中精神观察工作去了,都没注意到自己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我手机在响吗?”江伟民掏出手机,果然看到有个电话正打进来。

    那个电话没有备注,显然是个陌生号码。

    江伟民一般是不会接陌生号码的,会给他打电话的,一般都是些想要求他办事的小厂商。

    江伟民直接掐了电话。

    他带着江顾川走到出口,脱了无菌服装,刚把一次性鞋套取下来,兜里的手机又响了。

    “还锲而不舍呢。”江伟民皱眉拿出手机,按了接听键。

    “您好,请问是江伟民先生吗?”对方的声音听着有些粗,是一道女音。

    江伟民眉头皱得更厉害,“我是,请问你是哪位?”这语气听着不像是要找到他办事的厂商,更不像是推销广告。

    江顾川见江伟民在接电话,便对他小声地说:“我先去车里等你,父亲。”

    江伟民嗯了一声。

    江顾川大步走开后,江伟民这才听到手机里的女人说:“你好,我这边是基因寻亲库。”

    “基因寻亲库?”江伟民先是有些茫然,接着猛地站了起来,语气急切地问道:“请问你们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先生,六年前,你的爱人蓝若云女士曾来我们基因库存过她的DNA,希望我们能帮她寻找她的一对孩子。”

    “我们这边,终于有了好消息,我们成功找到了与蓝若云女士DNA基因高度相似的DNA。我们了解到蓝若云女士在五年前不幸离世,因此只好电话联络江伟民先生。”

    江伟民愣愣地听着电话那边的女音作解释,他一时间都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那对孩子,找到了?

    “请问,我的孩子是找到了吗?”江伟民声音都变得喑哑起来。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找到了一个。”

    “一个?”江伟民有些疑惑,他说:“那还有一个呢?”

    “我们目前只找到一个哦。江伟民先生,方便尽快抽空过来做个亲子鉴定吗?若你和那孩子的亲子鉴定依然符合,那么我想,我们的确找到了你的一个孩子。”

    “我有空!我有空!”

    江伟民接到电话后,冲出工厂便上了车。他都等不及让司机开门,自己便拉开了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江伟民系上安全带,没有对江顾川解释一句,便对司机说:“去司法鉴定局!”

    司机赶紧开车去司法鉴定局。

    江顾川惊讶地望着激动的父亲,好奇问道:“父亲?刚才是谁的电话,你为什么这么激动?”还有,去司法鉴定局做什么?

    江伟民一把握住江顾川的手,他说:“刚才基因寻亲库那边的工作人员给我打了消息,说是、说是...”江伟民毫无征兆便红了一双眼睛,他用手盖住双眼,哽咽痛哭道:“他们可能找到了我的一个孩子!”

    江顾川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紧。那失踪多年的孩子,竟然找到了?

    江顾川笑着恭喜江伟民:“如果是真的话,那真要恭喜父亲了!”

    江伟民到了司法鉴定处,工作人员带他去抽血做鉴定。江伟民眼巴巴地望着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孩子呢?”一说到孩子,江伟民又差点哭了。

    工作人员说:“对方没来,如果鉴定结果出来了,确认她就是你们的孩子,我会通知她来跟你见面的。”

    江伟民表示理解。

    等工作人员抽完了他的血,他又才问道:“那孩子,是哥哥还是妹妹?他、他过得还好吗?看着健康吗?有没有吃苦?”

    江伟民说着说着就落了泪,他吸了吸鼻子,哭诉道:“他们失踪的时候,还那么小,他们失踪后,我夫人为了他们整日以泪洗面,我连那个家都不敢回。我...”

    江伟民用手揩了把眼泪,不好意思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了。”

    工作人员表示理解。“那孩子看着很健康,长得挺高,漂漂亮亮的,是个健康的好孩子。”

    一听到‘票漂亮亮’这个形容词,江伟民便明白了。“你们这次找到的,是妹妹吗?”

    “是的。”

    “请问是怎么找到的?”

    工作人员解释道:“前段时间,市区不是组织了一场献血活动吗,那孩子也去献血了,血液入库,我们这才发现了她。”

    “太好了,太好了。”

    亲子鉴定结果需要等几天,工作人员让江伟民回去等通知。

    江伟民离开了鉴定处,跟江顾川一起回家,坐在车上,他自顾自说:“那丫头小时候,特别粘人,爱哭,爱闹,还很霸道,总是欺负哥哥。我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加班,很少在家,所以每次我回家,她若还没睡,就一定会可劲儿地粘着我。”

    如今终于得到孩子的消息,江伟民欣喜若狂。,“我盼了这么多年啊,我总算是盼到了一点希望,可她妈妈却...”一想到亡故的发妻,江伟民便一阵难受。

    江顾川静静地听着,没有擅自安慰江伟民。他默默地抽出一张纸,给江顾川擦了眼泪,说:“妹妹能回来,父亲,你该开心。”

    “是。”

    父子俩回到家里,正巧遇见江顾川的母亲朱秀兰从外面回来。她显然是出去跟人约会喝茶了,穿着墨绿色的真丝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白色珍珠项链,珠光宝气很是夺目。

    从儿子进入江东药业工作后,朱秀兰便离职回家做了一名全职富太太。朱秀兰跑车的副驾驶上放着好几个奢侈品袋子,她见丈夫儿子一起回来,还挺开心。

    朱秀兰拎着东西走下车,笑吟吟地对江伟民说:“你上次看中的那块表配到货了,我给你拿了回来,快来试试看。”

    朱秀兰说完抬头,看见丈夫眼圈发红,有些吃惊。“伟民,你怎么了?”

    江伟民说:“你猜。”他看起来很兴奋得样子,不像是遇到了悲伤的事。

    朱秀兰可猜不出来,“你就直说吧,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

    江顾川替江伟民说:“妈,你得让人再腾一个房间出来,咱家里要来人了。”

    朱秀兰有些懵,表情迷茫地问道:“谁要来?”

    江伟民这才一拍腿,激动地说:“碧儿,是碧儿要回来了!”

    朱秀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碧儿...”她先是有些失神,接着才惊呼道:“我的天,你找到碧儿丫头了?”

385章 江家小姐高调归来!

    对江伟民那对下落不明的孩子,朱秀兰自然是印象深刻。

    当年江臻兄妹失踪的那个晚上,公司的人都闻讯赶过来帮忙搜查过孩子的下落,朱秀兰那时候便进入了公司,她也参与到帮忙搜查孩子们的行动中。

    朱秀兰听说江碧被找到了,一时间心绪复杂。身为江伟民的续弦妻子,她私心是不希望那对孩子被找到的,毕竟那孩子若回来了,她和江顾川的身份就会很尴尬。

    但身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朱秀兰又盼着那对孩子早些被找到,那样他们的母亲泉下有知,也能安息。

    江伟民用力地点头,告诉朱秀兰:“今天基因寻亲库那边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找到了疑似碧儿的人。我今天已经去抽过血了,等鉴定结果出来,就能知道准确结果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朱秀兰笑得无懈可击,可眼里却充满了愁苦。

    江顾川看了母亲一眼,没说什么,三人便一起进了屋。

    家里的厨子已经做好了饭,三人吃了饭,朱秀兰便叫上保姆一起去楼上的客房收拾。

    这房子是江伟民跟朱秀兰结婚后买的新别墅,别墅里房间不少,但都被做成了客房。如今江碧要回来了,客房需要重新布置一番,还得再往里面添些家具。

    朱秀兰决定将客房里的床跟柜子都换了,重新去买一张适合女孩子的软皮床。

    等她收拾完房间,已是夜里十点左右。

    朱秀兰洗完澡,一边贴面膜,一边说:“明天我就去逛逛家具城,买些新家具让人送过去。对了,你见过碧儿吗,她长多高,喜欢穿什么风格的衣服,我去给她买几身衣服回来。”

    江伟民涩然一笑,“还没见过呢。”

    “得等鉴定结果出来了,我们才能看见碧儿?”

    “嗯。”

    朱秀兰又问:“那碧儿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江伟民不敢去想碧儿这些年过的到底是怎样的日子,他更不敢去深想亲儿子江臻的下落。

    朱秀兰见江伟民心事重重,就没再打扰他。

    这一晚,江伟民睡得并不熟,第二天天没亮便起床了。

    朱秀兰睁开双眼,瞧见江伟民站在更衣室里换衣服,注意到江伟民今天没穿西装,反而穿了一套休闲的运动装和运动鞋,朱秀兰不免有些惊讶。

    “穿成这样,你今天是要休息吗?”朱秀兰昨天可没听江伟民说过今天要休息的事。

    江伟民将POLO衫的领子整理好,这才踱步走出来。他站在更衣室跟主卧的门下,对朱秀兰说:“我要去墓园一趟,今天中午会回来吃饭?你再睡会儿?我走了。”

    朱秀兰表情微僵。“去墓园啊...”他去墓园是要去见谁?朱秀兰心知肚明。

    江伟民嗯了一声?“我走了。”

    看着江伟民将房门关上?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朱秀兰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身上只穿着一条性感吊带裙,便拿起落地衣架上挂着的真丝褂子披上,穿着拖鞋下楼去了。

    她下楼的时候?江伟民的车子正从车库里开出去,她站在客厅里的大门前?远远地凝视着开走的车?一阵阵出神。

    “妈。”

    江顾川喊了她一声。

    朱秀兰忙回头,见儿子手里端着两杯咖啡?她伸手接过那墨绿色的咖啡杯,低着头?手指捏着勺子,心不在焉地搅拌着咖啡。

    江顾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他盯着大开的别墅大门?问朱秀兰:“这么早,父亲就去上班了?”

    “他今天休息。”

    “哦?”江顾川好奇问道:“那他这是要去哪里?”

    “去墓园看你蓝阿姨去了。”

    闻言?江顾川便眯起了眼睛。江碧终于被找到了,江伟民是该去跟亡妻分享下这个好消息。

    “妈,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聊过天了,去后院坐坐,说说话吧。”江顾川叫上朱秀兰一起,跟她转身去了后院的休闲区。

    坐在休闲长椅上,江顾川长腿交叠着,手里端着咖啡,仰头望着那颗茂盛的招财树,突然道:“江碧要回家了,妈,你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

    朱秀兰神色微变,忙斥责他:“顾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该有数。”

    江顾川呵呵地笑了一声,说:“这里又没有外人。”

    朱秀兰回头看了眼身后,见帮佣们都在前院和屋子里做清扫,这才放下心来。“也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挺突然的。那两个孩子都失踪15年了,我没想到他们还能被找到。”

    “蓝若云当年疯疯癫癫的,都神志不清了,竟然还晓得去基因寻亲库那边录DNA,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

    江顾川呷了口咖啡,微笑着说:“蓝阿姨心系那两个孩子,知道有基因寻亲库的存在,会去录DNA也不奇怪。”毕竟那个女人一辈子都在找她的孩子。

    “妈,你就不担心江碧回来了,父亲就容不下我们了吗?”江顾川问起这话的时候,语气挺平静的,但他的眼神幽深一片,看上去并非真正的心平气和。

    朱秀兰表情变幻莫测,她动作缓慢地搅拌着咖啡,嘴角牵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不会的,相信我,那个女孩子的回归,也不能威胁到你的利益。”

    江顾川便笑了。

    江伟民去墓园跟亡妻叙旧了一个多小时,他从墓园里走出来,在门口与一名戴帽子的青年擦肩而过。

    江伟民并没有注意到这名青年的存在,他站在墓园外面一个无人靠近的角落里,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孟先生,帮我查一个人。”

    “她叫江秦,今年19岁,一年前才来望东城打工。我要知道她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在电话里交代清楚自己的要求,江伟民听到对方的肯定回复后,这才上车离开。

    江臻手里拿着一束菊花,他一步步地踩着阶梯拾级而上,耳麦里却传来了江伟民的电话。江臻勾唇笑了起来,然后也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拨通,一个醇厚的男音响起:“先生。”

    江臻遥望着前方那块冰冷的墓碑,他低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孟晓生,该怎么跟那个人交代我的身份和过往,你应该清楚。”

    孟晓生是国内知名侦探,但他更是江臻的忠心下属,江臻对他有救命之恩。孟晓生点了点头,恭敬地说:“先生放心,我会按照你交代的那样,跟江伟民先生仔细地汇报你的生活情况。”

    “嗯。”

    江臻挂了电话,他低头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手中的黄菊,这才走向那块墓碑。

    江臻在墓碑前蹲了下来,他低头望着墓碑上蓝若云温柔可人的模样,试图从母亲的容貌上,搜寻儿时的记忆。

    但他将脑子里的记忆全部摊开,也没有回忆起跟父母有关的东西。他只隐约记得,曾有一道温柔的女音,笑着在他耳旁唱道——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我的宝贝们生日快乐,祝你们健康平安...”

    江臻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蓝若云的照片,他喉咙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声音喑哑地说道:“...妈妈,儿子回来了。”

    但儿子回来的太迟了。

    “妈妈对不起,我把妹妹弄丢了,我没能把她带回家。”江臻垂头挡住一双发红的眼睛,声音哽咽地承诺道:“等我把所有事情处理好,我就把妹妹的墓迁回来,让她与你团聚。”

    “妈妈。”江臻泪眼婆娑地看着蓝若云的遗像,突然说:“我好想吃你做的生日蛋糕...”

    好想好想。

    三天后,司法鉴定局那边终于给江伟民打了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江伟民正好开完一场董事会。

    他刚从会议室走出来,手机便响了。

    江伟民这两天接电话特别积极,生怕会错过任何一个来电信息。江伟民看到电话是司法局那边打来的,顿时激动地摸了摸裤子,颤抖着手点了接听键。

    不等对方说话,江伟民便着急的抢先开口说道:“你好,我是江伟民!”

    正要离开的董事们见江伟民接了个电话便如此激动,都好奇地停下了脚步,朝他诧异地看了过去。江伟民竖着耳朵仔细地听对面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听到了什么,他语气兴奋地问道:“真的吗?是真的吗?她真的是我的孩子吗!”江伟民电话都没挂掉,便扬起了头,用手揩了一把眼泪。

    众人见董事长竟然因为一个电话哭了,顿时觉得惊奇。

    这是谁的电话?

    江伟民又跟对方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他捏着手机,含泪望着这些事业伙伴们,他长叹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吼道:“我找到她了!我找到我的女儿碧儿了!15年了,我终于找到她了!”

    听到江伟民这话,这些董事先是一呆,接着都由衷的为他感到开心。“当真!你真的找到江碧了!这可太好了!太好了,要是夫人...”

    有人刚提到夫人,就被其他人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胳膊。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不该提到的人,那人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江总,这可是个大喜事!”

    “对对对,你什么时候把江碧接回来,我们都得去祝贺!”

    江伟民说:“她明天就会回来,后天我家设宴,欢迎大家都来啊!我得回家去了,碧儿明天回来,我得提前做好准备!”

    “好好好!”

    江伟民班都不上了,急急忙忙就回了家,忙让佣人将家里再次搞了一遍大扫除,然后去购买食材,为明天的迎接仪式做准备。

    消息总是传得飞快,很快,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江家找回了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江碧。

    听说江碧明天就要回江家了,与江伟民一家挨着住的那些人这天上午都歇在家里,大早上便翘首以盼着,想要瞧见江家父女相认的画面。

    早上八点钟,一辆黑色大众车从别墅小区的沥青路上开了过来,车速开的很慢。

    “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江家的小女儿回来了!”闻言,所有邻居都走到院子门口,盯着那条沥青路,远远地注视着那辆越来越近的车。

    江臻坐在车里,瞧见窗外路边上站着的那些看热闹的人,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看吧看吧,以后还有更大的热闹看。

    送江臻回家的人是寻亲基金会的会长,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长得很大气,一看就是个心善的人。

    会长叫风清璇,她注意到路道两旁都是看热闹的人,担心江臻会紧张,便搂住了江臻的肩膀,安慰她:“别怕啊小妹子,这些人都在为你们一家感到开心呢。”

    江臻被一个女人抱着,心里苦不堪言,却也不能表现出抗拒反应来。江臻咳了一声,发出一道细声的冰冷女音:“我知道,只是有些不适应,很少被人这样关注过。”

    “慢慢就适应了。”

    车子就要开到江家门口了,江臻歪着头看了眼前方,竟发现江家门口站着几个记者。“怎么还有记者?”

    风会长则说:“江家龙凤胎失踪案,在望东城非常出名,江家又是有钱人家,自然受人关注。如今十五年过去,我们还能把你找到,媒体肯定是要大肆报道一番的。你也别紧张,他们若问你问题啊,你就随便答应几句就好了。”

    江臻便点了点头。

    车终于停下。

    江伟民和朱秀兰带着养子江顾川一起站在大门前,三人都穿得很低调,看不出什么牌子,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江伟民见车停下了,想到立马就能见到女儿了,他将双手放在裤腿上不停地搓。记者注意到江伟民的紧张,偷偷地拍了几张他搓裤腿的照片。

    朱秀兰跟江顾川都很安静,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没有故意表现出激动兴奋的模样,但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

    这非常符合他们后妈跟养子的人设。

    风清璇先把车门打开,她一下来,就被记者给堵住了。风清璇礼貌地说:“麻烦让一下啊,让一下,别靠太近了,别吓坏了孩子。”

    江伟民也冷静了些,对保镖使了个眼神,保镖们就将记者拉远了一些。记者们只能隔着一段距离,举起相机拍照摄影。

    后排右边的车门被风清璇拉开,风清璇弯腰对立面的人安抚了两句,众人这才看到一只脚从车里伸了出来。那只脚有些大,穿着白色的板鞋,看上去并不秀气,反倒像是一个男孩子的脚。

    江顾川看到这一幕,脑子里就闪现过两个念头——

    好大一只脚、好长一条腿!

    那脚踩在地上,车内的人弯腰钻了出来。

    众人抬目望去,终于看清楚了江家小女儿的真容——

    她一头长发温柔乖顺地披在脑后,被一顶黑色遮阳帽挡住头顶。她身材高挑堪比超模,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竖纹中性风衬衫,下半身则裹着一条灰青色的宽松长裤,是一副日式街头风打扮。

    朱秀兰得仰头才能看清楚江碧的脸。一看到那张脸,朱秀兰便知道这丫头绝对是江伟民的亲女儿,因为她长得和蓝若云年轻时候太像了!

    江伟民怔怔地望着江臻,以为自己看到了亡妻年轻的时候。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才难以置信地喊道:“碧儿...你是我的碧儿吗?”

    江臻冷漠地扫了眼江伟民,他嘴唇动了动,才发出一道清冷的女音:“...爸爸...”

    听到这声爸爸,江伟民猛地一把抱住江碧,老泪纵横地哭诉起来,“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爸爸终于找到你了!”

    受江伟民情绪感染,江臻的眼圈也微微有些发红。

    兜兜转转,在外流浪十五年,他终于回到父亲的怀抱了。

    江臻犹豫了下,这才伸手抱住了江伟民。

    这场父子相认的感人画面,让人见之落泪。周围邻居都在偷偷地抹眼泪,江伟民身后的朱秀兰也有些被感动到,悄悄地红了一双眼眶。

    等两人抱了一会儿,江顾川这才开口提醒道:“父亲,带妹妹快进屋去叙旧吧,屋外这么多人看着呢。”

    “好、好。”

    江臻被江伟民带回了家,管家则将那些记者请走,将风会长迎进了屋。

    风清璇和江臻一起坐在沙发上,朱秀兰亲自给江臻端来茶和咖啡,她自我介绍道:“你好碧儿,我是你朱阿姨。”

    江臻嗯了一声,喊了一声朱阿姨,这才端起桌上的那杯咖啡。

    他喝了一口咖啡,发现咖啡太甜了,便没再碰。喝惯了苦咖啡的人,就喝不惯甜咖啡,一是怕甜的喝多了就忘了苦滋味,二是的的确确接受不了过于甜的口感。

    朱秀兰注意到江臻的动作,她便小声地问道:“怎么了,是咖啡的口味不合适吗?”

    江臻想了想,才诚实相告,说:“我比较喜欢喝咖啡。”

    “是这样。”朱秀兰便将托盘递给身旁的保姆,她将那两只杯子放在托盘上,对保姆使了个眼神,小声说:“重新泡一杯苦咖啡过来。”

    “好的太太。”

    江臻听到保姆喊朱秀兰太太,这才抬头盯着朱秀兰看了起来。朱秀兰见江臻在打量自己,她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

    江伟民已经二婚的事,江臻肯定是知道的,但她可以假装不知道啊。

    好在一旁的风会长开口帮朱秀兰化解了尴尬,风会长告诉江臻:“江碧,这位朱阿姨,她是你母亲亡故多年后,你父亲再娶的夫人。”

    “那个跟在你父亲身后的男子,是你的哥哥,他是你朱阿姨带过来的孩子。”

    风会长早已了解过江家现在的家庭结构,做足了功课的她解释起来毫不含糊。闻言江臻便点了点头,又冲朱秀兰喊了一声朱阿姨。

    这声朱阿姨他叫的很平和,让朱秀兰松了口气。朱秀兰便朝风会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风会长也回之一笑。

    这时,江伟民抱着一本相册快步走了过来,“找到了,碧儿,快看,这就是你们小时候的照片。”

    江伟民在江臻的身旁坐下来,他打开相册,里面第一张照片便是江臻三岁那一年,他们一家人在外公家老别墅门口拍的照片。

    江伟民指着图片上的老房子,对江臻说:“这是你外公的老别墅,那几年江东药业刚成立,为了节省开支,我们一家人都搬到了你外公的老房子里住。这是我们一在你外公家过的第一个年。”

    他指着照片上美丽动人的女人,说:“这是你妈妈,你和你妈妈年轻时候长得很相似。”江伟民手指挪了挪,停在一个身穿羽绒服年轻男人的身上,“这个是我。”

    江伟民跟蓝若云的怀里各自抱着一个孩子,江伟民告诉江臻:“你妈妈怀里抱着的这个孩子,就是你。我怀里的,是你哥哥。”

    照片上的江臻穿着黑色的羽绒袄子,敞开的领口里面是一件灰色高领毛衣。他带着一顶圆皮毛,巴掌大的脸蛋上有一双亮晶晶的黑眸。

    三岁的江碧穿着一身红色喜庆的小袄子,扎了两个羊角辫,对着镜头笑得龇牙咧嘴。

    江臻望着妹妹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忽然一阵发酸。他印象中的妹妹,就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天真可爱的笑容。

    印象中,妹妹一惯是沉默少语的,偶尔笑起来也显得很矜持,羞涩。原来小时候,妹妹也是这般可爱活泼的样子。

    “那个时候,你们两个总打架,总吵,经常吵得你们妈妈崩溃。”但那时候的崩溃也是幸福的,直到孩子们失踪,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崩溃。

    江臻想象不出来自己跟妹妹打架的样子,在他所有记忆中,他就没舍得打过江碧一次。他是很疼江碧的,因为他无比清楚,这个世界上,他只有江碧一个至亲。

    江伟民又往后翻,一张接着一张地给江臻讲述照片的历史。

    连续翻了九张,后面便没有孩子们出镜了。

    相册最后面,是蓝若云的个人照。这时候的蓝若云,人已消瘦许多,穿着一套天蓝色的真丝裙,坐在外公老房子的花园里,眼神木讷地望着镜头,一眼望去便是一个绝望的主妇。

    江伟民看着照片,眼神黯淡下来,嘴角的笑容也不在了。

    他关上相册,叹息道:“你们兄妹失踪后,你们妈妈就开始茶饭不思,后来抑郁寡欢,连精神都出现了问题...”

    江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江伟民一把搂住江臻的肩膀,被搂住,江臻身体瞬间僵硬起来,但很快又放松下去。江伟民盯着江碧的脸蛋,忐忑而期待地问道:“碧儿啊,你哥哥...”

    一屋子本在走动的人,听到江伟民提到那个男孩子,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同时扭过头来望向江臻。

    江伟民鼓足勇气问道:“你和你哥哥,是什么时候走散的?”

    江臻垂着眸子,卷翘狭长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了一片灰青色的阴翳。他细声细语地说:“我们...我们当年被人抢走后,被卖到了越国。十岁那年,我的养父想要将我卖给一个暴力狂做童养媳,哥哥为了带我脱离苦海,便连夜带着我出逃。路上,哥哥他...”

    江臻半真半假悲伤地说道:“他为了救我,故意跑出去做诱饵,引开了我的养父。后来,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江臻故意留了一个悬念,没说‘哥哥’到底是死了,还是被养父抓起来了还活着。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默,没人敢去深想那个孩子的下场。

    江伟民突然松开了江臻,起身说道:“我去方便下,失陪。”说罢,他脚步匆忙地去了厕所。

    朱秀兰也跟着起身,追去了厕所,不一会儿,大家都听到了从厕所方向传出来的崩溃的嚎啕大哭声。

    江臻听到父亲的哭声,心里暗自想着:如果父亲知道他唯一的女儿在遭到别人欺负后,被迷晕了丢到了铁轨上,是被火车反复碾压而死的,不知道他还哭不哭得出来。

    感受到有人影从面前晃过,江臻一抬头,便看见了端着茶杯从面前走过去的江顾川。注意到江臻的注视,江顾川停下来,侧头对江臻露出了一个清雅的笑容。

    江臻默默地低头,大家只以为他是害羞了。

    江臻其实是在试探江顾川。

    因为是龙凤胎,江臻跟江碧的容貌有七分像,江碧五官线条更显得柔美,而他则要凌厉一些。但他今天画了淡妆,将轮廓修饰得柔和,因此看上去要更像江碧一些。

    江臻从下车开始便在观察江顾川,江顾川见到他后,并没有露出过惊讶或是震惊的目光。这说明,他极有可能不是那四个加害江碧的凶手之一。

    因为凶手对自己杀过的人,是有印象的。

    风会长被留下来和江臻一起吃午饭,吃完午饭,风会长便走了。走的时候,江伟民亲自去送风会长,还给基金会捐了一笔钱。

    送走了风会长,江伟民回到客厅,见江臻低着头像是要睡着了,便对江顾川说:“顾川,带你妹妹去她房间看看,她好像有些累了。”

    “好。”

    江顾川起身,低头对江臻说:“妹妹,我带你回房。”

    “...好。”

    江臻随江顾川一起上楼,楼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江臻盯着江顾川的背影,露出了思量的眼神。

    到了房间,江顾川对江臻说:“床品都是新买的,衣柜现在还空着,明天我再让妈带你去买衣服。你要不要先休息?”

    “好,谢谢。”

    江臻拿着小挎包走进房间,刚走到床尾,突然听到江顾川在身后说:“冒昧问一句,你以前去过南星市吗?”

    江臻骤然停下脚步。

    背对着江顾川,江臻的表情变化莫测。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小声地问道:“没有,怎么了?”

    江顾川摇了摇手,他说:“我很久以前在南星市见到过一个女孩,长得跟你还挺像的,我还以为你以前住在南星市呢。”

    “没有哦,离开越国后,我一直住在J市,去年才来望东城这边打工。”江臻给自己伪造的身份是个年少辍学的打工女。

    江顾川便笑道:“那应该是我搞错了,不过你跟那个女孩子是真的有些像。但她没你这么高。”

    江臻知道江顾川口中的那个女孩子应该就是江碧。

    他们果然见过。

    江臻将挎包放下,好奇地问江顾川:“几年前见过的人,你还记得对方样子,她是不是你喜欢的人啊?”

    江顾川愣了下,然后哭笑不得地摇起头来。“不是,她是我大学导师的女儿,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江顾川大学是在南星市读的。

    苏教授正巧是他的导师,当年苏教授去世后,他曾去参加过对方的葬礼,在葬礼上见到了导师领养的遗女,因此才对江碧记忆深刻。

    那时候江顾川见到江碧,便怀疑江碧跟蓝若云是母女关系,但他不敢将这事告诉父亲,怕父亲知道了会不顾一切去将那个孩子接回来。

    江顾川毕竟是自私的,他不希望江家会有第二个孩子的存在。

    但现在江碧被接了回来,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江碧被接了回来还不是最坏的情况,他最担心得是江臻也被江伟民找到。

    江臻是男孩,江伟民肯定会将公司传给唯一的男性继承人。

    但江碧身为女孩子,就不会对江顾川产生威胁力。毕竟江碧读书少,学识低,父亲再宠爱她,也不会将江东药业交到江碧的手里。

    只是分给江碧一些财产,江顾川还是能接受的。

    今天,从‘江碧’的口中得知江臻很可能已经死在了越国,江顾川着实松了一口气。

    “你好好休息,我也回房了,如果需要什么东西,可以按铃叫保姆送来。”江顾川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并贴心地将门关上。

    江臻等江顾川走后,这才一屁股坐在床上,发起了呆。

    这江顾川故意透露出他在南星市见过江碧的消息,到底是在试探他,还是巧合呢?

    回到江家的第一天,江臻便意识到,他接下来的行动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需得步步为营。

386章 只有你,有资格触碰我

    江顾川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那抹清雅的笑容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朱秀兰以前是商业场所的女强人,在职场上呼风唤雨习惯了,一朝辞退休息在家,自然有些不适应。

    为了更好地适应退休后的日子,朱秀兰便去买了一条品种纯正的金毛犬放在家里养。

    金毛犬有他自己的独居狗窝,就在后院。

    江顾川走到后院唤了两声:“咩咩。”一条皮毛发亮的黄色金毛犬便从那小房子里蹿了出来。

    它在江顾川的腿边哈着气,不停地拿脑袋去蹭江顾川的大腿。

    江顾川笑着弯腰握住金毛犬咩咩的脖子,对他说:“哥哥带你出去溜达溜达,好不好?”

    听说可以出去玩,金毛犬特别开心,乖巧地跟在江顾川屁股后面就往外走。到了客厅,江顾川拿起盒子里的牵狗绳为咩咩系上,这才牵着它出去散步。

    江碧站在窗户边上,瞧见江顾川拉着一条狗从前院走了出去,他这才感受到了疲惫,倒在床上休息。

    初到江家,江碧有些认床认环境,自然是睡不着的。但只是这样躺着,也要好受许多。

    他浅眠了一觉,醒后下楼,便见到江伟民在给他的那些好朋友们打电话,邀请他们明天来参加江碧的回家仪式。

    ‘江碧’回来了,江伟民要昭告天下。

    江臻站在楼梯间听了一会儿,这才走了下去。

    江伟民见将江臻醒了,忙冲他招手,笑眯眯地说:“碧儿过来坐,爸爸仔细跟你说说话。”

    “好。”

    江臻走到江伟民的旁边坐下,佣人便端来了水果咖啡跟点心。江臻望着盘子里的精美点心,并没有伸手去拿。

    江伟民取了一块红枣糕递给江臻,他说:“这个糕点好吃,你母亲以前就挺喜欢吃。”

    闻言,江臻这才接过红枣糕,小口地吃了起来。

    江伟民爱意满满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他想要知道女儿这些年的生活情况,便仔细地跟她询问生活经历。

    江臻半真半假地回答道:“刚逃回国的时候,乞讨过一段时间,后来遇到了一个好人,他收留了我一段时间,教会我读书识字。但好景不长,他没多久就出意外死了。”

    “再之后,我做过一段时间的童工,也去工厂做过活。”

    江伟民望着江臻那双手,见他双手粗糙,的确是一双干过活的手,顿时红了双眼。“可怜的孩子。”

    江伟民现在恨不能将全世界都送给江臻?以此弥补他这些年的缺失。江伟民问他:“想读书吗?”

    江臻当然是想读书的,他还没有真正去学堂念过书呢。“想。”

    江伟民便说:“你今年虽然十九岁了,但只要想读书?时候开始读都不迟。你的学习水平怎么样?要不我过两天去找专业的老师过来给你评估一下,看看该从哪个阶段继续学习。”

    “...好。”

    第二天?江家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仪式,江家别墅虽然也算豪宅?但还没有宽敞到能在院子里摆上个几十桌。

    于是这场欢迎仪式?是在外面酒店办的。

    上午九点?就有人过来给江臻收拾打扮?江臻盯着造型师为他挑选的那些裙子,顿时两眼一抹黑?想晕。

    他忍住羞赧之心,换上了一条米灰色的蛋糕裙,那裙子背部有些透明?江臻便擅自挑了一件白色的中性西装穿上,挡住了背部。

    这身搭配有些不伦不类?他又在腰间系上一条黑色的宽腰带?收了腰身。

    当他从更衣室里走出来,造型师也为之眼前一亮。

    不是千娇百媚、丰臀**才叫美。江臻虽然前面后面一样平,但他模样长大高级,个子高挑而仪态出挑,这样一穿,也是很美的。

    造型师将他拉到镜子前坐下,与他说:“江小姐这身体条件很优秀啊,有没有想过去当模特?”

    江臻的净身高一米八三,长相高级,可塑性强,的确适合去当超模。

    江臻挑眉,“没兴趣。”

    见江臻冷傲不好接近,造型师落了个没趣,便没敢再开口跟江臻闲聊。

    打扮好后,江臻便去了酒店。

    江伟民看到盛装打扮出席的女儿,见女儿穿着平底皮单鞋也要比自己高一点,就有些感慨。“你怎么这么高啊,这以后不好找对象啊。”

    江臻无所谓地耸肩,“那就不找对象。”

    江伟民便笑了,只当他是小孩说话。“哪有女孩子不找对象的。”江伟民将江臻拉进了酒店,拎着她上台讲话。

    江臻就像是个吉祥物,被台下那些陌生人用一双双好奇的双眼盯着。

    台下,昨日接到电话,被江顾川邀请来参加欢庆仪式的厉锋,一脸震惊地盯着台子上那个高挑冷傲的少女。

    空气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握着一块块冰,沿着他的后背不停地摩擦,骨头都在不停地冒寒气。

    面对着满桌美食佳肴,厉锋毫无食欲,他起身一个人悄悄地去了厕所。

    厉锋的桌席跟江顾川他们家那桌挨着的,注意到厉锋起身了,江顾川放下手中的酒杯,也跟了过去。

    洗手间内,厉锋站在盥洗池旁边抽烟,身上的西装扣子被解开了,露出一件贴身穿的真丝面料打底衬衫。

    江顾川信步入内,见厉锋在抽烟,眉宇之间弥漫着一股忧愁,便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厉锋吐出嘴里的烟头,将烟头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没说话。

    江顾川见那烟头还没熄灭,便皱眉说道:“乱丢燃烧烟头,小心引起火灾。”他掬起一捧水,朝着那烟头扑了下来。

    瞧见那烟蒂熄灭,厉锋心乱如麻,突然一把拉住江顾川的手腕。

    江顾川偏头朝他望去,颇有些纳闷地问道:“怎么了?”

    厉锋朝江顾川压下身子,凑到他耳旁说:“像吗?”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江顾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像不像?”他笑着拿开厉锋的手,说:“话要说清楚,你这话没头没尾的,我怎么明白你指的什么。”

    厉锋声音压得很低,他说:“你不觉得,那个叫做江碧的丫头,跟南星市那个丫头很像吗?”

    “什么南星市认识的丫头,你指谁?”

    厉锋说:“苏教授领养的那个女儿啊。苏教授葬礼,你不是跟我一起出席的吗?你应该见过苏教授的女儿吧。”

    江顾川跟厉锋是大学同学,苏教授是江顾川的导师,也是厉锋的导师。

    闻言,江顾川点了点头,他说:“你说苏润那丫头啊。”这问题,江顾川昨天已经问过江臻了。

    “嗯,苏润,你妹妹和苏润挺像的。”厉锋呢喃道:“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呢?”

    “这有什么,咱中国近十四亿人口,而人的五官无非就是鼻子眼睛嘴巴凑到一块,难免会有那么几个长得相似的。”

    江顾川倒不觉得这事有多令人吃惊。

    他告诉厉锋:“我昨天就问过碧儿以前在南星市生活过没,碧儿说没去过南星市。我家碧儿,不是苏教授家里的那个苏润,她们只是长得比较像罢了。”

    “她当然不是苏润。”厉锋比任何人都肯定这件事,江碧若是苏润,那这世界便玄幻了。

    他可是亲眼目睹过那丫头死去的场面的。

    江顾川没听出厉锋这番话里暗藏的凶意,他说:“苏润那丫头长得娇小玲珑,我们家这个妹妹你也看见了...她差不多跟我一样高,我很少见到像她那么高的女孩子。那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

    厉锋嗯了一声,转身依靠着台子洗手。

    他突然又说:“你是不知道你们江家这事如今在上流社会中有多热,昨晚参加牌局,大家都在讨论这丫头回来后,你江顾川在江家的身份会不会尴尬。”

    江顾川原名朱顾川,朱秀兰当年嫁给江伟民的时候,江顾川都快二十岁了,但朱秀兰还是毅然的给孩子改名姓江。

    朱顾川,江顾川,朱秀兰给孩子改名,可谓野心勃勃。

    这事,当年也曾被人津津乐道。但江顾川本人能力突出,又聪明稳重,江伟民对他也如同己出,很是倚重。

    如今,江顾川已被江伟民任命为公司业务部经理,可见江伟民是打算将他培养成继承人的。

    如今江伟民的亲女儿回来了,江顾川这‘准继承人’的身份可就悬了。

    江顾川站在便池旁小解,闻言,他语气如常地问道:“哦?是么?那你们是怎么想的?”

    厉锋将手放到吹干机里面,他的话伴随着吹风机的噪音,在厕所里清晰地响起:“你江顾川就是一头笑眯眯的狼,狼吃到了嘴里的东西,又哪吐出来的道理?”

    江顾川抖了抖身体,转身望着厉锋,正好厉锋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一起往外走,路上,厉锋说:“江碧被找回来了,那那个男孩呢?”

    “早些年就跟江碧走散了,至今仍是生死不明。”

    “呵呵,那不挺好?”这厉锋为人说话正如其名,锋芒毕露,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厉锋拍了拍江顾川的肩膀,说:“就祝他永远都回不来。”说罢,他便进了宴厅。

    江顾川听了这话,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垂眸看了眼被厉锋拍到的手臂,方才笑了笑,随后也走进了宴厅。

    江家女儿被找回的事在望东城狠狠地热闹了一番,渐渐地也就失去了谈资。

    之后,江伟民给江臻找来了老师,老师测评过江臻的学习水平后,断定他的学识储备量已经达到了初二的程度。

    江臻已经十九岁,再去学校念初三也不合适,江伟民便为他找来了一个专业的教师团队,为他私人订制了一套授课计划,在家为他教学。

    江臻打算参加明年的高考,江伟民花了一些钱去打点关系,最后在一中给江臻留了一个学位。

    他在家自学了一年,第二年暑假,便去参加全国统一高考。

    高考这天,江臻坐在考场里,20岁的他算是考场里的‘老大’了。他听着窗户外的蝉鸣声,出神了许久,才拿起笔,在试卷上面一笔一笔地写下‘江碧’的名字。

    三天高考,江臻全程都便表现得非常淡定,考试结束后,江臻便游手好闲起来,像是个纨绔小姐那样,每天不是上网就是睡觉。

    朱秀兰和江顾川见江臻如此,反倒安心。江伟民则认为江臻这一年过得太苦了,高考结束后好好放松也没错。

    高考成绩放榜的那一天,江臻还在家呼呼大睡,是被他爹的敲门声给喊醒的。

    一听见敲门声,江臻便睁开了眼睛。

    他下床,穿上拖鞋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拉开门后,就靠着门框,睡眼惺忪地盯着门外的人。

    门外的走廊上,江伟民与朱秀兰并肩站在一起,都是一脸喜悦的表情。

    江臻被二人脸上的笑搞得心里起了狐疑,他抱臂怀疑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伟民先是嘿嘿地笑了两声,接着搓了搓手,尽量控制好激动的表情,问江臻:“今天是你们高考成绩放榜的日子,你看了成绩没?”

    江臻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见已经过了放榜时间,可以查高考成绩了。看这样子,江伟民是看过他的高考成绩了。

    他应该考得不错?

    江臻摇了摇头,说:“还没看,睡过头了。”

    “我帮你看了。”江伟民喜得一把抓住江臻的手臂,大喊道:“碧儿,你考了721分,咱望东城状元都才728分呢!你太厉害了!你真给我涨脸!”

    江伟民激动得手都在抖,松开江臻的手就下楼打电话报喜去了。

    见江伟民跑下楼打电话去了,朱秀兰也是哭笑不得。她摇头失笑起来,也恭喜江臻:“江碧,恭喜啊,你这次考得真不错。你哥当年高考,也才考了698分呢。”

    江臻谢过朱秀兰,将房门一关,便继续睡了。

    第三天,江臻去学校填志愿。

    老师说他这个成绩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报考首都第一学府,但江臻却没有半点犹豫地填写了法学院的名字。

    老师见他报考了法学院,还有些吃惊。“怎么想到报考法学院啊,江碧同学。”

    江臻笑着说:“想当个律师,抓坏人哦。”

    老师就当江臻是在开玩笑,便说:“那就祝你以后当个大法官,让每一个坏人都无处可藏。”

    “谢谢。”

    8月12号,江臻收到了法学院的通知书。拿到通知书的那天,他心里很平静,但江伟民却喜得跟中了彩票一等奖似的。

    江伟民拉着江臻站在家门口,让他双手捧着那录取通知书。他告诉江臻:“你捧着通知书,咱俩合拍一张,记得要笑,我等会儿要发朋友圈。”

    江臻一脸无奈,却也得好生捧着那通知书,跟江伟民合拍。

    开学前,江伟民又为江臻大办了一场升学宴。

    升学宴结束后,江伟民问江臻:“碧儿,你这次成功考取法学院,值得奖励。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

    江臻想了想,说:“给我买套房子吧,我年纪也不小了,想有套自己的房子。”主要是跟后妈以及江顾川住在一起,江臻并不自在。

    江伟民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

    开学这天,法学院门口人山人海,很多新生都是父母陪同着去学校。

    江伟民前几天给江臻送了一套精装房,但那房子刚竣工不久,还需要再散散味,不便居住。

    法学院离江家比较远,江臻决定先在学生宿舍住一段时间。

    江臻没什么行李,他谢绝了江伟民想要送他去学校的要求,只让司机将他送去了学校。

    司机开的是辆劳斯莱斯,江臻不想引起过多的关注,就让司机在学校拐弯处将他放了下来。

    司机将江臻自己提着行李就要入校,忙从车里下来,跟在江臻身边就要抢行李。“小姐,你自己拎着行李方便吗?还是我送你去吧。”

    江臻拒绝了,他说:“我都二十岁了,又不是吃奶的孩子,你放心。”

    司机这才没再坚持。

    江臻一个人拖着行李往法学院大门口走,远远地便看见了站在大学校门口迎接新生的学长学姐。

    这些学长学姐大多是大二大三的学生,今天是迎接新生的日子,大家都穿得干净漂亮,热情非凡。

    这一天,江臻穿着白色吊带衫,浅色牛仔外套与同色系的牛仔九分裤,配一双平底小白鞋。

    他披着一头精致秀美的长发,脸上戴着一副茶色墨镜,拉着行李走进这些学长学姐的视线里。

    他很美,又很帅,一眼望去,倒是雌雄莫辩,搞得学长学姐都不敢靠近他。

    江臻找到一位胖胖的学姐,问清楚了女生宿舍的方向,便自己拉着行李信步往宿舍走去。

    “听到了吗,是女孩子的声音,她是女孩子啊!好酷的学妹!”

    “好高的学妹!”

    一个男学长望着江臻离去的背影,叹道:“这他妈的,这么高,都不好下手。”

    那胖学姐便嗤笑他:“得了吧,人家就是再矮二十公分,你那一米七的个子依然不好下手。”

    “哈哈哈!”

    江臻听到身后那些人的议论声,嘴角翘了起来。

    这才是同龄人的生活状态,他们可真幸福。

    江臻拉着行李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他仰头望了眼12楼的位置,这才一头钻进了阴凉的女生宿舍。

    想到自己立马就要进入女生窝了,江臻不免有些心虚。他这样,算不算是变态?

    江臻站在电梯里,心里想着:如果女生宿舍呆着不舒服,那他就出去租房子。

    江臻的宿舍在1208,他拉着行李箱从走廊上走过,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生怕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1206。

    1207。

    1208!

    江臻站在1208号房外,见房门锁着,他怀疑没有人来。

    江臻从牛仔裤兜里取出房门钥匙,把钥匙插进锁孔,扭动了两下就打开了房门。江臻走进宿舍内,发现入门右手方向,靠近阳台位置的那张床铺下面摆满了东西,还有一双拖鞋。

    江臻诧异地抬头,便看到上床睡了一个人,那人趴在床上睡得很熟,一头黑色长发垂在床边,像是个女鬼。

    竟然来的这么早。

    这宿舍可以住四个人,床铺上面睡觉,下面是写字台,很方便。

    江臻挑了那睡鬼对面的床铺,他将衣服拿出来放进对应的衣柜里,将一些生活用品整齐地摆在床下的桌面上。

    江臻收拾好东西,见那睡鬼还在睡,他抬头看了眼阳台外炽热的太阳光,想了想,也脱了鞋,翻身上了床。

    房间里的空调遥控器不知道在哪里,没法打开。

    江臻汗流浃背地躺在床上,他盯着对面那睡鬼身上盖着的被子,心里纳闷:她不热吗?披头散发也就罢了,不吹空调还盖被子,这人是如何做到不怕热的?

    江臻盯着对方,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

    过了两个多小时,新的舍友来报道了,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大,直接把江臻闹醒。江臻睁着眼睛玩手机,注意到对面的大神还在睡觉,他更加迷茫了。

    这人昨晚是抓鬼去了吗?

    这么闹,她都不会醒吗?

    最后一名舍友很快也到了,那两个人一见如故,很快就加了微信,然后一起结伴去外面吃自助小火锅去了。

    江臻翻身下了床,他打开电脑,跟名下几家公司的负责人沟通了片刻,最后有些饿了,才关了电脑。

    江臻弯腰穿上鞋,一抬头,才发现对面上床的睡鬼坐了起来。她的长发披在额前,挡住了一张脸。

    江臻盯着对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对方这才拔开脸上的长发,露出一张没精打采的脸,虽然没精神,却很漂亮。

    “你好啊。”韩旺旺说完,又一头栽倒在床上。

    江臻见外面太阳下山了,准备出去吃饭。江臻站起来准备走时,那女孩子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江臻停下脚步,抬头,目也不转地望着对方,严肃地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头发。”

    韩旺旺将连脸从枕头里拿出来,她趴在床边,望着江臻,嘴角含笑地说:“姐妹,你真高,得有一米八了吧。”

    江臻盯着对方的脸,心里产生了一些困惑感。

    “183.”他说。

    “哟嚯!”韩旺旺顿时从床上爬了下来,赤脚站在江臻面前,两人距离近到只要江臻低头,就能亲吻韩旺旺的额头。

    韩旺旺把手放在脑袋上,她比了比,然后把手按在江臻的下巴上面,说:“我刚到你上嘴唇。”

    韩旺旺仰头,笑眯眯地盯着江臻那双琥珀色的双眼,叹道:“好家伙,同样是吃大米的,你怎么长这么高?”

    江臻盯着对方的脸颊,脑海里闪过一些残缺的记忆片段。他的喉结骨悄然地吞滚了两下,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韩旺旺用手背使劲地揉了揉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叫韩旺旺,你不可以叫我旺旺狗,或是旺旺碎碎冰。要么叫我韩旺旺,要么就叫旺旺。”

    江臻捏紧了双手。

    果然是她!

    刚才韩旺旺从床上爬下来站在他的面前,他就觉得自己是见过这张脸的。

    竟然是韩旺旺!

    他们又见面了!

    “你呢?你叫什么?”韩旺旺还不知道江臻的名字呢。

    江臻又吞了下唾沫,才说:“...江碧。”

    “你有喉结耶。”韩旺旺摸了摸江臻的喉结,惊奇地说:“你怎么会有喉结,不是男人才会长喉结吗?”

    “有些女人也有喉结的,明星黄XX不就有吗?”

    “那倒也是。”

    韩旺旺转身走到她的书桌前,拿起梳子将头发打理整齐,然后抓起她的挎包和手机,对江臻说:“你是要去出去吃饭吧,我们一起吧,你喜欢吃什么,我想吃羊肉耶,听说这附近有一家味道好吃的羊肉馆,我请你去吃好不好?”

    韩旺旺似乎特别自来熟,跟江臻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要拉着他去吃饭。江臻见自己的手臂被韩旺旺拉住,他沉吟片刻,还是没有拿开那只手。

    “...好。”

    第一次在宿舍里见过韩旺旺,江臻就知道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她送他的椰子鞋,他至今还好好珍藏着没舍得穿。她第一次抓他手臂,他紧张到浑身的毛孔全部打开,却也舍不得拂去那只手。

    ...

    望东城是座不夜城,夜晚,霓虹灯将整座城市点亮,也将江臻的眸子点亮。

    韩旺旺听完江臻述说那些悲惨往事,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嫌丢人,就把脸藏到枕头里面,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江臻转过身来,一手按在韩旺旺的脑袋上,抚摸着她那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别哭,我都没哭呢。”

    韩旺旺哽咽地说:“太可怜了,你妹妹太可怜了,我真的好心痛啊。我也不想哭啊,可我忍不住啊,我一想到你妹妹那么善良漂亮,结果却...”

    韩旺旺双手抓住枕头的两角,抽噎的发誓说:“江臻,我发誓,我一定会帮你将那些人绳之以法!给江碧陪葬!”

    江臻听到韩旺旺的誓言,心里暖暖的。

    “对了。”江臻突然掀开被子走进了更衣室,韩旺旺擦了把眼泪,坐了起来,问他:“你做什么去?”

    江臻没说话。

    过了两分钟,江臻捧着一双鞋从更衣室内走了出来。

    他拿着那双鞋回到床边。

    江臻将鞋放在床上,他低头告诉韩旺旺:“当年,给你寄藕粉的人,是我。给你送打碟机的人,也是我。”

    韩旺旺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江臻是那个小哥哥!

    “真的是我,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震惊,我也知道,我那时利用你很自私。但是旺旺,我当时只能找你帮忙了。”

    “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

    听到这些花,韩旺旺反应傻呆呆的。

    她意识到江臻就是当年在微博上装打碟大神的神秘小哥哥,顿时就觉得自己蠢。“你当年故意接近我,搞什么抽奖活动,其实就是想要套取我的地址跟电话号码,好给我寄快递,是不是?”

    “...是。”江臻必须承认,在那件事上,他是自私的。

    “好家伙!”韩旺旺觉得好气又好笑,“你知不知道,当年为了将那东西送去南星市,我是怎么通知我爸爸来接我的?”

    江臻摇头。“我不知道。”

    韩旺旺告诉:“我发短信告诉我爸爸,说我要去南星市机场见网恋男友,要跟网恋男友奔现!我爸爸这才第一时间赶来找我,我也才能安全将东西护送到南星市,交到他的手里。”

    “因为你,一身清白的我从此背上了小小年纪就敢去见网友的锅!至今,我家里那些亲戚还在笑话我!”

    现在家里面的亲戚每每教训孩子们不要网恋时,都会搬出她韩旺旺的事迹来打比喻。

    这该怪谁?

    韩旺旺凶巴巴地瞪着江臻,像只小老虎。“这可都是拜你所赐!你要怎么补偿我!”

    江臻思索片刻,说:“那就只能把谣言坐实了。”他突然起身,一把将韩旺旺压在身下。

    江臻亲了韩旺旺一口,让韩旺旺感受到他的反应。

    韩旺旺下意识躲了躲,用手抵住江臻得胸口,红着脸声音轻轻地说:“别戳我。”

    江臻笑了一声,他哑声问道:“要不要跟我把假谣言变成真事实?”

    他张嘴咬了韩旺旺脸颊肉一口,韩旺旺被腰疼了,叫了一声。

    江臻松了嘴,他盯着那个浅浅的牙龈,深情地说:“除了这双手沾过几个人的血有些脏之外,我身体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等着被你标记弄脏呢。”

    “只有你,有资格触碰我的身体。”

    妈啊!

    这样的江臻谁能抵挡得住!

    韩旺旺怕自己会就范,她赶紧一脚踢开江臻,起身跑进了厕所,将厕所门一把反锁住,坐在马桶上大口喘气。

    江臻笑着追上来,站在厕所门外,他边敲门边说:“旺旺,你出来,我去沙发睡。”

    他也只是闹着玩,哪里舍得真的碰她。

    不明媒正娶迎她进门,他是不会碰她的,不敢碰,也舍不得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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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3446/ 第一时间欣赏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最新章节! 作者:帝歌所写的《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为转载作品,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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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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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瓷重生回了22岁那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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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宋瓷要手撕人渣,保护亲人,嫁给最美的爱情!
【婚后篇】
一日,好友问宋瓷:“结婚后感觉如何,你家韩哥怎么样,体贴不?”
偷听墙角的韩湛正要窃喜,又听到他家小妻子抱怨:“都说三岁一代沟,我跟他中间横了三个沟,沟通困难,他聊天都不用表情包...”...韩湛气成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嫁给老男人韩湛后,宋瓷喝起了养生茶,穿起了保暖裤,套上了长筒袜,过上了小日子。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嫁给全城首富后我飘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