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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桥终于注意到，她的眼神很空洞，那目光虽然是看着自己的的，但目光却似乎穿过了自己，看到了身后的无尽深渊。
柳细辛空洞洞的目光转过来，看着郑桥，竟然还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十分的诡异。
她的容颜、精神好像都随着这声笑流失了。
她沙哑着嗓子说道：“当年和郑宏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想把郑宏从温白芷的身边夺走。所以我故意算好了让温白芷撞见我们在一起的事，我还故意透露温江海的死和郑宏有关，我一直在郑宏的身边做了那么多事，帮郑宏摆脱温家这个枷锁，我真的是爱他的。当然，这些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但是我想说出来让你知道，原本想说给天南，但是他不会认真听我说话。你知道吗，心中曾经有爱的人，其实不应该会变成我这个样子的。因为有爱的人她的心是善良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我会变成今天这儿样子吗？”
郑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状若癫狂的样子，皱着眉头。
柳细辛也不指望郑桥会回答，她接着说道：“因为，我以为自己很聪明，我以为是我自己设计了一切。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会真的以为是我自己设计好了这一切。哈哈哈。”
柳细辛疯狂的笑着，好像真的听到了或者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一样，笑的直不起腰，笑出了眼泪。
柳细辛流着鼻涕眼泪的看着郑桥说道：“你知道，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设计的啊。哈哈哈。”
郑桥叹了一口气，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路是自己选的，走成什么样子，自己担着。以后我不会来找你，前提是，你不要再出现了。”郑桥说完话就站起了身。
“等等。”柳细辛止住了她疯狂的大笑，叫了一声。
“郑天南如果悔改的话，我会照顾他。至少不会让他在监狱里去度过后半生。”郑桥说着再没有停留，走了出去。
柳细辛呆呆的看着郑桥走了出去，笑了一下。喃喃的说道：“温白芷，还真的像你一样呢。”
两天以后，警察找上门来了，柳细辛在旗山医院拔了郑宏的所有维持生命的设备，然后她自己割破了大动脉自杀了。两个人医生没有抢救过来。
郑桥赶到了医院，郑天南早就已经在医院里了。
两人都在太平间外面，里面的冰柜里，装着他们除彼此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郑桥看着郑天南，第一次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那笑嘻嘻的表情。但是就像郑桥自己一样，也没有多少的悲伤。
郑天南点着烟，给郑桥也点了一支，郑桥接过来抽上了。
“其实你回中夏集团之后都没有做过什么，我觉得是我自己把我自己作死了，当然，这其中还有吴凌云的努力。”郑天南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烟气从鼻孔里喷涌而出。
“要做什么呢，其实我也不是很懂。”郑桥说道，这话是真心的。
“呵。”郑天南笑着摇摇头，“我以为你会疯狂的报复，疯狂的打击我，还有冰柜里的那两人。”
郑桥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烟头那点点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如果是以前的话，我应该会吧。但是······”郑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但是，我知道了死亡是什么样子的，我知道了生命是什么样子的，我看到过希望，看到了绝望，所以，我有了更多的事要做。至于曾经发生了什么，需要接受的是法律的惩罚，而不是我私人的报复。”
“如果有机会，你也出去看一看吧。看看生命原本的模样。我们原本生活的这一方空间太小了，趁你现在还可以出去。不要做第二个吴凌云。”郑桥说道。
“大哥，我觉得里面躺着的，那就是生命。你看，有意义吗。。”郑天南说着，抽完了最后一口烟。
有医生过来了，这里严禁抽烟，两人被医生看到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随即两人离开了那冰冷的付三楼。
“大哥，郑宏不会和温白芷葬在一起吧。”出了医院，郑天南问道。
郑桥摇摇头。
“让他们两个葬在一起吧。”郑天南说道。
郑桥没有说话。郑天南也没有再提第二次。
三天后，葬礼举行了。
黑白色的墓碑前，郑桥和郑天南站在那里，还没有离开。
“如果有地狱的话，他们两个会走在一起去的。”郑天南说道。
郑桥默许了将郑宏和柳细辛葬在一起，只是从今以后，这个墓地他不会再来祭拜。
郑桥听到了郑天南说的话，但是他没有说话，他并不相信会有地狱。生命，本身是一个不可复制的过程，过了就没了。活着的时候干了什么，欠了谁的站在墓碑前看得一清二楚。
“中夏集团的事我不参与了。大哥你慢慢去对付那些老狐狸吧。听说朱成功已经被抓回来了，真是好事一桩啊。”郑天南说道，语气也没有多少的不甘。
郑宏和柳细辛既然没有领结婚证，那么郑天南的继承身份就不合法，这是郑天南一早就知道的。而现在他有了足够多的钱，自然就可以走了。
“去看看吧。放下你的挥金如土，去看看。”郑桥再次说道。
“去哪儿看呢？”郑天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边疆。”郑桥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好。”郑天南说道。他抬头望了望天，天空有一群鸟儿飞过，虽然是冬季，说话都能透出寒气，但是那些鸟儿飞起来还是那样轻盈。
终于结束了，终于轻松了，终于全都埋进土里了，生者可以好好的呼吸了。
第二年，清明节。
“妈妈，这里路有点难走，你小心一点啊。”吴俟隅扶着苏幽兰说道。
“一年没有来，这草又长高了不少。这里不是人们经常走的路，所以草长起来也没有人搭理。”吴俟隅无奈的说道。
“没事，我们慢慢走。”苏幽兰擦了擦汗水说道。这一路走进来还是十分费劲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走过这样的路了。
“咦，有人比我们先来呢。”吴俟隅说道。
苏幽兰抬头望去，一个青年正站在墓地前面。
吴俟隅和苏幽兰将手中的小黄花慢慢的放到了墓地前面。
“你来得真早。”吴俟隅对旁边的郑桥说道。
郑桥微微的笑了一下，向苏幽兰问了声好，苏幽兰点点头，表示回应了。
“巧巧，这是我妈妈，这是我妈妈做的糕点，说好了带给你吃的。我可是十分遵守诺言的。”吴俟隅说着话，把一个包装很好的盒子放到了墓前。
三人在墓前待了很久，主要是吴俟隅的话有点多，郑桥虽然以前也知道吴俟隅能说，但是不知道她竟然这么能说，吴俟隅几乎将过去一年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绘声绘色，声临其境。
郑桥也在一旁默默的听着，那些往事被吴俟隅一件件的慢慢说出来，就好像是从心里面一件件抖出来一样，等到吴俟隅说完的时候，郑桥觉得心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好了，巧巧，大概就是这样了。你面前的这个人，差点让海纳科技、中夏科技、乾元科技集体凉掉。虽然现在采取了很多的补救措施，但是我们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啊。以后，每年我都来给你说一说，直到我走不动的那天。”吴俟隅说着话，就像在和一个朋友聊天，神情轻松。
苏幽兰走过来，拉住了女儿的手。
“好了，巧巧，未来一年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走了哦。”吴俟隅说着，冲墓碑挥了挥手。
三人一起慢慢的往回走。
“郑桥、妈妈，你们都没有去过巧巧家吧。我们今天去打扰一下。”吴俟隅突然说道。
郑桥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苏幽兰看着女儿也点点头。
远方的房屋炊烟袅袅升起，这个地方景色不算好，几片林子，一条土路，前方不远处就是祖国的边疆。
那么多人来了，那么多人走了。谁都没有告别，谁都不需要告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