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锦笑了笑，“何小姐，你只是在保护自己而已。”
“那你有没有告诉薄景风我在装？”
“其实薄先生不傻。”荀子锦说，“你装没装，他能看得出来，只是他没有说出来而已，这一点你自己也是有感触，对不对？”
顾无言回想着曾经自己跟薄景风相处的那一天，好像的确是这样。
有时候她是硬着头皮装下去的。
她有一种感觉，薄景风是在纵容她。
“何小姐，我只是告诉了薄先生，当有一天当你不再害怕了，你的病就会好。具体说了什么我不太记得清了，但我大概意思就是这个。”
“你当时觉得我在害怕吗？”顾无言问。
荀子锦走上前，认真地望着他，“难道当时你没有活在恐惧中吗？”
顾无言回想当时，她的确是活在恐惧之中。
她害怕她随时会被抓回去，过那样的可怕的生活。
是的，她的确是活在恐惧之中。
所以她拼命的让自己变得强大，不是因为她有野心，而是因为她恐惧。
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儿，永远只能不停地飞，哪怕累死了都要一直飞，因为一旦降落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恐惧，无数的恐惧……
“何小姐，现在你还恐惧吗？”荀子锦问道。
顾无言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说：“你说的没错，薄景风不傻，他很聪明，他一早就发现了我在装，只是他没有拆穿，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而你是当时所有精神科医生里边唯一一个看出这一点的人。虽然你只是实习生而已，可是却比那些几十年经验的老专家都要强，所以薄景风欣赏你的能力，让你亲自为他治疗，而且是偷偷摸摸的，不让任何人知道。”
“是呀，何小姐，薄先生的内心非常痛苦，他需要一个途径，但是他不想发泄在你的身上，所以就找了我，他给我提供了舒适的住宅，给我提供了更好的学习机会，而我随时随地为他服务。”
顾无言想起当时听到陆峥说薄景风在这养了什么女人的时候，她真的心酸了。
可是现在知道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女人，而是荀子锦，她心里更加难受了。
他当时过得该有多么的痛苦，才会偷偷地寻求治疗，不敢让她知道。
“何小姐，请你跟我过来一下。”荀子锦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顾无言跟着过去。
“何小姐，你刚刚进来已经看到了吧，薄先生平时就坐在这张沙发上，你要不要坐上去感受一下。”
顾无言走上前坐在了沙发上，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沙发的表面。
荀子锦接着说道，“既然薄先生把钥匙都给你了，那么他肯定希望你知道一切，不要误会他，那我也就不隐瞒你什么了。”
“薄先生每一次来找我治疗的时候，他的情绪都不太好。有时候是因为你，但有时候是因为他的母亲。”
顾无言问：“有治疗记录吗？”
“有是有。”荀子锦说，“不过都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跟薄先生的治疗过程，都不会被记录下来，只会记在我的脑子里，以免那些治疗记录被别人偷走了。”
顾无言点点头，“我明白了，那么，我也让他痛苦了吗？”
“怎么会呢？”荀子锦笑了笑，“何小姐，应该说，你让他痛与快乐并存着。薄先生每次提到你的时候都非常的烦躁，可是过不了多久，他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又想念你。我尝试让他闭上眼睛想一想失去你的场面，他差点把我掐死了！”
顾无言一阵难受。
荀子锦接着说：“你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本来要做很多很疯狂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可是因为你出现了，所以他想做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想收敛自己的脾气，改变自己的暴虐，他想契合你，成为一个你喜欢的善良的男人。”
“可是你也知道他是个臭脾气，也不愿意承认，所以每次都在你面前惹你生气，可是他不想那样的，他控制不了自己。”
“何小姐，他真的很在乎你，我对他做的那点心理治疗根本就微不足道，真正拯救他的是你，如果没有你的话，他现在的确是一个疯子，会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情，但因为你的出现，他想做一个好人。”
顾无言摇头，“他不是一个坏人，从来都不是，他只是在保护自己，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他早就被人吞的连渣都不剩了。”
“是呀，何小姐，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薄先生心里很压抑，他有太多太多的苦，他不能哭不能笑，只能用特殊的方式宣泄。我试图找到他痛苦的源头，我发现不是他那残酷的父亲。”
“他痛苦的源头，是他的母亲。”顾无言说，“是他母亲让他痛苦的。”
荀子锦点点头，“何小姐，你很聪明，你都可以拿执照了。”
“我只是听过他跟我说的那些事情，他母亲是个善良的女人。”顾无言叹息道。
可是，薄景风的痛苦不光是他父亲带来的，也是他善良的母亲带来的。
“薄先生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来了，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荀子锦问。
“他很好。”顾无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不用担心。”
“如果他很好了，那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了？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顾无言说，“你就继续住在这里吧，在医院实习期是很苦的。这个地方就留给你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我就不客气了。”荀子锦也不跟他们这些有钱人客气，他们钱多的都花不完了，他帮忙分担一点也是一种善事。
顾无言发现自己坐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自己的照片。
荀子锦说：“何小姐，我觉得挂上你的照片，有助于薄先生的治疗，他每次看到你就会平静下来。”
顾无言都不知道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里，她站在云秀园的花丛中微笑。
应该是偷拍的。
“荀医生，我先走了。”
顾无言起身要离开。
“何小姐。”荀子锦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