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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伍車     道武仙侠录txt下载     道武仙侠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殷勤难持平峦法 无心练就五雷功(前)

    无乡已忘了有多少次,在睡梦中,被这个声音惊的坐起。

    此时那人已进入山洞中了。双手倒背,身穿红袍,黑须阔面,正是黄无名。

    当年此人曾胁迫南无乡在灵渊服役期间偷盗灵印,不成想后来接连发生变故,无乡更是名满地师府。在得知无乡在灵渊中没能上来后,他着实高兴了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仅过了一个月便又听说南无乡奇迹生还,为此担心好久。他生怕南无乡将这些事和盘托出,毕竟以无乡的功劳,若是托出此事,或能免死。但自己一旦暴露,就必死无疑了。

    他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寻机会杀死南无乡,只是苦于在府内一直没有动手的机会,是以得到无乡出府的消息后,就迫不及待的跟了出来。也怪无乡初入江湖,不知掩饰踪迹。他一路施展轻功行至赵家村,脚印留的明显。尽管黄无名晚一日出府,还是轻而易举的就寻到了他。

    “原来是黄师兄,实在是师弟任务在身,不得不快些出府,好早日复命。”南无乡暗叫晦气。他已与田无欲打听过此人,据说这名曾经威风赫赫的黄师兄几年来功力不曾有半点进步。想必是担心灵印之事发,心境不稳,无法专心修炼的缘故。南无乡心里估计,自己若是十成功力在身,未必怕他。偏偏方才斗鼠妖斗个力竭,内力至今只恢复了六七成,再应付黄无名,可以说是优势尽失了。

    “南师弟。此处就你我二人,咱们也不必绕弯子,你可取到灵印了么?”黄无名将身子摆正,直视南无乡道。

    “回禀师兄,灵印我确实趁乱拿了一块。只是后来灵渊变故超出我的预期,又藏了起来。只好下次取回了。”无乡对黄无名的威胁视而不见,一心想着拖一拖时间,好恢复些力气。

    黄无名一听顿时为难起来。当年盗灵印事发之时,未尝不有人想杀他灭口,只因南无乡的存在只有他与他的上线知道,而他的上线失踪之后又未牵扯到他,这才被留了下来。如今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南无乡盗印成功,那么自己是大功一件。其次就是诛杀南无乡,这样也能将自己的风险降低一半。但偏偏想不到得到这么个回答。此时杀掉无乡,则灵印是想也不用想了,若是不杀,又恐后患无穷。

    “哈哈!南师弟果然洪福齐天,怪不得能够在灵渊之祸中存生!”黄无名话讲到一半,语气突然加重,倒背的双手在胸前一合一推,一个头颅大小的火球投向南无乡!他权衡一二后,还是认为灭口为妙。

    南无乡岂无准备?见火球迎面而来忙踏游魂步转换身形,绕一个圈子,却奔着黄无名而去了。这火球却早已锁定南无乡,南无乡绕过之后,火球亦转了方向。无乡感到身后温度飙升,连忙挥剑一拨,只听“噗”一声,将火球拨的四散。正是三十六正法剑中的一招拨云见日。

    眼看火球被拨的四分五裂,黄无名惊奇不已,知道这口宝剑恐怕出自械造司。但他却并未惊慌,反而一副讥笑神色,将神识一运。

    只见,原本散成五团的火球中最大的两团竟一个转弯后又合二为一,再度朝无乡扑去。这是黄无名尚未打开灵窍,神识不足,不得不将那几个小火球舍掉了。

    这一下却把南无乡气得够呛!他早打听明白,在修仙弟子中,最差的是田无欲这一品。这类弟子虽同样炼化法力,却因自身经脉尚未打通的缘故,炼气极慢,储藏的灵气也不多,与人对敌只发几个术法就要法力耗尽。此类称为聚气期。聚气期弟子随着炼气功夫日益精深,终能打通经脉,到时就可尝试将周身灵力汇于一处,冲开丹田气海。此时弟子蓄力已足,施法的速度和次数都能提高不少。这品级的弟子称为归元期,便是黄无名这类。归元期弟子修行中加以炼气化神之功,日夜存养精神。若有朝一日精神充足,又能冲开天灵,打开灵窍,从此进入御神期。蔺无咎等俱是此等阶位的弟子。

    南无乡本就存着消耗黄无名的灵力,以此来增加自己的胜率的心思。不成想黄无名灵窍未开,但存神之功却还不错,竟能以神识将大半火球重新凝聚起来。那么自己消耗对方灵力的想法岂不是要落空?

    南无乡想通关节,当即改变策略。右手持剑护身,左手暗运南明真诀中的萤火之芒准备近一点偷袭黄无名。他这想法极好,但黄无名出身地师府,又怎么会不知与武道高手较技时的忌讳?修为差不多的修仙者与武者争斗之时最忌讳被人近身!是以每每无乡靠近一点,黄无名必定使个御风术避开。

    转眼两人抖了十数回合。南无乡已经第六次拨开火球了,黄无名也不得不又施展两次火球术增加威力,但同时也是无乡第三次迫近黄无名失败了。眼见再拖下去对自己不利,南无乡决定铤而走险了。两人尤有六七步的距离,南无乡见偷袭不成,索性换了个“灯火通明”的招式,出掌发力。这个距离掌劲自能打到,但南无乡武感有损的缺陷却展现出来了!

    见南无乡突然发难,黄无名暂停了对火球的操控,双手合十,一个气罩在身前三寸处凝结而成。

    “嘭”掌劲击在气罩之上,只感附近空气似是震动了一番。南无乡受此反震之力,竟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个踉跄间,黄无名重拾了对火球的控制,整个火球,一下击在南无乡后背之上。

    那火球立马发散成一片巨大火势,将南无乡整个人裹在其中。

    “哈哈哈哈!早知如此,何必自灵渊逃生,还不是要死在我手上!”黄无名立马大笑起来。多年夙愿得偿,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了。

    “哈哈哈哈!商师兄诚不欺我,早知如此,何必顾忌这么多。黄师兄,纳命来!”

    听声音,黄无名已是一惊!待火势散去,只见里面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人来。这人蹲伏在地,用双袖护严头颅,面目掩在双腿之间,此时正抬头看他。却是南无乡在危机之间想起自己衣服有避火之能。故而护住了裸露在外的部分,果然隔住了火势。只是方才在火团之内,自身真气被这股热力刺激,竟激发了金光不坏身的护体之效,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了。

    无火球之忌,南无乡攻势猛提。黄无名并无兵器在身,招架起来十分吃力。这是他轻敌所致,地师府弟子在府内持的兵器都是训练之用。御神期之下的弟子,法器上都有灵封,带法器出府要些手续,他艺高人胆大,又着急出来,并未取自己的法器。

    此刻他已不再操纵火球术了,一直以御风术加身,躲避南无乡的重重剑影,只在关键时刻才放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来分散南无乡的注意力。但面对这火球南无乡只是用剑一拨之后便不再理会,那些残余的火星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一时南无乡挥洒自如,大占上风。眼见再有几剑,就能除掉心腹大患,南无乡正自欣喜时,却又生了变故!

    南无乡持剑将黄无名赶在角落处,正要趁机斩杀此人。黄无名那里脚底一滑,竟蹭出一块拳头大小,光闪闪的镜子。这镜子常年在此,如同南无乡拾的“罗盘”一般,蒙了灰尘。此刻被他一蹭,又有了光明。

    南无乡自然不予理会,黄无名却是识货之人。眼见宝剑劈来,朝着宝镜一指。“铛”一声,正是这宝镜被黄无名灵气驱使,变做人头大小,挡在身前,救了他一命。

    南无乡细看宝镜,这镜正面打磨的光明,背面竟刻着一副太极八卦图案。

    “哈哈,果然是八卦镜!”黄无名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祸福相依,天不亡我,今日除掉后患又能得件宝贝。”

    言罢黄无名持镜而上,却只将宝镜持在手里当做盾牌。但如此即不用顾忌宝剑锋利,加上自身法术,再度与南无乡僵持起来。两人又斗了片刻,南无乡对剑诀越发熟悉,攻击逐渐凌厉。但黄无名竟也将宝镜的用法摸索出一二了。

    再一次挡住了南无乡的宝剑之后,黄无名将宝镜在双掌间一撮,一道精光自掌间溢射而出。随后又将宝镜一抛,金光扫射之下,洞内竟失去黄无名的身形。

    南无乡心中惊骇,一时失了方寸。仗剑四顾,茫然戒备间,突闻胸内“嗡”一声响。南无乡受到警示,连忙避在一旁。同时神手自怀内一掏,正是方才拾得的罗盘,再度示警。

    “指妖针!”黄无名身形凭空而现。同时叫破此物名称。

    南无乡听到此言恍然大悟,也想到了这罗盘的来历。天师府弟子以捉妖为己任,出府之时都会携一枚指妖针。据说有此针在手,就能令妖物无所遁形。

    但他两人所想只能说对了一半。天师府弟子用的指妖针以神识拨动,根据指针反应能测出周围是否有妖物藏身。但这些指妖针皆是法器,是以天师府三大灵宝之一的指妖针为本体仿制而成。没有法力在身的根本无从操纵。

    真正的指妖针是用域外灵铁铸造,那根指针更是在照妖镜上打磨通灵,炼制之初就养成灵性,带些法则,是灵宝之属。此针在手,但凡有妖物靠近,都能自行预警,甚至可以直接点破妖物行踪。愈是修为高强,妖气充足的妖怪,效果也就越好。

    此时他拿的,就是这块灵宝指妖针。这针的表盘也有机关,将周天三百六十度按赢鳞毛羽昆分成五类。每次感知妖类,指针指向妖息所处之处,表盘亦随之转动,点出所对分属何类何种。这五类中,人属“赢”一类,亦在指妖针分辨之内,因而黄无名气势稍盛,或者距离过近,便会被指出身形。

    看见对手身形,南无乡大笑一声,持剑挺近,这一次二人又成了势均力敌了。

    黄无名暗叫不好,连忙发动八卦镜里巽字诀神通,要以风行之法,避开南无乡的斩杀。

    就在此时,黄无名感到身后传来凛凛朔风,突然的脚底一凉。低头看时,却是被不知何处来的坚冰冻住双足,身形一时无法移动。

    南无乡当胸一剑,透体斩过。

第九章 殷勤难持平峦法 无心练就五雷功(中)

    黄无名来不及惊惧便逢死劫,想回头看一眼是谁暗算自己,但中剑之后,气息消散,足下寒气乘机涌上,头才扭了一半,整个人已化成一块冰雕。

    南无乡早已力竭,拄剑而立,冲黄无名身后之人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出手定住黄无名的正是去而复返的黎明雪。回道:“两件,不,三件事。”

    “什么事?”南无乡对此女颇为头痛,但这次她语气平淡,应该不是找自己的麻烦。索性撒开宝剑,盘膝而坐。

    “我带鼠妖尸体回刘家村,赏银已拿到手。这妖是你我合力铲除的,理应分你一点。”黎明雪说完扔出一团略微发黑的包裹,“鼠妖的筋骨皮被我剥了,这鼠妖肉对你们习武之人是难得的补品,便分给你了。

    “呕!”南无乡看那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好奇,听说是她留给自己吃的老鼠肉,差点没吐出来。忙问还有何事。

    “这面镜子不错,我缺个梳妆的用具就拿走了。”她也不待南无乡回答,直接从黄无名手里拿过八卦镜。黄无名本被冰封的身体,经她一触,竟冰消瓦解,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南无乡心道,这应该是第三件事,还有一件她一定要放在最后说,不知何事。

    “最后一件,我叫黎明雪。”黎明雪说完就走,几步跨出却已行了十余丈。

    南无乡“嗳嗳”的叫了两声。此时又传来黎明雪的话:“那老鼠肉看着不多,却极耐消化,一次不能多吃。”接着便失了此女的踪影了。

    黎明雪走后南无乡一时无事,便想起自己拾到的书来,索性翻阅一篇。他见里面记载的还真是行气之法,而且颇为巧妙,虽不演练却暗自熟记在心。直到一篇读完,南无乡在心中默念,这才发现不对,将秘籍一丢,连叫“假的假的”。

    南无乡为何有这怀疑,就要从这本秘籍的来历说起了。

    这本秘籍是天师府的功法,名“五雷天罡正法”也称作“五雷天心诀”,是世间一等的修真功法,降妖秘术。天师府与地师府不同。地师府的弟子资质良莠不齐,不得不因材施教,故而秘籍收藏极多。天师府只收一流的资质,所有弟子修的都是这本镇府之宝天心诀。不单府内弟子如此,不少弟子年老之后各回故乡或各开山门也可传授此诀,只不过天师府外只流传前两卷共十二层心法。剩下的四卷二十四层才是真正的不传之秘。南无乡拾得这本同样只有两卷而已。

    当日刘太冲反出天师府,一路佯装向北,为此杀掉一个向北搜查的弟子。他将这弟子的尸体携来此处,这弟子携带的秘籍和法器八卦镜也一同带入此洞,那指妖针也是这么来的。刘太冲离开时也犹豫如何处理这指妖针。他用狄戎王的灵血一时蒙昧此针的灵性,盗走此针,是怕天师府倚仗这指妖针的能力,找出逃脱在外的他。但他也知道,等这血液灵性散尽,指妖针还会重现灵光。到时随身携带一个能时时刻刻指出自己行踪的灵宝,等若黑夜里打着灯笼捉迷藏,实属不智。可若就此毁去,又等于和天师府结了天大的梁子。他叛府只为修行,既没什么截然对立的立场,又有百年的培养之情,思考一二后便将指妖针连同从那弟子身上得的法器秘籍一同丢在此处。

    南无乡说这秘籍有假,却要从武道仙道的根本来讲了。他一向修行武道,行功走气皆顺应人体气机,便以为天下的修行方式都该如此。但仙道的修行方却是逆天而行,因而也与人体的气机相反。他初见此秘籍觉得玄妙无比,待细细一想又觉得这秘籍里运气的方式正与自身气血相逆,这岂不是说这秘籍练起来内功反而要越来越弱么?

    他这样想倒也不错,仙道修行本就比武道危险百倍。所以修真的弟子一定等体型长成,身体磨练到一定程度才行。体弱者不能修,有疾病者不能修,许道灵不让他修行仙道而是修行武道,就是他被寒气侵体后,气虚体弱的缘故。除此之外,修真者修行之初还要有经验者看护,否则容易走火入魔。还讲究中正平和,不能过度贪功,否则气盛体弱,不利存养。

    因与常理不合,无乡便觉得这秘籍是闲人胡诌的,索性弃之不理,盘膝打坐,准备恢复一下损耗的内力。可世间偏有这样的事,真正好的东西,哪怕你觉得不对,还是会念念不忘。

    他虽一心打坐,但满脑子想的却是方才看过的玄妙秘法。他沉思一番之后,叹了一口气,知道不亲自实践一番恐怕后面无法心安。便横下心准备练上一次,依他如今的功力,再不济也不会走火入魔。

    “上当了,上当了。”南无乡照着那书上的法,运行一个周天之后,大呼上当。虽然不多,但他却感到自己的内力分明弱了那么一点。但这一下好歹也让他知道这法门确实不能学,干脆就将此事抛在脑后。只是这一折腾,他竟觉得饿了。

    南无乡在这先斗鼠妖又斗黄无名,早就乏了。刚才胡乱练了一本秘籍,折腾过后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此时看着一旁鼠肉又想起了黎明雪的话——对一个修行之人来说,没什么恶心是听了“对修行有益”这句话后,还忍受不了的。便忍着恶心打开包裹,用宝剑削掉全鸡大小的一块。

    这肉早已被黎明雪不知用什么手段烤熟了,入口易烂,不难下咽,片刻之后便尽数下肚。果然如黎明雪所言,这五分之一的分量,就让他有了饱腹之感。只是没用油盐调料,吃起来没什么味道。

    这就是件祸事了。妖兽开灵不易,现在的妖族要么天赋异禀如蛟龙一类,天生就懂修行之理。再之便是寻常野兽得天缘或遭点化,懂了炼气之法。但妖兽与人不同的是,人族修成法力必然汇聚在气海之中,平时打坐炼气之外就是修习法术。妖族虽然同样会将法力汇聚一处,但除了天赋神通一般不会再修什么法术,其余时候就用法力打磨肉身,将肉身运炼的如钢似铁。长此以往,妖族的肉身蕴含的能量自然远超常人想象,他一口气吃了整鸡大小的鼠肉,有了饱感便静坐起来。哪成想吃下去的肉在此时消化起来,只是听闻腹内隆隆作响,似是里边在电闪雷鸣一般。

    南无乡还道是吃了老鼠肉坏了肚子,连忙运气镇压。不这样倒也还好,他用气,却也惊了腹内的气,两气相通之下便直接顶了上来。南无乡心道这是鼠肉,忍着恶心吃下去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打个饱嗝不成?当即再提力气,朝下压住。这两股气僵持数个呼吸时间,腹内却又生气,他又加力。连环往复数次之后,终于上路不通,这股气改往下行。

    南无乡胜过这股气正暗自得意,冷不防的“噗”一声,臭气熏天烟尘四漫,比之金瞳鼠妖之流也是不逞多让了。往次还好,好歹捂住鼻子或者换个位置就能减少些气息。这次气就出在自己身上,避都避不了。无奈下只好起身冲出山洞通风处,尽快散掉这股气。

    南无乡在外面站了小半个时辰,气味犹未散尽。此时灵蜜也“送”给了黎明雪,驱除不得,而一想到这味道还是来于自身,更是别扭,便决定找个地方去洗洗。恰好山洞不远就有水。

    南无乡此时除了精力充沛异常外并无异状,自以为那块鼠肉对自己的影响早就随那一屁放了出去。见池水清凉透彻,四下又无他人,索性脱衣下水。这一下便生了祸事。南无乡碰了凉水,浑身汗毛竖起,封了气孔,加上水气的刺激,腹内又发作起来。

    有了前次的经验,南无乡蹲在水中不敢强力镇压,改为引导,依然导气下行。这一番细水长流,在身后激起连环气泡,也不知咕噜了多久。直到这一波发作完毕,隐隐感到这次的气虽并未照上一次少,但臭气却淡了很多。只是这一番让他四肢无力,仿佛一身力气再度被抽空了一般。

    他这气一虚,腹内的鼠肉便又发作起来。这时体力正乏,没了力气镇压,这股气就直接散在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因闭了气孔,无处散发,一股股便随心所欲的在他经脉里闯荡。这时的情景却和修行金光不坏身到关键处的情况差不多,身体各处不时有意义鸡蛋大小的圆球滚动,有时候两个鸡蛋大的圆球还会碰到一起变成个拳头大的。这全靠他事先修行金光不坏身将经脉练得远超常人,不然这番折腾下来恐怕早已是经脉尽断了。此时他哪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若再不能解决这事,走火入魔都是可能的。

    南无乡有心用金光不坏身的方法一试,但此刻情形却是像而不同,根本无法对四乱的真气产生有效控制。金光不坏身同样是任由真气冲撞,但却事先经过精确算计,真气虽乱但各自有所属区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完全超脱控制不说,还偶尔的能彼此融合。现在两团容做一团还好,倘若两团融成一团后再融合一团,他就要危险了。

    如今要么碰碰运气任由着些气息乱撞,静待其平息。但这过程中倘若出现上面的情况,少不了经脉之损。再者就是引导真气正常排出或者直接内化,前者能渡此厄难,后者还能将这股气化为己有。只是这两种方法虽好,但使用起来却各有限制,他尝试几次,只依着南明真诀的一招雨后初阳,八卦掌里的一招巽风掌各排出一股真气。至于第二种方法却还是行不通,因南明真经运行的经脉一路不通,他无法导气运功。

    这一下却让南无乡心里打了一个机灵。他偶然想到,刚才两掌正好排空了十二正经中手少阴心经一脉的真气。而这一脉正是方才他练习过自无名秘籍上修行过的一层心法。南无乡想到此处,觉得损些功力强过让这不可控制气息乱流,索性盘膝打坐。这一条经脉运行得当,其余的气息也有了归处,真的逐渐平息起来。

    半个时辰后,南无乡已将这一套法门运行十二个周天,紊乱的气息终于平复。只是细查修为,竟发现功力被足足削弱了三分!

第十章 殷勤难持平峦法 无心练就五雷功(后)

    功力凭空弱了三分,无乡大叫晦气。这与对敌时消耗内力不同,内力耗尽只要打坐休息一夜,也就恢复差不多了。这次逆转经脉来修行,切切实实的散去了功力,想要恢复非得用一番苦工不可。

    南无乡在水里足足洗了一个时辰,至一丝味道也无,才用内力蒸干水珠,穿了衣衫。他穿的时候事先闻了一下,幸好这衣服果然不俗,没沾上半点臭气。

    这却是商无言的“功劳”了。南无乡这次从械造司买的几个物件中,除了指灵针皆是法器,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法器。护甲与衣服是以材料自身物性炼制,无需灵力驱动法器。那口墨武剑看着寻常,却也是精心锻炼,极耐各种法术的攻击。这也是南无乡能战胜黄无名的原因。

    按说这几个物件都应该是卖给仙道弟子的,只是仙道弟子但凡有些贡献都要兑换秘籍、灵石之类,根本没有人买这些精心打造却造价高昂的法器。几件货压了一年,商无言见他剩余的贡献极多,索性连哄带骗,直接卖给了他。南无乡固然不能尽用几件宝贝的玄妙,但单凭这避火神通,好歹的也救了自己一命。

    南无乡经过这几番波折经历后,终于想起了修行印证平峦诀的事来。认出自己洗澡的地方叫凤巢涧,是栖鸣山三峰九水中的清流之水。这水是自北方雪域冰雪融化汇流而成,穿过京州,遇栖鸣山,分成九道。九道河流又各有造化,一支并入南海,三支并入东海,还有五支则流入其他几个大州之中。而这栖鸣山体正是灵渊下八百里赤连山脉在地表的体现,虽然不是一山,但甚有关联。栖鸣三峰以两峰为柱,一锋为梁,状若天门。平峦诀此篇最后一句有言:九流鳞类,越此门者,将化龙。

    这件事南无乡自然当是笑话。且不说此话真假,那条主流至此一分为九,且不说水有多急,山有多险,什么鱼类能逆流而上。这九条流水自上而下,最矮的落差也有百丈,什么鱼类也不可能越过此门。

    南无乡四面环顾一眼,栖鸣山百里纵深。他印证平峦诀要行遍三峰九水,而且行走之时要经常以指灵针印照。这也是平峦诀的修行方法。平峦外篇专门讲述各种地势的奥妙,但天下间有千山万水,各不相同,怎么能够一一讲透?所以地师府根据寻灵经验,选则归纳了七十二个典型的山水格局,以此为例,专门供寻灵师学习。学会这七十二种地势后,以此为参照,就能够看出藏在地下百丈甚至千丈的灵脉。

    至于平峦内篇,据说是一本武道秘籍,讲的是寻灵师以自身内力为根基,搅动地气,用以攻击对敌的本事。只不过这种功夫必须对内力控制达到随心所欲后才能修炼,那是修为达到后天时的是事了。

    南无乡想到此处又郁闷起来。本来他的功力已经是距离后天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机缘一到,就能跨过门槛。经此一闹,又不得不潜心打坐一段日子才行。

    忍不住抱怨一番后,南无乡信步奔着三峰中的“梁”而去。此峰叫龙门峰,其余二峰左为中流峰,右为砥柱峰。龙门峰正是栖鸣山最高处,在此不但能尽观栖鸣山的景色,甚至还能隐约的看见中都里的楼阁。

    七日后傍晚,南无乡气急败坏的回到了鼠妖栖息的山洞之中。这几日里,他已经走遍了三峰九水,看倦了秀美山川,吃够山中野味,也饮烦了山涧溪水。他将栖鸣山景色对照平峦诀,处处相同,但偏偏指灵针的指向总是时准时不准。这情况让他搞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无奈之下只好想到是不是与天师府指妖针发生干扰。是以准备休息一晚,将指妖针还放在此处,明天开始再将栖鸣山游览一遍。

    他将指妖针拿出,还放在原来的角落里。又清理一下原本鼠妖占用的巨石,将此处做床。这巨石上的洞顶裂有缝隙,午夜或者正午能有光芒透射而入,是难得的一处干爽所在。此时南无乡又看见了那块鼠肉。这鼠肉果然不凡,过了这么久,竟还未馊掉。

    经过七天时间,他早已体会了吃过鼠肉后的变化:身体竟然结实轻盈一点,耳目也比往常灵光。尤其金光不坏身这神通,也跟着进步了一些。如此想的话,当日的问题还是自己吃的太多,至于黎明雪所言此物对修行武道之人是大补之物,还真不是骗他。这样说来放弃这样好的东西不吃,实在是暴殄天物。无乡想到此处,索性拿出宝剑,这次只削掉拳头大小的一块,吃掉之后,虽然觉得腹中还有余裕,却也不敢再吃,就地打坐起来。

    这一夜南无乡细细品味总算知道了这鼠肉中的能量,一番打坐之后原本修行无名削掉的三分内力竟然恢复了小半。修行之后转而修炼金光不坏身,效果抵的上往常十日的修行。这一下连同修习平峦诀不利的烦恼也抛到脑后。

    第二日南无乡带了几块同样大小的熟肉再上龙门峰。这一次他决心沿着山水细查,定要理清关系。

    十日之后,南无乡再度回到山洞之中,这几天他放慢脚程,生怕有任何遗漏。但所得结论与上次一般无二不说,指灵针更是由时准时不准变成彻底不准了。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自己内力竟比之先前隐隐增长了一分。按理说依他现在的功力,早已进入瓶颈,打坐一年未必能增长一毫。这是因为他自身能容纳的真气早已饱和,除非修为达到后天,那时的他对内力控制随心所欲,修行更高一层的心法,或者吞食什么灵丹妙药,才能再度深邃丹田,功力才有进步的空间。可是自己现在对内力的掌控并没有明显的增强,但是效果却又真真切切摆在那里,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曾怀疑这是鼠肉之功。但奇怪的是后来他又先后吃了几块鼠肉,除了容易饱,对金光不坏身有些益处之外,竟然没有效果。今日他再度回到此处是为了印证一件事情。

    南无乡取出那本无名秘籍,再翻阅一次,然后依照其内容修行起来。南无乡虽不知这是五雷天心诀,但修真之人却大都知道这秘籍修炼之难,非资质绝佳者不行。南无乡的资质恰好不足。

    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修真秘籍多按此理。逆转经脉而修,致使体内真元不足,天地灵气倒灌,修真者将此灵气炼化起来,引为己用。还要冲开经脉,方能导气归田,其中痛苦实在难当。如此一步步至将全身的穴道经脉全都打通了,才能将法力运转自如,到时将全身法力冲入丹田,乘机打开气海,存炼更多的灵气。其过程稍有不慎,法力紊乱,就要一命呜呼。所以修真者传法必看资质,若是乱传,十个里面,九个过不了这一关。

    这还只是普通的法门,这天心诀更甚。身为克制妖修的秘法,天心诀至阳至刚,灌体的灵气还要捡炼阴阳,再借助人身之妙,抽坎填离。这般功夫极废心力,经脉未开的初学者一日最多运行一个周天,如此便难忍其痛不得不停止。若是急功近利,轻则经脉错乱自此不能修行,重则血气逆行,直接一命呜呼。按天师府的经验,修这五雷天心诀第一卷的第一层大概要三五年,之后经验充足再修其他几层才能快点。一般资质好的十年能修通第一卷,资质不好的还要更久。当然,此处说的资质好坏是指天师府里的弟子,真正资质不好的人,恐怕是修炼一生也修不到第四层。

    南无乡即无人教,也不知这是修真的功夫,偏偏又早打通了奇经八脉。一晚上图一痛快,又修了十二个周天,将自己的功力又消了三分才止。这与他后天重阳的体质却有关系,使他在捡拨阴阳的时候省了功夫,至抽坎填离又更加方便。

    其实如他这么修炼倘若真的导气入丹田,难免要阴阳失调。偏偏他主修武道,待这功夫修完了,真气又会自行按着南明真经运转,到时真气顺行,便能将方才炼化的一点灵气排出体外。这样下来方才一番炼气的功夫白费了,只是一来一往,确实有深邃丹田的效果。原本这一番应当炼出一丝灵气,他因内力深厚,体会不到,待再修行南明真诀时,气血顺行又把灵气散去,内力便多了一丝。除此之外,还有些顺便捞得的好处。修真之术,运行的时候,消耗心力却能滋养精神,长期以往能耳聪目明。

    第二日,南无乡兴致勃勃的再度踏上平峦之旅,只是这次他却将这件事当做第二要紧。彻底弄清自己内力因何增长反而变成当务之急,毕竟那个老鼠不小,但是自己吃了这么久,所余也只剩一半了。没有这鼠肉做补,纵然有提升内力的方法,效果却不能明显。

    终于,七日之后,平峦诀依然没有进展,但他的内功却着实增加了一分。与此同时他还分明感到,自己对内力的控制也有所增强。弄清缘由后,他便再将精力放在平峦诀之上。毕竟他的内力深厚本就过于常人,纵然增长对他的益处也是有限。

    眼见平峦诀修炼没有进展,他决定换种方法修行。平峦诀本就三个步骤。第一步是对照经中描绘的山川之景,第二步是持针而行对照指针反应,第三步却是根据以上种种印证灵枢所在。

    这其中第二步实在是关键一步。将来寻灵师寻灵之路所到的都是没有记录过的山川大泽,到时寻灵师所凭的就只有指灵针。

    但对应这种早已记录在册的大山,又逢指灵针无用,似乎还有空子可钻。南无乡决定,越过第二步,直接进行第三步!

第十一章 京都遇旧 皇陵寻宝(前)

    南无乡再回山洞,按照记载,那鼠妖石床之下丈许,正是灵枢所在。他有心直捣灵枢,便掘开地面。他本是想掘开之后以内力搅动,到时只要有异象就说明地方找对了,哪里想到掘到一半时没见什么祥瑞,却翻出一具尸骨来!

    这是当初刘太冲所杀的天师府弟子,后来他为修化龙诀用移山的神通将此地山灵炼化了,之后顺手将尸体埋在此处。按说山灵一旦炼化,这灵山自会在灵枢重新养育山灵。偏偏这么一闹又生了变数。

    几年前群妖大闹天师府,冰封赵家村,害了赵家村二百口性命,赵家村内怨气很大。本来栖鸣山也算一座灵山,时间一久自能净化怨气,偏偏不久后刘太冲又吞食了栖鸣山灵,这使灵山失去了净化怨气的能力。

    接着刘太冲又顺手将天师府的弟子埋在此处。山灵是不会生在怨气污秽之处的。清净之地被污染,山脚又是一处怨气极重的所在,便改了栖鸣山的风水格局。这样一来灵枢换了位置,害得他只能白忙一场。

    南无乡这一下彻底没了主意,只好将平峦诀前前后后默诵了十遍,详查谬误。还真体会出一点不同,这样又将栖鸣山查了一遍。却还是徒劳无功。无奈之下只好跳出栖鸣山一篇,以通篇的平峦诀,尽量分解印证栖鸣山的格局,将一山一水一洞一木详加推演。

    山中无岁月,他一次次查证、推演、修正,终于用了两年时间重新寻出了栖鸣山的灵枢所在。

    关于灵枢移位的事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那具尸骸使栖鸣山发生了变故,或者水势有变影响了灵枢位置。这是他经验不足的缘故,要是资深的寻灵师,发现这事,早就回报地师府了。只是他克服重重麻烦,不但不觉得沮丧,反而十分得意。便顺水路下行,继续去下一处名山,照例修行。

    转眼又是七年多的时间。这期间他遍走七十座名山大川,行迹遍布八大州。这还是其他名山灵枢位置没有变化,他又早将平峦诀熟识于心的原因。

    这几年间他用功也足,内力控制越发灵活。加上时不时的修炼无名秘籍,功力比十年前又提升了不少,心里越发的得意。唯一令他奇怪处,是随着他的修炼,那无名法诀削弱功力的能力越来越差了。刚开始是只要修炼就有效果,那时他一个月才练一次。到后来他一夜修行三十六周天才能消去内力一分,对内力增长的效果更是微乎其微。反倒是让他察觉到丹田内竟然多了另一个微弱气息,他想这必是无名法诀修成的内力,未加留意。

    这就是五雷诀炼化的灵气。虽然每次修行此法后他都要修南明诀,将多数灵气散尽,但他练功太足,总有些精纯的灵气残留体内了。久而久之这股灵气也成了气候,导气归田了。这也是他离开栖鸣山后那指灵针依然不好用的原因。指灵针指引灵性,向来是给武道弟子用的。这些年他将五雷天心诀修的不错,自己已身怀灵气,这针受他的干扰,好使才奇怪呢。

    无名法诀的效果越来越弱,这使他不得不逐渐增加修行这秘籍的时间,后来的五年他不得不将此诀与南明真诀一起修炼,反复消磨,这样一年内力才能增长一点。至今再修行无名法诀已经无用,他猜想是自己的内功根基越来越牢固的原因。其实是他已将这五雷法的第一层修成了。只是他道武同修,这一层,就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现在他为了增加效果,已决定修行这无名法诀的第二层心法了。

    京都,是中原九州最繁华之地。据说九州之内居住人口超过百万的城池共有九座,京都是其中第三,据说有三百余万人。

    平峦诀最后一章讲的便是京都郊外三十里的首阳山。他到此山后就会返回地师府,只因听说京都繁华,所以决定先在京都见识一番。

    荟宾楼内,台上一位说书人正讲着一段仙侠故事。南无乡在台下津津有味的听着,遇见精彩处还不时叫好,引得周围几桌客人纷纷侧目。桌上五个盘子,其中三个上面放着荟宾楼的招牌烤全鸭,另外两个已经空了。身前一壶酒水,时不时自己倒上一杯。这些年他常一人独行,染上了好饮的习惯,每逢城镇,便要喝上几杯。京都物价不比寻常,这一下就是十两银子。不过他却并不心疼,为了听完这段书,他已在此停留十日哩!至今地师府里带出的银票还剩一半,这足够他在京都美美的享受一番了。

    看样子十年的时光并未让他的身形产生变化,只是面容成熟了不少,初出江湖的稚嫩,早已磨砺不见。

    “想不到在此竟能遇见田兄,莫非田兄也是为了参王而来么?”就在南无乡专心听书之时,一个温文尔雅,身穿儒装的男子主动上前招呼道。这一下却让无乡为之一愣,自己怎会被人称作田兄的?

    “田兄莫非忘了我?当年刘家村的偷儿,可被田兄擒住了么。”这人正是高徵仪,只是他的几个结拜兄弟都不在身边了,不然说不得无乡就能想起此人呢。

    “原来是高兄,恕在下愚钝,实在是这个称呼一时让我糊涂了。”南无乡哪里还不知来者何人?当时他怕人识出自己地师府的身份,便用了田无欲的假名。可是这假名却只对这几个兄弟使过。后来行走之地远离家乡,用不上假名,所以这些年里结识的一些新武林朋友,用的也都是真名。此时只好向高徵仪解释自己初入江湖所以取了一个假名云云,高徵仪听过也是一时莞尔,便拉出一张椅子坐在南无乡身边。南无乡则乘机打听起参王的事情来。

    原来这参王听着厉害,实则就是一株生长了千年的人参而已。这种火候的人参对习武之人增长内力十分有效,不少江湖中人听到消息都赶来京都。高徵仪亦是这个原因。只是此物对南无乡来说却十分鸡肋了,且不说他内力已足,不是服食些灵药就能增长的。况且单论功效,千年的凡参也就跟百年的火灵芝差不多,后者他可是吃过不知多少的。

    再者这些年他遍行七十一处灵山秀水,每处都要寻到灵枢之地才可。这种地方,专门好长各种灵药,千年火候的人参他倒没有寻过,但几百年火候的他却挖过几株,更不要提其他黄精、灵芝之类。这还是这几处山都是地师府师兄们常光顾的,倘若他有心寻找这类灵药,肯花上一些时间,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大山,依他的身手,加上平峦诀的巧妙,千年人参之类想必不在话下。

    高徵仪将南无乡的表情看得分明,便道:“我倒忘了,田,哦,南兄的功力早在十年前便臻化境,对这增加内力的参王,想必兴趣不大。不过这参王的持有者为了增加噱头,特意在红尘楼举行拍卖会。而述职回京的镇凉侯为了招贤纳才,已经表示必将拍下此参,为此还让随自己进京的门客摆了擂台,到时无论何人只要能够夺冠便将此参奉上。即便不能夺冠,只要被凉侯看中的,也可以在其军中谋个职位。这几日来京的武林中人,十有八九倒是为了此事。”

    南无乡一听又起了兴趣。那红尘楼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也是他在京都第一个落脚的地方。当时喝了点酒结账时就花了一百两,偏偏那酒也没什么不同。他曾与小二理论,小二只言是此楼的曲儿贵。那曲倒真是好听,但他不好这口,就再未去过。

    至于镇凉侯他知道是西边凉州的执州,功大封侯。九州加一起有七十二府,其余州府皆是文官当政,更不曾设执州一职。而凉州之所以例外,是与此接壤的西部是一片沙漠,沙漠过后是一个草原游牧民族。这个民族每逢沙漠多雨绿化便踏着青草驰骋而来,抢掠一番后再沿着草地回去。

    这让大玄王朝追之不及,又防之成疲,无奈之下只好将这一州择选一名武将镇守。这名武将便被封为执州,是朝廷里权力最大的外官。此人权利虽大但职责也大,是以经常会在民间选拔一些武艺高强的豪侠充填行伍之中,甚至有不少自地师府出来的师兄们也会入其军中历练。毕竟生死较量也是武者突破瓶颈的机缘。

    不过即便他有心去此处历练也用不着参加什么擂台比武。他有此想法,大可拿地师府的荐信,到时恐怕这镇凉侯还要亲自迎接他呢。毕竟地师府的高手早已在边境打出赫赫威名。

    不过话说回来,这凉州无山,是九州中他唯一不曾踏足的地方。但他早听闻凉州是九州最大一州,占地将近整个王朝的五分之一。只是此处地广人稀,人口反而只有整个王朝的二十分之一。

    他虽不知五分之一是什么概念,但这几年他也着实体会了中原之广阔。他遍行九州,但路线是按最短路径设置,东西南北都未走到极致,沿途更不曾像现在这般闲逸听书。即便如此,他这十年以来,多数的时间还是在路上。

    高徵仪见无乡想的出神,误以为他对这机会动了心思,微微一笑道:“以南兄的能力,只要不遇到后天的强者,夺魁是轻而易举之事。不过后天强者参与此会又是自掉身价了。”

    “哦。强中自有强中手,我哪里就能夺魁。倒是高兄这几年进步很大,料想能取个好的位次。”南无乡闻言才回过神来,连忙答道。

    但这一番话偏偏又让他走神了。这些年来他进阶后天的条件早已满足,但始终机缘不到,未能进步。此事与在栖鸣山下,未能寻得父母踪迹,同是他多年遗憾。不过这两件事一件不能强求,另一件,却即将达成了。等回到中都,他准备凭借地师府的身份,去官府一趟,到时有官兵相助,查清父母居处自然不在话下。

    南无乡频频出神,自觉尴尬,连忙又叫了一壶酒,加了几份菜。说这几年总是独饮,今天遇到旧识要喝个痛快。高徵仪听说他好饮,还抿嘴一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第十二章 京都遇旧 皇陵寻宝(中)

    南无乡高徵仪二人虽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久不遇旧,便都有了故知之感。更兼十年光阴匆匆而过,叫人不能不感慨时光流水,物是人非。

    无乡向来独来独往,早有一肚子话想说,而高徵仪也有不少武艺上的事请教,故而两人相谈甚欢。期间免不得谈到高徵仪那几位兄弟的去处。这才知道当年四兄弟中一个已死在鼠妖手里,之后闯荡江湖时又折了一个兄弟,之后大哥厌倦江湖竟然落草。他不耻于此,故上京都,想寻个入军的机会。军中即可扬名进爵,又能磨砺武艺,说不定还能在生死交关中寻得提升的机缘,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两人中午开始,一直到日暮方别。南无乡结了酒钱,告了声有缘再见,便径直回到自己栖身的客栈。他为了省钱在京都边上的位置租了一间客房。

    入夜,南无乡打坐吐纳,先练了无名经的第二层,照例运行十二周天,又开始修行金光不坏身。这些年他同习三本经书。原本是每次先练无名法诀,再练南明真诀,再练金光诀。每次等金光诀练完,一身内力耗尽,再打坐回力。每天要耗掉四个时辰。

    自从入京都后开始修习无名法诀的第二层,这本秘籍耗时也增加不少,为了省力便每天先修无名法诀,之后直接修行金光诀,最后修行南明真诀,一边修行一边回力。这样做的缺点是修行金光诀时内力不满,无法达到绝佳效果。

    但事实却又让他喜出望外,颠倒顺序之后,原本效果微乎其微的金光诀进步又明显起来。这些天里他竟然感到力量增长不少,身体也越发轻盈。按理说金光诀威力是与内力相辅相成,内力没有长足进步,金光诀威力不会有明显提升才对。他自然想到是这本无名法诀有古怪,但是目前为止这本书对他还是有益无害,就懒得探究根源了。

    这其实是金光诀这门秘术的神奇之处。许道灵得到这本秘术后发现这本秘术竟然不违仙道之理,将内力换成灵力,也能修炼。其道理都是用借助“气”打磨肉身。用内力修行时是以内力护体,然后激发自身潜力。本质上是靠自身的代谢功能增加肉身的强度,这于肉身的增强有限。只是久经修行后可以通过激发内力短暂刀枪不入,其威力由自身内力深浅而定。若用灵力来打磨肉身,效果却与妖族的锻体之法类似,肉身吸纳灵力,久之说不定真的会修出一个金刚不坏的肉身来。只是这样修炼下来有一个弊端,打磨肉身用的灵力与肉身融为一体,那这气自然也就白炼了。许道灵曾经估算,哪怕他不再存养,将炼化的灵气通通用来打磨肉身,受先天根器限制,效果也不能像妖族一般好。这样就是说这秘籍修行起来影响存养灵气的速度,又无法使肉身获得真正有用的锻炼,因此许道灵并未深修此诀。

    此时南无乡一心贪功,全不知自己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修行之路。武道之人半途改修仙道要化掉一身内力才可,否则二气相冲,经脉错乱,走火入魔是常有的事。像他这样一会修仙,一会练武的,不能说亘古未见,却可以说这样做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这不是说这种方法注定不行。只是一正一反两道同修,那么两者一般用功就是一加一减,白白用功。若是用功的时候一多一少,那么用功少的一方难以存气,用功多的一方也难免要耽误。

    他能免于经脉错乱原因有四,其一此时他的内力不能算纯粹的内力。其二则是金光不坏身之妙,使他经脉坚固宽绰远超常人,此诀又能兼用二气,隐隐的能缓冲二者冲突。其三是他炼化的灵力在体内走过一遭后就尽快散去并未有心存养,因而难成气候。其四是他武道修为远胜仙道,体内那些灵力不好作为。

    其中又以第一点最为重要。当年他在灵渊之内,逢寒潮,再入冰天妄境。为了走出妄境,他激发了体内残余的三道阳气。这阳气是人立世的根源。修真之人,炼的正是这股根源!由这根源所发,顺之成武,逆之称仙。

    后来这股阳气失去控制,散入经脉之中,南无乡重伤昏迷险些丢命。好在当时灵渊内五大后天高手齐出,理顺他经脉内四窜的真气,才保住他的性命。此举也将南无乡体内爆发的三重阳气一同引入气海,这股阳气入气海后便散于无形,他再没见过。这是这股阳气与他的真气合而为一的缘故。事后南无乡虽觉得内力有些变化,却因这三重阳气与他平时修炼的南明真经同样至阳,只当是重伤之后的反应,并未多加考虑。

    正是这股内力合了修真炼气的根源之气,他在修行五雷诀的时候才不致两气相冲。但这其中也有他什么都不知道的缘故。倘若他知道自己此时开始修行仙道,心境一动,恐怕这股灵气就不能安静,冲撞之下难免出什么岔子。

    这种状况要想彻底摆脱,非要等他元精、元气、元神三元归一才可。这种境界在武者便是假入道,在修真便是准玄关。此时三元归一,聚之成精,散之成气,用之成神,根源同真气合一自然不再是什么麻烦了。但话说回来,此时他元气一分为二,成相逆之势,三元归一也就难了。

    入夜子时,南无乡修炼无名法诀收功。

    “哪位朋友在上面,不妨下来一叙。”无乡道。方才他修行一半的时候已听到响动,本以为这是个过路的,不成想这人竟就此驻留在上边不走了。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房上来了客人。好在这人也没有莽撞打扰,如今他收功之后,自然要招待一翻。

    只是他在好奇,是何人来探看自己,除了高徵仪,自己在京都之中没有熟人才对。听身手,又绝不是高徵仪的样子。

    “南无乡,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竟能发现我。”话语一落,外边一阵香风,吹开了房门。来人明眸皓齿,一身红装,竟是黎明雪。

    “黎明雪!你何时来到京都,又怎么知道我的住处?”无乡大惊道。十年不曾逢故旧,今朝一番遇二人。

    “我现在化名玉无暇,你记着不要叫错。至于京都,我来此已有五年了,为的是访一件宝贝。寻到你是因为我早就见过你,你在红尘楼喝酒的时候,本姑娘正在台上唱曲。怎么样,好听嘛?”

    “好听!行走江湖,化名实数寻常。既然是寻宝贝就应该把紧风声,怎么还透于我听?不怕节外生枝么。”南无乡这才想到,当初听曲是时候,是隐隐约约的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然是信得过才透给你听。实不相瞒,宝贝我已有眉目,寻你就是为了取这宝贝。”

    “你十年前的本事我知道,现在想必进步不小。我十年前的本事你也知道,至今没什么长进。我有什么能帮到你?”

    “别的本事不用,你还像十年前一样耐打么?”

    “虽无进步,也未荒废。”

    “好,别的事也不用你做。这次我图的宝贝周围有一只尸王,这尸王别的还好,就是皮肉太硬。咱们合力除掉尸王,到时宝贝归我,尸王的内丹给你做报酬。这内丹是尸王纳太**华打磨修成,是他一身道法精华,对你这样练外功的武者简直是灵丹妙药。”她不熟武道,但看南无乡能凭肉身与鼠妖争锋,还以为他练的是硬功。

    “你这买卖不错,报酬就在对头身上,自己什么也不搭。”南无乡搓下巴笑了一下。看来这黎明雪是准备让他当肉盾了。

    “那一处除了尸王内丹,还有不少珍贵的宝贝,而我只拿一件。就是除不掉尸王,你也不会空手而回。”黎明雪见他似乎对尸丹的兴趣不大,再加筹码。

    “好!”其实尸丹珍宝对他哪有半点用途?最多就是拿回地师府能够换些贡献点罢了。真让他感兴趣的乃是尸王本身。平峦诀里就有讲僵尸的内容。似在栖鸣山,当时他曾在灵枢处挖出一具尸体。倘若这灵枢没有移转,埋在此处的尸体就有可能产生尸变。这尸体先是借助灵枢之力吸收水土之气,化成僵尸。僵而后成灵,待其重新养成元神,就能领悟修行之道。而吸收月华,正是很多尸类修行的方式。

    这僵尸在平峦诀中多有记录,但是他行过七十一处灵山大川却没见到一只,现在听黎明雪说她遇见一只,早被勾起了兴趣。只是这僵尸神通有大有小,可别到时候再不是对手?

    “这尸王已修成内丹,不知道神通如何?还有克制尸王的法器以及预防尸毒的灵药你准备了没有?”南无乡问。

    “我跟他打过一次了。这尸王比那鼠妖厉害,但速度一般,就是抗打的紧。至于克制尸王的法器,当年我拿走的八卦镜颇有克制此物的神通。预防尸毒的灵丹没有,但是我知道用尸王的内丹就能解尸毒,总之不会让你丢了小命便是。”

    南无乡听完一阵无语,暗道这丫头做事太没考虑。他想着克制尸毒,她却仿佛已将尸丹拿在手里一般。尸丹克制尸毒他也知道,只是这得能除掉尸王才行。倘若不敌尸王中了尸毒,难道跟尸王借内丹用?

    南无乡思考一二后翻了翻行李,拿出一个小瓶,打开一看里面有两枚黄橙橙的丹药。这正是地师府配给修行平峦诀的弟子的黍米丹。此丹就是防止弟子们在印证灵枢的时候惊到尸王之类而用,恰有两粒,他一直没机会使用。现在只剩最后一座山没去,想来是用不到了,正好用在此处。

    “丹药我这有两粒现成的,你说的尸王在何处,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咱们到时刚好过了子时。到时尸王神通最大的时期已过,天却将明未明,这时候取的尸丹效果好。等到天明取丹,灵性就会有损,效果就不好了。”

第十三章 京都遇旧 皇陵寻宝(后)

    “你怎么带我来这地方?”南无乡看着山门上斗大的三个字,一脸惊愕的问道。

    他应了黎明雪的请求后便跟着她一路赶来,出了京都二十里,才停了脚步。黎明雪朝远处一指道:“我的宝贝和尸王就在里面。”

    南无乡一看,此处叫“泰安陵”,当即就疑心大起:“你搞错了吧,此处是皇陵,里边埋得都是过世的先皇。此处风水原就被不知被多少奇人异士看过多少遍,而且每次新皇帝登基就有专人勘定墓穴,处处都是吉穴,根本不会尸变。”

    这地方就是地师府的前辈祖师挑的,其灵性不说,以风水论,中原没有比此处更适合埋人的。倘若里边真的出了僵尸,他地师府的麻烦还不小。按照平峦诀的说法,祖先尸变会耗尽一族的气运。搁在皇族,那这个皇朝也必然遭殃。所以每次下葬的先皇都是处理过的,根本没有尸变通灵的可能。

    “我怎不知此处是皇陵,至于尸王,亲眼见过,还会有假?你不要哄我,快说有没有胆量陪我下墓。”黎明雪一皱鼻子道。

    南无乡见她神态不似有假,沉思一二还是决定陪她下去一趟。先皇诈尸非同小可,倘若是真,他必须探清缘由早日回报。只是此处不比寻常,他要变化一二。

    “下,来都来了怎能不下。只是这里不比寻常,若遇到着急的事情你也不能叫我本名了,再则我这衣服有点扎眼。”

    “这事不用争辩,我早带了面巾。至于称呼,第一次见你时你正趴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我就叫你‘醉鬼’如何?”说完她竟然忍不住轻笑起来。

    南无乡看她明眸皓齿,也忍不住也想调笑一番:“如此最好。想我初见你时,你被鼠妖的屁熏的臭不可闻,我就称呼你‘臭屁仙子’如何?”

    “不许这么叫!”黎明雪竖起胳膊一捏拳头,狠狠道,“叫我玉玲珑。”

    南无乡不再惹她,将黍米丹分给他一粒。平常自然要中毒后才会服用此丹,但实际上这丹在中毒前服用效果更好。现在既然确定里面有僵尸,索性先吃了再说。

    黎明雪接过丹药,也不道谢。拿出面巾,两个人分别变了妆容后,又拿出一张符篆,往南无乡身上一拍,“里面高手不少,这张和尘符能保我们下到墓穴。”

    两人躲过护卫,下到墓室。这墓穴毕竟是皇家之物,里面倒也干净清爽,只是为了防卫盗墓贼,机关暗器也装了不少。不过黎明雪提前做了准备,两人一路没有阻碍,径直来到主墓之中。沿途经过耳室,其内有不少陶俑及金银器皿,黎明雪示意南无乡这些东西看中的都可拿去。南无乡不置可否,小声道:“你要的宝贝想必也是陪葬用的,不在这里么?”

    黎明雪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一扇铜门小声道:“尸王就在里面,已经有了气候,就是灵智不高,我要的是一柄宝剑,就在棺中。”

    南无乡这才想起,这次她并未佩戴宝剑。他拍了拍自己的宝剑,意思是要不要把我的宝剑借你。黎明雪与他对视一眼后,自怀中拿出一面镜子,率先闯关。

    再说那尸王。这尸王在此处葬了近千年,不知何时通灵。初时懵懵懂懂,只在棺中吸收些灵气,逐渐产生了灵智,也自通一些修真之法。修成内丹之后,便将陵墓凿了几个小洞,夜间借助月光打磨内丹。今日正是月圆夜。

    黎明雪一入墓中,只见一个身着玉衣,腰挂宝剑,体生金鳞的尸王,正对着月光处丝丝缕缕的吐气。一颗晶莹剔透的灵珠被这股气息托着,在月光下翻滚沉浮。

    黎明雪见这尸王在打磨内丹,欺他耳目不灵,竟欺身近前,一把将灵珠捞在手里。

    这尸王灵智确实不高,见自己的宝物被人一把抓走,立马扑身而上。黎明雪早知道者尸王弱点,用八卦镜使了一个“震”字诀,“叱咤”一声,一道几道手指粗细的电弧劈向尸王。这尸王中招之后身形一阻,摇头晃脑的大吼了几声,欲再度欺身而上却被一柄宝剑拦住去路。

    南无乡这十年里练了《徐元极身剑架式十二法》,这本书专讲剑法入门,将各种用剑手法讲的极其细致,他学过之后收益很大。现在使剑比之十年之前不知顺畅了多少。那尸王就像黎明雪所说,行动不快,就是皮糙肉厚。几回合里他已斩了三剑刺了五剑,但只削掉一些玉片,未能伤到这尸王要害分毫。

    黎明雪拿到内丹暗道顺利,冲南无乡喊道:“内丹到手,你将他腰间的宝剑的摘了,也无需分出生死高低咱们就走。”

    南无乡会意之后一剑一剑就往这尸王的腰间招呼。只是十分奇怪,这尸王灵智不高,却一直死死护住这剑。南无乡几次欲斩断剑带,尸王宁可手挡,也绝不失落此物。

    黎明雪心中着急,将左手一举,一股青色卷风凭空升起,在遇见尸王后,尸王全身满附冰霜。正是她当年坑死黄无名的招数。再度使出是想让南无乡趁其行动缓慢之际,乘机施为夺下宝剑。

    这尸王中招之后果然迟缓了一些。南无乡便使起游魂步冲到尸王肋下,摸着宝剑要走。哪成想此刻尸王周身玄光一闪,附体的冰霜转瞬化成水汽,这尸王深吸一气,将身边水汽吸入腹中,身形竟然越发活络起来。

    这一下南无乡握着宝剑,尸王却握向了他的手。看着青筋暴露,闪烁淡金光芒的鳞片,南无乡暗叫不好,连忙一提真气,手掌上金光大放。现在他真气控制越发自如,金光不坏身已经可以任意用在身体的一部分上。

    果然,紧接着就是一股无边巨力袭来,手上金光竟然明暗不定的闪烁起来。这正是手上受力的缘故,若不是他果断,刚才那一下手掌就已经废了。面对如此变故,南无乡连忙一抬右手,用剑柄猛击尸王的下巴。这一下他用足力气,尸王也有些吃痛,踉跄中松了他的手。

    南无乡连忙摘下宝剑,跳到战圈之外,将宝剑冲黎明雪晃了一晃。只是这一看,却是心惊胆战。此时他手中的只是一个剑鞘,那宝剑哪去了?

    “小心!”黎明雪喊道。

    哪用提醒?无乡看见手中之物不对,已连忙退了两步。堪堪躲过当胸刺来的一剑。再细看之时,只见尸王正提着一口银灿灿宝剑,冲着他怒目而视。只是这口剑虽然看着也有三尺左右,但造型秀丽,分明是一口女子用的宝剑,此刻被一个狰狞恶汉提在手里,十分别扭。

    “玉玲珑,这是个‘鳞僵’。是罕有的纳水气成灵的物种,你用冰水之类的法术是给他进补,你用雷属性的法术对他效用不大。要想除掉他得水火相克才行。”南无乡想到平峦诀中的记载,惊呼道。他也是一头雾水,此处根本无水,怎么就生出一只鳞僵来?

    “不行,火属性的法术恐损伤我的宝剑。这尸王的内丹已被我拿在手里,他没有多少灵力可用,咱们再坚持一会就好。”言罢黎明雪也加入战团,虽然不曾用大型的术法攻击,但时不时放个小火球、雷球也能让这尸王手忙脚乱了。

    两人一尸在墓穴里激战一百多招,南无乡两人因尸王拿了宝剑不敢近身,只能欺其行动缓慢,周旋一二。那尸王虽然动作笨拙,但仗着不惧刀枪,大开大合下反而占尽上风。

    “你设法缠住他一二。”南无乡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将宝剑抛给黎明雪,自身退到战圈之外。

    黎明雪右手持剑,左手持镜,加上一些轻身的术法来缠战尸王。虽然无功,但却能够自保无虞。

    南无乡在战圈之外运足力气给黎明雪一个暗示,黎明雪激发八卦镜,镜上电弧一闪,击向尸王。这尸王吃过这术法的亏,但奈何身法不快,只好举剑而迎上。但这口剑虽然不凡,他不知运用下又怎能发挥威力?电弧击中宝剑沿着剑身导入其体内,反而将威能发挥的更加充分,尸王一时动弹不得。

    南无乡乘机一跃,使出“三叠浪”这掌法,一掌打中尸王天灵。

    嗡!嗡!嗡!这尸王虽然刀枪不入,但面对这饱含内力的一掌却不能毫发无损。三股滔天内劲传来,直震得这尸王头昏脑涨,身体酸麻,接连吐出三口又臭又黏的黑血来。两人被血腥气熏得头晕脑胀,此时腹内生出一股清流之气,正是黍米丹发挥作用解了尸毒。

    黎明雪则趁此机会,掐诀念咒,第一次使出一门自己并不擅长的木系藤蔓术。尸王脚下一阵绿芒闪烁,一颗绿油油的藤蔓长出,将尸王缚在其中。这藤蔓由小到大,由粗到细,待包裹尸王之后又长出许多钩刺,顺着玉衣的缝隙,将尸王绑的严严实实。

    南无乡这一掌跟打在铜墙铁壁一般,倒退了五六步后也来不及调理真气,使个七星步法,迅速赶到尸王身前。堪堪乘着尸王回过神来之前一把下了这尸王紧握的宝剑。

    南无乡拿到宝剑后回手提剑要刺,那边黎明雪却叫了一声停手,却将墨武剑用手指一抹,剑刃上火气升腾。这墨武剑也算是一柄法器,虽然比八卦镜之流差上很多,但施展一些剑术还是绰绰有余。

    南无乡受震荡之力,本就真气不顺。被她这么一吼,激发一般的内力又生生收了回去,一口真气憋在胸口。此刻一边调理内力,一边观察形势,一边却又点看起宝剑来:

    这剑亮银底色,长二尺九寸五分,宽一寸二分。剑格有一寸大小,一面是孤月高悬,一面浮云遮半。剑柄有六寸,上有五个剑箍。剑首是一个半实的圆环,空出一轮弯月形状。提剑在手已感一股清幽孤寂之气,用指一敲又生一股哀怨寥落之音。

    不敲还好,南无乡尤自观察着场中形势。这一敲却被这哀怨之音吸引,一时离了心神。直到听见耳旁生风,慌忙间用手一拨,却被一沙包大的拳头拍飞十步远,撞到墙壁又弹到地下,滚了几圈才止。

第十四章 京都遇旧 皇陵寻宝(末)

    南无乡被这股巨力拍的疼痛不已,好在他早已理顺了真气,这次只是震痛。只是等他看清了这这拳头的主人,又认识到这事情严重性来!

    此刻的尸王身高丈二,遍体金光,分明是将神通激发到极致,并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如何不怒?此时他面目焦黑,眼眶中插着半截断剑,看样式正是他的墨武。

    尸王一步步朝着他走来,看样子变大之后步法也轻快了不少。他朝四面看了一看,使了个游墙术想绕开尸王走到黎明雪身边,哪成想走了一半,尸王一展手臂,差点就将他捞过来。

    怎么差点?却是黎明雪见事情不好,提前祭出八卦镜替他挡了一下。无乡固然避过一劫,那八卦镜却被这尸王攥在了手里。

    南无乡递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来到黎明雪身旁,将宝剑交还给她:“宝剑到手咱们就撤吧。”

    黎明雪微微一笑,双手指印却变化不已,口诵“黄离元吉”,那尸王拿在手里的宝镜应声而燃,片刻之间火势已笼罩尸王全身。这才答道:“宝剑到手,但内丹却没有。”此时宝剑不在尸王身上,她不再投鼠忌器,便使出了最有效的火术来。

    原来方才她用术法缠住尸王,一边用火剑之术欲将其除掉。哪成想火剑刺入其目眶后,这尸王腹中一阵玄光转化,体型暴涨一倍,一下撑破术法之缚不说,还徒手拧断了墨武剑。

    此时,黎明雪看着身处火焰中的尸王一脸凝重。果然片刻之后,这尸王一声怒吼,随后自口中吐出一颗乌黑的圆珠来。这圆珠一出,周遭的火焰被玄光照射,顿时如遭水泼,偃旗息鼓,不成气候。

    南无乡二人虽也是第一见到,但却清楚,方才黎明雪收走的恐怕不是尸王的内丹。刚吐出的才是真品。

    见火灭魔出,黎明雪深吸一口气,握着宝剑要挺身上前。

    南无乡见这尸王虽浑身焦糊,但精力却越发旺盛,分明比先前还厉害三分。连忙按着她肩膀退出墓室道:“保命要紧,这尸丹咱不要了。”

    那尸王意欲追出,奈何身形太大,被卡在门前。

    黎明雪回头望着被卡住的尸王,一边还要上前,一边回道:“那怎么行,既然答应你,必要做到可以!”

    就在此时,那尸王身上金光一闪,已恢复原来大小,钻出洞,向二人冲来了。浑身金光四射,速度也比先前更加敏捷。

    南无乡心中大急,看着黎明雪一脸不服气的模样,赶紧拉着她胳膊,飞速奔逃起来。

    话说在他们两人在墓穴里斗尸王之时,早已惊动这陵墓内的另一人。这人听到风声便藏到暗处,此刻让过了无乡二人,却使了一个“陷沙印”的法术,将尸王困在甬道之中。

    南无乡二人听到声音连忙回身,惊见尸王竟陷地三尺,一时逃脱不得。那人打个却先打个招呼道:“两位好本事,这尸王已经被你们斗个筋疲力尽了,难道就拱手让给我了?”

    “你是何人,在此为何?”黎明雪一脸戒备的冲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问道。

    “这不重要。我与这尸王斗过几次都未分胜负,现在不如咱们三人合力,斩掉他如何。”那人答道。

    “内丹归我!”黎明雪再度问道。

    “我要鳞片。”那人回答。

    “不行。鳞尸的鳞甲功效最妙,又世间少有,全都给你,我们就赔大了。”南无乡道。

    “哈哈!我只取护心甲五片,同意立马出手,我的法术可困不住他了。”那人表示同意。

    南无乡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后,向前挺进几步。黎明雪挽一个剑花,剑刃之上遍附青霜。这一下,宝剑似乎得遇知音,青光大放。

    南无乡双拳一击,浑身金光四方,然后朝着尸王一掌拍去,随即整个人朝尸王一扑而上。方才他为节省内力,在手掌挣脱之后,已经撤去不坏神功。

    那人也将手掌一张,一团头颅大小、蓝幽幽的火焰朝那尸王一飞而去。

    那尸王才脱禁制,还未看清形势就被这几波攻势晃的眼睛一眯,慌忙间抬手护住了脸面,那几道剑光火球打在他身上只是激起几道金光。南无乡的掌力更是一点效果也未起。

    此时无乡已冲到尸王身前,冲着尸王被烧焦的皮肉处猛击一掌。与方才隔空一击不同,这一掌实打实的打在尸王伤口上。那尸王昂首大叫几声,转身朝南无乡赶来,显然是被无乡的举动激怒了。

    南无乡见此又退到了耳室,身后尸王也追了过来。

    “这位仙子,我看你的宝剑应该能破开这尸王的防御,为何却只用剑气攻击。”黑衣人道。

    “我的宝剑近千年无人保养,在见血之前必须重新祭炼一番才行。你拦住我们合作,难道就只会放火球吗?”黎明雪一边回答一边追了过去。

    黑衣人也不争辩,紧跟而入,此时耳室内的情景着实让他觉得匪夷所丝!

    只见南无乡身上金光浓度已不下尸王,两人在这窄小室内竟“乒乒乓乓”打的有来有往。

    “好!麻烦仙子替我护法一二,十个呼吸后我来解决这尸王。”这人说完也不等答应,就此掐诀念咒,运功间竟有阴风四起,朝其聚集。

    黎明雪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的形势,却只是不时的放出一道道剑光相助无乡,倒将一半心思放在了这陌生人身上。

    此时尸王一手的五根指甲幽光闪烁,一看就是十分锋利。每次这几根利爪攻来,南无乡要么避开,要么设防挡住,分明是不敢被此物碰上的样子。其另一只手也十分诡异,竟似个锤子一般。这是他方才用手拿住了八卦镜,黎明雪乘机激发了八卦镜的离字诀。宝镜因无法散热的缘故,竟直接化在了尸王的手里。

    南无乡虽然一直专心在斗尸王,但他二人的谈话却也听在耳里。心中默数了九个数之后,用左手卸开尸王迎面一掌,随后穿插都尸王身后,一招薪火相传打中其后心。

    这一掌激发了残留在尸王体内的南明真气余劲。南无乡已与尸王拼了数十掌,残留在其体内的内力已不容小觑,此时受到牵引,就如引燃的炸药一般,在尸王体内,一块块的爆发起来。一时间这尸王浑身上下爆响不息,护身甲自内而外,炸个粉碎。

    南无乡打出这一掌已撤到一边,那边黑衣人术法准备完毕,念了声疾。一时阴风四起,竟在尸王头上形成一片微型的乌云,乌云内电花四射,一片叱咤之声。

    黎明雪感到其内威能不小,道了声不好,忙使个遁法来到南无乡身旁。随后掏出一张符篆,一道金色护罩,护住两人。

    “轰隆隆”一阵巨响传来,数道碗口粗的天雷相继击出,一道道奔着尸王打来。

    那尸王早知不好,再度变回丈二大小,原本吞回腹中的内丹也再度吐了出来。并且一道道黑气自身体各处翻滚而出,配合尸丹在身体外形成一道护罩。

    “闭眼。”南无乡听到黎明雪提醒,连忙闭上双眼。紧接着几道雷弧炸开,狭窄空间内一时白亮刺眼。黎明雪亦合上右眼,左眼眸中却似乎升起一轮弯月,这弯月只有一线粗细,竟能在此环境中看清事物:那尸王受击之后身形变回平常大小,很多皮肉都被雷电打的翻了过来。但让她更加震惊的却是那黑衣人在雷光四射时竟然化成一副身长金鳞,头生双角的模样。这雷光碰到他,竟又被他纷纷吸入体内。

    一个呼吸之后,南无乡睁开眼睛,此时黎明雪提着宝剑却戒备着那黑衣人。至于尸王,已是满身焦黑,冒着浓烟的伏在墓室当中。一股肉香之气,弥漫空中。

    “哈哈!现在尸王已死,咱们按事先商量收完材料就各自散去吧。虽然墓室之中隐秘,但万一有侍卫听到声响闯了下来,也是麻烦一件。”

    南无乡知道黎明雪心思,但也觉得黑衣人说的有理。扫视一圈后,在一个角落拾一把通体雪白的尺许长短剑,冲着尸王走去。此墓室中放置的瓦罐已经粉碎,金银也融化成汁,唯独这把短剑无恙。

    “别动!”眼见无乡已接近尸王,黎明雪却突然叫止,放出一个火球冲着尸王飞去。那被几人认为早已死掉的尸王被这火球一击竟又跳了起来。

    南无乡大惊之下将手里的短剑朝着尸王一投而去。“噗”一声,短剑直接穿透尸王另一只眼眶。这短剑插在尸王身上,源源不断有黑稠的浓血自短剑的末端流出,片刻间地下已湿成漆黑一片。如此尸王挣扎一番后,再度倒下了。

    南无乡回头看来一眼,黎明雪点头示意。南无乡连忙上前拔出短剑,先分开了尸王是头颅,又剥开其心口的几枚鳞片抛给黑衣人。随后又将其手腕,足腕,颈上的鳞片剥下。这尸王看上去浑身鳞片,但实际上多是鳞型的纹路,真正的鳞片只有这几处。

    黎明雪朝着尸王的残尸一指,尸体一下自燃起来,片刻后火焰散尽,灰烬中浮出一颗拇指大小的乌黑尸丹和一块天灵骨。南无乡收了尸丹,冲黎明雪小声嘀咕几句,黎明雪听后将那天灵骨也收了起来。

    那黑衣见此呵呵一笑道:“我看小兄弟是修行武道之人,竟然将肉身炼的与金身尸王硬拼,实在是可造之才。不知少侠师承何处,落脚何方,说不定你我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我们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拿到想要的东西,还不走么?”却是黎明雪代为答道。此人一身黑衣,还遮了面容,方才又露出角来,始终给她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少侠,你手中的短剑是价值胜过尸丹的宝贝。若想知道来历就在七日后的午时去京都客栈找我。”言毕此人回身走了,看路径,竟与南无乡他们来时不同。可怜一代皇陵,看着辉煌的地下,不但生出僵尸这种邪物,还被人打了一条条盗洞。

    “南无乡,咱们也走吧。我有关于手中这口黎水剑的事,要讲给你听。”黎明雪摸着手中的宝剑轻声细语的说道。

    此时,墓室之上,两个士兵手持枪,腰挂剑把守在墓室入口。其中一个似乎听到动静:“底下有声,咱们下去看看。”

    “明明安静的紧,恐是你幻听了吧。”另一个道。

    “怎么会……”

    “倘若有人盗墓,你我捉住了盗墓贼如何?放跑了盗墓贼如何?不是那贼人对手又如何?”

    “诶呀!方才我有些紧张了,现在一听分明没什么声音。”

第十五章 刘太冲隐性炼形 南无乡奉诏充军(前)

    南无乡初听她这么说还有点错愕,待出了皇陵,又明白了黎明雪的用意。

    她这一番其实是专门表达谢意。只是她表达谢意的办法倒也奇特,竟是用一段故事。

    黎明雪出身南疆黎族,黎是日月之交。她族中以日月为图腾,这口黎水剑又称月剑,连同另一柄被成为日剑的黎火剑同是她家祖传之物。

    这柄剑长二尺九寸五分,对应的是月运行一轮的周期。宽一寸二对应的是一年十二个月份,剑柄上的五个剑箍代表月上弦、渐盈、满、渐缺、下弦五种状态。剑格代表月的阴晴,剑首代表月的盈缺。

    那柄黎火剑对应太阳,打造同样十分精巧。这两口剑的材料是她家祖先游览南海时,拾得的一块随着海底火山爆发而喷出的,一对相抱而生的灵金。这对灵金后来被成功分离,打造了这样两口对剑,自此为家族传承之物,分别由族长与族母佩戴。

    自得此二剑,黎族日益强大。直到一千多年前族内遗失了月剑,原本象征族长地位的日剑竟也产生了异变。这千年内换了五个族长,前两位先后走火入魔。一个心性大变变得弑杀,另一个干脆练功时阴阳逆乱而死。后边第三位族长入魔前便将日剑封印,言明不寻回月剑,日剑不能再现人间。之后这位族长把族长之位传给黎明雪的爷爷,将自己囚禁在一处隐秘之地,至今生死不知了。

    此后黎族果然平稳一段时间,直到黎族遭到南疆另一大族的攻击。

    老族长意外战死,临终将族长之位传给她的父亲。他父亲同样未能挽回颓势,节节败退之下不得不违背祖训动用了日剑。凭借日剑的威力虽成功的抵御了来犯之敌,但这宝剑的不详也初现端倪。使用日剑之后,她父母感情渐生变故,母亲生下她后便离开了族中,独自游历去了。

    为了能够消除不详,她在修为达到归元后便翻阅了族中千年间寻访此剑的资料,孤身来到中原。甚至为此化名进入龙蛇混杂的红尘楼,在此屈身五年,终于打探到了月剑的下落。

    原来这柄剑在中原曾先后易手几个主人。这几个主人虽不似那几个族长一般,但也都没有一个能在感情上获得圆满的。后来机缘巧合下这柄宝剑被带入宫中,剑主还成了嫔妃。这嫔妃受宠却不谙世故,遭人暗算火烧而死,尸骨无存,现场只剩这一口宝剑。这剑就成了当时的皇帝悼念嫔妃之物,据皇帝生前讲,每每抚摸宝剑,他就似能听见那妃嫔在在一旁耳语一般。这皇帝爱剑成痴,最后就持着宝剑下葬了。

    南无乡听罢感叹很多,世间竟有灵剑因为不能团圆而反噬主人之事,难怪他摸着黎水剑会有一种幽怨寂寥之意。这一下他也清楚了原本不可能出现尸变的皇家陵园为何出现僵尸,还是世间少有的鳞尸。

    僵尸比较常见的是毛尸,这是受土气滋润成灵的。除这一种之外,受水气滋润成灵的鳞尸,受木通灵的羽尸,受金通灵的金尸都为罕见之物。只是这尸要想变化单是受气滋润不行,这要那气息流动才可。倘若当初这尸体下葬之时只是陪葬此剑还不至尸变,只怪这尸体当时还含了一颗灵珠,便是黎明雪当成尸丹收起的那颗。这灵珠也是海里得的,同样属水,配上这口通灵之剑,不断有水气在这尸体的口腰之间流动,久之这尸体便成了通灵的鳞僵。

    尸体一旦化成僵尸,便是相当于一个新的生灵。此时的僵尸还只是力大无穷,算不得修真的灵怪。这阶段的僵尸又称铁尸,继续吸收灵气就能进化成为铜尸,这就相当于聚气了。再进便是银尸,此时却要吸收太阴之力了,此时便相当于归元。这鳞尸有黎水剑,想必这一阶段很快就能完成。再进一步是金尸,这又要吸收太阳之力了。他们遇见这鳞尸已经相当于御神了,只不过尸类灵智开启缓慢,到这一步神通大进,但依然不太懂得运用。其尸丹修行不易,一直不愿使用,才能被两人钻了空子。不然他们还不是此物的对手。

    两人交谈到月落日出,黎明雪便表示那剑是她父亲摆脱诅咒,也是她一家团圆的希望。而她中原行满,即日归乡。临行前南无乡卸下了墨武的剑鞘送给她。黎水原本有鞘却早已腐朽,在交战中毁了,而墨武也在交战中断了,这两口剑尺寸差不多,勉强能用。

    黎明雪收了剑鞘之后要将那颗明珠送给他被他拒绝。同时他说明了那尸王头骨的用途。那是打磨灵器的材料。所谓灵器,是能以神识驱动的法器,比如八卦镜。而墨武剑,只能算普通的法器,用灵力加以激发而已。

    辞别黎明雪后,南无乡直奔首阳山。这一次虽惊险万分,但也收获不小。尸丹珍贵自不必说,那口短剑同样不凡。

    此剑名螭吻,平时都是玉白色,但吸了血之后通体变红,剑身上便显出剑名来。剑九寸五分长,九分五厘宽,通体如同美玉一般晶莹透彻。剑身长六寸,曲线光滑优美。正中是一道一指宽的凹槽,凹槽一端延伸到剑尖前一寸处,另一端却延伸到剑格之内。凹槽两边是秘密麻麻米粒大小的鱼鳞形状,似乎剑锋与尖也被鳞片覆盖,看起来有一种不平之感。剑格与剑柄一体长三寸五,末端是一个打磨光滑的螭首形状。当时那尸王的浓血就是从这螭首的口中流出的。连尸王那样浓郁粘稠的血也能排出,倘若被这短剑刺到常人身上,恐怕片刻就能把血流干。

    更加值得一提的是,这剑体积不足墨武的五分之一而已,重量却有墨武的一半之多。拿在手里一种沉甸甸冰凉凉的感觉。墨武已是百炼玄铁,足有二十斤重,这又是什么材料?绝不是玉。

    这一番思考让他对那黑衣人的话更加感兴趣起来。要不要在七日后去见他一面,弄清这“螭吻”的来历?可惜虽语焉不详,但黎明雪临行时刻意警告他远离此人。

    红尘楼里,不少伙计正急忙寻找。上午楼内客人不多,但作为京都最大的酒楼,还是有不少上门和住宿的顾客。只是此刻应在楼内唱曲的玉无瑕竟没了踪影。这玉无瑕五年前来到此处,一首歌谣震惊四座,近年已逐渐有压过原本的红魁玉玲珑之势。昨日有贵客重金点了她的曲子,倘若再寻不到人,恐怕客人会找麻烦。

    与此同时,红尘楼七层的包间之中,五名带着面具的人正闭目等待着什么。

    “京都是玉皇观的地盘,张九灵现是玉皇观的管事。咱们就在此处研究怎么对付他,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头戴麒麟面具的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

    这五人正是当初在平山碰面,策划地师府灵渊之乱的一众。只是原本弓腰驼背的朱雀,竟又变得与常人无二。

    “京都是玉皇观的,但红尘楼却是幕主的。这次的事情确实要在京都谋划才能成功。”白虎客说道。

    “莫非幕主透漏了什么消息给你?”麒麟客似对幕主身份一直耿耿于怀。

    “这却没有,不过幕主一时三刻就到,咱们何必瞎猜。”

    “哼!”白虎的态度令他十分不喜,麒麟冷声一声后,又坐了回去。这一次他们的聚会只是戴了面具,不似上次一般,每人独处一处。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一个黑衣散发蒙着面孔,又带了一张面具的汉子进来。

    “让几位见笑了,想不到今日本楼竟出了一些状况,让下边的客人吵了起来。”散发人道。

    “你就是幕主么?”麒麟客问道。

    “在下暮天阔,也就是诸位口中的幕主。”幕主说道。

    “下边的客人吵起来顶多摔几个盘子。幕主你再不出来,麒麟白虎吵起来,红尘楼恐怕就没喽!”玄武说完,自先大笑起来。幕主随即与众人打招呼,坐在主位。

    “幕主召集我等,恐怕是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动作吧?”麒麟问道。

    “很简单,这次召集大家来,是准备设法除掉张九灵。”幕主轻描淡写的说道。

    “张九灵是第四重修为的五雷天心诀,除了天位,什么手段能杀他而不留破绽?”青龙客问道。

    “这已是十分难得的机会,早在十年前我就有此打算,想不到竟与幕主不谋而合。要知道,在中都想对付张九灵简直是不可能之事。现在他远离同门与照妖镜,正是对付他的时候。”麒麟闻言,一改冷漠之态的说道。

    “此事我已有计划,正要与诸君讨论,若是顺利,十年之内,能取张九灵性命。”

    ……

    紫气城,大极宫。

    早朝之后,皇上屏退了左右,专门接见镇凉侯。旁边一位面容俊美,身穿黑色斗篷神秘客坐陪。

    镇凉侯年逾四十,不似常年打仗的将军,倒像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不过朝中无人不知他的本事。此人自幼与当朝的皇帝一同习艺,不但熟读兵法,还对外宣称是一个随时能突破后天的武者。实则其早已突破后天了。凉侯道:“陛下,近年凉州军备充足,单论抵抗胡人是没有问题。只是再多的粮草人力,对付那恶蛟却实在没有什么用处。”

    那皇帝身着黄袍,年龄与镇凉侯差不多,却多几分威仪。回道:“此番需要很多高手,但是那五光草只能炼出五粒朝元丹,你我各服一粒,剩下能请到的高手就只剩三人了。更难在,此事不但不能求助玉皇观,还要提防他们知道。先生,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没有,毕竟此物的消息与作用都是你透给我的。”说道最后一句时,皇帝扭头看向那黑色斗篷人影。

    那人道:“那恶蛟正等待此草长成,吞食之后就能借力打通玄关,所以陛下谋划此事务必在五年之内。其修为在仙道三重顶峰,要想除掉他而不用修仙者,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后天的高手。那就只剩下在民间招募,或自行培养两种途径了。”

    “若说招募,我举办擂台比武,就是此意。若是培养,似乎难觅良才啊。”镇凉侯问道。

    “近日我遇见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若能得到此人相助,想必能多上一分把握。”那人思考一番后说道。

第十六章 刘太冲隐性炼形 南无乡奉诏充军(中)

    “先生既有贤才,何不早荐。就是不知这人本事如何,不如让朕或凉侯一见。”那皇帝闻言立马回道。

    “此人我也是刚刚见过,还不清楚底细。他功力与陛下相当,但却有一身古怪的硬功,依我看,还胜过二阶的妖兽。要知道,这次对付恶蛟别的不说,克制其一身厚甲巨力,才是关键。”这穿斗篷的正是昨夜南无乡遇见那黑衣人,同时也是反叛天师府的刘太冲。他不敢说这人是倒你家斗的时候结识的,只好这么模糊了过去。

    他自入了京都后,借着中都皇气,化龙诀有不少进展。奈何十年前张九灵入主玉皇观,他十分心虚,便化名弄玄虚,用早年的一桩消息,与当今的陛下开始谋划另一个好处。这样他日间在皇宫修行,夜间便背着皇帝去皇陵吸收里面残余的皇气。他取那尸王的五枚护心鳞,同样是用在此处。

    南无乡知道鳞尸的鳞片有妙用,但平峦诀里没说过护心鳞比其他地方的要好。他只知道平常的鳞尸,这鳞尸却是死后的皇帝通灵的。通灵后已经散去的皇气会重新聚集,凝结在护心鳞片之上,并且随着其修为的加深越来越浓。这尸王不但生前是皇帝,死后更埋入皇陵群中,他这五枚护心鳞不知凝结多少皇气精华,他自发现此尸,就一直图谋之物。

    至于皇帝与镇凉侯图谋的五光草,是栖身凉州一条大河里的一只蛟龙守候之物。这草是炼制朝元丹以及五元丹的材料。朝元丹能佐护真元,修武者服食便可洗髓换气,废武修仙。五元丹能调和五行,修仙者服食能涵养五气,助益打通玄关。这皇帝在意的就是朝元丹,他若得了此丹,再搭配一些养护经脉的丹药,即能废武修道,又能保持原有根基。刘太冲与皇帝约定,屠蛟取草,他负责炼制丹药,而蛟龙内丹则归他所有。

    这皇帝想修仙为何这么麻烦?这是十宗之定,皇帝必须是凡人,以示仙权皇权两不相干,也防止长生之人执掌凡界职权。那皇族之人若想修仙又要怎么办?十大宗中的玉皇观,便是专门给皇室中资质足够的成员修仙所建。玉皇观主就是皇帝,这是皇族之内以帝为尊。但皇帝却又是凡人,因而由皇帝指定其他宗门的任一掌门代掌,为代观主。所以修真界十大宗门八大世家也可说成九大宗门九大世家,皇族为世家之首。

    这皇帝年幼时资质被判不足,便同其他皇子一道学习治国之道。当时他也年幼,不曾细思其中差别。后来做了皇帝,每日受三呼九拜,成为万人之上,看着风光实则苦痛。他年年要祭祀神祇,与先辈的、同辈的族人不免相见,这些人看着他也口诵陛下、观主,也行礼叩拜,但却一个个的目含蔑视之意。向他这样虽掌着皇权却活不长久的,自然比不得这些仙道中人逍遥自在。因而便有了修真的心思。

    只是自登基成帝,除非由武入道,了断凡根,哪还有修仙的机会?他武艺虽然不错,但整日忙于国事,至今不能进阶后天,又哪里有入道的机会。

    但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十年之前,一个神秘人夜闯皇宫找到了他。他仗着本事没有呼喊侍卫。这人就向他讲了五光草朝元丹这种能够逆转真元的灵物,他喜不自胜,就邀请此人在皇宫内住了下来。后来翻阅典籍,这人说的竟都是真的!又差镇凉侯查探蛟龙下落,结果竟也寻到了蛟龙的踪迹。

    这些年他与镇凉侯一内一外,一唱一和,置办重型军械,招买各种高手,做着屠龙的准备。一旦成功就弃掉皇位不做,待大道有成,也做个逍遥自在的修仙之人。只是这蛟龙鳞坚甲固,神通不小,他这点准备也就是给那蛟龙骚骚痒痒,要说能手到擒来,他都不信。眼见五光草成熟之期将至,再不准备完全,也就要错失机缘,他才召回镇凉侯,相商此事。

    这三人商量很久,最后决定,除了已被算计的南无乡外,还要寻两个后天武者。这样加上进阶后天却不曾外宣的凉侯,皇帝本人以及南无乡,便有三名后天,两名宗师巅峰以及一名御神级别的高手。这样准备万全的情况下,屠龙也有些把握。若是五年之内,南无乡或者皇帝本人进阶后天,那把握就更加足了。

    南无乡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他与黎明雪分开后径直赶向首阳山。七十二座山川水域,这是最后一座。走过此处,平峦诀外册的修行就算圆满了。

    南无乡在山中寻个秘密处,拿出一块罗盘,正是指灵针。虽说这块指灵针自到他手里就没灵过,可他每次进山前,还是都会看一看。这针不是一直不动,但指法总与书中所载有出入,为此他一直怀疑是不是因这是个“赠品”,所以商无言那小子就给了他一个坏的。他却不知,指灵针便是依着灵气寻找目标,因而不能由修真之人使用,这也是为何地师府的寻灵师都是武道之人的缘故。此事平峦诀上没记,商无言也不知。

    他第一次用针,栖鸣山灵枢早被刘太冲所坏,是以不准。后来别处的灵枢是准了,可此时他练五雷诀已有一段时间了,身上难免有些精纯的灵气残留,是以也不好用。现在随着他五雷法修为加深,这指灵针,越发的不靠谱了。

    南无乡在山中流连五日,仔仔细细将此山的格局景致看个透彻,便走到一块颇为平缓的地方。此处怪石嶙峋,只长了一颗歪歪扭扭的老树。这树高三丈,一丈之下无枝,二丈之下无叶,顶部又郁郁葱葱。它为何长得这么古怪?只因树下就是灵枢。

    南无乡立在树下,暗自施展内力搅动地气,来判断灵枢的所在。

    “咦!怎么似对似不对?”他这一下相试倒真是地气勃发,明显是灵枢才有的反应。只是这地气又似乎有滞涩之感,不像灵枢处该有的表现。

    南无乡沉思一二后有了主意。后退了五步,摆了一个架势,右掌抬到胸前,掌心处一团鹅蛋大小的金光圆成而现。这金光开始时又浅又虚,随后却越凝越实,待力足了,他将手掌一推,“砰”一声响,树前丈许处便被炸出一个三尺深的大坑来。这些年他未能突破后天,但是内功控制自如,能聚力在掌间,蓄而不发了。只不过这招看着华丽,但争斗中用途不大,只适合打些不会动的死物。

    南无乡走向大坑,暗自得意。他这一下力道控制的正好,这坑深而不广,只伤了这树的些许根须。只是此时除了这土壤略微干燥外也看不出别的,他只好在坑边又打了一掌。这一掌土木翻飞,惊出一个东西!

    南无乡不明就里,连忙的后退几步。只见一个人形怪物晃晃悠悠的自坑里站了起来,竟又是一个僵尸!十年不曾遇一个,现在反而像捅了僵尸窝一般。

    这僵尸眉目上长着羽毛,竟是同样罕见的羽僵。其身体发银色光芒,但眸间已有淡金色,正是将要进化的标志。

    南无乡暗叫晦气,但思考一二后,还是掏出螭吻,一扑而上了。倒不是他有心图谋这羽尸的什么,而是此物埋在此处,借助灵枢之力成长会很快,对灵枢也有坏处。倘若将来这羽尸在此证道,那么灵枢之力尽会被此物吸纳,山崩地裂都有可能。

    平峦诀上有言,遇见此类若能除掉务必除去,若是不能,需要上报。这是防止年久之后再有修行平峦诀的弟子被伤,同时也是保养地气。否则地气生变,平峦诀上关于此篇的记载就有误了。

    螭吻果然是无坚不摧,斩到羽尸胸前,立马斩出一道寸许深的伤口。羽尸吃痛之下,伸出利爪,朝他拍来。南无乡赶紧避过,但眼前竟失去了羽尸的踪影。心中正大惊之间,后背火辣辣一痛,竟然被人偷袭了。这羽尸竟然与先前的鳞尸不同,速度竟奇快无比。

    五行之木对应八卦的巽和震,即风雷。其中巽属阴,震属阳。尸体被木气感染,综合自身阴性,就会变成风属性的羽僵。比之鳞僵的耐打不同,羽僵的特点是速度奇快。

    南无乡这才想起羽尸的特点。但游魂步运转到极限,速度还是慢了一线。来不及施展金光不坏身的他竟一不小心就被这家伙划了几道,好在要害的部位被内甲护住,伤口不深。不过此战过后那件水火不侵的外衣是不能再穿了,那件内甲想必也要废了。

    无乡正在错愕,那羽尸又是一掌拍来。他反应不及,“嘭”的一声被拍飞了五六丈远。不过他虽然震痛,却惊喜至极的抓住机会在脑门上一拍。有了这段距离缓冲,终于有机会发动金光不坏身了!他那瞬间发动一处的方法,尚不能应用到全身。

    那羽尸看南无乡闪闪发光的身躯,又抬头看了看太阳,低吼一声,再度扑上。

    南无乡握紧螭吻,并无防御,只感到背后遭击,才回手一挥,果然又在这羽尸的胳膊上划出一道伤口。短剑吸了两次血,剑身上竟浮现出“螭吻”二字,这两个字鲜红欲滴,分外诡异。

    南无乡尝到甜头,便在原地不动,每逢那羽尸攻来,便挥剑反击。他本想这样下去,早晚能耗死这羽尸,不成想这羽尸虽然灵智不高,但经历了八九遭后竟也找到了规律。一改主动进攻的态势,站在一旁,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两人僵持一刻钟,南无乡看着将落的太阳,暗骂一声狡猾。第一阶段的铁尸,长时间暴露在日光之下能被照射而死,进阶之后铜尸能够不死但也要元气大伤。这羽尸见打架吃亏,索性等着日落呢。

    南无乡窥破关窍,正要主动出击,突感一阵头晕。却是先后被伤数次,体内的尸毒终于爆发了。

    对面银尸诡异的咧嘴一笑。他的对头,十个里有八九个,都是这么死的。

第十七章 刘太冲隐性炼形 南无乡奉诏充军(后)

    南无乡强行压下尸毒,那羽尸却乘机攻来。

    尸毒有多厉害,这羽尸最清楚。对他来说,此时便是除掉此敌的最佳时机!

    无乡不敢硬接羽尸的攻击,见其将有动作,大腿一抖,将脚在地上一跺。

    首阳山地气被他这一搅顿生变化,“砰”一声尸王身下,一道气柱仿佛喷泉爆发,将尸王炸高数丈,跌了几跌后才站起来。

    这正是平峦诀的神通。

    地师府的寻灵师们,只要修炼了平峦诀内册,能操纵地气化形,只不过这些神通要聚气成形才能修炼。

    现在这一招只是他平时用内力触发、探测灵枢用的,但熟能生巧后,勉强能用于攻击。

    不过这样运用灵枢极为耗力,攻击方式也简单至极,并且一旦远离灵枢就不管用。

    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利用的以地气对敌之法了,虽不灵光,好歹在今日却有了作用。

    见这银尸被击飞,无乡连忙取出一枚乌黑圆珠吞入口中。黍米丹已经用尽,只好吃那鳞尸的内丹解毒。

    这尸丹果然非比寻常,才一入腹,一股清凉玄力冲上天灵,眩晕之感消散无形。

    那边羽尸看他吞了一个黑漆漆的珠子,双目圆瞪。

    这东西他也有一颗,却只有豌豆大小,比这个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感到此物对自己十分重要,瞬入癫狂之境!

    “糟了糟了,得罪个好面子的僵尸!”

    南无乡有些郁闷。

    他扰动地气,让这羽尸摔了一个跟头,对方起来后便疯了一样。原本有来有往的搏击,立马变成不顾生死的争斗。

    他未想这羽尸是图他的尸丹,还以为是方才一个跟头,让人家急了眼。

    这样一来,虽让他压力倍增,但也占了不少便宜。

    此刻他不惧对方利爪,这羽尸却怕他手中短剑,两人交手数十回合后,羽尸又填了七八道伤。

    可惜的是,这些伤虽然深可见骨,但对其却没有什么影响。眼见夕阳将落,这羽尸的攻势也越发凌厉了。

    击退对方又一拨进攻之后,无乡深吸一口气,换了个三十六剑诀的架势。

    这剑锋利无匹自无话说,但就是太短。他却不知,这剑设计如此巧妙,却不足一尺可不是为了什么九五之数,是受材料的数量与性能所现。若再长些,便不能这般坚固了。

    “噗”仿佛刺穿一块朽木,羽尸的胸膛被他用一招“七星揽月”刺破,他仗着不坏之身,猛力前推,手中螭吻一步一划。

    七八步间将这羽尸胸膛划个稀巴烂,一股恶臭异常的黑血染了他一身,好在现在的他并不被尸毒影响。

    这羽尸连连吃痛下一声大吼,腹部玄光闪烁,胸部也一下坚硬起来,原本摧枯拉朽之势的螭吻一下滞涩难动。

    南无乡暗叫不好。他才经历过一场斗尸,心知这羽尸是在催动内丹,连忙拔剑而退。

    那羽尸失去制约,双手挥舞不已,怒吼连连。

    南无乡细看之下,这羽尸竟从背后,竖起两只骨翅。他早听闻羽尸进阶到天尸后,背生双翅,能翱翔九天。想不到竟然从这时候便已开始。

    两只骨翅说是翅膀,实际就是两根鸡翅大小的骨棒,上面连半根羽毛都没有。

    偏偏展示出来后,这羽尸的速度就提了一倍!

    嘭!嘭!嘭!

    他还没看清羽尸的身形,就接连被其摔倒三次。金光不坏身能防住对方骨爪的抓挠,但面对这种硬碰硬的撞击,却难免受些震荡之苦。

    如此摔了七八次后,他终于琢摸些规律出来。

    将指妖针掏出,观察方向。见眼前白影一晃,他将手朝上一挥,螭吻当做飞镖掷出。身前斜上方三丈处羽尸身形显现而出,其胸膛正中,螭吻正滴滴答答淌着鲜血。这羽尸低头看着胸膛,欲将螭吻拔出。

    南无乡期待多时,怎能让此时发生?早在羽尸显形时他已双脚一点,飞至半空,双掌冲螭吻一推,将整个短剑打入羽尸体内。

    两道身影分开后,羽尸飘忽坠地。原来这羽尸身上多了个将近十斤的异物,在加上受伤颇重,竟失去飞行之能了。

    羽尸速度大降之际,南无乡乘机赶上,出手就是“薪火相传”之招。这一下,余劲勃发,震动了其腹中的宝剑,羽尸双手与背后的骨翅齐张,状态更加癫狂。

    只见羽尸身上滚滚黑气蓬勃而发,自伤口内滚滚涌入体内,原本外露的骨头,竟又被重新包裹了回去。同时螭吻也不知被其用什么手段,定在腹中了。

    正在此刻,太阳彻底落下了。羽尸朝天一吼,双目绽放金芒,看样子竟然比一开始还要威猛。

    南无乡暗道自己真是命苦,原本都快被打死了,怎么这会又生龙活虎起来!

    这是他不会使用法术的缘故。他这几击,对羽尸的伤害虽大,但毕竟不像火、雷一样能对其法力造成影响。

    尸类本就皮糙肉厚,又生命力顽强,在羽尸彻底催动尸丹的能力后,已将这些皮肉之伤,恢复的差不多了。

    至于缚住他宝剑的,是尸体通灵后,将自身死气炼化成丝。羽尸用这种手法困住了南无乡的兵器,再无忌惮,一心想的都是抛开他的肚子,挖出他吞掉的内丹。

    南无乡见羽尸扑来,隔空打了一掌。两人本离五六步,这一下羽尸又退了两步。羽尸再进两步,他又出掌,羽尸再退。如此三五遭,两人再变成了僵持的局势。

    他此意原是防止羽尸离他太近,他最忌惮的还是这羽尸的速度。如此几番试探后,南无乡终于知道对方伤势恢复差不多,但原本最为恐怖的速度却不在了。

    这一下他立马大胆起来。使出七星步,奔到羽尸身前,在用八卦掌,围着羽尸一顿乱打。

    在打斗之中,不断测试着螭吻的位置。他知道,此刻看似他在连绵不绝的攻击,实则已处下风,螭吻是他翻盘的关键。

    羽尸被他前前后后一番骚扰甚是不耐烦,站在原地嗷嗷大叫几声之后,将背后双翅一扇。南无乡顿觉脚底一滑,整个人顿失重心,漂浮起来。

    这是羽尸的本命神通,大成时能逆转乾坤,现在无此威力,却也能让无乡无处着力。

    无乡漂浮而起,那羽尸乘机赶上,抓住他双脚,在空中抡了五六圈,朝那颗古树上一撞。

    “咚”一声震天之响,南无乡整个人撞到树上,炸出一团金光。

    这一下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更要命的是金光不坏身竟被破去了。南无乡心中着急,却不知这正好救了他一命!

    羽尸被那团金光晃的双目一眯,还以为太阳又出来了呢。这一下没有乘胜追击,就给了无乡绝地反击的机会。

    南无乡撞到树上,一瞬虚弱之极,但紧接着他一提真气,原本鼓荡在四肢百骸,维持不坏身运转的内力登时沿着奇经八脉,滚滚流入丹田。

    他只觉的浑身充盈舒泰,好似从未如此强大一般,便出掌朝僵尸腹部试探性的一推一拉。

    这推拉间,便上了一层境界!

    只闻“昂”一声龙吟,螭吻似一道白虹,自羽尸腹内一冲而出,重新回到无乡手上。

    那羽尸回过神来,还未看清自己伤势,紧接着颈间一痛,就此身首分离!

    南无乡有所领悟后,不再用金光不坏身护体,只将速度提到极致,乘机割了他的脑袋。

    南无乡盘坐在树下体会方才一战,待醒来,已是深夜子时。

    此刻腹内清清凉凉,似有一股清泉,正是那尸丹被他消化了。

    南无乡再度打坐,依次修行三大秘籍,除了无名诀仅仅是快了很多外,在其余两种功法上竟各有体悟。

    此刻他已明白,金光不坏身于他是保护,也是束缚。其护身效果最强时,亦是其束缚自身能力最强之时。

    这些年他打过不少硬仗,十年里收拾过多少鸡鸣狗盗之徒不谈,那鼠妖、黄无名、金尸皆是世间罕见的对手。

    他能战胜这等强敌,却未能在任何一战中领悟突破后天的契机,便是金光诀保护他的同时,也限制了他的潜力。

    今日有尸王内丹下肚,他的力气可以说是源源不绝,又逢金光诀被破,一下便冲破了极限,就此踏入后天大道。

    至夜尽天明,南无乡在山里寻了一些木材,升起火焰,将银尸的放置上去。眼看烈火吞噬银尸身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上前,抛开其腹,在其腹内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若他猜的不错,正是用此物缚住了螭吻。

    烈火烧了几个时辰,至烈日当中,终于将银尸化成灰烬。他上前翻了几翻,只找到两块拐弯的骨头,正是这羽尸的翅膀,但他最期望的内丹却连形也未见。这是银尸的内丹不固,又大加消耗,南无乡又毫无取丹的手法,已被火焰炼化了。

    他将这两块翅骨拿在手中,发现这两块骨头竟比同样大小的棉花还轻。心知是宝,便连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一同揣在怀了。

    下山之后,看着眼前的两段路,他沉吟一番后,返回京都。此时衣衫破烂,实在无法上路。

    回到京都,他换一间客栈定了一套客房,便到街上散步。先是在一间铁匠铺买了一柄剑鞘用来收装螭吻,又去一间裁缝铺买了新衣。

    逛了几圈之后,竟不觉来到红尘楼。

    此时已将入夜,正是红尘楼生意红火的时候。来来往往宾客不少,隐约间听人谈论什么红尘楼里一个很会唱曲的姑娘无故失踪,不觉好笑。

    初入京都时,他曾来此饮酒,当时上边唱曲的正是黎明雪。只是那时隔着纱幔,竟然不识。

    转眼几日,他就莫名其妙的了解了此女的身世!她启程跟父母团圆,自己也将返回中都。南疆之路漫浩浩,中都却如坦途。或许自己还能先她一步见到爹娘呢!

    一首曲子听罢,却没能找到当日的感觉。这个头牌的玉玲珑,果然比不上那冒牌的玉无瑕。

    无乡起身返回客栈,还未进入大门,竟被一个黑袍,几个红袍的官差拦住。这几个人拿着画像看了又看,终于确定道:

    “卑职大内侍卫冠子夫,奉御诏邀先生去凉侯府一行。”

    南无乡愕然,心道:高徵仪,你不要坑我啊!

第十八章 刘太冲隐性炼形 南无乡奉诏充军(末)

    他听高徵仪谈过镇凉侯,便以为是他举荐了自己,这可是冤枉了人。原来弄玄虚向皇帝推荐了他后,皇帝便派了大内密探按着弄玄虚所描述的模样满京都的访他。他前脚进中都,后脚就有人报到官府,镇凉侯便着自己的参将和一队大内侍卫来等。其实几人揣着圣旨,只是镇凉侯有命,若非逼不得已,不得用旨。

    南无乡不欲参合,倒不是他没有报国之心。只是出身地师府,对人间事不免看淡了几分。似这匪患任由哪一宗门出马,还不是翻掌靖平?这是两国之间的事,不宜由修真宗门出马。他虽是个习武的,但毕竟出身地师府,自然没有一声不响,就去参军谋功名的道理。

    历来也有匪患猖獗的时候。到时地师府也会组织一些弟子支援边军,这些弟子在此期间所获的功绩奖赏皆有国家来置办,事后想留在朝中做官的,地师府不会阻拦,想回到地师府修行的,朝廷也不敢强留。地师府唯一提供的支持就是打开大门,一日补偿一个贡献点而已。

    南无乡略微思考一番,还是道了声“请”。凉侯威名远播,是个军功赫赫的大将,也是个广受赞誉的父母官,同时还是个颇有威名的武者。他纵不愿意去参军,也断没有拒绝邀请的道理。在场的几人都是训练有素,雷厉风行的,见无乡允许也不再多说,径直开道引路。

    镇凉侯府外,凉侯早已在门口等候。两人一见,各觉不凡。

    常人见到镇凉侯,必是认为这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不知其名的,看不出这是一个高手。南无乡见之,却只有一种感受:煞气好重。重到他想打寒噤。

    镇凉侯见到南无乡同样心惊,暗道那弄玄虚实在眼拙。这人明明是已经摸到了后天关口,一番历练后就能聚气成形的高手,怎么说功力与陛下差不多?他转眼又想到,必是这弄先生可能事先已知,只是顾及皇帝的面子,才故意说成差不多的。这是南无乡初领略聚气成形的手段,体内真气蠢蠢欲动,便被凉侯看出深浅了。搁在别时,镇凉侯也是无法看这么准的。

    “南兄弟不愧是地师府高足,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功力。此地风大,咱们入内一叙。”凉侯言罢,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通了姓名后,凉侯已猜出其出身。

    客厅里落座之后,凉侯屏退左右,南无乡抢先说道:“无乡身份卑贱,名声不显,不知凉侯何故相召?”

    “地师高足面前,不敢以侯相称。在下李平锡,南兄称我一声平锡就好。至于我如何得知南兄身份,说来还有点误会。线人禀报,南兄是宗师巅峰,正适合参军苦战,生死冲杀间说不定能突破修为。是以冒昧请陛下发了皇昭,召南兄加入区区镇西军。今日一见,南兄分明已经突破关口,只差稳定功力,就能进阶后天了。平锡早知如此,是万万不敢相召的。只是,皇昭已发多日,想必已到地师府了。”镇凉侯一脸歉意,左右为难的说道。什么皇昭已发,都是他的托词,为的是不想放走了南无乡。

    南无乡早在对方叫出自己出身时,已是一惊,这一下更让他事先备好的托词全都无用,只好回道:“为国效力,分所当为。只是无乡出身地师府,还要看府中的安排,既然已有皇昭,我便在此静待回音吧。”

    “南兄深明大义,平锡又岂是不知回报之人。我看南兄刚刚摸到后天门槛,在下虽然同样入此境界不久,却也琢磨出一些东西,相信对南兄还是有些益处的。除此之外,武庭院内武功秘籍藏之无数,仅次于地师府。虽然难入南兄法眼,但能博览全集,想必也有益处。”他说的武庭院是大玄王朝培养武将之地。

    “武庭院的秘籍自然非凡,只是这些都是皇家珍藏,在下有阅览之权么?”

    凉侯一听,挥手大笑道:“当今陛下是我同门学艺的师弟,这点小事在下怎做不了主?”

    二人交谈甚欢,又切磋武技,不觉日晚。镇凉侯便留了无乡一夜,第二日更赠了一块令牌给他,持此牌可以进出武庭院。南无乡离开凉侯府,正欲返回客栈,又想起一件事情,便调头去了京都客栈。今日正是他与弄玄虚相约之日。他本不愿见此人,但经过羽尸一战后,又对螭吻充满兴趣,如今即已不着急离开了,索性就去见一见。

    南无乡到客栈时,弄玄虚已等候多时了。

    “你果然来了,任何人得到这把短剑都不可能不想知道它的来历的。”弄玄虚说话间从无乡那索来短剑,往自己的食指上一蹭。

    南无乡看之脸色一变,待对方将这匕首往他眼前一晃,他看见一丝鲜血渗透匕首之中。在匕首身上现出鲜红的“螭吻”二字,随后这二字逐渐变淡至无,最后又从螭首滴了出去。接着此人道出了此物来历:

    “此剑名螭吻,是用螭龙的牙齿打造。铸此剑的炉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在炉内,反复抟练一十三次。耗时七十三日,填补阴阳,炼尽灵性,补足物性。是用顶级的仙家手段,铸造的一件无坚不摧的凡兵。血能渗透是材料之故,血能排出是铸造之妙。剑重九斤五两,长九寸五分,宽九分五厘,皆是至尊之数。由此你也能够想到,此剑为皇家所配。以此剑的珍贵,竟然被用来陪葬,可见皇家之人当真是极尽奢华,败类到家。”此人讲到此处,将短剑还给南无乡,“相谈甚久,还未请教少侠的名字。”

    “无闻之辈南无乡,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他早在来此之前已经想好,若有相问,无需隐瞒,就说真名。

    黎明雪原本有过交代,说此人功法不凡,让他最好不要再打交道,是以他即未通报姓名,也未问对方的姓名。但对方即问,自己也用不着藏着掖着。

    “在下弄玄虚,这里有一番机缘送与小友,不知你可愿意一听。”

    “什么机缘?为何要送与我。”南无乡听对方的名字,暗道你要弄什么玄虚?

    “朝元丹这种灵丹不知小兄弟是否听说过。”弄玄虚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听南无乡这个名字,便知他出身地师府,如此的话便不可能不知道朝元丹的效用。

    “想不到你竟有五光草的下落,这实在难得的紧,只是在下体质特殊,朝元丹对我无用。”南无乡寿元不足,否则开始就修行仙道了。现在改修仙道,还不如由武入道打通玄关的机会大。

    “真是可惜了,那南兄这把短剑可卖么?”

    “不卖。”无乡心中一阵腹诽,说了那么多,到最后还是奔着这短剑来的。只是如此好的一把宝剑,怎么能让与别人。

    “唉。既然南兄不肯割爱,我就告辞了。”弄玄虚起身同时,同样心中暗想:给你机会摆脱此事,是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拖你下水了。

    南无乡看此人离开,便按了按胸口。若是他感觉不错的话,那人滴血试剑的时候指妖针动了一下。当时吓他一跳,还以为是对面坐的是个妖精。后来听对方说螭吻是用螭龙的牙齿铸造,才恍然大悟。京都之中怎么可能有妖怪?恐怕是这剑吸收了人血才被指妖针识别的罢。

    如何使用指妖针他是个外行,倘若是个天师府的弟子,恐怕早就拔剑了。

    这指妖针无论是普通的法器,还是这件灵宝,都是认死不认活。死去的妖怪妖气再强没有生气也不会指的。

    那弄玄虚在京都炼形有术,加上也曾是人身,又逢这指妖针也没有完全恢复灵性,因而在平常时识他不得。但他方才为了验证螭吻能否刺破蛟龙肉身,便以自己的金猊之躯相试,肉身破后散出的妖气被指妖针所感,便不再能逃过指妖针的识别。只是妖气不中,指妖针反应也不强。

    弄玄虚离开之后,径直回到宫内,将南无乡来历敬告皇帝,唯独隐掉了螭吻一事。

    皇帝心中有疑虑:“先生举荐这人竟是地师府的,那不怕五光草之事被地师府知道吗。”

    刘太冲回道:“不必担心。叫他去凉州只说是平匪患,不干五光草的事。等出发剿灭蛟龙时再将真正目相告,他纵然有心,也来不及回地师府禀告。况且朝元丹这等宝贝,他拿在手里想必也不愿节外生枝。”

    皇帝沉吟一二,又道:“那既然下诏,何不直接召个后天的高手?”

    “那不行,一则以平匪为由召后天武者太过勉强。二则我在意的只是南无乡的硬功。三则地师府之人难保忠心。南无乡要是有异心,毕竟好杀。召个后天的来,不好控制。”

    “好。实不相瞒,诏我已下给凉侯,只是不知凉侯访到此人没有。现在我再下一诏快马加鞭递到地师府。只是先生知道此人住处否?”

    “我不想引人提防,所以未曾跟踪。不过此事好查,他外来人必住客栈,以大内密探的能为,寻到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他却不知,皇帝二人已先一步这么做了。

    “先生真是足智多谋。若非不爱人前显贵,倒可以给朕做个宰相,必能定国安邦。”这皇帝说完自己却先哈哈一笑。

    刘太冲默然不语,这皇帝国事处理的不错,在此情况下还能精进武艺,他也钦佩非常。但仙凡殊途,连他自己整日里想的都是如和修仙成道,又怎会让一个来历不明之人担任宰相。这一番分明是暗指自己城府太深,引起了他的防备。刘太冲想到此处,便道:

    “还有一事要跟陛下说明。屠蛟之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我近期又有所领悟,要闭关潜修,直到屠蛟计划开始之前都不会再现身。倘若在下在此期间能有所精进,五年后的屠蛟之战也能多些把握。”

    他得了五块鳞甲,已先做了处理,为此才与南无乡之约压了七日。现正准备炼化里面的精纯皇气。有此物相助,他就能在五年里,走完这一阶段的炼形之路,炼形之后他的肉身与元神将彻底融合。到时,那蛟丹又成了一件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补品。

    皇帝听他的话后,莞尔一笑,转身拟了一道诏书:“地师子弟南无乡,侠肝义胆,武功超绝,可造之材也。经镇凉锡侯保荐,封四品千夫长,助朝廷镇压胡患。”

第十九章 大凉河无乡血战 落雁滩胡王折戟(前)

    无乡得到凉侯指点,进步飞快。又受其推荐,可以前往武宗阁观看秘籍,见识越发广博。但其真正的受益之处却又不在于此。

    这武宗阁位处武庭院,建在皇宫不远处,是贵族子弟习武之所。与之相对的一处叫文庭院,乃是天下文士学习深造之地,荟萃了这天下间最有才华的文人。其中有个文源阁,据说是天下藏书最多之地。他在京都三月,在武院的时间其实不多。倒是在这文院里日日听课,夜夜苦读,大大弥补了未曾读书的遗憾。

    就在他住进凉侯府的十天之后,地师府派来弟子传信。送信的竟是府里颇有名气的蔺无咎。他带来四物。一套造型威武的皮甲,是怕他在凉侯军中有失地师府的威严。一本《气剑术》的秘籍,专讲后天武者,聚气成形后,以气御剑的玄妙功夫。还有一本正是他现在需要的《平峦诀内卷》,这一本比之外卷薄了不少,讲的就是操纵地气的本事。按说此书不可带出地师府,这次是许道灵担保才可例外。

    这三件东西分别对应有三句话,都是许道灵的交代。一,有皮甲足以保命,在冲关后天之前,便不再使用金光诀护体。二,进入后天后便修行《气剑术》中的功夫。当初他自武道殿换走的《七十三式剑道真传汇编》是给造化不足以突破后天的弟子学习之用,最好不学,若学了还要想办法忘掉。三,在凉州戍边期间,顺道去月牙湖一趟,勘探其地气走向,整理归档作为其寻灵师称号的考核。

    这其中南无乡最在意的就是《平峦诀内卷》了。据许道灵所言,修行平峦诀内卷后,在有利的地势环境下,寻灵师便可与仙道三重弟子争风。武道与仙道前两重,实力高低要看个人的造化,没有哪一方有绝对优势。但仙道之人一旦冲开灵窍,养成元神,便不一样了。此时灵觉大涨,施法速度快上数倍,更兼能以神识御器,武者便要大大吃亏。《平峦诀》能够让后天武者与御神道者争锋,可见其玄妙了。

    第四件则是一封信,迟了十年的信。

    信中南大九成的言语都是勉励他努力修仙,勿忘侠义。最后寥寥数语,讲了夫妻二人身体尚好,现在香茗轩里说书,他若有机会出府,叫他来看望双亲。

    无乡读罢满心酸楚,恨不能立马奔回中都。只是无奈皇昭已至,此番去凉州还需五年。这是地师府与皇使商定的时间,地师府的遣书上已经注明。

    蔺无咎送完信件便说自己还有要事,要走。南无乡忙将皇陵出现尸王的事情简单告知。蔺无咎听闻此事,脸色一变连说“不可能”。无乡便将那尸王的鳞甲交付与他,蔺无咎看了后脸色阴沉。从这鳞甲的品色上看,这尸王已成了气候,这对整个皇朝来讲,是大大的不祥之兆。蔺无咎思考一二后,表示此事体大,定会及时禀报,并嘱咐他切不可泄露于人。

    大玄王朝自身有一个大宗的产业,又受到其他九大宗门支持。要说如此实力强大的皇朝会被推翻,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不祥之兆已发,该如何处理,已不是他能想到的了。

    南无乡又问了鳞僵护心鳞比之其他鳞片可有什么不同之处,蔺无咎表示他也不知。反又再次嘱咐他此事对大玄皇朝有什么影响不说,对地师府也绝不是什么好事,叫他千万不要透漏出去。无乡承诺。他却不知,蔺无咎离开后立即放下了别的事,去了皇陵一趟,将里面留下的痕迹破坏个通透,并在路上盗了一具尸体,塞回皇陵之中。

    除此之外还值得一提的就是参王大会。原来这参王本就是凉侯所有,他专设一局,在红尘楼自卖自拍,花了些手续费,存粹是为了吸引高手入京。

    可惜,凉州的官员回报今年雨足,凉侯未等到擂台比武,便不得不回到凉州主事。南无乡受其所托,莫名其妙的成了比武的评委,并亲眼看着他那位旧交高徵仪夺了一个第十的名次。至今他还记得高徵仪在擂台上看见他时那惊讶的目光。他一向以为自己是谦逊之人,但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心里确实极为受用。

    他受凉侯所托,将参王转交擂台比武的冠军,并在参将协助下,与不少来参加比武的侠客签成协议。这些人将获得军籍,同他一起赶赴凉州,共抗胡匪。

    驰风马日行千里,南无乡一众三十余人日夜行军,苦行一月有余,终至凉州地界。

    镇凉侯早派密使,将众人接引至驿站之中。凉州幅员广阔,位处极西,但为治理方便,凉都又建在东面。镇凉侯在此处为王,地位与皇帝无二。

    在驿馆之内,他分到一间上房。此地有专人看管,可以稍微放松心神,他便取出三本秘籍来一一翻阅。一本是收藏在武宗阁的《青萍行步》,是一门极为高深的轻功。一本《气剑术》,这本以气御剑的高深剑诀正是突破后天的他最需要的。而有了螭吻,修行剑诀更将如虎添翼。最后一本则是《平峦诀内篇》,这本秘术他略一翻看,便觉匪夷所思,难怪依靠此术,就能与御神期的修真者,一较高下。

    虽然已摸到了后天境界的门槛,但他还没有开始修行第九层的南明真诀。这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颠簸不定的缘故,这最后一层修行至关重要,他准备找一个清净之地,清静之心再开始修习。

    这三个月以来,或许是吞食了尸丹的缘故,他的身体竟结实了很多。这些天每到子午之时,腹内便有一股清源,源源不断散发清流之气。这是尸丹所凝聚的阴阳之力精华,被他消化后,打坐练功都受益匪浅。

    休息一夜,第二日众人早早出发。至中午,南无乡猛然见前方水气惊人。凉州少水,只有两河一湖,而能出现在此处的必是小凉河。当日凉侯离开京都时曾言,会在小凉河迎他。他便叫众人催马快赶,前行三十里,果然旌旗耸立,旗下两队军士,鞍坚甲固,鳞次栉比,不动如山。

    南无乡赶到身前,下马迎上。那凉侯也早已下马,同样赶了几步,两人抵手相谈,仿似阔别多年的好友一般。南无乡连忙介绍身后众人,凉侯一一招呼。此时已是过午,凉侯命军中将士埋锅做饭。他却招来南无乡,立于小凉桥上道:“小凉河的上游,说起来就是中都。这里流下的水,也算你家乡的水了。”

    南无乡岂会不知。京州之北有一片雪域,雪域中有六大雪山,雪山融化之水汇成一江,称六澜江。六澜江行至中都,遇栖鸣山,栖鸣山是八百里赤炎地脉在地面之上的体现,在此阴阳交汇,一江九化,一条入了南海,三条入了东海,还有五条流向其余几个大州。这小凉河,正是九流之一。

    见南无乡似有所思,凉侯再道:“凉州少水,便只有两河一湖。一湖虽大,有小西海之称,但其水不能饮。大凉河水量四倍于小凉河,却远离中原。所以此河也可以称为凉州百姓的母亲河了。”

    南无乡回道:“我曾在栖鸣山上看见六澜江水一分为九,九条分支最小的也有百丈之宽,当真浩浩汤汤。只是我看此河流到此处,怎么水量又不减反增,竟有数里之宽了?”

    凉侯哈哈一笑:“这水汇流百川,逐渐成了大气候。不过此桥恰就是这小凉河的最宽处,在往下河水便分成诸多溪流,绵延流入数个绿洲之中,水势也就逐渐减小了。”

    南无乡闻言回首南望,果然不远处水势一分为二。

    “凉州地广而贫,又长遭侵略。凉侯这些年励精图治,确实深得人心。我沿路走来,不少百姓都在称赞你的功绩。”这却不是恭维。凉州本设的是执州一职,正是其功绩很大,才被封为侯。在朝中威望已是极大,在属地更是口碑极佳,没有高明手段是做不到的。

    “哈哈!南兄弟缪赞了。我在此执州十余年,虽说未曾让任何胡匪跨过小凉河,但却不敢称什么功绩。一是陛下多有支持,军备充足之故。二却是胡人近年接连内战,无力东来。至于区区在下,凭的只是一腔报国情怀而已。”

    “胡人内战,那凉侯今年特意回京,又大肆招收各路豪侠,难道是?”

    “没错。探子早就回报,胡人早已再度被整合统一。不少部落已经陆续东进了,不过现在有南兄帮忙戍边,这些胡人是有来无回了。”

    “凉侯说笑了,无乡哪里有这么大本事。”

    “南兄有所不知。这胡患难除全是因为他们各个能骑善射,来无影去无踪。凉州广袤,百姓聚集之处散落,彼此不能相守,往往援兵未到,整个城池就被攻破了。如此往常的守备只好放弃小的城池,集中兵力守护大的城池。但就因我军一味固守,胡人更加敢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

    “可若主动出击,我军无险可据的话又恐难占上风。况且我军派出人数太少难以威胁胡匪,人数多了行动速度又不如对方。而因此造成的城池空虚又会被对方乘虚而入,倘若被对方摧毁了我军的守备力量,则对方又会更加肆无忌惮攻击我军。一旦将士大规模减员,他们便越发的如入无人之境了。”

    “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南兄懂兵法,那此计更易成了。方才你说的不错,若是军士损伤太多,则对手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我方如此,他们亦如此。我根据这些年对应胡匪的经验,总结规律。这次制定的计划就是诱敌深入,我军兵分两路,一路越过大凉河,在对岸阻住敌军退路。另一路与往年一样,据点防守敌军的进攻。等草地渐黄,敌军统一撤退之时,雍、甘二州将各助五十万大军,此时二百万大军正面横推,五十万大军断其退路,将胡匪全都推进大凉河,冲到月牙湖里去。”

    凉侯说到后面,将手一挥,仿佛已将胡兵推入河中。随即冲无乡拱手道:“只是我必须正面对敌,稳定军心。而那断敌归路之事,没有个厉害的角色是做不成的。只好仰仗南兄了!”

第二十章 大凉河无乡血战 落雁滩胡王折戟(中)

    两个月后,大凉河岸,落雁滩。

    南无乡带着十余高手,数百精锐,袭击了胡人在此处的哨所。此处因每年秋夏之交,有南归的大雁经停而命名。大雁如此,人亦如此。此处河流平缓,倚马可过,胡人每每劫掠中原,便自此处返回。

    哨所里的胡人在覆灭之际,撒开了他们豢养的草原雕。但是军中多硬弩,这十余只草原雕,一只不落的被射了下去。其实此时射不射得下这雕,都不会影响战局了。凉侯算计的时间十分准确,哪怕对方明知此处有失,也只能强攻,来不及绕道了。

    当日小凉桥上,镇凉侯南无乡二人简单一晤后,无乡等便换了更快的马,再度上路了。临行时,凉侯秘密交给他一个卷轴和一块虎符。并派了两个得力参将,和此番比武的前十与他调遣。

    他在读了这卷轴上的内容后,才晓得当时凉侯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包含了多少算计。卷轴洋洋洒洒三万余字,记录了胡匪的组成、习性、凉州的气候、大凉河的涨落、军队的配合等等,所有能影响此战成败的因素,悉数列举。

    胡人的马称为青风马,与驰风马一样,风是代表速度的意思。但这个“青”字,确实指此马离不开青草之意。青风马比驰风马还要快上一些,但这是在其有充足青草的情况下。倘若一日不食青草,其速度就要下降百里,与驰风马相差无几了。三日不食青草,速度便与凉州军中的常备马匹相差不远了。五日不食青草,速度就与普通的马,差不多了。

    这一战成败的关键,在于南无乡这一路守军,能否在大决战中不动如山。但在整个战场上,攻守之势的转变,却又全凭镇凉侯把握。

    胡人退兵的时间自然是越晚越好。但胡人历来都会给自己保留充分的时间用于退军,如此青风马驰骋如风,叫人追之不及。

    此次凉侯算准胡人连番征战下必然物资奇缺,到时贪多之下,只要掌控好节奏,就能控制其退兵的时机。是以凉侯这一次沿途先后弃掉十座大城,每座大城丢失的时机都在计算之中。军令下后,未守到时而弃城的将领要斩,到时不丢城池的将领同样要斩!

    这一番堪堪在胡人不耐烦时丢了第十座城,胡人入城之后扫荡两日,终于依依不舍的撤军。此时的草,已经冒黄尖了。

    那胡人的统领,能将胡人数十部落统一,岂会不知厉害?这次的战事并非十分顺利,但收获不小,不少头领都不同意撤兵。按照草黄的时间,与他们马匹的速度,确实可以再劫掠三日。如此他们能多些收获,还能在青草彻底枯黄之前,将追兵甩在大凉河的另一岸。

    他果断撤军,凭的全是一种直觉。有些城池夺得太难了,里面的守军宁死不退。有些城池夺的又太容易,建制完好,军粮也足,突然就不守了。尤其最后一座,竟然恰在其将撤军之刻被破。只是他虽预感十分不好,却已无法压制早已疯狂的部下,只好允许他们抢掠两日。就这两日,注定他一世英名,到此为终了!

    南无乡等灭了胡人负责接应的哨所,五十万大军分批渡河,一部分安营扎寨,一部分拿了铁锹,铁镐之类修筑工事。

    这工事倒也简单。他们用了七日时间,先将东西两岸的斜坡变成笔直陡峭的竖坡,又在靠近西岸的平缓河底掏了两条宽有两丈的深沟。又将这淤泥拌了干土垒在岸边砌成了丈五高墙,这墙铸成后被他们打来柴火,浇上火油烧的坚硬无比。高墙上,队队士兵枕戈待旦,静待归来的胡人。

    却说他们烧墙的浓烟,早已惊到了归来的胡人头领。这头领连忙派遣先锋军,探明情况。这伙赶到河滩前的先锋军,也早惊了营帐里的南无乡。

    “禀告大将军,前方来了一队胡军,看样子有三千之众。”这位是左参将,是凉侯派遣给他的助手之一。

    “这伙人若不渡河,不必理他,若是渡河,在对方接近第二道暗渠前,便用弓箭射杀掉。”南无乡正闭目参习平峦诀内卷,闻言默默回道。

    “可是将军,这么远的距离,弓箭难免不准。要过了第二条暗渠,才有准头。”这参将怕南无乡不懂军事,连忙提醒道。

    “怎么?咱们缺箭么。”南无乡说道。

    “不缺!”那参将身体一挺的回道。

    “那就放!土墙刚刚烧制,余热未散,最忌水。不能让对方越过第二条暗渠,否则就会危及此墙。墙裂一个口子,不知要赔上多少人命去填。”

    “是,属下就去传令。”

    噌!噌噌!片刻后,弓箭声不绝于耳。第一波数百敌军,才接近第二条暗渠,便尽数变成浮尸,顺流而走了。

    余下的胡军兵马,一部分依旧守在河岸,一部分回报胡王。

    几个时辰后,夜幕将临的时刻,天际边一堆堆黑影排山倒海而至。数万兵马疾驰而来,他们奉命,务必探明对方守军的数量,乘机夺下此河。

    南无乡听了亲兵的报告,走出营帐,摸了摸铸成的城墙。这墙铸的很厚,也烧的很实,此时摸起来已经凉了。但他知道其内还有余温未散,依然不宜碰水。

    “弓箭手上墙,对方到第二条暗渠后,放箭杀敌。弩兵上弩,对方过第一条河后射之,绝不能让对方靠近城墙。”南无乡命令到。他将这两条暗渠中,靠近胡人的称为第一条。这是弩的有效射程,靠近他们的称为第二条,这是弓的有效射程。

    “诺!”

    南无乡带兵只有这一段时日,面对这等数万人的攻势不免的心惊一番。只见对面,一排排铁骥在夕阳辉映下闪着冷光,绵延数里之远。一队队训练有素的骑兵,驰骋着自岸上跃入河中,激起浪花如雪。一条黑白分明的线逐步向前推移,满空里都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乎全不曾将这丈五高墙放在眼里。南无乡回头看了看,己方将士五十万,同样排列俨然,黑压压连练成一片,在原上看不到尽头,这才放心了些。对方人数是己方数倍,远远看去更是接天连地,但这地方就这么点大,任他们人手再多,一次投入数万已是极限。其他的只能在后面加油、看热闹。

    终于,在涉水过半之后,前几排的胡兵竟然毫无预兆的消失在水里。这就是第一条暗渠处了,此处水势又浅又缓,原本水深只到马匹的腿根处。但暗渠挖了一丈深,两丈宽,水势也变得急了不少。马匹到此失去平衡,再无法前行。

    啾!啾啾!就在此刻,城墙上的弩箭手们,发起攻击了。这一次战了足有一个时辰,凉军不知放了多少箭,胡军不知折了多少人,至明月高悬才歇。

    “右将军。今夜便由你守城了。城墙要过了今夜才能见水,到时就可将敌军放近一些再打。”

    “得令!”一名身着铁甲的精壮汉子回到。这是右参将,南无乡并非行伍出身,虽然被镇凉侯夸赞几句,但也不会自负到认为自己真的就有能力带领五十万大军。这些日子行伍和睦,全靠他手下的两名参将十分好用,这是镇凉侯特意捡拨的。尤其是这位右参,本就是凉侯选中在此地做主的人。

    这一夜吵吵嚷嚷战了半宿,胡人也终于使出了强攻硬弩,虽然造成了凉军不少的伤亡,但却未能奈何的了这简易的城墙。河水太宽了,即便是强弩也要渡河过半才能够到城墙上的凉军,但在河中跋涉,弓弦难免粘水,弓箭的威力就会下降。反观凉军,拉弓搭箭尽在平稳之处,而所在的位置又高,占尽了便宜。胡人原本最擅长攻城之战,但他们的攻城利器早已在一路东进的途中消耗殆尽了,此刻只剩些简易的装备,又隔着条河,面对这丈五城墙,也极为难破。

    大凉河水浩浩南流,昨夜交战的痕迹在河面上已无半点体现。

    胡帐中,胡王询问了交战情况后,调拨十万人马,务必于午时前冲上城墙。这倒不是他舍不得兵马,而是,再多的兵马,在这里也摆不开了。

    凉军内,南无乡命令左参将替换右参将,同时昨夜参与战斗的士兵也要换防。亦将十名高手中的一半派到城墙之上协防。

    这一次胡军的冲锋要顺利一些,为了节省弓箭,左参军将对方放到了第二条暗渠处才开始攻击。经过昨日的攻击,第一条暗渠已被胡人尸体填满了,基本上失去了作用。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胡军在此处马失前蹄,互相践踏而死。

    在第二条暗渠处,胡军的弓箭已经能起到作用。在弓箭的掩护下,有不少的胡军都冲到了河边。但此时的胡军实在是没有多少弓箭可用,在箭矢耗尽后,这群冲到墙下又没有掩护的胡军,如同待宰羔羊。这一番攻势,在胡军损伤大半后,终止了。

    大凉河水血如墨。

    胡军内,不少部落统领在王帐之中吵吵嚷嚷。胡王一脸阴沉,心中暗恨:当初不肯退兵的是他们,现在被堵住退路,自乱阵脚的又是他们。

    “草已枯黄过半,此时绕路而行,只是被对方追上的命运。身后的追兵还有一个半日才到,尚有一日时间可以攻城。我们胡人都是天生的战士,对岸的敌人,必定要倒在我们的铁蹄之下。”胡王挺了挺身,“下午,黄沙部落、长风部落、苍狼部落轮流攻城。每次不摸到对方的城墙,不许撤退。我要用车轮战消耗对方的精力,然后百中选一,凑够一万勇士,夜间偷渡此河。”

    南无乡营帐之内,众将领禀报战果。无乡听后,道:

    “经过如此长时间的攻伐,两条暗渠差不多已被对方的尸体填平,不再能够起到乱对方阵脚的作用了。下午对方必定会再度攻城,并且攻势更加迅疾,将我们修理陡峭的河岸也填平。之后对方便会出动真正的精锐了。现在为了节省箭矢,我要你们等对方过了第二条暗渠再攻击。”

    “诺!”众将领拱手应答道。

    “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南无乡看着右参将似乎预言又止,便主动问道。

    “启禀将军。末将认为,对方除了正面攻击外,可能会派小股的队伍,从其他地方绕道偷袭。这些地方虽然不适合马匹渡河,但不得不防对方弃了马匹,徒步渡河之策。”

    “嗯!你说的对。”南无乡点了点头,“夜间由你守城,那这些也由你自行安排就好。”

    “末将领命!”

    “右将军心思缜密,只是,这一战未必拖得了这么晚了。”南无乡看着右将军的背影,喃喃说道。

第二十一章 大凉河无乡血战 落雁滩胡王折戟(后)

    喊杀声传了一个下午,南无乡在帐内却不曾一顾。至太阳将要落山时,才唤来亲兵,助他换上了皮甲。皮甲方穿上一半,帐外有亲兵传信道:

    “报告大将军,下午右将军又歼灭了对方十几波人马,现在半条大凉河上全是敌军人马的尸体。敌人在南边堆积的尸体已经与河岸齐高,不少敌军顺着此路冲到城墙之下。”

    “你去告诉右将军,下一波攻击时,放对方一路几百人的人马上墙。但不能让对方真的占领城墙,也不能对城墙有所损坏。将墙上的弓弩手撤下一些,换上枪兵。”现在城墙上的枪兵极少,弓弩各半,弩的射程较大,主要负责两条暗渠间的敌军,弓手主要负责河岸与第二条暗渠间的敌军。原本能够上岸的敌军少之又少,是以枪兵一直无用武之地。他只说撤掉一些,而未具体说撤掉多少,这是给右将军自行处置。他对行伍之事远不如右将军精熟,事必躬亲反而不好。

    南无乡穿上皮甲,拿出螭吻,擦拭一番后,在桌案上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团拳头大小的透明丝线。此物得自羽尸腹内,正是当初羽尸在腹中缚住螭吻之物。

    他将此物洗涤后发现这竟是一团极为纤细的丝线。较一般的丝线结实很多,但用力之下也能扯断,但只将两头断口用手一捻,便能够再度变成一根,丝毫没有断过的痕迹。他曾将此物抻开,细量之下足有百丈多长。

    他将此物捻成一段六丈长的细绳,捻成后此物有头发粗细,强度更是提升不少。他将此物称为“缚龙丝”,准备缚在螭吻身上。

    他一只脚踏入后天境界已近半年,但对聚气成形的手段还不是十分熟练,气剑术也是时灵时不灵。有了这此物,就不怕以气御剑时能发而不能收了。

    南无乡将缚龙丝缠在螭吻螭首的牙齿上,在帐内舞了一会,果然螭吻收发自如,宛如以气御剑之法大成一般。他十分满意,将宝剑插在腰间。又向帐下一名亲兵吩咐道:“你去将军中高手都请到我帐内。不,直接请上城墙把,我先一步上墙了。”

    帐下亲兵道了一声“诺”,南无乡则径直出了大帐,上了这简易城墙。这城墙是可以说是此战中唯一一个属于他的作品,当初为了铸造此墙,将镇凉侯分给他的火油用了一半,让左右参将十分不满。不过墙铸成后,左右参军便再无话说。原本他们准备简易铸墙,但那种墙一旦被敌军接近,用长矛戳上几次也就透了,只能用上一会。用火烧后,墙体坚硬了数倍,便不惧敌人近身了。这却是幼时烧碳,修建炭窑时,南大教他的。不过这墙烧制的十分仓促,泥土又多数取自河泥,因而无法像砖头一样结实,若久经风雨,便有变数。不过凉侯只叫他把守两天,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胡王帐内,黄沙、长风、苍狼三部首领,正在与胡王激辩。几族在伤亡数万,元气大损之下,一心叫胡王改换路径,绕回本部。

    胡王听几人的激辩,脸色铁青。他年方四十五,十年前还是一个普通的草原游侠,机缘巧合下救得了一个部落族长,族长便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此时这族长手下也就剩三十余兵马,将其中一半当成嫁妆给他,他便凭着在游历时自狼群身上习得的兵法,以这十几骑为班底,在十年里横扫黄风草原,至今数十部落拜他为王。连他的岳父,都向他称臣。

    他在早年游历之时也曾来过凉州,虽然未曾深入中原,却已见识到中原广博。这次东进,在他看来,抢些金银、粮草、布匹之类还在其次,主要是劫获不少中原独有的工艺、器械、以及大夫、工匠之类。他认为有了这些技巧,再发展几十年,部落将壮大一倍,到时就能打透凉州,杀入中原,与中原皇帝平分天下。

    此时眼看退路被截,追兵又将至,他也有了绕道之心。不过大凉河上,还能纵马过河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路途太远,已经来不及了。另一处水势偏疾,从那里过,恐怕要折损过半的族人。这次东进的人数超过以往,但这是他将数十部落统一的缘故。族内精壮之人在内乱之中损伤过半,这次被他带出来的又有半中之半。倘若损伤过多,恐怕几代之内,胡族都难以恢复元气。就在他犹豫之际,帐外传来消息:

    “报告大王,方才苍狼部数百人上了城墙,奈何对方人手太多,又被打退了。”

    “什么!上了城墙又被打退?快带我去看。”胡王心一下砰砰跳了起来。

    他不再理会三位首领,出账来到河岸之上。顺着士兵所指,但见城墙南边一处,地下密密麻麻都是胡军尸体,与岸齐高。甚至在墙下也堆了厚厚一层,尸体堆上,横着一部倒掉后还燃着火苗的长梯。此处河堤原是平缓的,被凉军削整后,变成陡峭的二丈高堤,又在堤前五丈处筑了丈五高墙。有这三丈五的高度,胡军的弓箭受了很大限制。除此之外,因距离太远,又隔着河水,普通的攻城器械效果不大。而军中的上等攻城器械又早就消耗掉了,现在反而没有用的。这是此战失利的主要原因。现在这河堤已经被填平了,甚至城墙都被攻上一次,那么他已有了破敌之策。

    “天不绝我!此处便是我之生路了。三位族长,再叫你的士兵攻城半个时辰,就从方才登上城墙的地方进攻,半个时辰后,无论事情成败,便准你们撤下。”胡王看着此时的战场,惊喜异常的道。

    三位族长闻言大喜,纷纷告退,胡王继续命令道:“叫我的亲卫头领及铁骑王过来,另外将在前方交战又退下来的士兵,统统叫到我的帐下。”

    片刻之后,胡王帐内,三名胡人的战将来到王驾之前。一位身穿铁甲,一位头扎布巾,一位胳膊上包扎着伤口。胡王看了三人片刻,吩咐道:

    “铁骑王。现在三大部落已在南面冲开缺口,我要你率领铁骑,以此处为突破口,为我大军打开生路。在你们身后,我会派族中能够飞檐走壁的勇士相助,他们会趁乱冲上城墙,方便你们立足墙上。”

    “谨遵王命!”铁甲之人拱手应道。他们胡人炼铁技术不高,因而铁骑数量不多,只有区区三万而已,但这三万都是各族中精挑细选的勇士,坐骑也都是严格训练的好马。人马都覆盖铁甲,不惧寻常弓弩之击。

    “好,你去准备吧。天风上将军,你才自战场上下来,可知道对方何人领军。是王右参么?”

    “报告大王,王右参我曾在城墙上看见,但领军的似乎不是此人。军中挂的帅旗绣着一个‘南’字。”说话的是包着胳膊的。

    “什么?南!难?难?”胡王喃喃念道,“凉军中何时有了这么一个角色?雅各大将军,你率领军中高手,跟在铁骑王后面,助他们一臂之力。在你等身后,我会派出一万善战之士相助,一旦上了城墙,务必守住。我会传令三军,待你等稍微站稳脚跟,后面就有大批军马接应。”

    “属下领命!”这位头戴布巾的汉子应道。

    “对了,捉几个活口,查清那姓南的什么来路。莫非是其他几州调来的不成。”

    “是!”

    城墙上,南无乡负手而立,此刻对方已尽数撤回。有河水之利,每次对方一进一退,都会被他们占上不少便宜。激战一天一夜,现在半条河内全是敌军的尸体,越是靠近此墙,尸体越多。

    “呼,杀!呼,杀!”突然对岸传来一阵阵整齐的口号声。南无乡一看,却是一队队胡军,踏着口号前进,前进时的阵型与前翻的军队迥异。以往的军队为了减少伤亡,无不把马匹催到最快,这一次行进的速度,却慢了不少。”

    南无乡微微一笑,转过身道:“诸位有的本就是军中高手,有的却与南某一般,是初经战阵的游侠。一会把守城墙,望大家多多出力。不过战场多明枪冷箭,还是各自小心了。”

    “是!”墙上有百人左右,各自执着兵器,这其中多数出自军中,有十人正是高徵仪等。

    南无乡交代之后,自亲兵那里拿来一把铁弓。这把铁弓是从武庭院带过来的,能射三里远,甚至超过大部分的弩了。但这弓在开始时他是拉不动的,甚至武庭院里天赋异禀的力士也只是能拉开一半。但他服用尸丹过后,力量一直有所增长,便在离开前又试了一次,这一下竟鬼使神差的拉了一个满圆,震惊了武庭院。他心生喜爱下,凭着凉侯的关系将此弓带了过来。

    南无乡弯弓搭箭,瞄了一眼敌军的方向。这些胡人穿戴一样,看不出谁是统领,索性随便射了一箭。

    “嗖”周围之人见南无乡竟然能拉起这样的弓无不鼓掌喝彩。左右参军更是对视一眼,深深震撼。这弓莫说他们,便是凉侯也拉不开。

    南无乡对此充耳不闻,静心看对面的反应。结果让他心惊的一幕发生了。此箭正中一匹战马之上,但未能造成杀伤,反被弹开了。

    “敌甲太硬,弩兵准备,弓兵下墙,枪兵上墙。”

    左右参军连忙传令,弓兵整队下了城墙,南无乡又传了命令,叫城下的弩兵也做好准备。原来弩兵有手弩车弩之分,车弩实在占地,所以大部分的弩车被安排在了城下,城墙上只有一少部分。城下的怒兵受城上的士兵旗语指挥,调节角度,虽然准确度差了一些,但是威力上却没有什么影响。

    “嗖!嗖嗖!”一声令下,无数箭矢齐发,前进中的敌军重甲一阵骚动,但真正被这一波箭雨射下的竟只是少数。敌军很快的调整了阵型,再度前进了。

    “城上的弩兵换透甲箭。”南无乡见敌军铁甲坚硬惊人,赶紧下了应对的命令。这透甲箭材料珍贵,打造也十分麻烦,数量不多,凉侯只批给他五万支。又兼比普通的箭矢重上不少,射程也短了一些,所以只能给城墙上的弩车用。

    此箭要想精准起码也要等敌军过了第二条暗渠,但南无乡下令换箭后,待对方进入有效的射程便开始射击。他命令弩兵不必珍惜透甲箭,五万只箭射完,弩兵也全数下到城墙,另有命令交代。

第二十二章 大凉河无乡血战 落雁滩胡王折戟(末)

    南无乡同样要了几只透甲箭,威力果然非比寻常,裂铁甲如透锦帛,几乎每箭都能射杀一个敌人,在对方战阵中引起了阵阵慌乱。可惜透甲箭数量太少,能够有效命中的更是不足十分之一。敌方的重甲损失不小,但阵型依稀还在。

    “左将军。依你看,敌军若是以这种阵型冲到城墙下,城墙能坚持多久。”南无乡深感震撼,此时敌军已经黑压压的铺满整个河面,一呼一杀的似在逼压着这简易的城墙。

    “这种数量及装备,保持阵型冲到城下的话,恐怕半刻钟就能把城墙弄出口子。到时敌军的轻装骑兵冲锋起来,恐怕我们就守不住了。我建议用火。”左将军说到此处,看看了身后,军营中已推出了数十架投石机来。

    “现在火攻对方还能保存一半的重骑,你去后方让投石机朝两条暗渠中间投石,等我投火油的命令。右将军,城上的情况就交给你了。众位高手随我下去,冲击重骑军的阵型。”

    南无乡看有些重骑军已快上岸了,一边下令,一边摸出螭吻,翼扑而下。后面高徵仪附和道:“诸位还等什么,这不正是我等期盼已久的立功之时。”言罢一展折扇,跃下城墙。其余几人也都亮出兵器纷纷跟上。

    南无乡仗着自己剑锋甲固,又有金光不坏身护体,一路纵横穿梭于敌阵。缚龙丝收发自如,螭吻剑视重甲如无物,所到之处必定人仰马翻。再时而双掌并流,动辄抛起敌军砸向身边之人。敌军稀疏有致的阵型,顿时被他打乱。在此情况下,后面前进的重甲军纷纷与前边的相撞,虽因行动极慢未造成什么伤亡,但阵型是无法保持了。南无乡达到目的,便不在突击,反而如磁铁一般,以他为中心的一块,敌军人马变得密集起来。只是任这些人刀砍枪刺,都近不得他身,反而是不少的敌军连人带马被他抛出圈外。

    与此效果相同的还有几处,却都是那几名游侠所为,这些人两两一对,互相掩护,也在南无乡周围形成几个战圈,这战圈连成一片,堵住了后方敌军的冲刺之路,人马密集之后,弩箭与投石车的杀伤力大大增加了。

    与他们几人不同的是,那近百名出身军中的高手,一个个手持双戟,长剑,长枪,盾牌,六人一阵,专门砍敌军的马腿,这正是重甲薄弱处,论起杀人的速度,竟还在几位游侠之上,只比南无乡慢了许多。

    城墙上右将军看着形势,心情一片大好,对身边的副手说道:“若论排兵布阵,大将军是个外行,但要说破坏战阵,十个你我也不如啊!”

    那副手应道:“大将军就是自己没有章法,才能搞的敌军也没有章法。现在敌军重甲已尽数下水,是不是让左将军换掉巨石,备上火油。”

    右将军望了望前方,果见敌军重甲已尽数涉入河中,两条暗渠间密密麻麻全是敌军重甲。只是河岸上又多了一排排没有乘马的步兵,胡人一人一马,只多不少,此刻出现步兵必有古怪:“此事大将军自有分寸,我等不用管他。叫弩兵稍抬角度,加快速度,所有透甲箭尽快用完。”

    南无乡这里乱了重甲军的阵型,早已气坏了藏身重甲军中的铁骑王,铁骑王吼了两吼,无乡周围的重甲军竟收起长枪,原地冲着他冲锋起来。

    南无乡道了声“就等你了”,脚一跺,周边地气为之一震,不少准备冲锋的战马,竟屈膝而倒。无乡乘势而起,朝声音出处一甩手,螭吻化一道赤虹而去。

    那铁骑王也是有武功在身的人,慌忙间用长枪一拨。长枪拨飞螭吻,却将他震的双手发麻,再有重甲在身,一时身法不灵。

    南无乡见螭吻被拨走,一牵缚龙丝,螭吻转了一弯从另一侧正中铁骑王的咽喉。铁骑王见自己拨走的暗器竟然饶了一圈又射中自己,满脸不可思议的倒了下去。此时的缚龙丝与螭吻,都被鲜血染成通红了。

    铁骑王身死之后,先前冲锋的命令有人发无人撤,这一片的铁骑顿然失控,乱成一团。南无乡乘机看向对岸,只见对岸又多出一批步兵,这群人仗着前方铁骑吸引了凉军注意,还有夜色的掩护,竟已过了河水的三分之一。就在此时,蓦地又有百多名胡人踏水而来,正是胡军中那些有飞檐走壁之能的人。

    南无乡看情势已急,双脚驻地,气运周身,一股股内力激荡凉河水气。

    “嘭!嘭!嘭!”十几道三丈高的水柱冲天而起,水柱周边的人马俱惊,敌军阵势更乱。

    “撤!”南无乡话语一落,高徵仪等纷纷内力外放,震退眼前之人,其余高手也纷纷撤退。

    南无乡见众人安然撤退,不再顾忌,金光不坏身运转极致,握着螭吻左右冲杀。在此拦截对方的高手。

    右将军见南无乡撤回众高手,心明其意,吩咐众人等对方高手上了城墙要一一挡住。不可让对方破坏己方的阵型。

    此时已是日落多时了。但此地无云无雨,月亮满圆,映着大凉河水,战场上的形势看的分明。

    现在不少重骑已乘乱冲到了城下,与城上的守军交战起来。这城墙的掩体不慎结实,被敌军长枪重甲冲击间有不少损毁。但城上都是精锐的枪兵,加上不少守城的金汁等无视重甲的材料配合,倒还抵御得住。

    此时对方不少高手仗着轻功已赶到近前,南无乡飞身迎上,螭吻横扫六丈方圆,顷刻间诛杀了五六名高手。

    原本还有几名高手冲着无乡赶来,见到此幕纷纷换了方向。但也有一半避之不及的被他迎头赶上,又斩杀了五六人。南无乡诛杀这些人后掉转身形,此刻已有身法快的胡军高手冲到城墙之上了。

    这城墙其实是四重墙体铸成,四重并在一起有两丈余宽,被这些高手冲击之后,不少地方都出现了漏洞。好在城上的高手一一接住了敌军的高手,才没能造成更大破坏。

    此时南无乡回头一看,敌军竟又在河对岸密密麻麻的布置了不知多少骑兵。无乡知道时机将至,冲左将军喊了声“换大石”。左将军得令连忙叫一半的投石机换上了火油,另一半的则换上了大块石头。这大石是暗号指的就是火油,现在投石机的一半仍投着巨石混淆视听,另一半却换上火油,蓄势待发。

    南无乡回到墙上,左右奔袭,一跳一跃,所过之处都有敌军高手的损伤。就在此时,突然有数十名重甲军弃掉了马匹,也纵身跳上了城墙。看样子竟是暗藏在军中的高手。

    这数十人身着铁甲,破绽极少,武功又高,竟就此打开了缺口,不少骑兵直接上了城墙。

    南无乡又惊又怒,左手持螭吻,右手露出一只金灿灿的手掌,在墙头一掌一个拍死不少重甲胡兵。这些重甲兵都是踏着其他重甲兵的尸体上来的,连人带马跃上城墙,倘若纠缠不在,被对方冲锋起来,也就糟了。

    那边高徵仪等本事比常人要高,尤其是此番擂台的第一名,是一个宗师境巅峰之人。这些人也效仿南无乡,弃了兵器,改用一双肉掌应敌。这重甲军的重甲挡得住刀剑枪弓,却挡不住内功深厚之人饱含内力的一掌。只是几人虽杀敌不少,但此刻墙上早已乱作一团,形势却对凉军越发不好了。

    南无乡又掌毙一位重甲军后,突然脑后生风,回身一掌。

    “嘭”这一掌南无乡退了两步,看脚下,墙体竟生了一道裂纹。来人掌力竟与未曾领略后天境界的自己不相伯仲。好在这几个月虽然未能彻底聚气成形,但原本不怎么长进的内力却隐隐有所增长,不然匆忙之下就要吃亏了。

    “好功夫,可惜本王十年里操劳政务,不然功力应在你之上。”

    “原来是胡王。露了脸就不要走了,咱们玩玩。”南无乡打的正酣,遇见能战之人,立马弃了旁人,奔胡王而去。

    “好。本王早就想领教后天高手的能力了。”这胡王游侠出身,本事自然不俗。况且除了他也没人能挡住南无乡,只好自己上手了。

    南无乡仗着本事,将胡王逼回胡军中,赶至凉河之上。胡王技不如人,也乐得在自己军中,好有人帮衬。

    这胡王使一口弯刀,无乡用螭吻斩了两次未断,引得他一阵惊奇。此时左右不时有敌军用长枪刺他,十分碍事。他知道此战不是易于,以气御剑逼退胡王,随即左掌击水,一道巨大波澜掀出,三丈内的敌军纷纷被水浪击飞。

    南无乡清空了场地,再度飞身索战。胡王提掌以应,两掌相交,胡王震退数丈。此时胡王挥手,身边的胡军无视生死再度朝南无乡围上。他却趁此机会退回,传令,在对岸整装待发的胡军兵马,受令冲锋。

    南无乡为阵势所困,头上压着十几杆抢,肋下夹着十几杆枪。这些枪本是冲着要害来的,但一破不了他的皮甲,二奈何不来他的护体金光,便改刺为困了。

    他对这些置之不理,暗中沟通地气。此处水气充足正适合施展平峦诀。他这几个月尤其重点修习了平峦诀的水字篇,为的就是今日之战。

    南无乡行功已毕,双拳交击,一道金光闪现,那些围困他的胡军受金光冲击,纷纷七窍流血而死。

    南无乡乘机拔地而起,而原本他站立之处竟生出一个漩涡,初始时只是水桶粗细,但越来越大很快变成丈许方圆,再过后竟让有数丈大小。这漩涡开始只有一个,后来却变成十几个之多。扫荡的胡军马匹不灵,一个个跌在河内。

    南无乡起身看了看敌军,那伙骑兵已经冲了一半,到河水正中了。他知道此时敌军全力冲击,已经无法回头。便喊了声“投大石”。

    那边左将军得令,数十木桶被抛到江中。如此抛了几波,又让弩兵换上火箭,一时大凉河上火光四起,哀嚎遍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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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乡下小子,在看了一场神仙打架后,进入地师府里修行武道。并成为一名为修仙者们铸造灵石的铸灵师,他能以这样的身份,在修真界里掀起什么样的风云呢?道武仙侠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武仙侠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武仙侠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