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让的声音中正平和，透着奇怪的魔力，传到每个人的耳中。萧天逸脸色大变：“快，快阻止他。他要杀张玄素！绝不能让他得逞，不然我们就没了张玄素这个砝码了。”
手下的人不待他将话说完，纷纷跃起，向着战车所在地冲去。
首当其冲的数十人中，正有难昊和尚与难相和尚。难昊和尚双目欲血，死死盯着宋让，手上的《金顶绵掌》掌力绵绵不断，与宋让施展出来的剑芒撞击在一处。
宁玄武与齐玄瑛分列左右，与宋让成三角之势。宋让手中“秋水无痕剑”再次绽放出无尽青光。
“南柯一梦，梦入江南，梦往神游，梦寐颠倒，醉死梦生，浮生一梦，至人无梦！梦去游金阙，魂归度石桥，师弟请掌教师兄，羽化而登仙！”宋让的声音再次传来，雄壮威武，不容亵渎。
宋让从未将《承天入梦剑法》一次性全部施展出来，而且还是对着一处。无与伦比的迷蒙而刺裂的剑气，像数之不尽的光线，在空中横斜穿插，编织成一张滔天巨网，将所有的阻力全部压下。
他要抓住机会，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将目的达到。面对着十数人，更有数位宗师高手的拦截，他只能将所有的内力全部灌注在阔剑上，将《承天入梦剑法》施展到极致。
宋让只觉得五脏六腑内翻江倒海，喉口腥气直冲鼻腔。
“更观尘世外，梦境复何为！”宋让再也抑制不住体内的创伤，一股足以让他昏厥过去的痛楚，自头顶，从脚底，从指尖，从所有最是远离内脏的地方传来。他七窍流血，他双目赤红，他喷出一大口的鲜血，将自己剩余最后的精力都耗费了出去，他的精神瞬间萎靡。
杂乱无章的剑芒中，有两道细若游丝的内力，缓缓靠近张玄素，从张玄素被绑缚的双掌食指间流入，而其他的剑气则是将张玄素全身包围，绳索被切割成无数的细碎，木桩被斩成细小的木块，便是张玄素飘散的碎发，也被切成灰尘一般大小。
难昊和尚等人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萧天逸眼见如此景象，再也坐不住。他双掌上凝聚起无穷霸道的劲力。
却在这时，只见得张玄素原本低垂的头颅默默昂起，原本涣散的瞳孔猛然聚焦，一阵道音袅袅兮秋风，传入每个人耳中。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轻，到后来已叫人听不出具体是些什么，只是鱼贯入耳，却叫人浑身舒畅，疲惫尽去，心悦身轻。
宁玄武不可置信地看着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张玄素，他怎么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这到底是怎样，这到底会怎样？
萧天逸同样如此，他的掌力在挥出之后，就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那掌力全部吸纳消散，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激不起半点风浪。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那浑身绽放乳白色光芒的张玄素。
“天人？神仙？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
“张玄素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的神仙手段，哪里是人可以做到的？”
“真的要羽化登仙吗？会不会张掌教在羽化登仙之前，将我等全部抹杀干净？”
无数窃窃私语之声，让人惊恐，让人惊叹。
宋世定远远盯着，不敢将目光移开分毫，这一幕生平仅见，这一幕或许此生再不会见到。
张玄素身周的乳白色光晕越来越大，好似蚕茧一般，将张玄素包裹得严严实实。隐约可见，他双手做道揖状，向着宋让三人方向遥遥一拜。
三人回过神来，一同回礼。
齐玄瑛眼神炙热：“恭喜师侄得道。”
宁玄武眼眶湿润，呢喃着：“师兄……”
张玄素身周的光晕涨大到足有三丈方圆大小，原本结实的战车木桩，被那光晕挤压到了光晕之外。他的身子漂浮在半空中。没错，就是漂浮。不同于轻功身法，恰似神话故事中的飞天遁地，如履平地。
“师弟，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武当交于你手，师兄放心。”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微末之事也不可放松警惕，切不可以恶小而为之。武当弟子都要谨记。”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道法无穷尽也，师弟要谨小慎微，自学不辍。师兄不才，无法将圣人之说好好领会。武当弟子要漫走书山，畅游学海。”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师叔，师弟，贫道好似看到师傅了，好似看到武当香火鼎盛，好似看到道家长盛不衰。”
宁玄武眼泪夺眶而出，饶是他修道一生，心气平顺，道心自然，也再控制不住自己。便是已杖朝之年的齐玄瑛也是喉口酸楚。他历经生死，见多别离，也难免心思动容。
张玄素停顿了片刻，又遥遥望着宋让。他自然对宋让还有印象，哪怕是不过一面之缘，也是极为喜爱。而先前宋让的声音他自然是全部听清，被绑缚的绳索也被宋让的青色剑气全部切割，更不用说那两道奇异无比的内力。
那两道内力深蕴道法，与自己体内的内力大相径庭，只是瞬间就将压制的内力全部激发而出，眨眼睛充盈全身。沉淀越久，积蓄越多，爆发越足。
那看似软绵的乳白色光晕，但里面蕴含的力量却不敢叫人轻视。
“一从得遇乐清贫。忻住环墙怕惹尘。炼气气和神恋气，愿神神爽气安神。
宰公请我求追荐，我辈慈心奉善因。救拔亡灵超上界，孤魂滞魄总朝真。今日之恩难报，只能尽所能还于师弟。只是蜡炬成灰泪始干，贫道还有些余力，也想为百姓苍生尽一分绵薄之力。”
张玄素将目光转向天门阵营，丝丝气机，如游丝，如浮游，如时光穿纱，如星光荡宇。
他正如破茧成蝶，涅槃重生。
天门阵营之中，多数人都眼露惊惧，浑身颤抖，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