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和谁学的
妖怪没有未来，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除非爆发传说中的核战，非常严重的那种，世界重新洗牌。
能等到那一天吗？
陈华抬头望着檐角，也许顾诚担心的也是这个，世界毁于一旦，说明这条路他走错了，科技的尽头最终是自我毁灭。
资源逐渐消耗完毕，没有可靠的新能源，迈不出关键的一步，就代表着失败，那时，他将何去何从？
是否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这颗星球的寿命是有限的，总有一个文明要以某种方式超脱出去，前面35亿年都没有生命能做到，上古遗族也不行，如今人类文明满打满算才不到一万年，说起来还真是个奇迹。
“可是这和我一个等着玩元宇宙的吸血鬼有什么关系呢？”
陈华努了努嘴，他等着人类研究的虚拟世界，顾诚永生的方式不靠谱，他只能期待另一种永生了。
机械飞升？意识永存？
希望渺茫，但总是个寄托。
天黑了，莉莉丝又重新回来，跳上赵红的腿，赵红喂她一块猪血，她扭头拒绝。
“你们不怕老鬼把你们聚集起来，是想交给人类吗？”莉莉丝趴在她的腿上问。
“那又怎么样，以前要没有他把我们救下来，我们早就死了。”
“交给人类不是死那么简单。”
“我相信他。”赵红说。
陈华仿佛没听见她们两个说话，一心干饭。
没有足够抗衡的实力，被人类发现确实会很惨，自由与平等只能靠人类施舍，即使把他们当作小白鼠也无法反抗。
“他是人类那一方的。”莉莉丝沉声道。
“他不是任何一边的。”陈华没再当没听见，出声道。
莉莉丝盯着他不说话。
“相信我吧，他只是不想你们掀起什么风浪，中世纪的时候血族和女巫都被逼到绝路，你以为人类没研究过？”
陈华端着碗说道，还不忘往嘴里塞一筷子菜，让莉莉丝看得直皱眉，传说里优雅的血族怎么就变成这种德行。
以前她讨厌血族的装逼犯，现在看起来，还是优雅一点比较让人愉快，赵红就很优雅。
“要说人类，那我也是人类那边的，保安帽子一戴，我就给人类打工了，你还在人类那儿撒泼打滚，你也是，叛徒，女巫的叛徒。”
“！”
莉莉丝气得不想说话。
“他为什么要这样？”
“也许，他只是感觉寂寞了。”陈华说，“也可能是给那个时代送行……你蹭我老婆胸干嘛？”他见到莉莉丝的动作忍不住皱眉。
“我是猫啊。”莉莉丝踩了踩赵红的腿。
“离我老婆远点。”
“你有劲没劲？”赵红白了他一眼，把莉莉丝往怀里抱了抱。
莉莉丝像是撒气一样把头埋进赵红胸怀，深吸一口气。
“消毒水的味道。”莉莉丝回头看陈华。
陈华：？？
尼玛！
顾诚在屋里看书，听见隔壁一阵鸡飞狗跳，以为陈华两口子吵架了，打开门看看，就看见莉莉丝嗖一下跳上墙跑了，后面陈华在追。
“你有本事别跑！”陈华喊。
“你和一只猫置什么气，她是母的。”赵红在后面偷偷乐。
“下次见到烧她胡子！”
陈华嘟囔着回来，看见隔壁准备看热闹没看成的顾诚正打算离开，喊了一声问道：“那只猫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她干什么了？”
“她……她……反正有病！”陈华不知道怎么说，干脆不说了。
黑山好像有什么事找陈华，但是又没出声，站在院子里正思考。
陈华好奇地瞅着他，等了片刻终于等到黑山开口：“你那个手机多少钱偷的？”
他是在思考那个拿在手里的东西叫什么来着。
“不贵，两……等等。”陈华一伸手，好像哪不对，“你刚刚说什么？”
“你那个手机多少钱？”
“不贵，两千多。”
陈华说完就看着黑山。
“哦。”
黑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陈华看着他背影纠结了一下，刚刚哪里不对劲？
“两个穷酸鬼，还想要手机！”
陈华放弃思考，嘟囔着转身回屋，莉莉丝是个穷逼，女巫混到喵喵叫讨饭吃是没出息的，和莉莉丝一块的黑山连喵喵叫都不会。
“我看老陈比他们都聪明嘛。”夏小满坐在窗台上，看完了这一出闹剧。
“因为他在人类里混的时间长，被骗多了就学聪明了。”顾诚回屋道：“那是你陈叔叔，不是老陈。”
“我没有亲人。”
“你有。”
“后来没有了。”
顾诚回屋穿了件防晒衣就出门了，虽然是晚上，但风吹起来有点凉，今天连星星都看不见。
出了门左转，路边一只黑猫动了动耳朵，偷偷瞄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远远跟在后面。
顾诚发现了，也不在意，顺着马路悠悠闲逛，快一个小时才停下脚步，还没到目标的地方，只是那里已经有人了，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
一道纤瘦的背影提了一个火盆，正在远处烧纸，对着前面念念有词。
她蹲在地上，穿了一件薄外套，依然戴着鸭舌帽，长发束成马尾搭在身后，火光闪动，不断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在她左边站着一个黑影，逐渐清晰起来，歪了歪头，疑惑中带着茫然看她。
女孩毫无所觉。
顾诚左右望望，干脆坐在路旁，望着那边，看周小天能不能给亡魂指明路，不能的话等一会儿他再过去。
这丫头跟谁学的，好像也没出家？
顾诚纳闷。
在他身后远处莉莉丝鬼鬼祟祟，偷瞧着这两个身影。
好哇你个老鬼！平时对那个女鬼做什么也就算了，连人家小姑娘都不放过！
莉莉丝终于知道顾诚为什么不让自己在周小天那儿待着了。
他自己疯狂跟踪人家，躲在远处偷偷看，这个老变态！
莉莉丝只恨自己没有手机，把这一幕记录下来给周小天发过去，让她提防这个老变态。
深夜的路边，一个年轻身影在路边烧着火盆，许久才站起来伸个懒腰。
“阿弥陀佛。”
她等火盆冷却下来，提上就走，出去几步停下看看手里的火盆。
女孩此时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师父，我可能要和你一样了。神神叨叨的，这让谁看见不害怕？一辈子嫁不出去，变成老女人。”
“真可怜。”
第62章：是吗
深夜无人的街头，周小天走在路灯下，拎着火盆，马尾轻轻摆动，往家的方向回去。说是家，其实就一个住所。
她又想师父了。
师父说她是被从垃圾桶里捡回去的——和所有小孩子一样，差不多都听过这个说法。
但周小天知道自己是真的，师父真是在垃圾桶里，捡到了一个小孩，然后带着她生活了二十多年，把她抚养成人，一步没有离开过。
虽然不知道师父一个大姑娘，为什么要捡她这个拖油瓶，不过两个人一起生活还是蛮好的，师父活着的时候，走到哪都是家。
就是一辈子没嫁出去，变成老女人了，真可怜。
唉～
可能是因为自己？
周小天不是没有过这种猜测，还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师父，但是后来她发现不是，即使没有她这个拖油瓶，师父可能也是一样，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窗外发呆。
师父一辈子都在寻找。
“你给我留个遗言，告诉我，我帮你找啊，万一找到了还能烧给你……”
周小天叹了口气，仿佛察觉到什么，忽然回头。
身后的路上空空荡荡的，她狐疑地握紧了手上拎的火盆。
要是有不长眼的跟着她，一火盆给他敲出脑震荡。
火盆圆溜溜的，纯铜打造，很有力道，师父不知道从哪淘来的，算是个传家宝，以后她要是后继有人，也会把它传下去。
街上只有昏暗的路灯，和偶尔驶过的汽车，周小天拖着火盆回了家，把纯铜的火盆放到门后，动作有点大，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吐了吐舌头，希望没有打扰到楼下的邻居。
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周小天忽然感觉很累，浓浓的疲倦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整个人包裹。
有师父在的时候，好像什么也不用想，每天只要学习，偷懒，偶尔做个饭，就很好了，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像没有灯塔指引的小船，失去了方向。
她想留在这里，但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也考虑过离开，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茫茫人海中，唯一的亲人离开了，她成了一个无根浮萍，孤独的留守在人世间。
只能重复着以前的生活，一天又一天，假装还和以前一样。
周小天疲累地闭上眼睛，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没有关灯，没有洗澡，连头发也没散开，和衣而睡。
夜半。
夏小满出现在房间里，看着周小天乱七八糟的睡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睡觉也不回床上。”她试着把薄毯拿起来，却失败了。
周小天忽然醒来，茫然地看看四周，她好像听见师父在埋怨她又躺在沙发上睡觉。
客厅里依然静悄悄的，柔和的灯光散落，客厅所有角落都一览无余。
周小天揉了揉脖子，费劲地坐起来，却察觉到身上的薄毯，她愣住了，眼神凝滞在哪里，思索自己睡前究竟有没有盖。
“师父？”她试探着道。
“师父你还在是吗？”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人应。
“师父……”
周小天低声道，不觉湿了眼眶。
师父死了。
再没有这样一个人，没了就是没了，从她的余生里消失了。
往后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直到她也同样逝去，与这世界告别。
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魂。
隔天。
顾诚起床就看见莉莉丝趴在墙头上，看隔壁陈华和赵红亲嘴，然后各自上班。
“他们一直这么恶心吗？”
莉莉丝伸爪指着骑电瓶车出门的陈华。
“很少，可能昨天赵红高兴了吧。”顾诚说。
“她为什么高兴？”
“因为陈华和一只吃她豆腐的母猫闹别扭？生活久了日子平淡了，出现一个破坏感情的第三者，就会重燃激情，她就会觉得，咦，怎么老陈这么可爱，然后……交配。”
顾诚耸了耸肩，“血族和人其实差别不大，你懂的。”
“我是女巫，不是母猫。”莉莉丝面无表情地道。
“嗯，女巫也和人类差别不大。”
“差别很大，男人都是臭狗屎。”
“黑山准备出门去铲沙子了。”
顾诚说了一句，莉莉丝顿时跑过去跳到黑山肩头。
“咱们今天还铲沙子吗？有没有更好的事做？”黑山想买一个手机，和陈华一样养几个小人儿，再打死他们。
“没有，你傻啊，一双手套两块钱，你一天赚六百，这是百分之……之……很高的回报率，赚大了，没有比这更好赚的事，好好铲沙子吧。”女巫信誓旦旦地道。
“像昨天一样捡双手套，不就是无本买卖？”
“对！聪明！”
两个社会闲散人员出门远去。
赵红上班了，陈华上班了，黑山被莉莉丝忽悠着去街头等面包车，顾诚抬头扫一圈，看见夏小满坐在屋顶上，双腿一摇一晃。
“好像就你很闲。”夏小满也发现了，“不如我们也学老陈他们，做点恶心的事？”
“知道恶心还做，那不是傻吗。”
“没试过，你也没有吧，不好奇？”
夏小满兴致勃勃，顾诚朝她招了招手，等她过来的时候忽然伸出一脚，把她的白裙子踩上一个脚印。
“……”
夏小满像伽椰子一样盯着他。
“你这是不是变态？”
“可能是。”顾诚点头，“我知道人们最喜欢什么，然后把它破坏掉。”
“是吗？”
“不是？”顾诚看着她的眼神，忽然一怔。
“你自杀吧。”夏小满说。
“……”
顾诚来到老城区街上易阁轩的时候，周小天正摆弄着桌上的钱币，那是三枚乾隆通宝，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能用就成——一块钱硬币也是照样用。
找乾隆通宝，主要是它的铸造比例是铜四铅六，而且大小薄厚都比较均匀，摇起来手感比较好，也有人认为外圆内方，乾隆的‘乾’字符合主卦的乾卦，且乾隆在位刚好六十年，一甲子的时间不多不少，有某种特殊的感应，林林总总，一句话总结就是：逼格。
开了店，必要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一夜过去，周小天精神抖擞，丝毫没有独处时的倦容。
她就坐在那里，一身素色的休闲装，头发挽起来束成团子，虽然看起来年轻，却自带气质，丝毫感受不到年轻人的浮躁，加上桌上的摇签筒和罗盘还有一堆书衬托，轻易镇得住店面。
手里盘着几枚铜钱，周小天看到顾诚，稍稍有点惊讶。
从六月底，顾诚忙着期末的事，到后来放了暑假跟莉莉丝去宁州，钻进山里打了黑山一顿，确定牛熹死了，再回来，已经快一个月没来过这边。
“你怎么还好端端的？”周小天一点也不客气。
她还记得上次给顾诚摇卦的时候出的兆，这人应该得出点事，难道这一个月就搞定了？
不对啊。
周小天纳闷。
卦可能出错，兆却不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没有可能，你算错了？”顾诚笑道。
“不可能！”
“这么有信心？”
“兆不欺人，你小心点。”周小天淡淡的说。
顾诚看她的模样，忽然想起夏小满。
怎么都这么希望自己出事？
第63章：很像你
很莫名的，顾诚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反派，莉莉丝希望自己死，黑山希望自己死，夏小满希望自己死，周小天竟然也在等他出事。
可是他长生不老啊。
活这么久，希望他死的人多了，就夏小满和周小天是最特殊的两个。
一个希望死了去陪她，一个在期待自己的卦验证。
“昨天好像看见你在街上烧纸。”顾诚没有理会她的疑惑，随口道。
“嗯？我怎么没看见你？”周小天打量着他，试图看出来哪里不对劲。
“我路过，没停。”顾诚道，第一次的时候他把事情做完了，周小天才拎着火盆过去，昨晚完整看了周小天超度亡魂，不熟练，但挺有用。
“你是道教？佛门弟子？”
“都不是。”周小天摇头。
“那有点厉害。”
“我师父教的。”周小天道，随意敲着手里的铜钱。
以前师父就会拿着那个火盆，半夜出去，到一些出了意外的地方附近，超度亡灵，她问过有没有鬼，师父说不知道，但是师父的师父是那么做的。
既然师父这么说，于是她也那么做了。
“你师父还是个能人。”
“不然能开起来店吗？”
“也是。”
顾诚点点头，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看。敢开店的，都是有点本事，和在街上摆摊不一样，招牌砸了换个地方就行，开店就代表着扎根，尤其是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不吃人流量，要细水长流，前期可能都是亏损的，要靠着名气慢慢打出来才有盈利。
如果在景点或者车站附近人流量大的地方还可能靠着客源多忽悠，在她选的这破地方没两把刷子，干不成这事，早早关门了。
“易经用天地山泽风雷水火成八卦，乾天坤地，巽风艮山，坎水离火，邵雍用乾日巽石，坎土坤水，你知道为什么吗？”
“哦？”
周小天停下盘铜钱的动作，仔细看顾诚一眼，“九家易讲，‘蛊之利涉大川，此卦有泰，乾天有河，坤地有水，二爻升降，出入乾坤，利涉大川’。同人卦‘乾舍于离，同而为日’。困卦上兑下坎，六三，‘困于石’，三爻互巽初爻，故巽指石。”
顾诚的笑容逐渐凝滞，“你都看过？”
“不然呢？”
“那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我师父说，虽然举的例子挺多，但有点牵强了，看看就好。”周小天摇头道。
时间太久，横跨几千年，秦汉时的卦象与现在差别很多，如果不是邵雍用过，可能没有人会在意东汉以前的爻象。
易经的乾天坤地，离火坎水一直是正统，偏偏邵雍搞出来一个离星坎土，在易学里，好比大家学前班都在学8+8等于16，他整出来一个4X4也等于16，谁也没见过这个东西，都觉得他这玩意不靠谱，但他还能算的准，且没有老师，谁也不知道这个X是什么东西。
这就离谱。
离大谱。
夏小满狐疑地看着顾诚，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好的预感。
“那你觉得呢？”顾诚朝周小天道。周小天学的有点杂了，只糊口饭吃不用学这么杂。
“我也觉得牵强，难道你知道？”周小天问。
“我知道。”顾诚说。
“王爱民你竟然藏私！”夏小满大惊，她怎么不知道？
太坏了！丧了良心了！
亏她还一直觉得学出师了，原来这家伙藏了两手！
夏小满表情严肃地盯着他，这件事不得了，得想办法咬他一口。
“扯淡。”周小天瞟了顾诚一眼，嗤之以鼻。
“跟我学，你自然知道是不是扯。”
“我有师父。”
“不是……没了吗？”顾诚问。
“那也是我师父。”
“……好吧，你师父挺不简单。”
“那是当然！”
周小天环顾四周，这是师父留给她的，她要把这里守好。
“那这本书里的飞转混合，你怎么看？”顾诚抬了抬手，显示出书名，是《御定奇门真诠》，纸质不怎么好，他本以为是盗版，仔细看看原来是自己影印的，上面很多画着线。
奇门遁甲，号称三式之首，古时排兵布阵所用，所以传承较少，俗话说：奇门无真，六壬无假。
与其他术数不同，这一门的资料特别多，置润拆补，飞盘转盘，五花八门真真假假，互相之间相互冲突，却又各有各的易理。
刚刚谈的是易象，没想到顾诚一下又转到奇门遁甲，周小天抬眼瞅了瞅，“这个你也会？”
多新鲜。
顾诚笑了，这句话从来都是他问别人。
“九星在天所以飞布，八门在地所以顺排，星飞门转，是飞盘和转盘之外的混合盘，很小众。”顾诚说。
小众到不能再小众，甚至没有人研究，只是看过之后就扔到一边。
21世纪，都用了软件排卦，但是连小六壬这种冷门玩具都有排盘软件，三式之一的奇门遁甲只有飞盘和转盘，没有星飞门转的这种，就可以看得出来有多冷门。
“你不简单啊。”周小天诧异道。
“事实上，你这一书架的东西我全都懂。”顾诚开启装逼模式。
夏小满依然站在一旁，怨念地盯着他。
可惜来了客人，还没开始装，周小天就开始忙了。
“你要想偷学可以过来看看。”周小天说。
顾诚笑容又凝滞了。
在周小天店里待了一会儿，见还有客进来，顾诚起身离开。
“王爱民！你为什么没教我！”夏小满嘴巴鼓起来，怒视着他。
“教你什么？”顾诚疑惑。
“那个，那个……”
“你不是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只喜欢看奇门吗？”
“呃……”
夏小满愣了愣，是吗？
当初她好像确实对别的没什么兴趣，因为奇门遁甲的格局名字都很唬人，像什么雀投江、虎猖狂、龙折足、六仪击刑玉女守门吸引了她。
虽然学了以后发现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回事。
“是……我没学？”夏小满记起来了。
“对啊，你没学，又不是我不教。”顾诚道，“这个姑娘比你厉害多了。”
“那，那……也是，你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失传。”
“曾经是失传了，那时候我还很忙，也没想过这些，朝代更迭，战争每一次都会损毁很多东西，现在想起来……唉。”
顾诚有些遗憾，在几千年前，大多数人饭都吃不饱，谁会想到这个问题。
也只有安定下来之后，查看史料，才会惊觉，很多东西都埋在以前的时间里了，变得残破不堪。
“我现在学还晚不晚？”
“你已经死了。”
“死了也能学。”
“没意义，你走不出那一步的。”顾诚说道。
夏小满幽幽地跟在后面，眉头微蹙。
“你想教她？”
“这孩子挺善良。”
顾诚回头看看店铺，周小天拎着火盆的背影又浮现出来，“很像你，不是吗？”
“……”
夏小满忽然紧张。
第64章：掠夺
一人一鬼在街角遇见了推着车呼哧呼哧干活的黑山。
今天没有铲沙子，而是铲石子，还是昨天雇他的人，觉得这壮汉干活不错，有劲，今天一下就挑了他。
莉莉丝躲在路边花坛的阴影里，一边晃悠着尾巴，一边随处闲看，见到顾诚的身影，她顿时往草丛里缩了缩。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遇见顾诚没什么好事——大概是有丰富的经验了。
当年第一次遇见的时候，被打了一顿，她那时候还是个漂亮女孩。
第二次遇见的时候，又被打了一顿。
第三次遇见的时候，她和黑山牛熹混在一块，准备干老鬼，反抗起来，结果差点被打死，黑山躺在地上装死，顾诚去追别人了，她和黑山从此没再敢露面。
上次也是，都变成一只猫了，在街上溜溜达达散步，结果被这家伙撞见，刚一见面就被打了几巴掌。
炎炎夏日，一只黑猫在花坛边懒洋洋地眯着眼睛，身子一缩再缩，那家伙还是带着鬼过来了。
顾诚坐在花坛边上，两手一支膝盖，也看远处黑山干活。
夏小满学着他的样子坐在花坛边上。
莉莉丝装作没看见，闭眼好像睡着了。
就这样，大太阳底下，一只黑猫趴着，一个男人坐着，旁边还有个看不见的鬼魂，一起瞧远处戴着手套哼哧哼哧铲石子推车的黑山干活。
黑山丝毫未觉，干活干得很快乐，一铁锹接一铁锹的往车上装石子，装满推到小巷里，卸车，再出来装。
“兄弟，要不要停会儿？你这都不带歇口气的。”旁人看不下去了，这哪来的大牲口，虽然不是按天算钱，这也太拼了。
“不用！”
黑山粗声开口，朝他扬一下头。
那人愣了一下。
黑山又一扬头。
“啊？”那人有点懵。
“你挡着路了！”黑山说。
“哦哦。”
他连忙让开，黑山咕噜咕噜推车走，铁锹铲在石头上，发出嚓嚓的噪声。
下午的街道上没几个人，几个干活的累了蹲在一起抽烟，只有黑山像个傻子，闷头干活。
顾诚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一车又一车地铲着。
“你们是不是很无聊？”莉莉丝终于忍不住开口。
啪！
顾诚拍了她的头一下，“猫不会讲话。”
莉莉丝在极度愤怒之下离开了，绕了个圈，到另一边去趴着等黑山干完活。
路边有撑伞的小姑娘路过，她都不过去喵喵喵了，伟大的女巫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小巷那边有个人走出来，一边打着电话，“喂喂喂？草！这边太吵了，你等我一下，喂喂能听见吗？”
黑山羡慕地看了他一眼——准确说，是看他手上的手机一眼，然后继续干活。
“这就是你的恶趣味。”夏小满指着远处，“让这群妖怪干活，你是不是会很开心？”
“不是。”
“说谎。”
“那就当是吧。”
顾诚也不反驳，笑了一下，抬头看看，一只麻雀落在他手上。
夏小满惊奇，“它不怕你？”
“为什么要怕我？”顾诚拿手指捋了捋羽毛。
“你有没有让别人能看见我的方法？”夏小满若有所思，顾诚好像有很多神奇之处。
“阴阳不同路，死了就是死了。”
“一点也没有？”
“你想让谁看见你？”顾诚好奇问。
“就是问一下。”
夏小满撑着下巴抬头望天，想想也对，死了还能让人看见的话，和活着有什么区别。
眼前大街上，两只妖怪伪装成猫和人，一个在打工，一个在等他打工。
到了下午夕阳落下，黑山铲完了堆在路边的一堆石子，等待结账。
领头的拍了拍他肩膀，数出来五百五十块钱，黑山呵呵笑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一眼。
领头的人看黑山离开的背影，扭身点一根烟，然后回味一下刚刚黑山那个眼神……应该是感激？对，没错，是感激的意思。
干得好，多给了他五十块，可以加个餐。
这汉子是真能干。
“我们又从傻乎乎的人类那里赚了一大笔钱，这太容易了。”黑山抱着莉莉丝小声道。
莉莉丝点头赞同，往旁边瞟一眼，花坛那里已经没有了顾诚的身影，空荡荡的。
“哎，兄弟留个电话吧，下次有活还找你！”领头的叼着烟转身，差点忘了这一茬。
“我没有电话。”黑山说。
“……”
领头的怔怔的，现在谁还没个电话，老人机也行啊？
真是个怪人。
黑山带着猫走了。
这一天干完，黑山自己独自承包了那堆石子，要求两天干完，今天一天就差不多了。
回去的时候黑山带了一只大鸡腿，边吃边走，然后看见陈华在院子里拿着手机玩游戏，顿时觉得鸡腿没那么香了，他也想要一个手机和里面的小人儿说话。
“今天又去干活了？”陈华看到他一身脏兮兮的，随口问。
“赚了几百块。”
“真能赚。”陈华惊叹，比他工资高多了。
“我带你？”黑山很大方，要团结起来掠夺人类财富，人越多越好。
“不用了，我当保安很舒服。”
陈华委婉拒绝，表示自己就想当个保安，爱吃小熊饼干，别的都不适合。
顾诚回来的路上遇见了王老太，在街角推着婴儿车，手里拿一把扇子，悄悄对顾诚招了招手。
“顾老师，这两天我见一个大高个儿老在你们那附近晃悠，长得挺凶的，晚上锁好门。”王老太看向巷子口的方向。
顾诚猜她说的是黑山，一个生面孔忽然在这老街区转悠，大夏天还戴着帽子不嫌热，总是会被王老太这样的老人警惕。
“那是一个进城务工的大叔，人不太聪明，我认识。”
“噢，这样啊，看着是有点呆头呆脑的。”
俩人说着话，夏小满探头去看婴儿车，里面的小孩蹬着两条腿，对她呵呵笑。
“她好像能看见我！”夏小满说。
顾诚没有理她，瞟了一眼门口的小鬼，那是一个小男孩，对夏小满很警惕，对他也很警惕。
夏小满试着过去，小鬼又转身跑了。
王老太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在她眼里只有顾诚一个人，夏小满和那个小鬼追来追去她都察觉不到。
“那顾老师小心点。”
“嗯。”
顾诚收回目光，低头看看婴儿车里的娃娃，笑着逗一下。
人类幼崽，最可爱的时候大概就是现在了。
第65章：什么肉
顾诚回家的时候，就看见陈华和黑山凑一块，一起刷小视频，看女人跳舞。
陈华很喜欢看小姑娘扭来扭去，黑山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他不知道这一段一段的扭屁股视频里藏着什么奥秘，只是看陈华很喜欢的样子，他便也学陈华的模样，假装自己能看懂。
莉莉丝在一旁舔酸奶，时不时瞟一眼这两个家伙。
顾诚看了一眼就回屋了。
夜深。
夏小满没回来，在外面有道白色的影子，顾诚过去推开门，看见她坐在墙上。
隔壁莉莉丝趴在陈华窗户上，侧耳听屋里的动静，黑山在另一边墙头好奇地看着莉莉丝。
屋里传出陈华和赵红的说话声，然后莉莉丝喵了一声。
空气忽然安静。
顾诚扭头就回屋，隔壁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大半夜陈华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傻逼猫！老子打不死你！”
“莉莉丝真狗，其实她该变黑狗的。”夏小满心满意足地进屋。
“好听吗？”顾诚瞥她一眼。
“什么也没听到，人家什么也没做，准备做的时候被莉莉丝一声猫叫阻止了。我又不是你这种老光棍，自己没媳妇偷听人家嗯嗯嗯，那有什么好听的，莉莉丝太坏了。”
不仅偷听人家墙角，还喵一声吓人家，陈华估计要有心理阴影。
夏小满想打开电视，却发现电视被黑山那天捏坏了还没修，遗憾地叹口气。
“总觉得妖怪不该是这个样子。”
“该是什么样子？”
“反正不该像莉莉丝和黑山，一个搬砖搬的兴高采烈，一个偷听人家墙角，坏人家好事，他们能有点正事吗？”
有点看不懂现在的世界，妖怪都不用害人的吗？偷两只鸡也好啊。
事实证明，他们真没正事。
黑山一大早起来就戴上手套，带上莉莉丝，太阳没出来，他先想着去剥削人类了。
警惕企业家被农民剥削都没用，黑山立志要成为一个富豪，买手机，吃肉。
他还聪明的发现外面的肉都很贵，于是想自己买一大坨肉回去，给陈华煮。
顺着莉莉丝的指引到菜市场，黑山看到什么都想吃，一双眼睛瞟来瞟去，肉摊子看到他身上脏兮兮的也不在意，常有附近干活的过来买菜自己煮饭吃，这是最经济划算的方式。
“这个，这一块！”黑山选定了一大坨肉，一指就要掏钱，财大气粗的模样很有威慑力。
摊贩拿着刀正准备割一块，直接吃了一惊：“这一整块？”
“对！一整块。”
“老板是个头儿吧，给工人改善伙食？”摊贩高兴，这么一大块要卖很久才能卖出去，平时见不到黑山这么阔气的人。
莉莉丝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黑山扛着一大块肉放在陈华眼前的时候，陈华玩着手机乐了。
这都多亏他，不然莉莉丝还在这儿蹭吃蹭喝。
但是看到莉莉丝的时候又不乐了。
“女巫是不是都像你这样有神经病？”陈华皱眉问。
“喵？”
莉莉丝歪了歪头。
她只是一只猫，什么女巫？
陈华站起来想逮她，却没想到莉莉丝提前跳起来到了墙头上。
天黑的时候，肉炖好了，莉莉丝让黑山拿过去一块，她自己不凑过来，怕陈华找茬。
“这是什么肉？”黑山大口吃肉，觉得很筋道，自己买的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肉。
“牛肉啊。”
“啊？”
黑山咀嚼的动作停住了，愣愣地呆在那里，眼睛像是固定在一处，盯着锅不说话。
“怎么了？”陈华纳闷，莫非还有什么忌口？
黑山呆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原来是驴肉啊，我说怎么这么好吃！”
陈华：？
“我指甲刀去哪了？”
顾诚在屋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皱眉把夏小满揪出来。
“我怎么知道？”
“不是你藏的？”
“指甲刀这种东西，消失不见不是很正常吗？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又忽然出现了。”
“……”
顾诚确定了是夏小满搞的鬼，还以为她有多大出息，还让他等着，早晚还回来。
就这？
藏个指甲刀当报仇了，也就这点出息了。
当顾诚不找它的时候，隔了几天，它悄悄地出现在茶几下层，仿佛一直在那儿待着，从来没有消失过。
“你看，就是这么神奇。”
夏小满穿着被顾诚踩脏了一块的裤子，也不换了，反正不管裙子裤子，最后都要被这家伙踩一脚变脏。
顾诚不说话，她甩甩头发，钻进电视里去了。
过片刻又出来，“我听说，在你们长生者眼里，我们的一百年，对于你来说只是十分钟，甚至更短？”
顾诚过了片刻才抬头，道：“可能吧。”
“可能？你不就是？”
“我怎么知道你们想象里长生是什么模样的。”
“那你呢？”
“如果我的思维一切都慢几十倍大概会是你说的那种模样，还没做什么你们就死了。”顾诚摇头道：“但我是一分一秒的度过，对时间的感知和你们没有什么不一样，最多就是回顾以前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真快。
“想想吧，你活了一百年，同辈的人都该死了，你看着下一代又长成曾经朋友的样子，然后重复那个过程，就是这种感觉。”
“哦～”
夏小满似懂非懂，“也就是说，你会很长时间都记得我。”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我记住你？”
“因为我死了，你知道死了是什么感觉吗？”夏小满看着他。
“死的时候很害怕吗？”
“不，那时候只有遗憾，你永远都体验不到的，一辈子的遗憾。”
“太倔了。”顾诚沉默了一下，“你就这么想……睡我？”
“我不能长生不老，当然没你那么神仙。”
夏小满张了张嘴，幽幽道：“我现在是最好的年纪，你真的不想做点什么吗？”
“我想给你买一身白色的新衣服。”顾诚看着她裤腿的脚印若有所思。
“然后呢？”她没有高兴太早，这老妖怪看上去正常，其实比莉莉丝和黑山他们都有病。
“没有然后。”
“我不信。”
夏小满慢慢靠近过来，一头黑发垂落在顾诚手臂旁。
顾诚只是看着她，她眼睛一眨一眨的，抿住嘴，继续靠近。
“我是你师父。”
“……”
夏小满停了片刻，问道：“那有什么关系吗？”
“你已经死了。”
“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转生还会消散。”
“这和我想和你做一些羞羞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唉……”
顾诚推开她的头，没有说什么。
第66章：敲一下
夏小满的脸很精致，一头长发披落，目光直直地盯着顾诚。
如她所说，她现在是最好的年纪，二十五六岁，既不会过于青涩，也不会年龄过大。
对于一个妇人来说可能有点嫩，但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应该是最美好的时候，也是由女孩转变为女人的时候，每过一天，青春便走远一步，直到风韵十足。
“以前有没有遇见过我这样的人？”
“以前的人都是很含蓄的。”
顾诚用手抵着她的头，不让她靠近过来，赵红偶尔也会讲一些荤段子，但从没有夏小满这样。
说色吧又不至于，说清纯吧，她还一直想睡你。
一只鬼为什么会想着嗯嗯嗯？
顾诚想起了一些在网上看到的东西，这不是岛国一些专门给宅男看的漫画才有的吗？
贞子裂口女伽椰子八尺大人……
为什么夏小满会这么执着啊。
“那一定有很含蓄的想要睡你的人？”
“大概吧，不过他们都很害怕我。”
“为什么？”
“你活着的时候要是遇见一个人几十年不老，你也会害怕，怕我偷走了你们的寿命，精气，以此一直保持不老，在那个愚昧的年代更是如此。”
顾诚语气平静，在一群人里混进一个异类，时间长了，大家都会察觉到，然后开始猜测，害怕。
所以他有个名字是鬼。
似人非人的怪物。
“我不怕你。”夏小满说。
“现在当然不怕了。”顾诚笑道，“陈华怕鬼，你总不能身为一只鬼怕我们怪物。”
“就算活着的时候我也不会怕。”夏小满摇头。
顾诚开口道：“就算我当初没有离开，像你想象的一样，告诉你我和老陈他们都不是人，然后你不害怕和我们在一起，现在也依然会很痛苦，你已经老了，会满头白发，躺在床上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和遗憾，握住我的手问我为什么不老，为什么你的寿命会那么短，甚至还会恨我，因为你会承受死亡，而我不会。”
夏小满没说话，在思量顾诚说的那种可能，如果顾诚没有走，她是否会那样。
顾诚给她点了一柱香，就准备回屋了。
人总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本能的畏惧，要和一个不老不死的人度过余生，想想都觉得可怕，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对方仍是少年模样，鲜衣怒马，开启下一段生活。
这是正常人所不能接受的。
也只有年轻人接受能力比较好，有时会觉得这是一件很炫酷的事，因为他们未曾体验过衰老，不明白那种悲伤。
“我不会。”
夏小满在他半个身子进了卧室的时候道。
“嗯？”
“我会安静等待死亡，然后变成鬼再继续陪你很长时间。”
顾诚应了一声，没当回事，夏小满同样没有体验过完整的人生，她的人生定格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老了以后慢慢等待死亡，看着身体逐渐枯萎，与出意外忽然死掉的心态是不一样的。
“你喜欢我穿红衣服。”夏小满又说。
顾诚微微诧异。
“不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来的？”
夏小满挑了挑眉，“是不是还想说其实你没有喜欢的？嘁，不管是人是鬼还是猫猫狗狗都有自己的偏好。”
“……没错，确实，和感情无关，就是看着顺眼。”顾诚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你看我穿红裙子顺眼。”
顾诚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回头望着她，夏小满眉梢蕴着得意，仿佛在说：看吧，我已经看穿你了。
他真的不知道夏小满怎么看出来的——而且这也不代表他对夏小满的裙子有什么特殊情感，就像看陈华穿一身休闲装比保安服顺眼，赵红穿正装比黑丝皮裙顺眼，完全是一种本能，人都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而不是面对一个满身灰土戴口罩的大傻子……这样说可能对黑山有点冒犯，但却是一个事实。
“所以呢？”顾诚问。
“我穿给你踩？”
“……你有点变态了，真的。”
顾诚很认真地道，然后关上灯回屋了。把夏小满留在外面，他并不担心夏小满会去哪，鬼就是这样的，不转生留在世上，就没有容身之地，也许飘来飘去，也许就在一个地方待着，或者去墓地里。
红裙子……
夏小满的连衣裙还带着个黑脚印，顾诚这个王八蛋……她嘟嘟囔囔，顺着窗户飘出去，看见莉莉丝躲在隔壁陈华的窗户下面偷听。
“你好恶心啊！”夏小满目光诡异地盯着这只黑猫。
“他老婆开始上晚班了，屋里只有他自己。”莉莉丝小声道。
“哦？”
夏小满愣了一下，接着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道：“难道你想……”
不对啊，顾诚不是说这个女巫小姐喜欢女孩吗？
这真是太……刺激了。
莉莉丝没说话，而是抬爪子在玻璃上挥了挥，发出几声轻响。
“呜呜～”莉莉丝嘴里还带阴森森的配音。
夏小满：“？”
“莉莉丝我告诉你！别让我逮住你！”陈华在屋里大吼。
“呜呜～”
莉莉丝在窗户外面发出鬼叫。
“幼稚鬼。”
夏小满对这只女巫无语了，大半夜装神弄鬼吓一个血族。
这只女巫可能真的有病。
“你去，去敲他门，吓死他。”莉莉丝低声道。
夏小满先想了想那种后果，可能会把陈华给吓得失常，没有听莉莉丝的，转身上了房顶，看女巫继续拿爪子抓玻璃。
玩了一会儿感觉没趣，莉莉丝就走了，陈华在屋里松了口气，关掉手机想要睡觉。
夏小满下去敲了敲窗。
“莉莉丝你有完没完！”陈华大骂。
夏小满耸耸肩，好像蛮好玩，又敲了一下，很费力，干脆不玩了。
她抱膝坐在屋顶，看着远处朦胧的写字楼灯光，静静地没有出声。
顾诚还是王爱民的时候，也时常仰望星空，他会孤独吗？还是会害怕？
长生不老代表了什么，她不知道，也许有一天这个星球重归寂静，顾诚依然活着，他那时会不会想起来，曾经有个鬼魂在身边？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远处黑影一闪而过，莉莉丝在墙头上跑酷，嘴里叼着一盒酸奶。
另一边隔壁，黑山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在黑暗里一张一张偷偷摸摸数钱。
月光如水，洒落在女孩的沉思的脸上。
第67章：顾老师玩的花
七月的夜很短，早上五点就已经开始天亮了。
陈华还在熟睡的时候，黑山已经精神满满准备新一天的铲沙子搬水泥，他像是打工上瘾一样，如同第一次捡水瓶卖钱去黑网吧玩了一次侠盗飞车的小学生，整天就在琢磨怎么再去搞一点。
奈何莉莉丝没来，他只能眼巴巴等着。
陈华起床出门的时候就看见黑山趴在墙头，很焦虑的模样，这家伙等不到莉莉丝，想自己出去了，但是又怕被骗。
“我怎么没看到人打炮？”黑山焦虑归焦虑，还是没忘记莉莉丝描述的人类的恐怖之处。
陈华闻言虎躯一震，“打炮这种事让你看见还得了？”
“……噢！”
黑山若有所思。
“你不要跟莉莉丝学坏了，她这家伙肚子里流的都是坏水。”
陈华语气沉重，很怕这个单纯的傻子被莉莉丝带坏了，改天也跑来窗户下面听墙根。
妈的一个两个光棍，小怨妇，喜欢偷听他们两口子，也不知道什么臭毛病。
陈华骂骂咧咧地戴上帽子，摸一下帽子上的标志，推上电瓶车走了。
黑山羡慕地看着他的车，这玩意儿好，也得想办法整一个。
莉莉丝怎么还没来……
黑山望望四周，继续焦虑，一天不铲沙子浑身难受，损失多少钱！
好在莉莉丝从远处冒头了，朝他挥挥爪子，黑山精神一振，颠颠跑过去。
无业游妖黑某和社会闲散女巫莉某成功汇合，早晨七点许，黑某戴着破手套，在莉某的指挥下，准备出去搞点钱，继续剥削人类计划。
“攒了多少钱了？”莉莉丝趴在他肩头小声问。
“没多少，快要够买一台手机了。”
“你要手机做什么？”
“突突突打人。”
“手机那个东西没用，听我的，不如买一个小摩托，就吸血鬼那种，嘟嘟一下跑得快，我可以坐在框子里。”
“……”
黑山装作没听见，他就是想整个手机，没看见陈华玩的那么开心吗？
老鬼也有。
赵红也有。
他们都有，看起来就好玩。
黑山冥思苦想，忽然精神一振，表情严肃道：“他们都让我留电话，我没得留，要是有个手机，就更好骗他们钱了。”
“……也是。”
俩人出了巷子，莉莉丝就不再小声说话了，跳到墙头上，跟在黑山后面。
街道另一边的王老太瞅着黑山和一只猫嘀嘀咕咕，皱了皱眉，顾老师说的不太聪明好像是真的，这个家伙脑壳有点问题。
顾诚睡到八点才起，刷了牙接到一个电话。
李明程问他有没有在家。
他应了一声，李明程让他等着，有点事商量。
“谁呀？”夏小满飘在一旁好奇。
“给我介绍对象的。”
“可恶，我要托梦吓他！”
夏小满生气，顾诚瞟了她一眼，拿出茶壶烧上壶水，顺便把香炉放到窗帘后面。
洗手，倒茶，到了九点多的时候，李明程来了，神神秘秘，先是问他暑假在忙什么，有没有出去旅游啊什么的，或者忙些别的事。
李明程打量着顾诚的客厅，他来过一次，给顾诚送点教师节礼品，这是第二次来，依然那么朴素。
“李老师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顾诚看他这模样有了一点猜测。
“好事才找你，得你有空才行。”李明程认真道。
“补课？不是不让开补习班了吗？”顾诚好奇问。
李明程神情一肃：“谁要开补习班了，那不找事嘛。”
“那您说的是……”
“我们是夏令营，缺个教官。”
“……”
顾诚无奈，整这虚头巴脑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似的。
“我可能有点事。”
“可能？”
“嗯……我这么年轻，不太管用，就不那个什么了。”
夏小满坐在他旁边，撇了撇嘴，“您可真年轻，和司马光喝过酒的年轻人。”
“看你谦虚的，有家长专门问你，你考虑考虑，暑假闲着也是闲着，不然干嘛呀，是吧。”
李明程看顾诚的模样，也没多劝，客厅里没有空调，他光秃秃的脑门上见了点汗珠，拿袖子擦一下，起身准备离开。
一打开门，看见墙头上一个高跟鞋七分裤的美妇人正翻墙过来，大波浪卷，腰细腿长，老头儿愣了一下，看向顾诚。
顾诚：我说这是邻居，你信吗？
赵红下晚班，回来吃了点东西，想着清儿的事，翻墙想过来看看，刚落地见到一个老头儿和顾诚看着自己。
等她在台阶上立稳，空气顿时有些凝固，一个年轻的单身男老师，和一个熟透的邻居人妻，在这大早晨别人去上班的时候，她翻墙过来……
咝～
李明程面色凝重。
“我，好像走错地方了？”赵红撩了一下头发，手放在脑袋上挠挠，“对不起，我这就翻回去。”
李明程沉默着，回味刚刚赵红翻墙的熟练动作，眼皮一垂，“我就先走了，顾老师……咳，嗯，我什么也没看见。”
“其实我们就是邻居。”顾诚解释道。
“嗯嗯，是！”
李明程应着，骑上车嗖嗖跑了，拧得飞快，他怕被这俩人摁在院里灭口。
平时正正经经一个人，没想到好这口儿。
李明程大受震撼，看着红绿灯久久回不过神，实在是顾诚平时伪装的太好了，哪哪都没毛病。
会不会哪天顾诚没来上课，第二天在新闻上见到他被邻居砍死的事……老头儿眉头紧锁，思虑良久，靠边拿出手机，组织着语言想给顾诚发条消息，片刻又收起来。
算了，就当作不知道。
眼看着老头儿跑远，赵红和顾诚面面相觑，夏小满憋着笑，“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赵红看见顾诚伸手在旁边虚虚一敲，她纳闷了一瞬，旋即恍然，“是不是清儿？哎，清儿你在这儿啊，你可别和那老头儿一样，觉得我和老顾怎么怎么的。”
夏小满继续憋笑。
“老顾影响不到你吧？别学校传什么你和邻居人妻啥啥的……”
“闭嘴吧！走正门人家能误会？”
顾诚摆摆手，这十年顾老师形象算是有了污点，全看老李嘴严不严。赵红这个血族打扮一下，很有电影上的风采，任谁只看名字也想不出来她是个气质女郎，进酒吧可以引一堆口哨的那种。
翻什么墙啊？
“你走过我家正门？”赵红反问。
顾诚张了张嘴。
搬来白城后好像还真没有，他们大门是朝两边开的，要走门还得绕一段。
第68章：他见过
“我能不能看见她呀？能不能和她说话？我是吸血鬼，她是鬼，我们应该是一样的吧，老顾，老顾！”
赵红左看右看，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清儿就在这里，过去五十余年了，她又回来了，来找老顾。
虽然死了。
但还是清儿啊，会陪在身边听她唠唠叨叨，和她学打毛衣，听她嫌弃老陈的臭毛病，一起缝补衣服……
身为血族，她没有孩子，因为不想让孩子过她躲躲藏藏的生活，不知不觉把清儿当成了女儿来养，当初顾诚要离开时，她也极力反对过，只是他们不是人，是躲在俗世间的几只怪物。
赵红伸手摸了摸空气，夏小满凑过去，把脸贴上，却接触不到。
“你看不见的。”顾诚站在一边道。
“你以前不是说过教老陈什么，能教的吧？”
“我逗他你也信？”
“别藏私，教我一下！”
“死了就是死了，你们血族没有灵魂方面的天赋，这不是学来的。我那时只是想教教他超度亡魂，烧香什么的，能有一点感应，就和神婆一样。”
顾诚说的话让赵红很失望，她也是想着，当初陈华昼伏夜出的习性还没改过来的时候，顾诚提过一嘴教他超度鬼魂，反正大半夜没事做，在墙头上蹲着不如和他下山去找点事。
“只有一点办法，可以让你感受到她。”顾诚看赵红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办法？”赵红立刻问。
夏小满站在她身边，没有去看顾诚。
“只是对你不适用，老陈比你更容易。”
“哈？”
赵红愣了一下，越不想看见鬼的人，反而更越容易感应？她怀疑顾诚在耍她。
“用你能听懂的话来讲，她类似于……量子态，会受到观察者影响，如果你非常专注地去看她，是绝对看不见的，只有不经意的时候，可能偶尔瞥见或听见她，当你再次注意到她的瞬间，她就会消失了。”
“……哦。”赵红愣愣的，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也就是说，我越想看见她，就越看不见？”
“可以这么认为。”
顾诚点头道。
“有些人重病或意识模糊的时候，会由强观察者变成弱观察者，那时候更容易看见鬼，嗯……这个‘观察者’的说法容易引起歧义，其实是施加相互作用影响。”
赵红没说话了，只是看着眼前空气，想见一个人，却只有不想见的时候才能见到，而她一旦认真想看她，反而却看不见了。
“老陈说他听见过。”
“因为他当时很专注的在做别的事，当他意识到那道声音来自哪里的时候，就再听不见了。”
顾诚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农村的时候，陈华也见过一次鬼，“你记得以前陈华遇见鬼的事吗？”
“对啊，他为什么能和鬼说话？”赵红也记起了那次的事。
“因为他不聪明，没有意识到眼前的是人是鬼，于是他可以和那个老太太交流，后来意识到的时候，老太太就消失不见了，把他吓得半死。”
“噗……”
夏小满忍不住笑出声，想到陈华和一个鬼老太说话，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是鬼，然后鬼老太因为他意识到这件事忽然消失，把陈华吓半死她就想乐。
‘大娘，你为什么没有脚？’
‘因为我死了啊。’
‘？！’
然后咻一下消失不见。
陈华内心当时是何等卧槽，现在已经不可考究了。
其实很多民间怪谈都有类似的影子：千里之外很久没见面的一个发小忽然联系，主人公和他叙了旧，畅谈以前，发小说起一些遗憾，而后主人公和家人提起来这件事，家人却说那个发小前几天已经死了云云。
还有人听到火灾遗迹现场一些轻声细语，人走动的声音，推开门却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再想听也听不见了。
当意识到一件事的时候，就再也回不去了。
赵红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复杂。
阴阳两隔，大概这就是真正的阴阳两隔。
只有不知道，不想念，才有一丝可能见到，而如果没意识到又怎么会想念呢？越是思念，反而越不可见。
这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
“没关系，我知道她还在也就安心了，你师父不疼你，我疼你，想要什么你就和我说哈。”赵红勉强笑笑。
她闭上眼睛，努力想象夏小满就在眼前，可是徒劳无功。
“对她好点。”赵红朝顾诚说。
顾诚看向夏小满，夏小满朝他翻了个白眼。
“她说，你不用担心，我对她很好，比以前还要好，帮她买了很多新衣服，也祭给她很多吃的，有什么都给她留一份。”顾诚道。
夏小满：？？
王爱民你要不要脸！
“改天我也去买点衣服，你帮我……”赵红比划了一下，“烧给她？”
“好呀好呀！”夏小满点头，朝顾诚道：“我要流行的那款。”
“她说不用了，我帮她买的都穿不完。”顾诚说。
“……也行。”
赵红点了点头，又看空气一眼，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做鬼也挺好的，别忘了转生就行，说不定我们搬家还能遇见你。”她对着空气道。
夏小满沉默了一下，低下头没说话。
“对了，婶婶是血族，也就是电影里那种吸血鬼，但是不太一样，我们不吸人血，除了寿命长一点，不喜欢阳光，还有一些奇怪的习惯，老顾应该和你说了，就是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下。”
这话在清儿活着的时候就想说，现在晚了几十年。
赵红很想抱抱她，伸出手又放下，看了顾诚一眼，她有点难过，转身回去了。
“也许莉莉丝有办法，等她回来问一问。”顾诚忽然道。
“什么办法？”
“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女巫很神秘，她变成猫的时候可以看见亡魂。”顾诚思量着说。
猎杀女巫的时代，黑猫和大量妇人一同被处死，血族和狼人也逐渐消失不见。
在十三世纪，教皇乔治六世宣布黑猫为女巫的化身。
西方的结构与他们不同，那个时代，女巫是否担任某种职责？
第69章：女巫的邪恶魔法
活着的时候以为他们都是人，死了才发现这是一群妖怪。
夏小满生气过，后来不气了。
他们也很不容易，科技越发达，他们越难隐藏，能安稳过完血族的一生，大概就是赵红两口子的目标了。
现在不是妖怪的时代了，夏小满渐渐理解他们当初的隐瞒：
如果碰到一个狼心狗肺的，偷偷揭发他们，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
“她可能这辈子都再见不到我？”夏小满低声问。
“很大可能，除非她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在弥留之际，你还没有消散，也没转生，她还能再看见你一眼。”
顾诚实话实说道。
“如果她也成了游魂呢？”
“那你就可以继续和她学打毛衣了，前提是那时候你还在。”
“哦。”
夏小满看赵红熟练地翻过墙壁，为自己短暂的寿命感到遗憾。
和这群家伙比起来，一百年都太短。
普通人一百岁为长寿，要大庆，死了都称为喜丧。
“妖怪和人类真的生活不到一块。”她摇头道。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离开。”
顾诚收回目光，看向墙壁，没有等夏小满回应，想了想抬腿走过去。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咚！
咚！
夏小满吃惊地看着他。
哗啦！
隔壁赵红看着墙上破了个大洞，眼皮颤了颤，不过没说什么，回屋里收拾一下睡觉了，她晚上还要上晚班。
“如果人类发现你们的身份会怎么样？”夏小满朝顾诚问。
“会很惨。”顾诚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砖一边道。
收拾了几块，他忽然想起来黑山，思索一下没再动手。
“你也会很惨？”
夏小满在考虑一个不会死的怪物究竟要怎么处理，把他高温汽化？扔进火山口？在沙漠里绑上核弹……
如果还不死，或者借尸还魂，就把他镇压在地底。
“当然会，虽然不会死，但要是把我绑起来发射到太空，我也不能和超人一样用不知道哪来的动力飞回来。”
顾诚耸耸肩，“人类不可能允许神真的存在，他们只会害怕，然后奋起抵抗。”
下午陈华回来，就发现墙上破了一个大洞，碎砖散落一地，刚好容得下一个人进出。
咦？
“老顾，咋回事？”
他看看墙上的窟窿，有点不明白这是做什么。
“他偷偷过来的时候不用翻墙了。”补完觉的赵红起床吃点东西，踩着高跟鞋哒哒哒上班去。
“你偷偷上我家来干什么？”
“和你老婆偷情。”赵红说。
顾诚无语地看着他们两口子，陈华哐哐把电瓶车拍了两下：“就你这个老婆子？”
“哼。”
黑山也喜滋滋的回来了，刚路过门口就被顾诚喊住。
“那边砖块清理一下。”
“噢！”
黑山很憨厚的就打算动手，被莉莉丝拍了一下。
“黑山干活都是要收费的。”她蹲在黑山身后说，试图从顾诚这儿继续赚钱。
“是吗？干一天多少钱？”
“六……六百！”
“这么多啊，我看看。”顾诚走过来，然后从黑山兜里抢了几百块，数一下只有四张，还有二百不知道被这俩家伙花到哪去了。
今天赚钱今天花，如果不是存着买手机的心思，黑山估计可以更快乐：干一天，可以玩三天！
眼见辛苦一天的钱被抢了，黑山顿时着急，却听见顾诚继续说：“你掰坏的那个电视三千六百块买的，折旧一下，给你算三千块，有了这四百，你还欠我两千六，把这碎砖块收拾一下，再抵两百，你欠我两千四百块。”
什么？！
黑山呆住了。
那个电视竟然这么贵！
抵得上一台手机！
“那个破电视你还算！那租个房你是不是也要给他算一下？”莉莉丝生气。
“哦对，那边房子月租六百，一块儿算。”顾诚说。
莉莉丝打了自己猫脸一个嘴巴。
“你欠我三千块，努力。”顾诚朝黑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就回屋了。
黑山肉疼地摸着口袋，今天一毛钱没赚到，还倒欠了三千块。
“资本家！你就是资本家！”莉莉丝大叫，“不要脸！剥削我们弱小的女巫和黑山！黑山！黑山！你干嘛呢？！”
眼见黑山不争气，莉莉丝就准备自己抗议，刚往前走了两步，见顾诚又出来，她嗖一下跳上墙头就准备跑。
“回来，找你有事。”顾诚说。
“干什么？”黑猫趴在墙上警惕。
“你们女巫有没有那种针对鬼魂的咒语，魔法阵，比如让鬼魂显形？或者其他的办法？”
“好像有吧。”
“有？”
“你等我想想。”
莉莉丝努力回忆，那些破烂玩意儿她早就不记得了，来到东方以后就是骗小姑娘，骗小姑娘，骗小姑娘，躲老鬼，躲老鬼，变猫……
变成猫以后轻松多了，也不用想太多事。
“我记得有一种仪式，是对亡魂生效的，可以让他们实体化帮忙干活，毕竟鬼不用吃饭，也不用休息，效率很高。”
“你们女巫才是资本家吧，连鬼都不放过！”夏小满大惊。
她好像知道女巫为什么会被逼到绝路了，一定是镰刀锤子把他们干碎的。
“具体效果和副作用呢？”顾诚问莉莉丝。
莉莉丝抬着头仔细回忆，“好像……记不清了，你等我仔细想想。”
“认真想。”
“对了！是个亡魂实体化仪式，现在这个仪式的关键材料道具很难找。”
“女巫那种弄一堆乱七八糟的蜥蜴皮蜘蛛腿蝙蝠翅什么的材料布置魔法阵？”
顾诚皱眉道，他眼中带着怀疑，女巫那种奇葩的仪式光听起来就很不靠谱，要知道变猫也只是一种简单的咒语仪式而已。
女巫小姐像是受到了侮辱，被激怒道：“我是正统女巫，怎么可能用那些恶心的东西？！”
“你用什么材料，我去找。”
“女巫用的材料都是奇奇怪怪的，你找得到吗？”莉莉丝表示怀疑。
“说吧。”
“要用黄金半斤……哦不，二两就够了。”莉莉丝偷眼瞄着顾诚，看他脸色，“BJ烤鸭一只，鹅肝，鱼子酱，还有龙虾，好几斤的那种……最好还有人民币，随便来十斤八斤可能够。”
黑猫一脸严肃。
顾诚也一脸认真。
“你下来，我帮你去拿。”
第70章：不亏
“咒语又不是你打黑山一顿，不费力气，这种事很累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喵喵叫，直接用个魔法让人类帮我打工不就行了。”
莉莉丝坐在墙头上讨价还价，没有一斤人民币不可能。
“所以你为什么不用个魔法让人类帮你打工？”
“因为很累。”
“靠谱点，想要什么，黄金龙虾鱼子酱亏你说得出口。”
赵红没在，想让莉莉丝帮忙主要是因为赵红的原因，顾诚慢慢和她讨价还价，这个女巫虽然不太聪明，却也不像黑山一样，要是面对黑山，可能两百块或者一只烧鸡就搞定了。
这样看来，还是黑山可爱一点。
“帮我搞定周小天。”莉莉丝道。
“不可能。她师父托梦不让她养你，我怎么搞定？难不成让这家伙去托梦？”顾诚摇了摇头，指着夏小满道：“她们又不认识，说不定周小天一觉睡醒就忘了，要么就纯粹当个梦，而且我也不能看着你祸害女孩子，人家还是个大姑娘，你这个色猫想干什么？”
“对对对，还是个大姑娘，你一只猫能干什么？”
夏小满连连点头，脑袋里却开始出现画面，莉莉丝能干什么？一只猫能干什么？
“小姑娘最香了，纯洁的香气，你们懂个毛！”
莉莉丝鄙视这俩货，一个鬼，一个喜欢糟蹋鬼的老妖怪。
变态。
好一对狗男女。
谈判以失败告终。
顾诚也不急，这件事其实让赵红去问最合适，莉莉丝觉得黑山是个傻子，陈华是个傻子，老鬼是个恶人，反正在猫眼里，除了老子全是傻逼。
“干完了！”黑山收拾好了一地碎砖块，顾诚和莉莉丝的说话声完全没被他听进去，此时一抬头，院里没人了，顾诚已经回屋，屋里亮着灯，只有一道人影投在窗子上，还在挥手。
落在黑山眼里显得可怕极了，老鬼一个人的时候都在琢磨怎么打人！
“姑娘家家的，天天露白腿像什么话！”顾诚正教训夏小满，现在她穿着带脚印的裙子，再踩一脚她也不在乎，没办法，踩一脚不能用了。
夏小满全然没有自觉，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腿，真的好白！
“你摸摸？”
“摸！摸！”顾诚拉住她的领子，另一手在她背上啪啪落下。
“真的，你试一下嘛，不然白长了这么好看的腿！”
“胡闹！”
“没胡闹，这腿比老陈在手机上看到的那些不好看？反正我是鬼了，又不会吃亏，来老顾你试试，别矫情了，今天我大发慈悲，给你这个老家伙体验一下没试过的美好。”
夏小满脚尖一踮一踮的，轻盈的身子不自觉晃动，好像顾诚不是在教训她，而是在打情骂俏。
顾诚从来没想过，夏小满竟然会变成这个模样，要知道当初她还活着的时候，偶尔帮她讲解一些口诀，即使坐的近了，她都会感到局促，两只手捏着衣角揉来揉去，像是要把衣服揉出来一个洞。
说话也是温声细气的，不紧不慢，一切都在模仿他，甚至连走路的姿态也与他差不多。
“老顾同志，你这样的态度可不行啊，用古龙的话来讲，你就是那种女人在你眼前脱光了你都不带多看一眼的，这种人下场都很惨的，而且对女人的伤害也很大，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摸一下，摸一下！”
夏小满扯着他的手往下伸，结果被顾诚抬手咚的敲在脑门上。
他现在怀疑传说中的色鬼是不是真的存在。
“真的可以试试，反正都是一家人，不亏！”
“试个屁！”
“白长了这么好看的腿。”
夏小满无限惋惜，“老顾你摸过没？以前古代的时候和那些文人士子逛青楼总去过吧？她们是不是水灵灵的……”
顾诚深吸了一口气。
“真可惜，我活着的时候更好一点，你说我那时候要是半夜钻你被窝，你是不是不会拒绝？我记得一开始我就到你腰这么高，冬天那么冷，俩人肯定比一个人暖和，我那时候冻的脚冷，就一直想去你那儿。”夏小满还在比划，蹲下身子试图回忆当初被顾诚遇到时她多大。
顾诚垂下眼皮，看一眼她的腿，匀称白皙，丝毫不像小时候小短腿颠颠摆动跟在后面喊师父。
“我把你拎到赵红那边去。”
“哎哎，我那时候冻得流鼻涕，浑身也脏兮兮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你肯定想不到我会长这么漂亮吧？”
夏小满双手在脸前一捧，她记忆里是十五六岁才开始抽条，纤细的身子开始变得丰润，如同一束吸足了养料与水分的花骨朵，含苞待放。
这一待，就待了几十年。
“我活着的时候，都没意识到我这么漂亮。”她美滋滋的，说的是实话。
从来没有过这种意识，化妆，打扮，那些与她好像隔了一个世界，她一辈子只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找忽然消失的家人，还有一件，是在寻找的路上遇到了周小天。
她本不想管的，一个垃圾堆里的娃娃，甚至比她当初还不如，但是看到她纯净的眼睛，她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师父。
如果是师父在这里，一定会把孩子带回去。
她想到这点，就没再犹豫，后面也试着给周小天找过家庭，但是看着周小天可怜的眼神，她不想变得和师父一样。
被人抛弃两次，她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小满，我是你师父。”顾诚语重心长道，希望她能明白，人鬼殊途，怪物和人也殊途，怪物和鬼，加起来殊途了两道。
“师父，摸我一下吧？”
“……”
顾诚把她拎起来从窗户里扔出去。
“哎呦！”
夏小满摔了个屁股敦儿，坐在地上也不起来，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你要是想报复，就去吓老陈吧，比捉弄我好玩多了。”顾诚说道。
“老顾我草！你特么不当人！”
隔壁的陈华一哆嗦，从屋里拿了身份证就跑出门，他准备出去网吧通宵。
那边人气旺，阳气足，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第71章：莉莉丝真能吃
莉莉丝趴在巷口的便利店旁边，等着店主投喂。
然后看见陈华那个傻子风风火火跑出去了，她以为出了什么事，耳朵一支棱，悄默声的跟上去。
一直跟了大半个白城，她见陈华鬼鬼祟祟，前后张望，觉得抓到这傻子的什么把柄了，可以告诉赵红，破坏他们两口子的感情，然后趁虚而入……
莉莉丝精神一振，然后见陈华进网吧了。
？
这傻逼上个网怎么和偷情一样？
莉莉丝有一瞬间的恍惚，站在原地思来想去，不甘心地溜进去看看。
网吧机器很多，好在收银小妹现在不忙，看见一只黑猫顿时感兴趣，试着摸一下很黏人，偷偷抱起来撸。
“谁家的？”
“不知道，可能跟哪个客人进来的。”
“给我摸一下。”俩小姑娘正无聊，拿着莉莉丝的爪爪摆弄，中间那个肉垫太好摸了。
同伴看了看，猫脖子上没吊牌，但是这么干净这么好看，不太可能是流浪猫。
莉莉丝心不在焉地给她们捏着爪爪，头随便在她们怀里蹭蹭，一双猫眼紧盯着吧台桌边的监控，观察很久，终于找到陈华的身影。
果然！这傻子真的在网吧里打游戏。
莉莉丝泪流满面，尼玛的神经病……
再跟踪这货我就是狗！
莉莉丝面无表情地抽回爪，扎在小姑娘怀里深吸口气……
呕。
刺鼻的香水味，还没赵红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好。
莉莉丝挣脱魔爪，从网吧里溜出去，傻逼吸血鬼，上个网整这么神秘。
回去的时候便利店已经换了人，投喂消失，她看两眼，跳上墙头，考虑怎么帮黑山把债务给免了。
黑山的钱就是她的钱，让老鬼拿去，相当于她的钱被拿了，这不能忍。
房顶上一只鬼飘飘荡荡来到她眼前。
“女巫是不是很多神奇的魔药？”夏小满绕着莉莉丝转了一圈。
莉莉丝懒得理。
“搞一堆材料放进锅里煮成魔药真的存在吗？”
“废话。”莉莉丝低声道。
“有没有让人发情的魔药？”夏小满坐在一旁，表情平静。
莉莉丝：？
她诧异地看向夏小满，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是亡魂啊。”
“又怎样？”
“……”
莉莉丝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缩了缩爪子，摆出个农民揣，顺便往边上躲躲。
好像碰到了一群变态……
“有没有？”
“你想给谁用？”
“给老鬼，看他出丑好不好？”
“他会打死你的，也会打死我的。”莉莉丝颤声道，她又想起来那个试图魅惑老鬼的狐狸精，感觉不保险，又往旁边躲了躲。
“其实他没有那么凶。”
“有的。”
“没有。”
“有的。”
夜色下，一只女鬼陪着一只黑猫待在高墙上。
城市里万千灯火，与它们无关，它们只有自己那点小小的心愿。
清晨。
黑山爬起来又数了一遍钱，然后小心地藏好，只留了几十块在身上，他怕被顾诚抢了去。虽然电视那事是他的不对，但是可以用身体来偿还，像昨天一样收拾一下碎砖什么的，是很好的解决方式。
从兜里掏钱就过分了，让人心碎。
南棠街口的早餐店很热闹。
黑山出了门，看一眼莉莉丝，站在对面街口犹豫，他注意到早餐店好几天了，那些人类好像都很喜欢吃这种。
尤其是和他一块儿干活的人，那种气质和装扮，多是三四十岁的大叔，都在这种店里吃了之后才去路口那边等活。
他也想尝试一下。
于是黑山捏着兜里的钱过去了。
在马路上莉莉丝不敢喊，只能喵喵叫，黑山指指早餐店，低声道：“我去给你整点吃的。”
“……”
你那是给我整吗？
莉莉丝翻个白眼，她也没吃过早餐店，一看就脏兮兮的——关键是会赶猫，那边豆花胡辣汤包子油条都是露天的，桌椅也低，每次一靠近就会被那个胖大妈给驱逐。
早点摊上。
黑山观察着前面的人类，人家拿盘子，他也拿盘子，人家拿碗，他也拿碗，人家说‘豆腐脑’，他也说‘豆腐脑’，然后碗里装了一大块豆腐脑，一勺卤料，洒上葱花香菜，热气腾腾。
来到一张老旧的桌前，黑山惊奇地发现，这玩意儿不但好吃，还特么便宜！
巨大的蒸屉掀开，带起大片热浪，松软白嫩的包子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一个包子五毛，莉莉丝的胃口半个包子大概就吃饱了……
黑山掰着手指计算，一个包子吃两顿，一天一块钱，那么一个月三十块，一年三百多块，一百年需要……好像也是挺大的一个数字，黑山纠结，莉莉丝怎么这么能吃？！
还没想明白，黑山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由远及近，他诧异地抬头，发现是一个中年男人捧着纸盒坐在隔壁。
那散发恶臭的纸盒里装的是黑乎乎的可疑物体，用一根竹签插着，然后送进嘴里。
黑山慌张地看了他一眼，两口把油条吃掉就跑出来了。
还是低估了人类如今的可怕程度，他得依靠莉莉丝来了解人类社会。
黑山出门没忘带个包子，给莉莉丝一口，自己咬一口，给莉莉丝一口，自己咬一口。
“馅都被你吃了。”莉莉丝脸阴沉的可怕。
“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
“人类会……”
黑山回头看看早点摊，就在这时，他又闻到那股恶臭，脸色突变地四处张望。
“那是什么？”他指向路边一个小推车，透明玻璃的后面放着一堆纸盒和签子。
“那是屎，要花钱买的。”莉莉丝皱了皱眉道，她不喜欢那个味道。
陈华脚步虚浮地回来骑电瓶车，路上遇到这俩家伙，看见黑山远远望着那个小推车发呆，迷惑了一下。
“你赚的钱被老顾抢完了？”
“没有。”
“想吃就去买啊。”陈华道。
“……”
“……”
黑山和莉莉丝对望一眼，又看一眼陈华，那眼神很复杂。
“莫名其妙。”陈华被他们看得心里一突，甩甩手走了。
“人类太可怕了。”
能把这种东西卖出去的人更可怕。
第一个尝试的人怎么想的？
一壮汉带着一只猫，蹲在远处敬畏地看着付钱捧盒子离开的人。
第72章：蹲你家窗户
临近七月底，天气还是那么热。
赵红昨晚上夜班，被陈华微信骚扰了很久：非说老顾疯了，玩脱了，不知道怎么欺负女鬼引来了报复，又解决不了，祸水东引让鬼来找他。
陈华焦虑了一夜。
赵红气的咒骂了顾诚一夜。
“知道他胆小你还吓他！”
赵红叉着腰站在台阶上，隔墙骂顾诚，在医院里雷厉风行的女血族此时袖子挽起来，一手指指点点。
“清儿？清儿呢？清儿那么乖，肯定不会吓老陈，就你不是个东西，天天闲的是吧！”
“莉莉丝可以让你看见她。”顾诚微笑道。
“看见谁？看……哎？真的？”
“真的。”
“莉莉丝在哪？”
很显然，一说能见到夏小满，赵红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刚刚还痛骂顾诚不是东西，转眼已经开始关心莉莉丝现在在哪里。
女巫也不是只会喵喵叫和蹭饭嘛——这是赵红此刻的想法。
“我和她说她不肯，你要是想，就自己去说。”
“为啥？”
“我打过她。”
“……”
赵红噎了一下，她对莉莉丝和顾诚之间的恩怨还真不太了解，严格来算的话，她和陈华两个血族都算后辈，当初莉莉丝在教会的围捕下逃亡时，他们还没出生，他们两个被绑在架子上差点被烧死时，莉莉丝早换了逃亡的对象，躲老鬼很久了，哪偏僻往哪钻。
她琢磨着怎么开口让女巫帮个忙，顾诚那边关好门窗出门了。
今天比往日平静很多。
夏小满不知道去哪了，黑山那个傻子去赚钱了，莉莉丝跟着黑山一块，不知道今天在哪干活，女巫当然是不用做事的，她只需要在远处找个阴凉的地方趴着就行。
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一个黑山希望他哪天出意外死，一个莉莉丝也在等他死，俩人不敢表露出来，内心却一直期待，这俩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但总归是个念想，还有个夏小满一直想睡他。
顾诚忽然发现生活变得热闹了，不是他一个人带着俩血族安稳过日子的时候。
末法时代最后的回光返照？
莉莉丝和顾诚预料的一样，趴在远处墙角阴凉处，视线没放在黑山身上，而是看偶尔路过的小姐姐。
她在这里只是以防万一，黑山出什么意外，可以及时赶过去应对，毕竟混在人类里，它们要多加小心。
远处有个人鬼鬼祟祟引起了她的注意，黑猫悄声起身过去，到他身边，抬头看，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打扮得人模人样，拿着相机随意拍照。
“喵～”
黑猫叫了一声，小伙回头看看，也不在意，继续拍照。
莉莉丝脸色凝重，她看到这家伙在拍黑山干活，这人有什么阴谋？莫非发现黑山的破绽了？
要是真的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黑猫退到一边，盯着这家伙的背影，思来想去，最后悲伤的发现，如果真发生那种最坏的情况，他们还只能找顾诚帮忙。
可恶……
莉莉丝绕了个圈，跳到墙上对干活的黑山喵一声，歪歪头。
黑山心领神会，放下铁锹装作去厕所的模样，转身来到一个僻静处，学着别人从口袋里掏出烟。
“大叔你好！我是白城都市报的实习记者，我叫刘勇健，这次想要做一期进城务工人员的专访，能不能麻烦问你几个问题？”
莉莉丝还没开口，就见那个拍照的家伙凑过来搭讪。
他自称刘勇健，在这里转悠了快一周，看到黑山那么卖力，立刻就注意到他。
“……”
黑山脸上脏乱，都是灰印和汗水，只觉得眼神迟滞，定定地望着他，给人的感觉傻傻的。
刘勇健只当他同意了，翻一下小本，接着问道：“能不能冒昧问一下，像你这样一天的工资大概有多少？日结还是月结？”
“……”
黑山继续呆呆地望着他，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您……不方便回答是吗？那我换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一行的？为什么会选择在白城？据我了解，这里都是一些散活，干一两天就没了，为什么不找一些长期的工地？”
“……”
黑山依然保持那副表情。
刘勇健沉默了片刻，俩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显得有点诡异起来。
正当刘勇健纳闷的时候，黑山忽然站起来，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躲，却见黑山大步回去，拿起铁锹哗哗哗继续干活。
刘勇健挠了挠头，对这情况有点懵逼，把他当成骗子了？还是残障人士？
这么一个中年大叔，干活比别人卖力那么多，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背后说不定有故事啊！
要是家庭有什么难言之隐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大夏天这么热，谁爱跑外面干这种脏乱的体力活？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小人物背后的辛酸。
刘勇健瞅着黑山勤劳的身影，想着之前跟前辈出去的时候怎么做的，忽然一拍大腿，妈的唐突了！
莉莉丝站在远处抖抖耳朵，紧紧盯着他，见这货站起来四处瞧，她也转开目光，晃悠着尾巴走到别处。
然后看见刘勇健去了商店，在柜台那里买了包烟。
接着又出来，拿着小本写写停停。
莉莉丝回头望望黑山脸上的口罩，稍稍放心，这什么沙雕记者，找谁不好，找黑山这个傻子。
就因为他干活多？
莉莉丝抑制着把刘勇健变成猪的冲动，到远处盯着这货。
刘勇健四处观望，看见远处的黑猫怔了一下，眼神对上，黑猫移开视线。
他感觉怪怪的，好像这只猫一直在看他？
想到这里刘勇健有点纳闷，起身走过去，黑猫不躲也不闪，等他到了跟前，才抬头望过来。
一人一猫对视。
刘勇健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只猫的眼神好像在骂他sb一样，带着鄙视。
猫都是傻逼。
“呿！”
刘勇健嘴里发出声音。
莉莉丝懒得搭理他，继续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宝石般的眼睛和人一样。
她决定了，这傻货找事的话，就天天跟在他后面，走哪都远远跟着，也不出声，晚上蹲在他窗户外那种，吓死他！
刘勇健渐渐感觉不对了，烈日炎炎，面对这样一只古怪的黑猫，他背后升起了一丝凉意。
第73章：泥头车
被黑猫叮得心里发怵，刘勇健跺脚也吓不走它，反而让那道目光更鄙视了几分。
他暗道晦气，装作没看见返回刚刚坐的地方。
黑猫邪门，这说法很迷信，却不是空穴来风，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黑山已经把今天的活干完了，那么大一堆沙子都筛干净，筛出来的小石头和土块也铲上车推走，领头的一边吃惊，一边给他算了工钱，然后看看旁边那几个磨洋工的渣渣，问黑山要不要再搬点水泥。
水泥都是和好的，装在桶里，从这里运到二楼，是个费力气的活。
黑山看一眼远处的莉莉丝，选择结束，今天早点回去。
于是刘勇健站出来找黑山的时候，发现那只黑猫也动了，跟在黑山旁边。
“大叔，抽烟，累了一天，这就干完了？”刘勇健递了烟，还递过去一瓶水。
黑山又用那种深邃的目光盯着他，让刘勇健心里一突。
这是嘛意思啊？
大叔你要么就说句话，用这种眼神看我是干嘛呀！
“呃，关于我刚刚说的……这是我的证件，您放心，我就是简单问几个问题，这上面还有别人的，说实话我找了好几个人了。”刘勇健继续道，说话间晃了晃手上的本子。
黑山静静地一言不发，依然看着他。
身为一只妖怪，他不怕和人类交互，况且有莉莉丝这个女巫在一旁，一般情况都能应付，但是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盯上他的家伙，就得戒备了。
“大叔？”刘勇健试探道。
“……”
刘勇健有点崩溃，这人不是干活干傻了吧？
“这是你养的猫？”刘勇健低头看看黑猫，发现猫也是一样的眼神。
尼玛啊！
刘勇健忽然想走了。
“这是在干嘛？”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刘勇健扭头，看见一个戴帽子的年轻男人，腰挺背直，眼睛却是看向他。
“他要记我。”黑山说。
顾诚诧异了一瞬，他没理解黑山的话，什么叫‘记我’？
“哦哦，你们认识呀，我是白城都市报的实习记者，这位大叔看起来干活很拼命的样子，一个人顶别人两个，我刚好在做这方面的专题，就想采访一下，请问你是……”刘勇健反应很快，立马意识到这两个人认识。
“记者啊。”顾诚点点头，若有所思。
“呃……”
刘勇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那么一大串就这反应？
“他脑子不太好，不方便接受你采访，抱歉了。”
顾诚挥挥手就打算带黑山离开。
“哎……等等，这位大叔是有点……障碍？”刘勇健精神一振，黑山依然深沉，现在在他眼里却成了傻气。
“嗯。”
“请问你是他的？”
“邻居。”
“那他……”
“不方便。”
“我只是采访一下，简单问几个问题，你知道的，如果是家庭特别困难，或者因为什么大的变故导致他那个什么，对这种残障人士，报道可以引起社会反响的话，对他本人帮助很大，会有公益组织和社会援助……”
刘勇健发现黑山是残障人士后更有精神了，跟在旁边吧啦吧啦一大堆，然后看着顾诚。
黑山往边上躲了躲，这人是真特么能说啊。
顾诚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货。
刘勇健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奏效了，顿时大喜，“那我开始问了，请问你们的邻居关系，是租的房还是自己住所？他做这一行多久了？我看他很努力很拼命的干活，是不是家庭有什么困难？家里多少人？都是白城本地吗？”
顾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nmb。”
刘勇健动作凝固了。
莉莉丝想大笑，但是不敢出声，扭头看向别处。
黑山目光炯炯，对顾诚大为佩服。不愧是老鬼，面对这么能说的家伙，一句话就让他哑火了。
两人一猫继续往前走。
“喂！你怎么骂人啊！我……”
刘勇健还想继续说，结果就见他们站住了，一齐转身。
黑山膀大腰圆，顾诚也是大高个，虽然没有他那么凶悍，但两个人一起望过来，还是挺有压迫力。
刘勇健怂了。
还有那只黑猫，很人性化地动了动嘴角，刘勇健怀疑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两人一猫已经转身离开。
妈的怪事……
“看见没？下次再遇见这种哔哩吧啦特能忽悠的家伙，你就学老鬼。”到了偏僻地方，莉莉丝小声对黑山说。
啪！
她脑袋上挨了一巴掌，顿时怒瞪顾诚。
“猫不会讲话。”顾诚说。
“现在……”
啪！
“……”
莉莉丝泪流满面，尼玛的老鬼！劳资要找辆泥头车撞死你！
黑山一直在警惕顾诚，刚刚赚到钱，他担心顾诚是专门过来抢钱的，这家伙天天没个正事，搬砖铲沙这么有前途的工作都不干，就指望抢他的。
“我帮你介绍个工作吧。”黑山思来想去，下定决心道。
“什么？”
顾诚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大傻子要给自己介绍工作？
他惊讶极了，是什么给了黑山这么大的勇气？是钱吗？
黑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扭头看向别处。
好在顾诚没老惦记他那点钱，到了下个路口就离开了，让黑山和莉莉丝都松了口气。
“他是不是在跟踪我们？”莉莉丝小声道。
“跟踪我们干什么？要抢我们的钱？”黑山立刻警惕，手放在口袋上摸摸，钱还在。
“不然为什么他能刚好出现？”
莉莉丝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就像上次，顾诚什么也没干，就坐在花坛边上，黑山干了一下午活，他看了一下午。
俩人鬼鬼祟祟商量着，顾诚已经将他们抛到脑后，顺着马路来到老城区，远远看见夏小满的身影在这边晃荡。
“你怎么在这里？”顾诚望望远处周小天的店铺，他很怀疑夏小满是不是想做什么。
夏小满歪了歪头，随手一指：“我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周小天的师父，看起来挺厉害的，向他请教一下怎么吸人阳气。”
顾诚斜视她，能不能吸人阳气，游魂再清楚不过了。
“你怎么又换了衣服？”他注意到夏小满身上的新短裙。
“腿很白吧？”
“……”
另一边陈华还没下班，坐在保安室里，眉头微蹙，在思考着什么，手上拿着顾诚给他的那枚护身符。
等到了下班时间，他也没骑上电瓶车往家走，而是摸出手机看了看地图，往城外的寺庙那边骑过去。
他要去拜佛，请个菩萨放在卧室里。
第74章：幸存派的反攻
当陈华抱着一个菩萨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将将黑了，为了表示出对菩萨的尊重，他也没把菩萨放进车筐里，而是用袋子装着抱在怀里。
陶瓷的八臂菩萨，正常两只手之外，侧面还有各三只手，最下面的左手托着净瓶，其余手各做各的。
陈华这人有点猎奇，好端端的菩萨不买，请回来一个怪模怪样的，在他眼里这是威风，霸气，管用。停好车把菩萨拿出来，一脸虔诚地准备把它找个好地方放。
黑山听见动静探头瞧，看到陈华抱的东西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菩萨。”陈华头也没回。
“你这个菩萨怎么长得像鬼？”黑山疑惑地看向他的八臂菩萨。
“傻子不要讲话，快呸呸！”陈华现在最听不得鬼，一般人胆小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他是真的碰见过，以前在西方不是没听说过怨灵恶魔什么的，都没当回事，他自己也是个异类嘛，但是来到东方以后——准确说是有了电视以后，他才发现，东方的鬼真尼玛会玩，有藏在床底下敲床板的，有在楼上弹弹珠的，有藏在柜子里一开门就咋咋唬唬乱叫的，也有装成人的模样一脸慈祥，和你闲扯淡一会儿，等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变脸，阴测测绿着脸开始害人。
最恐怖的要数那种不声不响，就跟着你，你一转身，它就在角落，你一躺下，它就在床底，你一洗澡，它就在房顶，一闭眼睛它就出来，只让你感觉到有人在周围看你，但你怎么也找不到它，陈华现在就感觉到处都有人，晚上开个柜子都要犹豫一下，生怕一拉开里面就有个人头惨叫。
看着陈华抱怪模怪样的菩萨进屋，黑山想了想，有点不确定的莉莉丝：“他是什么来着？”
莉莉丝收回鄙视的目光：“他是吸血鬼。”
“吸血鬼为什么会怕鬼？不都是鬼？”黑山想不通这个问题。
“你还怕老鬼，一样的。”莉莉丝说。
黑山哦了一声，坐在地上陷入沉思，过一会儿才道：“我不怕他。”
“哦？”莉莉丝侧目。
“我只是假装很害怕他，寻找机会弄死他。”
黑山坚定的眼神让莉莉丝不由信服，她点了点头，目光越过黑山，看向他身后。
黑山大惊，连忙转身，身后空空如也。
“很吓人的！”黑山惊魂未定，另一边陈华已经摆好观音出来了，他左右看了看，径直朝莉莉丝走过来。
“女巫有没有那种，那种……”
陈华双手比划着，一时想不到词来形容，他是想问有没有针对鬼的魔法，比如念个咒就鬼怪不侵——道教有护身符，佛教也有护身符，没理由女巫没有，虽然女巫和这两个压根不是一种东西。
莉莉丝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喵？”
“驱鬼的魔法咒语，给我念两段？我给你录上，等觉得害怕我就放两段。”陈华说着已经摸出来手机，准备录音。
黑山呆呆地看着陈华的动作，他目前还理解不了这种高端操作，手机、录音、魔法……这和他一个躲在深山老林很久的家伙距离太遥远了。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莉莉丝懒懒地道。
陈华：“？”
我感觉你个狗日的在骗我。
等陈华离开，黑山继续和莉莉丝商量人类打炮的事。
顾诚回来的时候这俩人已经没凑在一块了，莉莉丝站在墙头居高临下看着他，见他望过来，很高傲地扬起头。
她决定了，如果顾诚再让她弄什么亡魂显形的事，就冷酷地拒绝他，说没有，不会！
谈判就是要这样，只有摆出自己卖方市场的态度，对方才会痛哭流涕，深深懊悔。
顾诚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推开门进屋了，这让莉莉丝一口气憋在心里，不由寻思昨天会不会是要价太高了？
没片刻顾诚从窗估计探出身子。
莉莉丝重新高傲地扬起头。
“小心点，最近附近挺多人的，不要站在墙头上和黑山他们说话，被人抓住你就惨了。”
顾诚说了一句又缩回去了，还把窗户关好。莉莉丝高傲地蹲在墙头上，看看后面院里刷小视频的陈华，再看看里面和夏小满说话的顾诚，没由来感到一丝孤独。
她轻轻跳下去，到陈华旁边问：“你老婆呢？”
“我老婆关你什么事？”陈华瞬间警惕。
“她身上很香。”
“我老婆身上香和你有什么关系？！”陈华声音提高了八个度。
“我是只猫啊。”
“你不是，猫不会讲话。”
“也许所有的猫都会讲话，只是不让你听到。”莉莉丝冷笑一声，“你真以为女巫就剩我自己了？”
“什么意思？”陈华愣了一下。
“猫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
陈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以置信地看向莉莉丝。
“没错，我们改变了形态，每只猫都是一个女巫，平时不让你们发觉而已。”
“难道你们想……”
“我们在准备反攻人类，趁现在计划还没到最后一步，加入我们女巫教吧。”莉莉丝道。
“老顾知道吗？”
“他知道个屁，你别告诉他。”莉莉丝压低声音。“其实女巫早在最开始和人类起争端的时候就分成了幸存派和反抗派，一部分女巫持悲观态度，觉得我们无法抵抗人类，一部分考虑假如战败的可能，最后他们联合商量决定变成动物伪装起来，这样无论是战败还是战胜，女巫的后代都会有一个生存机会。
与它们相反的，是反抗派，认为女巫必须竭尽全力抵抗教会的扑杀，要么死，要么胜，现在你知道了，反抗派都被教会围捕杀死了，但是幸存派的女巫，经过这么多年发展，不知不觉已经潜入人类，和人类的生活融在一起，甚至开始反过来奴役人类。”
“你们竟然有这么可怕的计划！”
“伟大吧，等待时机成熟，只要我们振臂一挥，全人类都会陷入这场可怕的反攻战，他们无法抵抗现在的女巫大军，在这么多年里，女巫繁衍生息，早就比全盛时期还要强大，只差一场战争，我们就能反扑。”
“能打得过人类？”
“废话，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地位吗？打入群众，不管富豪土财主还是工人军人，到处都有我们的影子，我们连原子弹的开关在哪都知道。”
莉莉丝信心满满，“到时候你们血族，还有什么老鬼，都没戏唱了，要不要加入我们？现在加入可以打八折。”
第75章：也许是
“那你们幸存派为什么会被人类割蛋蛋也不反抗？”陈华说。
“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同志们需要隐忍。”莉莉丝悲痛道。
“真伟大！”
陈华赞叹，被割蛋蛋还能忍得住，这才是战士。
“你割了没？”陈华问。
“我不用割。”
“你为什么不割？我认识一家宠物医院，手艺很好，最妙的是他们可以打八折。”
“……你要不要加入？”莉莉丝忍住给他一爪子的冲动。
“我觉得你们这个计划不太行。”
“你认为人类还有什么胜算吗？我们女巫的身影现在遍布全世界。”
“可是老顾早就飞升仙界了，现在不过是他留在地球的一缕神识分身。”陈华道，“你们打不过他。”
莉莉丝呆住了。
吹牛逼还是老鬼强。
顾诚拿着日历在看，他喜欢看日历，一天天过去，一点点变薄，然后换一本新的，一年就过去了。
夏小满也没露着大白腿在他眼前晃悠，顾诚觉得她是意识到色诱没用了，但是夏小满只是觉得会有审美疲劳这个东西，天天大白腿看得多了，也许更不好搞，若隐若现才是最好的。
她现在就穿着红裙子，裙子上一个显眼的脚印，看习惯了还不错，这应该叫残缺美，就像那个少了两条胳膊的女人，裙子上面有个脚印，还是他自己搞的，说明他喜欢。
这个乐趣多多少少有点变态，夏小满不在意，这么长的寿命，有一点奇怪的癖好正常，没有癖好才奇怪。
活得久了，什么都体验过了，最后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变成圣人，要么变成艺术家，现在看来，顾诚两者皆有，踩个脚印是属于艺术家的怪癖。
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这么漫长的寿命，除了欺负妖怪之外，就是喜欢教书，一想到要勾引调教他，夏小满就觉得充满了刺激和成就感。
“老顾。”
“没大没小。”
“师父？”夏小满掀起来一半裙子坐在沙发上，“你喜欢这个调调？”
“我觉得，我有必要在你转生的路上小小的帮上一把。”顾诚也不生气，只是走过来准备动手。
“你敢！我一掌拍碎我的天灵盖！”夏小满把手放在自己头上。
“你拍吧。”顾诚说。
“我真拍了！”
“拍。”
“……”
夏小满泄了口气，她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可以一巴掌拍死自己，她只是个游魂而已。
如果真能碎掉自己天灵，那些不愿转生的灵魂也不用忍受着痛苦等待消散的那天。
“即使我如你所愿，你也不会愿意转生，难道想就这样放弃了？”
顾诚走过来没有如往常一样曲起手指敲她额头，而是坐在旁边。
“也许我心愿满足了，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挺有意思的。”夏小满没有否认。
“做人不要这么无趣。”顾诚摸了摸她的头，当初教了她很多，教会她待人处事，教会她读书卜易，也教了她怎样在那个时代活下去，终究还是有教不了的东西。
“你应该说，做鬼不要这么无趣。”
“一样的。”
“所以我找一点有趣的事啊。”
“所谓的有趣就是让我摸你的腿？”顾诚斜视她一眼。
“你也可以做点别的。”
“是指……”顾诚伸出手捏住她肩膀上的肉，用力拧了一圈，“这样？”
夏小满强忍着一声不吭。
“怎么教出你这么个……这么个……”
顾诚难得的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收回手拿手指点点她，叹了口气。
夏小满一副胜利的模样，盘腿坐在沙发上摇头晃脑。
顾诚站起来去隔壁，准备翻墙时才想起来墙上开了个门，他从那个大窟窿里走过去，陈华正在屋里拜八臂菩萨。
陈华很虔诚，特意买了香烛，还有一个小香炉，嘴里念念有词，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让一个菩萨去保佑吸血鬼？
认真来讲，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菩萨普度众生，所有一切生命都算是众生，钓鱼佬抓的蛇，在耳边嗡嗡的蚊子，野外的蚂蚱……有生命的都属于六道众生，甚至细菌，天龙八部里的虚竹在喝水之前都要先念一遍往生咒，吸血鬼能受到庇护也说得过去。
“这世界上没有菩萨，如果有的话肯定被我打过。”顾诚看见他愚蠢的行为，找了个椅子坐下。
陈华太过专注，都没注意到顾诚进来，听见有人说话顿时被吓了一跳。
“你走路怎么没声儿的！”
“这个鞋底软，声音小，穿起来挺舒服，你也买一双？”顾诚抬抬脚说。
“多少钱？等等，你过来干嘛？打不过那只鬼了？”
“怕什么。”
“我怕那鬼东西在地上爬，多恐怖啊，要是长得和人一样我也敢上去打它。”陈华道。
“呃……事实上没有几个鬼在地上爬，除了那种被腰斩的，他们浑浑噩噩的没意识到自己死的时候，依然保持死的时候那种模样，拖着肠子爬过来爬过去。”顾诚回忆起曾经的行刑现场，那种刑罚在现代早就废弃了。
陈华已经在想象一群半截人边呻吟边朝他爬过来，还伸着血淋淋的手。
“那种在地上爬的类人怪物谁都会怕，这是一种来源于基因深处的本能，不管人类，还是血族，亦或者女巫都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大晚上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陈华严肃道。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这种事，难道还会有比鬼更可怕的，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生物？
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陈华和顾诚侧头看一眼，陈华出声问：“谁啊？”
没有回应。
咚咚。
敲门声又响。
顾诚看看盯着八臂菩萨好奇观瞧的夏小满，再看看陈华。
陈华忽然紧张，“不是那只鬼来找你了吧？”
“那只鬼在你后面呢，没在外面敲门。”
“草！”
陈华想夺门而出，但是房门又被敲响了。
房间里忽然陷入安静。
陈华脸上一丝汗水渗出来。
敲门声依然在响，这时他听出来外面那个敲门声，敲的地方比较低，大概在人的膝盖位置。
“你开门看看不就行了？”顾诚笑道。
“你去开门。”陈华说。
“也许是莉莉丝。”顾诚忽然道。
“我要炖了她。”陈华恶向胆边生。
“也可能不是她。”顾诚提出来一个很可怕的设想。
陈华刚要开门的动作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