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贡献？
混沌主黄金锤喘着粗气，本想多歇息会，听见丁文直接倒数报数，不敢耽误，连忙解释说：“以黄金封活人为塑像，就是我混沌之体的念想！都是混沌主，应该知道这是无可奈何！”
“原来是你混沌之体的恶念？”丁文怔了怔，虽然不是没有猜测，但如此奇怪的嗜好实属少见。
只是，连下水城主和食药魔都见过了，混沌主的稀奇古怪本就种类繁多，总是能超出人的想象力。
“是啊，不是我故意残忍！你因为这个理由让我活受罪，我冤！”黄金锤嘴里解释着，却也在暗暗凝聚力量，设法摆脱困境。
黄金锤正想着，突然脖子又被嗜血术爆开，血柱持续不断的急速喷出，冲在地上，汇聚成一片，继续和之前堆积的那些血汇合一起，朝着地势低的方向流动。
黄金锤极力拍掌击地，还想开口说话，然而丁文却根本没兴趣听。
“既然是你混沌之体的恶念，那我也就不故意折磨你了，尽快了结你吧！”丁文说着，脚下用力，一次次踹在黄金锤的后脑上。
每一次踹下去，必然踩的黄金锤脑袋烂瘪，等自愈了，丁文又踩了下去！
这般接连许多次，黄金锤本来拍地的左掌也变的没有了动静。
丁文看着，踩着，边自说：“看来我没有记错，这样的攻击节奏就像你的锤击那样，让你自愈了也没机会挣扎反抗。”
混沌主黄金锤毫无反应，也没办法回应。
丁文这么又踩了一会，突然听见柔上仙的呼喊声：“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我在这里。”丁文答应了一声，倒是没想到柔上仙如此关心他的状况。
没一会，柔上仙就寻了过来，使了光剑飞射下来，斩断了一片区域的十几棵树，看清了丁文和黄金锤的状况，她就笑着说：“哟！刚才说你吹牛，你就把黄金锤揍趴了给我看么？那好，刚才是我不对，误会你了。”
“能把他打趴，我当然不愿意一直追着他跑。”丁文看见半空的柔上仙手里拽着条白色的光绳，正在收缩，扯动。
片刻，就看见身上被烧的血肉模糊的混沌主血足被光绳套着脖子，拽扯到了丁文身边。
“留着不杀？”丁文颇为意外，不知道柔上仙为何如此大费周折。
“他刚才求饶，在地上画了几处藏宝的地方，求我给他机会弃暗投明，为黑云仙派效力，说那些宝藏就是他的诚意。我倒是想给他机会，又怕他言而无信，一时拿不定主意，想到你对地界的混沌主更了解，就想听听你的意见。”柔上仙态度认真，显然是真的为此纠结。
她说完，看不真切黄金锤的状况，又朝下飞落了一些，却不忘使探测仙术确认周围一片林地的情况，没有别的异常星能波动，她才放心。
柔上仙如此小心，分明是吃一堑长一智，在城里被偷袭过一次险些没命，现在时刻都记得戒备。
她看清了情况，就问：“你用的什么星灵天赋对付黄金锤？”
“失血术。”丁文临时编了个。
“失血术？”柔上仙很诧异，想了想说：“我只听过嗜血术。”
“非常相似，区别就是嗜血术可以吸血补充施术者的星能，失血术只能耗损敌人的气血星能却不会补充自己。”丁文随口胡掐，说的真有那么回事似得。
“原来如此！”柔上仙相信了，旋即又挥动仙剑，虚空下指——
一道光剑出现在她面前，速度飞快的延伸，下坠，顷刻间就刺进了黄金锤的身体，紧接着白色的光焰烧了起来，迅速爬满了黄金锤全身。
丁文及时后退了开，观察着柔上仙的仙法绝技。
柔上仙又探测了周围，确认别的地人仙都一哄而散跑的没影了，却还是有心防备的说：“你看看血足是不是装的虚弱不堪？”
丁文看了眼，很确认的说：“不是伪装。混沌主的自愈能力无法自行控制，只要体内还有足够的星能就一定会恢复痊愈。”
“原来如此！”柔上仙安心的飞落下来，看着血足果然没有异动，就说：“所以混沌主身上的伤势不能自愈时就一定是体内星能耗损殆尽，绝不可能伪装？”
“伤口必须在身体和头部才能绝对确认，因为曾经有混沌主利用自断胳膊腿血脉的手段，让对手误以为其胳膊的伤口没有星能愈合了，结果被其反败为胜。”丁文说罢，又望了眼血足说：“如他这样的情况绝没有办法伪装。”
“我记住了。”柔上仙答应着，手里握着的白色光剑骤然增粗，焚烧黄金锤的白焰也变的更旺盛。
丁文好奇的追问：“混沌主被光剑刺中为何就没有反击之力？”
“光焰把他们五脏六腑都烧着了，光焰不熄灭，他们如何反击呢？”柔上仙神色间十分骄傲。
如此厉害的手段，确实值得她自豪。
“好厉害的本事！可有名目？”
“天地光明不容恶！”柔上仙语气自傲，听名字显然是她的自创绝技。
“好名字！”丁文赞许，只是他在想，柔上仙眼里不可容忍的恶，与他眼里的不知道有多少相同，又有多少不同。
“你还没说，混沌主血足的话是不是可信？”柔上仙急着决断。
“我倒有个想法。”丁文考虑着说：“等黄金锤也虚弱不堪的时候，分开让他们画藏宝之地表现诚意，谁透露的多，说明谁的悔改之心真挚可信。如果两个人第一次就透露了很多处，那说明两个都是真心悔改，没有什么私留。”
“这叛徒也留？”柔上仙不想放过黄金锤，但想到有宝藏，想到黄金锤如果替黑云仙派办事的好处，又有些犹豫。
“对于他们来说，灭仙会和黑云仙派都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自身并没有坚定的立场。”丁文的劝说听起来很认真。
“好吧。就由你替我分辨，事情办成了，他们上缴的财宝中的部分就作为你的奖赏。”
“多谢上仙。”丁文相信黄金锤此刻的状态，其实也能把这些对话听的清楚明白。
至于说黄金锤会不会相信？
在必死无疑和侥幸可活之间，黄金锤有得选吗？血足有得选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为何如此积极？
柔上仙决定采纳丁文的建议，刚要用光鸟传讯，想了想又住手，说：“还是等你分辨了之后我再召集人来吧，以免他们胡说八道，劳师动众若扑了个空，太损威信！”
“上仙考虑的有理，他们很可能胡掐，万一上仙请了同门去寻宝，结果扑了个空，实在很难堪。”丁文故意这么说，他知道黄金锤和血足都听得到。
“嗯，地界的混沌主太狡猾，又不循常理，在城中饭店时我已经见识了！”柔上仙维持光剑的星能供给，烧的那黄金锤全然没有挣扎反抗之力。
如此不过片刻，柔上仙感觉光剑燃烧的白焰遭遇的对抗星能迅速变弱了，于是就稍微收力。
这么又一小会之后，柔上仙手里的光剑骤然变细，化作一条白色的光绳子，套在黄金锤的脖子上。
黄金锤身上的白焰渐渐熄灭，浑身上下，头脸脖子全都是火焰烧的血肉模糊的恐怖模样，头发都没了，眼皮也没了，看着份外可怖。
“柔上仙考虑黑云仙派正值用人之际，混沌主血足自愿贡献平生所藏的宝藏，乞求得到弃暗投明的机会。出于慈悲之心，上仙现在也给你同样的机会，你若愿意，我就再说下去，若不愿意，就不必浪费上仙时间，直接除了你这叛徒就是。”丁文这般说完。
那边奄奄一息的血足连忙叫道：“我愿意！我愿意贡献全部的宝藏！”
黄金锤静默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
柔上仙二话不说，直接引动仙法，套在黄金锤脖子上的光绳立即燃烧起白焰。
白焰刚烧起来，黄金锤突然叫道：“我愿意！”
“愿意为什么摇头！真是可恶！浪费本仙时间么？”柔上仙很是气恼。
“上仙原谅，我刚才被烧糊涂了，本来想点头。”黄金锤说的煞有介事。
但丁文心知肚明他是找的借口，黄金锤恐怕被骗，故意先摇头，如果他们继续威逼，黄金锤大概就会认定为欺诈；二话不说下手，黄金锤才会心怀侥幸的尝试相信。
丁文却不点破，柔上仙就说：“既然他也愿意，那就由我问他，你替我去再问血足。”
“你们听清楚了，别拿三、五处藏宝蒙蔽上仙，若是那样干脆就不必开口！你们谁贡献的有诚意，贡献的多，经上仙召集仙人分散取宝确认之后，那就可以得到上仙的宽恕，上仙保证会给你们机会弃暗投明，为黑云仙派效力。”
丁文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如果贡献的数目接近，数量都多，说明都没有隐瞒，即使一方多些，那么两个人也都能得到上仙的宽恕。至于敷衍应付的贡献，不必想着还能补救，上仙是给你们机会，不是非要得到你们的藏宝，胆敢戏耍上仙，立即处置绝无第二次机会！”
丁文说完，过去拖了血足离远些，然后问他。
血足原本贡献了几处，但对于他的藏宝来说，不过是很少的部分。
此刻的处境，血足却十分为难了。
除非他跟黄金锤有默契，否则的话，就没办法确定对方为了活命的机会愿意吐露多少处藏宝地点。
是十几处，二十几处，还是三十几处？
一旦数字差距大了，那就极可能会被认定为没诚意，后果不必说。
丁文看血足慢吞吞的画图，不由笑着说：“血足混沌主想好了吗？到底是画十几处，还是二十几处？又或者是三十几处？反正画全部嘛你与黄金锤都绝不会答应。”
“说笑了，说笑了，哪里能有那么多。”
“没有啊？那你就只加两三处好了。”丁文站起来，背靠着树身，似笑非笑的看着犹疑不定的血足。
如此片刻之后，血足突然低声问：“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是那座城市的混沌主？”
“有没有必要回答你，还得看将来我们有没有机会共事。至于眼前，你只要知道上仙未必知道你们藏宝之数，但我却知道就行了。”丁文知道血足的意图。
果然，就听血足压低了些声音说：“上仙的奖赏毕竟有限，十之一二绝不可能，百之一二倒有机会。倘若你肯帮忙，将来我们就是朋友，而你不但能得上仙奖赏的那份，还能有额外的收获。”
“听起来这提议还不错，额外的收获是多少我倒可以听听。”
“三处宝藏相赠。”血足暗暗高兴，料想都是混沌主，不可能真心帮助黑云仙派，此刻帮忙毫无损失还有额外收益，绝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要五处。”丁文故意加价。
“……万一黄金锤贡献了几乎全部藏宝，我就是答应了恐怕也拿不出来这么多。”血足显然不舍得，但找的理由却说的过去。
“如果是那样，我就收你三处藏宝；如果我打探到黄金锤贡献的数字没有超过三十五处，你就要给我五处藏宝当辛苦费。”
“一言为定。”血足答应了。
“上仙也不是好蒙蔽的，我只能过去一趟，上仙必然会问我话。我如果拿别的理由搪塞，极可能被上仙怀疑。所以我必须得说你贡献的数目，届时黄金锤贡献了多少，我就替你减少七的数字回报上仙，如何？”
“妥当！多谢了，将来我们就是朋友了！”血足寻思着这话合情合理，能减少七之数，那他此番托请就绝不会亏。
血足暗自庆幸运气好，像黄金锤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丁文于是过去柔上仙那，蹲下了就问：“血足混沌主已经决定了贡献四十一处藏宝，黄金锤这里如何？”
柔上仙诧异的反问：“怎么那么多？黄金锤还没有说，他说要边画边想。”
‘这黄金锤果然比血足狡猾。’丁文暗暗好笑，却故意皱起眉头说：“原来他还没定？我不该透露血足混沌主贡献的数字，血足混沌主说黄金锤比他富有许多，藏宝如果多出十几二十处也不奇怪，并不是血足自己私藏，而是他只有这么多。”
“真是不可思议！他们竟然藏起这么多！”柔上仙只是惊叹。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们没机会
“血足混沌主太夸张了，太夸张了！”黄金锤连忙解释说：“我是富有一点，但开支也大，他只算我的收入但不知道我的开支。我的藏宝也就比他多了八处，再多真的没有！”
柔上仙一脸难辨真假的望着丁文，问他：“你觉得可信吗？”
“应该可信，城主之间的支出高低不等，差距确实可以很大。”丁文点头认可，柔上仙就说：“那就算他们诚心诚意，等我召集同门确认贡献的藏宝无误，就让他们跟着一起行动，参与此次大事。”
“上仙安排的妥当。”丁文嘴里答应着，心里知道黄金锤和血足都不会贡献所有，剩下的是榨不出来了的，他也不想为了那点宝藏换身体。
“今日你功不可没，一会从他们贡献的藏宝中各挑选一处算你的奖赏，你自己记住藏宝地方即可。因为你怕风上仙知道帮了我，所以奖赏的事情就不必公开了，你挑好的藏宝点我就不再记录。”柔上仙这般体恤，赏赐倒也算大方了。
说是得了这么多藏宝，但也是黑云仙派的，归柔上仙自己的，也不会有多少。
“谢谢上仙奖赏。”丁文说罢，就挑了黄金锤刚画的一处藏宝点，记住了地方，就抹平了图线。
丁文转而去血足那，说是打听到黄金锤要贡献四十九处藏宝，按约定减少七处，血足就要贡献四十二处。再另外透露三处给丁文做好处。
“黄金锤竟然这么怕死，简直把家底都快贡献完了！”血足很是气恼，本来指望着黄金锤只贡献十几二十处藏宝，谁料到会这么多！
血足此刻绝想不到其中的蹊跷，也就不知道黄金锤也在心里骂血足怕死、愚蠢，连累他要贡献那么多藏宝点才能活命。
血足心有不甘，想到这么一来他剩下的藏宝没有几处了，辛苦那么多年的积存，最后几乎全送给了黑云仙派！
但为了活命他没有办法，却觉得付出三处藏宝的代价也没落得什么便宜，寻思着就说：“贡献的这么多，我自己都没有藏宝了，也没有多的能送给你，之前说的事情，无法兑现。”
“你想赖账？因为你觉得我也奈何不得，反正我说你私藏，你就可以咬定是我索要好处逼迫，但你没有私藏无法满足我的索贿，那么上仙就无从辨别真相，届时无论如何我都失去了上仙的信任，如此得不偿失我当然只能忍了，是不是？”丁文早料到血足很可能会不守信用。
“我的确没办法兑现许诺的三处藏宝，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血足就是这么想的，所以铁了心赖掉许诺的三处宝藏的好处。
丁文不由挂上了微笑……此刻他看着血足，脑海中却能不由自主的找出许多战仙经历的记忆中说过类似的话，做过类似决断的那些面孔。
当然，那些面孔的未来不尽相同。
只是丁文很肯定，眼前的血足很快会后悔，而且还不止后悔一次。
“你想错了，其实我可以等你画完，杀了你，然后把你画的图全部涂改。上仙虽然可能会怀疑我，却没有证据证明你是不是虚弱不堪的自己死掉，这办法当然很冒险，但你不让我得到好处，就是逼我行冒险之策。不如你再好好想想？”丁文微笑着警告。
“……我想起来了，恰好还有多的三处宝藏。”混沌主血足很是憋屈，却不得不低头认输。
血足认栽的很快，他画完了四十一处藏宝的位置，其实许多宝藏都在一片区域的不同位置，实际标注起来很快，也没有那么复杂困难。
“我再标三处地方，兑现给你的许诺。”血足说着，在一副图旁边多画了两座山，在不同的位置画了个小×标识位置。
丁文故意等血足画完了，然后把前面画的三处标识抹平，微笑着说：“我就拿这三处宝藏。”
丁文说完，故意站起来，假装眺望黄金锤和柔上仙的方向。
血足神色闪过一丝郁闷，趁丁文没看见，迅速把最后画的三处标识抹了，然后重新标注。
丁文估摸他重新标注完了，又重新蹲在血足面前，望着他那张血肉模糊的仍然没有恢复的丑脸问：“你是不是很后悔答应送我三处宝藏？”
“不，怎么会呢？”血足挤出微笑，宝藏已经送了，他不想说些撕破脸的难听话，那就是给了好处还没了友善的表面交情。
“如果我告诉你，我刚才过去见到柔上仙，还没有问黄金锤交代了多少宝藏就直接说你答应交代四十一处的话，你还后不后悔？”丁文仍然挂着微笑。
“……”血足眼里闪过愤怒之色，旋即又忍着，只是语气却没了丝毫亲善的道了句：“是啊，我们交代的藏宝越多，柔上仙明面上奖赏你的也越多。你对上仙说是四十一处，回来对我说是四十二处！你为了赚好处可真是极尽所能啊！只是，将来早晚有共事的机会，今天你这么不遗余力，将来我们也势必全力回报！”
“你想多了，你们不会有那天。”丁文笑着，伸手抹去地图上的山，河等线条，修改着地形的图貌。
如果地形都变成了另一个地方，那上面的所有标识当然就全都找不到宝藏。
“……你想独吞了这些藏宝？”血足开始颤抖，愤怒，还有恐惧，所以他质问，却不敢试图高喊，仍然抱着那一丝渺茫的侥幸希望，甚至于主动求饶说：“我再告诉你十处藏宝，虽然没有这些多，但你不必冒险！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都是用不完，耗不尽的一直存着藏着！你为此破坏一个上仙的信任根本得不偿失！”
丁文继续重绘山河地形的线条，现在血足许诺的再多，给的藏宝图都无法验证真伪，于是不答反问的说：“你混沌之体念想是很奇怪，但你有没有想过砍你自己的脚趾也可以解决？”
“砍别人我不会疼！我为什么要砍自己？”血足很是不耐烦他转移话题，随口一答，又继续说：“我真没有更多藏宝了，我再给你加十处藏宝的好处，你放弃本来的狂想！”
“你知道我本来的想法是什么？”丁文一脸好笑的反问。
“不就是独吞四十二处藏宝吗？”血足觉得莫名其妙。
剑光一闪，刺穿了血足的脖子，让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一百九十九章 品尝该得的苦果
混沌主血足捂着脖子，此刻的他没有了星能恢复伤口，体会到了普通人要害中招、生命迅速流逝的恐怖感。
他张着嘴，极力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也抓不着任何东西。
丁文看着血足，目光里透着愤怒，冷声说：“你当然不知道我原本的打算，我从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你和黄金锤这样的恶首！答应放过你们的是柔上仙，而我却从没有许诺过！”
血足挣扎着，却很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丁文看着，直到血足死透了，他看地上的图被破坏了一些，索性拂袖一挥，激荡的风尘直接把痕迹都抹了，这才往柔上仙那过去。
柔上仙不知道那边发生的状况，见他过来，就问：“血足画好了？黄金锤也差不多了。”
“画好了。”丁文答应了声，然后故意安抚黄金锤，说：“他们体力虚弱，一会只能吃点东西才能恢复的快。”
黄金锤听了这话，藏宝图画的更快了。
“不着急，等召集派里的人确认了藏宝无误，才能证明他们的诚心，那时候才能让他们恢复星能。”柔上仙见黄金锤标识了最后一处位置，就转身抬头，对着天空准备施展光鸟传讯的仙法。
突然，她觉得背后有异。
回头就看见丁文一剑刺穿了黄金锤的脖子，后者捂着伤口，感受着生命迅速流失的恐惧，长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却说不出话……
“你、你这是做什么！”柔上仙怔住，有些震惊，有些生气，更有些迷惑……
“上仙开始不是说过，对于他们是否可信没有把握，交给我全权负责吗？”丁文拔出剑，甩去血迹，收剑入鞘。
“他们说谎？”柔上仙满脸疑问。
“她们知道上仙会召集仙人取宝，有飞仙术，很快就能确定宝藏真伪，当然不敢给假的藏宝点。”
“那你为什么还杀他们！我言出必行，答应了给他们活路就不能失信！”柔上仙十分生气。
“藏宝点是真的，但他们说投降黑云仙派的话却一定是假的，藏宝就是他们求活所愿意付出的代价而已，放了他们活命，他们绝不会替黑云仙派效力，因为现在的局势明显，黑云仙派衰弱至今，眼看着只会继续衰败下去。他们在灭仙会不必交税，为什么要为黑云仙派效力，每年从他们自己口袋里掏钱上缴？”丁文说的仔细，柔上仙一时怒气消弱了下来。
她想了想，意识到了情况，反问：“所以你刚才就是利用他们侥幸求活的心理？”
“没错。上仙对他们并没有失信，而我杀了他们，也不是失信，因为我从开始就没答应过他们。”
“这……”柔上仙觉得这话有些强词夺理，因为她答应了，就等于是替丁文做决断了啊！
“上仙不必多想了，他们的心思我比上仙了解，上仙既然让我负责，就不应该怀疑。”
“好吧……”柔上仙见事已至此，她虽然觉得不太好，但也不能肯定丁文的做法不对，于是又要用光鸟传讯。
丁文又劝说：“我建议藏宝图上仙自己记住，不必知会派里人去取。”
“你以为本仙是那种仙人？”柔上仙很是生气，觉得被小看了！
“上仙当然不是那种贪图财物的仙人，上仙对这些藏宝感兴趣，就是为了填充仙山库存，是为仙山大局考虑。”丁文语气很诚恳的强调说：“上仙绝不会为了贪图这些藏宝！”
“那你还敢怂恿本仙贪没！”柔上仙很是不满，觉得丁文到底带着混沌主那样的贪婪恶习。
“上仙，地界的事情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仙山库存的动用有其繁琐的流程。这些宝藏对于上仙来说，肯定会用于重振黑云仙派的大事，既然如此，为了将来许多事情方便，就该自行留下，灵活取用。”
“留在仙山一样可以！”柔上仙觉得这理由莫名其妙。
“我看上仙志向高远，而且决心坚定，唯独欠缺对地界的了解，也欠缺直面地界的人的助力。何不聚集一批直属于上仙的地界力量呢？或是刺探情报，或是作为关键时刻的暗箭发挥特别作用，都会有用。但这样的力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上仙在走仙山的流程，即使开始获准，未来没有建树之前，势必遭受仙山里不和的上仙拿作把柄攻击，或是含沙射影说你借故敛财，或是指责你空耗仙山资源而没有作用。那时候，他们可不会因为这些宝藏是上仙的功劳而客气，因为其实已经是仙山库存之物资了。”
“……”柔上仙考虑着，稍微有些犹豫，这番话倒是让她不得不考虑。
因为黑云仙派里面，不同主张的派系之间互相攻击，互相扯后腿本是常态，过去没改变，现在也改变不了，可见的将来也没有彻底改变的希望。
柔上仙如今是得到掌门力挺，但这也不是能解决一切问题，倘若她做的事情存在被人攻击的破绽。
掌门也不能姿态蛮横的说什么：‘谁都不准说柔上仙的任何不是，错的也不能说，存疑的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吧？
哪怕最终掌门能帮忙扛过去，期间也肯定得费神劳力，多方调解，她也必须为长久徒劳无功的过程做些别的事情来弥补，或者牺牲一些别的方面的利益给别的派系，用以换取计划更长久的维系。
柔上仙考虑了片刻，打量着丁文，神色间透着疑问说：“发现我之前不够了解你。你这番建议拿捏的是黑云仙派内里撕裂的派系之争，让我不得不考虑采纳你的建议。你有这番心思，那么今晚做的这些，对你而言又有什么目的？”
“血足贡献的藏宝图被他破坏了一部分，剩下的被我抹去了。我想于情于理，这部分藏宝收益归了我，不算贪心。但我觉得以上仙的为人，一旦走正常流程上报仙派，那就绝不可能对我的领赏方式沉默支持。”
“还的胃口真大！”柔上仙简直震惊！
第二百章 不是她要的如果
柔上仙虽然也觉得今晚若非丁文负责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会得到这么多收益。
然而根据仙派规矩，不可能赏赐给混沌主这么多，甚至她这个上仙也不可能获得这么多奖赏。
“事情特殊，我不愿意接受仙派的奖赏方式，那我就得考虑好，如何能让上仙愿意接受大约对半平分的分配方式。自然而然的要替上仙考虑一个，值得这么做，而且对上仙未来的志向有切实帮助的办法。”丁文本是这么想的，言语间自然都是诚恳之态。
“如果我还是不接受呢？”柔上仙脸色冷淡。
“如果上仙觉得我的主意不够好，我就再想一个主意。”丁文直面柔上仙的目光，回答的毫不犹豫。
“如果我还是不接受呢？”柔上仙继续冷着脸追问。
“那就再想一个。”
“仍然不接受！”
“继续想下一个办法。”
“我就是不接受！你想一百个、一千个，我也不接受！”柔上仙追问的越来越气，她要的不是这样的回答。
可是，丁文微笑着说：“那就再想第一百零一个，第一千零一个主意。”
“正面回答——”柔上仙突然拔剑，遥指丁文，忍无可忍的怒道：“你明明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不管你想多少主意，我就是不接受让你的做法，你怎么办？是袭击杀了我？还是把你想分走的那部分交出来？”
“那要看上仙会怎么做了，如果上仙因为我公平的平分方式就要杀了我，那就是上仙先把我应得的宝藏看的比我的命更重要。”丁文气定神闲的直视柔上仙的目光。
“休要狡辩！这些是黑云仙派的物资，你硬要分走一半，就是在践踏黑云仙派的仙规律令！”柔上仙愤然驳斥。
“如今这些还不属于黑云仙派，在完成分配之前，这些宝藏属于你和我，属于我们一人一半。是公平分配，还是不容我得应得的一半，只在你一念之间，与黑云仙派的仙规律令毫无关系。因为我们不是在侵占黑云仙派的物资，是我们一起从两个该死的混沌主身上诈出来的收获！”丁文继续理直气壮的争论。
“你——”柔上仙一时被说的无法反驳，却就是觉得他说的不尽合理。
“上仙，事实就是如此。我不明白，明明我为上仙提供的主意值得上仙留下一半藏宝，方便将来行事，宝藏交上去各种仙人申请用度，其中剩下多少能用于你想做的事情？交上去的损耗何止一半？你最终能动用到其中十分之一就了不起了吧！我的主意明明更好，为何上仙却不愿意接受？就因为上仙认知中，哪怕今晚这些藏宝只有你我的功劳，丝毫没有借助黑云仙派的任何帮助，你却仍然觉得不能与我平分吗？”丁文继续发问。
“……”柔上仙咬着牙关，一时沉默，不能言语。
轻风，一阵阵的吹着。
丁文的黑红混沌战衣的衣角，不时扬起。
柔上仙的衣发也不时摆动。
突然，丁文解开混沌战衣。
柔上仙愕然之余，急恼的质问：“你干嘛！”
“混沌之体的念想即将发作，我必须在失控之前自行平息。”丁文料想柔上仙此刻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借故走开，他也有点不想等她继续这么干耗下去。
柔上仙警告说：“你不要以为不知羞耻就有袭击我的机会！劝你最好别乱来，我还不想杀你，不要逼我！”
“了解了，原来上仙并不想杀我，那么公平分配的事情，上仙就是答应了。”丁文说完，柔上仙刚要反驳，就看见他拔剑飞快的自伤，道道剑伤从脸上到脖子，到身体，四肢，大腿。
顷刻间就成了血人，喷溅开的鲜血，在地上突然成了血红的花形图案。
一个血人，立于那朵血绘的花朵中央，那画面说不出的血腥、诡异……
“你——”柔上仙愕然，见丁文血糊的脸上露着微笑说：“可否劳请上仙以仙法帮我冲去血污？”
柔上仙二话不说，挥剑施法，刹时一朵云雨出现在丁文头顶上方，豆大的雨滴持续不断的冲刷他的身体，一会功夫就冲干净了。
丁文拿起叠好的战衣，穿上。
柔上仙很受冲击的问：“你就靠这样自伤解决混沌之体的恶念？”
“混沌主的恶念不可自控，确实是莫可奈何的事情。然而，是选择伤害别人来平息恶念，还是伤害自己，对于有些混沌主而言其实有选择。我不愿意残杀无辜，当然要定期残伤自己；血足跺人脚趾的恶念，原本也可以通过跺他自己解决。只是如他所说，跺自己会疼，跺别人他自己不会疼。”
“这也是你要杀了血足的理由？”柔上仙考虑着，也觉得这样的对比太明显。
“混沌主黄金锤的恶念是把人封在黄金中变成雕塑，这种恶念就没办法自行解决了，他要满足恶念，就必须把人封进去，想象着活人闷死在里面变成外表黄金密封的雕像就是他满足的源泉。”
丁文整理着湿法，看着柔上仙，继续说着话。
“如他这样的混沌主，无论愿意与否，活着就会一直伤害无辜。其恶未必是他的错，却必须要除掉。就如混沌凶物吃人也是生存本能，但我们为了生存就必须得消灭凶物一样的道理。”
“言之有理，这样的恶念应该从开始就判断为混沌凶物一样的性质，根本不可共存。”柔上仙思索着，点头，也觉得她之前动了接纳黄金锤和血足投诚的心思，从根本上就不合适。
“所以我认为，上仙如果要建立一支地界的特殊力量，在选择助力的时候，对于混沌主就能通过这样的原则筛选。哪些合适，哪些不合适，哪些可以通过混沌主用自行承担痛苦的方式把恶念变的无害于他人，这些都可以分辨。”
“我明白了，合适的混沌主才能长久承担好城主的责任，如黄金锤、血足之流，就算是真心投诚也根本不应该委以城主的重任！”柔上仙点头笑道：“等将来有机会，我就正式把你从风上仙那要过来，你实在不该跟着他，应该跟我一起才对！虽然……你贪心了点。”
第二百零一章 潭水里的宝物？
“贪心？“丁文微微一笑，语气认真的对柔上仙道：”这是我想劝上仙的又一件事，若谈理想情怀愿景赋予人无尽的责任，分配的时候就该设法大方一些，只要人付出不舍得给予别人超过寻常的收获，有志之士岂能尽心竭力？”
“算你说的都有道理！”柔上仙收剑入鞘，拂袖一扫，抹去黄金锤画的藏宝图，笑着对丁文说：“我今天对你可够大方了，你这位有志之士理当愿意继续随我前行了吧？”
“乐意之至。”丁文很高兴柔上仙的选择不是他预料中最糟的结果。
天色本来就很晚了，丁文收拾了血足和黄金锤的后事，歇息的时候，柔上仙突然说：“你提议建立起地界的力量，不如事情就交给你负责吧！”
柔上仙问完，不等丁文回答，突然一闪飘到他的面前，满怀期待的继续说：“你我不止是上下关系，在这件事情上是平等关系，决断权一样大。如何？”
“上仙这是知道我掌握了许多宝藏，要让我拿出来和你一起投入到这件事情中去啊？”丁文哑然失笑，发现柔上仙果然想法很多。
“没错！”柔上仙承认很干脆，又很理直气壮的说：“但这也是为你好。地界的混沌主眼界所限，总把这些财宝看的太重要。你看看黄金锤和血足，积存了这么多根本用不完的财物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确实是给我们做了嫁衣，那些战死的混沌主所藏的财物更是长眠于大地。”丁文点头认可。
“就是这个道理，用不完的身外之财，传承下去也用不完时，那就应该合理分配。财宝其实是物资，物资藏放只是浪费，运用起来发挥价值。混沌主没有了继续追求更多的途径，他们的物资只能藏放闲置，但我愿意给你机会。”
“听起来不错。”丁文其实知道柔上仙要说什么，假若他真的是个正常的混沌主，无疑该接受柔上仙的好意安排。
“当然不错！你的建议我采纳了，如果事情做好，将来这股力量会长久的存在于地界，执掌此事的你的权力远远不是一城之地的城主能比，有我为你撑腰就不会让别人把你替换下去，那时候你就成为地界权力最大的混沌主了，多少仙人都得对你敬着。你现在投入一些根本用不完的物资，将来就有很大机会成就这种大事，换了别的仙人根本不会给你这种机会，即使别的仙人给了你这样的机会、将来也一定会鸟尽弓藏。”柔上仙话说的明白，只为了不让丁文拒绝。
“柔上仙的提议很好，但我需要大约……十天时间考虑，十天之后，柔上仙如果主意不改，我必明确答复。”丁文估摸着四天内必到灭仙城，城里探查晃悠几日，就到了他跟灭仙会分会主联盟的会面之期。
“这还要考虑？你怕风上仙？”柔上仙以为是如此，就保证说：“你放心，他有得是事情需要我帮忙。我只要挑一两件无伤大雅的小事跟他换你，他绝不会拒绝！”
“十天后再说此事吧。这期间上仙也可以再多加考虑，毕竟我们相识日短，上仙就对我委以重任，大概也有些急切。”丁文寻思着过几天柔上仙知道真相的时候怕是得拔剑追杀他。
“我看人、错不了！”柔上仙十分自信，却还是同意的点头说：“既然你非要考虑十天，那就给你十天。”
丁文准备继续睡觉，柔上仙挥剑施法，迅速聚集起来褐色的星能，实质化成了一间石屋。
“别睡地上了。”柔上仙笑了笑，径自回了她的屋里。
丁文也就不客气的进了石屋小单间。
次日一早，丁文考虑到自己不会飞，就说：“你有飞仙术，不必等我，我们可以在城里汇合。”
“去早了也没事情做，不如跟你同行，还能听你多说些地界的事情。”柔上仙不着急，又心有余悸的说：“现在挺怕进城，一个人都有点不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识破，又来一次那样的袭击，我还是没办法防备呀！还是有人陪着放心。”
丁文就不说什么了，路上很可能还得露宿，有个仙人同行当然方便。
路上丁文每次到了幻觉发作的时候，柔上仙都不让他独自走开，而是做好了施法准备，等他自伤完了，柔上仙让他跳开一些，然后制造了阴云落雨，替他冲洗干净。
丁文穿上衣服时，柔上仙就在那细细观赏飞溅的鲜血涂染的血花，啧啧称奇的说：“你每次自伤之后喷溅的血绘制的图形都几乎一模一样，如果风势强弱没有变化，地势一样平坦，应该就是完全一样了。”
“自伤的挥剑次序和轨迹一样，速度也没有变化，血花图当然一样。”丁文其实也觉得那血花图挺好看，只是流的是自己的血，痛的也是自己的身体，欣赏之余还觉得疼。
“每次都这么稳定，你果然不是单凭混沌之体混饭吃的，一定经过长久的苦练。”柔上仙很是有把握的结论，丁文只能一笑回应。
他当然曾经苦练，每次换了身体又得再苦练……
这天正午，柔上仙突然加速飞高、飞去侧前方，不多久，又飞回来，兴奋的叫说：“快！有瀑布和水潭！那边、你快过来啊！水潭里有宝物！”
“宝物？”丁文有些好奇，快步疾走纵跃寻了过去，很快看见前方落下的瀑布。
瀑布约莫七八丈高，下方的水潭倒是挺宽。
丁文到了地方，没见柔上仙，他打量潭水，看见水里有光亮，一闪，一灭，一闪，一灭……
‘真有宝物？’丁文一跃跳了下去，朝着光闪烁处潜了过去。
等到靠近，看见光亮是从水潭底部的一个孔洞里射出来的。
丁文四面打量，还没见柔上仙，就脚踩潭底，伸手掏了下去——
他却惊觉手掌碰上团柔软之物，紧接着手腕被抓住了，急忙发力回拽。
泥石在水里荡起，中间夹杂着柔上仙一袭白袍的身影，她脸色愠怒，冲丁文瞪了一眼，就朝水面上浮。
第二百零二章 浑水摸鱼者谁？
‘……还开这种玩笑？’丁文很是错愕，这么一个上仙，竟然玩这种把戏，藏潭底装宝物！
丁文钻出水面，脸上就被一道水柱射了个正着。
柔上仙责备说：“突然就伸下去，抓哪不好！我看你像是色魔！不像血魔！”
“……实属无意。”丁文刚才也意识到那一抓抓着了不合适的部位。
“之前你是为了救我，事情特殊不提也罢。可不要觉得看过动过就能随便无礼！仙体无欲也不能由得别人乱碰！”柔上仙斥责完了，又潜进了水里。
“我没有这种想法，纯属无意，抱歉。”丁文刚说完，腿被拽住，顿时被扯的沉了下去。
水里的柔上仙游动开去，边自回头望了过来，脸上挂着欢笑，旋即又继续游动，分明是干了坏事要逃离的样子。
丁文记忆里还没遇见过这么爱玩的人，更别说是这样的仙人了，原本该觉得无聊的他却突然觉得挺有趣，配合的游动着去追赶。
眼看快被追上时，柔上仙突然作弊，使用仙法把自己整个沉入了潭底。
丁文看着柔上仙沉下去的地方，很想喊话让她出来，否则又要伸手下去掏了。
奈何在水里，说不了话，就只能用脚踩，奈何不着力，也没有需要的震动之类的声音当作警告。
丁文挥手搅动水，一会功夫，卷动的漩涡直把潭底的泥都激荡开，一片区域都昏昏黄黄，根本看不清状况。
昏黄的水里，本来沉底的柔上仙趁机钻出来，笑嘻嘻的左右张望，却目不能食物，她游动着，正要施展仙法探测星能以确定丁文的位置，不料突然扭头间，脸正好撞上一物，嘴也正好抵着了什么东西……
丁文早料到柔上仙会浑水摸鱼，推测了她可能溜走的方向，游过去拦截，下身骤然被撞上时，还没来得及多想就一把抓着她头发，一手抓着他肩膀。
若非在水里，必然还要喊一句：“哪里逃！”
柔上仙也不知道撞上哪里，只知道必是丁文，连忙扭头要跑，头和肩膀却都被抓住，头脸极力摆动，却也只是抵着衣物蹭着、挣脱不了。
这么被抓着很不舒服，柔上仙只好投降，放弃挣扎，但水里又说不了话，她挥手拍了拍面前的丁文，又急切的张嘴轻咬抵着的部位，不料拍到的部位却让她怔住……
突然之间，柔上仙才惊愕的意识到她头脸撞在什么部位，嘴抵着的又是哪里，齿间轻咬着的是什么……
水流骤然激荡，一条水龙旋动着，刹时间急冲而起，把两个人撞的飞起水面，又朝两旁抛飞分开……
丁文稍有些尴尬，柔上仙更觉得难看之极……
丁文掉回了水里，柔上仙虚空踩着水面，下意识的一飘，冲进了侧旁的瀑布水流之中，站在里头被激流冲刷，一时间尴尬的没法面对……
丁文自行上了岸边，坐石头上晒着太阳，想了想，又飞剑刺死了鱼，捡了回岸边，生火烤着。
这般好一会，柔上仙从瀑布里飞出来，一跃直接又钻进潭水里。
丁文烤着鱼，看见潭水里一阵阵的闪起光亮。
眼看着鱼烤好了，丁文才喊话说：“上仙，鱼烤好了。”
片刻，柔上仙的脑袋钻出水面，嘴里吐出一道水柱，化作一道水箭，嗖的——飞过虚空，从丁文脸旁飞了过去，打上了后面的一棵大树，直接把树身贯穿、又紧跟着贯穿了后面的一棵树，最后还在虚空飞过了一大段距离，才抛落下去。
柔上仙很是不快，想训斥丁文，又知道刚才不是故意，但就这么当没事发生，她又觉得憋屈，本想惩罚发泄一下，却又没射中丁文，吐完了水箭，她就说：“丢过来，我还要游一会。”
丁文依言丢了过去，柔上仙接住穿过鱼身的木棍，闻着肉香，笑说：“地界最让人着迷的就是食物了，比在仙山总吃丹药好多了。”
“我听说仙体无欲，仙人吃地界的食物并不会有什么滋味吧？”
“仙体无欲是指男女之欲，别的方面并非全然没有，只是淡薄许多。当然啦，也是因为黑云仙派不比过去，仙体没有别的四大仙派进化时那么舍得消耗星能，所以一些别的欲念会稍稍强一些，反正大家在吃的方面，都觉得地界食物比仙丹滋味好的多。”柔上仙吃着，满意的笑着，又自曝说：“其实地界的食物也是吸引我下届的原因之一，虽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丁文笑了笑，表示理解。
柔上仙又突然沉着脸警告说：“不许对别人说起，否则有损本仙威信！”
“既然仙山上的仙人都有口欲，谁又会笑话谁呢？”丁文觉得这有些多余了。
“好像也有道理……”柔上仙想了想，笑说：“你烤的不错，一路上就罚你多做些好吃的吧！让你将功赎罪，总不能若无其事的放过了你！”
“那我领罚就是。”丁文寻思着本来她也没动手做过吃的，料想也不会做。
柔上仙吃完了，木棍丢过去砸丁文肩膀上，却没什么力道，她自己沉入了水里。
游了一会，又突然探头出来说：“今晚不走了，我要在这里多玩一会。”
“好啊。”丁文算着时间，他前期赶路急，现在时间充裕的很。
“我在仙山的时候就爱玩水，下来地界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惬意的放松过了。”柔上仙说着，突然满脸期待的问他：“刚才我躲水底装宝物你是不是没想到呢？”
“没想到。”丁文实在没想过柔上仙能玩这种把戏……
“嘻嘻！我第一次奉命去除一个混沌主时，那人有风星能的星灵天赋，跑的快，在山林中躲来躲去，我烧了几十座山也没逮住他。后来我看见有瀑布潭水，料想那混沌主也逃的累了，就假作不耐烦追下去，在半空威胁呼喊了几句话，就飞走了。”
丁文大约猜到后面的诈术，却只是耐心的听她说下去。
“其实呢，我又绕飞到前面，施法用隐匿术做屏障，绕到水潭里，潜到下面，就像刚才那样闪动光。”
柔上仙说的眉飞色舞，显然很为当时的办法得意。
第二百零三章 仙酒啊仙酒，不是冷就是热
“果然那混沌主早就疲惫了，逃走时早在高处见到那处瀑布，他喝水时看见潭水里的亮光，下去一探究竟，就以为是埋藏了宝物，连忙挖时，我就趁机出招刺穿他身体，光剑一路把他抵的飞出水面，架起半空，又用白焰烧了一会，便烧成灰了。”
柔上仙回忆着第一次清理叛徒混沌主的事情，犹自为当时的表现骄傲。
“多谢上仙刚才剑下留情。”丁文突然一本正色的抱拳作礼。
“剑下留情？”柔上仙怔了怔，旋即笑了起来，又突然问他：“你娶了多少妻妾？”
“没有。”
“不可能！”柔上仙根本不信，就没有混沌主城主不是妻妾成群的，旋即又惊道：“难道你娶的是男人？”
“更没有！”丁文没想到她会这么猜。
“骗人！”柔上仙完全不信，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猜测说：“你也太不诚实了！是不是对我动了心思？怕我介意就谎称没有？但这种谎话假的过份，我要是你，就宁可坦率实诚些，或者少说几个也行，都比这种弥天大谎更讨喜！”
‘她倒真会自行找寻合理的因素……但这般说词，是怕我不肯答应替她主持地界的事情，存心使美人计？只是未免太明显了，她一个上仙本就视混沌主为半个凶物，相识时日又短，何至于会说这般言语？’丁文推敲着，实话实说的回答：“确实没有娶妻妾。”
“骗子！”柔上仙不快的斥责，自顾又沉入水里了。
丁文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按常理，他如果是城主混沌主，除了独孤善之外，他也确实没见过未娶妻妾的情况，也难怪柔上仙不信。
但他也没必要非得仔细解释自证，她问他答，爱信不信。
丁文见柔上仙在水里玩的不知厌倦，自顾躺在石头上闭目养神，思索着别的事情。
潭水里，柔上仙的许多响动都听不见，只有靠近岸边，远离了瀑布区域的动静才能隐约辨别。
这么过去了一会，丁文突然听见水声异响，于是微微眯眼，见柔上仙钻出水面，浮起水上，衣发摆动着甩飞了水珠，又静静注视着了他一会，突然飞去了瀑布上游。
‘她还真爱玩水。’丁文继续闭目养神。
这么到了天黑，他又烤了鱼，煮了肉汤，喊了柔上仙回来吃。
吃饱了，柔上仙又跳进潭水里。
丁文正准备继续歇息，柔上仙突然口吐水箭，射在他脸上，又听她笑嘻嘻的说：“陪我玩水。”
“你玩吧，我休息。”丁文觉得闹不好又有尴尬情况。
“怎么？中午说你骗子还生气了？一个下午都不理我。”
丁文很是无语，如实道：“没有。”
“真的没有？”柔上仙游到岸边，怀疑的望着他。
“没有。”
“中午说你骗子也是生气你太不诚实。混沌主什么样、人尽皆知，你却要当我一无所知那般说没有妻妾，原本也料到你有妻妾，但我又不会与你婚配，哪里会管你有多少妻妾呢？只是想了解些你的事情罢了，你却坚持不说实话，我当然生气说你骗子，明明是你不对，反倒给我摆了一下午的脸色！我都主动跟你和解了，你还要给我脸色吗？”柔上仙说到最后，神色不满。
“真的没有。”丁文起身说：“好吧，我也来游水，这样你才信是吧？”
柔上仙见丁文跳了下来，又含了水，吐了道水箭喷他脸上，笑嘻嘻的问：“既然不是生气，为什么喊了还不肯陪我玩？”
“恐怕又遇到尴尬情景。”丁文就如实回答了。
“你是暗自窃喜吧？”柔上仙猛然沉入水里，游动着，突然又从丁文面前钻出来，然后取了腰上的酒壶，举着摇了摇，问他：“喝过仙酒吗？”
丁文点点头，不由想起白首峰时冰封月请他喝的寒冰地狱酒。
那一次，真不是什么好体验。
“竟然喝过？”柔上仙很意外，开了瓶盖，自顾仰首喝了一口，又递过来说：“肯定没有我的酒好！”
丁文也不怕里面有毒，再说柔上仙也没下毒的理由，接了过来就喝。
旋即就觉得肚子里热热的，像是一团火在缓慢的燃烧，不禁暗觉疑惑：‘冰封月的酒把人冻成寒冰，这酒莫非要热成烈焰？’
这么想着，丁文觉得越来越热。
柔上仙盖好瓶子，重新挂回腰上，拉着他往瀑布那边游过去。
到了后，两个人顶着瀑布的激流，哗啦啦的水声根本无法交谈，张开嘴也会被灌进水，两个人就微微低着头脸，承受着瀑布激流重击般的冲刷。
丁文感觉身体外面被水流冲刷的冷，身体里的酒液却燃烧的越来越热，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广，而且有朝着下身集中的趋势……
‘这酒到底是？’丁文心存疑惑，尽量眯着眼睛去看柔上仙，却发现她也眯着眼在打量自己，又看见她眼里流露出的神态，像极了众山之间的金虎仙派掌门人服用了情丹之后。
柔上仙这时拉着丁文的手，放上水流冲刷下的柔软……
激流冲刷下，时刻都要尽力保持着平衡，水流冲击下不能如常呼吸，全凭星能供给体内所需，身体却又处于亢奋状态，那种窒息感混合之下，形成了复杂的、别样的滋味……
这般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柔上仙再也坚持不住，连连抬手拍打丁文，连连摇头示意。
然而，丁文也只摇头。
柔上仙借故要去旁边，突然钻进水里逃走，却被丁文眼疾手快的抓着脚踝，追进水里，按在了潭底……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丁文喝的酒里的情丹药劲终于过去的差不多了，他这才放开柔上仙，拉着她浮出水面，上岸躺在石头上，仰面朝天，只管喘气歇息。
“混沌主不是对药物抵抗力更强吗？”柔上仙想起刚才那种时刻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感觉，就后怕。
“好像对于引动欲念的药物反而效果更强。”丁文寻思着金虎掌门如果知道柔上仙敢对混沌主用情丹，必定会对她竖起大拇指。
第二百零四章 谁有非份之想
此刻他其实觉得药物还有影响，只是没到不能自控的程度，倘若不是克制，再来两个时辰毫无问题。
丁文想起柔上仙飞去瀑布上游的事情，也见她之前喝过酒壶里的仙酒，说明那时肯定没有情丹，因此推测她是那时候通过光鸟传讯唤了仙人给她送情丹。
“下次绝不敢给你吃情丹了！”柔上仙说着，拿酒壶晃了晃，思索着说：“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够喝十次了。”
丁文问她要不要吃些东西，柔上仙想了想就说：“别麻烦了，这么晚了还折腾你做吃的，吃丹药恢复的快。”
丁文见她递过来，摇摇头说：“我不需要。”
“混沌主就是厉害，难怪娶了那么多妻妾。”柔上仙说罢，见丁文不作声，又笑着说：“又不是要问罪，你怕什么？我又不可能与你婚配，不会管你有多少妻妾，我只是挺喜欢你的，可是你千万要记住了，不要对我有非份之想，更不可因此生出占有掌控之念，否则我就是喜欢你，也只能疏远你了。”
丁文点点头，他觉得这时候沉默点头就是最妥当的回应了。
柔上仙见他不说话，有些自责愧疚的拿胳膊碰了碰他说：“喂！这就不高兴了？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好听，但这是实情，我现在提醒你，是不希望你犯错。毕竟天地有别，仙凡不同路，更何况你还是永不可能变成仙人的混沌主，我更肩负重任，不可能因小失大，便是这般喜欢着就很好，不是吗？”
丁文继续点头。
“你还是不高兴，我也没办法了，总之我是好意。”
柔上仙说完，咬着下唇，一副她已经尽量表明心意了，他再生气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我明白，只是，想睡会。”丁文觉得这话题没什么好讨论，原本他也知道仙山的仙人眼里，混沌主是半个凶物的事实。
他记忆里许多的仙人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并没有非份之想啊，也不会有非分之想。
就像柔上仙说的那样，挺喜欢的，仅此而已，并不因此有掌控和独占之念。
“真的？”
“真的。”
“那睡吧！”柔上仙挥手，仙法引动星能聚集，半圆的石头把他们连带躺着的石头一起罩住。
柔上仙侧转身，趴在丁文肩头，静了一会，突然说：“从没想过会喜欢混沌主。倘若仙人的皮肤之无暇胜过白玉，那混沌主就像是破了土黄色颜料的画，实在不好看的很。”
“确实如此。”丁文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仙体从观赏的角度来看，确实太精美了。“所以，从你的角度而言，就像是与丑八怪深入互动那般吧？”
“没错！”柔上仙说罢，静了会，又问：“是不是生气了？”
“有点小郁闷，生气倒没有，毕竟是事实。”
“所以刚才才去瀑布下呀，看不见，闭着眼睛不被地界难看的皮肤破坏了心情，激流让皮肤的触觉麻木，也感觉不到那种粗燥的不适，就能只剩下对你的喜欢了。”柔上仙实话实说，听的丁文恍然大悟，才明白她不是喜欢在激流下，而是有这些考虑。
柔上仙摸摸丁文的脸，又摸摸脖子，可惜的说：“你长的还帅啦，就是被地界的皮肤毁了。如果你是凡体、人仙之体多好呀，就能变成仙人了。”
“仙人多的是，不必遗憾。”
“那怎么一样？你若是仙体了，我会愿意与你明确了伴侣关系的。”
“受宠若惊。”丁文知道仙人对于明确伴侣关系的事情普遍很认真，因为那意味着双方要接受仙山的道德、情感、传统的约束，也就是责任。
至于婚配，那就更是慎之又慎的大事了，没有很长时间作为伴侣关系的了解，极少有冲动婚配的仙人。
至于那些冲动婚配的，时间长了，基本都没有出过好下场，一旦结束婚配关系，都会落得很糟糕的负面名声。
许多仙人因此不敢结束婚配关系，只是悄悄达成了实际上分开的协议，然而一旦泄露，声名更糟。
仙人也顾忌声名，但顾忌的是仙山上的声名，至于地界如何看待，根本不重要。
“就算你真的受宠若惊又有什么用？”柔上仙很是失落的叹气说：“混沌之体无论如何都成不了仙体，我们以后只能这么互相喜欢了。直到某天你厌烦了，或者我厌烦了又或是因为大局必须疏远你了为止吧。”
“也许。”丁文打了个呵欠，又说：“既然不知道，多想无益。”
“也是！”柔上仙转忧为喜，也打了个呵欠，枕着丁文胳膊，沉沉入睡……
次日一早，丁文醒来时，柔上仙以仙法做了石桌，摆着酒和一些吃的。
“你去附近村里买的？”丁文吃着牛肉，喝了口酒，很是舒坦。
“是呀。”柔上仙也吃着，却没什么胃口似的。
“不像你的胃口啊！”丁文暗觉纳闷。
柔上仙不禁心虚的笑着说：“本来想等你一起吃，闻着太香了，我就想着尝一点，再尝一点，最后再尝一点……最后吃饱了。”
丁文听的好笑，柔上仙拿起装菜的盒子，抽出来三格，里面都是空盘子。
这真相就合情合理了。
吃饱喝足，两人继续出发。
但已经不是赶路了，简直是闲逛着玩。
柔上仙拉着他一路走，一路说着她的事情，行程之慢，大概还不如没有修为的凡体。
直到一只光鸟飞了过来，柔上仙接受了信息后，脸色一沉，气道：“我们得快些到城里了，今天又有自己人被袭击谋害，大家伙都不敢呆在城里，聚在城外等我过去安排。”
“你先过去，我去城里打听，看有合适的地方再出城找你。”丁文寻思着仙人那为了尊严绝不佩戴灭仙会标识的作风，不被发现才怪了。
“好，记得到城东五里的河边找我。”正事当前，柔上仙瞬间恢复了常态，丝毫不见拖泥带水的施展飞仙术去了。
这一刻，丁文突然心生疑问——他为什么要帮黑云仙派的仙人在城里找地方落脚？
第二百零五章 蓄势待发
丁文发觉，除了因为已经答应了柔上仙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帮忙的合理的理由了！
不过，他转念又想，他有理由绝不能这么做吗？
丁文想了想，也没有。
那就是亦可亦不可了。
那么，他既然已经答应了柔上仙，就去吧。
总不好不告而别。
再者，想着一群黑云仙派的仙人，因为担心在城里被刺杀，无奈聚集在城外商量办法，也挺有趣的。
丁文赶到了灭仙城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城门很快就会关闭，丁文匆忙入城，发现这里只对带着货物的商贾收取入城费，根据货物的多少决定收取的金额。
‘灭仙城的治理水平比之前所见的地方高多了，多收商贾的入城费其实就补贴了普通人的那份，城里出入的非商贾多，城里商贸也更发达，反过来促进商贾往来的更多，入城的货物也更多，收取的商贸税费也就更高。’丁文不由对灭仙城城主，也是分会主联盟的盟主，多了一分好奇。
丁文推测其是雷熊那般以权力为念的混沌主，因为临近灭仙城的那些地方，都没有效仿这里的做法，应该不会是别的城主先于这里。
灭仙城里的建筑新旧差距颇大，旧的有砖石都出现裂痕的房屋，新的则刚建造没有多久。
倘若是零散的新房屋、建筑的分布，本来也不奇怪。
这个月这里有人建新房子，下个月那里有人建造，很正常。
但丁文发现灭仙城里，是一片片区域，要么一片都旧，要么一片都新，要么一片建筑的年岁都差不多。
‘城里的建造翻新都有整体规划？竟然让那么多人都愿意一起拆建？’丁文暗觉疑惑，从他记忆里的许多事情经验来看，一片区域的重建，意见难以统合。
城里别的混乱，但物权产权都很明确，一些恶劣的谋夺，也得使些手段。
所以，只有城市刚经历灭仙会拯救的时候，初期规划才会容易进行，一旦过了初期，诸多物权就是拯救城市的那些人所有，又会变成各有各的想法和需求，再想整体规划就难以实现。
丁文觉得灭仙城的情况，其中必有蹊跷……
但眼下他得先解决答应了柔上仙的事情。
丁文寻了个地人仙，给钱打听了信息，被领着去了一处旧的府邸。
“记得，临时用来装货主人都可以，我保你十天半月没意外，再迟说不定哪天就得动工拆建了。”地人仙收了钱，留下这话，匆匆忙又去街上巡守了。
丁文保持距离跟了一路，看那地人仙进了酒馆，跟几个同僚吃喝谈笑，他从那地人仙背后方向凑近过去，听他们对话没有异常，这才确定那地人仙没有多心，见天色不早了，急忙出城，一路往东。
丁文到了河边，却没看见有人，但感觉附近的星能浓度有些异常，他仔细观察，发现周围林木上的印痕，还有附近石头摆放的情况，分明是布置了阵法。
但他的判断只是源自于炼器师云仙的记忆，其对阵法的痕迹有相当的敏感，却并不了解多少炼器以外的阵法详细，也就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什么阵。
‘难道这些仙人里有阵仙？’丁文虽然从众山之间的没落仙派了解了不少信息，云上飞也说了不少，但是，这里如果有黑云仙派的真正阵仙，其所知晓的，到底又有多少呢？
‘如果真是黑云仙派的阵仙，错过了机会很难再碰上，今天就绝不能放过，只是又要更换身体，几天后就是跟灭仙会分会联盟的约战日期，我也不想用仙体去打……’丁文正自考虑着，周围的景象突然一变。
本来空空如也的河边，突然多了一大群人。
一个个都齐整的站着，此刻目光齐刷刷的集中了过来。
柔上仙神情严肃的让丁文觉得陌生，语气威仪的开口道：“还不汇报？”
“城中通过临时租用地方存货住人为由，给了一个地人仙好处，找到一处不久会被拆了重建的府邸，足可容纳众仙人临时落脚，周围一片都是同样的情况，有的被地人仙租给了商贾，有的还控制，只要不多人一起出入，不会惹人注意。”
“你先入城，在院子里四角点燃火把，等天黑时再在四面墙壁中间位置的院墙点燃火把，我们就知道位置了。”柔上仙说完，也没有多的私话，淡淡然示意说：“从速办妥。”
丁文答应着，这么片刻他观察了一众仙人，柔上仙说话时全都认真倾听，其中不像有阵仙。
丁文也就直接转身去了，想着柔上仙的态度和表现的反差，有些好笑。
柔上仙为何如此，丁文当然明白——仙人对混沌主本该如此，她一个上仙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机会直接对混沌主发号施令。
丁文走后，一干黑云仙派的仙人里，有个战仙总觉得丁文有些眼熟，却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又不敢去向柔上仙打听询问，就只是侧耳倾听别的仙人询问说：“这混沌主办事得力，柔上仙果然有识人之能，这才下届几日，就收得了一个混沌主自愿追随，我猜他是弃暗投明，谁愿与我打赌？”
“我赌他本是自己人！”另一个仙人配合的默契。
“风上仙的人，路上碰着，让他替我跑腿办事，连名姓都还没问，是哪里的城主我也不清楚，没办法看到你们谁赢谁输了。”柔上仙语气随意。
说打赌的仙人就笑着说：“是我们糊涂。一个混沌主能替柔上仙跑腿办事都是他天大的荣誉了，哪里需要知道他是谁！”
柔上仙没有接话，自顾看着灭仙城的构造图，思索着几天后的大事……
这一战，是她力主，她负责，若不能重创灭仙会，就等于失败了。
相较于未来的大事，这只是个关键的开始！
柔上仙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柔上仙的郑重其事，也让周围的仙人们都自觉停止了短暂的谈笑，又继续商量着数日后的行动细节和状况推演。
第二百零六章 长远模糊于眼前之明确可算
在场的这些都是支持柔上仙一派的仙人，也都清楚的知道这次行动的重要，于是都认真提出想法建议。
“灭仙会集结的许多混沌主认识到红渊山邪物的厉害之后，绝不会团结一致，势必各自逃走，妄想逃回他们治理的城市，届时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部署好大阵，范围足可封堵这里、这里，以阵法仙术将灭仙城夷为平地，让这群混沌主全部葬身此地！
这本来也是众仙人等待柔上仙来之前商量的最好的主意，于是许多仙人都说：“如此能确保消灭灭仙会最多的混沌主。”
柔上仙看着地图地势，也知道这主意最好，然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丁文之前说过的话，于是思索着说：“如此固然能确保消灭最多的灭仙会人，但灭仙城整座都将被夷为平地，灭仙城中的城民只怕无一得活。”
刚才提议的仙人不甚以为然的说：“灭仙城的人都是灭仙会的成员，一起消灭了最好。”
“正是如此，上仙何故考虑这些叛逆城民？”另一个仙人也很诧异，之前从没听柔上仙提及过这个问题。
柔上仙心知突然提起这个太过唐突，不由耐着性子、语气平和的叙述道：“此番在地界的观察，让我发现灭仙会治下的城民虽然人人都戴着灭仙会的标识，也都自称是灭仙会的一员，但其实他们对于灭仙会的事情根本不会关心，日常生活也都是劳作生产做生意赚钱，谈论的话题也是男人女人孩子父母权力颜面，谁走运谁倒霉之类，无关于灭仙会。”
周围的仙人回想这几日的经验，听见路人谈话的内容，酒馆里人讨论的话题，不由点头说：“地界人谈论的话题确实与灭仙会无关。”
“正是如此，让我意识到，大多地界人只是谁统治了城市便听从于谁，城主是谁他们并不在意，是不是灭仙会统治也不在意，只要赋税没有提高，他们的生活没有受影响，那就无所谓。”柔上仙神色沉静如水的说着。
众仙听着，有仙人点头赞同说：“地界人多没有长远考虑，过一日算一日。”
“凡体地界人也没有能力做什么，原本也只能如此吧。”有一个仙人少些偏见，觉得从地界普通人的情况来看，就不可能推翻混沌主城主。
“原本我以为灭仙会治下的城民都会讨论如何消灭本派，或者是说些本派陈旧的历史，结果却发现他们对本派的情况也并不关心，既不关心也没有仇视。所以我以为，地界绝大多数人早已经不似过去那般对本派心存偏见，只是灭仙会统治着他们，一直在说本派治下的城市如何糟糕透顶，如何生不如死。”
“上仙的意思，我们应该多让灭仙会治下的地界人知道如今本派治下的城市何等安定繁荣吗？”一个仙人思索着，觉得这是一个方向。
“此事确实有必要，但如何着手还得从长计议。”柔上仙顿了顿又道：“而眼下的情况，我等既然力主积极奋进，以图恢复黑云仙派昔日的荣光，那要做的事情就得考虑长远。灭仙会的核心是各城的城主，其中混沌主城主又是核心中的核心，消灭他们确实重要。”
“正因为如此，此次机会难得，我们才必须务求彻底消灭！如果不是因为红渊山邪物，这些混沌主怎么可能聚集于灭仙城许多？倘若是一个城一个城的去找，就算我们不怕麻烦，他们发现我们去到，立即从密道逃走，便是灭了全城也消灭不了混沌主城主！”
先前提议的仙人还是积极表达主张，一些仙人也都认同。
原本他们就有能力消灭混沌主，难的是混沌主不会等死，城里又有密道，三五个仙人出手也不能迅速击杀，混沌主一旦躲藏逃走，就难以找寻。
“此番众多灭仙会的混沌主集结，我们施展大阵，才能迅快的一举尽数灭之，如果等他们分散，逐一除去哪里能够办到！”一个激进的仙人也是这么考虑。
“这固然是实情。”柔上仙先肯定了这种主张的基础，转而又继续说：“从长远角度看来，今日屠了灭仙城，众多灭仙会治下的地界人本来对本派早已没有真切的恶感，却会因此而对本派排斥憎恶。两相比较权衡，孰轻孰重，是否值得深思？”
“这……”有仙人思索着觉得有理，点头着说：“上仙的考虑确有道理，此事如何抉择，说到底在于取舍，期间有难以兼顾之处。”
“我以为上仙的顾虑虽有道理，却有些过虑。我们因为顾虑未可知、也不可验证的所谓长远影响而错过诛杀灭仙会众混沌主城主的绝佳良机，只怕不智。长远影响哪怕在未来也模糊的难以界定，而诛杀多一个混沌主的实际作用却可以明明白白的计算过来。我以为应该取明白而舍模糊的长远。”
两种想法都有赞同的，还有提议设法两相兼顾的，一时间众仙人讨论争执不下，各执一词，互相都不能说服。
柔上仙看时间不早了，就说：“还有时间，不必急于立即定论，城中该已部署妥当，我们先到城里，歇息之后，明日再谈。”
众仙飞离了河边阵法隐匿的区域时，柔上仙从树上取下一物收起。
仙法的隐匿作用下，又是夜晚，群仙在半空，即使有人抬头也看不到什么。
众仙人确定了城里的光亮图案只有唯一相符之处，便一起缓缓飞降落下。
院子里因此搅动了一阵风，把晒着的一些药材，干货都吹散，吹乱。
众仙看府邸里空旷，家具之类的什么都没有，他们就靠仙法制造临时使用的，房间不够，就以仙法隔断，而后各自收拾歇息。
其实对于仙人来说，城里城外落脚并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是，方便城里做事的混沌主回报消息，然后一起商议。
毕竟他们会飞，城里忙活的混沌主和地人仙们不会，进出城门走几里地，很容易被灭仙会的人盯上。
第二百零七章 情报我先看
柔上仙顾忌众仙在这里，来了后就独自呆在仙法隔离的小屋子里，没有私下喊丁文见面。
丁文在院子里，见了城里搜集探听情报的地人仙和混沌主，一张张脸他都记住了。
灭仙会哪里的城主来了灭仙城，落脚何处，带来大约多少地人仙，情报搜集的越来越多。
次日天亮的时候，黑云仙派治下做事的地人仙和混沌主们互相通知，都趁黑来过这里，提交了一轮最新的情报。
目前已经到达灭仙城的城主数量是六十四，其中五十八个是混沌主。
这些确切的情报让丁文暗自疑惑，因为情况不太对劲……
‘灭仙会分会主联盟既然不知道我的底细，为什么会聚集如此数量的混沌主？他们即使把欧白这个仙体计算进来，也不至于如此，难道此番灭仙会分会主联盟也在借机谋划什么事情？’
丁文思索着……
奈何实在太缺乏来自灭仙会分会联盟内的情报消息，没办法知道其中究竟。
黑云仙派的情报都是依靠地人仙和混沌主在灭仙城里的蹲守，观察，打探搜集的，至于灭仙会分会联盟里面，也根本没有获取情报的途径。
‘堂堂黑云仙派，沦落到如今连分会主联盟里面的消息都无法探听的地步，也真是不可思议……’丁文实在费解的很，别的不说，混沌主很容易收买啊！
本来灭仙会就是一盘散沙，一城一地，混沌主有额外送上门的好处，十个里多了不说，三五个肯定不会拒绝，哪怕是报着既有好处又能避免被黑云仙派的仙人列为目标的想法，也很愿意暗中当两面派。
黑云仙派如今治下还有一些城市，也没窘迫到拿不出这么点好处。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黑云仙派做决定的人跟地界割裂的太严重，以至于从认知上就不会考虑这种主意。
这一点，丁文其实从柔上仙身上已经观察到了。
柔上仙是以仙山仙人的角度，加上治下汇报上去的情况作为推测地界的基础，这种理解和推敲，难免会有很多脱离了实际的地方。
一些误解是因此而生，一些偏见也是因此而生。
丁文决定就此事找柔上仙谈谈，必须尽快弄清楚灭仙会分会主联盟到底有什么意图。
虽然对于丁文而言，不管有什么打算，也不影响他来这里的初衷。
但是，现在有黑云仙派现成的资源摆在灭仙城，提个主意就能多掌握情报，他干嘛不用？
“何事？”柔上仙的房门关着，没让丁文进去，声音也透着距离。
“我观情报而有疑问，有想法与上仙谈谈。”
“进来。”
石墙化作褐色的星能光墙，丁文直接跨了过去，石墙又封闭了。
柔上仙犹自小心的施展了仙法，隔绝了声音往外传递，末了，责备的望着丁文说：“你想见我，可以理解。但相会之事为私，必须等此地的大事完成之后。将来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此时顾忌影响，绝不可以。下次决不可再用借口与我私会了，记住了？”
“确实有事。”丁文早习惯了柔上仙自行脑补的能力，于是正儿八经的说了他的疑问。
柔上仙不由笑着说：“分明是因为分会主联盟的盟主和副盟主要重选了的缘故，你却不知道？”
“我看未必。”丁文听云上飞说过分会主联盟的情况，继续说：“分会主联盟一直只是个形式，对于至高荣誉根本没有约束力。所谓的联盟盟主和副盟主，其实就是联盟成员构成的小圈子推出来的象征，没有实际权力，历来选举都是城主派人到灭仙会走个形式，至今盟主人选都没有变过，城主也不会亲自过来，何以这次却来了？”
“因为红渊山邪物，他们都痛恨红渊山邪物杀至高荣誉，又知道这红渊山邪物有嗜血术，生存能力极强，唯恐不能把他杀死，自发赶来帮忙很正常。”柔上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他们不知道红渊山邪物的全部本事，必然会认为几个混沌主合力就有必胜把握，十几个人就能轻松迅快的结束战斗，再多就是看热闹而已。十几个混沌主的数目，分会主联盟的主要成员就凑足了，但灭仙城里却来了许多过往凑数挂个名头的分会主成员，还来了些非混沌主的城主，聚集数量之多，极不合理。”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分会主联盟内我们没有情报。”柔上仙觉得丁文这么想，应该是要注意。
“托一位混沌主，假作想了解灭仙会分会主联盟内的机密为由，很容易可以买到消息。来的混沌主这么多，说明分会主联盟内本来就不止一个知情人通知了相熟的混沌主，又或许是这件事情分会主联盟本来也需要多一些城主加入。”
“此事就交给你安排，花费多少，报与我知道即可。”柔上仙说完，又低声说：“你看金龙城的混沌主如何？我看他似乎不错，你看适合作为你提议的人选否？”
“那就从他开始，以后让他直接汇报消息给上仙。”丁文意识到柔上仙即刻起就打算以藏宝建立直属于她的地界力量，但他也知道金龙城城主的情况，确实符合条件。
“你还要考虑？”柔上仙颇为不快，旋即又说：“因为我人前对你态度疏远，你故意气我是么？”
“……说好的考虑十日。”丁文服了柔上仙的自行脑补。
“好！十日就十日！你要斗气，我陪你便是！”柔上仙也生气了，沉着脸说：“若没有别的事情，退下吧。”
丁文就闪人了，确实没别的事情了。
“你要斗气就斗气！看看谁先受不了认错！”柔上仙用仙法封了门，气的好一会都没缓过情绪……
丁文离开后直接去城里找上金龙城城主，交代他办此事。
金龙城城主也觉得这主意好，当即动身。
不过一个半时辰之后，金龙城城主就回了仙人们落脚的府邸，回报说：“为了确保消息可靠，我找了两个分会主联盟的混沌主买消息，说词都一样。”
丁文很是期待的点头：“快说下去。”
第二百零八章 取代，而后变质、糜烂
“分会主联盟在集合力量，图谋形成区域统合！”金龙城城主神色激动，显然十分上心。
丁文为之一怔，很是意外，细想却又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于是笑道：“灭仙会分会主联盟终于走到这步了！”
“是啊！就如上仙原先说的那样，灭仙会变质只会比仙派掌控的时候更快、更严重。黑云仙派还在，灭仙会分会主联盟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卷起内战了，注定他们走不远！”金龙城城主的立场似乎真心在黑云仙派那边。
“城主虽然是混沌主，却对黑云仙派真心支持啊？”丁文很好奇金龙城城主的积极热情之缘由。
“那是当然！我出身在西城，说起来是早早被灭仙会统治的地方，因为周围一片都是灭仙会管辖，黑云仙派八十多年都没空搭理。可我从小见到的、经历的是什么？是黑暗，是痛苦，是仇恨！西城在内，周围的城市全都半斤八两，城主家族的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城市人口一年年的减少，城里住的几乎全是城主府相关人的族系了，城民陆续失去城里的房屋土地，早些年的还能迁居到村里，村里人多没有土地了，拒绝接纳外来者，他们就只能聚集在荒僻地方，搭建草棚木屋，建立起贫困求生的新村庄，如此境况你敢相信？”
“这么下去，城里的地人仙也会被赶走，最后城主家族中血脉远些的也会被赶出城外了，而且为了维系越来越庞大臃肿的家族人口，势必要加大征收力度，周围的村民都要倒霉。”丁文推演着那些情形的变化过程，可想而知城里的律法得被践踏到何等名存实亡的境地，才会一步步发展到那种程度，也难怪金龙城城主会由衷的讨厌灭仙会。
“就是如此！”金龙城主恨恨然说：“我父亲本是地人仙，最后家里的房子也被侵占，被迫赶出了城外，地人仙的职务也被城主家族里的人顶替。一家老小突然没了生存保障，城外的贫困村子本就资源缺乏难以求生，新加入的更会被排挤，父亲被迫向侵占房屋的人讨要补偿，结果不但没要到，还被活活打死。没有了他，我们在贫困村更难生存，家里人病死的，饿死的，无奈之下，我带着弟弟妹妹离开贫困村去找活路，最后只剩我饿晕在荒野，结果醒来却发现倒下的地方涌出浓烈的混沌星能，竟把我变成了混沌主，这才得以活了下来。”
“……”丁文十分同情，沉默倾听。
“我醒来后回去西城替父亲报仇，大开杀戒，血洗了一番，与西城城主打了两个时辰，还没有结果，附近城市的城主赶来帮忙，我一个人打不过几个混沌主，只能逃走，还险些没有逃掉。西城城主恨我入骨，追杀了几日才放弃。”
金龙城城主顿了顿，丁文递上茶水，他喝了，才继续说：“我后来就一路远离了西城，最后夺了个灭仙会管辖的城市，不久又有黑云仙派的仙人找上门，我当然就答应替黑云仙派效力。再后来发现黑云仙派不是听说的那样，反倒比灭仙会的西城一带好的太多，再后来柔上仙掌管大事，黑云仙派治下的城市变的更好。黑云仙派百年前有多糟糕我是没见过，但西城及周围的城市有多糟糕我却亲身经历，现在黑云仙派治下的一些城市有多安定我也知道。”
“你有切身经历，立场才能如此坚定。”
“所以我很高兴看到灭仙会分会主联盟主导内战，灭仙会的内部分裂和混乱，就是黑云仙派的机会！”金龙城城主冷笑道：“红渊山邪物杀至高贡献的事情，让灭仙会分会主联盟的盟主想出了一个计策。”
丁文只要知道了分会主联盟的意图，也就能猜到大概，却并不打断的听他说下去。
“他们聚集起一些城主会盟结盟，约定画地而治，组成联合力量。此番骗红渊山邪物过来谈，其实做好准备动用武力生擒，而后囚禁困住他。之后就宣称红渊山邪物供述了一些意图颠覆灭仙会的同谋的名单，以此为由去讨伐夺取弱小的城主。”
“不得不说，这招倒是高明。”丁文笑了笑，心里想的却是，纵然这计策高明，但从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因为灭仙会分会主联盟从开始就不可能把他丁文生擒活捉了困住，也没能力杀了他。
只是按这计策，到时候几十个城主联合起来，专门打他们临近的城市，罪名是跟他丁文同谋，被打的城主有口说不清，找谁评理？又上哪能迅速找到对抗几十个城主联合力量的助力自救？
很快这些结盟的城主就能一个人管辖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城市，权力进一步集中到数量更少的城主手里，进一步让这些城主掌握的战斗力更强大，只有一城之地的城主更无力对抗。
“灭仙会分会主联盟的野心已经等不下去了。他们也知道没办法对付天空的黑云仙派，黑云仙派现在的仙人虽然不多，但保护现有的城市却还可以。他们只怕早就想吞并弱小的城市，却苦于灭仙会既往的规矩难以打破，好不容易出现了红渊山的邪物杀至高荣誉，能利用其作为借口讨伐占领弱小的城市，他们当然不愿意错过天赐良机。他们会这么想，也是必然。”
“不错，对于他们而言，的确是必然。”丁文认可，因为灭仙会分会主联盟里的众多野心者看来，错过了这次，还能等得到第二个红渊山邪物替他们创造机会吗？
正这时，又有城里来汇报消息的人。
金龙城城主自觉说的太多太久，虽然还愿意聊下去，却也知道该告辞了，于是就约定了改天有空，再一起喝酒聊个痛快。
丁文记录了新送来的情报，知道灭仙城里的又新来了十几个地方的城主。
丁文在黑云仙派的地图上确认位置，果然，这些来的城主，除了灭仙城周围的之外，别处的都呈星图那般分散。
第二百零九章 ‘没有合作’
灭仙会分会主联盟的意图无他，每一个参与的城主都想在将来吞并了周围的城市，而参与者之间在此之前也不会有争夺领地的利益冲突。
“想要利用我来成就你们的野心，可惜你们打错了主意！”
丁文暗觉好笑，灭仙会分会主联盟的算盘，从打到他头上开始就注定要落空。
更不要说，螳螂捕蝉，还有柔上仙这只黄雀在后。
丁文想着聚集来灭仙城的城主资料，这些几乎都是至高荣誉，曾经推翻黑云仙派治下城市的时候，哪怕不是全部，至少也有相当一部分怀揣着追寻美好的改变热情。
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城主到今日，变成了为求野心发动战争，祸害无辜的恶首。
再有金龙城城主叙述的灭仙会西城的那些情况，在丁文看来，想来，结论只有一个。
仙派也罢，灭仙会也罢，都是一样。
长盛自然膨胀，没有制约也就越发膨胀的肆无忌惮，也就在逐渐变质，糜烂到一定时候，就会面对绝望的反抗之力。
这时若能自行制约，即可延续长盛之势，直到膨胀的肆无忌惮，变质糜烂到一定时候，再产生绝望的反抗之力。
这样的过程长短不一，但总是回来。
维持长久的统治，就得一次次在反抗之力出现时自行处理变质糜烂的问题，处理的越好，延缓的时间就越长。
否则，衰败灭亡之日到来的也就越快。
“是以和平久了必将有战乱，战乱之后又会有和平，交替轮换永不停息。”丁文想着，不禁喟然长叹道：“所以并不能指望美好恒久不变，这些恶首必须定期、不断的清扫。而我的力量，该是天地自然需要清扫地界出不掉的恶混沌主和恶仙吧？”
丁文正想着，有仙人来问最新的情报汇总。
丁文随那仙人去了大厅，听见众仙人在讨论如何对付灭仙会混沌主的计划。
一些力主不必顾虑灭仙城城民的生死，一并消灭即可；一些力主宁可放跑许多，也不能屠城；一些觉得该折衷，在放跑一些混沌主和减少城民伤亡之间寻求平衡点。
见丁文来了，众仙停止争论，听他说了最新汇总的情报，都对灭仙会分会主联盟的意图很在意。
有仙人思索着说：“可惜、可惜……可惜没有办法对付那红渊山邪物！否则的话，此番本派什么都不必做，等着灭仙会分会主联盟以邪物同门的借口去灭弱小的城市时，本派前往救助，就能轻易让那些城主为了求生存而投靠本派庇护。”
“的确可惜啊！难得看到灭仙会内部自行撕裂。”不止一个仙人如此考虑。
于是还有仙人思索着说：“倘若如此，那本派只要什么都不做，灭仙会分会主联盟对付不了红渊山邪物之后，岂不一样会内部分裂？”
就有仙人摇头说：“此事不必讨论了，之前早曾在柔上仙的主持下讨论过。从大晴派的情报以及红渊山邪物的动向来看，其狂妄之极，根本不会以建立其为主的势力而行事，也就无从指望他会一心谋求统治灭仙会的内乱局面出现。”
柔上仙未免无意义的偏离讨论主题，明确表态说：“正是如此，以红渊山邪物的行事，可以知道他的意图是除尽恶首。如果等他杀到灭仙会不敢反抗时，就会反过来奉其为首，那时一盘散沙的灭仙会就会走向统一，本派的阻力更大。”
柔上仙说罢，见还有仙人陷入沉思，似乎还有想法，就加码信息，定性此事说：“掌门人更料定，红渊山邪物统合灭仙会之日，就是四大仙派以此为由联合进犯之时！”
“上仙！掌门不是早就说过，五大仙派掌门协议决不可违背吗？”不知道此事的大部分仙人都十分震惊。
黑云仙派对付灭仙会都千难万难，只能徐徐图之，因为仙人的数量有限，如果四大仙派来犯，拿什么对抗？
一旦灭仙会控制的城市落入了四大仙派的掌控之中，挤压治下，黑云仙派只能等着变成没落仙派的结局！
而此刻，能指望的、也就是五大仙派的掌门协议了。
“掌门协议的详细，我也不好探究，掌门人从不多提。我与别的上仙曾经私下讨论，猜测四大仙派也是拿红渊山邪物作为借口来绕过五大仙派的掌门协议。”柔上仙对此也确实只知道这些。
“这个红渊山邪物简直可恨！天生离奇邪力，又被大晴派处心积虑的送来本派的地方，眼看着又会成为四大仙派侵占本派领地的借口！”一个仙人忧心忡忡之下，只能如此迁怒，因为自知黑云仙派如今绝不可能抵抗四大仙派一起进犯的压力。
“哎！”一个仙人重重叹气道：“也不知道掌门协议的具体详细，否则大家还能想想办法，掌门为何就绝口不提呢？”
“此事……”一个仙人犹豫着，见众仙目光齐聚，才又说：“我曾在阵仙殿听殿长提过一句话，说‘五大仙派掌门协议是不敢违背’，至于因何不敢，却又无从知道了。”
众仙都觉得离奇，不敢违背？
另外大仙派联合起来，谁能制约？还有什么不敢违背的？
“此事掌门不说，自然尤其道理，不该我们讨论，眼下之事未决，还许尽快有个主意。”柔上仙把众仙的心思拉回眼前。
众仙讨论起来，却还是之前说过的那些论调，一时也没有决定性的新鲜主意。
丁文听着好笑，他的神态被柔上仙注意到了，后者就说：“你若有主意尽管说，何故发笑？”
众仙都望着他，丁文也就顺势说：“既然众仙都知道红渊山邪物的厉害，也知道他必除恶首，那还何必烦恼？这些来的城主情报，没有一个善类，若是善类原本也不会来这一趟。既然如此，众仙届时只要拿捏好时机，警告灭仙城的城民疏散，而后施展手段不让这些混沌主能跑掉，自然就有红渊山邪物把他们除去，也就无需烦恼仙法大阵必定会屠城的问题。”
第二百一十章 担当，珍重
许多仙人都觉得这是个办法，还有仙人赞同说：“要消灭这么多混沌主必须动用大阵，但如果只是限制他们不能离开特定区域，倒是可以不必牵连灭仙城的地界人。”
却有仙人皱眉说：“上仙说过，不能让那邪物得了威风，借机统合了灭仙会。所以这些混沌主必须是由本派除掉。”
“我以为，这种担心并不必要。”丁文刚才就已经想好了，才会如此提议，他本意是独自大杀一番，能除掉多少聚集的混沌主算多少，剩下的，一个个去找。
但知道了黑云仙派这些仙人的意图，丁文就考虑着修改他的部分初衷，以求一举消灭聚集在灭仙城的那些恶首。
早一天消灭这些恶首，就能少许多苦不堪言的受害者。
因此而能从实际上利于许多人的话，那么延缓他的计划完全可以。
倘若为了他自己的目的而宁可让更多人受害，他岂不是也在滑向恶的深渊了？
“如何不必？我们限制了灭仙会众混沌主不能脱离一片区域，不就是成就了红渊山邪物独灭百余混沌主的威名吗？届时灭仙会余下的城主谁还敢与他为敌？”一个仙人明确质疑。
丁文微笑着说：“届时战斗的情况有谁能看见？”
众仙尽皆恍然大悟……
丁文继续说：“灭仙城的城民得了警告疏散到城外，看见的是众仙半空施展阵法的情景，至于那些混沌主如何被除，他们哪里知道？又哪里明白？传开说时，只会是说：‘黑云仙派的众仙除掉了多少混沌主，却提前警告了无辜的城民。’即使将来他们听说红渊山邪物还活着，也只会惊讶于其如何在众仙眼皮底下逃脱，而不会以为是他独杀了那么多的混沌主。”
众仙觉得有理，却仍然议论纷纷。
柔上仙却迟疑不决的说：“如此虽然两全其美，但本派却有占那邪物威名便宜之嫌，未免有失本派尊严！”
当即有仙人说：“上仙无需担忧，如混沌主建议的话，本派根本无需对此说只言片语，一切都是地界人自己看到，自己猜想，自己传开的说法。又如何算是本派故意去占那邪物的威风？何况我等本就能将众混沌主尽数灭杀于此，此番周折只是为了避免屠城，何谈需要占那邪物的威风？”
“是啊！本派原本也没道理对地界述说具体情形，再者那邪物的星灵天赋本就邪门之极，目前还没有办法对付也是实情，五大仙派都还拿他没有办法，也没有什么损威名之说。”
事情原本就争论两日没有结论，这时绝大多数仙人都赞同。
却还有存心想把灭仙城夷为平地的仙人苦思着找寻反对的借口说：“我以为上仙的顾虑必须考虑，此事就是失却了本派的尊严！更何况——如此做法，我们岂不是在成全那邪物了？旁的仙人怕不得以为我们与那邪物私下合作！”
“这话从何说起？柔上仙的主张派里的几位上仙都知道，计划早就禀明了掌门，怎会有此误会？眼下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只怕你反对是存心想屠城而已吧！”当即有仙人反对，而且还是多数。
柔上仙见绝大多数的意见统一，就明确敲定了主意。
随后柔上仙又喊了丁文过去，借故询问最新的情报汇总，却又说起担忧道：“你今天提的主意，其实我也觉得是助那红渊山邪物实现了目的。”
丁文就笑着说：“红渊山邪物除了恶，黑云收获了灭仙城城民帮忙传开的威名和仁慈善名，别说上仙及众仙没有与他合作，就算是真有合作，又有何不可？”
柔上仙点点头说：“话是如此，只怕会有别的上仙以此寻衅挑事。”
“上仙做了实际功劳，还怕什么质疑？”丁文寻思着黑云仙派内里的派系争斗看来是很厉害，以至于柔上仙此刻还在担忧后事。
柔上仙思索着缓缓点头，显然还是有顾虑的，但事情如此显然最好，众仙也都如此想，她为此若必须承担一点麻烦的话，那也必须有这种担当。
倘若她不敢担当责任，众仙更不敢，那许多事情都不必做了，更别妄想能够从速推进恢复黑云仙派昔日荣光的事了。
确定了此事，丁文继续接受情报。
晚上的时候，他听到有仙人交谈，竟是替柔上仙担心。
“风上仙等上仙一直在想方设法夺柔上仙的大权，此次上仙主动担当，让人敬佩。只是万一被风上仙等群起围攻，指责他是为了一己私愿而不忍屠城，还与红渊山邪物合谋的话，柔上仙多少会有些麻烦……”
“是啊。但柔上仙素来敢于担当，此事如此解决确实最好，她愿意担起责任利于行事，实在是本派真正能做实事的大仙啊！”
“我也是因为柔上仙的气魄才甘愿下届，尽力为本派的未来贡献微薄之力！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替柔上仙担心，倘若本派没有了柔上仙主持大局，未来哪里还有希望？时间也不会再给本派更多机会。”
“最初灭城的计划最是省心，灭仙城总人口三百余万，城中人口近百万，在派里的仙人看来，这就是消灭了灭仙会百万人加上百余个混沌主的功劳！换了别的上仙，断然不会做别的考虑，也只有柔上仙才能为了本派长远的未来，放着眼前容易的功劳不拿，却要做担待责任的选择了。”
“柔上仙一日主持大局，我一日陪她奋战到底！”
“我亦是此意！”
那三个仙人的谈话，让丁文不由被触动……
黑云仙派里这些支持柔上仙的仙人眼里，事情是这般模样……
柔上仙今天做出的决定背后，实情竟是放着容易之功未取，反而为她自己添上了麻烦？
‘届时他们发现我就是红渊山邪物，柔上仙必被以为是被我戏耍了一趟，不但在仙山会承担重责，就是支持她的那些仙人都会信心备受打击……’丁文思索着，不愿意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