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问题在谁？
“对！我当年也是一怒之下开了杀戒，一城贪得无厌的恶民就全成了顺民！”
“红渊山丁文——你当几年城主就知道了！你敢只会当好人，他们就能把你这城主逼疯！就敢理所当然的无止尽的反过来向你索取、压榨！非得把你逼得发狠起来了，倒是全都顺了！”
“我当年忍了两年才醒悟！一把火少了城里法规律条，对着城里大吼一句‘从今以后没有法规，我高兴时想如何便如何，我想要的就是法规！’紧跟着杀了些还以为能靠动嘴皮子继续索取的臭不要脸，自此我心情不好征税一天加一点他们也只能乖乖的给！”
“不把他们当畜牲压榨，他们就敢把我们当牲口压榨！”
好几个混沌主说的咬牙切齿，俨然曾有过这般经历似得。
但是否真有这般夸张，其间具体的细节过程又是如何，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这般话题，竟然引起多个混沌主开口，大约多少有些类似的状况。
丁文很想回应他们两句，但持续被打的没有完整形态的处境却并不允许……
直到、丁文体内的星能被彻底消耗殆尽……
于是，一个抓着他脖子的混沌主突然怔住，旋即，目光发生了变化……
丁文从持续受打击的痛楚状态解脱，深吸了口气，就对那些诉说着城民如何可恨，把他们逼成恶城主的混沌主道：“你们好像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并不是人人都有能力承担城主的责任和职能。对于你们的经历，即便没有丝毫夸大，也只说明了一个事实！”
丁文刚开口，就有许多只手伸了过来，抓着他的胳膊腿，脖子身体头发战衣甚至是抱着他的脚。
好在刚才开口人里，有混沌主喊了声：“等等——”
于是丁文才有机会把话说下去，把话说完。
“什么事实？”一个混沌主很是好奇的追问。
“你们治下的城市，不是把城民变成贪得无厌之徒然后把你们自己逼的受不了；就是反过来你们自己变成了恶首，把他们逼的受不了。这不是说明——你们根本不适合当城主吗？难道在场所有的城主都如你们那般了？我看大多数治下的城市并没有如你们那般从在两个极端上横跳吧！”
丁文这番话不指望这些混沌主接受，却觉得不吐不快，否则还让这些混沌主真以为他们的低下管理能力导致的恶果是因为城里人的错了。
“等你当过几年城主了再来说吧！”一个激恼的混沌主，一拳砸烂了丁文的头脸，无法忍受被这般羞辱。
一众仙人们听见这番话，大多却都觉得丁文说的好。
他们作为仙人，大多也都不认为自己拥有领导和管理许多仙人的能力，混沌主的城主责任，只是因为拥有混沌之体的力量，本来就与他们是否拥有管理能力无关。
原本按照仙派的法规，还有副城主，副城主的只能就是弥补混沌主没有实际治理能力的缺陷。
但实际上……副城主一直是虚职。
决断的事情全凭混沌主城主的高兴，城里地人仙的管控大权又在城护长手里，副城主真正是徒有虚名，城主只要不听他们的建议，就没人理睬他们。
以至于早就变成了，副城主回家玩，连城主府都不必去报道，任何城务也都管不了。
再后来，普遍没有城市还继续保留副城主的职衔了，城护长实际上就是一人之下，连名义上也取代了副城主。
丁文的头脸被打烂，无法回应，但他主要想说的话却也说完了。
原本丁文想发动一波星爆，却发现这个混沌主身体里的混沌之力缺少了两种星能属性，以至于没办法制造出星爆那种混合型的失控紊乱绝技。
于是，又再陷入了被围攻的境地。
星能屏障顶上的柔上仙听了丁文那番想法，却不由自主的点头道：“这红渊山邪物倒也言之有理，地界的城主职务实在该多些考核，不能全凭混沌主做主。”
柔上仙寻思着死去的丁文自比不在红渊山丁文之下，两人的天赋本事肯定是比不了的，毕竟这红渊山丁文的邪法太过厉害。
但两者都有大抱负，大志向，也都有个人的独到见解，这却是有些相似的。
维持着阵法的一个仙人突然提议说：“上仙，看内中战斗的情况，这红渊山邪物已经逼的这些混沌主不得不对他全力围攻，只是他们围攻的结果也还是一个个的死于红渊山邪物的夺体邪法之下，我们何不施以打击，加快他们的星能消耗？”
柔上仙思索着点头说：“这主意不错，星能屏障阵法需要多少人维持方才稳定？”
立即有仙人自信的回答说：“八十人足矣！那红渊山邪物反正也封不住，旁的混沌主即便一起合力也绝破不开屏障。”
“好！余者合力施为，居高临下施以打击手段，不可行险落下，一旦众混沌主的星能消耗的差不多时便停。”柔上仙当即做了决断，立即有仙人飞出来，从屏障上方的缺口下去，对着灭仙山上的混沌主们就是连环不断的闪电劈落！
有的仙人制造大团大团的火球，接连投掷下去，也不需要理会准头，哪里人多就超哪里丢下去；
有的仙人凝聚起一根根冰刺，居高临下的投掷，准头虽然差些，总有能刺中的；
还有的仙人以星能凝聚起合金的弓弩，居高临下的一通连环射击，箭都是星能凝聚所化的合金，维持的时间不长，却足够落下射中混沌主了；
更有仙人使星能凝聚成大小不等的石块，掌推脚踢的从高空推落、踢坠下去，每每看见砸趴了混沌主，又或是砸烂了混沌主的身体时，就高兴的一声欢呼；
至于那些制造风刃，密集飞射下去的，那就更是打的欢快。
这般单方面追击一群被限制了活动空间的混沌主的快乐，众仙人过去也没体会过，个个都打的开心，不一会还比起谁的法术绝技击中的次数多。
第二百二十七章 无情连炸
看见大家伙打的开心，陪在柔上仙身边的两个女仙看的跃跃欲试，柔上仙看出来了，就说：“你们也去帮忙，我没事了。”
“那我们去了！”两个女仙高兴的飞入缺口，把早想好了的仙法绝技连番施展出来，看见击中了混沌主就高兴的笑道：“我打中了！”
“我也打中了！”
“我又打中了！”
这么尝试之下她们才体会到这种距离命中率奇差无比，而且仙法绝技落下去的途中就散失了太多力量，不由更觉得柔上仙那光之漩涡制造的光剑白焰厉害的离奇。
柔上仙看她们开心的大呼小叫，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身边的同伴，让她一时不再满脑子沉浸在生死永隔的悲伤里，只是心里却还是快活不起来。
可惜这般欢乐的时光总是太短暂，一百多混沌主遭遇了丁文两次破碎虚空的沉重打击，又被柔上仙的白色光焰烧了好一会，紧接着又被二十多个仙人各施手段的消耗，有一个倒霉的混沌主胸口被冰刺戳穿，根本无法愈合了。
然而半空的仙人们看不见，又有一颗石头坠落，正好砸中那混沌主的脑袋，那人顿时毙命倒地，没了声息。
这才有仙人发现，叫道：“混沌主撑不住了！有个被砸死了！”
柔上仙连忙命令撤退，二十多个仙人这才恋恋不舍的飞回屏障之上。
维持着阵法的那些看的心痒难耐，平时上哪找这么多活靶子混沌主打着玩啊？于是就有仙人说：“不如我们轮替上阵，这样不是杀的更快吗？”
没等柔上仙答话，就有旁的仙人提醒说：“红渊山邪物的邪法大晴派也还弄不清楚究竟，好似是说杀他之人会被其夺体，又好似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但看来离他近了肯定更危险，上仙顾虑大家安全，岂能不谨慎？”
那仙人只能暗觉可惜，想着也是这道理，眼下把阵法屏障顶部封住，虽说也未必能阻挡红渊山邪物的邪法，但里头有那么多混沌主让他夺体，该是没那么容易伤害到他们。
就这么会工夫，一个女仙吃惊的叫道：“看！那邪物发狠了！”
众仙人都看见，一个混沌主突然爆成了团血雾！
紧接着，靠近的另一个混沌主本来握着刀准备招架，却突然反手将到刺进身后混沌主的身体。
不等被袭击的混沌主发作，就看见握刀混沌主的身体突然爆成了血雾！
一个，又一个的混沌主，接连瞬间怔住，紧接着就被夺了身体，体内不多的星能，随着失控星能的爆发，瞬间炸成血雾，彻底丧命，根本没有自行愈合的机会。
眼看着接连十几个混沌主都如此爆成血雾而死，可红渊山丁文的邪法还不见有停止的迹象，余下的混沌主哪里还敢上前围攻，纷纷不由自主的退散开。
一些混沌主跑去攻击星能屏障，哪怕徒劳无力，却还是不顾一切的击打；有些跑上焦土覆盖的灭仙山上，只想离红渊山丁文远一些、再远一些；分会主联盟的副盟主也跑到山上，找了处凹陷地方，把自己埋进焦土里躲藏。
天空的仙人看见那些藏起来的情况，就叫喊着说：“山脚那块椭圆石头后面藏了一个，山腰大石头后面又藏了一个……”
但这些躲藏起来的，丁文并不在意。
一个，又一个混沌主被丁文夺体，而后自爆。
先前坚定不移认为丁文的邪法绝用不出几次的那个混沌主，数着次数，越数，越是绝望，越是恐惧……
“六十七……”那混沌主数着，身旁同行的混沌主突然怔了怔，然后微笑望着他，开口问了句：“数到多少了？”
“六十七……”那混沌主满心绝望，他其实早已经绝望了，正常情况灵识不可能支撑这等邪法如此多的次数，既然能运用这么久，说明这邪法对灵识没有影响，可能是红渊山丁文的天赋。
那么，今天这里，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攻击红渊山丁文是死路一条，不攻击还是死路一条。
什么是绝望？
这就是。
那混沌主突然醒悟过来，连忙补充说：“现在是六十八个了……加上我就要是六十九个了。”
丁文笑了笑，突然觉得这混沌主也挺有意思，就问他：“需不需要让你数到最后？”
“……都一样。”那混沌主全然放弃了挣扎，却又转念一想说：“反正都一样，能数到最后也好。”
“好。”丁文说罢，刚占据的混沌之体瞬间炸成一团血雾，糊了计数的混沌主满头脸、满身。
丁文的星图特意避开最近的那个混沌主，飞快的侧旁另一个飞撞过去，瞬间震碎了那混沌主的星图，成功夺体。
然后，他又一跃朝逃走中的混沌主跳过去。
那混沌主绝望的从石头后一跃而起，凌空一爪抓向丁文的头。
‘最后的绝望一击也偏不让你得手！’丁文凌空突然自爆，血雾糊了那混沌主满脸。
但下一个瞬间那混沌主就没知觉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丁文占据。
星图状态的瞬间，丁文已经记住了周围的星图分布。
当占据了混沌之体后，直接就跳向侧旁，一处躲藏起来的混沌主方位。
身体还在虚空，丁文就已经确认了混沌之体残留的星能剩余程度，估摸自曝不足以死亡的，落地了就发动混沌之体的能力消耗片刻。
藏起来的混沌主跟丁文绝技碰撞，狠狠厮杀的正痛快时，丁文突然爆成了血雾！
那混沌主恐惧的瞪圆了眼睛，口中怒斥：“有本事决战到底……”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那混沌主的眼神就变了，丁文微微一笑，自语说：“不好意思，这么多仙人维持着阵法，灭仙山上下还藏了那么多，实在没工夫陪你打。”
自语间，丁文已经纵身跃起，凌空翻旋着，飞落向藏在焦土里的一个混沌主……
一个，又一个……
一个，又一个……
丁文去哪里，那个计数的混沌主就跟到哪里，口中一次次报着数字。
“八十七……九十六……一百三十一……”
突然，丁文停了下来，擦了擦汗，嘴里直喘粗气。
第二百二十八章 留你在最后
突然看见丁文虚弱不堪的模样，一直追着他计数的混沌主愣了愣，旋即心生希望，激动的问：“你、你的灵识是不是坚持不下去了？是不是疲惫不堪了？”
丁文笑了笑，摆手示意说：“你先离我远点，这身体本身疲惫不堪，没力气蹦跳，我得原地自曝。”
计数的混沌主顿觉失望无比，脚下却连忙迅速奔跑了开去。
丁文其实没说实话，他现在占据的混沌之体没有虚弱到那种程度，只是，快要失却理智被念想主导。
这混沌之体的怪癖……
倘若计数的混沌主倘不走开远些，这混沌之体失控了直接会把他按倒。
‘今天简直是见识了混沌主各种怪癖的大集合！’丁文细想又觉得并不奇怪，如果是像样点的混沌主城主，也不会来灭仙城参加这场阴谋的聚会了。
丁文不敢耽搁，计数的混沌主跑远了，混沌之体那种临近失控，以至于星能运转也无法有意识的控制的糟糕处境才得以缓和，于是瞬间自爆……
丁文在星图状态下，发现离的近的几个星图都在悄悄移动，不由暗觉好笑。
灭仙山就这么大点地方，又能跑到哪去？
丁文正要追击，却发现有两个星图紧挨在一起，动也不动，不由觉得好奇。
于是顷刻工夫，丁文就撞上挨在一起的星图上，瞬间撞碎，夺体。
当丁文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另一个混沌主——分会主联盟的副盟主。
“我非常支持你的主张，真的，非常支持！”副盟主躲在焦黑的灰土里时，被另一个混沌主看见了，也跟着过来，还挨着他一起。
副盟主不乐意，但也赶不走了，只能一起躺那躲着。
没想到，那人突然被红渊山丁文夺体，副盟主惊恐之下，只能坐起来，顾不得抹去满脸的灰黑，就连忙表达善意。
“真的？”丁文反问。
“真的、真的！”副盟主连连点头，一脸的真诚。
“那你能找到盟主人在哪里吗？”丁文继续问他。
“能、我肯定能！”副盟主其实没有把握，但觉得这是活命的机会，无论如何先把一成机会说成把握十足，说不定能多活不少时候。
“可惜我不信。”丁文展颜一笑，就是故意耍这位副盟主的——原因无他，因为这家伙的资料里，作恶既多又可恶，喜好食人肉，又尤其喜好幼小者。
“你、我吃了你！”副盟主惊怒之下，自觉无路可逃，索性扑过来拼命抱着丁文，张口就朝他脖子上咬！
可惜，这副盟主还没咬上，丁文就已经爆成了一团血雾……
副盟主张着嘴，怔了怔……
丁文睁开眼睛，立即有了这副盟主恶癖的一些记忆，一时只想反胃作呕，片刻也不想再占着这副身躯，瞬间原地自爆！
计数的混沌主继续数着，数着……
“一百八十八……”
“一百八十九……”
计数的混沌主看见丁文从半山腰走下来，此刻占据的是个特别矮小的混沌主的身体。
他眼看着丁文一路下来，不禁苦笑说：“加上我，一百九十。地人仙级别的城主二十四个，早就死完了。”
“辛苦你计数了。”丁文甩了甩比十岁孩童没长多少的胳膊，暗觉这身躯的侏儒混沌主也是可怜。
“你是不是能看见哪里藏着人？躲起来的人都能轻易夺体，又不需要额外搜寻就能确定灭仙山上没有遗漏。”计数的混沌主此刻还想着弄清楚红渊山丁文的更多能力情况。
丁文不禁笑着说：“你的好奇心不小。”
“那……你会不会放过我？”计数的混沌主突然这么问，他刚才就怀揣着希望。
然而，丁文却摇摇头说：“不会。因为被你的恶癖害死的人太多了。”
“那你就只是为了让我计数？”那混沌主不明白了，这么简单的事情红渊山丁文自己也能做，为何非得留着他到现在？
“不。”丁文微笑说：“因为我得留一个混沌之体的星能状态比较合适的混沌主，才能确保我的绝技可以发动，才能确保从仙人的阵法屏障阻拦下脱身。”
“你动手吧。”那混沌主连反抗的意志都没有，他一路看着那么多混沌主被邪法所杀，谁也没有反击之力，反击也根本没用。
丁文突然自爆……
那混沌主闭上的眼睛，再睁开始，人已经变成了丁文。
丁文抹了把糊一脸的血污，抬头望着半空的仙人说：“我看诸位的阵法可以停了？”
一群仙人们确实这么觉得，但是不愿意听邪物的话，于是都沉默的望着柔上仙。
“收阵。”柔上仙一声令下，包围了灭仙山的星能屏障迅速消失。
柔上仙眼看丁文自顾离去，也没有兴趣追击。
两个女仙担心她的情况，劝她说：“上仙不如回仙山修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即可。”
“事情如此顺利，但唯独缺席了灭仙城的城主、也就是灭仙会分会主的盟主，还是要找到他。而这灭仙城及周围的城市此刻都没有了城主，正可安排混沌主前往夺城，地界还有许多事情，必须一一处理妥当。”柔上仙言罢，留下一些仙人收拾善后，领着绝大多数仙人飞回城里。
落回了院子里时，柔上仙见两个女仙在窃窃私语，又频繁望向自己，于是喊了她们近前，追问：“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女仙犹豫着不言语，另一个迟疑之后，作礼道：“刚才飞过时看见了红渊山邪物朝水地方向过去。”
“那又如何？”柔上仙暗觉纳闷，那邪物一身血污，又没有仙法的自净法术，找水地清洗理所当然。
“……是这样，我看见他挂着的剑，好像是本派牺牲的混沌主丁文的那把。”那女仙觉得还是该说。
“那么远哪里看的真切？再说一样的剑也没什么稀奇，怎么能肯定是同一把？”另一个不言语的女仙出演反对。
这就是她们刚才私语时争论的事情。
柔上仙心里很在意，既不愿意情郎的兵器落入别人之手，又怀疑情郎之死会不会跟红渊山丁文有关……
第二百二十九章 是与不是如何定义
哪怕红渊山丁文只是随便捡了把剑带走，恰好捡到了那把剑，柔上仙也要查到他是从哪个混沌主身上捡的！
“本仙前去确定，若真是同一把，理当交予英烈之家属，不可让人拿走。”柔上仙当即要动身，唯恐去晚了、丢了红渊山丁文的行踪。
“上仙岂可以身涉险！那凶物必须小心再小心！”两个女仙大惊失色，灭仙山上一百九十个混沌主都死于那恐怖的邪法，实在让她们印象太深刻。
如此诡异的邪法，既不知道原理，也不知道究竟，更不知道如何防备，岂有不害怕的道理。
“本仙自有分寸，难道还会落到地上让他有机可乘么？”柔上仙言罢，又叮嘱说：“此事不可与他人言道，无谓让大家担心。”
“是……”两个女仙只好答应，旋即又想陪同前往，柔上仙却道不必，又安排了让她们去给旁的仙人帮忙。“你们一起去灭仙会的城市广而告之，让地界的人知道如今黑云仙派与灭仙会的差别，地界人受灭仙会单方面的蒙蔽太久，以至于身处于炼狱尚不自知，以为天底下还有比他们更不堪的处境了。”
“是。”两个女仙神色严肃的领命。
灭仙会死了混沌主的城市一时都没有了城主，柔上仙着令众仙人前往告知状况，宣传黑云仙派如今的清明。
即便不能立即扭转人心，至少也在撒播种子，这件事情越快越好，确实需要人手。
柔上仙自顾飞出城外，循着刚才印象中红渊山丁文离去的方向搜寻，很容易就找到了。
原本柔上仙就习惯性的留意地面的水地，因为她喜欢在那种地方玩耍，两个女仙说时她就知道是哪里了。
柔上仙飞到的时候，看见水边地上有一团红色，颇为奇怪之余，飞落下去了一些——
而后，她震惊的看见岸边那团红色，是鲜血飞溅涂染的血色花图！
‘怎、怎会有这血花图案在此！’柔上仙心中瞬息间产生了诸多念头和推测，却只有飞下去确认那图案的血大约何时留下的，才能有更确切的依据。
正这时，山上飞起来一个仙人，靠近了柔上仙说：“上仙怎么来了？”
“那邪物呢？”柔上仙一时间心潮起伏。
“邪物在水中清洗血污，他来了水边就突然拔剑自伤，血溅了地上一片，然后又跳进水里洗澡，还没离开。”那仙人负责盯梢丁文，以掌握他的行踪。
“你先回去帮忙，暂时不必理会这邪物了。”柔上仙故作平静的下令。
“是！”那仙人也没多问，虽然奇怪为何上仙亲自过来给他传令，当即领了命令，飞回城里。
柔上仙又飞低了一些，注视着岸边的血花图案……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飞落了下去，停在岸边血花图上方几丈距离，注视着那图案，心中一时间念头百般……
丁文在水里潜着，想到灭仙山时柔上仙的反应，心里甚是纠结。
以他既往的想法，换了身体，原本身体的情感，责任也就应该结束，因为对于别人来说，他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对于他来说，也不可能把所有身体的责任平等的一起背负，那根本是不可承受之重。
但柔上仙……
让他有些犹豫……
丁文潜在潭水里，搜寻着黑血屠夫的记忆里，那些与柔上仙相处的情景……
突然，一把声音响起。
“此剑本仙欲带走，你可愿意？”
丁文在水里睁开眼睛，听着声音就知道是柔上仙。
她回来这里，丁文有些意外，却又并不很意外。
柔上仙本就喜欢在这种环境里放松，她本就有可能过来。
‘既然来了，岸边的血色图她也看见了，就顺势而为吧。’丁文浮出水面，发现柔上仙离地面的距离不远，就望着她说：“上仙离地这般距离，很容易被袭击而来不及反应。”
“那你为何不袭击本仙？”柔上仙压着心里的百般情绪，语气故作平淡的反问，她面前，是丁文放在岸上的‘红渊剑’。
“我为何要袭击上仙呢？”丁文在浮在水面，仰面望着柔上仙，见她还在打量那把剑。
“此剑本仙欲带走，你可愿意？”柔上仙又问了一次。
她其实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此刻柔上仙看着水面漂着的身影，那般的陌生……
于是满腹复杂的情绪，突然又开始渐渐平复了下来。
“一把剑，上仙喜欢当然可以带走。”丁文寻思着柔上仙不知为何，仍然犹豫着没有询问他关键问题，那么，她既然开不了头，不如由他来说。
丁文正待开口，就见柔上仙拔出红渊剑，打量着，口中却突然问了句：“岸边鲜血溅染的图案，时间没有多久。”
“这混沌之体的念想是嗜血，见到血腥方可平息失控的狂念，所以这血涂染的时间确实不久。”丁文回答了，见柔上仙又自沉默的观剑，半晌没有言语。
丁文等了片刻，还是主动说：“我有一个问题请教上仙。”
“你说。”柔上仙猜到他是要进入主题了，一时间神经绷着，份外纠结。
“似我这样的状况，上仙觉得，我的秘法每次换一个身体之后，我还是原本那个完整的我吗？此刻我与上仙相识了，他日换了一副身体再相见时，在上仙眼里，我还是今日的我，亦或我已不是今日之我？”丁文觉得这问题是关键。
对他来说是这样，对于别人来说更是这样。
对他而言，他不论换多少身体，他都还是自己，只有灵识是他，这些肌体全都是载体，犹如是他人穿的衣裳那样。
可是，对于别人来说呢？
“如你这般，换了身体，是否还记得过去所有的事情？”柔上仙问时，握着红渊剑剑柄的手，不由自主的加了几分力气。
她还没想好该不该说，又该如何开口，结果丁文先直奔主题了。
而这番开场，分明是在问她如何想法。
她该如何想法？
她还有些混乱，还没有完全理清想法，却必须要知道，他是否记得一切呢？
第二百三十章 于是，这般……
“记得，记得的非常清楚，甚至于一个身体里不清晰的那些记忆，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自以为忘记了的事情，我都能够清楚的记起。”丁文回答的明白。
然后，就注视着柔上仙，等着听她的回答。
他记得所有，那她，又如何看待眼前的他呢？
柔上仙的手指在剑身上轻轻划动，看着上面刃口轻微的痕迹，还有剑身上与别的兵器碰撞、刮蹭的印痕。
“你这般的状况并非一两日了，你自己又如何看待此事呢？于你而言，明日的你与今日的你，是否毫无差别呢？”柔上仙真的理不清楚。
丁文这样的状况，说他是同一个人？
她看着他那陌生的形容，实在没办法自我欺骗……
说他不是他？
与之交谈说话，又觉得就是他，倘若是他的话，就是这般反应，就是如此说话。
他是不是他？
柔上仙不知道怎么去定义了……
“于我而言，只能把肌体当作是更换了衣服那般，我自己当然从没有改变。但最初的时候，我总会觉得自己不完全是自己。即使到现在，我也必须说，一个个身体的记忆难免会影响了我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我被别人的进经历体会改变着自身的想法，虽然我坚信我还是我，却不能说明日的我和今日的我完全一样。”丁文觉得这番话有些繁杂，但没办法，他对自我完整的表述，就是这般。
“如你这般，也只能把肌体当成了衣服看待，若不然，你自己就先疯了吧？”柔上仙寻思着丁文的情况，只觉得她如果脑子里塞进去许多别人的人生经历，想想都觉得崩溃。
别的不说，倘若另一个人的经历中，她最仇恨的人却是那人的挚爱，或是那人的亲人，那么，她是该仇恨那人还是喜爱那人？
“其中确实有让人难受的体验，但总算是调理过来了。”
“那么于你而言，一个身体的人生，其实并不属于你的？”柔上仙推敲着，觉得这应该是唯一能理清的办法。
“是的。一个身体成为我之前，属于另一个人，若其有遗愿，我视情况决定是否替其了却。除此之外，这身体的人生本属于另一个灵识，从成为我开始，这个人的生命已经结束，其所有的人生，我只是知道了，了解了，却并不属于我。而我之后的经历中，与其没有牵连的那些，才是完全属于我的。”丁文觉得这表述，足够清楚和明确了。
“一个身体为你所占据之后的人生，就是你的了？”
“我会愿意这么认为，但若别人不可接受，我亦可以理解。”丁文想到的是，之前为了少主有后的女子，肯定可以接受少主的身体属于另一个灵识，却不会接受另一个灵识占着另一个身体跑过去对她说自己是少主。
因为那女子其实与少主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交流，更谈不上相识相知，所喜爱的，只是少主个性中展示的某一面，亦或是几面，更多的是对少主皮相的欣赏。
而眼前的柔上仙呢？
她们的相识时间不长，却既有相知的吸引，也有对皮相的欢喜。
此刻，她能剥离掉原本用情的一半或者接近一半的理由，然后去接受灵识就代表完整的全部吗？
柔上仙脑子里很是混乱，于是静静的注视着丁文，眼也不眨的看着他，看着他……
如此好一会，她突然问：“为何留了这个混沌之体最后夺体？你早知道他的混沌之体的恶念与之前一样，是吗？”
“是。”丁文不否认。
“所以你知道可能会在这里遇到我，却故意要在岸边留下血花图让我知道状况，是吗？”柔上仙继续发问。
即使，这些问题的答案她其实已经猜到了。
“是。”丁文回答的很干脆。
“所以，你希望我能接受，明日的你是今日的你，今日的你是昨日的你？”柔上仙继续追问。
因为她还是很纠结，这种纠结牵扯的因素太多，让她没办法斩断一团乱麻立即做出决断。
所以柔上仙需要问，她希望通过丁文的想法，反过来给予她做出明确决断的足够理由。
“我有这般的希望，却以为更重要的是你如何希望。”
“明日的是，是否今日的你，这问题，为何不早些来问我？”柔上仙原本就觉得丁文不会是故意利用她，更不应该是故意骗她。
否则的话，就不该揭晓答案，他只要沉默的不露痕迹，她就根本找不到证据呀。
然而，若非故意，为何又不早些相告？
“我没想到你会很认真。”丁文实话实说。
“……”柔上仙咬着下唇，注视着丁文，好一会，好一会……
好一会——
柔上仙突然凑上前，似要贴的更近、更紧……
丁文已经做好准备了……
柔上仙却突然后退，长长的舒了口气，摇着头说：“我想，明日的你，灵识是今日的你，身体却不是；今日的你，灵识也还是昨日的你，但身体却不是。这天地间除了你自己，旁人谁还能如你那般只把灵识看作是完整的一个人呢？”
“我想，原本也应该没有。除却原本就只是单纯灵识之间的交往互动，那倒可以不对身体的变更太在意。”丁文轻轻舒了口气，有几分遗憾和失落，却又如她那般，又有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
至于说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更多，还是遗憾和失落更多呢？
好像，不太分的清楚。
又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
“是啊，除非原本就只是有情无欲之交往。”柔上仙说不出此刻的心情……
但她试过了，刚才看着那陌生的脸，确实没办法觉得眼前的丁文，就是心里在意的那个人。
他只有一半是，这就是她真实的感受。
“上仙如此坦诚的面对自己，是好事。”丁文对这结果也不意外，原本也曾做好准备。
即使是眼前这般，至少柔上仙不必带着失却心爱之人的沉痛心情了，也算是他给了她应有的交代。
柔上仙看着手里的剑，一声叹息，幽幽然道：“物是人非。人都已经不复完整的存在了，这剑，留与不留又有什么差别？”
于是，剑从她手里松开，轻轻缓缓的，飞到了丁文面前……
第二百三十一章 避不开的暗之眼
丁文握着剑，缓缓收入鞘中，闻着空气中柔上仙身上的香味，看着她的背影在空中越去越远，他不禁微笑道：“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这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一把声音在丁文身旁响起。
丁文不必回头，也知道是秘密城主。
这般神出鬼没的，舍她其谁？
“即便能预知未来，也未必说得清何者是最好的选择。生命中许多的痛苦和不幸，其根源就是强行拿起不该拿起的感情和东西。她一个心在黑云仙派的上仙，本来就不该与混沌主有私情，此刻有了第二次选择，更不该只考虑个人一时的情绪。”丁文觉得柔上仙的选择合情合理。
“她的心情我倒可以理解，像我这种不被天地间任何伦理道德束缚的异类，与你不同的身体见面时，都得适应一番，最后还是换个角度对自己说：‘这不是白白得到了跟各色男人玩乐的机会么？’”
秘密城主语出惊人，丁文听的哭笑不得说：“还真是你的风格。”
“如果是与你谈情，那可太难跨过自己那一关了！试想、每次与你不同的身体深入互动的话，那不就是在与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做密切交流么？你说，那到底是用情认真专一呢，还是滥情随意呢？上仙这样的人，我看她绝对接受不了。”秘密城主的角度无疑很犀利。
“但你却不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丁文赞同秘密的这些剖析，如果把他和柔上仙的立场对调……
哦，他还是乐于接受的，只要换的身体别出现太过份的差异变化。
秘密城主拢了拢头发，笑着说：“这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但肯定是很好的选择。”
绕了一圈，秘密城主也是赞同的。
至于丁文与柔上仙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不需要问也知道，以秘密城主的作风，肯定会侧旁默默的偷窥。
“秘密城主突然现身，相信不会只是与我讨论此事吧？”丁文决定把话题拉回主题，因为他与柔上仙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了。
秘密城主努努嘴，又以目光示意，丁文看见岸边的水草间竟有一条细窄的腰带。
丁文捡起打量材质，分明是仙派炼器师的制品，而且其中用了非比寻常的稀有材质，不是一般仙人能有的东西。
腰带通体银白，丁文解开过此物，认得是柔上仙所用，却竟没有发现她刚才什么时候把这腰带留下来的。
秘密城主拿着在手里把玩，笑盈盈的说：“柔可绕指，这东西如果起名字的话该叫什么好呢？可柔？”
“原本就叫可柔。”丁文分明知道秘密城主是早就一旁偷听过柔上仙和他的对话。
秘密城主微微一笑，拿腰带在手指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悠悠然道：“照我说，应该叫柔可惜。”
“她并没有什么可惜。”丁文又把话题拉回来，说：“还是说主题吧。”
“好好好。”秘密城主不再继续纠缠柔上仙的事情，转而正色道：“我如果再不说正事，你得责怪我办事不力，只有偷窥偷听在行了。”
“料想城主不是那样的人。”丁文的肯定换来秘密满意的一笑。
“那是当然！如果让灭仙城的城主、灭仙会分会主联盟的盟主走脱了，我岂非妄叫秘密了吗？”
秘密城主现身果然是为了告知丁文此刻需要知道的消息。
“这灭仙城的城主也真有本事，灭仙会分会主联盟的成员没有一个人能确切的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此人的意图也让人生疑。”丁文搜索了占过身体的一百九十个混沌主的记忆，这些混沌主第一次跟异性的亲密互动记忆他都清清楚楚。
至于每个混沌主藏起来的宝藏，连混沌主自己都忘记在哪了的、一些临时心血来潮藏起来的宝物，丁文都能通过搜寻混沌主的记忆找到。
然而，即使如此，却也没有一个知道灭仙城的城主身在何处。
“别人当然不会知道。”秘密十分得意的笑着说：“他想利用黑云仙派仙人的力量实现统一灭仙会的大业，靠的就是你替他清除阻力。”
“如此野心勃勃，黑云仙派中与他合作的仙人必然不会希望让他成功，暗中使绊子也就是必然了。所以这位联盟的盟主对于我的能力也是知之不详，料想仙人透露的信息是有办法灭杀了我，他才敢利用我铲除灭仙会中那些野心勃勃或者阻力极大的混沌主。”丁文确定了灭仙城城主与黑云仙派的仙人有勾结，别的也就不难推测了。
黑云仙派的仙人与灭仙城的城主必然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却又同时彼此防备，他红渊山丁文的出现，让灭仙城的城主看到了利用仙人力量统一灭仙会的希望；
黑云仙派的仙人也看到了利用这位城主的野心一举削弱灭仙会的力量，并且在未来把城主牢牢掌控在手里的机会。
“跟灭仙城城主合作的仙人比柔上仙可老谋深算得多，如果没有你的缘故，事情发展下去，柔上仙率领的仙人会被灭仙城城主安排的巨弩袭击射杀许多，原本的功劳也会成了罪责，而背后的老狐狸仙人却凸显的加倍厉害。”
秘密诉说着背后两方合作的意图，言语间对那黑云仙派仙人的厉害很是认可。
“灭仙城城主知道这些混沌主一段时间是合作伙伴，未来又是难缠的阻力，所以就借这次机会除掉，意图将来利用黑云仙派助力他统一灭仙会。可惜那时候他的把柄被黑云仙派的仙人掌握，依靠的又是仙人的力量，事情只会朝着黑云仙派仙人希望的方向发展。只要再有什么机会，柔上仙很有可能会因为表现处处落后而被他挤掉大权。”
“如此说来，这位仙人应该是位上仙了，秘密城主既然探听到了这么多消息，一定既知道灭仙城城主在哪里，也知道这位上仙在哪里了？”
丁文希望这位上仙还在地界，他确实很好奇想知道一位上仙的记忆中能有什么关于仙山阵法的隐秘信息。
“我不但知道，还要带你去找！”秘密城主笑盈盈的跑在前面，又突然转身，冲丁文招手说：“来追我呀！”
第二百三十二章 形同虚设
这个必须得追！
秘密城主在前头跑，丁文在后面追。
两个人都是混沌之体，奔走速度差不多，你追我逃，根本容不得思考别的。
这么跑了好一阵，直到丁文喊说：“等等。”
秘密城主这才停下来，扭头看见丁文去了战衣，自伤了一百零八剑，不禁笑着说：“你真好笑，是不是自伤习惯了？黑血屠夫的混沌之体没了，最后还要在灭仙山留一个念想一样的混沌之体。不可能是为了柔可惜大仙人吧？黑血屠夫跟这脸长的也不像呀。”
“多种因素混合一起的结果，一半巧合一半存心，不提也罢。”丁文就着溪水洗脸，脖子，秘密城主帮忙把溪水浇到他背上擦洗血污。
“自伤一次，碰上只有溪流的时候清洗都得一刻钟，一个时辰自伤一次，简直是遭罪。”秘密城主叹气说：“也难怪别的混沌主会杀别人来避免失控，能杀别人缓解，谁愿意像你这样辛苦自己呀？”
“大多混沌主的想法就是这样，但凡能方便自己一点，为此需要别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所谓。”丁文边自清洗血污，边道：“所以说许多混沌主的存在本身就如凶物那般一直在夺人性命，故而仙人把混沌主笼统的视为半个凶物。”
“可是仙人又不能不用混沌主保护城市，没有混沌主保护的话，一头混沌凶狼都能进城里随便杀戮，拿人当食物。”
“一头混沌凶狼一天吃得了一个人，你看这些混沌之体会害人的恶念一天得杀多少？虽说生命不可这么权衡对比，但如此直观的事实却令人不得不想。”丁文说着，一直想着杨忘的情况，怀疑的说：“秘密城的混沌凶物多吗？”
“我刚去的时候还出现过，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混沌凶物知道有我镇守的缘故？”秘密城主回想着，也曾觉得奇怪。
“混沌凶物的出现也不知道有些什么规律，希望上仙会知道的更多吧。”丁文说罢，又问：“跟灭仙城城主私下合作的上仙资历如何？不是柔上仙那种刚出来做事不久的情况吧？”
“当然不是，资历可深了！所以我早知道你会特别感兴趣。”秘密城主展颜一笑。
确实，丁文就想通过上仙探寻仙阵的秘密。
众山之间的那些没落仙派的掌门人，严格来说未必比大仙派里的上仙知道的更多。
毕竟没落仙派传承中有过不少意外状况，或许知情的还没来得及透露秘密，就意外身故了。
丁文清洗干净了身上的血污，秘密城主领路继续奔走了一段，又扭头问他：“你需不需要直接占了灭仙城城主的混沌之体？要的话现在差不多能自行放血了。”
“好。”丁文反手拔出短剑，刺进胸腔，短剑也不拔出，还主动运转星能主动冲击受伤处，让星能持续外泄。
这般一路流逝着星能，由秘密城主领路又奔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灭仙城东北面的一座山村。
秘密城主领着丁文在山林中穿行，经过一些地方就手指加上目光示意、提醒哪里哪里有人放哨。
这些暗哨被她掌握的一清二楚，也就形同虚设。
经过一处地势高的地方，丁文看了眼下方的山村，见里面的人正在村里聚集，那情形跟大晴仙派时候遇到的炼器村庄很相似。
丁文再定睛眺望，隐约见到村子中央有一张桌子，估摸着这村子其实就是黑云仙派炼器的地方，肯定是与灭仙城会主勾结的上仙索要的。
村里人见到了这些，为了避免外泄，这村子内外的防备管制必然森严。
“知道他们在炼制什么吗？”丁文颇为好奇，就听秘密城主说：“上仙让人给灭仙城城主炼制一把剑，顺便为上仙自己炼制玲珑心。”
“那就谢谢这位上仙了。”丁文晒然一笑，跟着秘密城主又潜行了一阵，看见了山林中的洞穴。
秘密城主手势示意之后，径自消失不见。
片刻，她又折返回来，突然现身，轻声道：“时间刚好，山洞里只有灭仙城的城主在看守，别的仙人都在村里吃喝闲聊，仙人觉得山洞里闷得慌，除了定时去查看之外，就让灭仙城的城主一直呆里头看守。”
丁文估摸着体内星能很少了，就点头说：“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马上跟着我进去。”
“知道。”秘密城主猜测跟丁文的夺体秘法有关，当然也不想被他误杀，就决定乖乖的等着。
丁文估摸着距离，突然发动月下刺仙——
刹时间化作一道飞闪的金光，闪进了山洞里面。
丁文也不等看清山洞里的情况，刚现身就立即自爆！
化作星图状态的他，看见里面果然只有一副星图，于是直接飞过去，瞬间撞碎了那副星图，取而代之。
丁文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变成了灭仙城的城主。
城主的记忆清楚的让丁文了解了其与黑云仙派上仙合作的一切详细经过，这比任何审问都更真实，也更完整。
‘这混沌之体的念想跟雷熊一样，喜好权力，掌控欲极强，这种很是麻烦，不可久占。’丁文正自想着，秘密城主突然出现，还笑着说：“我闻到血腥气飘出去了。”
丁文混沌之体的欲念不由自主的发作，他无法控制的蹿起了一股异常愤怒，失控的一把掐着秘密城主的脖子，怒斥道：“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擅自妄为闯进来了！”
秘密城主的身体瞬间虚化，于是丁文这一抓，没了力量，然后这种遭遇反抗的刺激，却令这混沌之体的念想更要崩溃！
丁文就要出手，秘密城主却十分机智的立即半跪请罪说：“我知道错了！我不想错过讨你欢心的机会因此擅自妄为，以后再也不敢了！”
丁文的混沌之体接近失控的理智就这么平复了许多，他又凭意志力控制着情绪，深吸了口气说：“再说点这家伙喜欢听的。”
秘密城主跪着移动靠近，抱着丁文混沌之体的大腿，诚恐诚惶的说：“从今以后我一定对你唯命是从，绝不会有丝毫违背，求求你原谅我一次，无论怎么惩罚我也心甘情愿，只求不要把我赶走，只求让我还能继续为你效力！”
第二百三十三章 掌控，多疑
丁文的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扶起了秘密城主，抱歉的说：“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秘密城主观察着丁文的神色，分明还怕他会随时发作。
“没事了，应该能撑一阵子。”丁文长舒了口气，苦笑道：“这家伙呆这里受仙人指使，一直压着不痛快，对村里的村民虽然释放过，但总有仙人在旁不容他发挥，所以释放的不够充分，一不小心就失控了。”
秘密城主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庆幸不已的说：“最讨厌这样的人了！幸亏我平时见多识广，一看情况不妙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要不然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幸亏是你。”丁文也暗自庆幸，如果放在这混沌之体的状态正常，也不至于如此不能隐忍，恰巧夺体的时机不对，就相当于黑血屠夫的混沌之体快出血腥幻想的时候。
“这种人其实也最好对付，假装忠心和顺从就行啦。”秘密城主说着，又担心的打量着丁文问：“你不是在做服从性测试吧？”
“没有。”丁文否定，旋即觉得身体里又涌动着一股子不适的情绪，就说：“但你这话下意识的让这身体不舒服，大概是有种丧失掌控反而被愚弄的感觉吧。”
秘密城主很干脆的闭上了嘴，竖指唇前，示意她暂时不说话了。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够安全，又说：“我先闪，有需要叫我。”
看不见当然更安全，丁文点点头，旋即才开始打量洞穴里的炼器阵法。
大晴派炼器仙师的记忆让丁文轻松看懂炼器阵法，他发现黑云仙派的炼器师的阵法习惯跟大晴派略有不同，但也谈不上孰优孰劣，一些引导星能的阵纹部署，只是习惯问题，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由此可见仙派炼器的技术稳定成熟，即使两派许多年没有这方面的交流，一边局面稳定，一边局面混乱，现在两派的炼器阵法也没有形成差距。’丁文观察阵法的情况，确定玲珑心的炼制还需要点时间。
至于另一把仙剑嘛——
其实已经完成炼制，只差最后一步。
分明是仙人们故意让灭仙城的城主继续留着看守洞穴，不给他做完。
‘有这炼器阵法倒是可以利用……’丁文本来也不想占着现在的身体，雷熊这种权力欲强的类型跟他本身的性格冲突太大，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这些仙人能逃回黑云仙派。
丁文站在炼器阵的某处，双手手掌分别按在阵纹上，于是他体内的星能就被阵纹源源不断的吸收，流入阵法炼器阵法里，有用的部分供养了炼器阵，没用的部分被阵法散溢了开去。
炼器阵本身就有聚集星能的作用，但并没有从修行者身上直接吸取的能力，丁文如此做法，等于是主动把体内星能送给炼器阵，如此既能提高炼器效率，又能迅速耗损混沌之体的星能。
丁文发觉哪怕他全力以赴的输出星能，炼器阵还是能够全部吸收，只有他供给的不够，没有炼器阵吸收不过来的时候。
如此这般，仍然持续了许久，丁文体内的星能才下降到了足够低的程度。
他站起来时，浑身汗水湿透，星能的过量消耗，让混沌之体也觉得虚弱无力。
丁文故意对阵纹某处灌注星能，属性的相冲让炼器阵突然发出一声震响！
声响惊动了村里，丁文连忙出洞穴，高喊：“阵法突然发出响声！”
村里，一桌仙人正在谈笑喝茶，为首的风上仙心中狐疑，警惕的打量周围，不见有异常，却犹自暗自提防，嘴里却故作平静的说：“去看看发生何事，及时回报。”
风上仙暗自打定主意，若有变故，立即飞起撤回黑云仙山再说。
一个炼器师主动站起来，飞去洞穴。
那仙人在洞穴中查看炼器阵，不见有异常，一时也不明缘故，就怀疑是看守的混沌主触动过炼器阵引起的瞬时震响，他就皱着眉头转身质问：“混沌主——进来！你是否动过炼器阵？”
那仙人却听见洞外传来‘噗！’的声响，他以为是混沌主在放气，正要让他一会再进来，却突然怔住了……
丁文在洞穴口直接自爆，化作了星图状态，飞撞过来，碎了那仙人的星图。
那仙人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丁文在主导这副仙人的躯壳。
丁文迅速过了一遍这仙人的记忆，发现这仙人的作为，跟大晴派村里的炼器师可以比较了。
村里的八个仙人都是追随风上仙的，而且还是得到风上仙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让他们知道风上仙和灭仙城城主之间的往来。
村里的仙人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近期在这里呆的时间甚至不比在仙山少。
毕竟黑云仙派仙山上找不到村子里的某些乐趣，这群仙人喜欢把村里人当玩具、工具使唤的感觉。
丁文料想风上仙谨慎多疑，夺了仙体就飘飞着出了洞穴，回返了村中空场地的桌旁，边自坐下边说：“炼器阵没有事情，肯定是那混沌主多手动过哪里，导致阵法运行瞬间受阻，故而发出异常震响。开始我喝问他还敢说没有，非得发怒他才承认动过仙剑。训斥了一顿，看他诚恐诚惶，料想也不敢再多手了！”
风上仙脸色比别的仙人红润一些，旁人都是肤白如玉，他大约是修炼的星能绝技影响，内里却自然的透出来朦胧的红光。
风上仙神色不见有异，却问了句：“可有什么不妥？”
“没有！”丁文答罢，又说：“上仙不必担心，洞里洞外都没有什么异常。”
“你说没有，我还是不能放心，我可忘不了当年在仙下湖你是如何粗心！”风上仙面挂微笑，似是打趣。
‘这家伙好重的疑心病，分明是拿往事试探，看我是否知道，听我回答是否如往常一般！可惜了，你却不知道我夺体之后什么都记得！’丁文当即做难为情状道：“上仙你怎么又提此事！说过不再笑话我的！这都第四次说起了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险些让你逃掉
“哈哈……是我不该旧事重提。”风上仙哈哈一笑，放下心来，这炼器师的回答如过去一样。
于是继续谈笑喝茶，过了片刻，风上仙突然又让另外三个仙人去洞穴里看看。
‘这家伙还是担心洞穴内有变？’丁文暗觉不妥，怀疑风上仙发现了什么。
风上仙的神色看来一切如常，交代了之后，又起身说：“你们先坐，本仙要服情丹试试你们都喜欢的村花滋味。”
几个仙人面露会心一笑之态……
这个瞬间，丁文仍然没想到风上仙因何起疑，但他却决定不能再等，于是在风上仙起身的时候……
丁文直接发动攻击——绝杀连斩的红光骤然亮起！
红色的剑光瞬间将一桌仙人斩的至少分作了两截，一蓬蓬鲜血还没有绽放开——唯一没有被攻击的风上仙骤然发动飞仙术飞起！
然而，风上仙的双脚刚离地半丈，背后突然出现一条身影，凌空一把扼住风上仙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着风上仙的后颈，按着他落回了地上。
丁文原本准备的月下刺仙绝技顿时调转方向，舍弃风上仙作为目标，折身直飞往洞穴。
两个奉命前往洞穴查看的仙人交谈说着风上仙太过小心的话，不快不慢的飞着，此刻还没有飞到洞口，就闻到山洞里散出来的血腥气息。
“这——”其中一个仙人大惊失色，瞬间控制鞘中仙剑飞了出来，转身就要呼喊时，正看见背后来路的虚空闪亮着一道金光。
那仙人正自疑惑不解，却感觉自己在旋转，然后看见一旁同伴的脖子和身体分了家，紧接着又惊恐万分的看见了他自己的身体——没有头的身体！
丁文的月下刺仙一击双杀，虚空现身时，迅速转身，接连两脚把无头的仙人尸体踢的虚空抛飞，摔落在村子空地中央的桌旁。
丁文无暇发呆，迅速使飞仙术疾飞落入林中，足不沾地的虚空急速移动着冲到个暗哨地人仙身边，顺手一剑斩伤那地人仙的大腿，旋即又飞闪直往下一个暗哨的方位，同时口中叫道：“灭仙城来的十二个地人仙听着——谁逃谁死！”
说话的工夫，在林中足不沾地虚空飘移的丁文已经见到第二个暗哨，那人爬在树上，在朝着村里空地方向眺望。
丁文骤然飞高，从树上的地人仙身旁飞闪掠过，也是一剑割伤了那人的大腿，丢下句话道：“原地呆着。”
丁文又去了第三个暗哨在的地方，却不见人在，于是发动探寻星能波动的仙术，瞬间看见一团团颜色各异的星能光团在山林中的分布，正在奔逃的人不止一个。
“不想死的地人仙到村中广场集合！”丁文喊着话，已经追上个在逃的地人仙，不客气的接连两剑斩伤地人仙的双腿，然后再继续追击下一个在移动的星能光团。
足不沾地的飞仙术移动之快，根本不是靠脚可比，哪怕混沌主的奔走速度在这等离地悬浮的移动能力的面前，也远远不如。
林木在丁文眼中飞快的晃动，模糊的根本来不及看清具体，只能凭借感觉迅快的提前移动闪避。
丁文好几次都险些直接撞上了树，虽说对于仙体而言也不算什么，却会让别的地人仙知道了他的位置，追击起来更费事。
‘还有四个……’
‘还有三个……’
丁文追上逃走的地人仙，就伤他们两条腿；经过没有逃走却也没往村子方向移动的地人仙他就只伤其一条腿；至于在朝着村子方向移动的暗哨地人仙，则不追击。
丁文避免地人仙逃出去把这里的情况传扬了开，忙着追击。
而村子广场中间的桌旁，秘密城主拿了把短剑抵着风上仙的脖子，另一手抓着风上仙的后颈，将之按的单膝跪地，不敢动弹。
见丁文去了追击，风上仙心知机不可失，连忙劝说：“你跟着红渊山邪物有什么未来可言？他在大晴派杀死许多仙人，如今又杀死本派的仙人，其已然是五大仙派的公敌，他有邪法作为底气，你却没有！与其跟着他早晚死路一条，不如此刻投诚黑云仙派，我以救命之恩待你，将来你就是替黑云仙派掌管地界一切事务的混沌之首！”
“你能让我变成仙人么？”秘密城主突然问他。
“此事虽难，但也不是无法可想，只要你肯投诚本派，就凭今日的救命之恩，我也不怕费事，必定竭尽全力助你摆脱混沌之体，成为凡体，而后成为仙体！”风上仙忙不迭的予以肯定答复。
“一句话就试出你是个骗子！”秘密城主哂然失笑道：“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无论愿不愿意，都无法摆脱混沌之体重新变成凡体或者人仙之体，你为了活命什么都敢胡扯，根本不是可信之人。”
“此事并非不能，只是非同一般的麻烦而已。”风上仙脸不红心不跳，仍然一副煞有介事的语气，突然又叹气说：“罢了，此事太过离奇，你不相信，暂时不提也罢。就说你相信的，本仙让你将来掌管地界的混沌主之首，让你到黑云城当城主，这一点毫无问题！”
秘密城主笑着说：“除非你能把我变成仙体，不然的话，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有兴趣。”
“你不信本仙？你可知道本仙是谁？”风上仙虽然被按的低着头脸，语气中的骄傲自信却没有减少。
“你是谁都一样，反正你没办法对付丁文的夺体秘法，是不是？所以——除非你能把我变成仙体，让我一直躲在黑云仙山上度过余生，否则的话，我放过你就必然被他所杀，就算你肯安排仙人保护，也根本没用。”秘密城主本来就在等丁文回来，很乐意跟风上仙聊下去。
风上仙意识到背后之人在耍他玩，却故作不知道那般，继续抱着唯一可以指望的侥幸心理说：“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变成仙体！你只要带本仙离开此地，去一个地方，本仙就能用法宝先把你变成凡体，届时你自然会相信本仙，那时候再放开我便是，如此本仙也不能骗你，否则你稍加用力就能将本仙的脖子捏断。”
“真有那种法宝？”
第二百三十五章 认真点、再认真点……
秘密城主那半信半疑的语气，似乎是对风上仙口中能把混沌之体变成凡体的法宝感兴趣。
“如果我带你去的地方没有找到法宝，或者那法宝不能将你变成凡体，你直接捏断本仙的脖子便是！”风上仙的态度十分肯定，末了，又催促说：“我们必须立即走！一旦等那邪物回来就走不掉了！”
“不着急，他怕走脱了暗哨，一个个的追击哪有这么快回来？”秘密城主话音刚落——
丁文从山林中飞了出来，却也没急着过去，隔着距离喊话说：“搜身，如果见到圆形的奇怪珠子，直接捏烂了它！”
秘密城主闻言照办，很快就发现风上仙手里就握着一颗珠子，于是强行夺了下来，高举着说：“是不是这东西？”
“太远看不清，总之在他身上搜到珠子类的东西，全都捏烂了最好！”丁文思来想去，风上仙本来都不应该起疑。
偏偏从他动手的情况来看，如果当时没有当机立断，风上仙已经逃上高空了！
是什么让风上仙如此确定出事了呢？
丁文思来想去，发现只有一个解释——
追魂珠！
秘密城主这时喊话说：“除了他手里的珠子，别处没有见到。珠子是什么东西？”
“那叫追魂珠，相当于仙山护派阵法的延伸，能够探知我的存在并且发射攻击手段，正因为有此物，风上仙才会肯定洞穴里出事了。”
丁文说着话，飞落了下来，望着风上仙继续说：“如果不是他怕被仙山阵法的攻击牵连的话，早就引动追魂珠了。”
丁文望着风上仙，对于他的形貌颇为满意。
风上仙早在绞尽脑汁，从丁文出现，他就立即小声对秘密城主说：“快！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所有答应你的承诺都会实现！我可以用仙法让他一时被石头封印，你我都能从容脱身，再迟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我不敢冒险呀。”秘密城主回答的似乎有心无胆。
风上仙还想再说，丁文已经飞落到面前。
风上仙念头飞转，尽量抬起头脸望着丁文，神色沉着的开口道：“红渊山丁文，我知道你的志向，也知道你对灭仙会的打算，实际上你我可以携手合作，原本我也一直有此打算，只是我这人重情义，更在乎信用，早早答应了与灭仙城的城主合作了，也不能因为有了更好的合作者而抛弃他。”
“是吗？”丁文笑了。
“但实际上我知道你才是最佳的合作伙伴，你的能力无可替代，无人可比。你既然来了，想必我的老拍档已经死了。逝者已矣，你我却还要怀揣着坚定不移的志愿继续前进，倘若你我合作，我——可掌黑云仙派的大权；而你必将统一灭仙会！”
风上仙越说越是激动，那唾沫横飞的激情，还有那眉飞色舞的神态，仿佛描绘的未来已经出现在眼前，他们随便一伸手就可以抓住。
“……而后再以黑云仙派为起点，逐渐扩大灭仙会之势，夺五大仙派的领地，成就地界由你领导的灭仙会大一统之势，而我则图谋以黑云仙派为首的天界大一统之局面，此后天地两届在你我携手合作之下，永远没有纷争与厮杀！”
秘密城主听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这风上仙描绘的野望真够大的……
丁文很认真的听着，等风上仙说完了，笑着点头说：“很好！风上仙所想，非常让人心动！”
丁文说着，手掌搭上他肩膀。
风上仙暗觉惊喜，却又防备的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感觉是真的说动了他，于是正要继续开口时，却惊见面前的丁文心口插着一把短剑，只是不见前面流血出来。
风上仙暗暗一惊，低头再看，见丁文背后脚下流下来不少血，顿时觉得不妙，却故作淡定的望着丁文笑说：“既然你我有共识，合作之事便就此确定了吧！”
“如你说的合作是很好，但我有一个疑问。”丁文的表情很认真。
“你尽管说——”风上仙神色也份外严肃认真。
“问题就是，你拿什么支撑你所描绘的合作远景？在那中间你可以扮演什么角色？又能做些什么？”丁文连串发问。
风上仙暗暗惊骇，不由自主的又看了眼丁文脚下流淌的鲜血，一改镇定姿态，急忙说：“你我真的可以合作！你就算夺了我的仙体也根本去不了黑云仙山！你知道仙山护派阵法的厉害！但你我合作，却能改变许多事情！”
风上仙念头飞快转动，极尽努力的迅速找出合作的价值，否则就没办法说服丁文改变主意。
他没有多少时间，丁文心口插着的剑，很快就会致命。
“我甚至可以想方设法引掌门人离开仙山，届时你就能夺掌门的仙体，不论你想知道什么，都只有掌门人了解的最深！天下间许多隐秘都只有五大仙派的掌门才了解，如我这等经历过五十年前仙派大战的上仙也知之有限！你今日若杀了我，就错过了唯一可能帮你夺掌门仙体的机会了！”
“这提议倒是不错。”丁文饶有兴趣的点点头，思索了小片刻，又故作怀疑的担心说：“只可惜，怕你不守信诺。”
“这个简单！我可以使光鸟传讯，唤来本派的仙人，当你面亲手杀了他们，这村子里的人都可以喊来当见证！如此我就是本派的叛徒，我有把柄在你手中，绝不敢失信！”风上仙大喜过望，立马想出来了如此歹毒的自证办法。
丁文又想了想，点头说：“还是要用我的办法确认你的真心。”
“那你快确认！你要如何确认才愿意相信？”风上仙很是着急，唯恐丁文随时会死。
丁文微微一笑说：“办法很简单——”
下一刻，丁文突然爆开成了一团血雾，瞬间糊了风上仙浑身上下。
风上仙惊怒交加，才知道从头到尾都被丁文戏耍！
然而他却没来得及骂出一个字，就突然怔住。
下一刻，风上仙的眼神变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怪仙体太美
丁文低头打量着浑身的血污，苦笑道：“我也真是给自己找麻烦，希望仙法清洗不会太费事吧。”
秘密城主嫌弃的站远了些，抱怨的说：“下次突然行动之前至少给个动作当暗号呀！万一我没反应过来让他逃了怎么办？”
“他逃不了，你如果没能及时配合，刚才我会先拿下他、再收拾去洞穴的两个仙人。不过——”丁文望着秘密城主，由衷称赞说：“你配合的很好。”
“那是当然！”秘密城主十分自得，又说：“不但拿住了他，为了怕他自杀害你不能夺他仙体，我还假装对他的鬼话感兴趣，成功拖延了时间。”
“虽然这家伙怕死，不会愿意自杀，但你的做法非常妥善，值得赞许！”丁文说罢，环视了周围一圈。
发现这里的村民必定是如大晴派时遇到的情况那样，村民都被压制的只剩恐惧，别说反抗了，就是要被治罪处死的时候都不敢大声叫喊，还得担心会牵连了家人。
闹了这番动静，村民们虽然离的有些距离，但应该是有人听见他们谈话了的，却没有人敢站起来跑，甚至于全都保持着跪伏听命的姿势，头都不敢抬起。
秘密城主看着诧异，她以前呆的城市周围，没有见过把人吓的如此服帖的状况，不禁笑着说：“这些村民是不是中了什么精神类的仙法控制呀？”
“恐惧本就是一种强力的精神控制法术吧。”丁文很是同情村里人的处境，确实都没有力量能够反抗仙人，甚至是两个地人仙就能让他们几乎不可能反击。
山林里当暗哨的地人仙陆陆续续下来了，他们也没看清刚才是被谁伤的，这时见到地上的仙人尸体，又看见只有风上仙还活着，却也满身是血，又多了个没见过的漂亮女人。
一时间，地人仙们都很懵，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文就说：“灭仙城城主与他们合谋对本仙不利，已经尽数伏诛，此间事情与你们毫无关系，以后你们就跟着秘密混沌主，听从她的安排，村里的职责一切不变。但从今以后村里人若有行差踏错，该当处罚的话必须报于我或秘密混沌主知道，谁敢未经允许私下对村民施以惩罚，则施以同样的双倍惩处！”
一时之间丁文也不好改变太多事情，需得一点点来。
一众地人仙也不敢违背，只是都不相信灭仙城的城主怎么就能跟那些仙人合谋了呢？
那些仙人怎么就敢做背叛风上仙的事情了呢？
个别地人仙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却也理不清头绪，也不敢议论，只管听命行事。
仙人遗留的兵器，战衣，战靴，丹药等等都被收拾妥当，秘密城主怕地人仙们私藏，在那盯着。
丁文安排了几个地人仙去把腿受伤的地人仙接回来，末了就去山洞里，清理了山洞中的血腥气味。
仙法制造的雨落范围可大可小，很容易冲刷干净，丁文自己一身的血污也不过片刻工夫就清干净了。
风上仙是仙体，没有混沌之体的那些无法自控的各种恶的，怪的，离奇的念想，也不必一个时辰自伤一百零八剑。
丁文初时还有些不习惯，突然就觉得时间差不多该找地方自伤了，实在是黑血屠夫的身体用的时间比较长，养成了习惯。
山洞里的炼器阵只需要确保稳定运行，玲珑心的炼制本来也不麻烦，丁文也知道如何维护炼器阵法。
风上仙记忆里的信息非常多，如风上仙自己说的那样，他是经历过五十年前五大仙派大战、并且立有大功劳，还活到了三年激战结束的上仙。
风上仙见过的仙人，经历过的事情，根本不是一个在仙山成长，没怎么涉足地界的仙人可比。
尤其弥足珍贵的还是，风上仙记忆中的信息，许多事情的视角，是以很高的层面去看待的。
丁文先是迅速、大略的过了一遍风上仙的记忆信息，走马观花那般飞快的回忆了一遍，然后再挑选感兴趣的内容细致回忆。
如此这般，时间流逝的飞快。
山洞外面，天色早就黑了。
秘密城主突然出现在山洞里，坐在丁文盘膝而坐的床边，她笑盈盈的眼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某种激动情绪。
“你这是、干嘛？又看见什么勾起你念想的秘密了？”丁文倒是不觉得秘密城主这般神态很陌生，只是奇怪她刚才忙碌的事情应该没工夫关注这些念想相关的啊！
“地人仙们都安排妥当了，我故意显露了神出鬼没的本事，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有人偷跑。”秘密城主说着，就拿手摸上丁文的腿。
“这没用，仙体无欲，触感并不会带来任何异样的感知，必须得服情丹。”
“那就服颗情丹，当奖励我好了。”秘密城主的神态看来很是期许。
“当然可以，只是我有点好奇，你这是什么情况？”丁文随手拿了颗情丹出来。
秘密城主连忙去倒茶端过来，满怀期待的注视着他说：“我从没试过与仙人呀！只是想想就激动，你看看、仙人这模样，个个都英俊帅气，这皮肤细腻光滑的真如白玉那般，你就坐在那里，看着就不似人间凡俗，你说，我能不想尝尝仙体的滋味么？”
“好吧……”丁文就不说什么了，直接服了情丹。
只是他记得秘密城主说过，她本没什么寻常的道德观念，所以并不很在意他换体的事情，还会觉得那是得了机会体会不同的滋味。
除非……是谈感情了，才会觉得不适。
秘密城主当然不会是与人谈情的人了，她的主要追求和念想都在怪癖上，总处于怪癖没有满足，设法满足，满足后的惬意消褪，然后不被满足的煎熬感越来越强烈，需要再次满足这样的无限循环之中。
平常秘密城主也很少动眼下这样的念想，即使动了，也很快就完事了。
只是今夜却奇怪，情丹的效果都消失了，丁文见秘密城主犹自蛇般纠缠，恋恋不舍的、用尽手段的反复挑动。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上仙的记忆
丁文见秘密城主没完没了，他忍不住说：“你什么情况？突然变成食色魔类的混沌之体了？”
“哎，长的好看就是最好的情丹，其实不是想那个啦，就是喜欢看你从头到脚哪哪都好看，总欣赏不腻。”秘密城主恋恋不舍的收回舌头，还是不愿意起来，却觉得渴望窥探秘密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我得去偷窥了，熬不住了。”秘密城主匆忙起身，丁文突然好奇的追问了句：“你的偷窥念头如果无法满足会怎样？”
“会失去理智的疯狂找寻秘密偷窥，过程完全无法自控，最初变成混沌之体我就特别抗拒偷窥的事情，感觉太不道德太可耻了！后来忍啊忍，忍到不受控制，开始还很痛苦，觉得自己变态，恶心，可憎，一次次不由自主之后，也只能看开了。”
秘密匆匆忙答罢了话，拨了拨头发，摆摆手道：“走了。”
丁文终于得以歇息，但风上仙的仙体白日里也没怎么劳累，还没有困意，于是他继续消化风上仙的记忆……
丁文以为上仙都如冰封月那般日复一日的不停修炼，风上仙的记忆却让他发现，冰封月那样的情况，放在仙山出身的优秀仙人里，也是异数。
风上仙在五大仙派战争之前，以及结束之后的几年里，是一个如冰封月那般勤修不辍的仙人。
但五大仙派的战事结束之后，风上仙本以为当了上仙就安枕无忧，却接连遇到一些麻烦事情，担上了或大或小的干系。
风上仙手中的实权也因此失去了一些，最初他还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原因，直到他旗下的一个仙人忍无可忍的提醒了之后，风上仙才震惊的知道，那些他以为的巧合，背后全是别人的处心积虑。
风上仙逐渐把每日修炼的时间分了越来越多给别的事情，反而又因此发现，作为上仙的他、权力和荣誉的稳定，依靠的已经不是自身的修为是否出众了。
而在于他对权力的经营，在于他对旗下党羽的培养。
随着这种认知的加深，被分走的时间不但回不来了，反而有更多本来用于修炼的时间被风上仙所抛弃。
修为并不是风上仙权力稳固的根本因素……
而且，风上仙了解到的事情越多，越发感到了绝望。
作为一个运气好，从战仙变成上仙的幸运者中的幸运者，风上仙并没有仙山上的族系力量。
别的上仙传承的看家绝技靠代代传承积累，不知道修改过多少次。
风上仙没有这些，而他指望靠一己之力创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绝技，基本是说梦话。
仙山上一直、专事钻研仙法绝技创作的仙人里，绝大多数穷其一生也没有真正的创新，能够在旧有的仙法基础上、发现修改增益的可能，那就是了不起的成就，足够被冠以仙法大师的荣誉。
风上仙的成名绝技与别的上仙族氏的绝技相比，差距太过明显了，他还没有足够多的心腹，哪怕想生儿育女，也受制于仙山灵识之心的产出，根本不可能短期内繁衍出大量的仙子仙孙。
风上仙后来剑走偏锋，把那些处境差不多的仙人，以及出身仙山上却不甘于安稳度日的仙人们都聚集起来，让这些人改了名姓，就算风氏一族的人了。
风上仙通过这样的办法，短时间内就收拢了不少得力的自己人，形成了风氏一族的发展之路。
直到如今，风氏在仙山上，已经是最厉害的上仙氏族之一。
近些年，风上仙还真的有觊觎掌门人位置之心，只是完全没有办法可想，也就不敢流露任何端倪。
风上仙跟灭仙城的城主合作，其意图就是曲线掌控更大的权柄。
如果灭仙会统一了，但统一的人完全在风上仙的掌控之中，那么，风上仙就是实质上的灭仙会会主。
黑云仙派实际上掌握的城市才多少？灭仙会掌握的城市又有多少？
那时候的风上仙，权力就比黑云仙派还更大，那之后再从物资上找手段，断了仙山的补给，黑云仙派届时都得看他风上仙的脸色行事！
‘风上仙一直认为黑云派掌门极力支持柔上仙，其实是借柔上仙作为整顿内部自立山头的混乱状况……’丁文结合风上仙记忆里的信息，以及对黑云仙派仙山上事情的看待角度，意识到风上仙的推测很可能就是事实。
黑云仙派内部分作几种主张，都有各自的算盘，从风上仙记忆中的信息来看，云上飞应该是云氏一族的，云氏的主张与风上仙类似，双方互相支援，基本上算是同盟关系。
‘云上飞并非云氏一族中的关键人物，她却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一旦成功，云氏一族即便不以她为首，也必定会一分为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愿意奉她为首。云上飞所行所想，倒也坦诚，没有对我故意欺骗……’丁文琢磨着黑云仙派的形势，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云氏和风上仙对柔上仙攻击的最厉害，不仅因为主张不同，更因为利害冲突不可调和。柔上仙如果重振了黑云仙派，就意味着会收复众多地界城市的控制权；风上仙和云氏都认为地界人对黑云仙派憎恨已久，难以消除。与其重振，不如冠以别的名义将地界至于掌控之中。’
丁文寻思着这两方的力量汇合，对柔上仙的敌意明确，压力最大。
‘乱黑云仙派就是给灭仙会更多时间，保柔上仙掌权更久，就是让黑云仙派内部的分化更激烈，持久……’丁文发现变相的助力柔上仙，竟然是非常好的选择。
丁文正自想着，突然感觉到外头有状况！
他连忙出了洞穴，正看见一袭白影漂浮在村子上空——
不是别人，竟然就是柔上仙！
‘奇怪了，她怎么找来这里？’丁文正想着，就听见柔上仙的声音响起说：“风上仙可在？请出来一见！”
丁文一时也猜不到柔上仙如何知道风上仙在这里，他见、还是不见？
第二百三十八章 柔之怒
“风上仙——请出来一见！”柔上仙又一次传音催促，言语中虽然没有明显情绪，但她接连呼喊的态度分明传递着这一面非见不可的坚定。
丁文倒也想知道柔上仙如何知道这里，又是为何而来，于是道：“柔上仙，请移步这边说话。”
柔上仙循声飞过来，看见山洞，面露警惕之色，却还是飘飞了进来。
山洞里的炼器阵还在运行，多了一张仙法制造的石床，石桌，石凳，石杯子等物器而已。
柔上仙见床上皱褶形态，不由暗自惊疑，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都说风上仙早已修成内外双圣境界，没想到来了地界，内力又突然被欲所指染了。”
“柔上仙如何知道这里？”丁文信手一指，杯子里填充了星能，很快化成了热气腾腾的水，水里又添上了一些嫩绿，竟是凭空变出来了茶水。
这般的茶水，入腹之后就会失去稳定性化成星能，或者放在桌上一段时间不理会也会散溢成星能，并非真实原物那般状态稳定。
但对于仙体而言，本来就不需要吃喝这些，吃亦可，不吃亦可，也就可以通过仙法制造，不过当作形式。
“风上仙在此炼器又非一两日之事了，难道我还能毫无察觉？”柔上仙端着茶水，只是闻着味道，却突然面露疑惑之色。
丁文见状暗暗责备自己不够小心，制造的茶叶是他平时喜欢的那种，之前柔上仙见过，也喝过。
‘最好的掩饰是不提，她也不会只因为这点原因而多想，相较之下，剑倒是麻烦。’丁文念想间，突然起身，拿了几把剑，一起放入炼器阵法中。
这本是包养维护仙器的最好办法，但经常能这么做的只有炼器师，平常仙人的仙器都是划痕多了才维护修复一次。
柔上仙见状，奇怪的说：“风上仙何时竟会自己动手炼器了？”
“炼器也罢，寻乐也罢，都不过是穷极无聊的产物。哪似柔上仙能有那么多的事情忙碌呢？”丁文把话题扯到两人的立场冲突点上，原本他推敲着，风上仙也很可能这么说。
“今日我就是为此而来。”柔上仙放下了茶杯，神色不善的道：“风上仙穷极无聊可以，风上仙和云上仙一直对本仙的各种打击那也可以，但为了让我担上干系，竟然不惜借刀杀人，还是用灭仙会这把刀袭杀本派的自己人！这等做法——可是穷极无聊四个字能解释！”
“柔上仙何出此言？这种话别说是没有凭证，即便是有凭证，那也得真凭实据的份量相当，才能用意指控自己人，如此空口白话，旁人会说柔上仙为了报复风、云两氏的主张冲突，不惜如此恶意揣测，甚至会被人以为是无中生有，故意栽赃……”
“风上仙！”柔上仙怒容满面的打断了他的话，突然飘前了一些，目光中透着怒气的说：“我当然找不到凭证，以风上仙的作风，事情既然失败了，说不定那灭仙城的城主此刻都已经化作了天地间的一撮黄土，哪里还有什么凭证！”
“我堂堂上仙，岂会与地界的混沌主有什么关系。”丁文继续说着，风上仙大概会说的话，不过，他也觉得这样的话有些无趣。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与你作无谓的口舌之争，更不以为能拿着此事的罪证。我是为了提醒风上仙——倘若你这般不择手段，我柔氏可不是软柿子，我更不是待宰的羔羊！灭仙城这样的事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倘若风上仙还敢以这类手段伤了自己人，届时风上仙千万得当心自己的安全！这般阴狠的手段我不如你，我也做不来，但我的剑却不会哑巴吃黄连，更不会任由这等没有下限的事情一而再！”
丁文听的很诧异……柔上仙堂堂仙山柔氏一族出身，此刻竟然会用这种方式警告威胁风上仙？
这是急了，大概更是因为愤怒吧！
灭仙城的事情，柔上仙的人险些被袭击，按巨弩的数量，伤亡过半都算是运气好的了。
柔上仙目光愤怒的等着风上仙，一字字道：“风上仙别忘了，你有不择手段，我有柔氏的仙剑，我的剑可不是你能抵挡。”
“柔上仙这话说的……犹如一个走投无路的混沌主龇牙咧嘴的绝望之言。上仙的剑当然厉害，只是斩了仙人，上仙也得担当罪责，柔氏一族休想再能掌握权柄得到掌门支持，我失却一条命，上仙失却的是派中的权柄。”
丁文打心里欣赏柔上仙这种带着真挚情感的愤怒，但是，从上仙的角度而言，他却觉得必须给柔上仙泼冷水，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云氏一族大概率能够接替你掌握权柄，柔上仙那时，手里即使还能握着剑，又能斩谁？云氏根深蒂固，上下主张一致，可不是如我风氏这般少了我风上仙变失却主心骨，难道柔上仙那时再把云氏斩个遍么？如此，你剑上染的自己人的鲜血，只怕比谁都更多。”
“云氏一族虽然主张有异，却也没到不择手段的埋葬本派的自己人的程度！性质如何能与风上仙的行径相提并论！”柔上仙倒是区分的明白，只是……
丁文哂然一笑，道：“柔上仙何以见得云氏不是装聋作哑，乐见其成？又如何看待云氏明知风氏势大，却又愿意紧密合作，诸多成全，难道云氏就没想过，将来柔氏下去了，执掌大权的会是风氏而不是云氏？”
“风上仙既然说了，何不明说，这般闪烁其词，何不如不说！”柔上仙不想被风上仙故意误导到无意义的猜疑方向。
风上仙的问题，答案本来就很清楚，为了斗她柔氏，双方携手合作，成功之后自然也是要谈权力分配的，谈不拢还是要斗的。
至于风氏虽然表面势大，但都是不同姓氏，没有血缘关系的仙人改名聚集在一起的，真正的凝聚力根本不能与柔氏，云氏这种血脉作为联系根本的氏族相提并论。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各自眼里的真相
简而言之，风上仙若有一日没了，风氏就完了。
但云氏和柔氏目前掌事的人即使没了，还会有下一个接替，仍然会团结一致的设法夺取派中的权力。
这就是根本的差距，这种差别是长久繁衍积累的优势，风上仙没有任何办法能迅速追平。
正因为如此，风上仙一直焦虑，他要保住既有的一切，就必须考虑更多，谋划更多。
丁文见柔上仙不在意指向模糊的说词，就直言道：“我想说的是——黑云仙派内里的争斗早就到了图穷匕见的阶段，只是柔上仙不知道罢了，还这般怀揣着自己人应当留有底限的天真想法！诸多小的事情不提，海里事件，山地之战，三城之乱，西地之失，仙器流失事件，丹药意外焚毁事件，这些背后没有一件不是内斗的产物，哪次没有派中的仙人因此身死？这些大事件中，少则十数仙人，多则数十人，柔上仙还一直以为是意外么？”
“风上仙如此妄言可有凭据！这些事情牵连甚广，容不得信口开河！”柔上仙震惊的难以置信，这些事情就把黑云派里的几个主张不同的派系都牵扯进去了，甚至于有的事件还能把掌门一派也卷进去！
倘若说这些都是人为，那黑云仙派内中早已散架！
“柔上仙——”丁文微笑着拉长语调，把她之前的话还了回去，说：“如柔上仙所说，这些事情当然不会有真凭实据，时过境迁，知道真相的人永远不会说出来，知道真相又可能会说出来的人早就化成了天地间的一缕青烟。柔上仙突然要凭据，我上哪找去？”
“你——”柔上仙记得这是她指责风上仙阴谋部署灭仙城事情时说过的话，不禁气结。
“实情如何，柔上仙有心，自然也能在柔氏尊长口中知晓一二，要说验证也简单的很，柔上仙来寻本仙之前，一定没有与柔氏尊长提过此事。柔上仙大可试试对她们义愤填膺，看看柔氏一族的尊长是对你的猜测激愤异常，还是轻轻带过。包括柔氏在内，对自己人施以算计，从来都不新鲜！”
“一派胡言！”柔上仙十分激动，绝不相信柔氏做过如此不耻之事。
“黑云仙派的衰亡早已是定数，没有人能够力挽狂澜，地界之心失却已久，黑云仙派即使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也难以重获地界半数的人心，这还需要地界至少一两代人的逐渐改观。可惜，黑云仙派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了。”
丁文既然说了，索性就把风上仙知道的，和风上仙角度看待的情况都说出来。希望能够给柔上仙多一些警示，以免她因为高估了各派系的下限而落入算计。
“派中不同主张者，无论嘴上如何说，真正有见识者都清楚此事不可逆转。昔日许多没落仙派如何灭亡，黑云仙派就会如此衰亡。因此各派主张的目的，是救自身，而后能救黑云仙派则更好。”
“风上仙你今日这番话——敢让掌门知道么？”柔上仙十分愤怒，觉得过去太高看风上仙了，以前以为只是主张不同，此刻惊觉风上仙根本没有为门派之心！
“掌门人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极力平衡各派系的强弱，不让一家独大，若不然的话，黑云仙派早就散了。直到——掌门发现有你这个童心未泯的柔氏高手，得柔氏绝技传承，修炼成就之高又属空前！更难得心思单纯，一心要振兴黑云仙派，而不似旁的柔氏仙人那般只是嘴上说说。”
“修要胡说！柔氏一族主张一致，对本派未来满怀信心，谁也不是空口白话！”柔上仙对此十分自信。
“掌门对你极力支持，不惜因此会让柔氏势力坐大，是指望你做不可能成功之事，对你的所有控诉和指责掌门人全都挡下，你心中感激不已，却不知道，掌门挡下来的这些，未来随时不需要你的时候，就会用来作为卸掉你手中权力的凭据！”
“风上仙未免太小瞧人了，以为这些挑拨的话能动摇我的决心？”柔上仙不屑的嘲笑。
丁文不做理会，自顾自继续说：“仙山出身的仙人的诸多见解本就立足于空中阁楼，你便是其中的典型。但柔氏中有阅历的仙人岂会如你们般天真？她们只是知道你们这般状态，说再多道理也听不进去，势必要自己撞个头破血流，故而你说什么她们都点头赞同，至于私底下借你掌权的便利，把派中要职都替换为自己人这类事情、却一点也没有少做。”
话说到这里，柔上仙已经不由自疑了起来，因为……别的事情她不知道，但从她掌权后柔氏一族的升迁调动情况她却清楚的很。
族里尊长都说这些关键位置必须是柔氏的人才能给予柔上仙这个氏族领导者全部的支持，柔上仙认为这话有道理，周围承受的外在反对压力又是事实，她又坚信族里的人个个想法一致，肯定能把事情做的比别人都更好。
但是，换个角度看待，这本身是不是在培植自己的力量，掌握更多权力呢？
“我今日不是为了与风上仙讨论这些毫无凭据的猜想，更不是为了听风上仙肆无忌惮的造谣和中伤！我对风上仙的警告已经送到，也‘有幸’了解到风上仙对本派真正的‘用心’！未来风上仙还请好自为之，言尽于此，告辞！”柔上仙转身要走，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炼器阵里的几把仙剑，不由定住。
那些仙剑里，其中一把的造型式样份外眼熟。
柔上仙一把从阵中拿出了那把剑，仔细打量着剑刃、剑身等每一处细节。
可是，这剑经历阵法修复，此刻看起来犹如新造的那般，不见一丝一毫的瑕疵和伤痕。
柔上仙连忙又搜寻剑鞘，却发现剑鞘也在炼器阵中，取出来一看，果然也崭新的犹如新造。
“此剑造型特别，不知叫什么？”柔上仙拿着剑，打量着。
第二百四十章 名剑，狂风
“柔上仙竟然不知道此剑？”丁文从开始就担心剑会露出破绽，一样的造型还可以说，剑上的使用痕迹也非常接近的话，那就绝无法解释了。
此刻全都修复成崭新的了，那就随便他说了。
“难道此剑十分有名？”柔上仙倒是好奇起来了。
“此乃红渊山邪物所用之剑的造型式样，听说名为红渊，故而特意打造了一模一样的把玩。我以为柔上仙理当对红渊山邪物的事情清楚，竟会不认识此剑。”
“不知风上仙从何处拿到的此剑图纸？”柔上仙仍然有些疑虑。
“这有何难？柔上仙难道在红渊山城没有眼线？那邪物在城中逗留，必然维护过佩剑。”丁文语气说的随意，却又透着一种情报工作做的周道细致的骄傲。
这些，像极了风上仙会有的姿态。
“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柔上仙把剑缓缓插入鞘中，却又好奇的问了句：“既是新造，为何剑鞘还要放入炼器阵中维护保养？”
这问题……颇为致命。
但是，丁文眼也不眨的笑道：“柔上仙该多些了解仙器师的风格，炼器阵于他们而言并无成本，耗损的聚能石说白了是仙山的物资，多耗一点少耗一点于他们而言没有差别。故而仙器师无论有无必要，凡是能丢进炼器阵的，那就一件也不会少丢，倘若有什么可以丢而没有丢进去的，一定是因为仙器师懒得丢。”
“原来如此，看来我是应该多了解了解。”柔上仙恍然大悟之余，也觉得她自己在许多事情上都不如风上仙那么了解实情，无疑是她的不足。
丁文又笑着补充说：“仙器师尚且如此，何况仙山众多派系？柔上仙的志愿让人敬重，可惜却不切实际了些。”
“时间自有答案。”柔上仙拂袖而去，大有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愿继续废话的架势。
送走了柔上仙，丁文从炼器阵里拿了那把红黑相间的狂风仙剑，打量着那把用了些时候的红渊剑，果断把后者放下了。
红渊剑也是好剑了，但风上仙的这把，就不止是一般的好剑，而是放之五大仙派之中，也有赫赫威名的名剑。
丁文拔剑打量，试了试，很趁手，这剑以狂风为名，却并不是因为风上仙的缘故。
狂风仙剑的历史比风上仙的命还长的多，因为铸造的时候加入了罕有的风能之心，故而拥有超越好剑许多的聚能速度，这就意味着同样的法术绝技能发动的更快，故而被取名为狂风仙剑。
风能之心这类稀罕的宝物级材料可遇不可求，用之铸造的仙器才能超越好剑的层次。
但能上到什么程度，一要看仙器师在铸造过程中对风能之心造成的炼器阵法干扰的实时调整水平；二要看过程中环境中的星能情况。
如果一切正常，那就是一把性能稳定可靠的珍品；
倘若仙器师实时调整的水平不高，会导致风能之心这类稀有材料的分布不够均匀，星能上就会存在瑕疵，成品就是一把下品的珍品级仙器；
至于上品级的珍品仙器，除了炼器师的能力，还得有环境星能的特殊情况助力方可成就。
譬如当时环境中的星能存在不可解释或可解释的突发性剧增，让风能之心铸造的时候汲取了额外的星能力量，激发了风能之心材料的特性。
由此可知，超越好剑范畴的珍品级仙器里，下品珍品如同是浪费了珍贵的宝物级材料；中品级珍品则算是没有辜负了宝物级材料；上品级实属运气，天意，故而有成品乃天成，非人力可强求的说法。
至于名剑，或许是上品级珍品，或许是中品级珍品。
而后，其本身需要有特别的故事，才能成就其名。
这把狂风仙剑就是一把可遇不可求的上品级珍品，铸造过程中出现了星能爆发现象，把风能之心激发到了极致状态，铸造的仙器师又完美的调整好了炼器阵对星能的吸取。
于是成就了这把狂风仙剑，其聚能之快远超寻常，天生就是一把释放仙法绝技绝快的名剑。
后来的第一位主人是黑云仙派的有名上仙，曾经使此剑在一百年前的五大仙派之战中共计斩仙一百三十六人，其中有三位上仙。
狂风仙剑因此而越发闻名于世，后来这位上仙终究也死在混战之中，剑却没有因此遗失。
黑云仙派掌门藏剑于库五十年之后，赏赐给了五十年前的五大仙派大战中杀敌最多的风上仙。
丁文用狂风仙剑试过发动红渊决。
如果说原本的红渊决就非常迅快，让丁文以为根本没有继续突破的可能。
那么这把狂风仙剑则是突破了他的想象力，让丁文真切体会到发动绝技的时候，自身可以锻炼的迅快难以再提升之后，仙器聚能的快慢就是另一个决定性的提升途径。
这种差别有多大呢？
丁文很确定，假如有两个自己，同时发动红渊决。
握着狂风仙剑的自己，刺中另一个自己的时候，后者才刚完成聚能。
差别就是这么大。
‘这把剑大概换不下来了，虽然名字不太好听，暂且用着吧，将来再改个名字。’丁文挂剑于腰上，又想起现在是仙体，有御剑术绝技，于是把剑放在后背。
然而，还是觉得不太习惯，寻思着反正风上仙多年没有动过手，剑也时常挂在腰上，倒也不会让人在意。
一只传讯的光鸟突然飞进洞穴，拍动着翅膀，飞落丁文肩头，扭头望着他，突然爆开，化成了一片发光的字，还有半透明的光影图像。
仙山上邀请风上仙回去参加掌门为柔上仙准备的庆功宴。
丁文施展光鸟仙法，把光鸟送出洞穴，看着光鸟振翅飞上虚空——
这宴会丁文想参加也没办法去，他根本进不了黑云仙山，护派阵法会识别出风上仙的灵识发生了变化。
柔上仙的庆功宴，风上仙竟然缺席，这无疑显得风上仙缺乏气量。
但是，丁文知道有心人会换一种方式解读——因此而认为风上仙与柔上仙的争斗已经白热化，故而撕破了脸，连假惺惺的客气都不愿意，也不需要。
于是，仙山上必有牵扯争斗的仙人们各种表态和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