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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袍将     台城遗梦txt下载     台城遗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八章 买大开大

    章鸣岳说道:

    “来人,看茶。”

    兰子义看着太监递过来的茶水,没有接,而是摆摆手推开,

    兰子义说道:

    “这里是军机处,子义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章大人看茶?免了吧。“

    章鸣岳说道:

    “卫侯身挂军勋爵位第一,德才兼备,上茶是应该的。”

    兰子义道:

    “那为何我进来坐了这么半天才想起来上茶?”

    章鸣岳笑道:

    “刚才大家说话说得紧,都没想起来嘛。”

    章鸣岳接着说:

    “卫侯刚才说要告我等私结朋党之罪?“

    兰子义道:

    “章大人觉得不是吗?“

    章鸣岳笑道:

    “正如卫侯刚才所说,无论是与不是圣上自有分辨。哪怕是文臣,如果不是御史而枉议政事也是要治罪的,更何况我大正自立朝以来自有制度,文官可参军事,武将不可干预政事,卫侯你要是弹劾当朝大臣,无论最后能不能扳得倒,卫侯自己首先就要有麻烦。”

    兰子义听着眯起眼睛,既然武官不得参政,当时自己署名弹劾罗应民当算做怎么回事?家父来信说罗应民已经得知弹劾内容,难道章鸣岳当时就已经打算害自己?

    此时的兰子义已经稳住阵脚,心中透亮,脑袋里一瞬间已经想过无数念头,现在自己用上仇孝直的计策已经抓住了章鸣岳的七寸,所以他才会出言反击。武官不得干政这种事情说来笼统,告他们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话,使劲靠一靠算是为国尽忠,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兰子义说道:

    “子义身为大正臣子,为国尽忠乃是本分。如果有人意图谋反,无论如何子义都得禀明圣上,哪里能因为所谓的‘武官不得干政’就坐视不理?德王为帝室贵胄,皇上血脉,被人栽赃陷害,我身为王府近臣就应当尽忠职守。章大人曾对子义说过要效法比干,剖心挖腑以明赤诚,此等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共鉴,哪怕粉身碎骨子义也在所不惜。奏章呈上,皇上自有断决,章大人不必为此担心。“

    章鸣岳盯着兰子义盯了好半天,眼中神色飘忽不定,绝大部分是愤怒,在愤怒之余反倒是有些欣赏。

    军机处中人员虽多,但这一时间无人说话,大家都在等章鸣岳会如何决断。

    过了会后章鸣岳笑了笑,说:

    “我们这些庙堂之人,自幼饱读圣贤书,存的是敬天保民之心,行得是安邦定国之道。籍田本是人君顺应天理,协和阴阳之事,结果德王出行在春意萌生之时行秋风萧煞之事,无辜百姓惨死田间,身为大臣不可能不闻不问。“

    兰子义道:

    “那是暴民围攻车驾所致,而且就算是御林军反击也是戚荣勋指挥,与德王没有半点关系。“

    章鸣岳道:

    “据我所知百姓拦截车驾是因为籍田时德王残害老农所致。“

    兰子义皱了一下眉毛,说道:

    “那是耕牛受惊,意外而已,不是什么王爷残害老农。出这种事情谁都想不到,王爷也安排了人手前去抚恤农家。“

    听到这杜畿说道:

    “人命关天王爷为何不亲自去,反而让人去。“

    兰子义答道:

    “我已经说过王爷籍田时中了邪,当时已经神志不清有些癫狂,哪怕如此王爷还是专门安排人手善后,仁爱至此,无可厚非。“

    听到“仁爱至此“四个字,在场众人都偷着笑,

    兰子义自己当然也觉得这话无耻的自己都受不了,不过先不管这些了,撑过去再说。

    兰子义接着说:

    “子义疑惑的是身为大正子民,日夜为天朝礼仪熏陶,为何突然之间如此暴虐?联系到兄妹拦车告状之事,不免让人猜想是不是杜大人背后操纵。“

    杜畿听着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

    章鸣岳笑道:

    “我也知道,德王德行高尚,无可诋毁。当日籍田事情纷乱,还让德王他遭了邪气,真是不应该。这种事情卫侯要说是杜大人背后操纵,绝对是毫无根据的,但要说这事是由德王所致,或是戚指挥乱下号令也难以服众。“

    兰子义听着章鸣岳的话,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于是说道:

    “子义一直都在说,是暴民滋事,围攻车驾,御林军为保护德王着手反击。“

    章鸣岳说道:

    “不错,暴民滋事,围攻车驾。”

    接着章鸣岳扫了一眼军机处,杜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这时兰子义说道:

    “但有人拦车告状确有其事,告的可是杜大人。“

    章鸣岳问道:

    “既然如此那告状的人呢?“

    兰子义答道:

    “已经被杜大人杀人灭口。“

    杜畿说道:

    “明明是被德王折磨致死。“

    章鸣岳说道:

    “两位所说都只是猜测而已。“

    杜畿说道:

    “中堂,昨晚捕快亲眼所见有贼人偷运尸体,仵作验尸,那少女死前备受摧残,死装可怜,岂能放过凶手?“

    兰子义问道:

    “那贼人呢?杜大人你这是贼喊捉贼!“

    章鸣岳则说:

    “月黑风高,看不清楚也正常,杜大人回去问问清楚捕快,别胡说了。“

    接着又对兰子义说:

    “人死事大,我们就不要拿死人做文章了,赶紧将这对兄妹入土为安吧。王爷中邪,这几日什么也干不了,杜大人为官公正,不会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乱事。兄妹都是死于暴民围攻的乱事,我等节哀吧。“

    兰子义听到这里心中长舒一口气,今天自进入军机处以来便险象环生,好在终于不用担心了。

    靠兰子义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扭转颓势,没有让在做诸位大人抓住德王把柄,绝对是大功一件,回去可以好好吃顿饭,泡个澡,休息一番了。

    兰子义心里想着这些,招呼一旁太监端过来茶水,喝了一口后说道:

    “虽然我觉得这事颇有不妥的地方,但人死事大,入土为安吧。”

    杜畿这时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再说“兰子义你别得了便宜卖乖”,

    看到这种表情,兰子义心里居然有一种满足感,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你就是没有办法收拾我。

    旁边一直没有做声的户部尚书刘瞻这时说道:

    “既然德王中邪那就没有必要在分管户部、刑部和礼部了,六部本就为朝廷机要,指派亲王代管既没有前例,也不和规矩。”

    兰子义一听,知道事情还没有完,暂时是不能放松的,打起精神说道:

    “德王中邪风只是暂时的,太医已经看过,过几天就会没事。至于是否需要王爷管理各部,那是皇上的安排,皇上这么安排自然有皇上的用意。皇室血脉单薄,如今只有太子与德王两人,让德王代为执政,好好历练也是皇上的良苦用心。“

    刘瞻说道:

    “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圣人怒曰:是故恶夫佞者。社稷人民国之根本,三省六部天下枢纽,为有德者能据此位,为有能者能使云行雨施,和合万物,此等重器岂是可以当作玩具给人练手用得?“

    兰子义道:

    “刘大人是觉得德王没有能力辅佐皇上、太子治理天下?“

    刘瞻说道:

    “有没有能力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学到的,无论天赋多高都会犯错,而掌握天下权柄后犯得错误就根本无法挽回。德王应当现努力为学,待到学成之后在贤良端正之人辅佐下才有资格辅佐皇上太子。“

    兰子义皱着眉说道:

    “皇上卧床二十余年,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太子监国,难道当时太子十五六岁时就合适,现在德王就不合适?”

    刘瞻说道:

    “太子仁孝,杂加上有贤人辅佐,自然才堪大任,上次德王来户部那副样子,我可不觉得他现在有能力辅佐皇上。”

    兰子义说道:

    “你这是在诋毁王爷。”

    刘瞻说道:

    “我一定面见皇上禀明此事,王爷不应执掌三部。“

    兰子义皱着眉头,说道:

    “皇上已经让德王代理三部,诸位大人如有意见当时为何不提?君无戏言,现在各位大人提出来是想干什么?”

    刘瞻答道:

    “当时我们极力阻拦,只是皇上决意要让德王主政。德王在户部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现在又中了邪,更没有能力执掌权柄。让德王回府里好好养病就好。”

    兰子义道:

    “王爷中邪只是突发疾病而已,太医看过,不需多少时日就能好。至于当日在户部的作为,那只是略微礼亏,德王只是任侠放荡,现在有周游艺先生教诲,过些日子定会德才兼备,各位大人不要把王爷说得如此不堪。”

    刘瞻看了看兰子义,过了会后说道:

    “此事我会上书皇上。”

    兰子义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这时章鸣岳道:

    “今天卫侯、戚指挥来此也辛苦了,时候不早了,不如一起吃顿便饭吧。”

    兰子义笑了笑,说:

    “各位大人在军机处用餐,子义怎敢打扰,我回王府吃就好。只是与几位大人谈了一早终于弄明白的事情,就怕我刚一走,各位大人给皇上写得奏章就会变成其他样子。”

    章鸣岳道:

    “我们是朝廷命官,不是市井小人,不会做那种事情。”

    这时在一旁守候的老太监说道:

    “卫侯请放心,军机处里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有专人记载,每日专门分卷封存,送往库房封存。刚才一卷已经写好,按规矩需要几位大人和卫侯、戚指挥签字画押,之后封起来。”

    兰子义顺着老太监指过去,看到在屋子角落里果然坐着一个书记员登记。

    完成手续后,兰子义与戚荣勋起身行礼而去,

    看着兰子义出去后,杜畿对这章鸣岳说道:

    “兰子义年纪轻轻,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章鸣岳笑了笑,说道:

    “只是他已经不可能为德王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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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雀占鸠巢

    兰子义跟随太监走出宫城,一路目光洞焯,龙行虎步,气象万千,旁边经过的太监人人侧目,无不为此气势所逼。

    直到走出祛邪门后,兰子义看到随行太监都已回去,身边已经没可能再有军机处眼线时,才算长舒一口气,心中泄了气后,只觉得两腿发软,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在地。

    兰子义觉得两眼发黑,天旋地转,一手扶着额头跪在地上不住干呕,差点都要吐出来。

    明明刚才在军机处里时还是能言善辩,虎虎生风,没想到这段时间消耗这么重,压根没想到会伤到元气。

    兰子义喘着粗气,使劲想要站起来,但晕晕乎乎实在没有力气。直到旁边有两人把他扶起来。兰子义听到一个熟悉的生意说道:

    “卫侯,没事吧?”

    兰子义摇摇脑袋,使劲眨巴眼睛,总算看清是桃逐鹿站在前面问话,扶他起来的是桃逐虎、桃逐兔两兄弟。

    桃逐兔也问道:

    “卫侯,是不是那群书生又找你麻烦?”

    兰子义被这么一提醒,又想起来自己刚才在军机处里纵横驰骋的样子,心中爽快,一扫入京以来的所有不快,哈哈笑道:

    “不,今天是我找他们麻烦。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桃家兄弟互相望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到兰子义这么说,又看到他漏出久违的笑容,桃家兄弟也说不出的高兴。

    桃逐虎问道:

    “卫侯,我看刚才戚荣勋先从宫里出来,他和你一块进宫的吗?”

    兰子义点点头,接着甩开推开桃家兄弟,这时的他已经恢复了不少精力,不想再让人扶他,无论自己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终究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坚持了过去,那么现在就让自己再坚持一小会,马上就能回去了。

    在桃家兄弟的簇拥下,兰子义走到轿子旁钻了进去。

    等到轿夫们将轿子抬起来后,桃家兄弟分别骑上马护卫在一旁,向着王府走去。

    兰子义坐在轿子中,一摇一晃的感觉好像小时候睡过的摇篮,摇着摇着慢慢的就回到了过去。

    进京日子虽然不长,但事情却是一件接着一件,短短几天经历的事情比自己过去十几年中遇到的事情都多,而在京城里遇到的人也都与过去十几年中自己遇到的完全不同,在这里根本没有在落雁关中那种家的感觉,自己接触到的京城与想象中的京城差别太大,兰子义现在终于有些明白父亲所说的话了,要想在京城立足,自己怕是还要学很多的东西才行。这次兰子义完完全全靠着自己的力量力挽狂澜,保住了德王,绝对是大功一件,哪怕德王对自己厌恶已极,可自己只要看到自己的成果就好了。想着这些兰子义就像小时候做恶作剧成功后一样,自己笑了起来,在微笑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几人回到王府后,兰子义匆匆洗漱,就躺倒床上休息去了。

    这一休息就是好几天,军机处一事使得兰子义心情大好,只是原先没有感觉到的劳累都在这一时间涌入身体,回想一下入京以来的事情没有一件不劳心的。好在这几天都没有什么事情,虽然德王没有来犒劳兰子义还是令他心里空落落的,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兰子义这几天索性就托人给周先生那里请假,自己在鹿苑好好睡觉,保养精神。

    一直到五天后,这天桃家兄弟与兰子义打过招呼后各自出去,兰子义自己虽然想随他们一起,但想到之前自己教训他们,总觉得好像与三位哥哥有了些隔阂,放不下面子,于是就留在鹿苑读书消遣。

    忽然门外响起哲儿清脆的声音

    “卫侯大人,仇孝直、仇文若两位先生从吴先生那里转调过来了,刚到鹿苑门外。”

    兰子义经这一提醒才猛然想起这回事。本来自己进军机处就是为了仇家父子,吴幽思也说当晚就给自己派过来。结果自己从军机处出来后太过兴奋,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过了整整五天人才来。

    兰子义现在心中又羞又喜,羞得是自己被吴幽思耍了却还没记性,喜的是这父子两人终于来到自己幕府中。

    虽然迟了点,被吴幽思坑了一把,不过人终究是来了,还是更加高兴地。于是兰子义说道:

    “快快有请。”

    自己赶忙收整理了一遍衣服,来到屋门外相迎。

    哲儿领着仇孝直和另外一个青年来到门前,

    兰子义拱手作揖,说道:

    “两位先生姗姗来迟,子义有失远迎,还请两位先生恕罪,恕罪。”

    有些反常的是仇孝直并没有跟着兰子义说客套话,只是做了个揖,当是回礼。

    一旁青年倒是显得热情,说道:

    “久闻代公、卫侯大名,如今有幸见到乃是小生的福气。我与家父在王府中走了半天,口干舌燥,卫侯可否让我们进去给我们一口水喝?”

    兰子义打量了一番青年,猜到此人应当就是仇文若了。青年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精神饱满,眼神清澈,给人一种波澜不惊,沉稳踏实的感觉,与他父亲相比,最明显的就是他头发茂密,满头青丝一丝不苟的被束在冠中,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却搭配得体,洗的干干净净。

    兰子义看着情不自禁的点点头,说道:

    “这位想必就是仇文若先生了吧,令尊想我举荐你,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

    仇文若礼貌的笑了笑。

    这时仇孝直说道:

    “我跟卫侯是因为卫侯不拘小节,有人主气量。为何几天不见也变得这么迂腐?有时间自然应当谈论正事,为何还要在此尽这些没用的繁文缛节?”

    兰子义听着心中不快,自己好心好意出来迎接,居然不给自己面子。不过仇孝直如此急切的态度也让兰子义担心起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兰子义吩咐哲儿道:

    “哲儿姐,为两位先生上两杯茶。”

    哲儿点头应了后,下去办了。

    兰子义顺势将两人迎进屋中,说道:

    “两位先生终于来了,子义等的好苦......”

    仇孝直回头看到哲儿走后一把抓住兰子义,打断他的话说道:

    “卫侯前几日去过章鸣岳府上?”

    兰子义本来被打断话很是恼怒,但听到仇孝直说出自己去章府的事情,心中“磕腾”一下,脸色转冷,失声问道:

    “先生为何知道?”

    仇孝直“唉“的狠狠叹了口气,放开兰子义的胳膊痛苦的扭过头去。

    看到仇孝直的表情兰子义着实给吓着了,连忙追问:

    “先生为何知道此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仇文若说道:

    “今天德王终于出来见人了。”

    兰子义说道:

    “那是好事啊。”

    仇文若说道:

    “可问题是这几日府中疯传是卫侯你向章鸣岳告发,说是德王虐杀少女,在军机处里与章鸣岳唱双簧,出卖德王,要将德王治罪,幸好戚荣勋力挽狂澜,不辱使命,与章鸣岳据理力争,最后将下令诛杀百姓的罪过揽到自己头上,才保住德王,只是让皇上收回德王执政三部的权力。”

    兰子义听着脑袋嗡的一声就响彻了,瞬间什么也听不到,脑中一片空白。

    刚好此时哲儿端着茶水上来,兰子义看到茶杯抓过来就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然后指着哲儿问道:

    “你知道这几日府中传说的谣言?”

    哲儿背着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瞠目结舌,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悄声回话道:

    “是有些卫侯的传闻,可我不觉得卫侯会做这种事情......“

    兰子义怒吼着打断哲儿的话,说道:

    “你瞒着我!我早该想到你是王府的人,怎么可能站在我这边!“

    仇孝直见此情景赶忙拉兰子义的衣角,仇文若安慰道:

    “小大姐,卫侯受了刺激,情绪激动,你别生气,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们自己收拾。”

    哲儿一听,再也忍不住哭声,捂着嘴跑了出去。

    仇孝直说道:

    “这些仆人都是贴身近臣,当恩威并施把他们抓牢了,卫侯在王府时日不多,威信未著,不可轻易丢失人心。更何况刚才那一发怒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出卖的德王的事情?”

    兰子义急的几乎快要哭了,说道:

    “我出卖什么德王?那天在军机处是我保住的德王!”

    仇孝直与仇文若听到兰子义这么说,相视一看,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两人扶着兰子义坐下,仇文若说道:

    “卫侯不必着急,慢慢将事情说来。”

    兰子义长叹一口气,将那天与仇孝直分别后去章府,会见鱼公公,以及第二天与吴幽思达成协议去军机处还有这几天在鹿苑修养,除了处理女尸的事情,其他都一五一十的跟两人说了出来。

    说出这些后兰子义稍稍觉得自己舒服了一些,说道:

    “肯定是戚荣勋那个软蛋,背后捅我刀子,散布谣言!”

    说着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仇孝直捋了捋胡子,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不用担心,有背书,有人证,按照卫侯所说的情况来看这事隆公公应当清楚。可如果这样的话为何还要散播谣言?德王绝非是有兴趣判断真假的人,再加上他本来就对卫侯不满,这分明是冲着卫侯你来的。按照卫侯所说来推断,戚荣勋是不可能有这脑子的也就是说......”

    兰子义看着仇孝直,说道:

    “也就是说背后有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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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对不起大家,昨天又拖更了。但我相信大家还会支持我的,哪怕拖更,我也要写的有诚意。

第七十章 仇家父子

    兰子义看着仇孝直,瞳孔慢慢收紧,说道:

    “难道有人在背后指使?”

    仇孝直说道:

    “或者说背后有高人指点。否则戚荣勋行为前后矛盾太大,卫侯所说的当天在军机处里戚荣勋的应对和态度与这次在王府散布谣言的行为简直判若两人。”

    兰子义抬手扶着额头,心里烦躁不安,好像有千万匹马在胸中胡乱奔跑,让得人难以招架。睡了五天恢复的精神就这一会的功夫全部跑光了。

    兰子义虚弱的说道:

    “会不是我想多了,或者是我说的添油加醋了。”

    仇文若说道:

    “卫侯过虑了,哪有人会用别人的嘴说自己的事情呢?话由自己说出来时就已经添东西进去了,但这并不是说卫侯您说的就是假话。刚才卫侯所说我也听到了,除非整个事情都是卫侯臆想出来的,否则戚荣勋的行为就是值得怀疑的。”

    兰子义说道:

    “或许不是他。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

    仇文若说道:

    “谣言与卫侯所说,在细节上完全相反,如果是他人所为没有必要让戚荣勋作为谣言的核心。所以此事一定是戚荣勋所为,就算真不是他也一定是他的亲信所为,这点卫侯就不必再怀疑自己了。反倒是刚才卫侯向那位小大姐发怒实在不应该,近几日府中流言纷纷,但鹿苑辖下仆人都没有参与,还有不少人专门替卫侯辟谣,想必卫侯平时与仆人关系都很好吧,仆人们也都当你是自己人。可刚才那通无名火发出去,那位小大姐恐怕要心寒不少吧。“

    兰子义本就心情烦躁,听到仇文若这么说更是觉得自己胸中静脉都要扭到一块去,胸闷的就快炸开。

    兰子义强压下怒火,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向哲儿道歉的。”

    仇文若说道:

    “卫侯刚才说小大姐是王府的人,不值得信任,其实并不准确。王府上上下下都是草台班子,人手都是刚刚调集的,府中女仆全是皇上专门从宫中挑出的宫女,小厮们也是司礼监专门挑选的良家子弟,我们这些文职则是从各部召集来的小吏。在加封德王之前,大家都没有听过德王的名号,入府的时间也就和卫侯是前后脚,所以不会有谁为了德王监视卫侯的。”

    仇孝直点点头,说道:

    “就算有人替德王监视卫侯,也不会现在就开始。如果德王有这聪明才智也还需要花费时间笼络人心,而从王爷这些日子的举动来看,他既没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个能力。其他人如果有这想法,所要花费的只会比卫侯笼络身边仆人的代价高,不会低。所以卫侯只要不失人心,问题就不大。刚才那下发火说好不好,说糟不糟,毕竟为人主,喜怒不形于色,恩威并使,乾纲独断。只当是给她一鞭子,后面给他发点糖吃,未必就比跟她混熟差到那里去。倒是戚荣勋背后的高人才是更需要专心考虑的事情。”

    仇文若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摇摇头叹了口气,

    兰子义心烦意乱,听着他们说的心里更没了思绪,于是问道:

    “那仇先生以为是谁在背后指点戚荣勋呢?”

    仇文若说道:

    “这个靠猜是猜不到的,卫侯可知戚荣勋平时来往的情况吗?”

    兰子义摇了摇头,

    仇孝直问道:

    “那卫侯可否回忆一下当时在军机处里的对话?当时争论的核心之一就是戚荣勋,谁在袒护他?”

    兰子义勉强提神,设法思考当时在军机处里发生的事情。最先映入脑海的是杜畿让戚荣勋冷静,不要乱说话。

    于是兰子义说道:

    “是杜畿!”

    但或说出口后兰子义总觉得哪里不对,

    仇孝直看着兰子义紧缩的眉头,说道:

    “杜畿有古时酷吏风范,行事狠辣,风格硬朗,做事干净利落。若说他代为执行倒是很合理,但若是说他当谋主恐怕不太合适。卫侯再仔细想想。”

    兰子义觉得自己头疼,他努力想抓住脑海中的想法,但总是觉得异常费力。当时在军机处是谁最先提到御林军指挥权的问题?是杜畿。最后是在公公的提醒下才顺利讨论的,为什么?有人要把话岔开。是谁?

    想到这里兰子义心中好似被铜钟敲过,惊得说不出话来。当时是章鸣岳岔开的话,被公公拦了回来。最后谈价码时也是章鸣岳主动包庇戚荣勋,竟然是他?!

    仇家父子看到兰子义脸上震惊的表情,互相换了个眼色,仇孝直问道:

    “卫侯想到的是谁呢?”

    兰子义心中痛苦异常,虽然已经为了流民北牵的事情自己已经和章鸣岳闹翻了,可他毕竟是士林魁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兰子义摇摇头,拆开话题说道:

    ”造谣我的话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很多人都能为我作证,为何刚才仇先生还要说这事是冲着我来的?“

    仇孝直见兰子义面露难色,也没再追问,只是反问道:

    “卫侯觉得德王会思考谣言真假吗?”

    兰子义苦笑道:

    “王爷怎么可能做这种费脑子的事情。”

    仇孝直又问:

    “敢问卫侯与德王关系是否融洽?”

    兰子义抬头瞅了一眼仇孝直,然后低下头摇了两下。

    仇孝直说道:

    “我早有耳闻德王并不喜欢卫侯,前些日子又刚出了‘中邪’一事,现在病刚好听到谣言,卫侯觉得王爷会怎么想?”

    兰子义听着心里发堵,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平时遇到事情兰子义总是能冷静下来,尽快找出方法,可这次兰子义就是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自己费尽心机保护德王,没有嘉奖也就罢了,现在功劳被人抢了去,府中谣言四起,德王还有可能来算账算到自己头上,这在以前落雁关中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兰子义感到心底里涌出的屈辱、愤怒、仇恨总是无法挥去,想方设法想要将这些情绪压制住,可越是想要压制兰子义越是能感觉到这些感情出现在脑海的四面八方。

    兰子义没有精力再去思考怎么处理这件该死的事情,只好问道:

    “那依先生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仇孝直说道:

    “如今能压住德王的只有隆公公,卫侯应当赶紧入宫面见隆公公,请他出面帮助处理此事,否则依德王的性子,他要是提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对卫侯影响太大。”

    仇文若则说道:

    “父亲此言差矣,卫侯真这么做太过凶险。戚荣勋如此造谣就是吃准德王会听信谣祸害卫侯,而前几天隆公公来府中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卫侯去找隆公公处理,事情最后肯定能解释清楚,但与德王结的梁子只会更深,谣言的效果也就达到了。依我看卫侯可以想法找到当时在场的其他公公,或是干脆想办法取出封存的当日卷宗给王爷看,这样虽然费时费力,但却可以借此和德王冰释前嫌。”

    仇孝直说道:

    “文若,你这办法太缓。如今满朝大臣都为东宫站台,想要绊掉德王,王府上下吴幽思有才但他是想坐二望一,拿德王做筹码投靠大臣;李敏纯番邦世子,又是刚从东宫调过来,根本就是凑热闹的;戚荣勋没那脑子,背后还不知道站的是谁,只有卫侯在苦苦支撑,你说各部那些老狐狸们会让卫侯安安稳稳过日子?现在还有戚荣勋想着扳倒卫侯,可谓是内忧外患。但卫侯在军机处一番慷慨激昂肯定已经传到隆公公那里,这就是转危为安的机遇。只要让隆公公明白现在德王身边只有卫侯是主心骨,其他人可有可无,那么就可以借这次谣言的事情让隆公公压住德王,收起王府权柄转交卫侯,卫侯只要做了王府话事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德王的名义下令,到时候扳不倒朝中大臣也能与之分庭抗礼。“

    仇文若说道:

    “父亲此计太过凶险。卫侯并非一人,他背后是代公,代公已经是功高震主,如果卫侯再按照父亲刚才所说收王府权柄,将来怎么办?德王倒台卫侯作为话事人必死无疑,德王若是即位代公与卫侯就面临赏无可赏的危险。将来下场不会好的。就算德王怕隆公公,但德王毕竟是皇上的血脉,哪里能让一届宦官为所欲为?当年挑吴幽思做王府主管的是隆公公,现在有可能说换就换?真要是靠这法子握住王府权柄就是把王府其他所有人都得罪了,到时候才是内忧外患呢。现在卫侯应当做的是借此事件与德王冰释前嫌,之后静观其变。吴幽思、李敏纯、戚荣勋各有各的问题,都不会为德王尽心尽力,到最后王爷能依靠的只有卫侯,卫侯也就名正言顺的接过权柄。此所谓顺继,不用冒险逆取。”

    仇孝直教训他儿子道:

    “迂腐!方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有时间缩到角落里去等?还没等到德王醒悟卫侯就已经中暗箭了,更何况德王像是那种给贤臣放权的明君吗?你这不是做梦吗?”

    兰子义本就心烦,听着更是头大,正要出声制止父子二人争吵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德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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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更换笔名,作品题目和简介也进行了修改,各位读者多多支持,你的阅读和推荐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与鼓励。

第七十一章 寒雨连江

    门外小厮喊道:

    “德王到~!”

    听到这声音兰子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仇孝直、仇文若换了个眼色,都觉得来者不善。

    兰子义起身硬着头皮出门迎接德王,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出乎兰子义意料的是德王并没有明显发怒的征兆,难道是还没听到谣言?

    行过礼后兰子义正要将德王迎入屋内却被王爷伸手拦住,

    德王说道:

    “不用,我来只告诉一下你,隆公公让你过去。”

    兰子义听着心中欣喜,果然自己费劲心机为德王尽忠还是有明眼人看着的。于是高兴地问道:

    “隆公公召我过去做什么?”

    德王轻轻扬起嘴角哼道:

    “你干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据说是御史台有人弹劾你。现在就去吧,被再让我惹上什么麻烦了。”

    说罢转身就走,也不管兰子义是不是要迎他进屋,连让兰子义继续追问的机会都没给他。

    等德王走后仇文若问道:

    “御史弹劾?卫侯做了什么事情?”

    兰子义也是大喜大悲,事情变化的太快,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仇孝直上前说道:

    “无论什么事肯定不是好事。看来朝中诸位大臣已经开始动手了,卫侯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被御史抓住把柄?”

    兰子义听到仇孝直这么说,想起当时刑部那一次,大人们群起攻之,估计当时就想要干掉他,可为何府中这么多人,偏偏要做他兰子义?

    兰子义苦笑道:

    “上次刑部召唤我,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卖了,这次看他刚才的样子,巴不得我去被人质问。我还以为他没有听谣言呢,是我太天真了。可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

    仇孝直说道:

    “如果这样那得先弄清楚御史台因为何事弹劾,做到有备无患。”

    兰子义摇着头说道:

    “无论什么事情我现在想不清楚,也不想把他想清楚,让人备轿,我现在就去吧。“

    仇孝直听着有些不快,说道:

    “我愿意跟着卫侯是因为卫侯有人主的样子,现在只是被人冤枉而已就消沉到这种程度,卫侯你也太令人失望了!“

    兰子义先是被人谣言中伤,刚刚又看了德王那副脸色,现在仇孝直这么个小文书也对自己这么说话,满腔怒火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涌而出,

    兰子义扭头瞪着仇孝直,愤怒的说:

    “我花钱雇你来,你却在这里给我添堵?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

    奇怪的是仇孝直听到兰子义这么骂并没有愤怒也没有拂袖而去,而是看了兰子义一会后作揖退下去。

    仇文若说道:

    “卫侯看得起我们父子两人当然是我们的荣幸,为了卫侯这份器重我与父亲也要为卫侯尽忠。御史弹劾绝无好事,文若以为卫侯可以缓一缓,至少等到找出原因,想出应对的法子再去不迟。”

    兰子义并没有因为刚才发火心里舒服些,反而觉得心沉得要死。他叹了口气,摇摇头。

    仇文若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作揖后也退了下去。

    兰子义心想:

    “为何我就这么倒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想着这些,兰子义叹着气往府外走去。

    府外轿夫已经将轿子备好,等到兰子义后就抬着往祛邪门走去。

    宫门外已经有太监等候,见到兰子义后便将人引着往司礼监走去。

    司礼监与军机处同在宫中,只是相比军机处司礼监更靠近皇帝寝宫所在。

    兰子义在公公带领下进入司礼监,里面几位公公正坐在桌子后面批阅奏章,时不时还要询问坐在主座上的隆公公,那些已经走完流程,没有问题的文件则由隆公公盖上印章,交给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转送军机处。

    见到兰子义进来,隆公公放下手中的事情,对旁边人说道:

    “有急事叫我。”

    说着走进里面屋里去。

    兰子义见屋中其他人都在埋头苦干,看来不会有人招呼他,心里着实不爽,不过一个宦官而已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吆五喝六的?进京以后对自己吆喝的人还少吗?

    虽然兰子义很想就这么扭头回去,不见这个死太监,但那样肯定会有麻烦,想一想还是跟着进去吧。

    里面隆公公已经坐下,兰子义行礼后隆公公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坐下。

    兰子义刚一入座隆公公便说道:

    “看看吧。”

    兰子义瞅见旁边茶几上已经放好一份奏章,便读了起来。原来是弹劾旧都罗应民的。

    开始看到这封奏章时兰子义心里暖暖的,章鸣岳到底还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哪怕自己已经和他闹了矛盾,他却并不计较,还是上书弹劾昏官,而自己却为了德王不惜在军机处谎话连篇,相比之下真是惭愧。章鸣岳的这种精神着实让兰子义感动了好一会。

    奏章中将兰子义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将罗应民的昏庸无能和草芥人命写的淋漓尽致,满篇辞藻华丽,文采裴然,兰子义阅看越激动,直到最后看见落款人的名字。

    落款处只有兰子义一人的名字,刚看到这里时兰子义以为是自己看漏了,又回头仔细找了找,还翻到反面看看是不是还有一页,兰子义刚想问隆公公是不是把最后一页给弄丢了时他想明白了,章鸣岳压根就没写自己名字,只用了那天兰子义在草稿上签的名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他兰子义弹劾了罗应民,而他是武官,罗应民是文官。

    兰子义感到自个瞬间从艳阳天掉进了冰窟窿里,心被冻成了铁块,碎了一地。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御史台要弹劾他了。

    在兰子义读奏章时隆公公一直在喝茶,这时他放下茶杯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连自已写的东西都不认得了?还要看这么久?”

    现在事情麻烦了,原本是章鸣岳与兰子义一起上书,他兰子义只是个证人或是助力,两下合力罗应民必死无疑,但现在奏章上只有兰子义一人的名字这就是武勋干政,犯了大忌。

    “章鸣岳还真是老辣,从第一次请我去吃饭的时候就在算计我,一步一步引我进入圈套,前几天在军机处我让他吃了瘪,他一直都在算计我!可他为什么要针对我?我家与他家一向没有瓜葛,为什么?“

    兰子义痛苦的思考着,而对于隆公公提出的问题他想要解释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兰子义咬着嘴唇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

    “是我邀请章鸣岳与我一起上书弹劾罗应民的。”

    隆公公又开始把玩大拇指上的骨扳指,好像扳指每一圈绕行拇指的转动都有无尽的乐趣。听到兰子义的回答隆公公问道:

    “既然是你与章鸣岳一起上奏,那章鸣岳的落款在哪里?”

    接着隆公公又说道:

    “这几天北军卫亭侯兰子义弹劾旧都太守的事情在京城里都已经传遍了,罗应民弹劾代公的奏章也已经送到,说整个北伐喏喏的战役劳民伤财,使整个北方民生凋敝,乱象丛生,御史台的奏章更是像雪片一样飞到司礼监来,全是弹劾你和你爹的,知道说什么吗?武勋干政,意图谋反!北伐不毛,动摇国本。”

    兰子义说到:

    “我只是想为被罗应民冤枉的百姓讨还公道。”

    隆公公停下手上的扳指,说道:

    “我听说你和罗应民有过节,他在旧都把你抓进过牢里。”

    兰子义以为隆公公觉得自己这是在公报私仇,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说道: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旧都百姓。”

    隆公公不置可否地说道:

    “所以你是说旧都所有人参与了抢粮?”

    兰子义说道:

    “所谓乱民抢粮只是因为一时冲动,我当时在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隆公公问道:

    “那么那日籍田你又目睹了什么呢?”

    兰子义听到这个问题,话全部都卡到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隆公公哼了一声,说道:

    “御史们弹劾你的奏章我已经全部替你拦下来了,你可知道这费了我多大的劲?......”

    兰子义还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没有注意隆公公的话。是啊,那日在旧都自己遇到的情况与籍田时遇到的情况如出一辙,前一次自己还在说着为民伸冤,后一次自己竟然掩盖事情真相。不,不是这样,旧都那次罗应民乱抓百姓栽赃陷害,而这次籍田暴民确实实在抢夺武器,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想到这里兰子义打断隆公公的话,说道:

    “公公,我要弹劾罗应民是因为他乱抓百姓,杀人盈野,让无辜的人承担了罪责。这和籍田的事情根本就是两回事。”

    隆公公被打断了话,有些恼怒,说道:

    “卫侯还是不明白这次惹出了什么麻烦?你白纸黑字上书弹劾朝廷命官,犯了高祖皇帝立下的规矩,如果不是我给你挡着你是要被诛九族的。”

    兰子义说道:

    “如果前几天不是我在军机处为德王辩解,现在被人满世界弹劾的就是德王。公公只看到我做错的地方,就看不到我辛苦立下的功勋?”

    隆公公本想让兰子义明白是自己救了他一命,好让兰子义钱自己一个人情,没想到兰子义竟然在此邀功,一时间恼怒无比,于是说道:

    “若不是那****尽忠职守,你以为我为何要替你挡在满朝大臣前面?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立下功劳?”

    兰子义心里已经委屈到了极点,明明自己劳苦功高,明明自己是中流砥柱,现在又替德王当了替罪羊,可却没人理解他,也没人在乎他,

    兰子义说道:

    “你们欺人太甚!我在军机处里差点出不来,你们没人帮我;我替德王叫板军机处大学士,你们没人嘉奖我。现在又在你这里要我好看。就我一个人是后娘养的,我受够了!”

    说罢也没向隆公公道别,起身拂袖而去。

第七十二章 喜怒之间

    兰子义怒气冲冲走出司礼监,心里使劲咒骂王府上下都是猪,周围人全是瞎子,自己明明才气纵横,却要受这窝囊气,一群混蛋!

    门口小太监见兰子义这个样子没敢吱声,探探头往里面看看隆公公,却见不到人,不知所措时里面传出声音来:

    “送客吧。”

    小太监这才如释重负,赶忙给兰子义引路。

    兰子义埋着头只管走,恨不得走出大正,走到天涯海角,太憋屈了,太难过了,太不公平了,天下事如此还有什么必要去劳神费力?

    小太监本是要引路,但兰子义走的太快,他只能在后面一路小跑,时不时提醒该向哪个方向转。

    终于走到门外,小太监长出一口气,可算是能够歇一歇了。

    兰子义坐上轿子,没好气的说了声

    “回府!”

    轿夫们见他心情这么差,识趣的没再吭声,抬着轿子走了。

    等落了轿回到府里,兰子义气愤愤的回到鹿苑,本来是不想见人,只想关在屋里好好静一静,可事与愿违,屋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兰子义刚进堂屋,就看到崔浩已经坐着等他了。

    见到兰子义进屋,崔浩起身作揖,说道:

    “卫侯可算回来了,小生已在府上恭候多时。”

    兰子义看到崔浩心中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油然而生,仔细想想江南诗社是章鸣岳推荐的,这崔浩说不定也与章鸣岳有首尾。上次去江南诗社这人明明在那摆谱,这次居然亲自前来,肯定是章鸣岳想要借着诗社图谋不轨。

    兰子义瞥了崔浩一眼,也没回礼,只是说道:

    “我今天事务繁忙,没有时间接待崔先生。王府景色秀丽,崔先生既然来了当然不该白来,我这就叫人带先生去游览一番。”

    崔浩听后抬头看了兰子义一眼,想了想,说道:

    “既然卫侯有事,小生也不便打扰,只是诗社成员听说卫侯前几日当庭与军机处几位大学士抗辩,甚是钦佩,想请卫侯过去喝杯酒,叙叙旧。既然卫侯乃是王府重臣,公务繁忙,那就改天再约吧,告辞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心境为之一变,动容说道:

    “先生请留步!“

    原本兰子义一直都在愤慨自己豪勇机变,为王府立下汗马功劳,没想到不仅不被人赏识还遭人陷害,真是生不逢时,英雄无用武之地。这时崔浩突然说道诗社里的人钦佩自己,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其实做人不是为了要那点夸奖,但该有的总不能亏吧。虽然崔浩还是有为章鸣岳做事的嫌疑,不过这个自己防着点就可以了,总不会诗社里都是章鸣岳的人吧?再想一想自己在王府里这番委屈样子,这时有个理解自己,赏识自己的人显得就更加重要了。

    兰子义说道:

    “先生留步,子义只是有些事情要做而已,想请先生暂且游览一下王府,好给我点时间,并不是要赶先生走。既然如此,事情可以后面再做,礼数不能亏。先生请坐。来人,看茶!“

    崔浩一听,嘴角挂上一抹会心的微笑,说道:

    “卫侯不必麻烦了,刚才进来时已经为我上了茶。“

    兰子义也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崔浩坐下,自己则坐到主座上去。

    坐下后崔浩没再说话,而是端起茶碗慢慢品起茶来,时不时说一句

    “好茶,好茶。“

    兰子义想要多听些诗社成员对自己的评价,但崔浩一直不说,兰子义心里就跟猫挠似的。

    于是兰子义说道:

    “先生刚才说诗社想要请我过去?”

    崔浩吹吹茶叶,又押了一口,但没有回答兰子义。

    兰子义也不知为何,这时感觉不到自己一点火气,只想多听听诗社的人是怎么说得,这当然不是为了外人对自己的评价,当然也不是为了那一点点虚名,只是想要了解自己所作所为到底有没有价值,自己的才华有没有真正的展现出来,是的,就是如此,兰子义坚信。只是崔浩一直不说话,这就不妥了。

    兰子义顾不上矜持,接着追问道:

    “崔先生刚才说道诗社成员对我多有评价,不知都说了些什么呢?”

    崔浩这才放下茶碗,微笑着看着兰子义说道:

    “不是对卫侯你有什么评价,而是对卫侯你的所作所为钦佩有加。”

    兰子义听到这话心中大为舒爽,好似一阵清风拂过,又好似畅饮佳酿,醉人心脾。自己终究不是被红尘埋没嘛,到底还是有人赏识自己的嘛,英雄所见略同。兰子义觉得自己到底还是要加入诗社的,那里都是与自己一样的青年才俊。

    看着兰子义放松的表情,崔浩接着说道:

    “卫侯可能也知道,诗社里多为当朝官宦子弟,平时在家里时我等都是被自家老人家拿大道理教训,大气都不敢出。这次卫侯可算是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听到这些兰子义脸上的表情又沉了下来,难道他们钦佩我只是因为替他们骂了他们的老爹?不是因为自己的能言善辩,才思敏捷?

    崔浩看了看兰子义,又说道:

    “这当然只是细枝末节,我等最为佩服的是卫侯你面对当朝宰辅时刚正不阿的勇气,为王爷尽忠职守的忠诚,以及不输给任何人的聪明才智。这些都是那些只会死读书的酸秀才永远学不会的,也是我等士子所应努力效仿的。“

    听到这兰子义可算是开心了起来,崔浩这话句句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就算他是章鸣岳的心腹又如何?棋逢对手,英雄惜英雄,这可是天下妙谈。

    兰子义笑道:

    “过奖了过奖了,崔先生真是过奖了,子义也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事而已。“

    然后兰子义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崔先生是怎么知道当时军机处发生的事情呢?“

    崔浩听后哈哈大笑,说道:

    “卫侯有所不知,这几日我们各家的老爷子回家之后骂的最多的就是卫侯你,当日你在军机处里的一言一行我们都听父亲不止一遍的说起,跟杜大人叫板,与章鸣岳讨价还价,听着家父不停的谩骂,卫侯当时雄姿英发的样子早就深入人心。小生自问若是把我放在那个位置,小生肯定唯中堂命是从了。“

    兰子义听着心中就像是大江大河滚滚东流,全都舒畅了,痛快无比。当然脸上还是波澜不惊,兰子义说道:

    “可我顶撞的毕竟是各位长辈,还是要跟崔先生说声对不起。“

    崔浩笑道:

    “卫侯想多了。老头子们是老头子们,我们是我们。大正天下如果总是靠这些迂腐的老先生们还有什么生机可言?如果没有我们这些新的力量注入,大正肯定是大厦将倾。“

    兰子义也笑道:

    “崔先生这是不孝啊。”

    崔浩说道:

    “有所谓大孝,有所谓不孝。圣人有云: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我等是要继承父辈救大正于水火的精神,不是要像个木偶一样言听计从。”

    兰子义很是赞同崔浩所说。无论崔浩背景如何,他始终都是个人才,都是和自己一样的青年俊才,只是在心底里多少有些让人不舒服而已。

    兰子义想了想,戚荣勋背后谋主有可能是章鸣岳,现在正好是探底的机会。于是问道:

    “章中堂身为首辅大学士,又是士子楷模。我这次顶撞的是他,这还不够被士子骂?”

    崔颢看着兰子义说道:

    “卫侯多虑了。章鸣岳为士林魁首不假,我等学子也很是敬仰。可我们敬仰的是他的学识和人品,不是他的权力。卫侯骂他是为了王爷,情理之中,怎么会有人骂卫侯。”

    兰子义笑了笑,接着问道:

    “可章中堂势力庞大,又是吏部尚书,诸位不给他面子,将来可怎么办?”

    崔浩冷哼道:

    “他只是一时尚书,又不是一事尚书,没必要看他脸色行事!他只是个大臣而已,连权臣都算不上。再说了,我家又不是布衣出身,干嘛仰他章鸣岳鼻息。”

    崔浩这番话虽然没有完全消除兰子义的怀疑,但还是让兰子义放心了许多。

    之后兰子义说道:

    “崔先生不要这样说,章大人到底是当朝首辅。”

    崔浩作色道:

    “给他面子他是,不给他的话他能奈我何?”

    兰子义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然后关切的问道:

    “崔先生可不敢胡说,我听说章中堂与禁军甚至东军关系紧密,崔先生这么胡说小心出问题。“

    崔浩听后哈哈大笑,说道:

    “卫侯你是从哪听到这种胡言乱语的?“

    兰子义说道:

    “难道不是?“

    崔浩说道:

    “我大正为防止军户窜逃,规定凡属军籍,每宗族只许一人参加科举。章鸣岳出身军户当年为了科举可是费劲心机。他狠镇军恨得要死,怎么会与禁军关系甚密?这种谣言可真是没有水平啊。“

    兰子义听到这里心中恍然大悟,原来章鸣岳针对自己是为了这个。可章鸣岳又不是北军出身,为何处处针对他?为何不针对戚荣勋?还是有些东西说不通,但终究还是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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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兄弟失和

    虽然还是有疑点,但崔浩所说与章鸣岳自己所说军户出身暗中契合,倒也印证了这是实话。

    兰子义笑了笑说道:

    “能流传出来就绝非空穴来风,崔先生或许只是看到表面也说不定呢。”

    崔浩听着这话明显顿了一顿,接着将目光投向兰子义,看到兰子义满面春风后崔浩说道:

    “哪怕他真与镇军交往密切我又为何要怕他?大正有大正的王法,他章鸣岳难道还想调集镇军灭我口?想造反吗?“

    兰子义说道:

    “崔先生今天好不容易来此,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未免太伤兴致。“

    崔浩微笑道:

    “那是当然。其实小生今天来此主要是为了告诉卫侯,诗社已经决定要让卫侯入社了。“

    兰子义听到这个消息,大为振奋,忙问:

    “上次我去诗社,崔先生说入社需要全员同意……“

    崔浩说道:

    “不错,诗社全员已经同意卫侯加入。刚才我也说过,卫侯面折军机处几位中堂时已经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现在就看卫侯有没有兴趣加入诗社了。“

    兰子义探出身子,张开嘴,几乎脱口而出“想要“两字,但想了想又坐回椅子上,说道:

    “诗社全是当今才俊,都有功名在身,我兰子义不过一个秀才,还是觉得自己力有不及啊。“

    崔浩在坐上笑的前仰后合,兰子义看他笑得这么开心,略有不快,问道:

    “崔先生是在笑什么?“

    崔浩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说道:

    “我笑卫侯一点自信都没有,明明才华横溢,却偏偏自己不知道。”

    接着崔浩说道:

    “其实卫侯要想加入诗社还需一样东西。“

    兰子义赶紧问道:

    “还要什么?“

    崔浩说道:

    “诗。“

    兰子义楞了一下,说道:

    “诗?“

    然后与崔浩相视半响,继而同时笑了起来,

    兰子义说道:

    “当然当然,诗社诗社,不写诗怎么加入诗社呢?“

    接着兰子义起身向门口走去,看着门外小桥流水,青苔点点的景象,兰子义吟道:

    “悼影青丝雾笼仙,星眸罗袜水映莲

    广寒冷曜犀挂角,桂宫婵妃对灯眠“

    崔浩在兰子义身后拍手笑道:

    “好诗好诗,不过几步之内,卫侯编写出这么一首古诗,对仗工整,韵脚圆润。卫侯果然才思敏捷,小生佩服啊佩服。“

    兰子义摇摇头,说道:

    “崔先生过奖了,子义只是窥见灯火,远未登堂入室,火候还差得很呢。“

    崔浩说道:

    “卫侯不必自谦,此等才华当进一甲,是平城学政有眼无珠,才埋没了卫侯才华。“

    兰子义叹道:

    “有才能怎样?用之如虎,弃之如鼠。空有一身抱负却郁郁不得志者,古往今来太多太多,子义算不上什么。”

    崔浩听着两眼眯了起来,问道:

    “听卫侯这话,似乎在王府里面过得并不舒心。”

    兰子义说道:

    “没有什么不舒心的,只是人各有志,我借机发些感慨罢了。”

    崔浩笑着没再说话,

    接着兰子义说道:

    “已经到午饭的时候了,崔先生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吃口饭吧。”

    崔浩笑着应承下来。

    于是兰子义吩咐下去,命仆人送上酒菜,兰子义与崔浩把酒言欢,纵论风月,好不畅快。

    等到午饭吃罢,兰子义将崔浩送走,仇孝直立马过来求见。

    兰子义让仆人们收拾满桌杯盘,自己引着仇孝直进入书房,

    刚坐下兰子义便问道:

    “仇先生安顿好了吗?”

    仇孝直简略地说道:

    “只是搬些被褥而已,没有多麻烦。”

    然后话锋一转问道:

    “敢问卫侯刚才那人是谁?”

    兰子义笑道:

    “那是江南诗社的崔浩,先生为何发问?”

    仇孝直听着眉头慢慢皱起来,说道:

    “卫侯,参加江南诗社的都是京城官宦和江东望族子弟,因为家庭出身极高,这些人都自视甚高,好议论国事,针砭时政。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组建的这个诗社与章鸣岳过往甚密。”

    兰子义听后大笑,

    仇孝直问道:

    “卫侯为何发笑?“

    兰子义说道:

    “这些人都是官宦子弟,而章鸣岳是当朝首辅,要说没有交往,那才有问题呢。“

    仇孝直又说道:

    “卫侯身处王府,崔浩又与文官有来往,现在御史台弹劾卫侯武勋干政,他这个时候来,怎么看都不对劲。“

    兰子义听到仇孝直提起御史台弹劾自己的事情,心里又沉了下去,好心情这么快就消散了。

    然后兰子义说道:

    “既然御史台弹劾我,他又有文官背景,过来拜访我对他不利,仇先生又何必担心?“

    仇孝直说道:

    “我见此人前来拜访,与卫侯相谈甚欢,此人不可信,卫侯到底与他说了什么才是我担心的东西。“

    兰子义笑道:

    “仇先生多虑了。文臣那么多又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的后生又都如狼似虎,哪里会个个都听章鸣岳的?“

    仇孝直还想说些什么,兰子义笑着阻止他,说道:

    “我知道先生担心什么,他只是邀请我加入诗社而已。当时向我推荐诗社的就是章鸣岳,我一直都没有放松对这些贵胄子弟的怀疑,但他们有可能打探我消息的同时,我也能从他们身上刺探情报。今天我就刚从崔浩最终套出来章鸣岳出身军户,憎恨军镇的消息。仇先生不必多虑了。“

    这时桃逐鹿从门外进来,兰子义拉着仇孝直说道:

    “来,自家人回来了。我来为先生介绍介绍。“

    仇孝直叹了口气,随兰子义出去见了桃逐鹿。

    兰子义又让仆人请来仇文若,桃逐虎、桃逐兔陆续也都会来,几人相互见过后就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等到晚上,鹿苑摆了一桌好酒,兰子义与桃家兄弟,仇家父子好好喝了一场。

    席间桃逐鹿交给兰子义落雁关兰千阵的回信,还说道有线人上报,零陵郡有人自称天神次子,聚众作乱。不过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大家只是提了提也就没再注意。

    当然,饭桌上提到最多的还是德王对兰子义的态度和御史台的弹劾,桃家兄弟听说这些后非常关心,仇孝直更是跃跃欲试,想要出谋献策,只是兰子义根本不想提这个问题。早晨在司礼监里隆公公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早就令兰子义不爽,好不容易与崔浩聊了聊,心里舒坦了一些,现在又要提这些事情,真是心烦。

    最终兰子义不耐烦的终止了晚饭,一个人回到书房里。桃家兄弟虽然心有不甘,但鉴于兰子义自从入京以来性情古怪,也就不再追问。对兰子义此举反应最强烈的是仇孝直,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看得出他失望到了极点。

    兰子义回到书房,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心情。大家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他好,这说明鹿苑里的都是自己人,都在认真关心自己。

    但即使这么想兰子义还是觉得心里像是支起一根长棍,杵在心中怎么也放不下,拿又拿不出来,要多难受有难受。

    再想起早晨司礼监发生的事情,兰子义更是感觉不妥。虽然隆公公说他把弹劾都拦了下来,但他能拦多久?今早自己发怒后他还会不会再替自己拦下去?想到这些兰子义更觉得自己前途未卜。

    兰子义叹了口气,坐在桌前点上灯,摊开父亲的来信。

    但没想到的是这封信确如同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兰子义心中怒火。

    兰千阵这封来信是责备兰子义的,信中说道兰子义太过意气用事,置将军府上下百口不顾,罗应民为地方长官,兰子义武勋出身,随意弹劾犯了大忌。

    兰千阵还在信中提到兰子义在京城中太过任性,竟然私闯宫门,还敢顶撞鱼公公。桃家兄弟乃是体己亲卫,兰子义不仅不加体恤,竟然还任意责骂,视作奴仆。兰家一向与将士们亲如兄弟,兰子义此举令人心寒。

    这封信兰子义只读了一半就扔开了。

    太不可理喻了!

    一个离京城两千里的人凭什么这么说自己?他在落雁关里顺风顺水,颐气指使,发号施令,无人不从,而兰子义在京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这还要被人栽赃陷害,王爷还要时不时拿自己撒气。兰子义过得多辛苦他兰千阵知道吗?

    还要说对桃家兄弟有失公允,难道兰子义对他们还不好吗?非得要把他们当自己的亲爷爷供起来才行?再说隔着这么远落雁关那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可定时桃家兄弟打小报告!

    兰子义蜷缩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

    虽然他一次次告诉自己该睡觉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做,桃家兄弟与自己是亲兄弟,但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他兰子义的苦谁能体会?!

    兰子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折腾了多久,似乎半梦半醒,又似乎似睡非睡,他想要入睡逃避这一切,但总是睡不着,胸口里面好像塞满了火药,随时随地都会被点着炸开。

    这时对面桃家兄弟睡得屋中传来一阵阵熟睡的鼾声,兰子义心想为何自己以前没有听到过这鼾声?为何现在这声音这么刺耳?这么让人心烦?

    最后兰子义实在忍受不了,跳下床冲到对屋门前,一脚将门踹开,对着翻身下床准备迎敌的桃家兄弟骂道: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们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别人怎么睡?!滚!都给我滚,现在就滚到其他地方去,爱在哪里睡在哪里睡,不要在我的屋里!”

    说罢兰子义把门狠狠摔上,留下一脸惊慌,不知所措的桃家兄弟,自己回到屋中,继续在床上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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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醉生梦死

    第二天一大早兰子义告诉仆人自己要出去,再没有通知其他任何人,之后就驱马往双龙山赶去。

    其实兰子义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到哪里去,他只是想不再受人监视,不再王府里面受窝囊气。

    清早京城中行人稀少,兰子义信马由缰,漫无目的的在城中大道上狂奔不止。

    等到反应过来时兰子义已经出了东门,既然如此索性就去诗社吧,毕竟已经是诗社的成员过去谈谈风月,散散心也是好事一件。

    本来兰子义以为就上次来的样子,这次这么早过来恐怕要吃闭门羹,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守门的仆人只是远远见到兰子义便殷勤备至,招呼兰子义往里面走。

    兰子义问仆人:

    “难道你认得我?”

    仆人答道:

    “卫侯大名如雷贯耳,上次赏光来到诗社,小人们能一睹尊荣哪里还可能忘掉呢?”

    兰子义听着不禁慨叹,入京以来只有诗社这里是真正看重自己的,仆人只是见过一面都能记得自己。

    更令兰子义惊讶的还在后面,刚一穿过前山园林,就看到诗社的青年才俊们已经等候在正楼门口,都只穿着睡衣,身上披着外套,有的人连发髻都来不及束,披头散发站在人群中。崔浩站在最前面,见到兰子义后作揖行礼道:

    “早知卫侯今天要来,我等一定前往城门迎接,准备好美酒,安排好佳人为卫侯接风。哪像现在,大家刚才还在睡梦中,听说卫侯到来,争着出门迎接,连梳洗的时间都没有,衣冠不整,太过失礼!昨晚不在山上的已经安排人快马加鞭去通知了,最迟今天中午就能赶到。卫侯下次来时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啊。“

    兰子义见到诗社才俊赤脚跣足出门相迎,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私下里的邋遢样子展现给兰子义,一点也不见外,已经把兰子义感动的一塌糊涂。现在崔浩还说的如此客气,全然不顾睡觉被人搅扰的痛苦,兰子义感到这里才是自己的家,这里才有归属感。情到深处自然深深的作揖还礼。

    出门相迎的官宦少爷们见状齐刷刷的鞠躬作揖,不少人还说:

    “卫侯客气了。“

    之后纷纷上前,自己报上名号,抢着和兰子义换名帖。兰子义一一作答,不只不觉间就被拥入楼中。

    之后的事情就是昼夜不绝的歌舞,一场接一场的酒席,诗社里的年轻才俊们如同走马灯一样晃过兰子义眼前,一个一个都毫不吝惜溢美之辞,将兰子义军机处里的事迹说得天花乱坠。开始时兰子义还有些谦虚,后来也就毫不客气,与上前交杯的才俊们豪言壮语,顺道骂骂德王和王府里的其他人。

    兰子义也不知道在这一片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之中到底过了多少天,反正就是感觉时间很长,但又好像只有一瞬间。兰子义自小出身军中,身边的人骑马射箭,上阵杀敌都是一把好手,吃喝玩乐还真没几个人会,教他读书的先生们也都过得朴素,哪怕是桃逐兔也只是出去赌博玩女人,想再在这样的日子兰子义真的没有体会过。

    等到大家酒菜吃腻了,就相约一起出去游山玩水,从这双龙山一直玩到镜湖,再从镜湖游入葱河,最后在京城里寻花问柳,好不痛快。

    在玩乐的空隙间,兰子义有时会想不是说是江南诗社吗?为何出来这么久大家都没有一起吟诗作赋?不过这种念头很快就淹没在无尽的游乐和相互的吹捧中了。

    这日兰子义正与大伙在坊中游玩,路旁忽然有路人叫他:

    “卫侯!卫侯!“

    兰子义努力睁开朦胧醉眼,仔细搜寻声音来源,看到原来是周步辉。

    兰子义走过去抓住周步辉的手,说道:

    “步辉,你也在这里。来来来,我给你引见一下……“

    兰子义话还没说完,周步辉就说道:

    “卫侯,上次你答应我的事情怎样了?“

    兰子义晃了晃脑袋问道:

    “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事情?“

    周步辉砸了一下嘴,说道:

    “卫侯难道忘了?就是我承袭爵位的事情。“

    经这么一说兰子义才想起来还答应了周步辉这件事,上次父亲的来信他根本没读完,也不知道有没有处理这件事。

    不知怎的崔浩在这时来到两人身旁,看了一眼周步辉,然后问道:

    “卫侯,这位是……“

    兰子义赶忙向崔浩介绍,

    等到人刚介绍完,一旁就有诗社的人拉拉扯扯,引着兰子义往别处走去。

    兰子义架不住人招呼,回头对着周步辉喊道:

    “周步辉你不要着急,我一定替你把事情办了……“

    接着就被卷入茫茫人海,只是兰子义没有看到周步辉一脸怨望的表情,以及站在周步辉一旁的崔浩。

    就这样又过了好些天,兰子义正在双龙山的诗社里与人豪饮,门外忽然骚动,接着就是几声惨叫,继而几个看门仆人被打翻在地。

    这一下楼中歌舞骤然停止,兰子义也一个激灵,之后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手持利刃冲进屋里。

    竟然是桃家兄弟,好久不见。

    兰子义瞅了桃家兄弟一眼,之后就扭过头不敢再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敢看,明明是桃家兄弟给父亲打小报告,是他们有错,可为何现在看到桃家兄弟兰子义就感到,就感到自己好像是小时候做了错事要被父亲抓住一样,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应该的呀,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呀,自己在这里做的是正事,是在结交天下俊才,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楼中诸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被这一下给吓懵了。

    楼外整个园中的仆人都听到动静,手持棍棒冲进楼来将桃家三兄弟团团围住。

    崔浩则站起身来说道:

    “好大胆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也敢闯?”

    桃逐虎厉声呵斥道:

    “我家少爷离家已经有半个月了,查清楚就在这里,我等兄弟来这门前等了好几天,门口的奴才却不让我们进来。我们要找回自家少爷,你不让我进来,我就闯进来!”

    兰子义心中有些惊讶,原来已经出门半个月了。

    崔浩说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卫侯的侍卫。来人,看座。”

    桃逐虎根本没给崔浩往下说的机会,直接打断说道:

    “少跟我来这套,我们只要我家少爷!“

    桃逐兔眼尖,一眼看到了坐在崔浩身后,把头埋在桌上的兰子义,指着说道:

    “哥哥快看,少爷在那!“

    接着三人不由分说就往楼上冲去,

    外围仆人死死堵住去路,只是桃家兄弟何许人也,都是北方边镇健儿,尤其桃逐虎,已经在军中刀锋舔血好些日子了,看到面这些喽啰挡路,怒目圆瞪,满身毛发都竖了起来,凶的像是一头出来觅食的熊,对着眼前的仆人就是一刀。

    寒光闪过,那个倒霉的仆人已经捂着脑袋滚到地上,接着桃逐虎瞪着其他人,一声怒吼好似秋天里的响雷,在楼内炸开

    “都给我让开!在挡路下次我就用刀刃砍,我看你们有几条命!“

    这些仆人们平时跟着主子在街上作威作福,欺负良家百姓还好,这会见到了杀神立马怂了,纷纷让看道路,

    桃家兄弟大步流星冲到楼上,来到兰子义所做桌旁。

    这时崔浩作色说道:

    “你们家少爷想去哪里去哪里,用得着你们这些下人管?“

    桃逐兔闻言一脸不爽,拿刀指着崔浩说:

    “有胆子再说一句。“

    这时同桌其他人都露出胆怯,而崔浩还真是很有底子,刀架在脖子上还是面不改色,依旧是且怒且喜一副笑脸。

    这是桃逐虎对这兰子义说道:

    “少爷,请与我们回府,有要事相商!“

    崔浩这时也对着兰子义说道:

    “卫侯就是这么管教自己的人的?这可有失名士风范。“

    兰子义本想在刚才桃家兄弟冲上楼的时候就呵止他们几个,要是以前的话兰子义肯定能这么做,但不知为何兰子义现在就是不能这么做,他就是说不出话来。

    桃逐虎看到兰子义缩在桌子后面一副窝囊样,心里直冒火,哪怕兰子义现在跳起来骂他一通也好,这还有点落雁关将军的风范吗?

    桃逐虎吼道:

    “少爷回府!“

    这一下把兰子义吓出了一个激灵,崔浩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而后说道:

    “卫侯!你的侍卫如此无礼,我们诗社岂是让这种蛮夷撒野的地方?卫侯你军机处中的果敢何在?让你的别再放肆了。“

    听到军机处三字兰子义瞬间觉得有一股清流浇灌自己心田,这半个月来纸醉金迷,逐渐模糊的心智突然又清晰了起来。

    兰子义只觉灵台一点清明,当时在军机处里的事情又一幕幕的闪现在眼前,

    谁是兰子义?

    什么是兰子义?

    兰子义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眼里也回复了一些神色,

    接着兰子义起身看着桃逐虎,说道:

    “既然有事,那我们回府。“

    接着兰子义对这崔浩说道:

    “我的人我回去自然会处理,今天被打伤的人我会送药费过来。先告辞了,改日再聚。“

    接着也不管其他任何人,就往楼下走去。这一走兰子义感觉到,为何步伐变得这么重呢?

    桃家兄弟见状也跟在兰子义后面走出诗社,期间崔浩一言不发,只是眯着眼睛目送几人离开。接着崔浩若有所思的说道:

    “只差那么一点了,真是可惜。这也许就是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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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尘埃落定

    兰子义与桃家兄弟走出诗社庄园,

    刚一出门桃逐虎便说道:

    “少爷!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兰子义怒道:

    “我成了什么样子?你倒是说说?“

    桃逐虎一把揪住兰子义的衣领,将他拉到小溪边,借着灯光兰子义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

    这一看把兰子义给惊醒了,

    水里的倒影中自己比之前胖了一圈,双眼浮肿,目光无神,眼袋漆黑,一副纵情酒色,劳神伤身的样子。

    兰子义几乎认不出来水中那人到底是谁,

    这些天来被自己遗忘的圣人教诲,边军气象,戈壁草原都一股脑的涌入脑海里。

    兰子义顿了顿,然后用力站住,他感到自己头晕,接着就是一种灵魂出窍又回来的感觉。

    兰子义又想起桃家兄弟打小报告的事情,还有刚才在诗社鲁莽让自己丢人的样子,

    心里发火,便对这桃逐虎说道:

    “别给我没大没小的,告诉过你了,叫我卫侯!“

    接着结果仆人牵拉的马。

    桃家兄弟见状虽然心中不舒服,但兰子义好歹算是恢复了一些神气,这趟去找人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

    接着四人骑马往京城赶去,在西门外等到鸡叫入城。

    兰子义本要驱马往王府,桃逐虎却说:

    “卫侯,鱼公公要见你。”

    兰子义皱了皱眉头,没有多问,掉转马头往招贤门而去。

    几人吃了上次教训,这次离御桥好些距离就下了马,

    兰子义下马后只觉头重脚轻,气喘吁吁,搁在以前别说跑这点路,草原上刁羊、打马贼那会都没有这么累,这几天还真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桃逐兔见状递过水囊,兰子义接过喝了两口,缓了口气,然后便和桃家兄弟往台城卫驻所走去,

    一路上兰子义问道:

    “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三兄弟互相望了望,最后桃逐虎说道:

    “御史台告卫侯谋反。“

    兰子义听着吓了一跳,惊呼:

    “这怎么可能?只是弹劾罗应民而已,说我犯禁情有可原,说我谋反有是怎么回事?“

    这回桃逐虎没好意思往下说,一旁桃逐鹿问道:

    “卫侯是不是答应了周步辉,要为他某爵位?“

    兰子义听着心里嗑腾一下,连忙说道:

    “我与他同为北镇军勋,他在京城被吏部吃拿卡要,我在信中请父亲以五军都督府的名义为他承袭爵位,这件事情只有我和父亲知道。再说这有什么问题?”

    桃逐鹿见到兰子义没了往日那股灵巧,思维僵化,居然想不出这其中的门道,心痛的把头扭到一边。

    桃逐兔接过话说道:

    “这次不仅是御史台,在京大小文官全都上书弹劾卫侯和将军,说将军不仅指使儿子干涉朝政,还要在军中扶植势力。大臣们说我朝自立朝以来为防止边镇割据,军阀做大,专门将军权三分,统军归武勋管,人事任免和粮草器械归朝廷管,现在将军胆大包天,竟然敢把手伸到人事上,反状已露,要求把将军抄家问斩。”

    兰子义听着眉头紧皱,现在想想这确实是个口实,自己当时只是想着拉兄弟一把,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是这件事情难道父亲真的运作了?上次的信中应该有提到这件事,可他兰子义根本没有看完。再说父亲应该不会犯这种错。

    不过兰子义还是问道:

    “难道我爹真的替周步辉跑动了?“

    桃逐虎这时说道:

    “这就是最让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将军根本没有做也没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此事,但京城里面居然有这么大动静。”

    兰子义没再说话,心里已经把周步辉那王八蛋祖宗十八代都草翻在地,这孙子把自己卖了,说不定章鸣岳给周步辉开得价就是指挥使的爵位。

    兰子义顿了顿说道:

    “今天来就是要谈这件事吧?”

    桃逐虎说道:

    “这事将军已经处理了。”

    兰子义回头看着桃逐虎,一脸疑惑。

    这时几人已经来到大堂门口,兰子义也没有机会多问,就进屋去了。

    绕过前面岳飞像,几人来到后堂,鱼公公已经端坐在座上等着几人了。

    见到兰子义进来,鱼公公放下手中茶碗,说道:

    “京城饮食这么好?几天没见卫侯富态了许多嘛。”

    兰子义听着老脸一红,没有说话,只是作揖行礼。

    鱼公公摆摆手,示意几人入座,接着说道:

    “如今在京各位大人们怎么上书弹劾你和你爹,你,清楚吗?”

    兰子义点点头,说道:

    “刚才几位哥哥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认为现在应当……”

    鱼公公说道:

    “你爹已经把事情处理了。“

    兰子义皱着眉头,说道:

    “父亲?他怎么处理了?”

    鱼公公叹口气说道:

    “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你爹他只是答应了章鸣岳的要求而已。”

    兰子义惊道:

    “难道父亲他同意往草原移民?”

    鱼公公点点头。

    这时兰子义脑袋飞速运转,被酒精麻醉的大脑也开始摆脱麻痹,开始活动。

    兰子义说道:

    “流民进草原垦荒用不了几年就会让北边变成一片荒漠,还有牧民、农民争地的问题,沿途补给的问题,这是要让北边再起烽烟啊!”

    鱼公公等兰子义把话说完,说道:

    “不错,是有这些问题,所以你爹让原先北镇军户、边民出塞半耕半牧,腾出地方来给流民。”

    兰子义听到这方法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边民熟悉草原,出塞半耕半牧不会像流民那样将草原开垦成荒漠,而且诺诺经过大战,人口损失严重,现在让边民进去一时半会还不会早晨草场退化。流民来到北边后就可以直接落户。父亲这法子的确可以缓解矛盾。只是出塞就是一大笔钱,流民安置又得发放种子粮食,耕田器具等等东西,又是一大笔钱。原先北方军户、边民生活殷实,现在搬出塞外还能像以前一样过得好吗?兰子义明白这次搬家就算不把北镇这些年来攒下的底子耗光,搬家开出的口子也不是将来一时半会能补上的。这次真的是软刀子削藩了。

    至于是不是会发生骚乱兰子义倒是不担心,兰家在北边已经经营数代,父亲在北镇一呼百应,边镇百姓一向听父亲的,搬家最多有牢骚,叛变是不会的。

    兰子义坐在座上默不作声,鱼公公等了一会后,不无讽刺地问道:

    “听说卫侯最近混的不错嘛,与京城贵胄们纸醉金迷,谈笑风生,过得好不自在。“

    兰子义脸又红了起来,说道:

    “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我也只是与这些青年才俊们相忘于江湖而已。“

    鱼公公冷哼道:

    “少给我文绉绉的,你要真是去以文会友哪怕是做艳词也好,可你这几天都在干些什么?“

    兰子义刚想质问鱼公公不要胡说,转念一想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鱼公公手下是台城卫,天下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鱼公公接着数落兰子义:

    “整天吃喝嫖赌就是以文会友?喝的不分白天黑夜就叫以友辅仁?这是京城那些阔少爷的玩法,你兰家世代骁勇,果敢质朴,你怎么会糜烂到这种程度?“

    羞愧,听到鱼公公说得这么露骨兰子义感到的只有羞愧。可越是觉得羞愧兰子义越不想承认鱼公公说得这些东西。

    兰子义说道:

    “边镇有边镇的风气,京城有京城的风流,我兰子义仰慕京城文化,与这些俊才们交游有何不可?“

    鱼公公骂道:

    “什么青年才俊,不过一群纨绔子弟而已。要是有些古人游侠任性的风范也罢了,现在就知道吃喝玩乐,你跟他们能学到什么?“

    兰子义听着恼羞成怒,说道:

    “公公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鱼公公作色问道:

    “你说什么?“

    兰子义起身说道:

    “公公,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韧性,更有读书人的风流,这些东西都不坚持,那还读什么书?子义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临出门前对这桃家兄弟吼道:

    “明明是叫过来训斥我,还要说是什么要事。哼!”

    桃家兄弟纷纷叹气摇头,见兰子义出门也起身与鱼公公作揖。

    几人出了宫门后兰子义拦住桃家兄弟,说道:

    “我当你们是我的兄弟,你们每天在做什么?”

    桃逐虎说道:

    “我们兄弟只是做我们该做的。”

    兰子义质问道:

    “向我父亲打我小报告也是该做的?今天叫我过来训斥我也是该做的?”

    桃逐兔说道:

    “我们兄弟从未说过少爷坏话,只是少爷自从见过章鸣岳后就变得不对劲了,我和哥哥们看在眼里急在心理,这当然要和将军说了。“

    桃逐虎说道:

    “鱼公公怎么说也是长辈,卫侯你现在过得如此糜烂,变得越来越不像是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敢作敢为的少爷了,我们没有资格说,难道连鱼公公说上两句都不行吗?“

    “够了!别再叫我少爷!“兰子义吼道“变了?我变了什么?就是因为我不再与你们称兄道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只是与你们明尊卑之分你们就如此恶毒的揣测我。京城乃天下中心,沐浴教化已久,你们不改改以前身上放浪的习性,还要说我变了?给我滚,都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我拿你们当兄弟,你们却把我当仇敌,我受够了!”

    说罢快步走到马前上马绝尘而去,留下桃家兄弟站在那里欲哭无泪。

第七十六章 大堤蚁穴

    兰子义回到王府,脸色阴沉,路上见到谁都看着不爽,为什么什么事情都针对他?自己仰慕京城风雅怎么就变成了生活糜烂?还要让一个死太监来教训自己。明明自己这么有才华却一直得不到别人重用,想来也只有诗社的朋友们能够理解自己。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何昨晚桃家兄弟来接自己时,兰子义为何要走?为什么他坐在那里总是无法面对桃家兄弟?为什么跟着诗社的人一起游玩的时候他总是感到心中好似漏了底一般的空虚?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兰子义回到了鹿苑,仇孝直与仇文若父子已经等在门口。

    兰子义见到只是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回去。

    不过仇孝直没有就这么回去,而是跟上兰子义说道:

    “卫侯离家已经半个月了,我与文若心急如焚,每天都在等卫侯回来。”

    仇文若回头往兰子义身后看了看,然后问道:

    “卫侯,桃家兄弟呢?他们不是出门找你去了吗?”

    兰子义回话道:

    “是他们三个把我从诗社拉出来的。”

    仇文若看到兰子义面露愠色,说道:

    “我听说桃家兄弟与卫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卫侯刚走那两天大家都不知道你的行踪,他们三兄弟急的连天连夜出去找你,最后进宫找到鱼公公帮忙才算是知道了卫侯下落。”

    兰子义心种略微疑惑,自己并非秘密前往诗社,怎么会失去行踪,还要台城卫才能找出来。除非诗社的人有意隐藏自己,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仇文若接着说道:

    “文若与父亲虽然也为卫侯担心,但是看到桃家兄弟为了卫侯不辞艰辛的样子还是自愧不如,我可以感到他们与卫侯是一家人的关系。而最近卫侯却与他们兄弟颇有隔阂,听说虎大少爷为此还意志消沉,留恋烟花柳巷,借以消愁。我虽然只是卫侯手下的小小文书,但还是要说桃家兄弟忠贞无二,聪慧果敢,是卫侯的好帮手,好兄弟,卫侯不应为了一点小事就与自己兄弟绝交。以卫侯与三兄弟的感情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化解的,又何必自断手足呢?“

    兰子义刚才才和桃家兄弟吵过架,现在听到仇文若这话本来应该大发雷霆,可他心里却异常平静,发不出一点火来。或许兰子义也觉得自己心里愧疚吧。

    于是兰子义说道:

    “我知道了,这事情我会处理的。文若你最近与桃家三位哥哥走的很近嘛,知道这么多东西。”

    仇文若听到兰子义这么说便不在说话,往后推了推。

    这时三人已经走进堂屋,兰子义进屋后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问道:

    “屋里有人动过了?”

    仇孝直说道:

    “卫侯走那天桃家兄弟就搬到其他屋里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兰子义低头沉思一会,没有说话。

    接着兰子义问道:

    “孝直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事情的话我想休息休息,这些天太累了。”

    仇孝直与仇文若听到兰子义下逐客令,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全是惊讶。

    其实兰子义看到仇家父子的表情更觉得惊讶,难道自己现在不该睡觉?这父子有什么紧急事情要说?

    仇孝直开口说道:

    “卫侯还没见过鱼公公?”

    兰子义皱着眉头,心想为何仇孝直会知道自己见鱼公公的事情。于是开口问道:

    “我去见了,刚从宫里出来。先生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仇孝直看了兰子义有一会,直到看的兰子义心里发毛时,仇孝直才开口问道:

    “卫侯难道不知来生军的事情?“

    兰子义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将仇家父子延入座中,自己坐下后问道:

    “什么来生军?子义这几天根本没有听到这些消息。”

    仇孝直又与仇文若换了个眼色,说道:

    “卫侯还记得你出门前那天晚上吃饭时桃逐鹿提到零陵有人作乱的事情。”

    兰子义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说道:

    “好像是有个疯子自称真神次子,聚众作乱?”

    仇孝直点点头,说道:

    “据说此贼连续科举不中,在家中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声称自己在梦中见到转生尊者,学的仙术,可以降灵通神,撒豆成兵。之前一直游走零陵乡间,替人画符治病,驱鬼做法,有了不少徒众。现在正好赶上章鸣岳税制改革,在全国丈量土地,核实人口,零陵百姓颇有怨言。此贼便趁机蛊惑人心,扬言朝廷要将百姓迁往北边关外,腾出地方来让给投降的喏喏。又宣称自己有本事逆天改命,只要跟他死后就能脱离苦海,不再受轮回煎熬。“

    兰子义听着心里苦笑,这个神棍虽然满嘴胡说八道,但关于移民的事情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对一个乡下神棍居然如此重视,挖出来这么多消息,可见这货已经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于是兰子义问道:

    “情况有多糟?“

    仇孝直说道:

    “此贼称朝廷命官为妖,起事后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攻陷州府县城,每到一地便收缴当地富户财物,焚烧庙宇官府,屠杀官员僧人,以妖术蛊惑人心,又派人胁迫当地良民入伙,还分府库钱粮笼络人心,现在此贼自称混世天王,手下号称有四十万天兵天将,已经北上入据江陵城。“

    兰子义听着眉头大皱,情况比他想象的糟糕太多,江陵地处大江上游,向北可渡江进入河**境内,向西可朔江而上进入天府道,最可怕的是顺江而下威胁京城,如果叛军真的那么干无论成败都会动摇国本。

    兰子义问道:

    “为何不派军进剿?”

    仇孝直说道:

    “大正立朝以后南方本就安稳,而在历次清剿茅人时南军都作战不利,十几年前灭茅人那一战查出来南军最后的战力狼土兵被买通,战后因此被裁撤,现在南镇兵已经名存实亡;西军在高山人被打的无影无踪后也走了下坡路,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些空架子,根本打不了仗。北军东军又太远,一时赶不过来。说白了还是叛军行动太快,太出人意料,更被没给朝廷考虑的时间。“

    兰子义想想也是,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自己都没有当回事,以为只是几个毛贼闹事,当地官府派几个衙役就能搞定,现在居然弄成这幅烂摊子。

    兰子义又问道:

    “那禁军呢?禁军不是驻扎全国么?”

    仇孝直又说道:

    “禁军虽然名义上驻扎全国,但之前东有岛夷海贼,北有喏喏入侵,那边没战时,所以都将兵力抽调到这两个方向上驻扎,给前线提供镇军提供声援。现在还没有调回去。旧都附近就有一只禁军,兵部已经下令这只部队向大江北岸移动了。”

    兰子义问道:

    “先生为何连军队调动都知道?”

    仇孝直说道:

    “因为我一直有心关心天下大事,更重要的是因为皇上决定派德王出征。”

    听到“德王出征”四个字兰子义感到胃里反酸都快吐出来了。

    上次籍田弄成那副样子现在居然还要让他出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皇上是怎么想的?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上次德王弄出那副烂摊子,所以才要想个办法让德王挽回面子,看来皇上还真是疼爱德王,想法设法要扶他上位。

    听到这里兰子义感到了深深的疑惑,为什么在诗社里没有这些消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诗社还是在雪月风花?这难道就是京城风流?

    兰子义排除心中杂念又问道:

    “让德王出征?好吧。这么说来朝中诸位大人居然爽快地同意了?”

    仇孝直说道:

    “当然不是。但这次德王出征章鸣岳是支持的。”

    兰子义听着就像是在听笑话一样,笑道:

    “谁同意我都信,他章鸣岳支持德王出征?开什么玩笑?”

    仇孝直说道:

    “自零陵有人造反以来朝中弹劾章鸣岳的就大有人在。本来他强退税改就让许多人不满,现在叛军又是因为丈量土地,核实人口闹起来的,看他不爽的人可算是找到了借口,纷纷上书弹劾。现在叛军占领江陵城,章鸣岳的处境可想而知。可他到现在都还在首辅大学士的位置上,这可不光是运气好能解释的。”

    兰子义说道:

    “让我想一想,朝中大臣弹劾他,而且理由充分,按理来说章鸣岳这次只有辞职一条路,要想不倒他就得借助外力,那个唯一可以帮他驳回弹劾奏章的人又是支持德王的铁杆,否则不会换来章鸣岳对德王的支持。这么想来天下只有一个人。“

    仇孝直点点头,说道:

    “正是隆公公。”

    兰子义说道:

    “其实我说的是皇上。”

    听到这仇孝直笑了笑。

    兰子义接着说:

    “就算德王出征是最好的结果,可德王那样子,只要眼没瞎就知道会有问题。打输了怎么办?”

    仇孝直说道:

    “这也就是鱼公公要找卫侯的原因,皇上降旨选派鱼公公做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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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家阅读,还希望各位读者能够多多支持,将这本书推荐给其他人。

    虽然周五那天又拖更了,但我为大家写作的热情和真诚依然饱满,你的阅读和推荐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第七十七章 京城九营

    仇孝直说道:

    “皇上下令让鱼公公做德王监军,而鱼公公之前在军中呆了多年,经验丰富,威望又高,让他作监军不怕德王胡来。今早卫侯到鱼公公那里难道没有讨论出征的事情?”

    兰子义心中叫糟,原来这才是大事,刚才见到鱼公公一时冲动先走一步,没来得及通气。

    兰子义把刚才见面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仇孝直与仇文若父子听着面色颇有些不好看,仇孝直说道:

    “王府有北军兰卫侯,东军戚荣勋。卫侯虽然年轻,但在塞外追讨马贼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只这一件事情就说明卫侯乃是将门虎子,可堪重任;戚荣勋在东军随其父戚准进剿岛夷海贼,这些年也历练了不少手段。现在鱼公公作监军,一个经验老到的统军太监加上两个年轻有为的将星,这么安排怎么看都不会输。“

    兰子义说道:

    “皇上这么安排想法是不错,但这种安排要想发挥出最佳实力的前提是鱼公公亲自统兵。但有德王在先生觉得可能吗?”

    仇孝直说道:

    “以鱼公公的威望和狠辣劲,带兵还会让别人指手画脚?德王这次想要掀起风浪恐怕难。”

    兰子义心里明白鱼公公是想通过兰子义在德王这里某位置,说白了还是想把筹码压在德王身上,一想到这个兰子义心中就犯嘀咕,于是说道:

    “鱼公公那里恐怕……”

    仇孝直问道:

    “恐怕什么?”

    兰子义摇摇头,说道:

    “没什么,但愿是我想多了.”

    然后兰子义问道:

    “何时出征?“

    仇文若说道:

    “按理来说今天鱼公公见到卫侯应该会提到出征日期,只是卫侯却与鱼公公闹僵了。以我和我父亲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出征的时间的。我们还在等卫侯你告诉我们出征的日子呢。”

    兰子义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免得自己更尴尬,

    兰子义问道:

    “这次出征调用那些部队?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吧?”

    仇孝直说道:

    “只知道是调用禁军。依我看应该是京城九营。”

    兰子义问道:

    “京城九营?为什么先生会这么想?”

    仇文若说道:

    “所谓京城九营指的是驻扎在京城的九支禁军部队,分别是京城东西面的东西辑虎营,城南八里营,城北镜湖的赤蛟营,西北西南的南北神机营,东北东南的先登营,城中还有驻扎在宫城玄武门外,守卫武库的武库营。这九营当中赤蛟营是舟师,有水军三千人;东西辑虎营是骑兵,各有五千人;南北神机营装备的是鸟枪、抬枪以及各型弗朗机的火器营,各有三千人;其他四营都是步兵,每营一万人。京城九营全部都是满编满员,每年工部新造兵器都是让九营先挑,剩下的才会发给其他禁军和镇军。”

    兰子义问道:

    “京城驻军只有六万两千人?太少了吧?”

    仇孝直说道:

    “这只是京营,京城周边、大江南北都有其他禁军驻守,全国各地的交通枢纽,地方重镇都有禁军,总量上来说禁军数量占到大正军力三分之一,如今西军、南军裁撤殆尽,禁军数量很有可能比北军东军加起来都多。可是卫侯也知道,为了应对北边诺诺和东边海贼都往两个方向调动了,尤其是年初北伐,大批禁军调往北方压阵,现在回调时间来不及,而且这些在外驻扎的禁军也是靠军功吃饭的,要是调他们回来未必会好好听德王的话,打赢了也要争功,德王不见得能捞到好处。既然怎么看皇上都是向让德王通过这次出征积累人望,那么我以为出征肯定要用京营。”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接着又说:

    “哪怕是精锐只有六万多人也还是少,更何况也不可能全都调出去,能用的人有四万就不错了。朝中有没有人提到要调集其他部队的?”

    仇文若说道:

    “兵部有人提到过要调其他禁军,但除了旧都那支部队调往江北防守外其他驻军都没有动静;还有人提出要调东军,被司礼监明确驳回。至于卫侯的北军……”

    兰子义说道:

    “我懂,北征诺诺打赢后北军就已经有树大招风的嫌疑了,朝廷想削藩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调兵。”

    仇孝直说道:

    “东军也有同样的嫌疑。东军与北军一前一后分别打赢海贼和诺诺,朝廷,确切的来讲是皇上,对待两大藩镇明显有抬北军压东军的样子。要不也不会加封令尊为代公,而封给戚准的爵位居然还没有卫侯你的高。”

    兰子义听到这里心里逐渐有了想法,虽然不知道何时出征,但肯定不会再拖,自己是肯定要随军出征的,那么京营的详细情况就得想法了解。

    于是兰子义下意识的张嘴想喊桃逐虎,话到嘴边又想起刚刚才把他们三兄弟大骂了一顿,又硬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仇孝直看到兰子义欲言又止,于是问道:

    “卫侯怎么了?”

    兰子义自嘲的笑了笑,说道:

    “没什么。那么九营各部都是从哪里征兵?现在将领是谁?操练如何?薪水如何?兵士士气如何?之前有没有打过仗?两位先生可知?“

    仇孝直与仇文若听到兰子义这一连串问题面面相觑,

    仇文若说道:

    “我所了解的情况都是从档案文书上了解到的,只知道九营将士都是从其他禁军部队选拔上来的,至于其他问题文若实在不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卫侯应当问桃家几位少爷才对。“

    仇孝直说道:

    “承蒙卫侯抬举,我与文若得以辅佐卫侯。卫侯有疑问我们答不上来,是我们的疏忽,我一定努力补足,将来卫侯问起来不再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也不能事事都靠着桃家兄弟嘛,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

    兰子义苦笑了几声,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该找桃家三位哥哥,只是现在不太合适。

    兰子义随口问道:

    “王爷在哪?“

    仇孝直说道:

    “王爷自从听说自己要帅兵出征,兴奋的很,每天天不亮就跑到周游艺府上去听课,好几次还住在那不回来。老学究见王爷这样倒是非常高兴,四处说自己的品行终于感化了德王。“

    仇文若问道:

    “卫侯,府中有些流言,说王爷与周博士的新婚妻子有染。“

    兰子义摆摆手,苦笑道:

    “是也罢不是也罢,王爷的德行大家心里都有底,不必多说了,他出去干什么事情总比在府里闷着想怎么在行军途中消遣强。既然出征在所难免,就赶紧吩咐园中准备吧。文若,你想法找到桃家三位少爷,让他们赶紧做好准备,刚才我需要知道的那些问题,让他们三人赶紧去弄。”

    仇文若点点头,

    兰子义又想起什么,接着说道:

    “问问三位少爷近况如何。”

    仇文若笑着点点头,便与仇孝直出去了。

    兰子义也睡意全无,翻出带过来的兵书,关在书房里苦读起来。

    兰子义一直读到晚上月上枝头,困意难耐才上床睡觉。期间仇家父子在院子里招呼仆人准备衣物用品什么的,哲儿还端来午饭,兰子义不好意思的跟哲儿道歉,哲儿倒是开朗,并没有太生气,听到兰子义道歉就笑嘻嘻的走了。

    次日一早兰子义刚吃过早饭,仆人就过来请兰子义前往课堂叙事,原来是隆公公从宫里赶来,不用猜也知道隆公公是来干什么的。

    兰子义跟着仆人来到客堂,向隆公公行了礼后便入座了。

    隆公公玩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瞅着兰子义说道:

    “卫侯玩的开心吗?”

    兰子义心想这些宫里的太监还真是消息灵通,自己这点破事到底传了多么广。再想想这次父亲为了避祸,自减羽翼,同意了章鸣岳迁徙流民的计划。之前隆公公明明还替自己挡下弹劾奏章的,结果顶撞过后章鸣岳移民的计划就通过了。要说隆公公不是有心报复,他兰子义可真就不信了。

    兰子义说道:

    “只是附庸风雅而已,多谢公公关心。”

    隆公公说道:

    “还好你还记得回来辅佐王爷。如今有大事,正是用得着你才能的时候。”

    兰子义抱拳做了个揖,说道:

    “子义定不负公公所托。“

    几句话的功夫府上其他三人都已经来齐了。隆公公问道:

    “王爷去哪了?”

    吴幽思答道:

    “王爷天没亮就去周博士那里听课去了。”

    隆公公听着点点头,说道:

    “现在要让他带兵出征,他却想起来读书了。也罢,总比每天吃喝嫖赌强。”

    兰子义悄悄的苦笑两声,王爷那是过去读书啊,但愿事情别败露了,要不然王爷肯定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

    隆公公接着说道:

    “皇上已让军机处拟旨,命德王统军,鱼公公监军出征,兰子义、戚荣勋!你二人将作为王爷副将协助统兵。”

    兰子义与戚荣勋听罢一起抱拳应允。

    隆公公说道:

    “后天大军将在城西安远门外誓师,今天下午皇上要在在寝宫接见军机处几位大学士,兵部各位大人,以及卫侯和戚指挥。你们二人准备一下。”

    虽然皇上接见,尤其是皇上卧病二十年的情况下能够得到皇上接见乃是莫大的荣幸,但兰子义更为关心到底有多少人出征,于是问道:

    “公公,请问这次出征统御那些军队?”

    隆公公说道:

    “是京城的东西缉虎营,南北先登营,八里营以及南神机营。这可是大正精锐中的精锐,卫侯作为副将有的是大展身手的机会。”

第七十八章 入宫面圣

    隆公公说道:

    “此次由京营抽调五营共计四万三千将士出征,卫侯,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隆公公所说的人数比兰子义预想的要多,但相比于转生贼寇的人数还是嫌少。

    兰子义说道:

    “公公,贼寇号称四十万人,哪怕京营将士训练有素,悍不畏死,但人数还是太少。”

    隆公公听罢脸上笑意盈盈,刚想说话时戚荣勋已经抢过话茬

    “卫侯好歹也是将门之后,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贼寇逆天行事,本就心虚,四处流窜一定要虚张声势好震慑人心。如果真有四十万人以零陵山多地少的地形,贼寇还没走到大江边上就得饿得人吃人。而且这种暴民作乱一向拖家带口,人数也是把老弱妇孺全都加上的,从零陵、江陵两地逃出来的官员也说贼寇作战时精壮冲锋在前,老弱鼓噪在后,声势浩大。按照目前得到的情报推断,贼寇在江陵也就十万到十五万人,真正的可战之兵不会超过五万,再加上贼众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打仗毫无阵法,武备器械也不充足,以我京营大军临之不啻于狮子搏兔,黑虎掏心,贼寇必将土崩瓦解。卫侯这几天是在温柔乡里泡得太久了吧,还是说本来就是绣花枕头,听说卫侯在落雁关时根本就没有出去见过阵仗,这样想来倒是也不奇怪。”

    戚荣勋说罢,把目光投向隆公公,一脸自豪的样子。

    兰子义被人当众打脸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说来也是因为自己这几天只顾着玩乐什么情报都没有,两眼一抹黑的缘故。戚荣勋说话这么有底气也是因为提前做足了功课的缘故。

    兰子义又说道:

    “即使如此也不该大意,打仗不是儿戏,没有万分把握实在不可托大。京营身上还有守护京城的重任,这样将主力抽调出去,万一京城有变可该如何是好?“

    隆公公没管戚荣勋,只是笑呵呵的对兰子义说道:

    “想我大正天下太平,只是这一小撮妖寇肆意妄为而已,京城怎么会有事情?而且刚才不是也说要看卫侯你大展身手吗?你辅佐王爷尽快把仗打赢了不就可以?“

    兰子义说道:

    “子义虽然是武勋出身,但从来没有带兵出征过。敢问公公,这次出征除了我与戚指挥,还有没有其他人辅佐王爷?“

    隆公公笑道:

    “上次派人来王府时已经说清楚了,还有鱼公公监军压阵。卫侯不必自谦,我相信你的,你在草原上以五百室韦壮士击杀两千马贼的英雄事迹早就传遍京城,连皇上都对此事大加赞赏,卫侯你就好好发挥自己聪明才知吧,建功立业只在此时。“

    难得有人欣赏自己的能力,兰子义听着当然大为受用,但只要是涉及军事,兰子义自小生长在军中所锻炼出来的直觉还是让兰子义冷静异常,没有被隆公公的夸奖吹得飘飘然起来。

    兰子义说道:

    “既然公公相信子义,那子义的建议就是增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靠这点兵力不能保证必胜。“

    隆公公这次没再微笑,而是沉声说道:

    “兵贵神速,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调集其他军队了。贼寇已经占据南北枢纽,无论下一步向何方流窜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必须尽快解决他们,有没有必胜把握那是将领的事情,是你的事情。“

    兰子义一直觉得隆公公不像个太监,尤其是他作色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气势十足,而且每次隆公公情绪波动的时候他兰子义都会感到头疼,真是邪门。

    兰子义当然没被这点场面吓到,盯着隆公公毫不相让的说道:

    “可是这次出兵主帅并非是我,而是王爷。“

    此话一出戚荣勋便插话道:

    “兰子义你是想说王爷不配领兵?“

    隆公公没让戚荣勋把话说完,伸手制止了他。看来隆公公还是清楚德王的斤两的。

    隆公公说道:

    “我……皇上已经让鱼公公监军了,我会好好提醒德王,让他别出乱子的。卫侯只管做自己拿手的事情就好。“

    听到这兰子义也明白多说无益,不再说话,毕竟隆公公只是司礼监秉笔而已,哪怕他与章鸣岳达成交易,后面见到皇上还有机会。

    戚荣勋显摆了半天一直没被隆公公重视,颇有一些热脸贴个冷屁股的感觉,不过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甚是奇怪。

    隆公公安排完事情后就先回宫了。

    兰子义回鹿苑重新洗漱,换上朝服后按时到了拱极门前,等到其他几位当朝大人与戚荣勋后一起进宫觐见皇上。

    之前一直听说皇上卧病在床,实际见到后才明白已经病倒了什么程度。现在的皇上只能躺在床上,起身、翻身都需要旁边宫女帮助才行。见到大臣也只是微微点点头示意而已。可以听到其他人说话,但皇上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是一旁隆公公说些方案,皇上嗯两声以示同意,或是摇头表示不行。

    除此之外兰子义还能感觉到一些其他的东西,似乎有些熟悉,但却说不上是什么,就像是初次见到隆公公时感到的黑雾一般,这股黑雾包裹着皇上,但又好像没有这股黑雾,只是一种时隐时现的感觉,很玄妙,说不清楚。

    这次觐见几乎就是一次例行公事,大臣们叩头行礼后,就说些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出征时间,人数,将领,方案。隆公公与章鸣岳就像事先拍练过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进言,皇上躺在床上或是点头,或是摇头,一旦摇头隆公公或是章鸣岳就会提出一些备案来,但事情主要还是按照隆公公已经说过的方案进行。直到兰子义说话。

    本来上奏已经结束,诸位大臣已经准备退下的时候,兰子义忽然出列叩头说道:

    “臣卫亭侯兰子义斗胆进言,京营守卫京城,责任重大,倾巢而出将使京城防卫空虚,如有变故悔之不及。臣以为应当调集禁军各部合围贼寇,以图完全。“

    没想到皇上在床上听到兰子义的名字后两眼中忽然闪出精光,挣扎着翻过身子,盯着兰子义,伸手探出去将桌上水杯打翻在地。

    兰子义见到皇上震怒,吓得赶忙叩头。一旁隆公公说道:

    “皇上息怒,卫侯虽然有所冒犯,但也是公忠体国,还是德王的左膀右臂,皇上千万要息怒啊!“

    接着使了个眼色给兰子义和一旁太监,

    兰子义见到后赶忙磕头如捣蒜,跪在地上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兰子义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皇上指着门外不停的怒吼,好像要立马把兰子义赶出宫去一样。

    出了皇上寝宫,兰子义才发现自己背上衣服已经湿透了。没想到这么一句话竟然让皇上动了肝火,果然帝王心术神鬼莫测,看来指望皇上同意增兵也是不可能了,这样出征兰子义心里可是真没底。

    这时隆公公和几位大人从寝宫走出,

    兰子义赶紧拱手作揖,毕竟刚才在皇上面前没按规矩来,上次顶撞隆公公都搞得自己的父亲被迫让利,这次除了这种事情如果处理不好隆公公下死手可还了得?

    只是没想到隆公公不仅没有发怒,反倒对着兰子义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就好像是在他意料之中一样,难道隆公公早就看穿自己要在皇上面前上奏,还是说有把握让皇上听他的建议?

    隆公公装作生气的样子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如此放肆让咱家很是为难!皇上身体本来就虚弱,给你这么一气,要是有所闪失卫侯担待得起吗?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做准备,后天就要随王爷出征了。”

    隆公公这一通不痛不痒的训斥倒是把兰子义刚才惹怒皇上的罪给兜圆了,其他人也找不到借口再咬兰子义,不过看起来各位大人并没有这个兴趣,大家都跟在章鸣岳和隆公公身后慢慢往宫外走去。

    兰子义还拱手立在一旁,心里思索后天出征的事情,京营兵从来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与北镇军比起来有何不同,只有这四万多人怎么对战十几万的叛军,想想真是头疼,要是父亲在身边倒是可以问问他,只是现在......。突然兰子义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帮助自己。

    兰子义放下手,看着其他人慢慢远去后让太监给自己领到近路上,赶紧出宫,回到王府后快马加鞭奔京城西门而去。

    等兰子义赶到庄园时已是傍晚,兰子义敲开宅门,说道:

    “在下卫亭侯兰子义,求见张太尉,太尉可在府上?”

    小厮笑道:

    “卫侯来的正好,我家老爷等你很久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大为惊讶,张望凭什么知道他要来?这可真是出乎兰子义预料。

    小厮一路领着兰子义来到堂屋,张望已经坐在桌前等候,桌上放着的都是军中常吃的腊肉干粮豆酱什么的,

    见到兰子义进屋,张望高兴地说:

    “卫侯来了?老夫等你很久了。为何卫侯眉头皱的那么紧呢?难道是觉得这桌东西太糙没法入口?我觉得这桌饭菜很应时嘛。来,别客气,今天让老夫好好拿军中饭招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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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已经进入前面的一个小高潮阶段,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还请大家多多关注,多多支持

第七十九章 老骥伏枥

    张望说道:

    “卫侯莫嫌老夫我这粗茶淡饭,马上就要带兵出征了,后面这口饭你可得天天吃。”

    兰子义看着张望,心下骇然,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来的?

    张望伸手请兰子义入座,

    见兰子义行过礼后坐下后,张望问道:

    “卫侯眉头怎么皱的那么紧?难道是怕老夫给你摆鸿门宴?“

    兰子义说道:

    “子义只是想不明白太尉怎么知道我要来?“

    张望听到兰子义发问,先是一阵仰天长笑,兰子义觉得这次张望和上次他见到的那个张太尉截然不同,身上没有了上一次那种垂垂老矣的颓废,反而散发出一种其吞万里的豪迈之情,就好像他要出征一般。

    兰子义怔怔的坐着听张望笑完,然后就听到他说:

    “戚荣勋我见过,质朴有余,灵巧不足,是一员将才,但不是帅才。他跟着他爹在东边打过几年,得了他爹戚准那套真传,但小子心眼太实在,脑袋已经僵住了,说白了,他觉得打仗就是那个样子,所以根本不回来找我。“

    兰子义问道:

    “那太尉为何断定我回来找你?“

    张望笑道:

    “兰家后生,你在塞外以五百番兵打破马贼的事迹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从小想当书生,没跟你爹出去砍过人,在当时能有那种胆识谋略,一是积淀,二是灵性。积淀那东西说来还是跟你在将军府里耳濡目染有关系,而你的灵性则是像一个商人一样精打细算,选择合适的手段出击。这是将领最基本的技能,但也是训练无法得到的技能,有些人兵法背的烂熟,阵法闭着眼睛都能排出来,但就是不会算,就是没有那股灵性。“

    张望这话说得当然非常受用了,兰子义故作谦虚地笑道:

    “可是太尉,我只不过打过一仗而已。“

    张望说道:

    “小子别在那沾沾自喜,一场胜仗当然看不出来什么,可你人我是见过的,而我是不会看错人的。“

    兰子义被这一声呵斥揭穿了心里想法,脸立马红了起来。兰子义心想这张太尉还真是老辣,几句话就把气势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张望哼了哼,拿起桌上干粮蘸着豆酱,就着腊肉干嚼起来,

    兰子义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嚼,真是刮嗓子。

    看着兰子义下咽的表情张望笑道:

    “小子,到军中可是只有军官能吃到这玩意,当兵的吃的比这还惨,别太娇气。“

    兰子义心想自己好歹也是跟着大军从塞外回来的,吃的哪有这么惨?只是张望没有给他发牢骚的机会,话锋一转问道:

    “卫侯以为现在出征缺什么?”

    兰子义答道:

    “缺兵。”

    张望点点头,接着问:

    “怎么个缺法?“

    兰子义答道:

    “贼寇号称有十几万人,号称四十万,就京营这点兵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况且倾巢出动,京城空虚,一旦有变,悔之不及。“

    张望笑了笑,语气略带嘲讽,问道:

    “这就是卫侯增兵的理由?“

    兰子义听出张望在嘲笑自己,心里不快,问道:

    “那张太尉以为呢?“

    张望不答反问道:

    “如果给你增兵你怎么用?“

    兰子义被这一问,有些迟疑,想了想后说道:

    “兵分三路,两路沿大江两岸齐头并进,一路走水路朔江而上,三路并进,剿灭贼寇。“

    张望笑道:

    “然后呢?“

    兰子义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说道:

    “然后围住江陵城,贼若出战则以堂堂之阵将之击破,贼若龟缩城中则把他们困死在里面。“

    张望听后哼哼的冷笑起来,

    兰子义已经有些气愤,问道:

    “太尉笑什么?“

    张望收住笑声,脸色转冷,两眼犀利的盯着兰子义问道:

    “卫侯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兰子义没听明白,随口答道:

    “是转生贼寇。“

    张望问道:

    “转生贼是什么贼?“

    兰子义彻底懵了,说道:

    “就是阴谋造反的反贼啊?还能是什么贼?“

    张望笑道:

    “卫侯补补课吧,这样子将来带兵是要吃亏的。“

    然后张望又给自己塞了口肉,咽下去后说道:

    “卫侯要打的可不是反贼,而是流寇。“

    兰子义问道:

    “流寇不就是反贼吗?”

    张望笑着说道:

    “哈哈,不是这么讲的。阴谋篡位者,才是反贼。

    清剿反贼,只需要集中兵力,一鼓作气将起事的领头人干掉,把他篡位的借口消灭掉就赢了。反贼很好对付,因为他们的目的明确,无非篡位或是以篡位为借口行割据之事,这样一来反贼的行动很好理解,只要斥候撒的够多,舍得花钱买通内线,对方一举一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很容易做到知己知彼。“

    兰子义点点头,又问道:

    “那这么说流寇就是不为篡权而起事的暴民了?”

    张望说道:

    “也不全是,有些只是做了土匪,不是流寇。”

    兰子义问道:

    “这还有区别?”

    张望答道:

    “当然有。

    落草为寇者,多是因为官逼民反,或是单纯想要劫掠财物,起事之后肯定是站住自家山头,时不时出去抢一下周边郡县。对付这些土匪打也罢,谈也罢,都有处发力,毕竟土匪的目的也很明确,这样你就能找到处理的办法,能找到处理的办法就不用害怕。“

    兰子义听着大有感触,接着问道:

    “既然如此那何为流寇呢?”

    张望抬头越过兰子义眺望远方天空,叹着气说道:

    “何为流寇?我也不知道何为流寇,流寇起事或许有原因,但它没有目的,它为了起事而起事,为了起事之后还有机会将混乱带给四面八方流寇会四处流窜以图存活,就好像流寇这个整体结成了一个有灵魂的生命,它想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哪里有饭吃有钱花流寇就会往哪里打,哪里官军少能活命流寇就会往那里逃。

    你可以认为活命就是流寇的目的但你不可能通过这个目的去推断流寇的行为,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想活命,那根本不是目的,那是本能。

    你知道这些流寇的处事原则但你就是没有办法做好防备,因为需要防备的地方太多太多。

    这些流寇每过一地都像滚雪球一样吸纳当地的地痞无赖,无业流民,

    老实巴交种田的又因为战乱可能无田可种,要么饿死,要么最后不得已加入叛军。“

    兰子义恍然大悟,又听着害怕,赶忙问道:

    “那依太尉之见应当怎么剿灭流寇?“

    张望说道:

    “有上中下三策。上策,增兵围困;中策,进兵围剿;下策,扼守大江,保住江东。如果困守京城,放任贼寇流窜是为无策,天下亡矣!“

    兰子义问道:

    “何为上策?“

    张望答道:

    “既然流寇是为了活命那我就让他活命。

    愿意安下心来种田活命的就给他田种,所以出榜安民,出来的人越多,造反的人越少,一点一点削弱流寇;

    一心造反的就死死围住让他动弹不得,

    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是苟且偷活而已,如果纵兵攻击就会让对方团做一团,一致对外,但要是困而不打这些歹徒就会分崩离析,自相残杀,

    等到逃命的逃出来,顽抗的损耗的差不多,官军只需要进去打扫战场即可,此所谓上策。“

    兰子义问道:

    “何为中策?”

    张望说道:

    “如今流寇拧做一股,合兵一处,

    当此时机兴大兵讨伐,以堂堂之阵将其击败并不困难,

    赢得一场仗固然痛快,可以后怎么办?

    难道一仗能把流寇全部杀光?

    根本不可能,兴兵讨伐看似打了大胜仗,但只不过是把流寇打散,将一股流寇变作无数股流寇,

    到时候流窜四方,要想剿灭花费的代价更加巨大。“

    兰子义听着不禁入迷,又问道:

    “那何为下策?”

    张望冷哼道:

    “江东京城所在,民户富庶,每年朝廷赋税江东占了四分之一。

    只要江东不乱朝廷就还能维持,只是这样一来流寇必然做大,就算最后剿灭也肯定落得内地糜烂,后面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而要想凭借城墙将贼寇挡在京城外,连江东都不管了,那就真是亡国了。

    不过军机处和朝中大臣也不是傻子,下策都不会用,更别说是这无策了。“

    兰子义心想以德王色厉内荏的孬种劲,搞不好就困守京城了,幸好现在当政的不是德王。

    兰子义问道:

    “既然太尉分析的如此清楚,为何不向朝廷上书,要求增兵围剿呢?”

    张望冷哼一声说道:

    “你以为我没写?刚得到零陵起事的消息时我就感觉不对,连夜上书皇上,可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调京营出征。”

    兰子义问道:

    “为何朝中大人还有隆公公都不同意增兵围剿呢?难道他们看不出事情利弊吗?”

    张望冷笑道:

    “你以为大正江山是台城的花岗岩铸造的?

    不是,大正江山是窗户纸糊起来的,哪里破了补一补,能凑合用就将就下去了。

    人也就能活七十谁整天想着千秋万代,江山永固去?

    增兵围剿就是结硬寨,打笨仗,没有事功可捞。皇上和隆公公想扶德王,这么打怎么往德王脸上贴金?

    这都还是细枝末节,其实最重要的问题就两个字,

    没钱!“

第八十章 老将用兵

    张望说道:

    “排除那些细枝末节,根本问题就两个字,没钱。”

    兰子义问道:

    “没钱?”

    张望说道:

    “正是。”

    兰子义问道:

    “怎么可能,从去年年末到今年战事结束,北方一直都在向边镇运送粮草,前线打仗军饷也没有拖欠过,怎么会没钱呢?”

    张望听后哈哈大笑,说道:

    “卫侯可知在过去十几年间朝廷每年的税赋都被分做三份,一份留给北方战事,一份供给东方剿灭海贼,朝廷每年开支只有赋税的三分之一,就在这三分之一里还有很大一部分给工部用作兵器制造,仔细算下来每年朝廷税收八成以上用作军费。”

    兰子义听着心中惊讶,原来每年军费开支如此巨大。

    张望接着说:

    “我一向看不起你爷爷,莽夫一个,有勇无谋,在我看来他就是个脑袋里都是肌肉的野人。但你爹真是一员将才,当年朝廷谋划北伐时你爹呈上一封奏章,写清楚了需要多少兵力,多少民夫,需要贮存多少银子,多少粮草。年初北伐整个是按照你爹的计划进行的,现在还在往北方运送的赈灾粮草都是之前计划好的。”

    兰子义笑了笑,说道:

    “张太尉你当着我的面骂我爷爷,让我情何以堪啊?”

    张望冷哼道:

    “别说是在你面前骂他,就是站在他坟头上我都这么骂。

    只是就算我把你爷爷从坟里骂出来,他也变不出军饷来。

    哪怕你爹谋划的这么好,朝廷也是整整攒了十年的钱才供他打了三个月,要是战事再拖一拖现在就没有钱粮赈济北方边民了。“

    兰子义问道:

    “可是按照太尉上策只需要将流寇围住……“

    张望打断兰子义说道:

    “流寇流寇,四处流窜才叫流寇,拖家带口动辄几十万人,兵派少了围不住,兵派多了粮草怎么来?流寇可以在当地烧杀抢掠,官军呢?十几万军队每天吃掉的粮食比十几万人的城吃掉的要多得多。还有军饷,打赢胜仗按首颅下发的赏钱,补给损耗的马匹、车辆、衣物、器械的费用。算算吧,比北伐诺诺花的只多不少,而且战事要更加旷日持久。“

    兰子义听得头大,原来打一仗这么麻烦,父亲在北镇这些年每天都在思考这些东西。

    张望说得情绪激动,停下嘴后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之后喝了口浊酒。

    兰子义现在只觉得自己当时在草原上打赢马贼纯属运气,原来领兵出征学问这么深。

    看着兰子义脑门渗出虚汗,张望笑道:

    “卫侯紧张了?“

    兰子义点头说道:

    “子义只觉得自己能力不足,知道的太少了。“

    张望问道:

    “所以卫侯担心自己能不能打赢?“

    兰子义答道:

    “正是。“

    张望哈哈笑着说:

    “这就对了。人永远无法做好准备,总有你控制不了的事情会发生,不知道并不可怕,知道自己不知道就会努去知道,可怕的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而止步不前。重要的不是你接受过什么训练,重要的是你有意愿,那种主动出击,赢得胜利的意愿。“

    兰子义听着深吸一口气,再看张望时看见的已经不是一个赋闲京城的老人,而是一座大山。

    兰子义看着张望,眼中满是敬仰,说道:

    “子义当然有那破阵杀敌,建功立业的意愿,也愿意为此想尽一切办法取胜,但主帅是德王啊。“

    张望听着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

    “就德王那德行,还统兵?要是德王上次籍田的时候像点样子,这次也用不着皇上为他强行立威。“

    兰子义问道:

    “那依太尉之见,这次谁该带兵出征?“

    张望笑道:

    “我大正驻军虽多,可要说能统军作战,决胜千里的就三个半。我一个,你爹一个,戚准一个,御马监的鱼朝恩算半个。至于年轻一代的将领,都还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谁知道呢。不过经此一战,卫侯说不定有这个可能。”

    兰子义说道:

    “太尉过奖了。

    太尉说的三个人还好理解,半个又是为何呢?要鱼公公在外监军多年,刀锋舔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张太尉只把他算半个?难道是瞧不起他是个太监?”

    张望说道:

    “只有内臣看不起别人,哪敢有人看不起内臣,卫侯可不要胡说。

    我说他算是半个正是因为他监军出身的缘故。

    作为监军他要考虑的是统军将领的忠诚,部队的纪律和士气。打仗本身是交给将军的。他鱼朝恩监军几十年严刑峻法镇的边军腿软,冲锋陷阵也的确胆色十足,可是运筹帷幄,排兵布阵他真的会吗?所以有将才带兵,他做监军自然是事半功倍,但让他统军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吧。“

    兰子义听罢叹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这次连中规中矩都做不到了。“

    张望听兰子义这么说只是看了看兰子义,没有接这话茬。

    张望说道:

    “老夫已经老了,卫侯为什么说这种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卫侯这次来我这里想必该问的都已经知道了吧?”

    张望这话听着像是送客,其实也只是想岔开刚才的话题,兰子义直到张望只是想避嫌而已,否则刚才也不必说的那么眉飞色舞。

    兰子义说道:

    “子义还是觉得这次出征兵少,心里没底。”

    张望听着哈哈大笑,说道:

    “京城九营去了六营,手里有这些兵,要说围住贼寇那是不够的,但要说打赢那是绰绰有余。”

    兰子义问道:

    “此话怎讲?”

    张望答道:

    “你以为打仗是拼人多,街头痞子斗殴吗?若是不能合理组织阵型人再多也只是挤作一团,外围的人被乱刀砍死,里圈的人被活活挤死。

    流寇虽多可说白了也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趁势而起聚在一起,行无部伍,战无阵法,只要逼他们出城,排好阵势打过去就好。卫侯出身北边,只要带上两个辑虎营从左右两翼插到贼寇后侧就已经赢了一大半了。贼寇一无弓弩,二无火器,辑虎营全是具装重甲,哪怕不饶侧翼,从正面直接冲都能赢,根本不用担心“

    兰子义笑道:

    “太尉说着轻松,子义一介书生,哪里能打的这么随意?我看是太尉自己想这么打吧?”

    张望说道:

    “你把自己当书生,你就永远是个书生了。别把自己锁的那么死嘛。

    至于我的话。真要是我出征我带一个八里营就够了。

    你爹来的话肯定是带着两个辑虎营上了,就那点流寇还不够北边鞑子冲的呢。

    戚准的话应该是一个先登营再加一个神机营,他扫荡海贼这几年火器用的精通。“

    兰子义说道:

    “太尉这么有洞见,竟然把我爹和戚准看的如此通透。、

    只是太尉说自己带上八里营就够恐怕是小瞧贼寇了吧?八里营只有一万人,全是步兵,怎么能打得赢十几万反贼?骄兵必败,太尉可不要说大话啊。“

    张望笑道:

    “兰家小子,你可还没见过老夫我的身手呢!让我带上一万步兵,一个能当十个用。若有机会交手老夫一定教你这个小子怎么带兵打仗。”

    兰子义听后也哈哈大笑,然后说道:

    “如果真有那一天,那可真是多谢太尉赐教了。

    差点忘了问。太尉可知京营军士战力如何?“

    张望听后说道:

    “京营将士多是从禁军诸营中选拔而来,体格健壮,训练有素。只是京营驻守京城,未经战阵,经验不足。而且基层将校买官捐官,浑水摸鱼的不少,也是一大隐患。不过各地驻军都有这种情况,也算不上是致命伤。总的来讲打流寇够了。“

    兰子义听罢抱拳说道:

    “子义领教了,今天的确不虚此行。多谢太尉!”

    张望说道:

    “卫侯切记,兵闻拙速,不贵巧久。

    京城离江陵千里有余,出征之后一定要想方设法快速行军,最好能打贼寇一个措手不及,最坏不可让贼寇离开江陵流窜到其他地方去。一旦贼寇流窜又没有援军可以堵截,那大军就会被贼寇牵着鼻子走,跟着一起四处流窜,时日一久,粮草跟不上,士气低落,说不定会变生肘腋。“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问道:

    “那么依太尉之见,贼寇下一步会想哪个方向逃窜?”

    张望答道:

    “流寇那对付就是因为不好判断他们行踪。我也是能是猜猜而已。

    往西进入天府道路太难走,

    往东顺江而下倒是可以沿途劫掠郡县,收集粮草,但是越往京城方向官军越多,太危险。

    南边已经被他们抢过一回了,回去会饿死。

    如果我是流寇那我就向北渡江。“

    兰子义说道:

    “可是北边已经有旧都过来的禁军了,还有大江天险。往京城走都怕官军的话又怎么会往北边碰石头呢?“

    张望笑道:

    “你都觉得不可能,江北镇守的禁军也不会觉得可能,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防守呢?况且只要击败江北禁军短时间内就不会有其他阻力,而向京城方向走阻力只会越来越大,这可是明摆着的。”

    兰子义听后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张太尉说的也确实在理。

    当晚兰子义又与张太尉聊了许久,直到深夜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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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在此我祝(zu)愿(zhou)大家光棍节快乐!

第八十一章 斩牛出征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下雨,看不到月亮也看不见太阳,看沙漏可知现在是黎明前月亮落下的时候,也难怪天黑的就像是被关在黑屋子里一样。

    兰子义慢慢从床上起来,静悄悄的走进浴室,没有叫醒任何人。

    因为没有提前让人做好准备,这时是没有热水的,但这正合兰子义心中想法。

    兰子义关上浴室门,将佩剑放在一旁,脱下衣物后走到水缸前,拎起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自己身上。

    春天的水还是冷的刺骨,兰子义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刺骨的冷刺激着兰子义,就像是草原上的寒风,兰子义又想起了落雁关中来来往往的战士,阵型严整的骑兵。

    而这正是他想要做得。

    兰子义又拎起一桶水浇到头上,这次水更冷,更加刺骨,但兰子义却没有冷颤。

    他想起了与张望的谈话,想起了兵书中所写的韬略,想起了在家里听到看到的故事,这些东西都被这一桶冷水冻结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成为了身体的烙印,那种永不消失的烙印。

    兰子义再此把桶灌满,有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自己头上浇下去。这次兰子义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只有火辣辣的疼痛传遍全身,水好像不是水,而是滚油,浇在心中的瞬间就点燃了心中的火苗,那是由必胜的决心燃起的烈火,那熊熊烈火奔腾在兰子义心中,升华为他的灵魂。

    兰子义浑身肌肉紧绷,他咬紧牙关拿过一旁的佩剑,然后猛地拔出长剑,将剑鞘扔到一边。

    接着兰子义用剑尖刺破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让鲜血顺着剑刃滑下。

    果然好剑,鲜血没有在剑刃上留下痕迹,如同水滴一样落到剑柄。

    而后兰子义跪在地上,用双手捧起佩剑,举过头顶,身体半跪着面向北边,口中说道:

    “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兰子义不辱使命,剿灭贼寇,安邦定国。”

    做完这一切兰子义保持着这个姿势,轻轻出了一口气。

    这并不是什么祖传的出征仪式,也从来没有人教过兰子义,但刚才从熟睡中缓缓醒来时兰子义就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冲动去完成这一切。

    兰子义一直以来都想做个读书人的,没想到一接到出征的消息,自己还是热血沸腾,做些奇怪的事情。或许这就是血脉吧。

    这时身后的门被拉开,桃逐兔惊讶的说道:

    “少……卫侯为何这幅模样?”

    兰子义没有说话,默默地站起来。

    身后桃家兄弟走到兰子义身旁,

    兰子义伸手接过桃逐虎递上的毛巾,桃逐鹿又问道:

    “少爷你手怎么了?为何再滴血?”

    然后桃逐鹿就看到正在流入下水道的冷水和一旁的剑鞘,还有兰子义手中的佩剑。

    桃家兄弟明白了什么,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兰子义擦干身上的水,换上一身棉袍,在桃家兄弟的帮助下套上甲胄,从上到下一身银白,一扫刚从诗社出来时的颓废模样,好似大觉宗庙里雕刻的仙将下凡一般。

    桃逐虎在一旁一边为兰子义着甲,一边说:

    “卫侯,该出发了。”

    兰子义点点头,带着桃家兄弟走出浴室,天依旧阴沉,还下起雨来,哲儿领着几个奴婢此后在一旁,端着早饭。见到兰子义手上有伤,赶紧拿出纱布替兰子义包好。

    桃家兄弟与兰子义拿过一些干粮,对这哲儿点点头,大家都明白的,没有多说什么,哲儿只是说道:

    “卫侯可要平安回来。”

    兰子义点点头,与桃家兄弟披甲执杖,龙行虎步往府外走去。

    府门口已经有一行台城卫拥着鱼公公等候,兰子义行过礼后上马跟在鱼公公马后,

    过了一会戚荣勋从府中出来,一身山文甲,也是英明神武。

    又等了大家才看到德王,哪怕是阴雨天还是能被他身上铠甲的金光闪瞎人眼,那是一幅什么样的铠甲呀,甲片全部镀金,上面还配有白银雕刻的神兽,头盔几乎镂空,明文暗刻各种繁复的图案,最夸张的是头盔顶上的鸡冠,不知是从那里弄来的羽毛,足足有两尺半高。

    远远看去德王就像是贴金的泥偶,不伦不类

    好在德王兴致很高,还在跟旁边王三李四有说有笑。

    兰子义扶着额头叫苦,心想这么一身铠甲穿真是够有品位的。

    身后桃逐兔在那小声说:

    “我敢打赌,这一生甲胄值五百两。“

    桃逐虎说道:

    “穿着玩意还能出去砍人吗?“

    兰子义说道:

    “没指望他出去砍,他只要肯安心呆在后面吃喝嫖赌比什么都强。“

    鱼公公见到德王满脸堆笑,赶紧翻身下马,迎上前去说道:

    “老奴鱼朝恩,恭迎王爷。“

    德王上下打量了鱼公公一番,说道:

    “嗯,你还有点当奴才的样子。不像有些人,整天就知道跟宫里告状,还要我听他的。“

    说着抬头找到兰子义,狠狠瞪了一眼。

    鱼公公满脸堆笑的说:

    “老奴我伺候皇上伺候了一辈子,就是皇家的人,王爷您是主子,老奴自然也会把你伺候的好好的。“

    兰子义听着心中叫苦,果然,鱼公公是打算借这次出征的机会讨好德王,混个位置。

    德王听着哈哈大笑,一旁王三李四也跟着谄笑,不住的说:

    “公公果然明白事理。“

    接着几人簇拥着德王上马,一行人往西边安远门走去。

    等到城外,四万多将士已经排开队列,旌旗招展,虽然阴雨连连,军容整洁,看得出士气高昂。

    见到德王一行后,众将士齐声高呼,兰子义听着只觉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率军杀奔敌营,斩下贼首献给皇上。

    可是没想到德王却被这一声怒吼给吓了一跳,差点摔下马来。

    好在离得远,看到的将士应该不多。

    接着鱼公公引着德王骑马赶到军前,

    兵部的大人已经在此等候,举行过简短的仪式后便有一名军士牵出一头黄牛,接着一位力士****上身,手持斩马刀走到牛旁,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斩下牛头,众将士见状又是一阵高呼。

    兰子义也在心中叫好,至少兆头不错。

    然后鱼公公对着德王说道:

    “王爷,请您跟将士们说上两句吧。“

    被斩牛这一出吓得面色惨白的德王回头木讷的问道:

    “什么?“

    鱼公公看到德王的脸色,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还是笑吟吟的说道:

    “王爷~!跟将士们说上两句,您可是元帅。“

    德王点点头,催马往前走了几步。

    兰子义心想这德王居然会骑马,这是不得了。

    四万多将士看到德王甲光闪闪,又驱马前行,知道是要训话,都屏气凝神的注视着德王。

    而德王迎着四万多人的目光脸上都不知道该是白还是红,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兰子义都觉得德王快尿了。

    最后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附着到了德王身上,德王终于张开嘴

    “哈!----哈!---哈!“

    大笑三声,接着掉转马头回到台城卫的簇拥之中。

    兰子义叹了口气,心想好歹还是说出了点什么,总比啥都说不出来强。

    鱼公公虽然还是笑眯眯的伺候德王,但谁都看得出他脸色已经黑了。

    原本严整的将士们也隐约有些骚动,可以看出对德王非常失望。今晚宿营的时候估计流言蜚语就该传开了。

    接着大军出征,兰子义自愿做前锋开路,德王也乐得不用听兰子义唠叨。

    与兰子义一起前锋开路的是东辑虎营,

    刚一走开一员偏将就从骑兵队伍中间绝尘冲来,对这领头走在最前面的兰子义与桃家兄弟喊道:

    “逐虎兄!这次可要和你比比谁的首颅数多了!“

    桃逐虎扭头看了看,笑道:

    “我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敢来与我比,原来是琼楼兄。“

    接着招呼道:

    “琼楼兄,这是我家卫亭侯兰子义。“

    接着又对兰子义说道:

    “这位是东辑虎营偏将魏琼楼,我在京城时一直都是在他的营中骑射跑马的。小子好身手,只是比起我来差了点。“

    魏琼楼驱马来到兰子义旁边,抱拳说道:

    “末将魏琼楼,见过卫侯。“

    兰子义抱拳回礼,顺道打量了此人,

    这魏琼楼与桃逐虎年龄相仿,一样的都是皮肤黝黑,身形健壮,目光如炬,一看就知道是个领兵好手。

    兰子义说道:

    “见过魏将军。敢问营中主将是谁?“

    魏琼楼与桃逐虎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接着魏琼楼说道:

    “京城九营最高只有偏将,我就是这东辑虎营的主将了。“

    兰子义不好意思的笑道:

    “是我无知,魏将军不要见外。“

    魏琼楼哈哈笑道:

    “卫侯干嘛这么客气,斩平贼寇,古国安邦才是大丈夫所为,管他官大官小作甚?我魏琼楼从一员小兵一步一步走过来,为的可不是升官发财!“

    兰子义点点头,心想这人还真是赤胆忠心。

    接着说道:

    “这么说来魏将军还真是俊才,这么年轻就做到偏将。“

    魏琼楼说道:

    “我只为这大正天下,俊才不俊才的无所谓。倒是这次征讨……“

    兰子义问道:

    “魏将军有何疑虑?“

    魏琼楼说道:

    “此次出征粮草由京城出,我们只能沿江前行,路线太死,一旦被贼寇知道,往其他地方跑怎么办?“

    兰子义问道:

    “那依将军之见?“

    魏琼楼说道:

    “要我讲两个辑虎营就该轻军前行,打贼寇个措手不及,就算打不赢也至少咬住贼寇,让其不要四处逃窜。“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正要说话,后面突然有传令兵传话

    “中军有令,原地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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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拼命写也没人看,明天休息一天

第八十二章 丢失先手

    刚走了不过几步路,远远还能望见京城的城墙,兰子义估计最后面的辎重队伍都还没有离开京城,怎么颓然就要原地休息呢?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知道原因后兰子义也就释然了,

    原来是德王骑了一会马就累了,要休息,

    与其说是释然了,倒不如说是兰子义已经对德王绝望了,还真有王爷的作风啊。

    这一休息就快一个时辰,于是乎出征第一天就在这样的走走停停中结束了,

    当晚出征大军开入京城外十几里的一个县城中,

    在德王的要求下,县令率领当地名望,耆老远远出来相迎,全军入城,杀鸡宰牛大宴一番,当晚德王在鱼公公的陪伴下整整玩到半夜,

    次日午时左右才再次开拔往江陵而去。

    接下来的三天中德王指挥这几万人的大军上山围猎,下水捕鱼,

    王爷倒是玩的非常痛快,却苦了京营将士。

    将士们每天都起早贪黑,为德王进山驱赶野兽,下水堵截游鱼,自开春以来雨水就多,这次沿江而走雨水更大,将士们的衣服从来没有干过,

    又因为德王游猎无度,作息有没有规律,还好排场,一有兴致半夜里就要全军出动,

    三天时间只走了不过三十多里地,可几万人的军队都已经精疲力尽。

    不仅如此德王还要沿途郡县为他准备好山珍海味,珍奇异宝,稍有不如意就对官员鞭打责骂,一路过来鸡飞狗跳。听说德王要经过的沿途郡县甚至有百姓拖家带口的逃跑,生怕被德王给搜刮一番。

    期间有几位京营偏将专门面见德王,告诉德王军情紧急,应当火速前进,这其中就包括东缉虎营的魏琼楼。

    魏琼楼果然是个耿直汉子,对德王毫不客气,直接说京营将士都是血性男儿,不是王府家奴,不是用来给王爷寻乐子的。

    德王当场就坐不住,要让人将魏琼楼拖出去斩首。

    鱼公公这几日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伺候德王吃好玩好,德王的要求是能满足的满足,不能满足的想法满足。但鱼公公这么做是为了在德王身边插上一脚,好给自己将来谋出路,脑袋可没糊涂。

    鱼公公也知道德王这么闹非常过分,可也没有什么好方法。

    魏琼楼说的可是实话,是在替军中将士说话,哪里可能真给砍了,

    所以鱼公公只是装样子骂了两句让魏琼楼滚出去,给王爷那打了个哈哈完事。

    兰子义这几天一直都躲着德王,因为他知道说也没用,说也白说,只是一直关注朝廷和沿途郡县的军情奏报,但因为军队行军太慢,荆州那边贼势汹涌,三天以来竟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太不正常了,号称四十万的流寇作乱一方竟然一点音信都没有,这重寂静来的太不正常。

    兰子义虽然心急如焚,可也是无可奈何,毕竟鱼公公惯着德王,谁敢有什么其他想法。

    戚荣勋在头一天还跟着德王一起游玩,后面也不跟着出去了,听说私底下还对德王有所怨言,说是军情紧急竟然还放浪如此。

    如果所言属实那么戚荣勋还是有些军人骨气的,倒不是那种阿谀奉承的小人。

    这天晚上兰子义正在帐中,魏琼楼在一旁大骂德王,

    自从被德王赶出军帐后魏琼楼就一直不停的在骂,兰子义倒也习惯了。

    魏琼楼骂道:

    “什么他妈德王,明明是个缺德王,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荆州那边转生贼都已经盘踞了快十天了,我们才刚出京城,还要每天陪着这混蛋游猎,真要是遇到贼寇哪还有劲打仗。”

    兰子义说道:

    “魏将军别骂了,这话传到德王那里不会有魏将军好果子吃的。”

    魏琼楼明显不吃这套,转生骂兰子义说:

    “没好果子吃?我怕什么!砍头不过碗大个疤,比起我掉脑袋荆州匪患才是事呢。卫侯,你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去跟那个德王说说啊!这个样子叫什么事啊?!”

    一旁桃家兄弟听着魏琼楼骂街也在低头叹气,他们也是憋屈的厉害。

    兰子义刚想说话,帐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军士着急的钻进帐篷里。

    魏琼楼见到后骂道:

    “有没有规矩?就这么闯进来了?”

    那军士没有被魏琼楼骂退,只是着急的说:

    “魏江军,卫侯,有军报!夷陵出现转生贼寇!”

    众人听罢大惊,兰子义更是直接从马扎上跳了起来,失声问道:

    “你说什么?”

    军士有重复了一遍

    “夷陵发现贼寇。”

    桃逐虎闻言凑到兰子义跟前说道:

    “夷陵乃天府道东南门户,贼寇是想西进入天府?”

    魏琼楼说道:

    “西军这几年裁撤殆尽,而且镇军都在西边不周原一线驻扎,夷陵空城一座挡不住贼寇的。”

    桃逐鹿上前说道:

    “西军虽然遭到裁撤,但比起南军就好的多了,自保之力还是有的。夷陵虽然是天府道门户,可夷陵以西山岭纵横,道险路滑,沿途都是南蛮土司领地,贼寇要从那里走绝不会轻松。”

    兰子义想了想,的确如此。贼寇拖家带口将近二十万人。这次打下江陵说不定又会裹挟一批人。没有后方运送粮草这些人就算打下夷陵道,想要入天府也难。张太尉之前说贼寇可能会向北渡江,难道这是声东击西之策?

    军情紧急,一时之间就有可能千变万化,现在兰子义他们又跟眼瞎了一样,没有任何情报来源怎么能因为张太尉的一句话就断定贼寇一定向北。

    这时桃逐兔起身来到兰子义身边说道:

    “少......卫侯,怎么办?”

    兰子义咬着牙说道:

    “无论如何贼寇已经有了动向,我们不能再等。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向鱼公公请示。”

    魏琼楼这时对着报信的小兵说道:

    “通令全营,做好准备开拔。”

    军士抱拳唱喏,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兰子义则与魏琼楼,桃家兄弟急急忙忙的走向鱼公公营帐,外面的雨更大了。

    刚到鱼公公营外门口却被守门的台城卫拦住,兰子义说道:

    “烦请两位通报,兰子义有要事要找公公商量。”

    一旁魏琼楼已经忍不住开始嚷嚷:

    “鱼公公!末将有要紧事,公公快让我进去!”

    还没等两位台城卫进去通报,帐篷里已经传来鱼公公悠悠的声音:

    “别吵了!知道你们要来。进来吧。”

    守门台城卫这才让开路,放众人进去。

    兰子义他们进入军帐后看到鱼公公穿着睡衣,披着斗篷站在帐中,接着灯光看文书。

    魏琼楼正想开口,鱼公公就发生打住他

    “我已经知道夷陵的军报了,不用多说。我刚刚接到军机处的文书,责令我等立刻向夷陵开拔。“

    兰子义说道:

    “哪怕强行军,大军开拔也不可能立刻赶到夷陵。子义愿领东西缉虎营轻装先行一步,咬住贼寇为大军开路。还需要上书军机处,赶紧调西军前往夷陵,阻止贼寇西进。”

    鱼公公将文书递给一旁的台城卫,然后伸手招呼人为自己更衣,接着说道:

    “朝廷已经下令西军动作了。事不宜迟,只能如此。我们现在就去向德王禀报,完事之后你立刻开拔。”

    兰子义应道:

    “是!”

    一旁魏琼楼咕哝到:

    “这三天全都赔德王游猎,现在事到临头反倒着急了。将士们最近都累得要死,真要强行军赶到夷陵哪还有劲打仗?公公你惯着德王,现在我们都得跟着受罪。“

    鱼公公闻言掉头狠狠瞪住魏琼楼,骂道:

    “你个狗娘养的,上次放肆差点被王爷拖出去砍了,要不是老夫护着,你还能在这里废话?我为什么要惯着德王?问你身边的卫侯老爷!要是他有点用还用得着我这么费尽心思讨好王爷?!”

    魏琼楼听着赶忙收声,偷偷侧脸看着兰子义。

    兰子义心里清楚鱼公公说的是什么事情,鱼公公本想靠着兰子义在德王身边谋取位置,而兰子义又与德王闹掰了,现在鱼公公一把年龄还得在这里卖笑,心里一定不爽到了极点。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戚荣勋在门外说道:

    “公公!转生贼出现在夷陵城外,有入天府的可能。末将恳请帅神机营与先登营先行,拖住贼寇。”

    兰子义听着略显诧异,明明在王府里戚荣勋总是找自己麻烦,还以为是个偷奸耍滑的小人,现在看来不愧是将门之后,果然是历练过的。

    鱼公公已经换好衣服,带头走出帐门,对着戚荣勋说道:

    “跟我来。”

    然后往德王军帐走去。

    戚荣勋看见兰子义跟着德王从帐内走出,眼神诧异,不过也没说什么,就跟着一块走了。

    从德王帐外看,里面灯火通明,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少女曼妙的影子缠绕在一人身上,不停扭动。

    魏琼楼愤怒的嘀咕:

    “军营之中竟然还有***这德王真是不知好歹。”

    鱼公公立在帐外,满脸堆笑的说道:

    “王爷,老奴有要事禀报。”

    里面传来德王飘飘欲仙的声音:

    “说吧。说完了赶紧走。别像兰子义那样不识相。”

    可以看到鱼公公没有抽搐了两下,不过这并不影响鱼公公近乎谄媚的说:

    “王爷~!夷陵城外发现贼寇了。朝廷也让我们赶紧消灭这股毛贼。只要王爷领着大军及时赶到,那群贼寇一定吓得当场投降。”

    营帐内德王笑道: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我可是德王,这世上有谁是我的对手。所以不用慌,我们慢慢走,养精蓄锐,以逸待劳,那个什么夷陵让贼寇打就好,贼寇攻城越多,损耗越重,我们打的就越轻松。”

    听到德王这么说,在场众将都无语了。

    兰子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真是个废物。

    鱼公公还是满脸堆笑,说道:

    “那是当然。只是朝廷有令,我们还是不敢怠慢的.....“

    里面德王呵斥道:

    “什么朝廷?我德王说了还不算?”

    鱼公公到:

    “王爷您说了当然算,只是老奴我也想早点看王爷您大展身手啊!再说现在皇上催促,也得做点样子啊。依老奴之见,先让兰子义和戚荣勋带兵开路,过去把贼寇盯住,咱大军在后面跟进,到时候德王天威降下,贼寇就会土崩瓦解。”

    这时戚荣勋说道:

    “王爷,请让末将带领神机营和先登营为王爷开路!”

    德王说道:

    “你把人都带走了我还拿什么打猎?谁来保护本王?不行。”

    兰子义心想,这个时候还是想着打猎,也真是没谁了。

    鱼公公笑道:

    “王爷人多着呢,走掉一些碍不着您玩。步兵走的慢,还是得要派出去些骑兵。”

    这时德王在帐篷里咿呀呻吟,不耐烦的说:

    “行了,行了。知道了。不能把人都带走,尤其是骑兵,都带走了谁来保护本王安全?谁来给我围猎?让东缉虎营去,反正那个魏什么东西我看着就烦。戚荣勋你不想去吗,把神机营带走!人又少,每天放的炮仗又吓人,我不待见他们。快走,别再打搅本王。”

    听到这话鱼公公轻轻叹了口气,回头递给众人眼色,接着满脸堆笑给德王告辞。

    戚荣勋也气得跺脚,可是没有办法,赶紧带着手下去往神机营。

    兰子义心中暗骂兵力太少,只是也没了办法,赶忙与桃家兄弟和魏琼楼转身往军营奔去。

    鱼公公在几人身后说道:

    “能战则战,千万不要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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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然读者失望的。只是我也需要有时候休息休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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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324/ 第一时间欣赏台城遗梦最新章节! 作者:白袍将所写的《台城遗梦》为转载作品,台城遗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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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遗梦介绍:
花枝缺处青楼开,艳歌一曲酒一杯,
美人劝我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
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
一回来,一回老。
————白居易
大正朝廷已经击败了四方所有外部敌对势力,看似天下太平,事实上王朝内部已经危机重重,地方土地兼并造成贫富差距加大,士绅优待又让富人几乎不承担税收,全国各地到处都有民变的危险。
朝廷对此也并非视若无睹,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章鸣岳就力图推行新税法,对大正朝廷进行改革,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深居内宫的皇上最关心的居然是用幼子替换太子,废立储君,从太子陪臣起家的章鸣岳自然不同意,宫中府中也因此对立起来。
我们的主人公正是一位将门之后,但他并不想继承武职;他的出身与家庭有诸多秘密,但他并未全然知晓;他有着单纯而又天真的理想,却又从骨子里带着一股敏锐和狡猾,他想要靠书生意气救济天下,可现实却让他走上了一条与理想截然相反的道路。现在他已经来到了京城,这里的高台到底是他成功的奠基石还是他迷梦的开始,让我们一起揭开这番篇章。台城遗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台城遗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台城遗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