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他的眼泪
他还没有想清楚这悲伤从何而来，便看到一片黑暗的身前，传来阵阵青色光芒！
他在那一瞬间竟然无法动弹！
是的，无法动弹！
程景俞的胸膛被一瞬间贯穿！
身体惯性向后倒下去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不仅是喷涌而出的鲜血，从脸上迅速洒落的冰凉，好想——
不是错觉。
额前碎发被风吹开，他在逐渐消失的青光尽头看到她。
那个在汹涌而来的画面中出现最多次的少女，就站在不远处。
就站在……
仿佛走上前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
她身着和回忆中相同的一袭青衣，连战斗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
她望着自己的眼中，几乎是喷涌而出的恨意！
程景俞狠狠地摔在地上，紧接着，天已经迅速大量，他捂着流血的胸膛跌在地上，周围传来一片惊呼。
强光忽至，众人皆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在睁开眼时却为眼前的一幕所震惊！
眼前的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颖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叫出声：“程师兄——”
那个被云州人奉为第一，向来立于不败之地的白衣少年，此刻却倒在地上！
他的胸膛被狠狠地贯穿，白皙的皮肤上绽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胸口处裂成片片布条的白衣，混着刺目的鲜血和碎肉，凌乱地粘在他的伤口上！
程景俞两道剑眉紧紧皱着，鲜血从苍白的嘴角流下，用力的按住胸口的伤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疾如风跑上来，一把扶住程景俞，“你怎么……？！”
叶枫也是冲上来，回头看了一眼桑落，眼中满是惊异。
众人看到叶枫的视线，仿佛这才明白了过来。
让程景俞变成这副模样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指挥红队猎杀穹海龟，又与程景俞缠斗几个回合的桑染！
桑染强行收回融合术本就消耗巨大，此时又强行使出焚心剑法，脸色已然苍白，狠狠地跌倒在地上。
云洛白几乎是在她落地的那一刻，飞身上前一把接住了她。
司暮雪踏出去的脚步猛然一顿。
桑染跌进了云洛白的怀中，眼神恍惚，身子猛地向前跌去。
云洛白制止桑染下落的趋势，看清她的脸，却猛地一惊，“……怎么了？”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桑染不明所以，刚想回答她没事，抬起手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有一点冰凉落在手上。
这是……水？
哪里来的水？
云洛白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桑染，缓缓开口：“为什么……要哭？”
她哭了？！
桑染惊讶的抬起头，眼前模糊的视野重新清晰，她这才看清楚四周的一切。
各色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有惊叹的。
有唏嘘的。
有莫测的。
有不明情绪的。
有停步不前的。
林瑶忍不住说道：“桑落这是哭了？”
花朝颜深沉的眼眸，静静的望着桑染，却没有说任何话。
司暮雪站在不远处，定定地望着低头拭泪的桑染，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之感。
桑染，是从什么时候起，我连你为什么流泪都已经不明白了？
上官婉心担忧的望着司暮雪，“司师兄……”
程景俞的发丝凌乱的洒在肩上，擦去嘴角，鲜血确实抬了眼，远远的看向桑染。
他的眼中落了夕阳的余光，斑驳如澄澈，琉璃清透如碧波雕雪，干净的仿佛从未沾染世间任何尘埃。
不，不是这样的眼神！
刚才天黑的瞬间，当焚心剑法带着青光之力击中他之前——
他望着自己的，不是这样的眼神！
而是……
而是仿佛沉睡千年的人重新苏醒，积压了千万的情感突然爆发而出，又在瞬间被强制收回，最后剩下的，是如万丈深渊般沉重灰暗，似乎任何人都无法重负的思念与悲伤。
而她在那一瞬间，感受到无可抑制的心痛。
明明从未见过的眼神，为什么觉得如此熟悉呢？
熟悉的好像……好像他曾经已经那样，注视她很久了。
被焚心剑法击中的那瞬间，飞溅的血液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她看到他缓缓的，缓缓的倒下去。
而似乎有什么，随着他的倒下，从身体中流出，化作细小的光点，再次消散在空气之中。
大脑在这一瞬间，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
众人刺耳的议论声将桑染惊醒，那一袭白衣的少年，在疾如风与叶枫的搀扶下，瑶瑶都望着她。
桑染也不由得向他望去。
我竟然击中了他。
这个认知仿佛到现在才突然闯入她的脑中，桑染愣愣的望着他被自己击穿的胸膛，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目光。
我竟然能……将他伤成这样。
是我的实力，随着灵力的提升，恢复了吗？
不，他当时竟然只是站在那里，连闪躲都没有。
他为什么……不躲开呢？
程景俞直直的望着桑染，头脑在一瞬间恢复清明，刚才纷乱的记忆好像在一瞬间全部消失殆尽，再也无法捕捉。
我刚刚是……怎么了？
为什么……明明只是这样的小伤，竟然连心都跟着痛了？
他忽然感觉脸上冰凉，抬手一摸，竟然是喂干的泪痕痕。
他的心中无比震惊，下，下雨了？！
随后，猛然向天上看去，太阳从昏黄的云雄冒了出来，强烈的光芒使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
心中因为没下雨而猛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脑中却闯入了一个更可怕的认知。
他哭了？！
因为……她？！
程景俞望着桑染，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法琢磨，半响之后，自潮的掀起了嘴角，“我真是疯了。”
说完，拂袖而去。
疾如风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了桑染半响，转而跟上程景俞。
桑染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却在此刻感受到一道寒意。
叶枫仍然站在原地，紧紧地盯着桑染。
遭了！
刚才太过冲动，直接使出了焚心剑法！
桑染尽量平静的与他对视。
叶枫目光三分冷意，紧紧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桑染被看的一阵头皮发麻，手心出汗。
076. 他，生气了？
云洛白上前一步，挡在桑染的身前。
叶枫沉默一瞬，却听到疾如风喊自己，“走了！还在那里做什么？”
叶枫的视线牢牢的被挡住，目光立刻冷了三分。
云洛白淡淡一笑，却是什么都没说，随后转身离开。
明颖下意识的看向程景俞离开的方向，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目送叶枫离开，桑染猛的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身体疲惫无比。
众人目送着程景俞三人离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才骚动了起来。
“桑落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打败了程景俞！”
“刚才那是……焚心剑法吧！”
“真的好厉害啊！”
众人纷纷的朝着桑染涌来，云洛白不着痕迹的向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桑染连续服用了好些丹药，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见大家都围着桑染转，林瑶心中十分不悦，“呵……要不是刚才突然间天黑了，她怎么可能会打败程景俞？”
说完，忍不住对着明颖道：“颖颖，你说是不是？”
明颖猛的甩开她的手，失声怒吼，“要你告诉我吗？我难道没看见？！”
林瑶一时间被吓住，久久不敢言语。
明颖望着桑染的方向，恨恨咬牙，“上一次在醉仙楼！这一次在云仙秘境！每一次都是她抢了风头！程景俞是眼瞎的吗？！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醉仙楼的事情虽然被封闭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明颖真的不久后便听说了。
桑染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身体好多了，差不多该出发了。
桑染一回头，她才发现司暮雪早就已经先一步向外走去。
上官婉心跟在他身后，似乎在跟他讲什么。
奇怪，这家伙怎么了？
桑染忍不住高声喊道：“司暮雪！”
司暮雪身形一顿，但脚步却没有停下。
上官婉心却回头瞪了一眼桑染。
他怎么……好像生气了？
夜色袭来，众人依旧往前走着。
云洛白突然放慢了脚步，脑中传来孟娇娇的声音：“洛白，我很无能，时空隧道被永久关闭了，你们再也回不来了……”
另一边。
严萧望着茫茫夜色，长长的叹了口气，“哎，这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呀？！”
李彦轻笑一声：“这么点路就走不了？大师兄可比你辛苦多了。”
“我哪能跟大师兄比！他简直不是人……”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云师兄了！”
“云灵石你的保管好了吧？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难免会遇上红队的人来抢，你可要小心。”
严萧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这你就放心吧！”
而他们不知道这是，黑夜之中一直有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们……
天已经黑了，实在不适合赶路，桑染便带着大家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过夜。
桑染坐在地上，望着面前的篝火，说道：“这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花朝颜坐在桑染旁边，“穹海是外围的边缘，明日我们就启程进入中部了。”
桑染望着夜空的繁星出神，“哎……不知道明天又会怎样……”
花朝颜望着桑染，将手覆于她的掌心，低垂目光看着她，眼中似乎有粼粼波光在流动，“明日，必能万事顺意。”
桑染突然感觉安心了不少，向着花朝颜咧嘴一笑，“还好有你！”
又似乎想到什么，脸又垮了下来，“不过……”
花朝颜疑惑问道：“怎么？”
桑染翻身坐起，望向不远处的火堆。
那里，一道蓝色身影正和一道白色身影说话。
那是司暮雪和上官婉心。
他……还在生我气？
当他们一行人走出穹海的时候，天色已然黑了。
暗沉的天幕将整片树林笼罩在无边的黑夜之中，就像天与地黑暗的连接，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刚才谨慎的蓝队早已逃之夭夭，剩下的也被桑染清理干净。
穹海外，只剩下红队的人几个姑娘明显有些害怕，在那里东聊西扯，就是赖着不肯走。
陆晚晚和别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凑到桑染面前，“桑桑！你刚才好厉害啊！居然打败了程景俞！”
郑雪姬笑道：“对呀对呀！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林瑶忍不住出声：“我听说，你之前在醉仙楼还被压的抬不起头来，没想到进步这么快。”
明颖勉强笑道：“是啊。”
花朝颜开口解释：“威压是灵力差距过大所致，和自身实力有关系，他们本就未曾堂堂正正交手，又何谈进步？”
林瑶感觉有点没面子，刚想反驳。
南宫傲天看到明颖和林瑶就烦，巴不得赶紧走，对着陆晚晚说道：“陆晚晚！你们说够了没有？”
陆晚晚立刻收声：“副宗主你先行一步吧，我还有一点事要处理。”
“天色已经黑了，赶紧找个地方落脚吧！”
听到司暮雪的话，桑染刚想开口，司暮雪却转身离开了，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另一边的火堆处。
司暮雪望了一眼失落的桑染，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对面的黑衣少年。
沉沉的夜风之中，云洛白一头墨发肆意张扬。
他的眼中神色一如他身后广袤的夜空，黑暗，深邃，一眼望不到尽头。
云洛白直视着司暮雪的目光，嘴边忽然露出一丝笑意，“难得和司少主独处一处呢。”
一旁的上官婉心已经酣然入睡。
司暮雪也直视着云洛白，回之一笑，“可不是。”
“不知司少主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乐意之至。”
夜色渐渐深了，桑染却丝毫没有困意。
察觉到身旁之人的不对劲，花朝颜睁开双眼，问道：“怎么了？”
桑染愣了愣，“我吵醒你了吗？”
然而那边，许久都没有回应，桑染忍不住再次开口说道：“朝颜？”
白裙少女静静的靠在身旁的大树上，三千青丝随意的洒在两侧，她挣着双眼，静静的望着夜空。
桑染这才发现，她的睫毛浓密的不可思议。
点点斑驳星光落在他又长又卷的睫毛上，让桑染无端的想起夏夜里飞扬的蒲公英，柔软，轻盈，美不胜收。
077. 坦白局
以前从未注意，原来她竟长的这么美……
鼻子又小又挺，唇色也像樱花一样粉嫩，简直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桑染正看着出神，花朝颜却忽然开口，清冷的嗓音和往常一样，听不清喜怒，“看，有星星。”
今夜的星似乎格外亮，广袤的夜空之中，满天星斗似碎玉撒落玉盆，熠熠生辉。
“好久没看到这么多星星了，印象中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星空，似乎还是在年幼的时候呢。”
桑染忍不住感慨道：“是啊，小时候还能看到几颗星星，最近几年是一颗也看不到了。”
花朝颜微微抿了抿唇，却是什么也没说。
桑染继续道：“对了，第一次听你讲起小时候，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
还没有等花朝颜回答，桑染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一定也是穿越者吧！我跟你讲我也是呢！突然间有点想念爸爸妈妈了呢……不说这个了，你有兄弟姐妹吗？”
花朝颜微微一愣，“……兄弟姐妹？”
桑染点点头，“对啊，总会有的吧，那种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像亲人一样陪伴在你身边的人啊！”
“像亲人一样陪伴在我身边……？”
“对啊，难道没有吗？”
“若是这样说的话，确实是有的。”
“真的吗？”
花朝颜淡淡开口：“但我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对我而言，他虽然是我的师父，但更像是哥哥，教我念书习字，武功灵术，为人处事。”
桑染有些意外，“原来你还有个师父啊！”
花朝颜点点头，“我从出生起便被爹娘丢弃，是我的养娘收养了我，因为她做的是和人命有关的生意，性子十分明显，我从小耳濡目染，便以为世界所有人都如她一般，我师父……是他一点点待我接触这个世间，并将他的故事讲给我听，我那时才明白，世间从来不只有背叛，欺骗，仇恨，还有许许多多我从未见过，却让人心生向往的美好……”
桑染有些动容，“对呀，还有信任，宽容，承诺……”
花朝颜继续说道：“我原本并没有名字，是他给我取名为‘朝颜’。”
桑染静静的听着花朝颜讲述，心中也不禁开始幻想程景俞的样子，“你师父，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璀璨的星空倒映花朝颜眼底，她羽翼般的长睫微微眨了眨，望着夜空，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极浅的笑意，“嗯，他真的很好，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桑染不禁调侃一笑，“那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花朝颜微微一怔，“喜欢？”
说着，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们之间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桑染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失礼。
花朝颜沉默许久，忽然说道：“其实他有的。”
桑染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花朝颜忽然直直的望着桑染，“他有，深爱之人。”
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今天……”
花朝颜深呼吸一口气，道：“今天，你做的很好。”
桑染反应过来，说道：“你说的是焚心剑法？”
“对。”
“我也没想到能击中他，不过可惜，只是重伤他而已。”
花朝颜望着星空，淡淡说道：“那样程度的重伤，一定很痛吧？”
桑染微微一愣，“……也许吧，不过他是程景俞，应该还是可以忍受的。”
花朝颜目光微闪，“嗯……”
说起这个，桑染不由得被激起了一阵火气，“而且他这伤算什么，我以前还受过更严重的伤呢，可比这痛多了，差点就死了！”
花朝颜定定的望着桑染，一字一句说道：“所以我说，你做的很好，以后，也要更加努力啊。”
桑染点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打败他！”
花朝颜深深的望了一眼桑染，在心中念道：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不远处，夜夕颜缓缓出现，伸出手，轻轻抚摸谁的脸颊，“去吧，到你出场的时候了，阿狸。”
夜夕颜面前的正是被她所控制的万年狐妖阿狸。
只见阿狸眼中冒着红光，恭恭敬敬的说道：“是的，主人。”
与此同时，无声的夜里，一道身影忽然从不远处闪掠而过。
刚才桑染撑着花朝颜熟睡，便偷偷跑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偷偷跑出来？
当然是为了要找程景俞算账，拿回穹海龟的云灵石！
“程景俞！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桑染顿了顿，又道：“还有，他当时奇怪的表现，怎么都让人有点在意……还是去看看吧！”
桑染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只要在太阳之前回来就行。”
然而，就在下一刻！
一道黑影突然从桑染眼前闪过。
“谁？！”
桑染立刻追了上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难道是我看错了？怎么感觉刚才那道黑影好像是什么兽类，不过距离中部还有段距离，灵兽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呀，算了……也许是我看错了。”
桑染转身离开了，一路追寻着程景俞的踪迹，竟然来到了云仙秘境的中部。
“不过，在这里找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桑染的话音刚落，眼前却突然又闪过一个身影！
这次，桑染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因为那个人正是自己前不久遇到的白衣面具少女！
她怎么会在这？！
就在桑染离开后，云洛白和司暮雪还在深夜谈话。
云洛白望着眼前摇晃的火光，开口道：“真可惜，这么美的夜色，却没有好酒作陪。”
司暮雪轻笑道：“美景伴美酒吗？真是风雅。”
云洛白轻笑一声：“我害怕金公子不习惯呢。”
听到云洛白称呼自己真实的名字，司暮雪丝毫不意外，“看来还是被你发现了，是什么时候？”
云洛白嘴角一勾，“发现什么？你，还是她？”
司暮雪目光一顿，抬起头来，望着似笑非笑的云洛白道：“呵……云氏集团副总果然名不虚传，一眼便看透了一切。”
司暮雪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所以，是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
“一开始？我出现的那个时候？”
“是。”云洛白头微微一天，嘴角忽然露出一丝邪气，“她还是和当年一样美呢。”
司暮雪嗤笑一声：“哦？向来不近女色的云公子这是动心了？”
云洛白直视着司暮雪，“正是。”
078. 再也无法离开云州
司暮雪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但很快又松开了，“以前没发现，染染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可能是平时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吧？”
云洛白淡淡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接下来她身边，该换个人了。”
司暮雪不由讽刺一笑，“……云公子可真是自信呢，你就这么笃定，她一定会喜欢上你？”
云洛白继续笑道：“所以，我才来问你啊，我想知道你对她只是单纯的竹马情谊，还是和我一样？当然，这个问题我只是单纯的作为她的追求者向你提问，并没有从别人立场出发。”
司暮雪一股火涌上心头，冷笑一声：“别的立场？是作为孟娇娇的朋友来警告我吧？”
云洛白从容一笑，“我并非这个意思，不过如果你能记住自己还有个未婚妻，那当然再好不过。”
司暮雪心中瞬间烦躁不已，“她最近怎么样？”
云洛白摇了摇头，“身体每况日下，据说前天还晕倒了。”
司暮雪微微一怔，“晕倒了？”
云洛白点点头，“对，不过医生说没事，只是过度劳累所致。”
司暮雪一时间无话可说。
“还有一点……”云洛白凝望着夜空许久，说道：“云州……出不去了。”
司暮雪微微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洛白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云仙秘境很快就会出事，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如何？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会发生，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危机。”
司暮雪突然间想起之前穹海的天黑，心中一沉，“真的……回不去了吗？”
云洛白皱了皱眉，“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想到解决的方法，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司暮雪望着云洛白，心中无味杂陈。
云洛白站起身，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云仙秘境中部。
桑染疑惑的环顾四周，“奇怪，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刚才明明还在这里……”
桑染不经意地抬头看去，却闻见不远处隐隐飘来一阵酒香。
桑染定了定神，缓缓向那走去。
那是叶枫，疾如风以及程景俞的落脚之处，面前被高高的堆起一个火堆。
疾如风狼吞虎咽的吃完火堆上最后一块烤肉，猛的灌了一口酒，“啊！这种鬼地方能喝到酒真幸福！不过我们带进来的这些酒肉根本不够吃！”
叶枫没好气的瞥了疾如风他身旁早已堆积成山了骨头一眼，“闭嘴吧，就你吃的多！”
桑染收敛气息，躲在身后听。
是疾如风和叶枫！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运气也太好了吧？！
程景俞举着酒壶，比起疾如风身旁堆积如山的骨头，他的身边干干净净。
他的胸口已经被包扎过了，但由于伤口严重，仍旧透出可怖的紫红色。
他望着篝火出神。
桑染心中忍住默念，他的伤口还没复原吗？我记得从前他的痊愈能力就很差来着……
疾如风瞥了一眼程景俞胸口的伤，“说真的，今天可真是奇怪，先是莫名其妙的天黑，然后你还受伤了，还是被那个桑落伤的，我倒宁可是仇闫伤的你，这样倒也不至于太丢人，这桑落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焚心剑法可真是够厉害的，我记得，她灵力才80级吧？”
叶枫忍不住开口纠正：“是83级。”
疾如风也没注意到叶枫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继续说道：“哦……83级便能使出那样威力巨大的焚心剑法，简直跟桑染……咳咳咳，有的一拼！程景俞，这回你可真是碰上对手了！”
见疾如风提起桑染，叶枫下意识的往向程景俞。
程景俞举着酒壶，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疾如风的话，仍然在出神。
叶枫只好轻轻抿了一口酒，“嗯，确实厉害，不说阿俞，在不论实力你的情况下，如果是同等级灵力的桑落对你我使出焚心剑法，我们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而且……”
那样熟悉的出招……
跟她也太像了。
疾如风点点头，“确实，今年的演武大会，有看头啦！”
桑染躲在暗处听墙角，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知道本姑娘厉害就好！以前可没少被我揍！
疾如风对着二人举起酒杯，“我们程师兄受伤，可是天下奇事，就冲着这点，我们走一个！”
叶枫望了一眼仍在出神的程景俞，突然出声道：“阿俞……”
程景俞愣了半天才看向叶枫。
“我并不觉得你躲不过那一招。”
躲在暗处的桑染连忙仔细听！
“焚心剑法虽然是焚心谷最强杀招之一，但桑落由于灵力限制，所发出的伤害并不高，虽然你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但刚才天黑，不过是短短几十秒，躲过那一招，我并不觉得你做不到，那你为什么……没有躲开呢？”
程景俞的实力大不如前？
桑染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程景俞愣愣的望着叶枫。
是啊。
最近为什么……没躲开呢？
天黑下来的那一瞬间，大脑突然抽痛。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一瞬间涌进脑海。
就像是尘封许久的记忆，在一瞬间被打开开关，如炸起的狂风海啸，须臾之间将他吞没。
心脏同时疯狂跳动，像是在这一刻终于活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转眼没过头顶，仿佛可以吞噬生命的巨大悲伤。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悲伤从何而来，便看到一片灰暗的深情传来一阵青光之力。
他在那一瞬间竟然无法动弹。
是的，无法动弹。
所以，当致命的青光之力抵达身前之时，他甚至来不及躲避，胸口便被一瞬贯穿。
身体惯性向后倒去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不仅是喷涌的鲜血，从脸上迅速闪过的冰凉，好像……
不是错觉。
紧接着，天已经大亮了起来，他捂着受伤的胸口站在地上，周围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程景俞沉默许久，突然一掌狠狠的拍向自己受伤的胸口处！
身旁二人猛然一惊！
桑染迅速捂住嘴巴！
程景俞还没恢复的伤口，一瞬间分裂，鲜血喷涌而出，将白衣染成血红。
他的嘴角迅速溢出一丝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疾如风刚要阻止她，却被他震开，“你疯了！”
程景俞原本雪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许久，他的手一松，“……想不起来。”
079. 遗忘的记忆
叶枫忍不住问道：“……什么？”
程景俞眼中闪过一丝如孩童般的无助，“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疾如风惊讶道：“什么想不起来，你今天是疯了吗？”
叶枫愣愣，想不……出来？
而桑染却是一怔。
他说……想不起来。
难道他……忘记了什么吗？
他被自己击中时的眼神仿佛还停留在眼前，目光中蕴含的情感明明那么浓烈，却在转身之间消失。
他忘记的……究竟是什么呢？
程景俞猛地抬起酒壶，仰头便饮，冰冷的酒，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几乎倾倒在他的脸上，很快便将他染血的白衣淋个湿透。
疾如风不可思议的道：“你是不是疯了？”
叶枫也是双眉紧锁。
程景俞很快喝完了一壶，迅速又拿起了一壶酒继续灌。
桑染目光愣愣，他这是……怎么了？
酒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减少，桑染眼睁睁的看着他发了疯似的狂灌自己，酒精混合着他的鲜血流在地面上，很快就将他所处之地染成了一片血红。
桑染是了解他的酒量，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能喝。
桑染站在冷风中，腿脚发麻，他依然一壶接着一壶，像是没有尽头。
疾如风和叶枫在旁边看着他发疯似的举动，一时间也不敢上去阻止。
第十一壶。
第十二壶。
第十三壶。
染血的白衣少年与满天星辰同饮，在他醉生梦死里，忽然想起了什么。
朦胧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座亭。
亭四面环水，点点星光从高悬的星月下冉冉升起。
这是一座湖心亭。
亭中有人影子微晃，他想要看的再清楚些，眼前的画面却镜破碎，转瞬消失。
程景俞猛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于是就被他举在空中的酒壶哗啦啦的洒下酒来，泼了他一脑袋的酒。
他似乎有些醉了，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我想起来了。”
疾如风疑惑道：“什么？”
桑染下意识的屏息倾听。
程景俞此时连说话都带着几分醉意，“从前……我也曾这样喝过酒。”
叶枫疑惑道：“从前？”
程景俞带着醉意的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你不记得了吗？我总觉得刚才那一幕好熟悉，似乎我也曾这样疯了似的喝酒，连倾倒在我脸上的冰冷触觉，都是从相识呢。”
疾如风却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胡话呢？凭你的酒量，以前喝酒哪一次不是把我们喝趴了还跟没事人一样？类似今天这种疯了一样还要喝，居然把自己喝醉的情况，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桑染也忍不住回想从前，就像疾如风说的，程景俞哪一次不是将他们全部喝趴……
难道，他有过单独喝酒的经历吗？
疾如风望着程景俞脚边的酒壶数量，不由得大吃一惊，“你可真行，整整喝了20壶，你知道这酒有多烈吗？”
随后，只见程景俞咚的一声，往后直直的倒下，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晕，开始宽衣解带。
疾如风吓的瞬间跳了起来，“我看你是醉的不轻！这里可是野外！不是你的房间！”
叶枫有些不忍直视，“我记得后面不远处有一个山洞，我扶他过去休息。”
疾如风抱怨着说道：“都不知道给我留一壶酒！”
桑染也忍不住吃惊，程景俞居然把自己给灌醉了？！
真是连老天都站在她这一边呢，这样云灵石不就是手到擒来吗？
撑着疾如风不注意，桑染迅速闪身跟在叶枫走去。
不远处确实有个山洞。
不过他们人呢？
刚才还在这里的……
然而就在此时，桑染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桑染连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却看到叶枫扶着程景俞到了洞口。
“我们到了。”叶枫扶着程景俞正要进去。
程景俞却推开叶枫，跌跌撞撞的往里面走。
“……等等！”
砰的一声！
程景俞没有看清路，一头撞在石头上！
桑染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得喝了多少啊……
程景俞摸了摸自己被撞的额头，似乎有些委屈。
叶枫无奈的将程景俞扶了进去。
程景俞进入山洞后，飞快的扑向了地面，然后倒头入睡。
叶枫望着已经呼呼大睡的程景俞半响，忽然开口：“没想到你也会醉，你说你想不起来……又是什么意思呢？你……忘记了？忘记她了吗？”
桑染站在洞外倾听，一时间有些震惊！
程景俞似乎已经进入梦境，睡得十分香甜，开始打呼噜。
“等你清醒，我再问你。”叶枫垂下眼帘，轻轻地关上门，转身离开。
桑染确定叶枫离开了后，才蹑手蹑脚的从暗处走出来。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知为何，她听到忘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忘记……
叶枫说的，究竟是哪一种忘记呢？
而另一边，疾如风刚刚收拾完一地狼藉，眼前却忽然闪过一道黑影，“谁？！！”
他一个闪身飞过去，却空无一人。
“……是我看错了吗？”
不远处。
夜夕颜望着程景俞所在山洞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赶上了呢。”
说完，回头望了一眼仍在四处张望的疾如风，迅速转身离去。
桑染悄悄的往洞里看去，程景俞睡得很死。
她刚想抬脚走进去，却看到程景俞身体忽然一动。
程景俞身子动了动，缓缓的爬了起来。
他这是……酒醒了？
程景俞坐了起来，从怀中似乎套出了什么？
桑染想看清楚那是什么，可惜他背对着她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楚他拿出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云灵石？
之后，程景俞再也没有了别的动作。
桑染心中不禁有些好奇，他在做什么呢？怎么一动不动的？
程景俞注视着面前的东西许久，忽然间开口说道：“对不起。”
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距离太远的原因，他的声音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他低低的念了一句对不起，便没了其他声响。
什么对不起？
星月高悬，从洞外吹进来一股冷风，程景俞目光久久不曾移动。
080. 内心的独白
桑染心中不禁疑惑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终于再次开口了。
“你心里一定很恨我吧，其实我也恨透了自己。”程景俞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受夜夕宗控制，你也就不会因我而死，我现在恢复了记忆，但我却要装作和失忆时一模一样，这样我才能够有机会复活你。”
程景俞深呼吸一口气，“只要拿到引灵灯，我就能复活你。”
程景俞此刻说话的语气一改往日轻狂，竟是少见的温柔，“你一定要等着我啊，等着我来救你。”
他说的……是我吗？
桑染始终不敢置信，怎么可能？难道说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程景俞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
桑染心中一紧，刚准备开溜。
却见程景俞用一种很悲痛的语气说道：“没有你，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夜晚，即使躺在床上也会枕着难眠，无法入睡，我总是会想起你，会想起从前的那些日子。”
程景俞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却沉了下去，像是跌入无尽的深渊：“我究竟，要这样一个人走多久呢？这样黑暗，这样漫长的路……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他猛的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今日竟然受伤了，而伤我的那个人居然和你有九分像，可是你不可能会活着呀……”
桑染的心中此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无法言说的感觉。
她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巴。
难道他之前……真的失忆了？
桑染心口微微一窒，目光复杂地抬起头来，再次望向程景俞。
白衣少年身形单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不知道为什么，桑染的心都跟着痛了起来，她突然好想上前，将这样的他抱在怀中。
这样孤独，无助，迷茫的他。
可是……
里面又是一阵长久的安静，桑染怔怔的思索着他说的话，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桑染急忙的闪身，躲在暗处。
程景俞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直到他走远，桑染才走了出来，暗暗心惊，幸好他没发现我！
桑染等了好一会儿，发现程景俞并没有折返回来。
他这是去哪了？
算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可是个好机会！
桑染趁着四下无人，迅速的闪身进屋。
这应该是他暂时住的地方，云灵石应该被藏在这里。
桑染走进山洞，洞中有一个草堆，应该是他睡觉的地方，这里不会放什么东西吧？
桑染刚离开视线，突然灵光一闪，“我听说有的人喜欢把重要东西放在枕头下，这里没有枕头，会不会藏在草堆里呢？”
桑染猛地掀开草堆，里面并没有云灵石，但却放着一个白色的锦帕，锦怕的主人似乎十分重视里面的东西，看的出来锦怕并不是新的，但却保存的很好。
桑染盯着那张锦怕，瞳孔猛然一缩！
她的眼中是不可置信！
那是一张素白色的锦帕，中间绣着两只并不怎么好看的鸳鸯，而在鸳鸯的旁边，清晰的绣着一个字。
染。
这是从前桑染送给程景俞的生辰礼物，花了她好几个日夜好不容易秀出来的。
只是……怎么会在这里？！
桑染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再想这件事情。
桑染移开目光，在草堆上发现了一张地图。
桑染将地图展开在地上，“这应该就是蓝队的地图了吧，跟我们红队的一模一样。”
就在桑染刚刚拿起地图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原本叠好的地图间落了下来。
桑染定眼一看，“这是……”
一片翠绿的竹叶，静静地躺在地上，它似乎被保存的很好，叶面光滑完整，没有一丝破损。
“竹叶？”
桑染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能，“难道是竹语山的竹叶？！”
不可能！
竹林有那么多，他可能只是随便捡的吧！
桑染将自己翻乱的一切恢复原样，悄悄地溜出山洞。
云灵石究竟在哪？
桑染刚从山洞退了出来，想要离开远风，却忽然扫到山洞的石壁。
那里散发着云灵石的气息，正被一种阵法隐藏了。
然而，正当桑染想要拿走云灵石，就被人一把扣住手腕，用力一拉，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去。
程景俞扣住桑染手腕的手高高抬起，右手撑在她的耳旁，整个人便将她牢牢的壁咚在石壁上。
程景俞倾身而来，醉人的酒香混合着胸口的腥甜，在瞬间侵入她的五识，“现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云洛白一袭黑衣隐藏在黑暗中，往云仙秘境深处走去。
忽然远方有什么映入眼帘。
浓浓夜色之下，那人身着一袭青衣，正坐于林之中，与漫天星辰同饮。
她举杯的动作有些深色，一看便知不常饮酒。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回过了头，正好对上云洛白的目光。
满天星辰落在她带着些许醉意的眼中，像是这星光都被她融化。
她望着云洛白，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然后举起酒，向着他遥遥一晃，浅浅的笑了。
“你来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单独留下的陆晚晚。
云洛白淡淡一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只是突然想喝。”陆晚晚见云洛白站着不动，向他举杯，“一起吗？”
云洛白并没有立刻上前。
陆晚晚垂下眼帘，注视着杯中的酒，“真是不给面子呀，我们可是很久没有这么说过话了，上一次还是在一年前呢。”
云洛白脚步一旋，向她走去，结果她递过来的酒，笑道：“想多了，我刚才只是突然间想到一件事，正好想问问你。”
陆晚晚倒酒的手微微一顿，“哦，是什么事？”
云洛白注意到陆晚晚停顿的手，开口说道：“我想拜托你，帮我查两个人，我想传说中的云州百晓生，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陆晚晚微微皱眉，“哪两个人？”
云洛白抬起眼眸，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夜夕宗的……夜霜和步心瑶。”
081. 夜谈
桑染后背重重地贴上石壁，醉人的酒香扑面而来，刚一抬头就撞见眼前人的眼里。
眼前之人面色绯红，原本清澈的眼底染上些许迷离的醉意，紧紧的盯着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恶！他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我一点都没有发觉！
这下该怎么办？该怎么解释？
“我……”
“嗯？”
桑染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她到底要怎么解释深夜出现在这里！
见桑染张口结舌，程景俞目光扫过石壁处，心中冷笑一声。
呵，原来如此么？
程景俞望着桑染许久，竟是轻轻的笑了，真是可笑。
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将眼中的情绪掩去，握着她的手慢慢松开，“你走吧。”
桑染微微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程景俞走进洞中，躺在草席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如果你不想被他们两个发现的话。”
桑染明白程景俞说的是疾如风和叶枫，看他这个样子绝对是以为我要偷走云灵石。
已经被发现了，要走吗？不行啊，现在走了就前功尽弃了！
桑染脑中飞速的思考着对策，而面上装作一片淡定，对着程景俞说道：“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为什么要走？”
“什么事？”程景俞抬起头，紧紧的盯着桑染。
桑染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
见桑染毫不露怯的对上自己的目光，程景俞直视着桑染，右手一挥，随后地上出现了一堆云灵石。
桑染望向地面，看到颗颗云灵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意思？
桑染回过头去，正好对上程景俞的目光，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脸上的绯红之色已经全数褪去。
“现在可以走了吧？”
桑染微微一怔。
程景俞见她还愣在原地，也不管她，自顾自的闭上眼睛睡觉，“拿了东西就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想跟你打第三架。”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拱手让人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桑染拿走云灵石，走出山洞。
少女离去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变得微弱，直到这寂静的长夜中，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良久，白衣少年终于动了动，站起身来，将床头旁的地图展开，从里面取出了一片竹叶。
他的目光静静地凝望着竹叶许久，“骗子。”
他轻笑一声，分明是嘲讽的语气，却因为落在这空荡的房间里，多了一丝落寞，“还说什么是全天下最了解我的人……”
程景俞右手猛然握紧，手中的竹叶，在瞬间化为灰烬。
他松开手，看着点点碎片从指间落下，在黑夜中再也看不清晰。
他望着地面许久，终于再次缓缓闭上双眼。
胸口的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用力还是别的原因，痛感比之前更加强烈了。
而另一边。
陆晚晚微微一愣，“夜霜和步心瑶？”
云洛白点点头，“是的，你认识？”
陆晚晚口中淡淡说道：“只是听说过，你要查她们什么事？”
云洛白直视着陆晚晚，一字一句说道：“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一切，包括她们的真实身份。”
陆晚晚微微一怔，“真实身份？”
云洛白点点头，“我想你特意留下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陆晚晚举杯微笑，“别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如果不是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或者我会选择冷眼旁观。”
云洛白道：“怎么样？你知道这两个人吗？”
陆晚晚利用自己的读心术查了二人，“她们只是两个普通人呢。”
云洛白不禁陷入沉思，“这……”
陆晚晚又说道：“但他们的记忆有被人修改过的痕迹，看来是有人做了手脚，总之你要小心这两个人。”
云洛白点点头，“我知道。”
见云洛白神情十分严肃，陆晚晚试探性的问道：“还是上次落樱崖的事吗？很严重吗？”
云洛白摇摇头，“不用担心，会解决的。”
陆晚晚微微一笑，“那就好，我相信你的实力。”
云洛白笑了笑，望着星空说道：“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我们最后一次这样喝酒是什么时候？”
陆晚晚愣愣道：“……什么时候？”
云洛白转过头，望着她，语气却是轻描淡写，“是灵戒出现的前一天。”
陆晚晚握着酒壶的手，无意识的一紧，“时间太久，我有点记不清了，都有谁？”
云洛白道：“你，我，严萧，李彦，孟娇娇。”
陆晚晚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但却并没有再说话，“我好像想起来了，但是好像有很多人。”
夜风卷起她的没发，他望着眼前的一切，淡淡说道：“不，只有我们五个人。”
陆晚晚下意识握紧的拳头又迅速松开，“是这样啊……真是，好久远的事，我都记错了呢。”
云洛白突然开口道：“对了，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陆晚晚轻轻点头，“之前确实过的挺开心的，但后来喜欢上了一个人，但他并不喜欢我，所以也常常因为这件事情觉得苦恼。”
云洛白道：“不开心的话，怎么不去找你姐姐，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吧？”
陆晚晚目光一顿，“她……么？他可不能跟我感同身受，毕竟她可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云洛白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现在我倒是希望，她将来也不会有。”
然而，就在下一刻！
黑夜之中似乎闪过一道影子。
如果云洛白再看的仔细些的话，那么一定会发现，这道影子的主人是步心瑶。
“什么人？！”
云洛白立刻追了上去，奈何人影早就消失。
云洛白望着无尽的黑暗，微微皱眉。
陆晚晚匆匆赶了过来，“没追到吗？”
云洛白点点头，“对，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陆晚晚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怎么会连你都追不上？你的速度可是没有几个人可以超越的！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速度？”
云洛白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
082. 被怀疑了
这是夜夕宗的四象术，可提升自身速度三倍以上。
而此时的步心瑶，确定没有人追上来之后，没有一刻停留，飞身离去。
晨曦微露。
今天是演武大会决赛的第三天。
桑染将云灵石放好，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好不容易拿回云灵石，虽然累点，不过达到目的就好。”
林瑶从朦朦胧胧中醒来，从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桑染。
明颖睡在林瑶身旁，此时也被她吵醒了。
只见桑染从外边走了回来，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躺在花朝颜的身旁睡去。
“桑落？这个点她怎么会从外面回来？”
也许是一夜没睡的原因，桑染刚躺下就睡着了。
云灵石的事情，等睡醒之后再跟司暮雪说吧。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
桑染猛的睁开双眼！
“出什么事了？”桑染急匆匆的挤进人群，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吓了一大跳。
地上正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似乎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尸体已经逐渐开始变得透明，显然是刚起不久。
“这个人是……！”
桑染心中一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韩境的朋友，当时猎杀穹海龟时就站在韩境身旁。
司暮雪面色凝重的望着地上的尸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韩境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尧大哥！”
此时，无数道目光往他身上看去，一时间议论纷纷。
司暮雪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认识这个人？”
韩境抹去额头上的虚汗，“是的！他是我的朋友！她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上官婉心道：“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不会是你杀的吧？”
韩境怒道：“这怎么可能？我杀他干什么？！”
上官婉心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云灵石！不然你告诉我，他身上的云灵石去哪了！”
韩境又气又愤，涨红了脸，“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是找了他一晚上！倒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身上的云灵石！”
上官婉心冷冷道：“当然是因为我观察力强！一眼就发现他身上的云灵石不见了！”
韩境也冷冷说道：“你不要狡辩了，我看就是你杀的人！”
上官婉心立刻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司暮雪一把制止住他们，“都别吵了！”
桑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厉声说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司暮雪见桑染来了，刚想像往常一样开口叫她，突然想起什么，刚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花朝颜立刻走到桑染身旁，低声问道：“昨夜睡得好吗？”
桑染点点头。
上官婉心愤愤不平的说道：“他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他身上并没有其他打斗的痕迹，说明杀人者是熟人，不是他又是谁？！”
韩境继续辩解，“真的不是我杀的！”
“够了！”桑染转过头问韩境，“昨天晚上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韩境点点头，“我当时正在熟睡中，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尧大哥说出去转转，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桑染又问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韩境想了想，说道：“记不清了，应该是下半夜吧，没注意！”
桑染眉头微微一皱，“他离开多久后，你才发现的？”
韩境努力回想，“好像是一个时辰后！”
司暮雪开口道：“奇怪，我们晚上都会有人负责守夜，附近如果有动静的话，一定会被我们发现的，可是我下半夜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司暮雪说完，绕到尸体的身前，蹲下身来，“不过，这杀人手法也真是够残忍的，居然是被活活掐死……”
听到司暮雪的话，桑染突然将昨夜看到的一切和现在联想在一起，“其实我昨天……”
桑染正要开口说话时，一直静静站在人群之后的明颖，突然在这时小声说道：“可能……凶手也不一定是从外面进去的啊。”
众人闻言，迅速望着她。
明颖瞥了一眼明颖，大声道：“如果是被害人刚好路过，凶手从我们休息的地方走过去的话，每个人的休息区域是有些距离的，这样的话司师兄也不一定能听到不是吗？”
上官婉心微微一愣，“你是说我们这里有内鬼？”
明颖又看了一眼桑染，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明颖一直犹犹豫豫，终于忍不住，忽然伸手指向桑染，对着众人说道：“其实，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我们的队长——桑落，从外面回来！”
众人立刻将目光投向桑染。
花朝颜微微皱了皱眉。
司暮雪冷冷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林瑶冷笑一声：“我可没有胡说八道，不信你自己问问她，他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出去？！”
桑染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太不小心了，一定是回来的时候被她看到了！
桑染面上十分镇定，但心中却是害怕极了，如果不承认的话说不定不止林瑶一个人看到，到时候被拆穿，可就百口莫辩了。
但如果承认的话，总不可能说她去找程景俞了吧？
不过她那时正好醒了吗？
这也太巧了吧？
该怎么办才好呢？
桑染目光环顾四周。
见她始终不说话，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天呐，不会真的是她吧？”
“不是叫我们不要随便怀疑队友吗？自己却是……”
“别乱猜了，队长已经有那么多云灵石了，她干嘛还要杀人？”
“你傻呀，云灵石这种东西怎么会嫌多？”
桑染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他，然后取走了他的云灵石？”
林瑶冷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拿没拿，看一下你身上有多少颗云灵石不久知道了？”
桑染眉头一皱，刚才从程景俞那里拿了500颗云灵石，这下可就更解释不清楚了……
“不然，还有什么人给你作证，证明你一晚上都跟他在一起？”
花朝颜出声：“我可以。”
林瑶却是不信，“你一晚上都没睡，一直跟她说话？”
083. 强大的夜夕宗
林瑶冷冷说道：“如果不是彻夜清醒的话，她完全可以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出去啊！”
司暮雪本来想帮桑染掩饰，但是忽然想起了自己下半夜曾经和云洛白说过话。
如果现在直接说跟她昨晚在一起，万一等一下云洛白来了口径不一，事情只会更加麻烦。
司暮雪正在思虑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云洛白与陆晚晚一道走进人群。
桑染望了一眼那二人，眉头深深一皱，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见众人都围在一起，陆晚晚神情严肃，一头雾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境看到陆晚晚身边的云洛白，微微一愣，“你们怎么一起过来的？”
云洛白扫了一眼眼前的场景，见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桑染身上，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云洛白刚想说桑染昨晚是和他在一起。
却听到陆晚晚说道：“师父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刚好碰到云洛白而已！他也只是好心，陪我说了会话！”
见此，云洛白只能将话咽下。
此时，一个人缓缓的朝人群走来，“随便说说，就能彻夜畅谈？”
来者正是安沫。
陆晚晚急忙辩解，“哎呀，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的！”
安沫又问道：“那么，你们下半夜一直在一起吗？”
陆晚晚点点头，“对，不过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桑染本来还想求助云洛白的，这下到底该怎么说？
见跟安沫解释不通，陆晚晚干脆转移话题，“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呢？……啊！”
陆晚晚看到尸体，立刻尖叫一声，后退一步，右手紧紧的拉住云洛白的衣角。
云洛白目光淡淡的扫过被陆晚晚拉过的衣角。
陆晚晚没有注意到云洛白的目光，但手只是轻轻触碰到衣服的一角，就立刻松开了。
她脸色很不好的抬起头，望向云洛白，“果然……出事了吗？”
“果然？”上官婉心不由问道：“你说的果然是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
陆晚晚点了点头，“其实昨夜我和云师兄在一起的时候，有看到黑影闪过。”
桑染连忙问道：“谁？！”
陆晚晚摇了摇头，“我没看清，那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连云师兄也追不上。”
司暮雪脸色一变，“就连他也追不上？”
陆晚晚点点头，“对，不过看身形，好像是个女子。”
桑染心中不禁疑惑，可她看到的黑影貌似是兽类。
花朝颜也不禁疑惑，“连云洛白都追不上的人……”
想起什么，一字一句笃定地说道：“是云仙宗的四象术！”
确实。
还必须是十分精通。
但真的是他们杀的人吗？
总觉得……
陆晚晚对着花朝颜点点头，“我想应该是，不知道你们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过比分？”
每天的早上，排行榜上都会更新两队比分。
桑染心中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比分怎么了？”
陆晚晚表情复杂，望着众人说道：“你们还是自己看一下吧！”
花朝颜走上前去，轻轻拉住桑染的手，“不用担心，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我们先看看吧。”
然而……
2075VS5980
红队2075颗云灵石，而蓝队却是5980颗云灵石。
上官婉心不可置信的说道：“蓝队5980颗云灵石？！这是怎么做到的？！昨天不是才一千多颗吗？！怎么会被拉开这么大的差距？？！”
明颖瞬间脸色苍白，“怎么会……只不过是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啊！”
是啊，仅仅只是一夜之间！
一夜之间，局势扭转！
原本以微弱优势领先的红队，被蓝队以几乎双倍的可怕差距后来居上！
而昨晚天黑之前存活的人数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81VS93
红队存活81人，蓝队存活93人
云仙秘境中的人，只剩下180人左右！
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蓝队获胜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现在是第三天，距离决赛结束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还没有减去休息的时间……
这三天内必须要获得7000颗以上的云灵石才有可能获胜！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彼方有这么大的逆转？！
林瑶口中惊呼一声：“我的天呐，蓝队就是出了什么高手，一夜之间涨了这么多云灵石！”
司暮雪脸色也不好，“程景俞那几个人虽然厉害，但他目前深受重伤，无法取得这么多云灵石，所以云灵石的增加肯定是蓝队其他人。”
听到司暮雪的话，韩境突然灵光一闪，“夜夕宗……是夜夕宗杀的人！夜夕宗趁我们都在休息的时候，在夜晚大量杀人！”
桑染猛地想起刚进云仙秘境看到被血羽玫瑰击杀的那个蓝队人，看来定是云仙宗无疑了！
夜夕宗在决赛开始前大量招收弟子，然后传授他们强大的灵力，为的就是现在让他们夺取更多的云灵石。
不过，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夜夕宗真的能够杀这么多人吗？
这可是整整少了一千多人啊！
而且这么悄无声息的杀人，必须要是绝顶高手，难道这次夜夕宗派出来的人都如此厉害？
韩境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也是蓝队的人，“对，一定是这样！晚晚师妹！你昨天看到的呢人是不是夜夕宗的！”
陆晚晚摇摇头，“我并没有看清……但如果真的是夜夕宗的人，那么在蓝方排行榜上，排行第一名的一定是夜夕宗。”
桑染紧紧的盯着排行榜上的数字，听着众人在讨论。
“我知道夜夕宗，隐世的大宗门，可以说如果不是夜夕宗没有参与七大宗门排行，它必将位列第一宗门！”
“夜霜我知道！我跟你说，她真的很强！”
“还有那个步心瑶！也是云仙宗的！我师兄曾经挑战过她，结果被血虐！”
“夜霜跟步心瑶是夜夕宗的左右护法，可连她们都这么厉害，那夜夕宗宗主夜夕颜要强大到哪里去？”
“我听说，现在很多人都归顺夜夕宗了！”
“你想啊，如果投靠夜夕宗，那么以后这日子不就是如鱼得水吗？”
“真的假的？夜夕宗这么强，那么，演武大会我们还能赢吗？”
真的是夜夕宗干的吗？
桑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084. 夜夕宗的恐怖
桑染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司暮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侧，“别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赶紧出发，尽可能取到更多的云灵石，别忘了，你可是队长，你一慌，大家都慌了！”
桑染愣愣的抬起头。
果然，众人虽然在讨论，但余光仍是若有若无的往她的方向看来，见她神色不悦，都有些心神不宁。
司暮雪说的对，她现在可是队长，绝对不能把负面情绪表露出来！
桑染整理了一下情绪，对着众人说道：“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夜夕宗确实在有计划的进行大规模杀人，我们还是抱团比较安全，目前的人越来越少，如果去找蓝队的人在其杀他们夺取云灵石，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所以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抢夺灵兽身上的云灵石，大家觉得呢？”
陆晚晚跟韩境以及安沫等蓝队已经离开了，桑染这才说出自己的计划。
灵兽身上的云灵石？
云洛白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蓦然发白。
众人听到桑染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心中有疑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们都听队长的。”
林瑶还想再说些什么，见众人纷纷应和，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什么夜夕宗！
说不定是和桑落勾结的！
早晚得出事！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李彦朝着前方走去，脚步突然一顿，与此同时，他感觉周围似乎被什么禁锢了一样。
“白虎星降阵！”李彦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们……被困住了！”
“什么意思？”严萧不可置信的说道：“白虎星降阵不是用来封印魔域人的强大阵法吗？如果施阵者不死，则阵法不灭，我们这是被人囚禁了吗？”
李彦双眉紧锁，“嗯，不仅如此，我们所做的一切会被那个人看的一清二楚，我刚才用传音告诉了云师兄，但他却一点没有反应，看来是被那人阻拦了。”
严萧点点头，“确实，按照云师兄的性格，一定会回复我们的。”
李彦继续道：“而且被困住的可能不仅仅是我们，而是云仙秘境中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严萧微微皱眉，“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李彦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先按照原来计划，向云仙秘境深处出发吧。”
桑染一行人朝着地图上所标记的下一个万年灵兽领地出发，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桑染一行人找了三个的万年灵兽领地，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上官婉心额头大汗直冒，“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有找到灵兽们？这已经是我们找的第三个万年灵兽了！”
林瑶微微喘口气，“是不是被抢先一步？被其他人先杀了？”
明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一定是夜夕宗！夜夕宗把这些灵兽全杀了！”
桑染的心中越发焦急，万年灵兽一旦被击杀，便会直接消失，这一路走来，别说是灵兽了，就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这已经快到雪域了，难道夜夕宗真的如此厉害？
不仅能一夜之间杀了一千多个人，就连万年灵兽都解决了？
雪域。
仇闫三人依旧往前走着。
仇闫突然开口问道：“我们走的哪里了？”
商离看了一眼地图，“快到秘境深处了！可恶，这些灵兽都哪里去了？本来烟儿就死了，如果再找不到灵兽，明天遇到敌人就必死无疑！”
仇闫皱了皱眉，“昨天晚上，你确定没有看到是谁杀了烟儿？”
商离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慌乱，“当然啊，我就睡她旁边，有人杀她，怎么可能没看到？！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凶手除了夜夕宗，还能有谁？！只不过是他们实力高强，不然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杀人？”
仇闫冷冷说道：“不要妄下定论。”
商离继续道：“宗主！关于夜夕宗大肆杀人的消息都已经传遍了！刚才在路上碰到那几个蓝队的人，不也这么说，现在蓝对排行上可都是夜夕宗的人！”
仇闫眼风突然撇到不远处的一抹血迹，迅速飞身而去。
“宗主你……”
见状，商离野急忙飞身跟去。
望着满地的尸体，她心中一惊，“这是夜夕宗干的？！”
仇闫满脸凝重的看着尸体上的伤痕，“……应该是，全是夜夕宗的招式。”
商离突然瞥到即将消失的尸体额头上的蓝色印记，惊讶的和仇闫对视一眼，“他们这是残暴到，连同队人都要杀吗？”
与此同时，不远处。
一个名为夜雪的夜夕宗女弟子，无情的终结了眼前蓝队人的性命。
望着蓝队人缓缓倒下，夜雪轻蔑一笑，“这边解决了。”
另一个名为夜梨的夜夕宗女弟子，手中金光刚刚消失，“我这边也结束了。”
二人一眼望去，原本的雪地已经是满地血红。
夜雪望着地上蓝队人的尸体，“……不过，我们连自己这边的人都杀，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夜莉口中冷笑一声：“别忘了，这可是宗主的命令！而且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我们能赢不就好了吗？现在比分差距这么大，我们已经赢定了！而且宗主也说了，演武大会结束后便会传授我们更加强大的法术！这也不管我们进入夜夕宗改名换姓！”
夜雪点点头，“也是，不过你不觉得我们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吗？都杀了半天，我们才拿到100颗云灵石。”
夜梨道：“我也才120颗，但不用太过于担心，夜左护法一颗云灵石都不要，全部留给我们，而且我们已经在榜上了，你在担心什么？”
夜雪瞬间松了一口气，“也是！夜左护法说过，她所得的云灵石都会给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能赢了！”
夜梨轻笑一声：“是啊，夜左护法虽然平日里人冷冰冰的，但对我们自己人还是很不错的！不仅如此，还长的那么美，我要是个男人的话，肯定都爱上她了！”
夜梨说着，突然间被人撞了一下。
她望着远去的人影，故意大声说道：“和某些人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085. 分歧
夜梨说完，转过头对着夜雪不满道：“看他真是越来越不顺眼了！从入宗门起一句话也不说就算了，每天摆张臭脸，跟谁欠她钱似的！”
夜雪连忙拉了拉夜梨，“你小声点，万一被她听见就不好了！”
夜梨不屑一笑，“我怕她？”
夜雪小声说道：“你可别小看她，她原先可是上过排行榜的人！听说经历过情伤，一怒之下才来我们这里的，性格阴郁点也正常！”
闻言，夜梨瞬间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势。“这么厉害，那我们还是聊聊夜左护法吧！说起来，夜左护法和右护法的关系似乎很好呢。”
“你是说步心瑶，步右护法吗？”
夜梨偷偷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步心瑶，“对了，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之前在别的地方见过她呢。”
另一边。
桑染望着前方空空如也的平地一筹莫展。
这已经是地图上所标识的第六个万年灵兽的领地了。
原本，这里应该有一个叫做青雀鸟的万年灵兽，而此刻，这里什么都没有。
随行的众人终于忍不住，纷纷抱怨了起来。
“我们还要走多久啊，已经走了四个时辰了，别说是万年灵兽，就连个人都没有看到！”
“就是啊，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连一颗云灵石都没有拿到！”
“我们和蓝队队的比分差距越来越大了。真的没有时间了！”
面对众人的指责，桑染无话可说。
不是真的无法反驳，而是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仙秘境的万年灵兽，似乎随着一千多个人的死去而全部消失。
这四个时辰，每到一处地方，桑染心中的慌乱就加深一分。
她何曾不想带领大家争取云灵石，可随着人数的减少，在云仙秘境寻找敌人变成了一件碰运气的事。
这四个时辰以来，他们除了遇到几对红队，连一队蓝队都没有遇到过。
而所谓的凶手“夜夕宗”，更是连影子都没有看见！
见桑染始终不说话，林瑶立刻出言讽刺，“呵……某人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带领我们取得胜利，现在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浪费大家时间，没准你和夜夕宗勾结也说不定！”
司暮雪瞬间忍无可忍，“林瑶你说过了没有？！敢问你为团队做出了什么贡献？一路什么也不干也就不说了，现在还好意思嘲讽队长？”
林瑶气炸了，“你！”
司暮雪冷笑一声：“我什么我？我说的不对吗？队长一路带着你们两个拖油瓶都没说什么，之前拿了多少颗云灵石也不见你夸几句，现在立刻反咬一口？你可真行啊你！”
明颖急忙拉了拉林瑶，但她根本不想理明颖，自顾自的说道：“你！那她昨晚鬼鬼祟祟的出去怎么说？！而且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们昨天明明只有562颗云灵石，今天早上醒来就已经变成1062颗！多出来的500颗云灵石怎么解释？”
司暮雪冷冷道：“你可真是个蠢货！南宫傲天他们队伍的云灵石加起来也才423颗，就算真的是队长杀的人，也不可能会多出500颗，多出来的500颗云灵石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这么紧张，该不会其实杀人的是你吧？”
林瑶立刻瞪了一眼司暮雪，“我灵力这么低，怎么杀人？！”
司暮雪出言讽刺道：“知道自己灵力低下，还不快闭嘴，信不信我把你丢这自生自灭？”
林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但又害怕司暮雪真的把自己丢在这里，只好闭上了嘴巴。
然而，林瑶虽然不再开口，她的话却仍在队里惊起了一阵涟漪。
明颖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消消气吧，我们还是一个队的呢。”
明颖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正因为是一个队伍，所以我才必须要确保队友之间没有恶意，同样也不该有所隐瞒，相信大家也是一样的呢。”
众人纷纷点点头。
明颖缓缓回顾一圈众人，“那么，谁能告诉大家，都出来的云灵石在谁手上？”
在场一片无声。
谁也没有说话，当然也不会有人说话，因为谁都无法解释这500颗云灵石。
除了桑染之外。
桑染眉头微微一皱，不说的话，队里势必会产生分歧，说的话又无法解释……
桑染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说话。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上官婉心突然开口说道：“好吧，其实我隐瞒了大家，我爷爷曾经在云仙秘境历练过，所以在我来云仙秘境之前他就告诉了我在某个地方藏了许多云灵石，多出来的500颗云灵石都是我找到的。”
桑染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司暮雪意外的扬了扬眉，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十分合理。
上官婉心并没有看桑染，继续开口说道：“原本我只是想到最后用这些云灵石超越你们，但现在这种情况，不拿出来也不行了，我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所以我只能出来解释了。”
烟云阁老祖确实在云仙秘境历练过，这是早已人尽皆知的事实，因此上官婉心这个说辞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
明明不是这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她知道是我？
桑染心中十分疑惑，可她为什么要帮我呢？
桑染不由得向上官婉心看去，然而她却低下头，一旁的碎发遮住她的侧脸，让桑染看不清她的表情。
林瑶瞬间提出质疑，“增强昨天死了那么多人，你就拿出了这么多云灵石？你敢不敢现在就拿出你的云灵石，让我们数数？”
上官婉心内心慌的一批，但脸上却十分镇定，“为什么要给你看？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看？万一你偷我云灵石怎么办？”
林瑶面上冷笑，“你不拿出来给大家看，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上官婉心恼怒，“你爱信不信！”
见上官婉心始终不肯拿出云灵石，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桑染看了一眼天色，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时间所剩不多，必须要赶紧解决这件事！
桑染望着众人，大声道：“既然分歧已经出现，我也不勉强大家，如果觉得这个队伍已经不值得信任，现在就可以离开队伍。”
沉默一阵，有人站出来道。
“我退出。”
“我也退出。”
“那我也……走吧。”
086. 梦魇之阵
转瞬之间，原本浩大队伍剩下桑染和司暮雪，花朝颜和上官婉心，明颖和林瑶，以及云洛白等7人。
桑染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逐渐离队，心里涌上了一股复杂之感。
司暮雪开口安慰道：“算了。”
桑染点点头，“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花朝颜沉默一瞬，开口道：“其实，我们还可以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雪谷。”
上官婉心疑惑问道：“雪域之上的雪谷？”
花朝颜点点头，“嗯，这是我唯一的办法了，万年灵兽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恐怕我们在按照地图上找也是一样的结局，雪谷位于云仙秘境深处，里面居住的万年九尾狐和外围穹海的穹海龟一样，也是云仙秘境中部最后一只万年灵兽了，要击败类似这样的灵兽，少至几十人，多至上百还不一定能快速解决，夜夕宗即使人数众多，在兼顾杀人的同时，也要想快速解决掉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桑染看了一眼地图，“雪谷就在云仙殿深处，我们先去那里碰碰运气，如果连万年九尾狐都不在的话，我们也可以直接启程向云仙秘境的云仙之巅启程。”
云仙之巅，那里是封印引灵灯的地方，也是桑染的最终目的。
桑染正想抬脚往前走去，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由于云灵石的可怕差距，所有红队人为了扭转局势，都会直接向着雪谷出发。
他们也不例外，因为找不到灵兽，现在的雪谷，是他们唯一的去路了。
所有人，都争分夺秒的向着雪谷出发。
有些不对劲……
是我想多了吗？
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操控着这一切……
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在它的计划之中。
那么，等待我们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桑染望着一旁一直不说话的云洛白，他好像很久没有说话了。
桑染刚想开口问问他，“云……”
云洛白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脸色越来越苍白。
桑染第一次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洛白，你的看法呢？”
一向反应迅速的他在此刻愣了一下，才朝着桑染淡淡一笑，“我都没问题。”
他这样的笑容好陌生。
为什么突然感觉，这一刻的他好遥远……
桑染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雪谷之上。
夜夕颜望着远处缓缓而来的一行人影，轻笑一声：“终于来了吗？那么，你就替我好好招待他们吧，用你最擅长的——梦魇之阵，揽月。”
揽月阁主眼中红光大盛，“遵命，我的主人。”
夜夕颜望着她，道：“记住，即使无法阻挡所有人，也一定要拦住云洛白，和你的颜儿，明白了吗？”
揽月阁主木讷的点了点头，“属下定当竭尽所能，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纵使桑染他们一些人一路马不停蹄，但赶到雪谷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黄如血。
高耸的雪山之间，骇人的腥红色布满整个天空。
整个雪域烟雾缭绕，诡异至极。
桑染望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总算到了，这就是雪谷吧？”
林瑶突然一声尖叫：“啊！”
司暮雪不耐烦的说道：“你在鬼叫什么？”
林瑶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们快看前面！”
桑染放眼望去，霍然一惊。
“那，那是？那些人，难道都是——尸体？！”
阴暗的天空之下，似乎有无数根透明的线，将数以千计的尸体系在半空中。
空气中弥漫着阴冷潮湿的血腥味，这些人显然是刚死不久，留在地上的血液还是温热的。
粘稠的血液正从他们的身上缓缓流出，顺着他们的脚掌流在地上。
就在此时，平地忽起大风，血液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飘摇的雪花如降骤的大雨，在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花朝颜瞬间脸色一白！
桑染望着眼前漫天的血雨，心中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
林瑶瞬间汗毛直立，“这地方真诡异……”
司暮雪脸色越来越难看，“血雨……”
桑染敏感的察觉到司暮雪的不对劲，“怎么了？”
司暮雪皱眉说道：“这样的场景，我曾经见到过。”
闻言，桑染心中一惊，“你曾经见到过？在哪？！”
似乎感到十分的恐惧，司暮雪就连说话都是颤抖的，“血雨……是揽月阁主的梦魇之阵才有的，我们……进入了梦魇之阵！”
桑染顿时一惊，“你说什么？！梦魇之阵！”
司暮雪点点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梦魇之阵！”
桑染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洞悉你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秘密……这可是至今无人活着离开的梦魇杀阵！被人称作死亡之阵！”
闻言，众人猛然一惊。
如果雪足够强大，那么它落下来的时候，是看不到前方的景物的。
在这样的大学里，唯一能看到的，是自己来死的那一条路。
所以，比起盲目的前行，任何人都会选择后退吧？
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雪，夜夕颜站在大雪之中，肩头是落满的积雪。
她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些纷飞的白色落尽她的眼眶，仿佛想要将整个身体都融进这场大雪之中。
然后一起，化作冰冷又污浊的水，随风飘去。
夜夕颜轻轻开口，对着身旁的人说道：“揽月。”
“属下在。”
“梦魇之阵，真的没有人活着离开吗？”
“是的，没有。”
花朝颜望着飘摇的大雪，远处的雪谷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没有逃出来，被困在梦魇之阵里的人会怎么样？”
“主人……”
夜夕颜目光仍然望着远方，“嗯？”
“主人，您是知道答案的，按照您的计划，被困在梦魇之阵里的人，会永远沉睡在梦里，无法醒来。”
雪谷。
明颖望着眼前的一切，脸色苍白，“梦魇之阵……云州最恐怖的阵法，能看到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或是永远也不愿意回想起的东西……据说从来没有人活着离开……”
司暮雪微微一怔，永远也……不愿意回想起的东西？
他的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竟然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林瑶目光有些凝重，“我也听说过，梦魇之阵，是永远无法逃脱的死亡绝境！”
087. 你会赢的
云洛白目光凝重，“我也听说过，说是在梦魇之阵中的人，极其容易被困在梦魇之中，分不清梦境跟现实，无法逃脱。”
桑染皱了皱眉，“我记得梦魇之阵不是早就被封印了吗？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司暮雪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梦魇之阵是谁在操控？”
“当然是揽月阁主！”桑染脱口而出的瞬间，才猛然惊觉不对劲，“难道说……她也在这里吗？如果她在这里，那么九尾狐……又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
揽月阁主立于雪谷某处，双手飞速结印。
熟悉的灵力气息传来，花朝颜脸色蓦然一变，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忽然一把拉住了桑染的手，“快走！”
桑染微微一怔，“什么？”
“快，快离开这！”
见花朝颜脸色有着从所未有的凝重，桑染不禁疑惑，“怎么回事？”
花朝颜连忙拉着桑染往外跑，“九尾狐不在这里！我们都上当了！”
我们上当了！
上当了？
桑染还没有来得及思索，忽然听到远方传来地震般的前兆，遥远而模糊的雷鸣声。
那雷鸣声伴随着眼前漂泊的血雨嘀嗒声，朦胧之间竟传出一道女声。
“有，有人在唱歌？”
雪雨之中，那道声音悲伤至极。
紧接着，两旁的石壁中，飘起淡淡的青色光芒，那是入阵的征兆。
桑染双目大睁，刚想意识大家此地不宜久留，却见越来越响的歌声中，有人迎着青光走了进去。
那人一袭黑衣，墨发如瀑，向着这天地血雨，缓缓而行。
一步也未曾停留。
云洛白。
他这是怎么了？
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桑染正想开口，天空忽然在此时下起了瓢泼大雪，阻挡了桑染前进的步伐。
“快走！”
司暮雪好不容易找到了桑染，急忙拉着她往外跑。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桑染跟着司暮雪慌乱的往外跑去。
跑远了一些，桑染刚停下来喘口气，才突然发现大家都已经走散了。
就连司暮雪别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此时，原地只剩下她一个人。
四周的歌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桑染四处张望，大声呼喊，忽然在右方镜头看到了一道黑色衣角。
桑染望着那道黑色身影心，突然在这一刻无比不安。
他的身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而身后隔着飘摇的血雨，他似乎连一眼都觉得吝啬，一步也不曾停留的向着黑暗潜行。
桑染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他要的离开了。
桑染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云洛白！”
黑色身影似乎一顿，但他仅仅只是一顿，便继续向前走。
他要独自一个人，去面对了。
桑染心中越发焦急，连忙朝他跑去，“云洛白！你不能去！”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桑染的脚步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的步子似乎渐渐的慢了。
桑染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人影，心在这一刻才放松下来。
快了！
马上就到了！
只有十步之遥！
“云……”
“别过来。”
桑染在十步之遥处生生止住了脚步，“云洛白……”
云洛白并没有回头，背对着桑染道：“别过来。”
桑染目光愣愣，“为什么？你从昨天起就不对劲……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云洛白反问道：“知道什么？”
“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即将要发生的可怕之事……”
云洛白深呼吸一口气，“桑桑，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你……
只是讨厌这种被隐瞒的感觉，明明可以一起面对啊！
“云洛白，我……”
“相信我，就从这里离开吧。”他的声音淡到没有任何情绪。
桑染目光一顿，“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见云洛白依旧不肯说，桑染顿时气急，“好！一夜之间，所有的灵兽都不见了！红队被超越了不止三倍，雪谷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翻盘点！你现在让我走，你让我走哪里去？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是什么都不肯说！就算碰到什么大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啊！你现在这样，又算得了什么？”
云洛白开口道：“你很想赢是吗？”
“……什么？”
四周就在此时重新响起了歌声。
哀怨的，凄美的，悲伤的离歌。
桑染在这突然炸起的歌声里，听到声前之人似乎淡淡的笑了一声：“可我，只想你平安。”
桑染还没有反应过来，高吭的歌声翻涌而来，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
原本十步之遥的身影在一瞬间掩埋，桑染想伸手抓住他，其实什么也没有抓到。
与此同时，所站之地突然开始崩裂，脚下一空，身子猛地向下坠落！
“啊！”
视野消失的最后一瞬间，桑染在越加高昂的离歌之中看到了云洛白。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桑染，随后，身形逐渐消失。
我答应你。
你会赢的。
染染。
雪谷外。
昏黄天际的一角，已然有暗沉的黑色蔓延而上，逐渐将整个天幕笼罩。
云仙秘境的天似乎总是黑的很早。
脚步踏在松软的雪地上，一袭白衣映着地上的雪光显得更加一尘不染。
白衣少年走在最前面，胸口的伤口被草草包扎。
也许是昨晚宿醉的原因，少年的面色仍旧有些微红，他走了两步就停下来，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
叶枫有些担忧的问道：“头还痛吗？”
程景俞摇摇头。
疾如风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昨天也是疯了，喝那么多酒干嘛？别人喝酒是为了忘记烦恼，你呢？你有什么烦心事？”
“我？”程景俞似乎想到了什么，苦涩的笑了笑，“可能是为了想起什么吧。”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悠悠的歌声。
哀怨的，凄美的，悲伤的离歌，从天际缓缓传来，脑中似乎有什么在一瞬间炸裂。
分明不清楚为什么，但惊慌感在那一瞬间袭来，全身血液倒流，手脚顷刻冰冷。
程景俞身体猛地一顿，脸色大变，“那是什么声音？！”
088. 谁的梦？
疾如风一头雾水，问道：“什么什么声音？”
程景俞目光有些慌乱，“没听到吗？有歌声……好像还有什么别的声音。”
“没听到啊，你……”疾如风看到程景俞的脸色，吓了一大跳，“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程景俞此刻的脸色惨白。
疾如风不免有些担忧，“你这是怎么了？前面就是雪谷了，只要拿到里面的云灵石，我们就赢了！”
程景俞却是充耳不闻。
疾如风觉得他莫名其妙，伸手去拉他，“你倒是走……”
程景俞却如触电般甩开。
叶枫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那个歌声是有什么……”
突然之间，苍茫的歌声响彻了整个天际！
他在顷刻间便想起这令人恐惧的歌声出自哪里——
“梦魇之阵！”
“传说中无人活着离开的绝杀阵！”
梦魇之阵……
叶枫看了一眼程景俞，突然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怎么了？”
程景俞脸色苍白如雪，薄唇一丝温度也无，听到这歌声的一瞬间，仿佛连灵魂都消失了，“这歌声好耳熟……”
叶枫疑惑道：“耳熟？”
程景俞怔怔的听着这忽起的歌声，脸色一寸一寸雪白，眼前忽然出现破碎式的画面。
“你……想起什么了？”叶枫突然问道：“你说这歌声耳熟……又是什么意思？”
程景俞点点头，“真是熟悉的叫人害怕呢，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我也被长久的困在这样的歌声里，直到死去。”
……
失重感让桑染猛然得清醒过来。
身下是席卷而来的狂风，她似乎一直在往下坠，但究竟过了多久，她也不太清楚。
“怎么还没到尽头呢？”
四周是无垠的黑暗，桑染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
凌乱的发丝张牙舞爪的贴在她的脸上，她逐渐变得有些呼吸困难。
越是往下，周围的压迫感就越重。
身体越来越沉，仿佛有一只大手将她不停地往下拽，一直拖入暗无天日的无尽深渊之中。
然后，她就再也无法看透光了。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间，她的脑海之中冒出许许多多的念头。
“梦魇之阵？”
“什么样的梦？”
“又是谁的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桑染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与夜夕宗。
桑染起初并不知道这里是夜夕宗，只因看到了这里的人都有着属于夜夕宗的印记。
难道这就是梦魇之阵？
他们好像都看不见我……
桑染眼前是一副残垣断壁，火光冲天的场景。
她环视四周一圈，正准备离开时，却看到屋内一处衣角露在门外，瞬间脚步一顿，小心翼翼的向前。
那是一位女弟子，年龄大概二十岁左右，静静的躺在地上，满面污垢却丝毫不减风华。
较好的五官，在火光映照中蒙上一层难以言喻的艳丽。
可想而知，倘若她还在人世，该是何等的倾城之貌。
应该是被人杀害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桑染心中惋惜一番，举步离开，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夜夕宗的后山，发现后山竟然是一处坟地，放眼望去，阴风阵阵，很是渗人。
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了一道声音。
“快点！惩戒堂还有三具尸体等着呢！”
“我看随便刨个坑埋了算了，压上块黄纸，写上姓氏，回头得空在一起立牌！”
“吴师兄，要不咱俩逃出去吧？”
“你以为我不想吗？宗主说了，咱们宗门被灵仙诅咒了，只要离开夜夕宗的人，就算跑去天涯海角，仙罚下来也必死无疑！”
“到底为什么啊？”
“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在一百年前，咱们宗门出了个美人，碰巧被路过的灵仙看上了，我们的祖师爷怕得罪灵仙，便打算将那美人献给灵仙大人。”
“真的假的？”
说话的是两个夜夕宗的弟子。
被称作吴师兄的人顿了顿，抬起锄头用力的戳到土里，然后弯腰打开地上的一个陶罐，就着上面倒扣的陶罐，咕噜咕噜灌下一碗水。
“可惜啊，那美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与灵仙的新婚之夜还有一月之时，竟然不知从哪带回来一个男人！还是那种……”
似乎是无法表达言辞，弟子甲将脸扭成一团，伸手又挤了一下，摆出个无比难看的嘴脸。
“不会吧，长成那副德性？”
“比这还丑几倍，而且一身皮肤黝黑开裂，白发到脚跟那么长，双目似乎瞎了一样，蒙着一层白布，全身腥臭无比！”
“这还是人吗？是妖怪吧？！”
“肯定啊！当时她师父都气炸了，直接将她关了禁闭！回头去请老宗主主持公道，要把那人用火烧死！可谁知……那美人绝食死活，非要把那个丑男人。”
“这美人莫不是中邪了，然后呢，保住了吗？”
“她师父可疼她了，把她当亲闺女似的，怎么可能看着她饿死？所幸这个丑男人是个哑巴，而且脑子不怎么好，成天蹲在水缸里泡着，不惹事也不理人，唯独那美人一叫，他就爬出去，屁颠屁颠的跑，让干啥就干啥！”
“这不就跟养了一条狗一样吗？”
“这可比狗好使唤多了。”
“这不也挺好的嘛，免费劳动力！”
“话是这么说，可坏就坏在这丑男人也不知道吃了啥，居然一天比一天好看起来！”
“他不会真的是妖怪吧？”
“先祖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有一天夜里就趁着美人睡着了，将那男人送到噬灵阵里，硬生生的将那男人给炼化了！”
“这……”
“等第二天美人起来询问，大家都一口咬定是那男人自己离开了！美人伤心难过了半月有余，还在心心念念的去寻他，她师父气的不行，直接将人送去了灵仙府上。”
“成为灵妃了？”
“可惜……半路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据说下葬那天本是晴空万里，却在棺材入土时……突然狂风大作，乌云满天！”
“难道变鬼了？！”
“比这还恐怖，一道天雷劈下来，直接将棺材板都轰没了，然后你猜怎么着？”
089. 灵神诅咒
另一人口里哆哆嗦嗦的道：“怎，怎么着？”
吴师兄继续道：“原本已经被炼化的那个男人，居然毫发无伤的出现了！他抱起棺材里的尸体，什么也没说的朝宗门离开，每走一步，便在胳膊上划一刀，雪落之处，瞬间百草枯桔，万花皆灭，飞禽逃离，树木断裂，仿若瘟神过境，顷刻间便将整个夜夕宗封印了！”
“这，这不就是灵神诅咒吗？！”
“是啊，也就是从那以后，整个夜夕宗便落入了一个诅咒，每年必须选取宗门内的一个实力强大的女弟子奉献给灵神，否则整个夜夕宗只能不复存在了！”
话到此处，吴师兄起身拍了拍衣摆，拔出锄头，又将坑洞挖深了几分，才将尸体丢入其中，草草掩埋。
灵神诅咒？
那是高于灵仙级别的，这世上真的存在灵神？
桑染目光凝重，“看来要破阵必须要找到阵眼，而阵眼相信很快就出现了。”
也许是因为灵戒的作用，桑染并没有受到梦魇之阵的影响，意识还是很清楚的。
然而就在桑染准备离去之时，一道极轻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她转身望去，便看见一只白皙玉手猛地刨坟而出！
“咳咳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颜儿……颜儿……”
女子步伐凌乱七倒八歪的往前跑去，同桑染擦肩而过时竟然直接穿了过去。
“死而复生？”似乎想起了什么，桑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不是刚才那个死去的女子吗？”
带着心中的疑惑，桑染跟在女子身后，发现她似乎在找刚才口中的“颜儿”。
而这时，那两名夜夕宗弟子又出现了。
“师兄，你走慢一点！”
“你快点！耽误了正事有你受……”
吴师兄话还没有说完，便突然顿住了，随后，脸色猛地一白，像是见了鬼一样，全身哆嗦了起来！
“白……白……”
另一人疑惑的说道：“师兄，你怎么了？”
见师兄已经完全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疑惑的转头，便看见一位女子满身污垢的四处转悠，似乎在找什么……
“这，这不是刚才被宗主赐死，拖去埋了的白芙眉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白芙眉缓缓回头，“李师弟？”
“你……”
“是你埋的我，那你有没有看到颜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见鬼了，见鬼了！”
“不是的，我不会伤害你的，求你告诉我颜儿在哪里？”
而在下一刻，吴师兄从暗处一击，白芙眉双眼一黑，倒在地上。
“死了没？”
“好像还有气……”
李师弟慌慌张张的说道：“吴师兄，这女人果然不简单！难怪年纪轻轻的就生下了孩子！”
吴师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原本她在当年就该死了，要不是宗主好心看她怀孕了，是绝对不可能留到现在的！”
李师弟低声说道：“那现在怎么办？还有那个颜儿已经被宗主派人抱走了！”
“还能怎么办？她都不是人了，孩子能好到哪里去？”吴师兄指着白芙眉说道：“把她抬去主殿，请宗主解决！”
说罢，两个人将白芙眉带去主殿，桑染默默的站一旁，心中悄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会有极其糟糕的事发生。
桑染低头思索，“颜儿……为什么感觉这个名字好耳熟？”
桑染怀着某种猜测，喘喘不安的朝着主殿走去。
主殿。
师兄弟二人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夜夕宗现任宗主。
夜宗主目光凝重，“此事当真？”
吴师兄点点头，“千真万确，我同李师弟亲手埋的她！她受了宗主的雷神九天阵法是必死无疑啊！可是……此时的白芙眉身上居然毫发无伤！”
闻言，夜宗主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夜夕宗到底造了什么孽？先是遭受灵神诅咒，现在宗门又出了个怪徒，真是……”
话到此处，只见夜宗主双目通红，隐有泪光，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才恢复情绪。
“李宁，你去传全宗门弟子过来，吴雄，你将白芙眉弄醒！”
二人皆是点点头，“是，宗主。”
吴雄将白芙眉丢在地上，一边子想要将她抽醒，“还不赶紧起来！”
鞭子狠狠地抽打在白芙眉身上，她的身子猛地一颤，随后痛苦地睁开双眼，略显迷茫地盯着眼前众人。
“咳咳咳……你们……你们可见到颜儿了？”
夜宗主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自然是见到了。”
白芙眉目光一亮，“真的吗？她在哪？”
夜宗主冷冷开口：“颜儿很安全，倒是你……我的雷神九天阵法居然没有将你魂飞魄散，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白芙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宗主……我不是妖怪！”
夜宗主冷笑一声：“可笑，难不成你还是灵神？”
白芙眉慌乱的说道：“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我虽不是妖怪，但却不属于人，乃超脱云州之外的影灵族人，我们的祖先是灵神，受灵神庇护，有寻常人无法将我们杀死，而我们影灵在二十岁的时候体中会自动孕育后代，我们每次受伤获得濒临死亡，只要灵魂仍在便可死而复生，我真的不是妖怪！”
吴师兄显然不信，“编这种谎话出来，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众人议论纷纷。
“就是啊，谁信啊？！”
“这分明就是妖孽！”
“必须要弄死她！”
“安静！”随着夜宗主话音响起，众人这才噤声。
夜宗主目光直视白芙眉，“我问你，你的后代是否能传承你的力量？”
白芙眉眉头一皱，“你想做什么？”
吴雄又是一鞭抽在她身上，“废话那么多，宗主让你说你就说，不然打死你！”
见白芙眉反应，夜宗主心中已了然，“芙眉啊，你本是个孤女，五岁时被你故去的师父领进门，我们虽不曾厚待你，但也没有亏待过，你说对吧？”
白芙眉点点头，“是，芙眉咱不敢忘宗主大恩！”
夜宗主继续道：“你也知道，我们夜夕宗受灵神诅咒很是胆战心惊，却也从未将你拿去供奉。”
白芙眉继续道：“是，芙眉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