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种子
系统：“怎么不说话？”
一回来四仰八叉躺地上，小小年纪，隐隐有咸鱼雏态了。
南枝：“哥哥知道我要说什么，又不会答应，我会难过，要哭哒。”
系统：……
无言以对。
系统：“唯有行动，才能一步步走向目标，加油。”
南枝憨态可掬地坐起来，双手撑着脸，“哥哥，骗小孩是不对的。”
系统：“那什么都不做，你就在这里躺着，就能回家啦，就能找爸爸妈妈啦，不能因为目标，就不做，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南枝：“简单点，哥哥，你说话能不能简单点，我有些听不懂啦！”
系统：……
你这个胎教文凭，可怎么办才好。
每个世界呆一两年，哪怕累计起来的时间很多，但本质还是孩子啊！
也许随着穿越的世界多了，心智能够成熟一些。
至少现在孩子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慢慢来，慢慢来……
系统不想这么沉重的话题，“你看，这个世界你就做的很棒呀，收获也很好呀。”
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这么脱口而出！
编号：1
姓名：季南枝
年龄：3
等级：初级
经验值：200+200
灵魂值：100
魅力值：50+5
幸运：30
智力：20+5
技能：嘤嘤嘤（成人无法忽视幼儿的哭泣。）
荣誉：天山童姥
物品：残卷武功秘籍（出自低武位面，很垃圾，很粗糙！）
任务者季南枝完成位面任务，完成度百分之百，获得积分两百点，属性点十点，获得荣誉：天山童姥。
获得物品：残卷武功秘籍
南枝听着系统哥哥话，问道：“什么是天山童姥？”
系统：“……夸你可爱呢。”
南枝喜滋滋双手捧着脸，“我就是很可爱，哥哥也很好，虽然总不让我回家，但我喜欢哥哥。”
系统：……
大可不必又夸又贬的。
系统说道：“属性点要加在哪里，我觉得智力和魅力值就挺好，能让人喜欢，能与人相处愉快，也是一种能力。”
“凡是世间发生的一切事，高兴的，痛苦的，都与相处，都与沟通有关，能与人好好相处，好好沟通，是一个无以轮比，非凡的能力。”
南枝点头：“听哥哥的。”
系统：“我们不着急做任务，把面板上的字都认识了，学会了，以后自己看面板，得到的属性点，你想加在哪里就加在哪里。”
南枝不排斥学习，她问道：“加上这些东西，我会变成超人吗？”
系统：“不会，会变成六边形战士。”
南枝又追问：“六边形战士厉害，还是超人厉害？”
系统：“六边形战士厉害。”
南枝立刻举起小拳头，“那我要成给六边形战士，我要表演给爸爸妈妈看。”
白茫茫的空间中，回响这系统和孩子奶糯的童声，一个教，一个学，为冰冷的空间增添一丝温馨活泼。
“今天就学习到这里，很棒，为了奖励你，我送你礼物。”系统说道。
听到有礼物，南枝一张小脸顿时亮了，“礼物，真的有礼物，什么礼物，哥哥会送我什么礼物，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一个小巧的粉色花盆，和一粒黑色的种子，出现在南枝的面前。
系统：“你不觉得这空间太单调，太冰冷了吗，种点东西出来，你亲手种的。”
孩子就得哄着一点，那些数据，孩子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感觉，得给点奖励。
南枝很高兴，脸上满满都是新奇和快乐，迭声问道：“这是什么种子呀，会长成什么样子……”
系统：“不知道，也许是红色的花，也许是紫色的草，也许是一颗树，要等它发芽成长，才能知道呢。”
开盲盒，快不快乐！
哇，南枝果然更高兴了，小心翼翼把种子埋到了花盆里，又问道：“要不要给种子浇水呀。”
系统：“可以，但不能浇灌太多了，而且，种子不是用普通水浇灌，而是要灵液。”
灵液？
南枝问道：“是不是娘娘的那个灵液呀！”
“是的。”系统回道。
南枝惊了，她看着小花盆，好一会才说道：“是不是灵液浇出来的菜更好吃，它会长成蔬菜吧。”
南枝对灵液的味道念念不忘。
系统：“……也许会长成果树呢。”
南枝拍手，笑哈哈：“那更好呢。”
系统：……
格局不能再大了，除了吃就是吃……
不过孩子的本能就是吃东西长大，所有生灵幼崽都是这个本能。
南枝双手捧着脸，把脸上的奶膘挤得鼓鼓的，盯着花盆看，问道：“哥哥，它什么时候发芽。”
“不知道，也许明天，也许很久很久。”系统说道。
南枝：“是不是给它浇水了，就会早点发芽。”
系统：“会吧，要给她浇灵液吗？”
南枝：“好呀，好呀，可是我没有灵液。”
系统：“可以买。”
“哇，可以买，在哪里买？”南枝惊奇无比，她环顾了一圈白茫茫的空间，“没有商店。”
“有的。”系统调出了系统商城，又数以万计，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
“这就是灵液。”系统点出了灵液。
“可是，可是我没钱呀！”南枝委屈巴巴对手指，她又对着花盆道歉：“枝枝没有钱给你买灵液呀，你要自己努力发芽。”
系统：……
倒也不必如此可怜巴巴的。
“哥哥送你两滴吧，但只有两滴，以后不会再送了。”系统有些心累，看孩子这样，待会做任务，都会一直惦记没有灵液浇灌的小花盆。
养孩子真的好费心，系统觉得自己在其他方面的事情，都没有在这个孩子身上耗费的精力多。
养着养着，撒不了手，等着长大点就好了，交给其他人，也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样。
“谢谢哥哥，哥哥真好。”南枝高兴说道，又对小花盆说道：“马上就有灵液了。”
两滴灵液沁入了土壤中，眨眼间就没有踪迹了，两滴灵液聊胜于无，系统也就是哄哄孩子，看到她那么高兴，又滴了两滴。
第122章 农门福女1
“喔，喔喔，喔喔喔……”
随着鸡叫声响起，天边晨光微曦，渐渐驱散了黑暗。
村子里升起了袅袅炊烟，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湖新村是姜朝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村子里的，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甚少离开，也没有出过什么厉害的人物。
土里刨食，靠天吃饭，吃不饱，饿不死，只要没有天灾人祸，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江家的饭桌上，老钱氏拿着饭勺给家里人分配食物，三个壮劳力，碗里没有那么稀，菜叶子配着粗粮，女人又稀一些，轮到孩子，男孩子碗里又要比女孩子干一些。
一个比较特别，江乐安作为一个女孩子，她碗里的食物，跟几个壮劳力一般，还有一个煮鸡蛋。
饭桌上其他人见此，都一脸平静和正常。
南枝看着面前稀得能照见自己影子的汤水，又看看桌子中间摆着黑黢黢，带有一股异味的咸菜，心里难受。
来这个世界两天了，南枝没有一天是吃饱的，饿起来都想扒土吃了。
才四岁大的孩子，被姐姐大丫带着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喂鸡呀，洗衣服呀！
姐姐大丫也都才十岁，要做很多事情，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活。
南枝看着小姑姑江乐安碗里的粥和煮鸡蛋，直咽口水，我也想吃鸡蛋。
喝着菜粥，哪怕以南枝的小胃口，都吃不饱，实际上，这个家里，并不能随心所欲吃饱。
南枝问道：“为什么爷爷爸爸叔叔吃得很多，能吃饱，我不能吃饱？”
系统：“因为他们要干活，不吃饱怎么干活，怎么创造价值，养活家里人，哪里是畜生，也得喂饱是不是？”
南枝：“……畜生都能吃饱，我不能吃饱。”
系统：……
你骂的是谁呀，是真畜生还是人？
“爹娘，我做事少，不饿，吃不完，你们吃。”江乐安把碗里剩下的菜粥，用筷子拨给了父母亲。
江白明也不嫌弃是女儿拨给自己的，呼噜呼噜就喝起来。
对于小闺女的孝顺，老钱氏笑得非常开心，虽然家里的一切都是大钱氏安排，但她还是喜欢有人把自己放在心上。
“看看一家子，哪个像乐安一样把人记在心上。”老钱氏借此敲打饭桌上的人。
大家都低着头吃饭，二儿媳妇小钱氏立刻说道：“是啊，小姑子就是孝顺，这家里，谁有小姑子孝顺，小姑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老钱氏看着除了自己侄女兼儿媳妇会说话，其他人都像锯了嘴的葫芦，连句好话都说不来，看了就来气。
尤其是大儿媳妇，脸都要埋到碗里了，饿死鬼投胎，生了两个闺女，再无所出，只怕老大以后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两个女儿也是，看到两个孙女，啧，一个像她娘一样，垂头丧气的，恨不得把脸埋在碗里，一个眼睛滴流滴流乱转，直勾勾地盯着小闺女的鸡蛋。
一看就不讨喜，上不了台面。
察觉到奶奶盯着自己看，南枝对她一笑，老钱氏嘴巴一撇，苍老下垂的眼皮往下一拉，根本不搭理南枝。
老钱氏的眼神又看向了三个孙子，孙辈这三个孙子，还都是她侄女生的，他们钱家的女子就是好生养。
老钱氏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南枝看到奶奶的态度愣了一下，又默默吃东西，吴氏见此，心里叹了一口气，却没说什么。
没能生出儿子来，说什么都没用。
生下大女儿四五年了，好不容易怀上了，本以为是个儿子，结果还是一个女儿，让吴氏非常绝望。
一大家子在一起，总有各种龃龉。
早饭之后，大人都去田地里了，一家子十多口，就全靠地。
几个孩子在家里做家务，南枝今天的任务就是菜地里摘黄叶子喂鸡。
她摸了摸肚子，敲一敲，咚咚咚地响，里面都是水声。
南枝朝菜地走去，路过小姑姑的房间，靠窗的地方有一个小桌子，桌上摆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野花，颇有一番野趣。
农家小院子房间并不多，都是一家子一个房间，小孩子更没有单独的房间，但江乐安有单独的房子，江乐安正在房间里绣花。
江乐安常年在家，甚少出门，皮肤很白，气质与农家女截然不同。
南枝羡慕，走到菜地，摘黄菜叶，烂菜叶，如果有虫子更好了，母鸡更喜欢吃。
南枝摘了一些菜叶，捧着菜叶来到鸡圈，把菜叶子扔到鸡圈里，嘴里念叨：“鸡妈妈，一定要多下蛋，枝枝想吃鸡蛋。”
“咦，会不会下很多鸡蛋，枝枝还是吃不到呢？”南枝一脸惆怅，对系统说道：“哥哥，饿，我好饿，饿饿，饭饭。”
系统：……
你跟我说也没用啊！
南枝看着鸡圈的鸡眼睛放光，就像是黄鼠狼一般，眼睛绿油油的，能把鸡给生啃了，快把孩子给饿傻了。
南枝真真是感受到世界的参差，有时候是公主，有时候是农家女，连饭都吃不上，哭唧唧！
“二丫，给我打点水，我洗洗手。”江乐安从窗户伸出头，对南枝喊道。
南枝哦了一声，对小姑姑说道：“姑姑，我端不动。”木盆很重，南枝现在不会武功，端不起那么重的东西。
南枝还想成为武林高手呢，结果被告知，这个世界不是武侠世界，哪怕有武力，那是淬炼身体，并没有内力。
江乐安皱了皱眉头，看到南枝手上的泥巴，也没说什么非要让她端。
江乐安绣花手心手指上有汗，想洗洗手，她自己到灶屋舀水洗手，路过南枝的时候，看到脏兮兮的南枝，拧了拧眉头，“你也洗一洗。”
南枝哦了一声，看着江乐安说道：“姑姑你真好看。”
江乐安矜持地点点头，南枝又说道：“姑姑，我饿，我想吃东西。”
小姑姑那边有零食，每次小叔叔从县里回来，都会带一些零食糕点给小姑姑。
小叔叔江玉泽是童生，在县城里读书，是江家的读书人。
那些糕点很便宜，但对于农家人来说，算是奢侈品。
第123章 农门福女2
南枝饿得都动脑子了，夸奖江乐安，希望能从她手里讨到一些吃的，填一填肚子。
江乐安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侄女，平心而论，她这个侄女并不讨喜，又瘦又小，皮肤泛黄，一看就不好看。
但这是大哥的女儿，大哥对她很疼爱，江乐安点点头，“可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
南枝立刻点头，“谢谢小姑姑，小姑姑真好。”
江乐安回到房间，选了糖糕，说是糖糕，其实并不怎么甜，糖是稀罕玩意儿。
“谢谢小姑姑。”南枝接过两个糖糕，对江乐安笑得灿烂，她小心翼翼吃着一个，大概是因为太饿了，南枝觉得糖糕特别好吃。
明明南枝吃过很多好吃的，但这一刻，她觉得，糖糕是最好吃的东西。
还剩下一个糖糕，南枝收了起来，拿在手里，等着给姐姐。
南枝看着江乐安，“姑姑，真好吃，谢谢姑姑。”
江乐安并不在意对方的道谢，回房间了。
大丫去河边洗衣服了，一家人那么多衣服，基本上都压在了大丫的身上。
大丫瘦削身体端着大大的木盆，里面有很多衣服，她端一截路，便要放下木盆歇一歇。
“姐姐……”南枝朝她跑过去，将糖糕递给姐姐，“姐姐吃。”
大丫很诧异，神色不是高兴，反而着急担忧问道：“你哪里来的，是不是奶房里找的，二丫，不能偷东西。”
南枝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偷的，我跟小姑姑要的。”
大丫：“真的？”
南枝把糖糕递到她嘴边，“真的，你不信去问小姑姑，二丫不会说谎哒。”
大丫咽了一口唾沫，摇摇头说道：“你吃吧，姐姐不饿。”
南枝：“我吃过了，姐姐快吃，待会哥哥他们就要回来了。”
哥哥会抢走糖糕。
大丫张了张嘴，“这……”
话还没有说出来，糖糕就被塞进嘴里，带着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大丫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南枝看着大丫，“姐姐，好吃吗？”
大丫眼睛隐隐有些水光，“好吃的。”仔细品味了嘴里的东西，“真的很好吃，谢谢二丫。”
二丫敢跟小姑姑要吃的，但她不敢，家里很少人有人会跟小姑姑要吃的。
小姑姑的一些小玩意和糕点，都是小叔叔自己抄书得到的钱，给小姑姑买的东西。
奶奶说：“别说我偏心，这就是玉泽自己的钱，不是拿家里钱给乐安买的东西。”
大家自然不敢说什么，毕竟小叔叔跟小姑姑兄妹关系很好。
大人总说，这个家族就要靠读书的小叔叔，还有很好很好的小姑姑。
偶尔听到奶奶说，将来小姑姑是要嫁到大户人家去，要扶持家里的。
吃下一块甜滋滋的糕点，大丫身体中仿佛充满了力气，晾衣服都有力气，一点点糖糕，让大丫的心也跟着甜起来。
但大丫这份好心情就被破坏了，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
晚上，一大家子坐在饭桌上，老钱氏用勺子‘铛铛铛……’地敲着桌子，让大家的神色都紧了紧，瞅着大钱氏的脸色看。
老二江元忠忍不住问道：“娘，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老钱氏的有眼神放到了南枝的身上，大丫似乎意识到什么，双手紧紧拽在一起，神色仓皇，面色苍白。
老钱氏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啊，好吃懒做，事不做，就盯着别人的东西，厚着脸皮跟人要东西，怎么好意思伸手。”
江乐安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娘，是我主动给的，二丫说肚子饿，我给的。”
“哇，小姑姑，你给臭丫头吃的，姑姑，我们也要。”桌上的小萝卜头也跟着闹起来，朝江乐安要东西。
“给我闭嘴。”老钱氏厉声开口道，立刻把闹腾的小萝卜头们给镇住了，不敢说话了。
老钱氏有些无奈地对小闺女说道：“你看看，给了一个，其他人都要，你小哥哥给你的，你自己收好了，谁要都别给，一个给了，另外的没给，还会恨你，给出坏事来，给出仇来。”
转头又对桌子上的众人说道：“别盯着你妹妹的东西，也就是一些小东西，只有眼皮子浅才会盯着，伸手要。”
“是，是，娘说得对。”
“不跟妹妹要，那是妹妹的东西。”
兄弟两连声说道。
大丫也吃了糖糕，这会听着众人对他们的责备，大丫的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一颗心像在油锅里煎熬，她忍不住看向了妹妹。
看到懵懂的妹妹，大丫很难过，很难过。
江良才是老大，听明白这件事前因后果，知道是小女儿跟妹妹要东西，对南枝说道：“跟小姑姑道歉，以后不要跟小姑姑要东西。”
南枝有些迷茫地看着这一幕，她不明白，两块糖糕的事情，真的很严重吗？
奶奶看着她的眼神好可怕啊？！
南枝忍不住问系统：“哥哥，她是我的亲奶奶吗？”
系统：“是的，大家都过得很艰难，才会计较一块糖糕的事情。”
南枝：“我不信我不信。”
此刻全家人都盯着南枝看，南枝开口道：“可是，我就是饿，很饿，很饿。”
吃一点点东西，饿得心慌。
老钱氏的勺子重重锤了一下桌子，“你整天什么都不做，天天就饿饿饿，这么小，就知道好吃懒做，就你这样，怎么嫁得出去。”
“嫁人都只能嫁给老光棍，嫁给缺胳膊少腿的男人。”
南枝啊了一声，“奶，我做了呀，我喂鸡了，奶，你不给我吃饱，我自己找吃的，你还骂我，嘤嘤嘤……”
每次轮到她，就只有小小一碗，还不给添饭，饿饿，饿啊！
众人：……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非常奇怪，江良才不由得伸出手一掌拍在南枝的后背，“怎么说话的，快给奶道歉。”
南枝被爹这么一拍，拍得心口震了震，很是难受，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吃，我应该饿死。”
南枝真的觉得家里人要把她饿死，不然不会吃点东西，这么凶！
她就是肚子饿，她也不想的。
第124章 农门福女3
“铛铛铛……”
江白明敲了敲旱烟，“行了，就这样，待会给二丫多盛一点，让人听见了，还说咱们江家生孩子，养不起孩子。”
江良才神色尴尬，“爹，小孩子口无遮拦。”他低头对南枝说道：“以后不要到处乱说，不要总是把饿挂在嘴边。”
南枝不说话，神色有些恍惚，她想，二丫好像没有名字，就叫二丫，不像家里其他人的，都有名字的。
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有名字。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江良才问南枝。
南枝：“听见啦，听见啦。”
老钱氏给南枝舀饭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南枝没在意，拿着筷子慢慢吃着，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了。
哪怕关在笼子里，莲姨也会给她做好吃的。
南枝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心里更加迷茫了，二丫的爸爸妈妈好像不爱她。
尤其是二丫的妈妈，她垂着头，一言不发。
如果是她的妈妈，肯定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并且会保护她的。
吃过饭，吴氏主动收拾饭桌，小钱氏笑着说道：“麻烦大嫂了，要给三个孩子洗澡，都是皮猴子，到处跑，弄得脏死了，麻烦死了。”
吴氏抿了抿嘴唇，三个孩子，三个都是儿子。
如果在现代，吴氏肯定知道有个词叫凡尔赛，看似在抱怨，实则在炫耀。
尤其吴氏连一个儿子都没有，被凡了一脸。
吴氏开口，她的声音略带沙哑，“没事。”
“老大，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说话。”老钱氏对江良才说道。
江良才一幅老实的面孔有些发红，跟着母亲进屋了，江乐安也跟着进屋了，对母亲说道：“娘，就是两块糕点的事情，别怪大哥。”
“这可不是两块糕点的事情，你手里有一些吃的玩的，大家都盯着你，开了这口子，你的东西都不够分，有人能分到，有人分不到，还弄成仇了。”
老钱氏神色严肃，江乐安依偎在母亲怀里，“娘，你真是一个英明又有智慧的人。”
老钱氏看向了江良才：“老大，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处理不公平吧，乐安的东西，也不是走公中的钱买的，是你小弟买。”
江良才连连摆手：“娘说得对，我会好好教育孩子的。”
只是，江良才从未想过，老钱氏口口声声，小儿子江玉泽抄书赚的钱，是他自己的。
可这么多年，大家一起赚钱，供养江玉泽读书的钱，就应该大家一起出，江玉泽买点东西送人，就是他自己的钱。
可江良才并未想过，从未想过。
父亲和母亲说，小弟是江家的未来，江家能改换门庭，就要靠小弟，苦一苦，供养出江玉泽来，大家就能过好日子了。
“二丫，你没事吧，奶就就是这样，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大丫小声安慰南枝。
南枝眨眨眼睛，“我没事啦，我还吃饱了一些呢。”
南枝问系统：“什么是刀子嘴豆腐心？”
系统：“就是嘴巴利得像刀子伤害人，心却柔软成豆腐心疼人。”
南枝更迷茫：“奶奶是那样的吗，心柔软成豆腐了，为什么会骂我吃东西，她心柔软，会知道我听到那样的话，会伤心的。”
什么嫁给老光棍，断胳膊断腿的……
南枝听得迷迷糊糊的，但能感觉到到其中的恶意。
系统只是说道：“口出恶言，就是心生恶意，就是发泄，什么刀子嘴豆腐心，就是有人没有智慧，不会说话，替自己辩解而已。”
“真正柔软，真正善良的人，会考虑，说那些话，会不会伤害到你。”
“哦……”南枝一下就明白了，“哥哥，我就不会像奶奶那样骂你，伤害你。”
系统：“……谢谢啊！”
南枝笑嘻嘻：“不用谢，你是我的系统哥哥。”
吴氏收拾好了厨房，回到房间，看到大女儿和小女儿，对她们说道：“洗洗脚，睡觉。”
回到房间，吴氏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疲惫，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江良才回到房间，眼神转到了南枝身上，他叹口气，“怎么就那么馋一口吃的，丢不丢人。”
江良才刚才被爹娘叫过去，一顿说，说得他头都抬不起来。
本来没有儿子的江良才，就无形之中矮了一头，又因为孩子的事情，被爹妈训。
南枝点头：“对，很馋，很饿。”
江良才深呼吸，“忍着，也就只有你，天天喊饿，什么都不做，哪有那么饿。”
四岁的孩子，在家里呆着，能怎么饿，又不是没给吃。
南枝瞅了瞅爹，没说话，默默爬上床睡觉，一家四口挤在一张床上，连翻一下身都难受。
他们的肚子没有跟宝宝的肚子相连，不知道宝宝肚肚感觉，说了，他们都不相信。
江良才又对大女儿说道：“以后看着你妹妹一点，不要跟你小姑姑要东西吃。”
实在丢人，为了不再闹出什么事情，家和万事兴，只有压着一点女儿。
大丫立刻低着头说道：“知道了，爹。”
一家四口躺在榻上，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脚臭味。
南枝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旁边有动静，听到有男人女人哼哼唧唧的声音。
南枝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爹，我要吃鸡蛋。”
奶不是她爹娘，不应该问奶奶要吃的，应该问爹要。
江良才：？？？
我屮艸芔茻，吓死我！
吓得焉嗒嗒了。
“行了……”吴氏也没有什么兴致了，本来就累，丈夫非要来。
她心想，如果能怀上那再好不过了，只是生了二女儿之后，一直都没有消息。
吴氏都忍不住憎恨自己的肚子，为什么，为什么，小钱氏能够一生生三个儿子，她就生不出一个儿子，一个，哪怕是一个也好啊！
这会被女儿突然来一句，吴氏心头怨念丛生，没了兴致，侧身背对着丈夫，一时间难眠。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没什么盼头了。
江良才咬牙切齿：“你是睡醒了，还是说梦话呢？”梦里都想着吃鸡蛋？
第125章 农门福女4
江良才尴尬死了，让孩子碰见这种事情。
南枝：“爹，我要吃鸡蛋，吃鸡蛋。”
“没有。”江良才躺了下来，拒绝道。
家里分配粮食是母亲的事情。
而且母亲才跟他谈话了，转头孩子又要鸡蛋，可以想象母亲暴跳如雷的模样了。
南枝：“哦，我不能吃鸡蛋吗，我每天都喂鸡啦。”
江良才被强行打断了欢愉之事，本就烦躁，听到南枝的话，火从心里起：“吃鸡蛋，吃鸡蛋，你个小丫头片子，也配吃鸡蛋。”
南枝：……
我爹心生恶意，口出恶言啦。
“鸡蛋，鸡蛋，鸡蛋，鸡蛋，鸡蛋……”南枝躺下来，嘴里念叨着鸡蛋。
吴氏烦死了，“你这个做爹的没本事，你孩子连个鸡蛋吃不上，就是因为她不是儿子，连鸡蛋都不配吃，你们老江家可真是大善人家。”
老钱氏，口口声声说自己公平公正，可疼宠小儿子和小女儿，还觉得自己是个英明大家长。
江乐安就配吃鸡蛋，其他人都不配。
反正吴氏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回鸡蛋。
吴氏心里不是不懂，而是没有一个儿子，根本挺不直腰杆子争东西。
争得凶了，人家来一句，儿子都没有，搂这么多干什么，搂给谁……
女儿在旁边念叨鸡蛋，妻子在另一旁全是抱怨，江良才是真的烦躁得爆炸……
他恼怒喊道：“还睡不睡了，是，是都怪我，我没本事，让你们一个两个过不了好日子。”
江良才对南枝吼道：“做我女儿这么委屈你，你倒是走呀。”
南枝叹气，幽幽说道：“做你女儿，一天挨三打，三天饿九顿，我要能走，我早走啦！”
我是个宝宝，我养不活宝宝自己啦！
整个房间是一片死寂，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大丫早就醒了，惶恐得紧紧撰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二丫还小，反而什么都敢说，而大丫隐隐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反而不敢开口。
大丫既害怕又为妹妹担忧。
子不说父之过，尤其是在古代，江良才咋一被女儿如此说，虽说是童言稚语，却让江良才头脑一片空白，紧接而来的是滔天巨怒，怒发冲冠……
那种羞耻，那种被剥了衣服，被挑战了权威，不堪和恼怒齐齐涌上了心头，让江良才脑袋都要炸裂开来。
“啊！！”江良才气得怒吼一声，爬起来，“彭……”的一声摔门而去过，整个农家小院都听见了那一屋的动静。
“老大家的，怎么还不睡。”老钱氏出声道，“又在闹什么呢，一天到晚没个安生的时候。”
几个屋里的人都被闹醒，听着那边的动静。
“娘，你们睡，没事……”江良才声音艰涩地说道，他坐在门口，更深露重的，隐隐带着一股凉意。
可江良才心口炙热无比，里面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得他特别难受。
江良才气狠了，是被人质疑，否认了价值，江良才嘴上说着自己没本事，不能让你们过好日子。
心头未必这么认为，但被人这么赤果果地否认了，还是自己的孩子，更加愤怒。
南枝对父亲的生气根本就不在意，她还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本来就吃不成鸡蛋。
她摸了摸小肚子，又开始饿了，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先吃饱肚子，再完成二丫姐姐的心愿吧。
南枝咂吧着嘴，毫无心理负担睡着了，反倒是大丫和吴氏睡不着，不过她们谁都没有开口，请门口坐着的男人回来睡觉。
大约，每个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意，都有些怨怼在，这种情绪下，就把人晾在了外面。
而江良才也不想灰溜溜回去挤在拥挤的床上，坐在外面的江良才根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哪怕这是他的家。
他真正拥有的，不过是一间狭小的房间，四个人拥挤的床铺，想做点什么都做不成。
“大哥，你在外面坐了一夜？”江乐安打开窗户，看到坐在门口的大哥，秀丽的眉头皱了皱，似有一层朦胧的愁云笼罩期间，瑰丽无双。
江乐安皮肤白皙，气质恬静优雅，小小年纪，看着不像是农家孩子，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且懂事善良。
最重要的是有福气，江白明和老钱氏坚定认为自己的小女儿是有福气的。
而且还是老钱氏老蚌生珠，都做奶奶了，还生了一个闺女，江白明也很高兴，毕竟能让老妻怀孕，那也是能力，是他宝刀未老的证明。
老两口对小闺女也抱着一些希望和期盼，更多是真心疼爱她。
“没事，外面凉快。”江良才有些尴尬，他的头发上布满了水雾露珠，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大嫂怎么没叫你进去？”江乐安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跟大嫂吵架了吗？”
不然大嫂怎么就真的让大哥在外面呆了一夜。
吴氏打开门，听到小姑子的话，只是说道：“我叫了也没用，我做不了他的主。”
江乐安微微睁大了眼睛，“大嫂，大哥是你的丈夫，你不心疼他吗？”
吴氏垂着头一言不发，不然呢，我跪着求他进屋睡？
嫁到江家十多年，吴氏已经没有什么心气了，没有儿子没有盼头。
“哼……”老钱氏得知儿子在门口坐了一夜，看向吴氏的眼神很恼怒，“长本事，把自己男人往屋外赶，人病了怎么办，又得花钱看病，人还受罪。”
“怎么，是对我不满，我昨天晚上跟老大说了两句话，你转头就把人赶出房间，我在这个家是碍你的眼了？”
吴氏依旧低垂着头，默默无言，一旁的江良才也没说话，总之，就是沉默。
南枝打着哈欠醒过来，自己笨手笨脚地穿着衣服，大丫要帮忙，南枝奶声奶气说道：“姐姐，我自己来。”
“那好吧。”大丫心里是疼爱妹妹的，又听着门口的动静，小声对南枝说道：“二丫，待会跟爹道歉，跟爹磕个头，爹就不会生气了。”
南枝又问道：“磕头，会给我鸡蛋吃吗？”
大丫：……
第126章 农门福女5
大丫惊恐万分，恨不得捂住妹妹的嘴巴，让她不要再说鸡蛋了。
爷和奶都非常凶，鸡蛋是要拿去卖的，是家里的进项，小叔叔要读书很费钱。
家里这么节约都是为了小叔叔能赶考。
奶说，只要家里起来了，家里的女儿家也能嫁得更好。
大丫很迷茫，也看不到嫁得好是怎样好，只觉得这是一件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
有的只是眼下每天忙不完的事情，劳累到大丫习以为常。
南枝歪了歪头，“可我就想吃鸡蛋，我饿。”
大丫立刻说道：“我把我的饭分给你。”
“不要。”南枝摇头，“姐姐会饿，姐姐干活会饿。”
大丫：……
妹妹懂事的时候，真让人心里发软，可不懂事的时候，倔强得让人无奈。
想到父亲在门外呆了一夜，大丫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对无所知无所畏惧的妹妹，产生了一种羡慕之情。
那样的话，那样的事，她不敢说，不敢做。
大丫已经十岁了，也知道因为自己和妹妹是女孩，注定得不到父亲母亲，家族的多关注。
鸡蛋这种事情大丫从来都不会张口，因为她知道开口了也得不到。
大丫摸着妹妹枯黄的头发，“待会吃饭，不要再说鸡蛋的事情。”
家里又要鸡飞狗跳了。
南枝歪歪头，没说话。
南枝出了屋，江良才看向了女儿，南枝也看着他，发现爹的眼睛有红血丝，眼下有乌青，跑过去说道：“爹，你回去睡觉吧。”
天亮了，还睡什么，不做活了？
老钱氏说：“你非要跟你爹闹要吃鸡蛋，还让你爹在外面呆了一晚上，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孝顺的女儿。”
不孝顺？
在这个几乎没有人口流动的环境，一旦名声坏了，就寸步难行。
吴氏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哪怕是女儿，也是她的女儿，名声坏了，后半辈子怎么办。
“娘……”吴氏看向了老钱氏，老钱氏搭着眼皮，吴氏又看向了丈夫，江良才微微垂眸看着地面，也没有说话。
显然，昨天晚上女儿的话让江良才不高兴了，权威被挑战了，要压一压女儿，让女儿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大丫紧紧抿着嘴唇，眼里几乎含着泪花。
小钱氏抱着两岁大的孩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旁边看热闹，嘴角含笑，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南枝睁大了眼睛，不解又疑惑，“是爹自己跑到外面去的，不是我让爹去的，你们大人不讲理。”
老钱氏更生气了，“长辈说话，你还顶嘴，三岁看老，家里出了一个反骨仔。”
南枝：？？？
是爹自己跑的，非要怪宝宝！
南枝看向了江良才，“爹，你说一说，说一说。”
对于孩子来说，父母是依靠，也是支撑，遇到事情，南枝下意识要依靠爸爸妈妈……
江良才看着女儿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快感，大约是看到她受到了惩罚，顿了顿才说道：“不要跟你奶顶嘴。”
南枝看向父亲，眼中的光渐渐消失了，心里很痛很痛，像有一只脚，一直碾着她的心，好疼好疼。
二丫姐姐心里痛。
南枝看着这一家人，不太明白，她只是一个宝宝，为什么这么讨厌一个宝宝。
由两块糖糕引起的事故。
吴氏紧紧咬着牙，呼吸急促，看着江良才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她一直都知道，丈夫就是江家干活的畜生。
还自认为是长子，觉得自己应该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觉得荣耀满满，公公交代一些事情，他屁颠屁颠就跑去做了，好像天大的荣耀。
也许是没有儿子，让丈夫下意识去依靠大家庭，对二房的三个儿子流露出羡慕。
也许，他觉得，百年之后，要靠侄儿们给他摔盆。
吴氏痛恨自己的肚子，也对丈夫充满了怨怼和无力，哪怕有一个儿子也好，也许就能改变一些。
南枝对江良才说道：“当你小孩真可怜，其他宝宝都看着，都不敢来，不要你做爹爹。”
宝宝又小又可怜，养活不了自己，爹娘还不管，太吓人啦。
小孩子单纯地认为，父母与孩子是相互选择的结果。
南枝说完，心头居然有种松快的感觉。
她转身就跑了，直接就跑了，跑出了院子，她感觉到大家的眼神都不友善。
作为孩子，第一反应就是逃离。
“放肆，看看她，像什么样子，什么样子？”老钱氏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捂着心口，气得面目扭曲。
作为家里的大家长，手握管家之权，包括分配粮食，分配活计，哪怕这个权利只是管理十多口人，但也是权力。
在自己的权力管辖范围内，出了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对老钱氏的权力是一个挑战，不压住了，以后一大家子都来闹。
“老大，还不把人拉回来。”老钱氏对呆愣的，脸色苍白无比的江良才喊道。
江良才旁边的吴氏，更是踉跄着身体，站都站不住了。
宝宝在看着，看着……
不要你做爹爹……
像一道道惊雷劈在江良才和吴氏身上，尤其是在这个信命的时代，江良才和吴氏，信命又不甘心……
可一个孩子的童言稚语，让他们几乎无法面对。
哪怕吴氏这个做娘的，对女儿都没有多上心，一心想要生个孩子，改变一下处境。
“老大，老大……”老钱氏尖锐地喊道，江良才回过神来，手指微微颤抖，“我去找。”
江白明说道：“老二也跟着一起去找，别让孩子丢了。”
江良才艰涩开口道：“谢谢爹。”
“那是江家的子孙，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姓江。”老爷子对儿子说道。
老二江元忠立刻说道：“好，马上就去。”又安慰大哥：“那孩子就是气性有点大，跑不远的。”
江良才抿了抿嘴唇，没说话，除了院子，到处张望了一下，根本没看到孩子的身影，江良才脸色更是变了变……
孩子跑哪去了？
江良才心跳如锤鼓，一时间双腿都有些软了。
第127章 农门福女6
南枝跑出了江家院，一溜烟就跑到山上去了，系统哥哥说，山上应该有一些吃的，能够找到一些吃。
系统也没有怪南枝跑出江家，但是那种情况，是一家之力来压制一个孩子，来抹除一个孩子该有的心灵和思维，培养出这个环境需要的人。
这个孩子不需要做这个世界需要的人，而是要做很多世界需要的人。
跑，为什么不可以跑？
系统说道：“趁此机会，咱们多学学一些植物野果，以后遇到极端的情况，可以靠认识的东西，填饱肚子。”
南枝笑眯眯，握着小拳头，“好呀！”
她肚肚好饿啊！
系统：“要小心，山林中有很多蛇虫鼠蚁。”
“前面是桑树，桑树的桑叶是蚕喜欢的吃东西，蚕能吐丝，丝线能制衣。”系统一边说，还一边放了一些图片给南枝看。
白白胖胖的蚕蠕动着，看着还怪吓人的。
“桑树结桑葚，桑葚可以吃。”
南枝听到能吃，眼睛发亮冲到桑树，摘取紫得发黑的桑葚，塞进嘴里，“哥哥，甜的。”
一张口，牙齿和嘴唇都被桑葚汁染得紫红紫红的。
摘不到的桑葚果子，南枝还慢慢爬上树，小心翼翼摘了，就往嘴里塞，一张有些发黄的小脸蛋充满了神彩。
“嗝……”南枝吃得打嗝，手上和嘴上都沾上桑葚红紫红紫的汁水，她慢慢从树上下来，感叹道：“桑葚真好吃。”
还能吃饱。
可惜她现在没有武功，不然可以像储关师兄一样打野兔子，兔兔那么可爱，那么香。
南枝想着想着，嘴里就开始分泌口水了，师兄烤的兔子真的好吃。
系统问道：“记住这是什么东西了吗？”
南枝点头，“记住啦，这是桑树，桑叶蚕宝宝吃，桑葚人宝宝吃。”
系统：“……”这就是寓教于乐的作用吗，这么巨大？
还是因为是吃的，记得特别清楚？
之后，南枝又认识了一些野果，树上长的，藤上长的，有的只有清新的汁水，有的有点酸，有的有点甜……
南枝的肚子吃得饱饱的，悠哉悠哉的，完全就是入了林子的欢乐鸟，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跑出家的孩子。
而江家人几乎全部出动了，在村里到处找，都没有找到人，还发动了江家的亲戚一起跟着找。
“二丫……”
“二丫……”
大家一边找，一边喊，大家都往水边找，就怕孩子掉水里淹死了。
南枝任性离家出走，把村子都给弄乱了，更多人担心孩子是被拍花子给带走了。
吴氏声音都喊得嘶哑了，满脸泪痕，心里懊悔，不管如何，那都是她的孩子。
吴氏这种心态，属于是，孩子死了才知道奶。
这会子心疼女儿，害怕女儿出事，更是因为女儿临走前说的话……
那就话，好像是一个诅咒，又像是一道光劈进了吴氏混沌的心灵。
如果，如果属于她的孩子，真的在天上看着，看着她，所以才迟迟不到他的肚子里。
是因为她不在意孩子，所以就没有孩子，没有儿子。
从早上找到中午，那么多大人放下手中的活，去找一个孩子，大家都说，那孩子可能没了，不是掉水里了，可能就是被人带走了。
总之，这个孩子没了。
同时，大家也在议论，那孩子为什么要跑，让一个四岁的孩子跑。
江家也算是村里的人口大家，江白明和老钱氏一共生了六个孩子，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两个女儿已经嫁了。
尤其那小女儿，见到的人都说是大家小姐，漂亮得很。
能疼爱女儿，怎么也不是会对孙女差的人。
“呜~”吴氏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大丫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用袖子拼命擦脸。
妹妹没了，妹妹没了！
一家子愁云惨淡的，大钱氏一张苍老的脸扭曲，神色格外难看。
那个死丫头，找到那个死丫头，一定要好好打一顿，说两句，人就跑了……
大钱氏一生要强，面对村里其他人猜测的眼神，让她格外难堪。
江良才苍白着一张脸，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两块糖糕的事情，因为两块糖糕，他的女儿没命了。
因为两块糖糕，两个铜板就能买到一块的糖糕，一个孩子没了，就这么没了……
江良才多在意这个孩子吗，并不是多在意，毕竟只是女儿，但是把女儿的命跟两块糖糕比，跟一个鸡蛋比。
那感觉巨亏，亏到无法接受，亏得痛苦无比。
江乐安急促地喘着气，雪白的鼻翼微微张合，她说道：“二丫会不会跑到山里去了，我们没去山里找里，去找找吧。”
“那就去山里找一找。”江白明直接说道，苍老的脸上沟壑丛生，贫苦劳累的风霜刻在了他的脸上。
一行人又到山里找，怕遇到什么危险，还特意去请了村里刘猎户。
刘猎户熟悉山里的情况，闻言二话不说，拿上了弓箭和长刀子跟着一起去山里。
刘猎户尽量寻找一些痕迹，村周围这么多的大山，外面的人活动痕迹，到了里面就少一些。
大家手里都拿着棍子，拨开荆棘和草丛，尤其是有些地方的草丛长到人的膝盖。
江乐安拨弄树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东西，长着几片叶子，开着淡黄色的花朵，夏天正是人参开花的时候……
江乐安心里剧烈跳了跳，她用棍子拨了树叶遮住这个东西，顺便记住了人参生长的位置。
中午酷热难当，但树林间阴凉，南枝躺在一个藤蔓纠结而成的吊床，非常结实，在上面蹦跶，摇摇晃晃的，特别有趣。
蹦跶了一阵，就躺上面呼呼大睡……
系统看到有人来了，也没有提醒南枝，于是大家看到一个孩子窝在藤蔓里，呼呼大睡半点忧愁都没有。
找到人了，所有人的心放下了，生气和愤怒的情绪就涌上来了，江良才这个做爹的，大步走过去，把孩子拎起来。
她睡得倒是舒服。
第128章 农门福女7
“爹，你怎么来了？”南枝揉揉眼睛，看到她爹怒发冲冠的样子，诧异地问道。
孩子嘴巴周围，半边脸都是乌红乌红的，江良才大惊失色，“你吃什么了？”
南枝：“吃桑葚果了，甜的。”她的脸上还露出了笑容，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来临。
“我怎么来了？”江良才松了口气，又咬牙切齿，“怎么，你还想在山里当野人。”
当野人？
南枝的眼睛亮了亮，当野人真是一个好主意，当了野人，二丫姐姐就不会和打她的人结婚啦。
小姑成了王妃，小叔叔中举当官，江家改换了门庭，二丫是江家女儿，自然能比以前嫁得好，被小姑姑指给王爷手下一个校尉。
那校尉脾气很暴躁，但对王爷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打老婆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王爷和王妃会说一说，但他我行我素，二丫跟家里说。
但家里人都说，男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不是小姑姑和小叔叔，以二丫的身份，哪里能嫁给王爷跟前的红人。
还是一个校尉，不知足。
而且江家虽然改换了门庭，但根基薄弱，哪怕江玉泽中举了，当了官，但毕竟跟那些贵族相比，实在薄弱。
二丫是小姑姑牵的线，为的是能跟王府绑得更深，而且，这婚姻确实挺好的。
大家都没有想到那校尉会打人。
那校尉，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转头依旧如故，还可能会打得更狠，因为她告状了。
所有人都说她过得好，依靠家里得到好的姻缘，大丫还只是嫁给了一个泥腿子呢。
毕竟也不好让他们和离，再说以二丫的条件，也不能再找到比那校尉更好的人家。
和离还算是好听了，实际上是休弃，和离在家的女子，哪里还有人家会娶呢，大家不同意二丫和离，也是为了二丫好。
南枝进入这个身体的时候，心里很痛很难受，又像是在沙漠里呆着，很渴很渴，又是一片荒芜。
那种荒芜和干涸，让南枝喝了很多水，依旧感觉到渴和难受。
渴之后，就是饿，很饿！
“你还真想当野人呀！”江良才看到女儿脸上的欣喜和恍然大悟，她还真想在山里当野人。
宁愿在山里当野人……
“孩子，娘的二丫啊！”吴氏扑过去，抱着南枝哭，哭得南枝很迷茫，但还是安慰道：“娘，你别哭。”
吴氏一听，心里更是堵得慌，眼泪止不住地流，心里后怕不已，孩子没事，孩子找到了。
就是这个孩子，气性真的很大，大得让吴氏不得不放一些心力在她身上。
“老大，把人拎回去，一家子什么都不做，就光去找她了。”老钱氏没好气地说道。
“孩子找到就好。”刘猎户说道，“这孩子胆子真大，往山里跑。”
胆子大？
呵呵……
老钱氏冷笑，何止是大，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老江家的孙女找到了，大家看到江老大拎着孩子从山里出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找到了就好。
没有人真的坏得别人孩子丢了还大声叫好的，如果真的是被拍花子带走了，那其他孩子也危险。
就是那二丫，回家去少不得吃一顿竹笋炒肉。
南枝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堂屋中间，手上脸上都是脏兮兮的，一脸无辜。
“老大，你这个女儿，我是没法教，你自己看，自己看着办，我管两句，我还成仇人了。”
江良才只能说道：“娘，孩子还小，她可能是太饿了。”
饿得跟人要吃的，饿得要吃鸡蛋。
“娘，二丫的事情待会再说，我发现了一个东西，好像是人参。”江乐安忍不住说道。
“什么，人参？”
江家的气氛一下变得炙热了起来，人参可是值钱的东西。
“真的是人参？”老钱氏的脸皮抖了抖，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就说，乐安是有福气的人。”
老钱氏看着懵懵懂懂的南枝，“有的人跑进山里，闹得大家鸡飞狗跳，有人进山能找到好东西，人跟人就是差这么多。”
“没有那个本事，想吃这样吃那样，一个个眼皮子浅，就盯着人的东西，好吃懒做，心里算计。”
老钱氏吐出积累在心口的郁气，说到底闹出来的事情，就是糖糕，糖糕是小女儿的。
家里这么多不够分的，为了避免起冲突，那就只有大家都不给，闹这么一场，只怕家里人都不满。
尤其是老大！
但小闺女发现人参很及时，让老钱氏有些摇坠的威信再次坚固了起来。
她女儿就是有福气的，她偏疼怎么了，有本事你们也去找个人参回来。
江乐安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说道：“娘，也不一定是人参，我看着有些像，不一定是真的。”
“没事，娘相信你，你一向是有福气的。”老钱氏慈祥地笑着，对江元忠说道：“老二，你跟着乐安去看看，注意点，别让人看见了。”
财不外露，闷声发大财，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容易遭人红眼。
江元忠立刻说道：“好。”
两人出了门，去山里了，堂屋里的人都很紧张，期盼地看着外面，希望真的是人参。
南枝的事情就被大家抛之脑后了，没有什么是比钱更加重要的东西了。
老钱氏在心里计算，如果是人参，家里的情况就能好多了，小儿子赶考的钱也能凑出来。
她重重吐了一口气，总算能松活一些了。
真以为她愿意吃苦，愿意过得苦巴巴的，都是为了江家的未来。
“回来了。”在门口的小钱氏看到丈夫和小姑子回来了，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娘，我们回来了。”江元忠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带着泥土的人参，胖乎乎的，有成人两指粗，根须繁密。
都知道人参的根须是不能损伤的，品相越好越容易卖上价格，江元忠挖的时候，满头大汗，到现在手都还是抖的。
“好，太好了。”江白明长长吐了一口旱烟，笑呵呵地看着桌子上的人参。
他们江家有运道，能得到人参。
第129章 农门福女8
江白明看了看老大家的女儿，将南枝确定为家里不安稳因素，等稍微大点就嫁出去。
有些人除了给人添麻烦没作用了，而有的人能把麻烦变成好事。
南枝和爷爷的眼神对上，那双苍老眼里，是深深漠然，那种漠然比责备更加让人觉得胆寒。
爱的反面，不是恨，是漠不关心，漠不在意。
南枝和爷爷对视，那双眼睛清澈懵懂，似倒映着人的模样，那样双眼睛里，没有害怕，没有在意，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老爷爷。
没有濡慕，没有渴望，只有一片平静，带着孩子的天真无辜。
这个孙女并不亲近自己，江白明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心头非常不满。
这个孩子，不懂事，像个怪胎。
“爹，人参要炮制，炮制之后的人参更值钱，小哥带给我一些医书，我去找找。”江乐安说道。
“好，去找找……”江白明看向小闺女，笑得脸上的每一道沟壑都带着喜意。
找到了人参让江家一片喜滋滋的，老钱氏甚至舍得杀一只公鸡，少了一大盆菜，着实让家里人高兴。
舀饭的时候，老钱氏给南枝舀饭的时候，勺子碰撞的声音都大了一些。
南枝去夹鸡肉的时候，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吃吃吃，让你们这么吃，迟早天打雷劈。”
在饭桌发誓诅咒的，总有一股阴森森的恶意，好像这鸡肉是龙肉，有些人就不配吃。
“行了，少说两句，都吃吧。”江白明有些无奈，明明很高兴，是施恩的事情，非要弄得不高兴，弄成仇。
江白明夹了一块大鸡腿给闺女，“吃吧。”
老钱氏又环视饭桌上的人，“给乐安吃个鸡腿，不会又有人说我偏心吧，乐安给家里的进项，谁能比得上。”
家里人辛辛苦苦在土里刨食，一年到头都不如女儿找到的东西。
福气这种东西，比不了的。
小钱氏立刻笑眯眯地说道：“给小姑子是应该的，小姑子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将来不知道什么人家才配得上小姑子。”
“二嫂。”江乐安有些不好意思，“我要陪着爹娘，爹娘疼我，我舍不得。”
老钱氏一向喜欢二媳妇，本来就是亲侄女，亲上加亲。
再看看吴氏，啧，又把脸埋进碗里，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连话都不会说，看着就晦气。
但老钱氏自诩是好婆婆，公平公正，不会磋磨儿媳妇，十多年了，没给老大生个摔盆的儿子，换到其他人家，早就被休了。
气氛很好，就是江良才一家的存在有些尴尬和格格不入。
因为孩子不懂事跑进山，结果坏事变好事，作为坏事的一方，自然就尴尬。
江良才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很难受，但又说出来，只觉得刺挠，迫切想做点什么来融入气氛中。
“大伯，我想吃肉。”大侄儿突然盯上了江良筷子上的肉，那块肉是鸡胸位置，肉还挺多了，馋巴巴地盯着那块肉。
“你这个小馋猫，以后要记得孝顺大伯，对大伯好，让大伯相享福。”小钱氏没好气对儿子说道，笑意盈盈地嘱咐儿子。
大侄儿眼里只有肉，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会对大伯好，让大伯享福。”
江良才的手微微颤抖，心想也就一块肉而已，而且小孩都要了，不可能不给。
而且，弟妹小钱氏也说中了江良才某些心思，他没有儿子。
有时候，江良才都无比羡慕弟弟，媳妇和和气气的，又给他生了三个大胖小子，而吴氏的脾气，哎……
南枝看到父亲要把肉给堂哥，心里着急，吃肉是不容易的事情，爸爸还要肉给别人。
是人都喜欢吃肉，堂哥吃完自己的，还要跟粑粑要……
哼哼……
南枝护着粑粑：“爹，你吃，你现在吃，现在就能享福。”
堂哥连粑粑一块肉都要抢，不给爸爸吃，以后会给粑粑吃吗？
众人：……
饭桌上的气息窒了窒，一时间都陷入了无言之中。
小孩子的童言稚语中，显得有那么几分诡异的有道理，但又不符合该有朴素情感。
老钱氏首先就发难了：“大人把什么东西都留给自己吃，小孩后代饿死算了，连畜生都知道给幼崽弄吃的。”
“你现在吃的是什么，是大人给你的，真是不知所谓，现在养育大了孩子，以后孩子养老，乌鸦还知道反哺呢。”
“哦！”南枝表情懵懂稚嫩：“可爹只有一块肉，哥哥也不是爸爸的孩子，哥哥会给爹养老吗？”
“你还敢顶嘴。”老钱氏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碗筷都跳了条，她面目狰狞，看着南枝的眼神越发厌恶了。
南枝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这么生气，她只是问了问题而已。
她问系统：“哥哥，她怎么这么爱生气啊，她生气的时候，好像巫婆哦。”
系统：“你大大咧咧挑明了一些事情，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挑明了就不一样，占好处的时候给点似是而非的承诺，至于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你父亲也想做点什么，讨好一下，满足一下内心的一些期盼。”
“你看，你堂哥的父亲，也并未将自己的肉给儿子，问你父亲要的时候，他也并没说话，得利益者，哪怕是一点微微的肉沫，也会默默收下。”
“哦，枝枝明白了。”南枝懂了，在系统不好的预感下，南枝开口了：“畜生都要给幼崽弄吃的，哥哥的爹爹为什么不把肉给哥哥。”
系统：……
好家伙，它得让孩子学会闭嘴。
她到底是在表达疑惑，还是骂她二伯畜生不如？
饭桌的气氛又是陷入了一阵难以言说的，令人窒息的气氛中，而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疑惑看着二伯和堂哥。
这一刻，饭桌上所有人都想堵住她的嘴，干脆用针缝起来，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能叭叭？
大家都是皇帝的新衣，可有一个小孩叫了出来，南枝就是这个小孩，这么不合适，让人尴尬，戳破了一些墨守成规的事情。
第130章 农门福女9
老钱氏被这个孙女气得头脑发懵，那一瞬间，她几乎想掐死这个孽障。
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有这么一个孽障孙女。
老钱氏深呼吸，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刚要说话被丈夫踢了踢脚，硬生生忍了下来。
老二江元忠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他把自己碗里的肉挑到儿子碗里，咬牙切齿道：“好好吃，臭小子，整天就想着吃，真是半大个小子，吃死老子啊！”
这话，颇有些扎江良才的心，毕竟江良才连个儿子都没有，连被吃死的机会都没有。
“谢谢爹，谢谢爹。”小子高兴死了，管他是谁的肉，只要自己能吃到就好。
南枝见此，也非常高兴对父亲说道：“爹，你也快吃。”
江良才：……
内心好他妈复杂，有点暖，毕竟女儿护着自己，就是女儿这张嘴，只怕今天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江良才不知道有一种伤害，叫范围群体伤害，叫aoe。
江良才还想挣扎一下，要把肉夹给侄儿，江白明冷冷出声道：“行了，一块肉让来让去的，有什么好让的，以后谁碗里就是谁的，别让来让去，要来要去的，讨饭的？”
大家长都开口，大家连声应是，江白明又看了看南枝，但很快移开眼睛，似乎多看一眼，眼睛都被蜇得疼。
“老大，这个女儿要教，就这个样子，嫁到别人家去也是结仇。”江白明说道。
这孩子再这么下去，刁女一枚！
江良才只能点头，“爹，我知道了。”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一团乱，看着无知无觉的孩子，他一时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又像是掉在水里人，正在努力挣扎。
从始至终，吴氏都没有说话，只是她频频看向了小女儿。
吃完饭，吴氏主动收拾碗筷，其他人都围着江乐安，看着江乐安翻书寻找炮制药材的方法，大家一起讨论。
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吴氏整理完灶屋的事情之后，来到堂屋，看到丈夫江良才坐在比较靠远的位置，灯光已经照不到他身上了，像隐匿在黑暗中，无人看见，又无人在意。
他伸长了脖子努力朝桌子上看。
那肯定是什么都看不到啊，看不到还这么努力看！
吴氏心里笑了笑，不知道是笑丈夫还是笑自己。
吴氏早就习惯了，她就是外人，哪怕嫁入了江家也是一个外人，而且没有儿子的吴氏，自顾自将自己游离在江家外。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能从江家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而且只有两个女儿，更不能争到什么好处。
她走过去，坐到丈夫旁边，拉了拉丈夫的衣服，“坐下吧，歇会。”
南枝和姐姐呆在房间，大丫苦口婆心劝告南枝，不要到处跑，容易走丢，掉水里会淹死，爹娘会担心的。
南枝乖巧地说道：“姐姐，我以后不乱跑了，真的不乱跑了。”
南枝从兜里拿出了压得有些扁的，汁水四溢的桑葚，“呀，坏掉了呀，姐姐，桑葚很甜的。”
“姐姐，我们养蚕宝宝吧，蚕宝宝吃桑叶，可以吐丝，丝线可以做衣服。”
南枝摸了摸身上粗糙的衣服，摸在手心里都很粗糙，更别说在身上的皮肤了。
“可是，可是，没有时间的……”大丫下意识拒绝，“我们要很多时间，没时间照顾。”
大丫已经十岁了，虽然就比江乐安大一岁，但一天做的事情比小姑姑多多了。
再养蚕的话，恐怕根本没时间照顾，而且蚕苗都没有，大丫的身上从来没有一个铜板。
“哎……”南枝双手捧脸，也是一脸忧愁，吃不饱穿不暖，日子忒难过了。
“姐姐，我想让，让爹爹和娘，吃好吃的肉，穿舒服的衣服。”
江良才和吴氏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童言稚语，奶糯奶糯的，带着天真不知事，却又有纯粹的期盼和美好。
好吃的人，舒服的衣服？
这是所有人都想要达到的，想要过的生活，问题是，达不到啊！
本就土里刨食，还要供养一个读书人，农门想要供养出来一个读书人来，那是一件非常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江良才心中那些气，对孩子的气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奈。
他走进逼仄的房间，为了节约灯油，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他说道：“大丫，把灯点燃吧。”
大丫立即点燃灯，火苗跳跃，将人的影子映得很长很大，映照在墙壁上。
“二丫，你过来，娘跟你说说话。”吴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忽视女儿，女儿这样什么话都往外蹦，就是因为她的忽略，没有教导。
“娘。”南枝喊道，“我要养蚕宝宝，给蚕宝宝吃桑叶，给娘做衣服。”
吴氏：……
她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咙里，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无话可说。
她似乎，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她只想做儿子的母亲，并不想做女儿的母亲。
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儿子呢？
儿子像一把尖锐带毒的钩子，深深扎入了吴氏的心中，与钩子长在一起，拔不出，去不掉。
一碰就疼。
“以后不要跟你奶顶嘴，哪怕你心里清楚，心里不清楚，都不能跟长辈顶嘴，知道吗？”吴氏整理好情绪，对女儿说道。
南枝一脸疑惑，问道：“可如果我不说，别人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
小孩子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吴氏叹气道：“可就算你说，也没有人听你的，也没有在意你说的话，是没有用的。”
说话有没有用，要看你人有没有用，有没有能力，她没有能力，没有小姑子有福气，也没能生下一个儿子，就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女人。
南枝歪了歪头，“哦，那我不说了，所以，我跟奶要吃的，奶才那么生气，”
吴氏：“……对的。”
一旁的江良才听着，觉得刺挠无比，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哪怕是孩子，手中没有玩具，没趣，其他孩子都不会跟你玩。
“睡吧，天不早了。”江良才逃避似地说道。
第131章 农门福女10
“爹……”南枝对旁边的老爹喊道。
“怎么了？”又怎么了？
江良才心里突突地跳，他被这个女儿弄得有点怕了。
别看她人小，还特别闹腾，大一点的孩子，有点知事了，偏偏就是二丫这个年纪，有点知事，但没有完全知，就很能折腾。
看看她干的事情？
南枝：“我想养蚕宝宝，我跟姐姐养，给你和娘做衣服。”
江良才吐了一口：“倒也不必了。”
“不行，必须要，爹，你给我买蚕宝宝吧，”南枝坐起来，黑暗中往父亲的身上扒拉，“爹，爹，爹，爹……”
吴氏开口道：“好，让你爹给你买，不过你要自己养，我们大人都没空。”
“我会好好养，好好养。”南枝高兴极了，心里已经在计划蚕宝宝吐的丝做什么衣服。
江良才吸了口气，觉得头疼无比，不过他哄道：“你说，你弟弟会来吗？”
南枝想了想，故事里好像没有弟弟哦，弟弟没来哦。
南枝问道：“哥哥，我能说吗？”
她要是说实话，爹娘会难过吧。
系统：“不要说实话，这叫善意的谎言，让人好好过当下日子，人要希望，当下都浑浑噩噩的，迫切希望有个东西能改变自己，你的话，不是欺骗他们，而是他们一个确定的方向。”
“认真过好当下，至于孩子的事情，过得好了，过得舒服了，也就那么在意了，哪怕还在意，也不至于像你母亲现在这样摆烂。”
南枝疑惑：“他们有宝宝啊，有姐姐和我呀，他们不努力养活我和姐姐吗？”
系统：“需要有男孩来延续家族，延续香火，就像畜生一样，需要产生新的劳动力，人都是会老的，要更新换代。”
南枝似懂非懂：“生孩子来干活？”
系统：……
说对吧，有点怪，说不对，但好像是这样的。
南枝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男孩子呢？”
系统问道：“你认为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是女本位还是男本位？”
南枝：“人家不知道啦！”
系统：“女本位，是不是觉得很惊奇，明明男人的地位比女人高多了，明明男人拥有的权力更多，明明男人拥有更多，却是女本位。”
南枝昏昏欲睡，这些话，怎么一听就好想睡觉啊！
她敷衍道：“是呀，为森么呀？！”
系统听出来她的敷衍，但还是解释道：“因为，男人是基因繁衍的牺牲品，他们需要出卖劳动力养活家人，在战争的时候，是战场上的炮灰，必要的时候，需要牺牲自己守护女人孩子，以保证基因传递下去。”
“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无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艰难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极为可靠的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
“但女人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了，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经耗尽。”
“如此艰难，怎么可能不给男人一些好处呢，就像家里的黄牛，地里的活计都需要它出力，怎么可能不好好侍弄牛呢。”
“男孩，就是那头牛，而女人，就是伺候那头牛的人，让牛出力更多，创造出更多的价值和资源来，养活家庭和孩子。”
“本质上是以女人和孩子为重，这就是女本位。”
“但人嘛，多种多样，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像老黄牛，男人女人都在博弈，以在这场基因的繁衍中，获得最大好处。”
“在基因繁衍这个战场里，无法诞生新的劳动力，产生新的生产资料，就是失败者，被鄙夷和瞧不起，比如无法娶到妻子的男人，没有生下男孩的家庭。”
系统叭叭说了这么多，南枝睁着一双眼睛格外迷茫。
系统：“……”
怪我多话，说这些干什么？
南枝：“所以，哥哥，我要给爹娘希望对不对。”
系统：“对。”它说那么多，等于白说。
孩子的沉默让江良才和吴氏的心直直往下掉，果然，果然他们是没有儿子吗？
“二丫……”吴氏声音有些颤抖地喊道。
“哦！”南枝对爹爹声音清亮地说道：“会的，弟弟希望爹爹和娘，好好过日子，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得壮壮的，他就来了。”
“是吗，真的吗？”江良才和吴氏异口同声地说道。
南枝语气肯定，斩钉截铁，“对的，宝宝不骗人。”宝宝是为了不让人伤心。
黑暗中，江良才和吴氏神色都有些激动，老一辈都说，孩子能够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说不定，二丫就看到了自己弟弟呢。
南枝仅仅因为说谎，羞愧了一秒钟，又喊道：“爹。”
“又怎么了？”江良才深呼吸。
“爹，要吃鸡蛋，我喂鸡了，我也想吃鸡蛋。”南枝对鸡蛋念念不忘，她想，她以后一定要把鸡蛋吃饱。
江良才：……
幸好他没有跟妻子做那事，听到鸡蛋这两个字，他就提不起劲来。
而且，江良才疲惫无比，昨天晚上在外面坐了一夜，白天孩子跑没了，到处找，一天天的，累得不行。
怎么还是逃不了鸡蛋的事情。
“二丫呀，鸡蛋是你奶在管。”江良才疲惫地说道。
“那我不管呀，我跟爹你要鸡蛋吃，奶又不是我的爹娘，我要鸡蛋，她不会给我。”南枝幼小的心里分得非常清楚，爸爸妈妈才是最亲的。
南枝又兴致勃勃对江良才说道：“爹，你是奶的儿子，你可以跟你爹娘要东西。”
江良才：……
你真是一个小机灵鬼呢！
吴氏笑出了声，甚少看到吴氏笑，但一想到自己什么都不能给孩子，吴氏又笑不出来。
她一无所有，如果真的有儿子了，能给儿子什么呢？
一无所有，难怪儿子不肯来。
江良才和吴氏的心思是一样的，他觉得开了口也不一定要得到东西，那还不如不开口呢。
让大家都尴尬，也让自己丢面子。
开口要鸡蛋……
第132章 农门福女11
第二天一早，饭桌上。
南枝看到奶把一个鸡蛋给了小姑姑，她看向了父亲：“爹，我要吃鸡蛋。”
众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老钱氏，果然，老钱氏的一张脸就垮了下来，特别吓人，显得刻薄又愤怒。
江良才：……
这孩子怎么就忘不了鸡蛋的事情，不是说孩子的忘性大么。
江良才没开口，瞪着女儿，南枝根本不怕父亲的眼神攻击，“爹，我要吃鸡蛋。”
江良才：“鸡蛋要卖的，给小叔叔考试用的。”
南枝疑惑道：“小叔叔考试缺一个鸡蛋吗？”
江良才：……
你还是闭嘴吧。
不是一个鸡蛋，一个要了，两个要，两个要了三个要。
南枝看着小姑姑：“小姑姑也吃了鸡蛋。”
老钱氏忍不住了，“你凭什么跟你小姑姑比，你小姑姑能找人参，你能吗，你小姑姑身体不好，才需要吃鸡蛋。”
南枝疑惑：“我每天喂鸡了呀，我也是宝宝，我也要吃鸡蛋长大。”
众人：……
这个孩真的能说，最重要的是，她似乎不怎么怕大人，说一句顶一句。
老钱氏又下意识人身攻击，“你这么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嫁都嫁不出去，谁会要你这样的女人。”
南枝又歪头道：“吃鸡蛋会嫁不掉，小姑姑也吃了，也会嫁不掉吗？
“二丫，你敢诅咒你小姑姑。”老钱氏暴跳如雷，她对女儿怀着期盼和希望，怎么能容忍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说。
“你小姑不光能嫁出去，还能光耀家族，还能帮衬整个家族，你能吗？”
南枝背着手，憨态可掬地学着老钱氏的模样，还可以压着嗓音，说道：“有些女人，嫁了人心里还念叨着娘家，还嫁什么人，滚回娘家算了，整天都想着补贴娘家。”
说完，南枝还奶声奶地说道：“小姑姑补贴娘家，会被赶走的，奶，你不能这么做。”
系统：……
这孩子有一天被打死了，它一点都不意外。
第一次见面，系统就发现这个孩子，幼而能言，有的孩子是幼而能思，这孩子是特能说。
众人：……
一大早的，这么刺激！
好些人盯着南枝看，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能说。
吴氏紧紧抿着嘴唇，不能笑，我不能笑出声，这些话都是老钱氏说她的。
在这个家里，只有她这个媳妇是外人，毕竟老钱氏和小钱氏是同一个娘家，不存在拿什么补贴娘家，拿什么都行。
但吴氏不行，吴氏有什么事回娘家就不能多带东西，老钱氏经常说这些话，现在被孩子学会了。
对待儿媳妇和女儿是不一样的，希望女儿多多补贴娘家，对儿媳妇，就生怕儿媳妇拿什么东西补贴娘家。
老钱氏气懵了，脑瓜子嗡嗡嗡的，看什么东西都是血红一片，抄起手中的勺子朝南枝砸了过去。
系统：“低头。”
南枝连忙弯腰缩了缩脖子，勺子堪堪从南枝的脑袋上划过去，她心有余悸双手抱着脑袋。
奶好凶啊！
“娘，别生气，那就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小钱氏连忙劝了起来。
“娘，不是多大点事，身体要紧。”江乐安用细嫩白皙的抚着母亲的心口，给她顺气。
老钱氏咬牙切齿：“那小畜生说你以后要被休，这小畜生是要气死，气死人啊！”
吴氏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小孩还不是跟你这个大人学的，原封不动的话，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你娇养的女儿就是女儿了，我的女儿是小畜生，不是江家的孩子，是外面偷人生的？
自己老不讲究，还觉得自己是个英明老太太，呸，老不修！
吴氏说道：“娘，孩子小，都是跟大人学的？”不是跟你学的吗，这么生气干什么。
“什么叫跟大人学的，是跟我学的，你是在教训我，教训我这个婆婆。”老钱氏对大儿媳怒吼道。
“没有，不敢。”吴氏立刻垂下了头。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老钱氏还想说什么，看到大儿媳又是一副缩头乌龟，你爱咋的就炸的样子，气得倒仰，面色越发难看了。
其他人见此，生怕老钱氏气出一个好歹来，也跟着劝了起来，江白明看向大儿子。“老大！”
“爹！”脑瓜子嗡嗡嗡的江良才看看抱头的女儿，又看看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妻子，再看看气得浑身颤抖母亲，一时间有些茫然。
发生了什么，我在哪里，我该干什么？
“谁能当得起你一声爹，把你娘气成这样，当初说好了，一起供养玉泽，改换门庭，现在又让孩子来闹？”江白明看都不看南枝一眼。
“如果你现在不愿意了，我可以让你退出，免得总觉得自己吃了苦，吃了亏。”
在他眼里，这个孙女就是一个搅事精，小小年纪好吃懒做，尽盯着好东西，连女儿一个鸡蛋都眼巴巴盯着。
没那个本事，还想要这要那的，也看自己配不配。
江良才大惊失色，这是要把他分出去吗，他是长子呀，怎么能被分出去，他艰涩地说道：“爹，对不起。”
要让江良才退出，是不能的，从小弟开始读书，已经供了十多年了，而且还没有儿子，还得靠父母兄弟。
南枝委屈巴巴道：“我喂鸡了，我爹娘也干活了，我为什么不配吃鸡蛋？”
“顶嘴，顶嘴，就知道顶嘴。”江白明也快被这个孙女气死了。
南枝不理爷爷奶奶了，看着父亲：“爹，我要吃鸡蛋。”
反正只跟爸爸要，至于爸爸跟谁要，南枝不在乎呀！
还要鸡蛋？！
江良才不知道有坑爹这个词，但此刻，他被自己的女儿给坑惨了。
所有人都在观望，观望老钱氏，观望长子江良才，老钱氏紧紧盯着儿子看，江白明也严肃地盯着儿子，看他是不是要开口。
这一刻，江良才被架在了火上烤。
家务事是最难处理，就是一个泥潭，无论在里面怎么滚，怎么走，都是往身上裹上烂泥。
搅来搅去都是那些淤泥，烂泥。
第133章 农门福女12
被逼着做选择，是开口给女儿要鸡蛋，还是让女儿妥协。
一方人多，一方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江良才有所选择了！
哪怕是江良才，也是无法承受来自一家的倾力压制。
江良才的嘴唇动了动，额头上的青筋鼓了鼓，对南枝说道：“二丫，爹给你买糖糕。”
“好吧，爹。”南枝用失望的眼神看着父亲，垂着头，喝着碗里能见人影的菜粥糊糊。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一松，大家都默契没有再提鸡蛋的事情了，就是老钱氏动不动用眼刀刮南枝。
大家沉默地吃着饭，一顿饭吃得非常地安静和压抑。
“爹娘，我已经长大了，不用吃鸡蛋了，就被鸡蛋停了吧，把鸡蛋留下来给小哥攒着赶考。”江乐安对父母说道。
几次都因为一点吃的事情，江乐安觉得不能再这样了，闹得不安生。
她看了看满脸失望的二丫，她觉得二丫有些刁，性格也怪，似乎跟家里格格不入，小小年纪充满了算计和比较。
尤其爱跟她比，无论说什么，都喜欢带上她。
老钱氏也知道鸡蛋的事情，闹得家里人心浮动了。
明白事一回事，但她不甘心，用眼刀嗖嗖地往始作俑者的身上扎刀子，那样子不像看孙女，更像是看一个仇人。
连累自己的女儿不能吃鸡蛋了，就算不能明面上，私底下可以吃更多，可以补贴女儿。
钱氏心疼女儿，看着懂事的女儿，再看看那丑丫头，老江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孽障玩意儿。
又是没有吃到鸡蛋的一天，南枝心情低落，吃完饭，本该去喂鸡，但没心情了，我连个鸡蛋都吃不到，完全没动力。
“你还生气了，还委屈呢”江良才看到南枝焉嗒嗒，又气又好笑，最后直接给气笑了，看得大丫心惊胆战的，她觉得父亲疯了。
南枝双手捧着脸，瞅瞅父亲，再瞅瞅，说道：“我没生气呀，爹，我没有因为鸡蛋生气，你爹娘不给你鸡蛋，你就不能把鸡蛋给女儿，但女儿不生气。”
江良才：？？？
他心里生草，草草草！
这是什么鬼逻辑，什么鬼话，他怎么觉得有点怪呢？
一股狐疑在江良才的心中升起。
南枝小脑瓜里的逻辑是，爸爸的父母不爱他，连个鸡蛋都不给他，该生气的人是爸爸，不是她。
南枝一点都不气，虽然失望没有吃到鸡蛋。
本质上来说，南枝除了把父母姐妹当成亲人，其他人都放在了熟悉人一栏，最次就是陌生人，最多最多有一栏叫朋友，非常简单粗暴的分类。
“这个孽障玩意，搅事精，恶鬼，现在还要挑拨母子关系。”路过的老钱氏听到这话，顿时暴跳如雷，脸皮颤抖，指着南枝大骂。
什么叫你的父母不给你鸡蛋？
鸡蛋，鸡蛋，没完没了了！
不光是江良才有这种感觉，连老钱氏也受不了了。
而且那孩子说的话，还会让她和老大分心，这个死丫头就是孽障，就是一个恶鬼，一个搅得家宅不宁的恶鬼。
是来讨债的吗？
老钱氏看着南枝的眼神居然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杀意。
这种年代，女孩子死了，没了，不见了，在正常不过了，有人甚至能在路边捡到婴孩，但通常是女婴。
南枝感知到了恶意，她躲到了父亲的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看向狰狞的奶奶，问道：“奶奶，你要杀了我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良才震惊无比，对着女儿的背拍了一下，哪怕之前跟母亲顶嘴，那也只是性子问题。
现在说母亲要杀人，简直匪夷所思，“不准乱说，快给你奶道歉。”这样的指控太严重了，江良才一脸严肃和不赞同。
“奶，对不起。”南枝道歉。
老钱氏深吸了一口气，反而说道：“以后少气我，你这个孙女啊……”
语气无奈，倒有些溺爱和纵容在里面，这份溺爱和纵容通常都是对小闺女的，而不是对待厌恶的孙女。
人，只对跟自己没关系的人友善，这一刻，老钱氏放弃了这个孙女，之前对种种的被忤逆的愤怒都烟消云散了。
“谢谢娘，是她太不懂事了。”江良才看到母亲不计较，这才松了一口气，牵着女儿的手，小声对她说道：“你是她孙女，她是你奶，怎么会杀人，你这样的念头是哪里来的。”
南枝回头看着奶奶，看到奶奶眼神锐利，脸上布着一层难以言喻的黑气。
系统哥哥说，老钱氏，已经将她视为祸家之源了。
南枝不明白：“为什么？”
系统：……
你心里可真没一点数呢，为什么呢，因为你太能说了。
有些人被说中了心事，不会改正，只会恼羞成怒。
系统说道：“因为江家是关键的时候，不能分崩离析了，大家更不能离心，需要同心协力改变门楣，二丫的父亲也是一个壮劳力。”
“如果闹得家里分裂了，少了你父亲，江家就更加艰难了，跟江良才相比，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幼儿，是可以舍弃的。”
“而且，你也确实太讨人厌了，对于他们来说。”
南枝瞪大了眼睛：“那她就要杀掉我？”为什么就因为这个要杀掉一个人。
系统：“不一定杀，要杀人对于普通人来说，心理负担还是很大的，而且，为了江玉泽的前程，也不能杀人。”
“想处理太容易，毕竟女子依靠家庭，家族而生。”
南枝问道：“那她会做什么？”
系统：“你想想，如果有一个你很讨厌的人，你会怎么做，你有权利对她做任何事情，你会做什么？”
南枝思考很久很久：“把我赶出家。”
系统：“对，那么以何种方式将你赶出家呢？”
南枝放弃思考：“不知道啦，我怎么知道坏人怎么想，宝宝又不是坏人。”
系统：……
在人家的故事里，你才是坏人！
贪婪又自私的坏人，嫉妒又小心眼的坏小孩！
“爹，你说要给我买蚕宝宝的。”南枝把注意力放在了蚕宝宝上，朝着要蚕宝宝。
第134章 农门福女13
还提要求？
她怎么还敢提要求？
他还没有揍她，她居然还敢要这样要那样的？
江良才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看着女儿，见她一脸坦然，完全没有因为饭桌上的事情，有半点惶恐和不安？
这是何等地没心肝，何等地厚脸皮！
这小孩是没有羞耻心吗？
一时间，江良才对这个女儿有种无言以对，和无能为力之感。
“有空我去街上买，爹现在要去干活了。”江良才疲惫到连脾气都不想发了。
南枝乖巧点头，“爹，你一定要记得哦，不记得也没关系，二丫会天天提醒你。”
江良才：……
你他吗在威胁老子？
“姐姐，我陪你一起去洗衣服。”南枝看到姐姐端着盆子去河边，立刻跑到姐姐身边。
大丫看到妹妹，温和说道：“你不去喂鸡吗？”
南枝：“不喂啦，我又不能吃鸡蛋，我看到鸡，又想吃鸡蛋，又想吃鸡肉。”
江良才：……
大约接受了女儿能逼逼的设定之后，江良才的下限被突破得很低了。
他说都懒得说了。
而且，正如二丫说的那样，他是一个连鸡蛋都得不到的人，他为家里做的事情，还不值得吃一个鸡蛋。
虽是童言稚语，但还是在江良才的心中留下了微末的痕迹，风一吹就会消散的痕迹。
要在一个很多人口的家族中，通过一次次的协商，保持自己意见，坚定自己的心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多人的人是放弃自己的目的，而江良才并不是坚定的人，不会做破坏家庭和睦的人，更没有被人厌恶的勇气。
江良才不会脱离大江家，虽然有一丁点的不满，但很快就没有了。
大丫神色有些忧虑看着妹妹，不喂鸡，奶奶肯定又要骂人。
“奶……”大丫看老钱氏用葫芦瓢舀了一些粮食，自顾自地开始喂鸡，很是震惊？
奶自己喂鸡，二丫不喂鸡奶都不骂她。
老钱氏看到大丫和南枝，“要去洗衣服，注意点，别掉进河里，看好妹妹，别让她到处乱跑。”
大丫感觉怪异：“……知道了，奶。”
走了一截路，大丫回头看到奶在鸡棚前喂鸡，心中那种感觉就更奇怪了，让大丫心里直打鼓。
她对无所知的妹妹说道：“奶好奇怪，居然没骂人。”
南枝睁着水润润的眼睛，“不骂人不好吗？”
大丫：“就是感觉心里不踏实，很不安定。”
人，有时候，真的贱得慌，被骂羞愧得哭，没被骂，心里又忐忑，觉得不正常。
南枝看看老钱氏，“不管她。”
真的要把她赶出家，她就去山林当野人。
“乐安，都我房里来。”老钱氏站在窗户前，对屋里恬静的女儿说道。
江乐安放下针线活，来到老钱氏的房间，老钱氏把煮鸡蛋给江乐安，“快吃，娘专门留给你的。”
早饭的时候没拿出来，二丫越是闹，就越不给她，真以为能弄得乐安没有鸡蛋吃，天真可笑。
“娘，不是说不用给我煮了吗？”江乐安看到鸡蛋又惊讶又感动，“娘，你对我真好。”
“你是我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是咱们江家的小福星，不是别人能比的。”老钱氏慈祥，笑眯眯的，看着就是一个慈爱的老人。
“娘，我们一起吃吧。”江乐安剥了鸡蛋，分了一半给母亲，老钱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心里美滋滋的。
“人参的炮制怎么样了？”钱氏问道。
江乐安点头说道：“已经在弄了，娘，我要多学习医术，学习炮制药材，周围全是大山，里面肯定有很多药材，炮制好了，拿去卖，能让家里人都吃上鸡蛋。”
“好，好，我的乖囡啊，都说我偏疼你，但是他们哪个有你懂事，有你聪明，为了一家子考虑，不像其他人，要这样，要那样，只知道伸手要东西。”
老钱氏一颗心被女儿柔化成了一汪温泉，恨不得把女儿揉在心口疼。
“娘，我不一定都懂，我慢慢学。”江乐安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慢慢来，家里还有那么多男人，还能不努力干活养活家人，不要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老钱氏心疼女儿，神情骄傲。
“小叔叔，小叔叔……”南枝和姐姐洗衣服回来，看到了一席青衫的江玉泽，提着一小包东西，飞快跑到小叔叔面前。
“是二丫呀？”江玉泽的身形有些消瘦，配上一身学子青衫，斯文而有气质，文质彬彬，面皮也和江乐安一般，白皙的。
“洗衣服回来了？”江玉泽对姐妹两点点头，提着小包的东西走进了院子。
南枝亦步亦趋跟在了江玉泽的身后，江玉泽有些诧异回头问道：“二丫，有事？”
南枝眼睛盯着纸张包裹的东西，里面肯定是好吃的，可惜自己吃不到啊！
南枝：“我就看看，看看。”
“小哥！”江乐安看到哥哥，特别惊喜，“不是还有两天才放假么？”
“先生有事，所以就回来了。”江玉泽将手中的纸包，“给你买的小点心，绣花的时候，饿了吃一点。”
“这……”江乐安看了看不远处的二丫，没有第一时间接，江玉泽顺着妹妹的眼神看去，看到大哥的女儿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一副馋叨叨的样子。
江玉泽拧了拧眉头，把纸包塞到妹妹手里，“拿着，我去见见母亲。”
面对孩子炙热的眼神，江乐安觉得手里纸包有些烫手，犹疑了一下，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娘……”江玉泽来到母亲房间，老钱氏看到身形修长举止温和的小儿子，惊喜万分，又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有种可靠的感觉在心中油然升起。
“你回来了，怎么提早回来了，饿吗，娘给你做点吃的。”老钱氏连忙放下手中缝补的衣服，慈祥万分地说道。
“不饿，吃过了才回来的，我不在家，可是发生了什么，我看娘你似乎在忧愁。”别看江玉泽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聪明伶俐，又因为读书，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第135章 农门福女14
妹妹的迟疑和母亲的委屈，让回家的江玉泽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一听到儿子关切的话语，老钱氏整个人都有些绷不住了，别看她是长辈，可是这几天真的是被气得够呛，气得浑身发抖，气狠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什么劲头。
此刻面对儿子的关系，噼里啪啦就把二丫那个孽障做的事情说出来，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的。
充满了对孽障的厌恶。
“这段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呢？”江玉泽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听起来，二丫的心思确实多，算计得多，也是家里太穷了，她也想吃肉吃蛋。”
“整天喊饿，最可恶的是，她，小小年纪，挑拨和你大哥之间的母子关系，心思太多了，只怕是个祸害。”提到那个孙女，老钱氏充满了厌恶。
江玉泽打量着母亲的脸色，沉吟了一会问道：“娘，你有什么打算。”
面对儿子，老钱氏没有遮掩，直接说道：“不能把这个孩子留在家里，整天都算计家里一点东西，而且那孩子根本不服管教。”
“不让她留在家里，确实不能，家里好好的，如果不能齐心合力，分散力量，一家人就要拧成一条绳。”
江玉泽明白家里人送自己去读书，是为了家族，是为了家族，也是为了自己，在这场逆天改命，改换门庭的奋斗中，没有人过得轻松。
像江玉泽读书也是非常刻苦，非常用心。
这个时候有人扰乱军心，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有些人的眼里只有那么一点点吃的，根本看不到长远的事情。
江玉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点着，他在思考，过了一会说道：“二丫善妒又计算，心里眼里都是吃的，娘，我有一个办法，我有个同窗，家中有妹妹出生，要找几个小丫鬟，跟着孩子一起长大，从小培养。”
“送二丫去？”老钱氏很不满意，这要用到儿子的人情，送那个丑丫头去当丫鬟，大户人家的丫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虽说奴才不好当，但肯定能吃饱喝足，如了那孩子的意，老钱氏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那就把她放在家里？”江玉泽看着母亲，嘴角含着温润的笑意。
“那不行，”老钱氏一想到自己要跟那个死丫头天天见面，脑瓜子就嗡嗡嗡的。
老钱氏不知道那是血压飙升，但看到那孩子就难受。
“那这件事要跟大哥好好说，去当丫鬟了，好好跟着那家小姐，日子会好过的。”江玉泽说道。
至于入了后宅的命运，那就要看命了，奴仆的命已经是主人家的了。
“娘，至少要给人一条路，不要把人逼急了，大家都是亲人，已经是奴籍了，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江玉泽安慰母亲。
老钱氏深呼吸，“行吧，也是为了你的前程，不然哪能给她那种好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钱氏破天荒地给了怨种孙女一个煮鸡蛋。
“谢谢奶。”南枝毫无心理负担就接受，敲破了鸡蛋，慢慢地剥了起来。
饭桌上其他人都很奇怪，忍不住看向了老钱氏，包括江良才和吴氏。
“奶，奶，我也要吃鸡蛋。”
“吃鸡蛋，吃鸡蛋……”
饭桌上的情况一下就有些失控了，南枝隔绝了外界动静，一心一意拨着鸡蛋。
江玉泽观察着这个小侄女，见她满心满意都是鸡蛋，嘴角含笑，带着孩子纯净。
光看外表，倒看不出是一个多么算计的人。
“都给我闭嘴，给二丫吃鸡蛋是有原因的，二丫就要离开家了。”老钱氏梆梆地敲着勺子。
“离开家，怎么回事，娘？”江良才连忙问道，吴氏也盯着老钱氏看，眼神中带着警惕。
就知道，就知道突然给二丫鸡蛋，是没有什么好事的，看着就像是断头饭。
南枝听到自己要离家了，一点都不意外，她把鸡蛋分成了四份，分给爸爸妈妈和姐姐。
然后一口将鸡蛋塞进嘴里，真香！
鸡蛋真香！
南枝慢慢咀嚼着，感受着鸡蛋的香味，自己喂的鸡，下的鸡蛋就是香。
江玉泽观察着饭桌上，所有人的表情和情绪，他的目光集中在了二丫的身上，看到拿孩子吃着鸡蛋，摇头晃脑的。
仿佛没有听到离家的话，是太小了不懂，还是不在意，亦或者有什么打算，才能这么淡定。
“娘，到底怎么回事？”江良才着急问道。
老钱氏将儿子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说道：“这可是搭上了玉泽的人情。”
吴氏紧紧拧着眉头，神色不忿，她说道：“这不是卖身为奴吗，江家养不起这个孩子吗？”
“大嫂，不是这样的，这是一个好机会，找稍微比小姐大一点的孩子，陪着孩子玩耍，也会培养，培养的不光是学识还有眼界，丫鬟也代表主人家的脸面。”
江玉泽温和对吴氏解释道。
吴氏表情狐疑，“这种好事，怎么轮得到二丫。”
“你也知道好事轮不到二丫，人家是看在玉泽的面子上。”老钱氏没好气地怼儿媳妇。
小钱氏笑呵呵地说道：“恭喜大嫂，二丫还有这样的运道，大户人家的丫鬟，说以后说亲事也容易，能嫁好人家。”
江良才的脸色才稍微好点，问道：“二丫需要做什么，是卖给大户人家吗？”
卖儿卖女的名声太难听了。
江玉泽微微蹙眉，叹气道：“大哥，人家就是为了给孩子培养帮手，如果卖身契不在手上，怎么可能放心用呢？”
“要卖掉？”江良才微微愣神。
“只是一个手续的问题，二丫还是你女儿，还是江家的孙女。”老钱氏不得不耐下性子来劝儿子，实际上心里恨不得立刻把人打包滚蛋。
小钱氏语气有些羡慕，“可惜，我没有女儿，不然这样的好事，我也想要。”
大概有人抢的东西就是好东西，江良才神色微动，却没说话，便是默认了。
父亲同意了，大丫听着妹妹要被卖掉了，急得眼眶发红，以后见不到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