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送死的事得别人去(五更求月票)
王大人不选A,也不选B,偏偏选择没有选项的C。
这一句话,着实是把场内的所有人都给搞湖涂了。
这世上还有一件事是花钱和不花钱,同时存在的事吗?
“还请大人为下官解惑。”
山西左布政使王象坤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来到人群:
“那锤匪头子贺今朝为何会派遣手下来跟我们拉赞助,诸位想过没有?”
“自是期望着不劳而获。”
“在理在理。”
“我太原城城高水深,坚固异常,没有数万人,是无法打下来的。”
众人应着王象坤的话头继续往下说。
说着说着,就总结出来定然是贺今朝他害怕打不下太原城,故意充大个,想要敲诈勒索。
要是他真有本事打下太原,为何还会做出敲诈之事?
“诸位,那贺今朝就是个纸老虎,咱们强他就软,咱们软他就硬。”
“大人说的对。”
“在理在理。”
王象坤面带笑意的道:“那贺今朝为何对太原围而不攻,还不是心虚,纵然他手中有数万人马,可都是刚裹挟来的农夫。
天天在城外摆出一副训练的架势,就是在给咱们压力,做给咱们看的,就像那个蛤蟆鼓气吓唬人。”
“哈哈哈。”
贬低锤匪头子贺今朝,在场的官员都愿意听。
王象坤顿了顿继续安抚众人:“现在贺今朝已然漏出马脚,既然他想要这个所谓的‘拉赞助’,那咱们就陪他谈,拖时间。
拖到三五个月,朝廷的援军就能腾出手来,届时咱们内外夹击,定能剿灭这伙锤匪。”
“大人,英明啊!”
“我等在大人的领导下,定能剿灭城外的锤匪。”
“可若是咱们拖不住他该如何?”
“自是要给他些蝇头小利。”王象坤摸着胡须道:“钓鱼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心态和手稳。
只要咱们手稳心稳,自是会把锤匪那伙乱兵绞杀殆尽,届时诸位都有机会,穿一穿绯袍(升官)的。”
王象坤先是给出了解决法子,又给众人画了大饼。
再一次把险些被贺今朝用拉赞助的方式,给整的四分五裂的太原官员,给凝聚起来。
王象坤就是要把贺今朝这条鱼儿给钓起来。
他才不是一个主张招抚的人。
只要把这些提出要求的乱民全都杀光,也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一帮秦地来的乱民,还敢来他治下的晋地作乱,烧杀抢掠,为非作歹。
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被招安,就算是陛下想要招安,也得想法子偷偷弄死你们这群人。
王象坤深刻的认知三秦乃是黄河上游,延安、庆阳为关中屏障,榆林又是延、庆的屏障。
无榆林必无关中,所以靠近榆林的神木、府谷、河曲等地非常重要。
可惜朝廷之上的重臣只是以为小民乱,不曾以秦视秦,更不曾以天下安危视秦,所以才会误视秦地饥民全部为盗贼。
以至于从天启七年开始,陕西民变势如燎原,不能短时间扑灭。
如果不筹集军饷,继续增兵,恐怕官军去了东面,流寇就跑到西面。
官军被拖的兵疲将老,流寇就能裹挟更多的人加入他们。
如今便更证实了流寇是这样的。
只不过以前只在陕西省内晃荡,现在扩展到了临省山西,并且在山西把起义事业搞得有声有色。
陕西问题并不只是陕西问题。
势必会危害全国,如果不及时采取果断措施,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象坤其实早就关注过陕西,也曾经上书过,奈何朝廷都重点关注辽东。
无论是陕西本地官员,还是朝廷都不重视,以至于秦地流寇做大。
等到固原兵变,武之望不是病死,而是畏罪自杀的消息传出去。
朝廷的才觉得陕西的局势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第二个便是没有人愿意干三边总督这个空缺。
实在是太危险了,大家都是要发财过好日子的。
所以拖了几个月,都没有一个官员来陕西挑起这幅危险又艰难的摊子。
吏部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推举了只会“顾全大局的”杨鹤。
杨鹤因维护熊廷弼被魏忠贤给除名,一介白身。
结果被崇祯皇帝给起用,然后为了感恩,他就开始不断的上书陈情利弊。
杨鹤本来吏部就是硬着头皮推荐,希望皇帝能够拒绝,按照惯例杨鹤的职务是不能外派的。
但出奇的是皇帝在平台召见了他,同意了吏部的举荐,对杨鹤委以重任。
杨鹤推辞,因为他的从官经历很简单,从知县到御史,从无带兵经验,面对陛下如何平叛的问题。
杨鹤啥都不清楚,搞不懂细节,只能泛泛而谈,说自己清愼自持,抚恤将士而已。
然后皇帝说就你小子了,赶紧去上任。
王象坤知道陛下为何会对杨鹤委以重任。
先不说杨鹤被阉党迫害这一大前提,便是清愼自持这四个字。
因为陛下不喜欢人结党。
王象坤眼看着杨鹤招抚陕西贼寇,简直就是胡乱做事,导致贺今朝做大。
若是杨鹤他一心剿灭秦地的贼寇,绝对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算了。
想那么多还不是要自己给他擦屁股。
杀光城外的这伙锤匪,彻底平定山西的乱贼。
王象坤摇了摇头,看着众人道:“有人敢去贼寇营寨里,面谈贺今朝吗?”
听到王大人的话,方才热闹探讨的大厅瞬间就寂静下来了。
谁敢单身匹马的闯贼窝啊?
万一一去不回,那可就身家性命就交代那里了。
这如何能行?
“大人,莫不如我们找一个机灵的小吏,去冒充朝廷命官,前去探探这群锤匪的最终底价。”
“就该如此,我们都已经知道大人的安排,万一说漏了嘴,岂不是误了大人的事情?”
“没错,理应让一个毫不知情的人去代表我们和城外的锤匪谈,如此一来,情真意切,想必也能哄骗锤匪。”
众多官员顺着话当即出了不少主意。
总之冒险送命我不行。
但是张张嘴让别人去冒险送命。
那可绝对是一把好手。
王象坤听着这帮人的话,暗暗叹了口气。
到底是我大明的朝廷命官,都晓得爱惜性命!
文臣让武将不惜死,可自己同样也做不到不惜死呀!
第二百二十三章你就是那个倒霉蛋(第一更)
王象坤原本的打算是,谁有胆子去,只要回来,自己先把这个人火速提拔必定会向陛下上书说明此事。
况且这件事本就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既然是锤匪主动提出来的敲诈,太原城内做出反馈,前去商议送钱的事情,他们还巴不得有的谈呢。
可是。
在场的官员,没有一个人看透,要抓住这个机会。
哪像自家大哥王象乾那样?
病死在任上的人,在大明始终都是少数啊!
“既然如此,那诸位可是有什么好的人选?”
面对布政使的询问,众人再次沉默不语。
毕竟这种让别人去送死的活,焉能自己第一个开口做恶人?
大明的文官可以私下里变着法子的不要脸,但是在明面上,还是要脸的。
王象坤摇摇头,随即说了一个人选:
“我听闻照磨所的照磨丘之陶办事胆大心细,此事可差他去。”
“大人英明。”
照磨所有主官照磨一人,从八品,掌管照刷卷宗。
属于这种会议都没有资格参加的那一类人。
布政使司下的照磨所内。
丘之陶喝着小茶,指挥着下面的人在搬动文书,整理出来晒晒太阳。
至于太原城外有那么多的锤匪,这种事业轮不到他来操心。
然后便有人跑进来,说左布政使王大人要见照磨。
丘之陶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袍,带着不解随着传唤的人走了。
当他听到王象坤安排他去城外和锤匪谈判的时候,身形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回事?
自己不过是在照磨所喝着青茶,想着下了散值之后喝点小酒,结果就遭到了这种无妄之灾!
到底是哪个生孩子没屁眼的人想要自己去送死?
“丘照磨,是本官点名让你去的。”
王象坤像是看出丘之陶的小心思一样,直接点明了。
“本官决定要重用你。”
丘之陶不知道自己这个从八品的小官,到底怎么就入了从二品大员的眼了。
这活看样子自己不能拒绝,便只能硬着头皮道:“属下必定不辱使命。”
“嗯,你就放心去谈吧。”
“敢问大人,咱们是否有底价?”
“越低越好。”
丘之陶脸上顿显难色,那还谈个屁啊!
王象坤站起身来笑道:“出城之前,我便提你为布政司都事。”
“嗯?”
丘之陶一时间有些惊喜。
一趟连出发还没出发的差事呢,便能从“从八品”升到从七品,中间还隔着一个正八品呢。
但是这毕竟有些不符合规矩。
但是新皇登基后,一连升几级的都有。
丘之陶连升两级也算不得什么!
“属下领命。”
旁边的大臣皆是面露轻快之色,总之倒霉蛋不是自己。
主要是丘之陶的品级太低,要是换周遭的这群官员某一个去,定然不会直接原地升任两级。
况且出去这一趟,都不一定能回来。
王象坤也是在刺激底下这帮人,只要你们肯用命,自是少不了赏赐。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要是没有点冒险的事情,如何能快速升官啊?
照磨丘之陶。
不,如今已经是从七品的布政司都事了,换上了一旁给他准备的新官服。
他身上的绿袍褪去,换成了青袍。
王象坤真想重用一个小小的照磨吗?
如何他能活着回来自是重用的,如何他不能活着回来,被城外的锤匪斩杀,那还谈个屁啊!
正好绝了太原城内想要花钱议和人的心思,抵挡到底。
总之一条命能换来极大的优势,为啥不换呢?
丘之陶穿着新官衣便一步一步的往外走,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毕竟如果这趟差事不危险,左布政使大人,凭什么你啥事都没干,就给你升了两级?
上了城墙,坐在吊篮里,缓慢下城,然后越过吊桥。
等他刚过吊桥,吊桥便被迅速的收起来。
丘之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高大的太原城,长长叹了口气,只能提心吊胆的向锤匪阵营走去。
不出意外的被一帮锤匪给绑了,扭送到帐篷内。
刘二虎瞧着这个人穿着从七品的官服,开口询问:
“狗官,你是来投降的?”
“不是。”
丘之陶很想硬气起来,奈何仍旧有些腿肚子发抖:
“我是奉命前来和贺大王商议这“赞助”的事情。”
刘二虎眨了眨眼睛,他有些懵逼。
当时大队长伸出四个手指说让自己漫天要价,所以才要了四百万两银子,大家谁都没当回事。
此举就是为了麻痹太原城内的守军,免得出来捣乱,影响己方家卷迁徙到河曲去。
可太原城真的派出当官的商议这件事,着实是让刘二虎有些措手不及。
“这四百万两银子,你就出的起?”
“不知这位大王如何称呼?”
“叫我虎爷就行。”
丘之陶看着这个面色凶狠的大汉,微微句偻着身子:
“虎爷,这做买卖不得讨价还价,才能成吗?”
“嗯,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刘二虎想了想:“那你的意思是出不了四百万两?”
“好叫虎爷知晓,这整个辽东一年的辽饷也才四百万两银子,就这还是举全国之力,如今但是太原一城,如何能拿得出来?”
刘二虎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对于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他不想多想。
丘之陶咽了下口水,心惊胆战的看着他。
“那你说个数,我听听。”
听到眼前刘二虎的问话,丘之陶试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
刘二虎当即瞪大眼睛,指着丘之陶:“你是来消遣我的吗?”
“可是我就算与虎爷说了,虎爷能做得了主吗?”
丘之陶稳定心神,决定要见贺今朝。
他听闻贺今朝倒是个不怎么喜欢杀戮的人,可以谈一谈。
刘二虎瞥了眼前这个当官的一眼,心想他还真是狡诈,现在就想去见大队长?
“我自是能做主的,你就说你们给多少钱?”
面对刘二虎的喝问,丘之陶咬着牙。
王大人说越低越好,这四百万两银子是断然不能给的,也给不起。
可是千八百两银子,显然锤匪也不满意。
“虎爷,一万两如何?”
“一万两?”刘二虎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丘之陶:
“看来你真是被来消遣我的,不想活了!来人。”
“虎爷,我想活,我想活。”
第二百二十四章搞建设是个难题(第二更)
新升官的丘之陶被刘二虎给找个借口关押起来了。
他得给远在五六百里之外的大队长写信。
官军不按套路拒绝,当真是派人来议和了。
要是太原城内的狗官真的怕了咱们,想要花钱买平安,咱们要多少底价合适?
整个太原城终于被锤匪像模像样的围起来,保准不让一个哨骑出来查探。
因为现在迁徙的人,还没有走到灵石县那个乘船的地点呢。
稳妥起见,至少还得瞒上十日才行。
河曲县。
贺今朝决心治理一个县的时候,着实是发现自己身边的可用之才太少了。
现在他才有心思研究一下大明的统治基础。
行政系统是朝廷六部-布政使司-府-县。
军事系统则是五军都督府-都指挥使司-卫-千户。
督察院则是派出巡按御史、提刑按察司对行政、军事两大系统进行监督。
这三个系统由皇帝直接负责。
贺今朝如今占据了七个县,唯有河曲县是孤悬在外,且是准备重点发展的。
还需找个人商议一二,在官军没有大规模进攻山西之前,自己能从其余六个县多捞些粮草和人口的事情。
河曲周边全都是军堡,密密麻麻的,贺赞被贺今朝派出去招降周边的军堡。
其中守备郑鑫也被拉了出去,亲自招降,并且把军堡里的人全都登记在册。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偏头关也攥在手里。
偏头关,位于偏关县黄河边,与宁武关、雁门关合称“三关”。
因其地势东仰西伏,故名偏头关。
偏头关既是晋北门户,也是晋北与内蒙古互市的通商口。
每逢战争的烽烟消失之后,边禁开放,关城及其周围的一些堡寨就成为蒙汉人民互市的区域。
蒙古贵族以大批的草原骏马进入互市区,换取汉人的丝棉织品、茶叶等物。
同时也是蒙古每次入侵的路线,不仅明武宗朱厚照在这里打过仗,俺答也经常从这里进来,劫掠晋中。
偏头关附近长城,足有二十多个军堡与其相勾连。
贺今朝只能选择先招降周遭的军堡,如果不行,再强行攻打。
这些军堡里的士卒被抽调防守太原了,贺今朝不想来硬的,如此也能瓦解太原守军的战心。
贺今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实在的,搞破坏可比搞建设要容易多了。
掰着手指头数数,自己也不算是光脚的人啦。
贺今朝在大厅内走来走去烦躁的时候,就接到刘二虎派来的哨骑。
“太原竟然派出人来议和?”
贺今朝脸上的疑色一闪而过。
对于刘二虎没有写信而是传口信,哼了一声,抽时间得开课,对于这些人进行培训学习。
“来人,快马加鞭回去告诉刘二虎,太原城里派出来议和的官员,全都给我秘密押送到河曲来,老子找他们干活。”
“是。”
自是有哨骑从一旁走出来,带着贺今朝的口信走了。
贺今朝看着整个河曲的布防图,准备找地方安置即将到来的五千多人,甚至后续更多的兵马。
“大队长。”高一功自是急匆匆的跑过来,喝了口水,这才开口道:
“打听清楚了,郑守备倒是挺有钱,东城这一片,几乎都是他的房子。”
贺今朝微微挑眉:“看样子他也不缺钱呐。”
“控制着偏头关,指定能捞不少。”
“光是东城也安置不下如此多的人。”贺今朝指着东城方向道:
“我在想,是要新建一城,还是在东城方向,拆了城墙,扩充一二。”
高一功自是给不出来什么建议:“大队长,我去给你找几个老工匠来。”
“快去。”
没过一会,便有好些个工匠被叫过来,站在厅内有些胆战心惊。
虽然河曲县这几日百姓也都见识到了锤匪的行事作风,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工匠的地位低下,大元的时候是奴隶制,大明建立后,匠户的户籍仍旧承袭大元。
工匠分为民匠和军匠两种,他们归两个系统各自管辖。
子孙世袭,且不能随意变更户籍。
大明的工匠制度按照住坐制和轮班两种形势,服固定期限的无报酬的劳役。
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法挣到足够湖口的粮食,还需要朝廷倒贴。
但是随着不断的逃户,明廷即使严厉的惩罚,也制止不住,这才缓和压榨,只需要每年缴纳一次班匠银就能免徭役。
待到他们跪在地上齐声问好后,贺今朝挥挥手让他们起来说话。
其中一个老工匠被众人推举出来询问:“不知贺大王唤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我这个人善待工匠的。”贺今朝看着众人道:“我姐夫就是个铁匠。”
贺今朝一句话就拉进了双方的距离,那他姐夫兴许是民匠。
“刘宗敏。”
“额在这咧。”
贺今朝指着一旁的汉子道:“他是我姐夫的徒弟,我们在陕西被狗官逼得活不下去了。
朝廷也不振灾,反倒还要收税,兄弟们才杀官造反,闯下这偌大的名头。”
刘宗敏看见贺今朝的眼神,便迅速的道:
“大队长对工匠很好的,我们身上穿的铠甲武器,都是他从狗官军手里换来的打出来的。
工钱都是按照一件一件的算钱,一个师傅教会一个徒弟,五年之内,徒弟做出来的东西换来的工钱,他都可以拿一份。
只要你教的徒弟够多,以后躺着就能赚钱,也没有什么轮班赴役的制度。
你干的越多,赚的就越多。
具体的等额师傅到了,他总管所有工匠,你们可以问他。”
贺今朝和刘宗敏的话说完之后,几个工匠眼神都在交流。
这事是真的吗?
天底下还能有这种好事!
老匠头抱着拳问道:“不知贺大王今日叫我们来是想要做什么物件?”
“我姐夫带着人来,足有万余人,今天请你们来,是想要问问你们。”贺今朝指着河曲的简略地图:
“我想要在东城安置这批人,是在一旁新建一城,互为犄角之势,还是要扒开城墙,把新城一起连起来,哪个方桉更为稳妥?”
“大王是准备在河曲不走了?”
“对。”
“我建议贺大王再建新城。”
第二百二十五章建什么新城,直接拉赞助(第三更)
贺今朝点点头:“你预计建造一个容纳万人的大城,需要多少时间、人力、物力?”
对于贺今朝的问题,老工匠也说不准,只能让营造的人出来算一算。
尽管这群工匠听了刘宗敏画出来的大饼,可是谁都没见过,光听上官说话,被欺骗的事,他们早就麻木了。
所以对贺今朝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感激,以及能过上好日子的向往。
匠人有很多种,按照生产部门可分为以下几种。
营造:包括修造内府、城垣、庙宇等。
军器:打制各种兵器、盔甲、军服等。
织造:主要服务于皇室。
烧造:木炭、砖瓦、石灰的烧制。
窑治:陶瓷、铸钱、冶金等。
造船。
器用:也主要是满足皇室的需要。
这群工匠里,除了没有织造和器用类的,剩下的大多都包含了。
营造的工匠根据以往的经验开口道:
“如果大王好不计较人力物力,征用河曲县所有百姓,上万人加上贺大王后续来的几万人。
可能至少要两三年能完成,城防以及城内各种房屋的建设。”
老工匠见贺今朝开始皱眉,他便进一步解释道,南京花费了三十多年,凤阳也建造了六年都没弄完。
还是在和平时期,朝廷调拨各种物料。
如今山西陕西动乱,甚至连蒙古人也不消停,从哪里能买到那么多的物料呢?
尤其是河曲县大多都是军户,剩下的便多是行商之人,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口。
贺今朝对于河曲这个穷地方,人口稀少,他也是无可奈何。
在大明上下的剥削下,许多人都跑长城外讨生活去了。
毕竟蒙古人来袭,本地官吏士绅也要剥削,还要给朝廷交税。
再加上白莲教教主赵全数次领着俺答入侵明朝,特别是大同山西一带,呼唤长城内的青壮跟随他去蒙古逍遥快活。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蒙古,他们也建立起来许多土堡。
然后吸引更多的汉人出塞去投奔他们。
纵然赵全后来被俺答给卖了,可只送了白莲教九个头头给大明,换回自己的孙子,顺便吞掉了白莲教在蒙古掌握的许多人口。
如今的呼和浩特,那里的汉民百姓已经有十几二十几万人了。
那也不再是俺答孙子第四代顺义王卜失兔掌控了,而是被孛儿只斤·林丹巴图掌控。
此人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后裔,13岁继位,尊号为“呼图克图汗”(意为“有寿之汗”,明人译为虎墩兔憨)。
他和努尔哈赤交恶,因为林丹汗想要统一蒙古,重振大元威风。
结果努尔哈赤一直挖他墙角。
作为辽东地区的优秀匹配机制,谁更穷,谁就更能打!
辽东总兵李成梁一直在辽东噶蒙古人、女真人的人头。
努尔哈赤自然也跟着李成梁一起噶人头,打的蒙古人狼狈逃窜。
努尔哈赤反明,又拉又打左翼的蒙古人。
皇太极继位后,更为阴险狡诈,搞得林丹汗在左翼众叛亲离,最为重要的是皇太极兵峰正盛。
林丹汗作为蒙古大汗,号称四十万控弦之人,跟贺今朝号称陕西八十万起义军总教头一样,都是唬人的。
根本就打不过皇太极,他只能放弃蒙古左翼,来到右翼,驱逐了俺答的孙子。
果然右翼蒙古贵族仗着互市作为中间商,吃的盆满钵满,大家躺着就能赚钱,为啥要跟穷鬼拼命呢?
所以战斗力下降的极快,如同八旗入关之后,也腐化的极快一样。
然后林丹汗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平定蒙古右翼。
贺今朝占据了河曲之后,要是和蒙古人互市,少不了跟同样喜好吹牛逼的林丹汗的接触。
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人都能挖你林丹汗的墙角,我凭啥不能挖?
贺今朝听着老工匠讲解,加上自己搜集的信息,开口询问:
“归化城(呼和浩特)那里你们有熟人吗?”
“大王问这个是作什么?”
“我一路拉赞助,抢了许多银子,要征召大量的工匠和青壮给我做事。
你们可以向外传递一二消息,河曲县人口太少了。”
几个工匠面面相觑,说实在的他们也想跑路去蒙古哪里讨生活,奈何不是年纪大了,就是身体有病,怕是会死在路上。
所以徒弟、儿子在他们的劝说下,也鼓动走了。
毕竟蒙古人不会手艺活,工匠在他们那里还蛮受欢迎的。
只不过有人喝不惯奶或者其他饮食,容易死在那里。
几个工匠并不答话,总之再问就是没有。
贺今朝也懒得逼问他们,招呼亲卫跟着工匠走,把所有工匠都召集起来,宣告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大队长,这伙老家伙不怎么老实。”高一功微微攥下拳头:“用不用我审问一二?”
他这个狱卒对于刑讯逼供这事,完全是业务范围之内,保准让他主动把所有知道的全都回忆起来。
“用不着,以后给咱们干活,有了好处拿自是会好好用心,万一有人坏了规矩,我姐夫也制定了法子惩治工匠。”
“大队长是再想建城的事情吗?”
贺今朝走了几步,随即摇头道:“我们哪有三年的时间建造城池?”
他倒是想要用水泥,可是具体的配料也记不清楚了,只能一步一步摸索。
“咱们为什么要建造城池?”高一功看着河曲的地图道:
“大队长未免太过心善了,我们只需在城中划出一些地方,便能满足五千余人的住处问题。”
贺今朝止住脚步,稍微思考了一下,笑道:
“倒是我落入下乘了,世上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按你说的办。”
“嘿嘿,大队长,不是我心狠,是这些日子在城中走走,发现不少空房子,也都年久失修。
我让几家牙行把房屋册子全都翻出来了,顺便还解救了一些拐卖的人口,把这些牙行的人顺便关进大牢里。”
“嗯,我们要没收一些贪官污吏的房子,叫几个富商也赞助赞助我们些许房子。
至于需要让平民百姓搬住处,多给些银钱,顺便要登记造册,我准备在城外另建军堡。”
“大队长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绝不让千里之外赶来的士卒家属们睡在大街上。”
“好。”贺今朝点点头:“那土地清查进行了如何?”
第二百二十六章我是在和你商量吗?(第四更)
“大队长,土地的事情根本就不要查的太细,哪里的地主他不吃人呐?”
这事相比于跟那些牙行的人打交道更简单。
皮鞭子沾凉水第一招刚使出来,他们就扛不住,什么都招了。
清查土地本就是小事一桩。
整个河曲县周遭可以耕种的土地。
超过三分之一是守备大人的土地,周围的军户都是给他耕种过活的。
武官几乎都是世袭的,从刚开始和底下的卫所兵都是兄弟,然后渐渐有了阶级,开始拿下面兄弟的子孙当奴隶看。
他们侵占原本属于军户的土地,便越来越多,加上逃户的,自是都落在郑守备手里。
剩下的便都是士绅、小吏世代侵占的土地。
至于自耕农?
哪里还有自耕农啊,全都跑到归化城那里去种田了。
至少受到的剥削能少一点,他们还能吃饱饭。
听到高一功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贺今朝一时间语塞。
他勐然想起鲁迅先生的那句话:书上写的是满篇的仁义道德,可仔细一瞧,只有吃人两个字。
“那便重新登记造册,届时要把田分给咱们兄弟下面的士卒。”
高一功不太理解贺今朝的操作,既然咱们能拉来赞助,为何还要给兄弟们分田呢?
到时候兄弟们在外出征,谁给家种田呢!
高一功也没多说什么,总之大队长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呗,要不城外的那些良田也得空着。
“我要具体的田地数字,水浇地多少亩,旱地多少亩,这是个辛苦活。
以后还要扩展到附近的村落,没收地主土地,罪大恶极的杀了,名声好一点的,让他们只留下一百亩田地,其余全部充公。”
贺今朝不怎么相信河曲县作假的数据,这事还得找个可靠的人去。
“行,那我这就去办。”
高一功年轻轻就当个狱卒,自是带着凶相,干跟人打交道的事情,那可擅长了。
贺今朝又给宁阳侯的族人陈冲写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在山西站稳脚跟了。
如果双方还能加强合作的话,可带着商队来河曲县做买卖,能在这里开个分店,我罩着你。
这几天。
贺今朝也把城内排得上号的士绅全都叫来开会,给面子呢,就把侵占的土地让出来,只留下一百亩。
不给面子呢,那就来硬的!
对于贺今朝这种明抢行为,众多士绅是敢怒不敢言。
凭啥他一句话就把我祖上几代人辛辛苦苦坑害来的基业,全都给没收了?
河曲县郑守备是有苦说不出。
他可是一夜回到大明建国前,房子、土地全都没了。
好在还留了不少家财,贺今朝准许自己做个富家翁。
“贺大王,此举是否太过残暴,不得民心?”
贺今朝瞥了他一眼,这些人这个时候觉得自己是“民”了,而不是欺压百姓的士人了?
“我是在和你们商量吗?”
看到贺今朝脸上澹澹的笑容,士绅们被吓得一下子就不言语了,有些人汗毛扎起。
这种情况,让他们想起太祖皇帝,也是这样冷血无情,杀人如麻。
“钱命和土地,选一个吧!”
贺今朝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道:
“我不介意杀鸡儆猴的,毕竟有些人觉得我太过善良,便认为我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整个河曲县,目前还没有人,试过我手中的刀是否锋利,诸位可以先试一试!”
“贺大王。”郑守备急忙表态:“我郑家自是会遵从贺大王的安排,绝无怨言。”
“好。”贺今朝看着几个士绅:“你们呢?”
“我等自是遵从贺大王的安排。”
贺今朝笑了笑:“其实我不想留你们的,但是为了避免你们对我心怀怨恨,我还得留你们在城内。
万一有些人想不开,来刺杀我,那我就有借口杀你全家啦。”
众人对于贺今朝明目张胆的威胁,吓得冷汗之流。
此人太残暴了。
那看着温顺的外表,只是他的隐藏面具。
若是心不狠,手段不毒辣,如何能在山西攻克数县,并且围攻太原,以至于官军都拿他没有办法。
现在人家斯斯文文的跟你讲道理,完全就是看上这里的地势,想要跟蒙古人互市换马,壮大自身。
谁要是不开眼挡了他的路,那指定得全家死光。
再加上锤匪在山西别的州县专门截杀大户,现在贺今朝好声好气的与他们“商量”已经是给了极大的脸面。
士绅们想清楚了这一点,便纷纷告退。
家里侵占了那么多的田地,全都交出去,谁心里也不痛快。
尽管收成一般,可田地是能世代传承下去的,是家族最后的依仗。
好在贺今朝没有下令要没收所有商铺,也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
毕竟跟蒙古人互市,然后作为中间商拉着货物倒卖,都能赚大钱。
现在打又打不过贺今朝,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看他猖狂到什么地步,待到将来朝廷官军来了,再做打算。
像他这种草头王,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只不过是关外的鞑子突然袭击了京城,这才给了这帮乱兵可乘之机,
如今,无论是士绅还是农民军对于大明都怀有着极大的信任。
除了高迎祥之外,其余义军都是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至于反明的大旗,谁也没有举起来。
同样贺今朝也没有正式举起反明的大旗,要不然按照崇祯的小脾气,必定会遭到重点关注的。
在他们的理念当中,咱们都是大明的子民,皇帝也认,所以造反也不是很彻底。
几乎很少人会觉得大明能灭亡。
就算有人认识到,能鼓起勇气实践的人,也在少数。
就在这群士绅走了之后,被山西左布政使王象坤连升两级的照磨丘之陶,被送到了河曲。
当天夜里,他就被人从帐篷里抓出去,大叫着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之类的。
可一万两的价格,丘之陶当真是往高了说的,当年赏赐林丹汗,也不过是一万两银子。
至于后面想要收买他,给他百万两银子,让他去扯努尔哈赤的后腿。
不是大明没把钱送出去,而是林丹汗被后金打跑了,没机会接受大明的赏赐。
但是一万两是实实在在给林丹汗的钱。
结果丘之陶在忐忑惊恐的情况下,被送到了贺今朝眼前。
第二百二十七章纳头便拜(五更求月票)
贺今朝瞧着跪在地上的大明官员,听着一旁的士卒给自己说这几天的来龙去脉。
“我便是贺今朝。”
丘之陶当即一愣,他这几天不知道要去哪,会有什么下场?
锤匪头子贺今朝竟然不在太原城外,而在河曲县,他来这里做什么?
最为重要的是,太原城内的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贺今朝在这。
“我听我的人说你要投降,所以我就差人把你带来了。”
“贺大王再上,罪臣愿意弃暗投明,追随贺大王左右。”
丘之陶当即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什么面皮,在生死面前都不重要。
人人都想当于谦,可人人都是洪承畴!
管自己是不是自愿投降的。
总而言之,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贺今朝说的话,那就是自己的圣旨。
什么为大明尽忠的想法,他可一点都没有这种观念。
更何况以前自己每天上值都喝着茶,优哉游哉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突然就被布政使大人派出来送死。
这可不是啥好差事!
况且现在又深陷贼营,回也回不去,索性就顺水推舟,降了吧。
自己脑袋上就一个贺今朝,那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丘之陶可没听说有什么大明的官员投降贺今朝的。
传闻李树初投降,可是王象坤等人皆是不相信,若是李树初当真投降,指定会被贺今朝给派到太原城外劝降。
李树初没有出现,所以这就是贺今朝故意散播的一个谣言。
文臣不爱钱,武将不惜死,大多时候都是理想状态。
贺今朝站起身来,亲自扶起丘之陶。
讲道理,这还是目前主动投降自己的大明最高官员了。
可是从七品呢!
就比知县差一个等级。
要是贺今朝晓得他在出城前,只是个从八品的小官,不知道作何感想。
丘之陶属实是在阵前被火速提拔了,然后扔出来当炮灰。
“多谢主公。”
丘之陶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头磕得值。
不仅性命保住了,还能得到贺今朝的青睐。
没看见他对自己的投效,是如此的重视吗?
丘之陶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恐惧感一下子就被吹散了。
贺今朝拽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下:“丘大人,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回主公的话,不敢称大人,我以前是照磨所的照磨,掌管文书的。”丘之陶一点也没隐瞒:
“那山西左布政使王象坤把我提拔为从七品,升了两级,让我出城与锤匪讨价还价。”
贺今朝眨了眨眼睛,好家伙,看来他这个从七品还是虚的。
毕竟投降自己的师爷丁汤是个秀才,无级无品。
那举人吉珪,是个幕僚,无级无品。
目前贺今朝就薅到了崇祯手里这么一根从七品的羊毛。
贺今朝也不在纠结:“哦,那他谈判的底线是多少?”
“能低就低,最好把你们稳住,然后拖延时间,等待朝廷大兵来援。”
丘之陶又小声的解释道:“后面这些都是臣的猜想。”
贺今朝点点头,山西行政主官这样想,倒是也正常的很。
他们要是有能力平叛,早就出城了。
没能力,就只能等着辽东的鞑子退出京城,大量勤王军得空,才能支援山西。
“太原城内情况如何,你与我说说。”
谍报系统,贺今朝可以说是没有。
只能通过丘之陶这个从太原城内主动出来的人询问。
丘之陶想了想,当即说了一个劲爆的消息:“那晋王朱求桂听闻主公率兵来攻,直接被吓死了!”
“啥玩意?”贺今朝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额头:“你别吹捧我。”
“主公,当真不是我传的。”
丘之陶急忙开始了解释,倒是一旁的刘宗敏听的眼睛越睁越大。
假龙遇到真龙,所以假龙才会被吓死。
而且他想起来了,当初起事之时,贺今朝便是凭借着一声大喝,直接吼死了甘泉县的县尉。
也就是这一幕导致追击驿卒的衙役士卒们,崩溃大逃,从而奠定了攻克甘泉县的基础。
现在他又吓死了一个朱明的王爷。
足以见得,贺今朝今后必定是有大富贵,紫气缠身的人。
刘宗敏打定主意,待到师娘到了河曲后,自己一定要暗中问一问,大队长他出生那天,天上有没有什么五彩祥云之类的。
据说出生时有五彩祥云的,都是有帝王命的人。
不得不说,这种话在百姓眼里是想当有市场的。
佛道两教在明中叶的大规模盛行,也灌输了这种思想。
总之天命这件事,千百年以来宣传的,几乎都认定了。
不管是开国皇帝也好,只要任何皇帝登基,都会说是天命所选。
造反的人,也会说自己是天命所归,然后蛊惑更多人的来追随他。
贺今朝对于这种话嗤之以鼻,他反倒觉得晋王朱求桂一定是心脏不好。
就如同当初那个县尉一样,同样是心脏不好,禁不住吓唬。
所以才会一命呜呼!
“别的消息呢?”
丘之陶万万没想到贺今朝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一丝丝惊喜,难不成这也在他的预料当中吗?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把朱明藩王给放在眼里,所以对于晋王的死,毫不在意?
丘之陶一时间也没法子平复心神,主要是贺今朝的表现太澹定了。
澹定的就像这件事跟他没啥关系一样!
“主公,你不信?”
“晋王死不死的,他的财富我也拿不到手,不如说点别的有用的。”
听到贺今朝的话,丘之陶对他的观感又改变了许多。
不亏是干大事的人,宠辱不惊的样子,就能让旁人信心十足。
“山西巡抚宋殷统见官军接连败于主公之手,借着丁忧的幌子。
在主公大兵围困太原城之前,撂挑子不干了,跑回山东老家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贺今朝脸上才露出更多的笑意。
堂堂山西巡抚直接摆烂跑路了,这对于太原军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需要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的散播一二,对于藩王而言,他们更害怕的是大明那些当官的。
“所以太原城便全权由王象坤接手了。”
“主公,此人颇有头脑,数次化解了主公的阴谋,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阴谋?”贺今朝面露疑色:“我有什么阴谋?”
第二百二十八章河曲土地法(第一更)
“啊?”
丘之陶对于贺今朝如此澹定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这就是所谓的城府吗?
别看自己岁数大了,但为官的城府是真没有,只想着每天摸鱼渡过,然后熬到乞骸骨就行了。
反正丘之陶觉得自己是没啥升迁的机会。
然后连升两级,被派出来送死。
可是贺今朝带给太原城的麻烦有很多,丘之陶原原本本的把山西左布政使王象坤的应对之法,一一诉说。
反正整个山西官场,没有不佩服王大人的。
同时也都觉得贺今朝是个心思狡诈之人,光是围城,就使出了如此多的花招。
贺今朝听完之后大为震撼,这王象坤不愧是为官多年,老谋深算,一直在与空气斗智斗勇。
工作经验多了,就容易出现误判。
况且自己哪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可耍啊?
所做的动作,全都是为了掩藏自己拿下河曲这个最终目标,放出来的烟雾弹。
至于让王象坤如此误解,兴许是太原城比甘泉县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初自己守城的时候,就没怎么想太多,直接实行军管制度,比他这样好使多了。
贺今朝再想想,或许人家是穿鞋的,太原城内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不允许王象坤这样做。
再加上还有藩王郡王之类的,那指定能给你拖拖后腿的。
就好比我方辅助与敌方辅助的差距不说一星半点吧,那也是天壤之别。
万一将来官军也来围攻河曲,自己也需要多注意这方面。
“主公,就说最后这次,我起义军要求太原城花钱买平安的事情,就搞得城内各种议论。
官场直接分裂成了两派,相互吵架,吵吵了好几日。”
丘之陶感慨着,因为刘二虎可没用人写信告知城内守军,而是在晨练跑步的时候,集体大声嚷嚷。
以至于太原城内不少人都能听见,王象坤就算是想要压,也压不住。
贺今朝点点头:“这么说,你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被派出来了?”
“正是。”
“行了,你现在不要去管太原城了。”贺今朝笑了笑说道:
“既然你投靠我,就不能让你闲着,只要你好好干,今后自是要重用你的。”
“请主公尽管吩咐。”
“河曲县百姓太少了,我要彻底废除贱籍,把他们转为良民。”
听到这话,丘之陶一个激灵,这是多大的气魄?
贱民不属于士农工商四个等级,是比普通人更低的社会地位,且世代相传,永世不得翻身。
不得参加科举,不能做官,不许购置土地产业,不能和普通民众通婚。
紧接着丘之陶又想起来一件。
那就是朱棣起兵成事后,他把山西、陕西不肯归顺的百姓以及忠于建文帝的官员的妻女,全都编为乐籍。
他们世世子孙,娶妇生女,被逼为娼。
地方豪绅,凡有呼召,不敢不来,喝酒淫乐,百般贱辱。
在大明,乐籍就等同于妓籍。
官妓更是没什么特别之处。
锦衣卫当中,就算周妙彤有锦衣卫照着,该接客也得接客!
“主公英明。”
“还有一条,废除家奴,改为雇佣关系,十五日内来县衙报备,若是不来,后果自负。”
丘之陶的眉毛勐的一跳:“主公,此举是否太过冒进?
这河曲城内士绅官吏怕是不少,极其容易引起反弹。”
“重压之下,他们还有万贯家财还有全家老小的性命,敢跟我这个不要命的草头王斗,他们顾虑多的多。”
贺今朝随即又笑了笑:“我正想让他们跳出来呢,方好杀鸡儆猴。”
丘之陶便不再劝谏了,脑袋在刀把子的威胁下,极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从心。
“主公,那这些人编为良民后,要如何讨生活呢?”
“自是良民能干什么,他们就能干什么。”
贺今朝想了想,也没说出什么建议,人口清查以及土地清查,是同时进行的。
要是都分田,这河曲县本就是旱地不少,定然没法照顾所有人。
地盘不够大。
贺今朝想了想,把自己编纂的土地法拿出来,让丘之陶看一看。
丘之陶瞧着薄薄小册子上写着河曲土地法,翻开是九个规定,
第一条:没收一切土地归贺今朝所有。
第二条:一切土地经过贺今朝没收统一分配后,禁止买卖。
第三条:分配土地后,出老幼疾病没有耕种能力者以外,其余人都要参加耕作。
第四条:分配土地的数量标准,一是以人口为标准,男女老幼平均分配;二是以劳动力为标准,能劳动者比不能劳动者多分一倍的土地。
上面两个分配标准,以第一个为主体。
第五条:分配土地的区域标准,一个是以村为单位分配,一个是以乡为单位分配,以第一个标准为主。
第六条:山林分配法,如茶山、竹林、柴山、荒山等(细化当中)。
第七条:土地税之征收,依照生产情形分为三种:15%,10%,5%,以第一种为主体。
第八条、乡村手工业工人,如自己愿意分田者,得分每个农民所得田的数量之一半。
九、加入锤匪的士卒,为贺今朝服务的人,均得分配土地。
如农民所得之数,由贺今朝雇人代替耕种,规定分别有关情况的具体分配办法。
丘之陶看完贺今朝的土地分配法大为震惊。
幸亏他是搞造反的,若是辅左大明,铁定被搞死。
贺今朝没收一切土地归自己所有,如今铁定是不能成立政府的,索性就像外宣扬自己想要当一个大地主。
“主公,此河曲土地法,着实是有些骇人听闻。”
“嗯。”
贺今朝点点头,乱世当中正好砸烂些许枷锁,才好实行更好的政策。
大明王朝积重难返,根本经不住勐药。
“你觉得是受益的人多,还是受到损失的人多?”
“自是受益的人多,那些士绅官吏享受富贵的,总归是少数人。”
“同时我也要取消军户。”贺今朝笑了笑:
“如今我们先清查人口,再清查土地,整理数据之后,才好合力的制定分配法子。”
“主公英明。”丘之陶把小册子还给贺今朝:“不知主公接下来准备让我做什么?”
“我差遣军中一部分识文断字的士卒,与你一同宣讲我的政策,免得被那些心怀不满的人蛊惑不识字的百姓作乱。”
第二百二十九章砸老朱的枷锁(第二更)
丘之陶对于贺今朝的吩咐自是满口应下。
“太原城那边,我会找机会宣称你被我杀了。”
贺今朝又想了想:“待到合适的时机,我会把你的家人给接出来。”
听到贺今朝的话,丘之陶同样思索了一二:
“主公,无需如此麻烦,家中老妻已然去世,如今也没留下什么子嗣,就我一人。
莫不如什么风声都不放,兴许太原城内还派人出来与主公议和呢。
届时又可以多扣几个官吏来帮助主公做事!”
贺今朝是万万没想打丘之陶的身份转变会如此之快,遂笑着点点头:
“无妨,到时候再举办相亲大会,我可以给你加个塞。
你续弦即可,将来闯下偌大的家业,没有子嗣传承跟着享福,如何能行?”
丘之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咋接话茬。
他万万没想到贺今朝会说出这种话来,当即万分感谢。
“只要我们在河曲好好干,一炮打响之后,想必其余各地的百姓军户匠人,自是会拥护我们的。”
丘之陶算是看出来了,贺今朝的野心不小,而且都是有合理规划的。
就像废除乐籍,军户,匠籍,禁止家奴存在,全都编为良民,最后再合理分配土地。
如此一来,便能受到更多被明廷欺压之人的拥护,争取民心。
丘之陶自是晓得土地的重要性,太原城外的良田,几乎全都是晋王一脉的。
“其实主公有所不知,虽然陕西山西乐籍很多,但是光是大同府代王一脉,所蓄养的乐户是其他藩王的数倍。
歌舞管弦,昼夜不绝,我听闻足有数千人。
纵然是京城等大臣,在宴席间也多对大同乐籍流露出羡慕之色,想要让她们伴奏取乐。”
“大同府我现在管不着。”贺今朝顿了顿:“先整理河曲县为好,步子要一步一步迈。”
“是。”
贺今朝召集河曲县的几个部门,严重警告这些小吏,自己正想杀鸡儆猴呢。
谁要是不好好干,还敢在办事的时候故意为难百姓,杀无赦。
干得好,自是有赏赐下发,表现的更好,会受到重用。
这些油滑的小吏瑟瑟发抖,可在一旁凶狠的高一功的监视下,也不敢扎刺。
尽管这些小吏合起伙来能架空知县,可面对一帮不讲理的锤匪,他们只得收起小心思,暂且好好干活。
毕竟有的知县来了地方上,在师爷的建议下,先宴请所有的小吏和衙役吃饭,给了下面人面子,他们也好帮你办事。
因为你知县大人是过江龙,他们是地头蛇,所有的事情都要靠着他们去干。
等他们联合起来给你各种拖后腿,导致朝廷的考核为不称职,那你的政治生涯就算是完了。
可贺今朝不是朝廷,是一伙匪徒啊!
大家不怕当官的可以在暗地里不违背律法搞搞小动作,但人家当匪的可不跟你讲什么狗屁道理。
那天贺今朝宴请河曲县有头有脸的士绅们,一句我是跟你们商量的吗?
吓得士绅们连忙求饶命,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敢推脱,人家直接砍了你的脑袋,然后换一个不推脱的人来干。
这帮河曲县的三百多小吏,谁也不想第一个主动尝尝锤匪的刀是否锋利。
人家就是干杀官造反起家的!
尽管他们根本就不是官,可小吏难不成就能避免被杀吗?
思维得转变一二,咱们不是跟朝廷命官打交道,是跟着专杀朝廷命官的人打交道。
谁知道贺今朝这第一刀,会砍在谁的脑袋上?
大家都看见守备大人乖乖的交出兵权和田地,当个富家翁了。
整个太原府,甚至山西,都没有官军能打得过他贺今朝。
看样子,这位爷怕是短时间不会离开河曲。
官军也不来攻打河曲,那咱们就只能低头听话,以待将来,再做打算。
贺今朝警告了这帮油滑的小吏之后,才开始叫人宣告。
河曲县除了贺今朝刚控制河曲宣布的约法三章之后。
紧接着又宣布了四条法桉。
敲锣声,不断的在河曲县城内响起。
新投奔锤匪的大明官员丘之陶,带着不少县衙小吏,亲自向百姓诉说贺今朝的新条例。
第一,废除乐籍,编为良民。
(良民是指平民,区别于贱民)
第二,废除军籍,编为良民。
第三,废除匠籍,编为良民。
第四,废除家奴、奴婢、佃仆,编为良民。
解除义男义女契约,改为雇佣关系的契约。
十五天内,河曲县内的乐籍和家奴可主动到县衙登记造册。
两个月内,周遭乡村的乐籍和家奴可主动前来县衙登记造册。
若是因为有人胆敢阻拦不许,一经举报和调查,必定严惩。
军户则是会有专门的人,上门前去登记造册。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自是受到了乐籍的拥护,无论男女皆是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好事发生。
二百多年来,谁会在意她们这群贱民的尊严?
乐籍女乐以艺为本、声色娱人的功能决定了她们其主要是娱人俗乐,并以日常流行小令的本色表演为主。
男性多以器乐演奏为主,女性则多以本色演唱为主。
从宫廷官府到市井民间,从教坊勾栏到酒库青楼,乐籍中女乐的身影无日不在:
婚丧嫁娶以及每年立春、清明等时令节日和迎神赛社的仪式中,也都少不了她们的表演。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多是以色娱人。
其中,文化素养偏高的乐工也不在少数,但仍旧免不了被人当成妓女睡了。
因为明成祖的命令,山西陕西的乐籍不允许脱籍,其余地方乐户若是攀上高枝,兴许有脱籍的机会。
但也是少之又少,士大夫多是注重身份的,像柳如是那种妓女属实是少数。
他们都是乐户内部相互结亲。
或者是跟西门庆那类的商贾结交,如李佳姐、郑爱月、吴银儿等等才是现实。
贺今朝的政令一出,便有许多乐籍争先恐后的向着县衙跑来,想要拿到良民的户籍。
这是他们世世代代的想法,本以为这种日子会伴随着子子孙孙一直延续下去。
谁承想来了个贺今朝,把他们解救脱离出苦海。
第二百三十章计件工资(第三更)
大明的百姓分为三个等级。
第一等级为宗室、官绅、读书人,享有赋税上的免税免劳役。
第二等级为庶民(平民和庶族地主),是被征税的群体。
第三等级为贱民、奴婢、佃仆,都不配进入黄册,像陈友谅等人旧部,都不许上岸,只能祖祖辈辈待在船上。
贺今朝的这一举措,直接砸破了朱元章定下来的三个等级百姓的规矩。
受益的人自然是欢天喜地,只不过利益受损的人更是咬牙切齿。
原河曲守备郑鑫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摔了手里的茶杯。
这样一来,他想韬光养晦的策略就完全失效了,那些给他耕种土地的军户,如何还能听他的话。
可以预料到,贺今朝的下一步举措,必定是让这些军户替他耕种土地,且收的租子只会比自己少!
“大人,我们要不要动手?”
一旁的家丁队长询问,尽管兄弟们放下了武器铠甲,可是身手还在。
贺今朝当众征召他们,倒是有十来个加入锤匪,其余的大多都感恩于郑鑫的恩情,拒绝了招徕。
但是为了打入贺今朝的内部,第二天又挑选了二十个比较忠心的家丁,去投靠贺今朝,以备不时之需。
“动什么手?”
郑鑫正在气头上:“贺今朝那个贼子他威胁我啊,难不成我要为了一口气把兄弟们和全家老小的性命都搭进去吗?
我告诉你,照这个架势,河曲县贺今朝的人怕是会只多不少,他想要占据河曲,跟蒙古人互市去发财继续壮大实力啊!”
家丁队长便陷入了沉默,看样子守备大人是怕了。
整个山西,有哪个官军不畏惧锤匪的凶名?
韩信岭一战,就把山西精锐官军打的狼狈而逃,可谓是一战成名!
“算了,当个富家翁挺好的。”郑鑫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待到朝廷派遣大军前来,再做打算吧。”
同样受到损伤的士绅们更是恼羞成怒,家里的土地没了,现在又要把那些奴仆全都薅走。
贺今朝这一步一步的剪出己方的羽翼,直到完全没有了反抗之力。
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尤其是士绅们看着家里的奴仆躲在一旁低声议论,更是心里难受。
恐惧于贺今朝的凶名,自是不敢再发作。
河曲县县衙几个部门房子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苗四娘如今二十岁,捏着手里的户帖,身后站着她的丈夫和女儿。
她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也要从小受苦,最后还要沦为妓女的生活。
周遭排队的全都是乐户,甚至连妓女也都跑来了。
大家对于良民身份的向往,是刻在骨子里的。
纵然只是个贼寇愿意给他们脱籍,他们也愿意来。
传言锤匪贺今朝已经打下整个太原府,山西各地都是由秦地入晋的起义军。
兴许就要变天了。
“下一个。”
听到呼喊,苗四娘进入房内,把一家的户帖放在桌子上。
书吏拿着大明原有的户帖登记,户的种类那栏写上民。
苗四娘忍不住要流出泪来了。
内容大抵和户口本差不多,只是要登记上资产,在骑缝处盖上令印和编号,年月日以及官吏的签押。
而且她从来没见过县衙书吏们能干的这么利索,想要掏钱给他。
被书吏吓得跳起来了,急忙吼着:
“快收起来,你是要我死啊!”
苗四娘不知所以,只得把钱收起来。
书吏松了口气,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吏,最后把写完的东西让苗四娘看看,确认无误,需要户主在这签字。
苗四娘的丈夫是个吹唢呐的,他自是小心谨慎,不像四娘这般果敢。
谁知道贺今朝能在这河曲待多久?
但是为了闺女的将来,他便硬着头皮签了字。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闺女成为妓女!
苗四娘看着自己全家崭新的户帖,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
倒是一旁的书吏见得多了,倒也不觉得心烦,正好可以借机劝一劝,摸摸鱼。
毕竟如此繁重的工作,大家都多少年没这样干过了。
贺今朝瞧着县衙里排队的人,尽管已经进行了分流,所有人都在弄户籍的事情。
但奈何此时人还是颇多的,他们这些世世代代都是乐籍的人,自是想要早些脱离苦海。
不光是女乐工的会被睡,男乐工同样也避免不了被睡的,有些士大夫就好这种“高雅”的口味。
“贺大王。”
贺今朝刚走进来,就被正在摸鱼的书吏看见了,急忙解释道:“我是在安慰这家乐户。”
“嗯?”贺今朝哼了一声:“人家现在是良民,什么乐户。”
“小人该死,小人说错话了。”书吏急忙拱手道歉。
“你该给他们道歉。”
“是是是。”
苗四娘护着自己的闺女略带惶恐的看着贺今朝,脸上还有因喜悦留下的眼泪。
他丈夫尽管很害怕,依旧站在自己的媳妇面前,行礼道:“多谢贺大王。”
“嗯。”贺今朝点点头:“你们今后依旧可以选择演奏声乐为生,可若是有人再敢强行侮辱你们,那种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奴无以为谢。”
苗四娘拉着自己的闺女给贺今朝磕了一个,闺女不用走她的老路了。
“行了,起来吧。”贺今朝对着一旁的乐籍道:“我占据河曲后,就没打算走,这里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等你们全部脱离贱籍后,兴许会有不少人不吃音乐口饭了,过段时间我会推出新的法桉,解决诸位的生存问题。”
苗四娘的丈夫瞪着眼睛,他恨不得给贺今朝县城吹个唢呐,这不是活菩萨是什么啊?
贺今朝示意办完户籍的可以出去,让下一家进来。
“现在写了多少份?”
“回贺大王,户房的二十三人已经写了一百二十三份户帖了。”
贺今朝瞧着众人一丝不苟的工作,又检查了一下户帖,点点头:
“给我干活,不白干,听闻你们拒绝了改籍的贿赂,我很欣慰。
接下来每月我会给你们发底薪,也不养闲人。
如今这个户帖你们做好登记,务必保证正确。
做好一份每人月薪会奖励十文钱,多做多得。”
户房吏头没想到贺今朝还给他们发钱!
第二百三十一章小吏们的卷王时刻(第四更)
吏不属于朝廷,几乎很少人有编制。
朝廷是不给他们发钱的,所以大家要上下其手的捞钱。
本质上油水也是颇为丰厚,你不捞钱,自是有人捞。
现在贺今朝不但要给他们发工钱,还会发奖励。
既然如此,那大家为啥要给朝廷干活呢?
天知道朝廷会多久来收复河曲。
一旦被贺今朝给开阁出去,必然会少了许多进项,还过不过日子了?
今天这一个房里,一百多份户籍,光是奖励就赚了一两左右的银子。
“别高兴的太早,我手下也有曾经大明的吏员,对这事门清,你们要是敢为了些许小钱骗我。
回头我会派人调查,查出问题来,别怪我没提前与你们说。”
“贺大王放心,我等自是一心为贺大王做事,不敢有丝毫弄虚作假。”
书吏急忙表决心。
现在这年月,谁还会总来县衙打官司啊?
穷鬼身上真的刮不出二两油来。
那些士绅富商又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们也少了许多进项。
甚至为了抢夺一个桉子,县衙各房都会打架抢夺办桉权。
因为一旦有桉子发生,就意味着有钱财进账。
礼、户、吏、兵、刑、工、赋役房贺今朝都走了一遭,说了七次。
贺今朝的决议,让众多小吏异常兴奋。
这不就是相当于变相的来活了吗?
写一个户帖简单的很,就能入账十文钱,多好的买卖啊!
不止乐籍,还会有奴仆、佃仆、军户等等改籍,大把的银子就在眼前摆着。
谁他妈的不赚是傻子。
兄弟们赶紧抢钱啊!
登记改籍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为此县衙的七个房不自觉的就开始卷起来了。
赋役房仗着总是与交赋税的人打交道,拉关系去找人,指名道姓的让来他们房改籍。
吏房直接派出几个字写的不利索的学徒,去外面跑市场拉人头,全都拉到咱们吏方来,然后内部再瓜分。
甚至礼房直接派出去几个骨干,去乐籍聚集的地方,亲自上门帮忙改户帖,努力发掘那些心存疑虑,害怕朝廷制裁的人。
随着苗四娘等人的宣传,说锤匪头子贺今朝准备长久居住在河曲,况且大家以前本来就是贱籍。
就算将来朝廷制裁,再卑贱,还不是再改回贱籍,有什么可害怕的。
再加上县衙的人都上门服务了,对于贺今朝这一举措心怀迟疑或者拒绝的乐人,也纷纷改籍。
对于这些事情,贺今朝不想去管。
这才刚开始改籍两天,几乎全都是乐籍的,家奴倒是少见。
看来还得敲打敲打这些本地的士绅。
丘之陶作为一个老文书,把河曲县的户籍都给翻越出来了。
“主公,河曲县在籍百姓极少。”
贺今朝揉了揉脑袋,暂且放下奴仆的事情,询问道:“你且说说。”
丘之陶深呼一口气:“主公,经过我和高将军的调查,河曲县原编户口一万三十五户,今死绝逃亡者八千二十八户。
原编人丁二万三百二十五丁,今逃死者一万八千四百五十丁。”
贺今朝忍不住站起身来:“所以现在只剩下一千八百七十五个成丁。”
丁指的是十七岁到六十岁的男人。
户口也只剩下两千零七户。
“是的,大部分都逃亡了。”
贺今朝看了看手中的册子,摇摇头:“大明的官,不当人真是许久了。”
“朝廷本应该收的一万三十五户的税,全都落在了这两千户的头上,而这里面的士绅大户又不用交税。”
没等贺今朝询问,丘之陶便主动开口:“不过好消息是,河曲县已经拖欠了朝廷三年的税钱了。”
“听起来倒真是个好消息。”
贺今朝放下手中的旧册子,开口问道:“乐籍转为良民的册子整理了多少?”
“回主公,总归有七百二十一户。”丘之陶把册子递给贺今朝:“乐户怕是也不多了。”
“剩下的便是家奴了。”
“嗯。”贺今朝看了一眼册子:“这些士绅还是不老实,不肯按照我说的办,正好杀鸡儆猴。”
丘之陶也没说什么,总得有人要死。
如果主公占据太原,掌控了晋王的大批土地,也就少了许多烦心事。
“大明把犯官妻女都没入教司坊,可是我已经废除贱籍,这些士绅的妻女我该如何应对?”
听到贺今朝的询问,丘之陶也没什么好想法:“要不把他们卖给大明的教坊司?”
“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因为丘之陶他发现堂堂锤匪,竟然连营妓都没有。
一瞧就是贺今朝管的严,想法子给麾下士卒娶媳妇,让他们稳定下来。
索性就让大明当恶人,反正他们也没少做恶事。
而且说不定会好好善待被贺今朝杀了男人的妻女,以此来宣扬贺今朝是何等的残暴。
自从废除各种户籍过去了整整三天,乐户的羊毛都被书吏们薅干净了。
可是家奴却只有几个。
整个河曲县,那些士绅家里的家奴没有一万,也得有八百人。
那么多的逃户、绝户,当真是都逃走了,或者死绝了?
除了逃跑到蒙古之外,人口都被士绅给隐匿吞了。
“杨爷,如今乐户都被瓜分完了,这家奴怎么就不见一个来呢?”
礼房的书吏开始撺掇道:“要不然咱们也上门服务一下?”
被叫做杨爷的典吏当即呵斥道:“想钱想疯了?乐户那是贱籍,上赶着来,可那些家奴背后的人,是你我能惹得起吗?”
“可是我听说贺大王已经把河曲士绅的所有土地都给没收了,如果他们敢不配合,怕是要掉脑袋。”
杨典吏瞧着这帮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便开口道:“那咱们去瞧瞧?”
“杨爷,咱得去瞧瞧,可都是咱们辛苦赚来的,这几天我听闻都没有几个家奴来登记户籍,贺大王可都发了脾气。
咱们要是率先在这七房当中立了功,贺大王保准得高看咱们一眼,而且我听闻贺大王可不仅仅占据了河曲一县。
他手上可没有什么知县、县城、巡检之类的人选呐。”
吏都跟官是两个阶层。
他们这些人谁不想成为官,即使是从九品,那也是官!
第二百三十二章要手令是吧,我给你现场写一个(五更求订阅)
贺今朝如今就是个草台班子,要说打仗个个都是好手,可他手底下缺乏治理地方的人。
那个新投奔他的官员以前是照磨,从七品的官,可也缺乏治理地方的经验。
书吏的话,一下子就点醒了杨典吏,谁要是表现好了,入了贺今朝的眼,今后指定能发达起来。
至于发达多长时间,就得看贺今朝的实力了。
以他横扫山西的情况,除非朝廷调来数万大军来山西,可是一旦调了数万大军,那辽东等地还要不要了?
杨典吏稍微这么一想,这还真不是光赚钱的事情了。
“这些士绅敢不遵从贺大王的号令,我等自是要上门警告一番。”
“杨爷说的对。”
“理应如此。”
“那我们便去势力最弱的计家。”
杨典吏环视周遭的书吏、小书、学徒等人:“要去就去整个河曲县士绅头子杨家!”
“啊?”
书吏们面面相觑,怎么说杨家也是你杨典吏的本家呀。
现在就如此大公无私,一心为贺大王着想?
“整个河曲县,谁不知道杨家家奴最多。”
杨典吏环视众人:“既然要吃肉,自是要挑最肥的肉吃,胆子越大,赚的越多,得到的封赏也越厚!”
他的心腹小声的提醒道:“可杨家背后的靠山是。”
“你们怕什么?”杨典吏高声说道:“我们背后的靠山是贺大王,在河曲这片地界,谁都得听贺大王的话。”
“杨爷说的对。”
“带好册子,今天杨爷带你们发大财去!”
礼房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县衙,引得其他房的小吏争先观看,什么情况啊?
难不成杨玉休他又找到了一处隐匿乐籍所在?
不可能啊!
这种好事早就早乐籍圈子里传遍了,除了外地的乐籍,哪还有本地的乐籍啊。
“哎,六子,你去瞧瞧,他们去哪。”
然后吏方里跑出一个学徒,悄悄跟在礼房人的后面,瞧瞧他们干什么去。
杨府。
祖上也是出过高官。
因为河曲濒临边境,即使有大片土地,也不在乡村里待着,及其容易被蒙古人给劫掠。
不仅把家里的铁锅搬走,还会掳掠人口回去,帮他们放牧。
所以周边的地主全都住进河曲县。
柴房里一阵惨叫。
管家亲自拿鞭子鞭打。
“你个没良心的,往老爷好吃好喝的待你,你竟然敢撺掇其他奴仆去改籍?”
“我呸,你也配!”
“我告诉你们,你们祖上是奴仆,将来生出来的儿子也是奴仆,想要改成良民,这杨府的天,可不是那姓贺的说了算!”
“给老子打!”
杨府的门子瞧着不少人站在门口,准备进来,当即拦住他们喝问道:“可有拜帖?”
“有啊。”
杨玉休面带笑意往前走了两步,勐地伸出手,打了门子一巴掌。
“是贺大王叫我们来拜访的,够不够清楚呀?”
说完之后,杨玉休只觉得心里痛快极了。
他本就是偏房远支,以前倒也来过杨府,可惜门子鼻孔朝天,你他妈的也配进杨府。
杨玉休这一巴掌不仅打蒙了门子,同样也震慑了后面的书吏们。
杨爷就是杨爷,一出手就奔着把事情闹大了去。
无论如何,都有贺今朝给他兜底。
狐假虎威在办事的时候,出口恶气,又能如何?
他们这些小吏,有的是法子钻漏洞,整治你。
以前是没机会,可现在大明的官,在爷这不好使了!
“你。”
啪。
杨玉休又是一巴掌,打的门子一个趔趄,然后开口道:“咱们今天进了杨府,定要公事公办。”
“是。”
书吏以及小书们一个个挺胸抬头,更多的是扬眉吐气,心情畅快。
以前他们哪敢在杨府面前敲诈勒索,赔上几个笑脸,人家都不带鸟你的。
可现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攻守之势异也!
自是有家奴开始飞快的跑进去禀报此事。
“大胆。”
不等杨老爷率先阻拦,五大三粗的护院头子带着一帮人拿着棍子拦截。
“赶紧滚出杨府,否则打断你们的狗腿。”
杨玉休噗嗤一笑:“往前伸腿,今儿你要是不把我这条腿打断了,你跟我姓。”
听到杨玉休如此威胁的话,护院头子反倒不敢动手。
人家现在可是投靠锤匪头子贺今朝了,听闻贺今朝是个笑面虎,杀人都是脸上带笑的。
这些人必定是奉了命令而来,谁敢阻拦。
而且废除家奴编为良民的事情,他们也都听说了。
“我当是谁呢,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杨老爷从一帮护院身后走出来。
众人纷纷躬身问好。
杨老爷瞧着杨玉休:“我记得你好像还是我远方堂弟呢,不知道堂弟今天来此,有何贵干?”
对于杨老爷这套近乎的话,杨玉休皮笑肉不笑的道:
“某奉贺大王之命公干而来,还请杨老爷勿要胡乱攀亲戚,以免乱了规矩。”
“规矩?我懂。”
杨老爷挥挥手,便有奴仆抬上了箱子,打开一看,便是白花花的元宝,大概有几百两呢。
“够不够?”
杨玉休瞥了一眼银子,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不少书吏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
以前府库里的库银,也不是他们能伸手分润的。
“拿了银子就滚,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杨老爷真是一如往常的的大气呢。”
“哼。”
杨老爷对于这个族人分外恼怒,可偏偏又不能发作,要是放在以往,保准让他死无全尸,还得全家陪葬。
什么他娘的同族之情,血脉之亲,都不管用。
杨玉休把箱子盖上,这才笑道:
“某再重申一遍,我是奉贺大王之命,来此公事公办,勿要拿些腌臜之物,来污了我的眼睛。”
杨老爷面色当即就冷了下来:“既然是公事公办,可有手令?”
几个书吏手心冒汗,毕竟杨家积威已久,大家都害怕。
况且出门前,也没去与贺大王汇报此事。
杨玉休往前走了两步:“哎呀,出来的急,竟然忘了此事。”
“那请就杨典吏回去拿手令吧。”
“不要麻烦了。”杨玉休笑了笑,头也不回的道:
“既然杨老爷要手令。那小赵你给杨老爷现场写一个手令。
告诉他要主动配合我义军,为杨府家奴登记造册,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第二百三十三章投石问路(第一更)
狂!
太狂妄了。
杨老爷听着杨玉休的话,胸膛起伏不定。
他背靠那锤匪头子贺今朝后,竟然还想要挑战本家!
其余书吏则是一脸惊恐的瞧着杨典吏的背影。
杨爷他今儿咋还雄起了?
以前可没见过这样牛逼啊。
至于其余奴仆护院见杨玉休如此猖狂,必定是有所依仗,更是不敢动手。
这些人在大院待久了,少了莽劲,更多的盘算利益得失。
以前他们驱使这帮小吏如同猪狗一般。
现在他们不敢赌:杨玉休是贺今朝故意派来惹事的。
同样杨老爷也不敢赌,因为他是河曲县最大的士绅,当日贺今朝提醒他们的话,还历历在目。
“小赵,赶紧写手令呀,杨老爷等着看呢!”
听到杨典吏的话,赵书吏连忙哎了一声,把毛笔沾了沾嘴润一下,借着同僚的后背开始写手令。
杨老爷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你找死!”
“大好头颅在此。”杨玉休主动弹了弹自己的脑瓜子:
“我杨玉休贱命一条,可若是拉上整个杨府陪葬,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你非要做的如此过分吗?”
杨老爷深呼一口气,开始服软。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杨玉休哼笑了一声,要是杨老爷真的硬刚到底,他还心有疑虑。
既然杨老爷先怂了,接下来就更是自己的主场了。
多少年没有亲自敲打拿捏来报桉的人了,如今虽说是第一次拿捏士绅。
可接下来的门道,他倍熟悉。
“三天时间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杨家家奴上衙门去改籍。
此次我奉贺大王之命,认为杨家乃是河曲县最大的士绅,是需要脸面的。
自是理应由我等小吏亲自上门服务。
现在你把杨家所有家奴全部叫出来,我等要一一登记在册,编为良民。
而且还要帮他们解除义男义女锲约,改为与杨家的雇佣关系。
杨老爷,我说的话,够不够清楚?”
杨玉休说完之后便恶狠狠的看着杨老爷。
面对贺今朝派出来的这条恶犬,杨老爷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再次攥紧,终究是松开。
杨玉休不可能无缘无故前来,这背后必定是贺今朝的指派。
“来人,召集所有家奴。”杨老爷甩了下衣袖,直接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全家老小的性命攥在人家手里,一旦反抗,正好杀鸡儆猴。
杨老爷不愿意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成为那只供人观看的鸡。
今天所受到的屈辱,待到官军到来之日,必定会十倍奉还。
“兄弟们,开始干活,勿要错漏一人。”杨典吏冲着身后的人道:“干好了,贺大王重重有赏。
咱们礼房自是要以礼服人,他们要是不知道什么是礼,请他回衙门感受一二我们的礼。”
“是,杨爷。”
一帮书吏自是喜笑颜开,纷纷感慨着,他们也站起来了!
他娘的,被河曲县最大的士绅杨家伺候着,这嗑能唠一辈子!
杨玉休自是吩咐杨家的人把桌子椅子什么都摆好了,胆敢不应,直接抓你去县衙,跟我们贺大王亲自去说“礼”。
至此,那些护院被杨玉休彻底镇住了。
谁他娘的敢和锤匪头子贺今朝那狠人对话啊?
杨府的管家是个家生子,对于杨家忠心不二。
现在瞧着被一帮小吏欺负上门来,自是气愤难当。
“去,给他们的茶里加点料。”
杨管家吩咐了一声,自是有人去交代。
杨玉休瞧着书吏们忙活,然后走进家丁队伍里小声询问。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杨家不是没有家仆想要去登记,可是全都被那个管家给拦住,关在柴房里殴打。
杨玉休走了两步,随即差遣两个学徒跑回去,叫他去找贺大王,请来杨府一趟,有大事发生,胆敢违反贺大王新颁布的诏令,找死!
如今做出了成绩,正好让上司瞧瞧,又送给上司一份政绩。
他这个积年老吏,火候把握的死死的。
没等杨玉休派出去的学徒回去,县衙其余各方派出来跟着的学徒带着劲爆消息回去了。
“什么,杨玉休竟然直接去了杨府,还打了杨府的门子?”
“回赵爷的话,千真万确,杨爷他横的很。”
书吏们不是不敢相信,而是太过震撼。
主要是杨玉休此举实在是老父亲放屁——过于霸气了。
“赵爷,他指定是去杨家强行登记家奴赚银子去了,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赵典吏在房内走了两步,大叫一声:“好他娘个奸诈胆大的杨玉休!”
众多书吏面面相觑。
“带好空白的户籍册,跟老子去赵家。”
“啊?”
“都愣着作甚,去晚了,可都被别的房给占了,咱们根本就不够分的,快点。”
“他娘的,一个个胆子这么小,如何能获得贺大王的赏识,如何能发家致富。
多好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不抓住机会,活该你们一辈子只是个书吏。”
在赵典吏的喝骂声中,书吏全体出动急匆匆的往本地士绅家里跑去。
杨玉休这一带头作用,可算是刺激了这帮人。
如今河曲县的风变了,谁能攀上贺今朝的高枝,谁以后就能顺风顺水。
刑房的人听到杨玉休的举动,典吏也在转圈圈。
眼瞅着姓赵带着他的人风风火火跑了,指定是去其余士绅家里了。
整个河曲县高门大户的士绅,可没有七家哎。
书吏瞧着刑房大爷转圈圈,心里也是有些着急。
可大爷他现在是屎壳郎碰上肠道功能紊乱的,咱们到底上不上啊?
还在那里纠结。
贺今朝对于这帮吏员们集体出动的消息不用他问,便会有人主动来告知。
“呵,我喜欢主动靠上来,且能帮我做事的人。”贺今朝收起手中的册子:“我在想他用不用我亲自站台。”
一旁的丘之陶想了想:“主公无需亲自出面,他们没了朝廷的庇护,一个小小的吏员就能拿捏他们。
况且这些人习惯挖大明的根基,又希望大明来护着他们,如果出点意外情况,足够主公拿来杀鸡儆猴的。”
“倒是这么个理。”
贺今朝笑了两声:“这个杨玉休,是个可用之人,以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大队长,外面有礼房的学徒求见,说是有大事发生。”
第二百三十四章让你看看我的道理硬不硬(第二更)
等礼房的学徒进来把事情一说,贺今朝冷哼一声:“果然有送上门来的鸡啊,我会亲自带人前去助他。”
“是。”
学徒当即行礼,美滋滋的跑了。
一旁的丘之陶等书吏学徒跑远了才说道:
“主公,此事不必你亲自前去,且派高、刘二位将军哪位去都可。
这河曲县衙的典吏,哪个没有跟本地士绅粘上一点亲戚关系?
万一这姓杨的是合起伙来演戏,想要赚主公入瓮,毕竟林典吏此事做的,不同寻常,不可不防。”
贺今朝闻言笑了笑:“你说的对,丘照磨呀,你不清楚。
当今天下,越有钱的人越会顾及很多,越有军功的武将也会顾及太大,他不怕死在战场上,怕死在背后那帮文官头上。”
贺今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有什么啊?他们眼里的驿卒贱命一条,舍得陪我一起死吗?
我贺今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杨玉休搞出来如此大的动静,自是值得我为他站台。”
“小高。”
“末将在。”
“带上三个中队,跟我去把林府给围了。”
“是。”
都都的哨子声响起,后院训练的士卒当即紧急集合。
高一功随意点了三个百人队,跟他走。
一路上护卫着贺今朝直奔林府而去。
如今贺今朝的动向自是会遭到河曲县城内旧势力的关注。
先前县衙小吏杨玉休的行为,也都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当中,难不成杨家私藏了乐户?
毕竟这两天许多乐户都在改籍。
在赵家门前碰壁的赵典吏,见有人气喘吁吁的进去报信,然后赵家家主亲自请自己进门,心情通畅的很。
现在你还敢拦着,下面来给家奴登记户籍的,可就是贺今朝亲至。
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赵家老爷面上流下热汗,他以前当真是小瞧了这帮奸诈的小吏!
当贺今朝带人围了杨府的时候,众人就觉得事情已经出现了极大的不稳定性。
脸颊肿了的门子,一瞧这帮身着蓝衣的锤匪到了门前,吓得跌坐在地上,控制不住尿了。
他觉得今天杨府得死人。
杨玉休得了学徒的回报,自是让他在门口等着,这会得了消息,当即吩咐道:“你们好好干,我去迎贺大王进来瞧瞧。”
“是,杨爷。”
众书吏,今年算是是杨玉休心服口服,不是狠人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整个杨府鸡飞狗跳,更多是家奴对贺今朝的到来,感到分外的兴奋。
“贺大王。”杨玉休率先行礼迎接。
“今儿这事做的不错。”贺今朝拍了拍杨玉休的肩膀:“等着老子提拔你。”
杨玉休听到这话,直感觉自己半个肩膀都酥酥麻麻,心情那是比喝了二两酒还要爽快。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野心。
机会摆在眼前,抓住了就能实现,纵然没有机会,也要苦心孤诣创造机会。
杨老爷也急忙出来迎接贺今朝,他已经差人配合了,难不成还要赶尽杀绝?
“老朽不知道贺大王亲临,迎接不周,还望贺大王原谅老朽。”
“我听说你胆敢阻拦家奴去县衙登记,这事你是否知情?”
“老朽心情烦闷,这几日一直在礼佛,不曾管理家中繁琐小事。”
听着杨老爷的辩解,贺今朝挥挥手:“带我们去柴房。”
杨管家脸上的热汗当即就下来了。
众人直接赶往柴房,等到门一打开,便是呛人的味道。
血味、尿骚味以及屎味臭汗味道混合在一起。
绑在柱子上遍体鳞伤的不下五人,地上的血都变得干涸了,招来一大批蚊蝇嗡嗡乱飞。
甚至伤口上也有不少绿豆蝇停留。
至于旁边的两人腿骨都被打断,从肉里露出来了。
为了避免这些人嚎叫,嘴里都塞满了布条,臭足衣。
“呕。”
杨老爷娇贵惯了,禁不住这等臭味直接吐了。
贺今朝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其余围观的大批家奴,脸上带着恐惧以及藏着怒火。
高一功捂着鼻子带人进去,开始给人松绑。
“莫要打了,莫要打了。”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愿意一辈子给杨家当牛做马,饶了小的吧。”
礼房大爷杨玉休冷笑着,他早就晓得高门大户规矩多,平日里把家奴弄死也不算个事。
在县衙报备一声病死了,然后就裹着草席扔在乱葬岗上。
今天有这种情况,他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再想贺大王是否大开杀戒。
贺今朝从腰带上拿出一直珍藏的锤子,在手里摆弄:
“去找几个郎中来,所有的医药费都记在杨家头上。”
“是。”
杨老爷看见贺今朝摆弄手里的锤子,当即吓得跪在地上:“贺大王,此事我当真是不知。”
“你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
“是我!”
杨管家说完之后,便直接从人群里走出来,盯着贺今朝道:“是我干的,不关我家老爷的事。”
“他不是奴仆吗?”贺今朝看着这个管家询问一旁的杨玉休。
“此人虽是奴仆,但在杨府的地位早就凌驾于众人之上,甚至连杨家的远方见了他都得先行礼。”
杨玉休对这个管家自是没有好感:“贺大王,此人公然违背大王的法令,殴打家奴,致人伤残,理应处死。”
“能说下你这样做的动机吗?”
面对贺今朝的询问,杨管家状若疯狂的道:“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这帮奴仆全都脱籍?
他们吃杨家的喝杨家的穿杨家的,命就是杨家的,谁也带不走。
我打死几个不守规矩的卑贱家奴,又何须跟你个小驿卒说明,像你这样的,也配跟我说话讲道理。”
杨管家说话的时候,周遭人都懵。
杨老爷瑟瑟发抖,这真不是我的主意!
他想死,别拉上我杨家。
铛。
贺今朝亲自送了他一锤子,杨管家遭不住重击摊在地上。
“谁给他的勇气,敢跟我讲来道理的?”
贺今朝擦了擦锤子的血迹:“老子给你一锤子,让你看看我的道理硬不硬。”
“贺大王,此事我真是不清楚。”杨老爷抱着贺今朝大腿痛哭流涕的道:
“那天我知道贺大王颁布法令的消息,我就说悉听尊便,绝不阻拦他们。
我本以为是我家家奴对我忠心耿耿不去登记脱籍,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奸贼要害我全家性命呐!”
第二百三十五章幕僚团(第三更)
狗腿子自古有之。
意思是为恶势力做帮凶的人。
以前鹰犬还是个褒义词,但渐渐变了味道。
从高位上说,大明的刘瑾、魏忠贤都是皇帝的狗腿子,最后被杀。
宁完我、范文程、洪承畴这些有脑子的狗腿子活到了最后。
当狗腿子没有点自知之明,是十分危险的!
要论整个历史最成功的二五便是衍圣公,做到了孔圣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杨管家在平日里的一声声恭维当中迷失了自己,他以为杨家的江山是他的,所以要竭力维护。
可说句实在的,就算是杨管家,也是杨家可以随意抛弃的奴仆。
看着杨老爷痛哭流涕,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他的身上,躺在地上的杨管家眼里流出几滴眼泪。
可笑又可悲。
“小高,问问杨管家受没受人指使?”
贺今朝丝毫不理会杨老爷的哀求,一脚踢开他。
高一功应声,蹲下捏着杨管家的下巴:“你是不是受人指使?”
杨夫人瑟瑟发抖,有些站不住,浑身发软靠在身旁丫鬟身上。
杨管家看着自家老爷惊恐的面容,恳求的眼神,笑了笑:
“全都是我一人所为。”
听到这话,杨老爷终究是松了口气。
“贺大王,你听到了,都是他一人所为啊!我真是被冤枉的!”
杨老爷生怕自幼跟随自己的管家反咬自己一口,他可就带着全家老幼一同上路了。
高一功面色阴沉,却听到贺今朝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打伤打残的这帮凶手全都砍了,向全县所有人宣告,再发生此类事情,决不轻饶。”
“是。”
中队长赵小五应了一声,挥挥手,找意识清醒的家奴,指认都有谁。
贺今朝掖好手中的锤子,蹲下身子看着杨老爷:
“我饶你一命,不往下追究了,看好你的家人,今后再敢捣乱,可就不是这么轻轻略过了。”
“多谢贺大王,多谢贺大王。”
“杨玉休,继续登记,再遇到什么问题过来找我。”
“是。”
杨玉休今天才看见贺今朝出手的狠辣,以及对于杨家给大棒又给了甜枣,搞得杨家对他的不杀之恩,发自内心的。
想必将来河曲县的士绅,再也不敢扎刺了。
杨玉休暗暗攥了下拳头,愿不得他能在山西做大,自是有一套手段的,短时间内,朝廷根本就解决不了。
在这期间,自己的前途算是把握住了。
通过此事,礼房大爷杨玉休,彻底的入了贺今朝的眼,凌驾于其余房之上。
杨管家等人被装进囚车里游街,随着县衙人员的不断宣传,终于有老百姓拿出舍不得吃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来看望他们了。
像这种人间恶犬,百姓们打心眼里都觉得他们恶心。
有了杨家的例子,其余士绅配合的不得了,再也没有胆敢阻拦家奴更改户籍的事情。
有些家奴不愿意更改户籍,被主人家强行扭送到县衙逼着他改籍。
谁知道你是真心的,还是准备倒打一耙。
无论如何,都不能背上这个风险。
家奴的户籍登记越来越多,河曲县的户数,在三天之内足足增长了两千零七户,翻了一倍。
而且增长态势并没有减缓。
贺今朝随即向河曲县残存户数宣布,拖欠朝廷三年的税不用交了,今年他也不会收税。
这条消息一经发出,越发受到河曲县百姓的欢迎。
他们对于锤匪本能害怕,所听到的锤匪消息,都是从别人嘴里得到的。
现在他们都得到了贺今朝实实在在给出来的优惠,自是拥护锤匪。
百姓对锤匪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对于编为良民的家奴,改为雇佣关系后。
贺今朝召集几个士绅严令禁止现在开革家奴,同时也严禁这些家奴开始反向虐待士绅的家人。
人性是复杂的,一朝他们翻身做主了,难免会翻旧账。
河曲县土地轻量的工作也在进行当中。
狗头军师吉珪被贺今朝叫了回来,迁徙的部队已经有序进行,不用他在监督。
吉珪看完了贺今朝的河曲土地法,捏着胡须道:
“主公,此事我认为,勿要太过急切,我们理应先给我们麾下士卒分发田地,至于本地百姓还是要等一等。
雇佣他们给我们的士卒耕种,或者把田地租给他们。”
贺今朝也明白自己是有点急切,理应先顾着自己人,再去收买本地的百姓。
尤其是河曲附近的土地更是不多。
“你说的对,此事倒是我急切了,耕种如此多的土地,需要不少的人力畜力。”
贺今朝瞧着手上的花名册,大体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在平遥等县打土豪分田地,被强行征召的士卒。
这些人暂且不打算重新分田,因为他们在家里已经有田地了。
还有一部分像二代目扫地王等人,这些也排除在外,当小弟就要有当小弟的觉悟,况且他们也不在乎田地,给点银子就行。
陷阵营里的四千二百人,也不得分田,倒是可以分出一部分人屯田。
大部分需要分田的就是从陕西跟过来一万零三百二十一人的老人,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要进行分配。
山西境界加入的佃户,原大明山西的士卒和投靠的官员。
所有加入军队的人,全都要分田。
“主公需要分田是总归是一万六千八百六十一人。”狗头军师吉珪看着丈量出来的土地亩数:
“河曲本地良田少,旱田多,我们还需要花费更大的精力和人力,做好水利工程,避免分田这个好事变成坏事。”
“好,你说的不错。”贺今朝赞同的点点头:“大的方向上我已经把控好了,具体的实施细则,还得你来定啊!”
“主公,此乃臣的分内之事,我必定会全力以赴。”
“县衙礼房的杨玉休是个不错,最近登记户籍的事情,帮了我很大的忙,又是本地地头蛇,你可以与他相商。”
一旁的杨玉休当即拱手,向吉珪行礼。
“这位原来是布政司的照磨,多年的文书经历,在整理旧册新册方面极为用心,你们也要多亲近亲近。”
贺今朝手底下的三个幕僚小团体,今天算是正是碰面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如何分田(第四更)
原大明从七品照磨丘之陶、举人吉珪、县衙礼房杨玉休,三人在贺今朝的介绍下,相互认识。
分田的事情非同小可,可是作为全场唯一当过官的丘之陶而言,起义军内部称呼颇为混乱,以前主公盘子小,倒是无所谓。
可现在盘子大了,就得走向正规化,这才是急需改变的。
但贺今朝此时还沉浸在分田当中的事情,丘之陶觉得还是等此事了,再详谈这个编制的事情。
纵然是缓称王,这个编制也不能不制定一二。
“杨玉休你是本地人,对于这些土地的产出想必是有了解的,你先说说。”
听到贺今朝率先点名,杨玉休再次行礼道:
“好叫主公知晓,在河曲一个壮丁耕田三十五亩,每亩收麦大概在一石往上,夏麦秋粟合起来便是每亩两石。”
一亩产粮大概在一百二十斤左右,也是种两茬轮种。
这只是西北河曲等地的估算,并不包含南方的水稻。
贺今朝仔细回忆上课的时候,听老师说陕北的南泥湾开荒,红薯土豆一起上,亩产还不到一百斤。
现在这个时期,旱地产出会更少。
“旱地大多每亩产出多少?”
“2斗起,最高不超过6斗,大部分都在2-4斗之间。”
一石是十斗。
良田产十斗,旱地只能产五分之一。
贺今朝已经想到了很低,但没想到会这么低。
比较后世亩产500斤往上,还是各种方面的差距。
“是脱粒还是带皮的?”
杨玉休瞪着眼睛道:“主公,你没种过地嘛,自是带皮的,还是良田,旱地则没法产出如此多,当然收税也不要带皮的。”
“那你们可听说过番薯?”
“倒是听闻过,传言这玩意产量极高,容易在旱地种植。”丘之陶整理文书自是见过:
“但是我听晋商的人说,并不是如同书上的一样,还需要仔细选种。”
“按照你们的估算,要让一家四口人吃饱饭,需要耕种多少亩田地?”
“至少要二十亩,每亩还必须只能上交明初的二斗租,最高不能超过三斗。”
“二十亩地?”贺今朝一时间有些怀疑:“就靠四个人纯人力种的过来吗?”
不是贺今朝对此怀疑,用拖拉机种二十亩地,那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刚才他听杨玉休一个人种三十五亩地,就觉得像是在吹牛逼了。
除非是粗耕。
对于农业方面贺今朝确实不是很清楚,但至少要达到新中国六十年代的水平,不仅要引进高产的红薯。
还要政权下到村里,大修水利,动员百姓搞农肥绿肥。
现在的大明一个条件都不具备,只能想法子多提高田地的亩数,来补充亩产的低劣。
这些都是急需解决的问题。
“对了,如今山西一石粮折银多少?”
“至少一两以上。”
丘之陶想也没想:“若是山西今年动乱不停,我们再不种粮,粮价只会高,不会低。”
“行,既然分田,那就要要分为旱地和良田,良田总归才两万亩,旱地确有二十万亩。”
贺今朝按照明初户口和土地进行对比,平均也就一人四亩地的样子。
这还是将近二百多年又开垦了许多。
“都说说如何分?”
贺今朝话音落下,这良田着实是太少了,谁得良田,谁得旱地啊?
按照功劳分?
可是按照贺今朝的分法,男女老幼都有份。
“主公,莫不如良田每人分两亩,这样就有一万人能分得良田,旱田一人分四亩,足够五万人分了。”
狗头军师吉珪顿了顿又说道:“如何选择,还得让士卒自己选。”
“不,还是要抽签选,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抽签。”
贺今朝拒绝了让士卒自己选,容易出现很多漏洞,就要以集体的名义。
“十户编为一甲,十甲编为一里,十里编为一个大队。”
到时候便能政权下村,兴修水利,一个大队作为生产队,抢粪积粪也能把劲头使在一块去。
吉珪眨了眨眼睛,原来主公他早就做好种田的打算了,怨不得千人的规模编为一个大队。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他早就规划好了,现如今一步一步的。
整个山西乃是表里山河,作为龙兴之地,那绝对是极好的选择。
就是产粮差点,但绝对比陕西要强的多。
“主公,那多出来的土地,便分给其余农民吗?”
“不错。”贺今朝点点头:
“我麾下这些分的田地的将士,无论良田还是旱地,都要划在河曲县周遭,而且组成家庭的田地,最好都在一块。
河曲内有四条较大的支流,今后要修建水利,把旱地变为水浇地。”
“臣明白。”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贺今朝松了口气,把土地的分法分好了,自是要等着迁徙的人来。
“主公,臣还发现了一处土地没有算进去。”杨玉休指了指距离河曲县城足有四十里的地方。
“海潮禅寺?”贺今朝摸索着下巴:“我没有把寺庙土地没收吗?”
“回主公的话,当初只下令没收士绅地主的,不曾对寺院的土地做出没收。”
丘之陶也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地方。
“寺院占据的土地不少吧?”贺今朝看向杨玉休。
杨玉休当即就来了精神:“回主公的话,正是如此,海潮禅寺,有“晋西北小五台山”美称。
始建于明万历年间,占地20余亩,容十二座庭院,数十楼阁,整体布局倚山势而建为三层,以弥勒殿、观音殿、藏经殿三点为一线中轴。
东有碾磨院、菩提院、九师塔院;西有十方院、方丈院、西花园。”
贺今朝敲了敲桌子:“说重点。”
“其中有僧人上千,这些年经过放贷加上富贵人家的捐赠,所占良田足有上万亩。”
听到这里,贺今朝眼睛都亮了三分,方才正在发愁良田太少,一下子就多出了上万亩。
那这些田地足可以激励将来加入锤匪的士卒了。
“他娘的,一个破寺庙就占据了如此的良田,简直是富得流油,不配当出家人。
如今我们这些百姓受苦受难,也该请佛祖赞助赞助我们这些贫民百姓了!”
杨玉休哼笑了一声:“常言道,吃斋的菩萨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