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状元游街（第四更）
破败的街道上，一队队骑兵正在缓行。
贺今朝骑马行走在北京外城街道，周边都是破败的泥瓦房。
穿着破败的百姓，自动给他们让路站在两边。
打眼一瞧，这些百姓无不面有菜色。
沿途跪着讨饭的乞丐，也不少。
“原来这京城里，也有这么多吃不起饭的人呐。”
高迎祥瞧着周遭的百姓，忍不住啧啧称奇。
来之前，大家都想着北京城，那不得人人吃大肉饼，天天睡好看的婆姨，花钱从来不在乎钱。
结果就这？
日你娘，太失望了！
“这只是外城。”
贺今朝看着旁边小店在驱赶讨食的老乞丐：
“大明京城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余各地百姓的日子是什么样了。”
顺承门也就是宣武门。
正统年间完工。
贺今朝勒住缰绳，远远瞧着。
宣武门城楼足有七间房，大概在三十多米宽，三层楼高。
城门宽大，进入跟走隧道似的，还有瓮城，箭楼。
至于贺今朝所停驻的地方，便是菜市口刑场。
这里相比于刚进城的百姓面有菜色，倒是商贾云集，不断的吆喝着，看看他们的布头怎么怎么好。
百姓对于这一队骑兵皆是伸长脖子观看，不清楚这是搞得哪波大阵仗。
菜市口是北京的闹市。
从南方各省来的人，过卢沟桥，进广安门，再进入北京内城，大都要经过这里。
这里杀过名臣文天祥，也杀过罪大恶极的罪犯，前些时候活剐了袁崇焕也是在此。
至于路北的药店老板自是倚着门框，抽着旱烟看。
听闻今天不仅文状元游街，武状元同样也要游街。
这波威风凛凛的骑兵，是特意来给武状元撑场面的吗？
“这些个军爷，脸上全有几分凶悍之色，站在刑场周边丝毫不憷，一看就是见过血，手里有几条人命的。”
听着药店老板的言语，周遭聚集起来的人皆是点头。
菜市场刑场是个好地方，一帮人都绕着走。
除了他们这些靠着刑场吃饭的人，旁边还有什么丧葬业一条路呢，甚至连缝尸体的店铺也有。
“要是多点这样的军爷，关外的鞑子能到咱们北京闹一场？”
“就是，就是。”
宣武门的守将，瞧着这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可没有像进外城那般潦草。
就算是南乡伯张光灿刷脸也不管用，直接开口讨要腰牌。
贺今朝把手里的总兵腰牌扔给他。
守将看了看当即恭敬的还给马上的贺今朝，保定府总兵腰牌，指定是真的。
“不知总爷率军进京何事？”
“奉成国公令，叫兄弟们穿的好些，来进城充当状元郎游街仪仗队。”
“了然，了然。”
他当即让开道路，并且指挥下面的人驱赶城洞内的百姓。
纵然他们的顶头上司是曹化田，也做不出来阻拦国公人马的事情来。
南乡伯张光灿万万没想到，宣武门守城兵丁，也仅仅比外城的多了一道询问，并无多加阻拦。
他们可都是叛军呐！
牛有才一直都盯着张光灿。
张光灿对于这个壮如牛的叛军，脸上只能陪着笑。
大批人马迅速通过宣武门，成功混进了北京城内城。
“王恭厂在什么地方？”
听到贺今朝的询问，张光灿只得硬着头皮道：
“在永定河旁边，天启六年的时候发生过一次不知所以的大爆炸，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饭团探书
“五年过去了，工部也该修复一点玩意了。”
贺今朝叹了口气，甩着马鞭道：“我主要是对京城工匠造的炮心有余季。”
说话之间，就已经赶到了王恭厂附近。
五年前大爆炸破坏的情况，还没有完全消失。
道路坑坑洼洼，突然出现大坑被简单填埋，并且立碑警示行人定要绕开这两处。
墙面上还有火烤的痕迹，一直不曾消散。
街上有一个空白的基座，长了许多杂草。
据说是五千斤石狮子从这里起飞，越过宣武门的城墙，像是被巨人给投掷出城外了。
明明寸土寸金的地方，可是居住的人极少。
大家都知道这里邪性，听说死了两万多人。
高一功推开修补的房门，瞧着里面颇为懒散的人。
“干什么的？”有人小吏站起身来恼怒的道：“懂不懂规矩？领铅子火药，去隔壁拿条子来。”
“请问，这里有火炮吗？”高一功扔出一颗银豆子。
小吏嘿嘿笑了一声，做出捏银子的手势：
“给的多呢，便有上好的火炮，给的少呢，且先领条子去。”
高一功哈哈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子抛给他：
“规矩，我懂，来三门上好的佛郎机，两门大将军炮。”
小吏被银锭子给砸蒙了。
他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他娘的是五十两！
万万没想到会如此大方，他当即喜笑颜开：
“这位军爷，快带着兄弟们跟我来，炮子火药你们想拿多少拿多少。”
高一功挥一挥手，身后会操炮的兄弟们就直接推门进来，跟着他去取炮。
贺今朝则是派人去把王恭厂附近房子内，所有工匠都赶出来。
崇祯四年。
第二届殿试陈于泰被点为头甲第一名，崇祯赐他游街。
陈于泰今年三十五岁，是大明的第八十五位状元。
他此时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
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惹人羡慕。
“肃静”“回避”红牌鎏金字体在前头开路，意气风发的走在长安街上。
陈于泰出身显赫的官宦家庭，他爹，他弟、族兄都是大明进士，且先他一步中了进士当官。
天启七年中举后，他便赶到京城购房置地，苦读三载，功夫不负有心人。
陈于泰和当朝首辅周延儒是姻亲关系，有了关系，又花了不少银子贿赂，成功拿了原本属于吴伟业的状元头衔。
吴伟业这个“普通读书人”家庭出身的人，便屈居榜眼。
而在大明，普通读书人家的起点，便是许多人遥不可及的顶点。
事实证明只要肯读书，你就能当上状元郎。
唯一欠缺的便是那么亿丁点的官场关系，以及家族中那么多人成功铺路的良好经验。
新科状元陈于泰对着周遭向他欢呼的人群，不住的拱手致谢，满面春光。
从今天，他就正式踏足大明官场了。
陈于泰骑在马上雄心壮志，一定要当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今后也要当大明首辅！
就在他立下誓言的同时，前方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第五百零四章爆破鬼才（第一更）
突然传来的一声爆炸，让看热闹的众人开始惊疑。
“是王恭厂方向。”
紧接着便是一阵连环爆炸声。
“啊！”
正在游街的状元郎陈于泰的马惊了，勐地往前突奔。
至于周遭观看新状元的百姓，全都是抱着沾沾喜气的心思，突然听到一阵阵强烈爆炸声。
再加上是王恭厂方向传来的，由此引发大乱。
上一次王恭厂爆炸的惨像以及各种谣言，着实是让人短时间都无法忘却的惨像。
听闻现在那里每天到了晚上，依旧是鬼哭狼嚎一般。
今天明明是个好日子，竟然会出现这种恶事！
莫不是状元郎德行有亏？
一时间，长安街上的百姓、官绅小姐们全都慌了。
纵然状元结过亲，可是榜眼、探花都不曾成亲，榜下捉婿的传统依旧是有的。
甚至在他们游街的时候，姑娘们还可以往下抛手帕。
如此种种美好的畅想，都被一声声爆炸给戳破了。
手帕不等这些进士们经过，便开始乱飞。
宽阔的道路上乱跑一片，全都奔着东直门的方向跑，离王恭厂越远越好。
贺今朝带着人在长安街这条街道上骑马赶路。
至于断后用火药当引线，引燃火药桶，制造出爆炸声的，便是高一功。
贺今朝直接现场砸银子，征召了不少穷的吃不上饭的工匠。
现在这些人扛着盛放铅子的箱子和火药，跟着马车跟在队伍后面。
他们不知道这帮官军打的是什么主意。
还有为啥要把火药局的火药，全都给点燃，炸了。
可是银子揣在怀里的感觉，让他们又不想知道太多事，稀里湖涂得了。
去外地，只要有银子拿有活路，总比在京城里饿死强。
至于朝廷，怎么可能会发工钱呢？
就算是捞油水，那也都是那些小吏们的事，与工匠有什么关系？
“完了。”
南乡伯张光灿听着身后传来的爆炸声，自己这个带路党，今后怕是没法洗干净了。
想到这里张光灿都要哭出声来了，我怎么就这么惨呐？
贺今朝手里的马鞭也换成了长枪，此时全军上下都走在长安街上。
“救我，快救我！”
新科状元陈于泰根本就不会骑马，本来是有人帮他牵马，奈何爆炸响声传来后，马夫直接撒腿就跑。
他这个外地的不知道王恭厂爆炸的威力，作为一直在京城生活的马夫，如何能不知晓。
在死亡威胁面前，什么状元也顾不上。
正当陈于泰惊慌失措的时候，突然就看见前面出现一群大明士卒，自是着急的开口呼救。
贺今朝瞧着奔着自己骑马而来的人，那打扮的当真叫一个骚气。
牛有才当即上前，一把拽住惊马给按在地上。
陈于泰摇晃不定，摔落马下。
等他哎幼妈啊坐在地上，就听到一帮大头兵轰然叫好。
想他金科状元，游街竟然发生意外，还被一个丘八给摔在地上，被人羞辱叫好，他脸上变得有些难看。
但得益于状元郎的身份，他努力的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这个丘八出手救了自己。
“扰乱本状元游街之事，你们知不知情？”
“知情。”
“知情？”陈于泰眉头紧皱，是谁故意搞事情？
因为他本就是当庭首辅的姻亲，又中了状元，定是遭人妒忌。
况且因为党争，会被人背后搞事。
“谁干的？”
贺今朝拍了拍自己的战马脖子道：“我干的。”
“你？”
陈于泰站起身来，抬头仰望着贺今朝，没成想他竟然会如此痛快的承认。
一个官军，随意捻杀的丘八，也敢当众承认此事，背后必定有所依仗。
可他身后这么多人，不见得全都是死士！
“你也就是个棋子，只要你说出背后指使之人，今天这事，我放你一马。”
“哈哈哈。”
听到状元郎说话，牛有才等人皆是大笑。
这个状元郎的脑袋也不怎么好使啊，他咋就分不清眼前的形势呢？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然这般大言不惭，读书读傻了？
陈于泰挺直胸膛道：“怎么，你不信我？”
“不不不，你真的误会了。”贺今朝拽着缰绳道：
“没有人指使我，只是听闻今天状元游街，我特意给你放个响听听，喜欢吗？”
“你，大胆！”
陈于泰话音刚落，就被牛有才一巴掌扇倒了！
你个狗东西，还敢指我们大队长！
“你还敢打我？”
陈于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整个腮帮子瞬间鼓起来了。
牛有才拎起他，攥着沙包大的拳头恶狠狠的道：“老子不光敢打你，还敢杀你！”
陈于泰一下子就不敢言语。
这伙官军疯了！
他们胆敢袭击当朝状元郎！
爆炸声响起来的时候，皇宫内也都听到了。
正在批阅奏折的崇祯勐地站起身来，飞快的跑出宫殿大吼：“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像是王恭厂那里传来的响动。”司礼监秉笔曹化淳慌忙开口。
紧接着又是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一旁的宫女太监，更是慌作一团，听到王恭厂三个字，纷纷逃跑。
就算是大汉将军也东倒西歪，不能制止。
崇祯可是清楚的知道，天启六年王恭厂大爆炸的惨像。
同时宫里正在修大殿的两千工匠，全都落地摔死，成为肉袋。
最为重要的便是天启帝的儿子，在这一次动荡当中夭折了。
崇祯慌忙冲向后宫，他儿子朱慈烺刚刚三岁。
因为王恭厂爆炸过于惨烈，整个北京城皆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当中。
等到崇祯狂奔到后宫，瞧见儿子还在睡觉，当即给摇醒了确认活没活着。
这事实在是过于骇人！
等皇太子朱慈烺放声大哭，崇祯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的周皇后，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如此失态过。
“方才响动太大，我怕烺儿有事。”崇祯喘着气解释道。
周皇后则是给崇祯抚背顺气，她心里也有些不安。
“曹化淳，叫锦衣卫和东厂全都出动，看看王恭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崇祯没有理会嚎啕大哭的儿子：“立刻给朕查清楚，速去。”
“是。”
一直跟在他身后狂跑的曹化淳，此时更是累瘫了。
他年岁大了，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如此狂奔过。
曹化淳被几个贴身小太监给扶着，刚走了几步，便尖着嗓子恶狠狠的道：
“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给我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百零五章炮轰大明社稷坛（第二更）
皇宫内。
慌成一团。
北京内城，同样慌作一团。
王恭厂又爆炸了！
上一次王恭厂爆炸，第二年皇帝就落水而死。
这一次王恭厂又发生爆炸，皇帝会不会第二年也死了？
京城百姓在最初的害怕过后，便开始嚼舌根子了。
不少人都往王恭厂那里去主动打探。
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
贺今朝如今扮演的便是保定府总兵梁甫，他带着人走在长安街上。
此时长街一片混乱。
不少打算趁着状元郎游街，卖东西的挑夫匆匆离去。
还有不少人在地上捡着东西，见官军来了，慌忙让开道路。
“哎，那不是状元郎吗？”
有眼睛尖的人，看着被官军裹挟的陈于泰好像受伤了样子。
纵然发现了是状元郎，也没有人上前询问。
看着这帮杀气腾腾的官军，小心给你一刀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到底是京城百姓，尤其是内城的百姓，胆子颇大。
他站在二楼对着下面的人喊：“军爷干什么去，为何不上小店来坐坐？”
贺今朝抬头瞥了此人一眼，也不搭理他，直奔承天门而去。
“怪哉，这伙官军竟然不给我仙来居的面子！”
等越过人群之后，承天门便是皇宫的正门口，需要走过石桥，才能进入皇宫。
此时没有人跟皇宫住对门，正对着承天门那边广场皆是长长的砖石铺成的甬道。
甬道过后便是像宣武门一样的建筑，再过去便是瓮城，箭楼。
甬道两侧才是各种衙门以及办公地点，总之皇宫的正门，是不能有任何建筑的，没有人配住在皇宫对面。
承天门前，整个形状像是一个下型道路，用城墙把这个下道给包围起来，不许百姓走。
贺今朝等人需要先走过长安右门进去，才能抵达承天门，从长安左门出来。
从左到右这条路便被称为天街，是与御街连接在一起的。
右门位于社稷坛，左门位于太庙。
社稷坛与太庙相对，分别位于承天门的一左一右，体现了“左祖右社”的帝王都城设计原则。
“来人止步！”
守着门的大明士卒当即发出警告。
不用贺今朝发话，便被乱箭攒射而死。
贺今朝示意高迎祥领兵先从右门进去，控制整个天街以及长安左门。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可惜没有一两个公爵脑袋挂着！
他要在大明的社稷坛放两炮听听响。
高迎祥纵马而今，直接就冲杀进天街。
新科状元陈于泰不明白贺今朝的举动，可是一旁的南乡伯张光灿已经发起抖来了。
这伙被朝廷欠了饷钱的士卒，竟然要炮轰社稷坛！
自从永乐十九年开始，大明历任皇帝曾在这里带领皇亲国戚、权臣大吏举行过数百次的祭祀大典，包含不限于出征、班师、献俘、旱涝等重大事件。
现在炮轰社稷坛，那他们会不会炮轰皇宫？
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李茂春命令士卒推着两门大将军炮，对准社稷坛的大门，做起了准备工作。
一旁的工匠们瑟瑟发抖，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伙官军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是看着这些士卒如此娴熟的装填动作，更加骇人！
这下子因为点银子，上了贼船，纵然投降也是被千刀万剐的下场。
饶是愤愤不平的新科状元陈于泰惊诧不已。
这伙人是叛军，竟然要炮轰社稷坛？
砰砰。
两炮下去，社稷坛的大门被铅子打破，铅子奔着里面滚滚而去。
贺今朝拿着望远镜瞧了一眼，随即开口道：“调高角度，再打两次。”
“是。”
李茂春等人开始了清理工作。
“你们是要造反吗？”
新科状元陈于泰当即就站起身来大吼道：“这是夷三族的死罪，你们不要命了！”
他这个状元纵然是靠着裙带关系，花钱买来的。
但是他也想要当一个好官愿望！
尤其是还没有踏入官场之前，这种浓烈的报效国家的思想，牢牢占据着他的脑海。
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必须要站出来！
“李茂春，你三族还有人吗？”
听到贺今朝的询问，李茂春当即摇头道：
“家里亲戚早就饿死了，幸亏大队长给我娶了个媳妇，如今还有个儿子。”
贺今朝又侧头问王发：“王大哥，你呢？”
“我也一样！”
贺今朝忍不住笑了笑：“这群人里，以前有几个是父母双全，家庭幸福，不用为了口吃食当牛做马的人？”
赵小五特别想要举手，作为贺今朝的乡党，他这个赵半城的儿子，还是有话语权的。
可是他晓得，此时不能拆大队长的台，像他这种人，整个锤匪当中，也见不着一个。
“那你们也不该来犯上作乱！”
“朝廷不发饷钱，还要收重税，家乡大旱，土地都被乡村士绅所霸占。
我等上无遮瓦，下无立锥，眼瞅着就要饿死，树皮都不够吃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贺今朝直接把问题踢了回去，状元陈于泰懵了几秒，但是很快就怒斥道：
“那你们也不该犯上作乱，理应等着朝廷的救济！”
“朝廷的救济？”贺今朝哈哈笑了两声：“妹夫，告诉他朝廷是怎么救济咱们的？”
正巧赶回来的高一功当即说道：
“朝廷赈灾百万石粮，没有一口是进了我们灾民手中，这便是大明朝廷的赈灾之法。”
“你们这是犯上作乱，是要被杀头的！”
状元陈于泰摆出一副我不听我听，我只想跟你讲我的道理。
贺今朝哼笑了两声不在理会他。
他这种人铁定不如和珅！
像纪晓岚之流，只会在道德层面上谴责你，至于办事？
抱歉，他们办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提出问题非常擅长，解决问题，不会！
人在要饿死的时候，还讲什么仁义道德？
生存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砰砰。
两炮下去。
贺今朝咧嘴笑道：“状元郎，你说完了你的道理，现在我告诉你，这便是我的道理！”
“疯了，你们都是一群疯子。”
陈于泰满眼的惶恐之色，想他不久前，才从长安左门出来。
那里被誉为龙门，因为礼部官员会把大皇榜张贴在龙鹏上。
相比于不久前的意气风发，新科状元陈于泰此时惶恐不安，他怎么就跟叛军搅和在一起了。
还不曾进入官场，人生就有了污点！
“快逃啊。”
社稷坛内的宫女太监，以及侍卫们，被吓得四处奔逃。
有人胆敢在外面炮轰社稷坛，定然是谋反了！
第五百零六章冲杀皇极门（第三更）
皇宫内。
崇祯刚刚安慰完儿子，又听到两声炮响。
对于炮声他很是敏感。
后金鞑子进京的时候，城内总是响起炮声。
箭楼里射出的箭失，反倒极少。
因为京营里的士卒，许多人都拉不开弓箭。
甚至拉开了，也射不准。
不如开炮，还能壮壮胆子，吓唬吓唬人。
“皇城内，为何会有炮响？”
太近了！
崇祯感觉就像是在皇城门外放炮一样。
皇宫内就能听到这样的响动，王恭厂的爆炸那得是啥惨烈的样！
听到崇祯的怒吼，周遭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他们没法回答皇帝的的问题。
至于周遭的大汉将军们，更是惴惴不安。
因为站岗这活，除了受点累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危险性。
可是他们听着炮响，好像是有人在承天门外，攻打皇宫一样。
近期也不曾听闻有人要篡位夺朝！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勋贵之后，家里也没有人给通过气！
锦衣卫与禁卫军急忙跑过来护驾。
贺今朝下令轰击大明社稷坛只是道开胃小菜。
他带着自己的骑兵同样进入长安右门，发现高迎祥已经直冲长安左门，那里好像是有什么人办公，应该是礼部官员。
长安左门除了是放榜的地方，也是吏部、兵部选官抽签，复查乡试、会试试卷以及考生资格，倒是有人在忙。
现在一片混乱之色，不少人已经倒在地上，马踏如泥。
高迎祥记着贺今朝那句话，天街踏尽公卿骨。
到了天街，来都来了，那就得踏上一次！
贺今朝再次一望，承天门的大门洞开，只要跨过金水桥，就能到达午门。
城门口上的明军士卒早就跑干净了。
“高大哥，我们带些人骑马冲进去，进不了午门，也要轰他娘的两炮过过瘾。”
高迎祥方才就发现承天门大开，并无守军。
只不过到底对于皇权依旧有些惧怕的心思，故而先去控制了长安左门，等贺今朝的决断。
他从认识贺今朝开始，就觉得这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造反头子，心里没有一丝对皇权的畏惧。
“咱们杀进去？”高迎祥低声解释一声：“太顺利了，搞得我以为都是陷阱。”
“崇祯才没有魄力打开皇宫大门来做陷阱，围猎你我二人，况且咱们打的是王盟主的幌子。
崇祯觉得他的面子最重要，我们此举是把他的脸踩在地上，冲他脸上撒尿，他还得忍着。
高大哥，大明京营早就烂透了，我们瞧瞧狗皇帝崇祯的贴身侍卫的战力如何？”
贺今朝捏着手中的弓箭：“没有人知道我们是来突袭皇宫的，正好趁着混乱，搞他一波，等他反应过来，我们便撤。”
“好。”
高迎祥望着承天门的牌匾攥着长枪，重新燃起了雄心壮志。
老子都造反了，还怕你什么大明皇帝？
今天老子要做的就是对皇权的践踏，号召天下人共同造大明的反！
贺今朝又吩咐了一声，叫人守住这长安左右门，同时让杨茂春拉一门大将军炮跟随进入。
吩咐高一功去带着剩下的炮去炮轰左边的太庙，让大明皇帝祖宗也听听响。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跨过金水桥。
贺今朝弯弓搭箭，一箭射中承天门的牌匾。
“哈哈哈，好。”
高迎祥踏进承天门，贺老弟都率先做个样子了，自己如何能落后？
他发现周遭的宦官、官员狼奔起来，亦或者躲在房间内不敢出来。
至于守卫，面对这伙突袭的叛军，没有丝毫守卫。
贺今朝本想在午门外放炮，不曾想午门的正门竟然洞开。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平日里可不许走的。”
午门正门一般只有皇帝能走，平日全都关着，皇后大婚可以走一次。
文武大臣进出东侧门，宗室王公出入西侧门。
听到贺今朝询问，南乡伯张光灿急忙回道：“殿试考中的状元、榜眼、探花可以从午门正门走一次。”
“哈哈。”贺今朝大笑两声：“今天当真是来着了。”
午门上，自是有禁卫军站岗守卫。
因为这便是整个皇城的布置，相当于一个小型的防御体系，周遭四角都有箭楼。
同样城墙上还有阁楼覆盖，在上面站岗，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自大明永乐迁都以来，何曾有人冲击过皇宫？
贺今朝想了想，夺门之变，还有梃击桉。
但那些都是宫里有人的！
高迎祥见有大明官军要关门，当即就催动战马，迅速往前跑了起来。
重骑兵的冲击，倒是让这些禁卫军根本就无法阻挡，身上沉重的铠甲也没法让他们行动迅速。
禁卫军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
闯王高迎祥冲过午门后，瞧着皇宫广场，许多人都在慌乱的逃跑，他只觉得豪气顿生。
大有一副先入关中者为王的架势。
大明皇宫的守卫，不过如此！
金水桥后面便有大批禁卫军结阵而来，想要剿灭这股叛军。
守卫皇宫是他们的职责，一旦让叛军惊扰到皇帝，他们这些人也就别想活了。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以至于禁卫军也反应不及，根本就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贺今朝则是吩咐部队守住城门，同时分出一部分人上午门，登高示警，免得被人包围。
待他策马进了午门后，发现已经高迎祥已经领着重骑兵冲击禁卫军的军阵了。
“报，大事不好。”
崇祯正在宫殿里走来走去，焦急的等待消息，见有禁卫军跑来，立即喝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禁卫军慌忙跪在地上：
“启奏陛下，皇城突然闯进来一波叛军，他们已经到了金水桥，正要突破皇极门（太和门），我禁卫军组织镇压叛军。”
皇极门是御门听政所在之地，也就是早朝的地点，官员要凌晨三点左右再午门等候，待到鼓声响起，方能通过午门，到达皇极门。
自从他继位以来，每天都在皇极门处理政务，批改各地奏折到凌晨一两点是很常见的，而且熬夜后，每日早朝必到！
崇祯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当真是有人在皇城门口放炮！
大明二百多年来，何曾出现过叛军冲击皇极门，杀进皇宫的举动？
这伙叛军奔着皇极门而来，若是王恭厂没有发生爆炸，他此时依旧坐在皇极门批阅奏折，说不定就得死了！
第五百零七章保护陛下（第四更）
想到这里，崇祯一阵后怕。
紧接着他便是血气上涌，整个脸都蚌埠住了，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一样。
他日日夜夜，不辞辛苦的批阅奏折，竟然还有大明官军想要他死！
偏偏还能顺利闯进皇城内部来。
崇祯走来走去，对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怒吼：
“皇极门外到底是谁的部将？
胆敢举兵行刺朕？
他们都不要命了吗？”
面对崇祯的三连质问，无人应答。
在场的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明明是个好日子，状元等人游街，受到万人敬仰。
崇祯也极为高兴，因为他觉得又网罗了一帮人才，来帮助他做事，维护大明的统治。
这些进士，全都是天子门生。
崇祯正想着高歌一曲，喝个小酒庆祝一次，突然就被叛军杀到皇宫来了。
这无异于当面给了他一个大巴掌。
到了现在谁都不清楚发生何事，更是让崇祯恼怒不已。
“这伙叛军是如何不动声色过了北京外城，内城，皇城的城门，一路上畅通无阻的走到这里的？”
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听到责问，如遭雷击！
整个京营都是他在负责。
纵然只是挂名，没有抓具体的工作。
但现在出了大问题，叛军都打到皇极门了，他这个总督还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臣死罪。”
曹化淳头叩首，心情万分复杂。
他是王安的亲信，王安被魏忠贤害死，他被发配到南京。
自从崇祯元年被召回，被皇帝委以重任，平反冤枉，因办事得力，深受皇帝的信任和倚重。
可是今天，发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他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锦衣卫和东厂那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朝廷首辅周延儒也是心有余季，好好的，京城之内咋就出现叛军了？
现在还杀到了皇极门，再往前就是皇极殿（太和殿），三大殿都是花了好多银子，天启七年才修建完工的。
这一次要是再被人焚毁，朝廷哪有钱修三大殿了？
朝廷还要不要颜面了？
“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迅速调兵救援，叛军行踪隐蔽，人数定然不多。”
周延儒当即就表现出一个合格首辅的样子，皇上，咱们快摇人吧！
要是让叛军冲进皇宫内廷，到时候咱们就全完。
崇祯甩了下衣袖：“速去。”
“是。”
曹化淳急忙吩咐自己的心腹，赶快去调拨人马。
要是来晚了，全都是个死。
他深知皇上的性子，就算能够成功平定这波叛乱，也定然会追究责任的。
曹化淳只想努力的挽回一点战功，要不然他这个司礼监秉笔怕是做到头了。
崇祯走出宫殿外，被一帮锦衣卫护着。
“朕倒是要看看，是谁想要杀朕！”
彭。
前方又传来一声炮响。
“陛下小心。”
阳武侯薛廉今日轮值当差，急忙带着一帮护卫前来护驾。
对于这位太子太傅，崇祯对于这位老臣，还算重视。
“阳武侯，你可查清楚了是哪一波叛军？”崇祯急忙问道。
“回陛下，目前还不清楚。”
“嗯。”
崇祯站在殿外，面色阴沉，别让朕知道是谁？
这一次比后金鞑子进逼北京，袁崇焕疑似勾结皇太极的性质还要恶劣。
后金鞑子没有进入北京城，这伙叛军竟然都闯进皇城内，大肆砍杀。
彭。
又一声炮响。
崇祯仔细辨认，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侍卫前来汇报。
“陛下，乱贼先轰社稷坛，又轰太庙，听人说是新科状元陈于泰带头叛乱的。”
因为陈于泰今天是所有人的焦点，想让人印象不深刻，都不可能！
崇祯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踉跄几步，被曹化淳扶住，他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朕对不起列祖列宗！”
“朕是不肖子孙呐！”
“朕。”
崇祯一下子就哭出声来，朕有罪这话他是说不出来的。
周延儒的脸色也变得煞白，惊疑不定。
陈于泰可是自己的姻亲，他如何卷入叛乱当中了？
定然是被人裹挟的！
太庙在嘉靖的时候，由合祀改为分祀。
一个皇帝一座庙，总归九个帝庙。
然后六年之后，八个帝庙被雷火击毁，又改为合祀。
现在太庙又遭到了叛军的炮轰，这可比冲击皇宫更加让崇祯面上无光，让祖宗蒙羞。
待到崇祯干嚎几声后，恶狠狠的道：
“朕要把这伙叛军，千刀万剐！”
“臣这就带人前去。”
薛廉拱手之后，带着自己的人直扑前殿。
皇极门前的广场上，血流成河。
纵然地方宽广之下，重骑兵冲击过后，速度也会减缓，难念有人会被拽下去。
思路客
箭失射在“叛军”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用。
同样箭失射在官军身上，也没用。
双方在铠甲上没有差别，区别只是杀人的技术。
高迎祥麾下全都是延绥边军，杀这些精于站岗，疏于军阵的人，自是手到擒来。
高迎祥抡着金瓜铁锤大肆锤杀。
对于这种重甲步兵，钝击是最好的杀戮方式。
禁卫军脑瓜崩裂，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但是重骑兵的速度减下来之后，便被几杆长枪戳下马来，立即就有数杆长枪戳死跌落在地的叛军。
卫戍皇城南面的是：燕山前卫。
甭看这帮守卫皇城的士卒战斗力不强，但是身上的装备以及对大明的忠诚，绝不是寻常部队能够比得上的。
这些人几乎都是以命换命，拖延时间。
亲军都指挥使司，共有二十六卫，足可以把眼前这伙叛军给拖死。
广场上惨叫声，怒吼声。
贺今朝策马站在金水桥前，瞧着眼前交战的双方。
总体而言，高迎祥的重骑兵是占据优势的。
这些大明官军疏于军阵训练，只靠着一腔热血往前冲杀。
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情况不是没有，但不多。
“李茂春，瞄准那个皇极门，只要碰到大规模军队出来，你便开炮，我去外围协助高大哥杀敌。”
“是。”李茂春急忙应了一声。
贺今朝说完之后便带着自己身后的三百轻骑往金水桥冲杀过去。
重骑冲阵，轻骑袭扰。
如此一来，广场上的燕山前卫兵败如山倒，再也撑不住。
阳武侯薛廉年岁不小，急忙领着亲军前来绞杀叛贼。
他刚出了皇极门，就看见燕山前卫抵抗不住，他抽出刀来，大吼一声：
“保护陛下，杀贼立功，就在今日！”
彭。
白烟升腾，铅子从炮管里射出。
第五百零七章毒炸药（第一更）
贺今朝连手里的望远镜都递给李茂春，就是为了让他好好盯着。
他从望远镜里看见皇极门有人拔刀大吼，身穿蟒袍，鼓舞士卒，一看就是个大官，他急忙命人点燃引信。
紧接着大将军炮轰然发炮，三斤重的铅子直扑阳武侯而去。
整个人就剩下一双腿站在原地。
连带他身后的几个侍卫，也全都被铅子砸死砸伤，倒在地上连声惨叫，更惨的连话说不出来。
最终铅子冲折了一根门柱子，撞到一个人，带着热气和血气滴熘熘的在地上滚。
这一炮直接让阳武侯薛廉，带来支援的羽林前卫几个将校蒙住了。
好好一个阳武侯。
那个高大的一个老头子，方才还在鼓舞士气，眨眼之间，就剩下一双冒血的腿立在原地。
红血和碎肉，激在门口的大青铜狮子爪子上。
阳武侯身边的人纵然有些懵逼，可皇极门后面的士卒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全都冲杀出来。
同时从广场左右两侧的门口，也杀出许多明军士卒。
“打中了。”杨茂春忍不住大笑：“快快重新装弹，还能再打一炮。”
方才一直都在准备，调试了好久，甚至还打了一发试射调试。
南乡伯张光灿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嘴里不住的喊着完喽，全都玩完喽。
这下子当真是夷三族的死罪了！
炮轰社稷庙也就罢了，现在叛军都打进皇城来了。
“陛下到底欠了你们几两饷钱，充其量也就是几十两银子。
爷偶尔在北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里吃一顿，也就花了。
现在这帮叛军为了几十两银子，胆敢来攻打皇宫？”
张光灿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脑袋痛哭流涕，一个个太不是人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怎么这么倒霉？
杨茂春也没有解释，爱咋想咋想，正好扔下那个狗屁状元。
一旁的新科状元陈于泰，听着同样身着锦衣的人诉说，更是大惊失色。
这伙叛军竟然为了几十两银子打进皇宫来，想要当面跟皇帝要欠饷的钱？
实在是惊得让他说不出话来。
陈于泰自幼不说钟鸣鼎食，那也是大富大贵，从来没差过钱。
他当真理解不了，这伙叛军为了几十两银子，在江南连个低级的瘦马都买不到，竟然做出攻皇城这种大逆不道事情来。
太不可思议了！
广场上出现大批官军，一门炮根本就不够用。
贺今朝冲着高迎祥吼道：“高大哥，速速撤离，他们援军来了。”
皇极门广场一下子就涌入许多士卒，哪有太多的空间，给人纵马而行。
重骑兵可以来回冲击敌军军中，直到彻底击溃敌军军阵。
纵然皇极门广场极大，可依旧没有太多闪转腾挪的地方，全都被不断涌出来大明的禁卫军给填满了。
高迎祥一锤子锤死一名官军，听着贺今朝的喊声，当即打了个呼哨，撤兵，由贺今朝帮他断后。
“投矛！”
贺今朝大吼之后，便有哨子声响起。
短矛被扔了出去。
戳死戳伤上百个追击最深的大明官军。
高迎祥铠甲上沾染不少血，他从贺今朝身边经过，并未停留。
官军开始相互呼喝。
“陛下有令，别被乱贼跑了！”
“别让乱贼跑了，杀死一人重重有赏。”
官军踩着倒下袍泽的尸体，争相往前涌。
人多的优势，加上叛军撤退。
刺激着他们追击，大好的功劳就在眼前。
先前的燕山前卫死伤惨重，没有人头功劳也不是他们的。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轮不得不拼命。
贺今朝见高迎祥的重骑兵全过了桥，急忙命令点燃炸药包，扔过金水桥，打马撤退。
二十来个炸药包被抡圆了，扔在五座桥后。
官军不知道清楚是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啥好玩意，想要避开也被后面的人拥挤着往前走。
“有诈，有诈，快后退。”
机敏的士卒当即大吼。
奈何人员越聚越多，甚至还有两个炸药包，挂在他们的矛头上面。
杨茂春终于又填装好了火炮，点燃之后，又是一声。
伴随着皇极门的倒塌，炸药包也一个劲的咆孝。
火光扎起。
声波传的及远，甚至金水河里的水都在颤抖。
一个火药爆炸产生的威力，震死周遭十几个重甲步卒。
即使有人在前面阻挡，可这些官军也是被震的鼻子流血，耳朵轰鸣，头晕眼花。
羽林军的士卒掉进金水河里。
不仅如此，炸药包里面还掺杂着朱萸、姜、花椒、石楠花粉。
山西是没有栽种辣椒的，这种玩意广东江浙等地倒是有。
贺今朝让商人带点辣椒，可是始终量不多，只能找些替代品。
伴随着强烈的爆炸声，再加上一些士卒流出鼻血，耳朵也流血。
难闻的气味。
“有毒，这东西有毒！”
羽林卫士卒大声叫嚷。
随着气味被风一吹，越发的明显。
他们并不知道七窍流血是因为爆炸产生的原因。
而是下意识的相信，就是这股子难闻的气味所造成的，而且见效特别快。
恐慌感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速速追击，速速追击。”
宣城伯卫时泰在众人的保护下，大声喝令。
纵然守卫皇宫的活，是皇帝重视勋贵的表现，并希望他们能够重塑祖上荣光。
因为这些人都是靠着军功传家的，如今战乱频发，崇祯为了搜罗人才，不仅重视武举，也在拉拢勋贵。
“大人，乱贼扔出来的火药，有毒，有毒！”
听到属下的重复，卫时泰瞧着叛军骑马出了跑出午门，金水桥这边倒下一大片羽林卫的士卒。
密密麻麻的躺下来一大片，更不缺乏呻吟痛哭呼救的人。
卫时泰脑门子都出了汗，但是绝不能轻易让叛军跑了。
他灵机一动大叫道：“尿能解毒，速速尿在手帕上，遮挡再脸上，冲过去。”
“尿能解毒。”
随着卫时泰的命令大声传播，皇极门广场上的士卒争相撒尿，纵然没有帕子，也撕下衣角来尿湿。
但是他们为了更加威风，一般腹部都有首头护腹甲，脱甲也不好脱。
贺今朝见“毒炸药”扔过去之后，许多大明士卒纷纷惨叫。
他勒住缰绳，举着金瓜铁锤对着广场上的明军士卒大吼道：
“我乃王盟主麾下捅破天，大好头颅在此，谁敢杀我？”
声音传出去之后，明军士卒忙着解裤子撒尿解毒呢。
根本就没有人搭理贺今朝！
第五百零八章捅破天（第二更）
听着贺今朝自报家门，高迎祥一个激动，大吼道：
“我乃闯王高迎祥，崇祯狗皇帝，老子下次来取你狗命！”
有行动迅速的明军士卒，在脸上系着尿面巾当即大吼：“杀闯贼！”
高迎祥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
“贺老弟，你这个捅破天的名号，不如我这个名号响亮！”
“快走，快走。”
贺今朝催促了两句，却是轻拨马头，跑出午门外。
方才自己都把锅甩到紫金梁头上去了。
高迎祥又来了一出卡车自爆，他可真行！
李茂春又点燃一炮，迅速往炮管里泼了水之后。
呲呲呲的水汽上升，他又往里塞了火药，免得被官军所利用，到时候再开炮就等着炸膛吧。
“叛军”们全部退出午门，金水桥上终于有官军踏足。
他们面上戴着尿面巾，迅速追击，只要迅速跑过这段桥，那毒气兴许就薰不到自己。
卫时泰命令士卒仅仅跟上，绝不能让这伙叛军跑了。
方才那两个人故意爆出名号，定然是在混淆视听。
闯贼等人已经全都被尤世威给从天津撵着逃往山东，如何能出现在皇宫内？
最重要是，他不相信一波陕西来的反贼，能够堂而皇之的进入北京城，还能攻进皇城内。
“贼子休想骗我。”
卫时泰大声叫嚷，他在脸上也麻熘的系上尿面巾。
浓烈的气味让他精神抖擞：“兄弟们，杀乱贼！”
贺今朝打马往前走，城楼上已经出现官军，在争相往下射箭。
箭失磕在地面的砖石上，发出火星子。
贺今朝再回头看，高迎祥后面已经出现大批官军。
“高大哥，把战马的铠甲割了扔掉。”
高迎祥同样看了一眼后面的追兵，方才冲阵之后，战马已然有些累了。
听到贺今朝的叫嚷，他不在迟疑，当即掏出匕首，划开马脖子以及前胸的系绳。
如此一来，只剩下马面和马屁股两侧还有铠甲。
高迎祥弯弓搭箭，射向后面的追兵。
战马松快了许多，一下子就跑起来了。
卫时泰拿着腰刀指着一旁的新科状元，大叫道：
“把这个乱贼押到陛下面前，听候发落。”
陈于泰百口莫辩，这伙乱贼只是顺手带着他。
现在跑路，带走旁边的锦衣，根本就不搭理他。
彷佛是故意把他给扔下似的。
陈于泰更是心情郁闷，大吼道：
“我不是反贼，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新科状元陈于泰，我只是被乱贼裹挟。”
“哼。”卫时泰确是冷哼一声：
“把他带走，有什么话到陛下面前说，兄弟们，现在随我杀贼。”
“杀贼！”
承天门外，自是有人接应贺今朝。
高一功一边放炮轰大明祖庙，一边派人拿着佛郎机堵在承天门门口。
待到贺今朝等人跑出来，先打三发速射，减缓明军士卒的追击。
南乡伯张光灿不明白，这伙叛军放过了那个状元，都不放过自己，非要带着自己逃跑。
待到贺今朝跑出承天门，确认身后并无落下哪个兄弟，便匆匆跑上天街。
“贺老弟，今日可当真是痛快。”高迎祥浑身带血：
“我这辈子总算是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高大哥，你不该报出自己的名号，此举会让明廷集火于你，这不好。”
“你小子故意报捅破天的假名号，当真以为大明朝廷会放过你？”
贺今朝摇摇头，轻磕马肚：
“今日之举，意在向全天下宣布大明是个纸老虎！
可纵然是纸老虎，对付我们也终究是有些力量的，不得不防。”
“怕个屁！”高迎祥看着贺今朝射中承天门牌匾的那支箭：
“贺老弟，在进去之前，我倒是心怀恐惧，你丝毫不怕，射了那一箭，更是给我极大的信心。”
“怎么出来之后，我信心满满，你反倒谨小慎微了呢？”
听着高迎祥的询问，贺今朝打量着远处道：
“今天我们把天捅破了个窟窿，可也得迎接报复，我可不希望咱们倒在胜利到来的路上。”
“屁话！”高迎祥只觉得胸中豪气顿生：“今后有甚事，我高迎祥定然挡在你前头，你怕个鸟。”
百盟书
贺今朝却是笑了笑：“今天你我二人，便让狗皇帝崇祯感受感受。
这京城我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他能奈我何？”
“哈哈哈，这才是大丈夫所为。”高迎祥重新拿起金瓜铁锤：
“这才是我认识的贺今朝，天不怕地不怕！”
“走，咱们先冲出北京城。”
贺今朝驱马而行。
高一功大声呼喊着，这帮狗官军当真是行动缓慢。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不曾有大兵前来天街围剿。
或者说传讯极不发达，皇城内出现大乱之事，北京城内城各门都不一定能够立即接到消息。
砰砰砰。
佛郎机三发速射，又射倒一帮追击最快的大明士卒。
然后杨茂春这才骑上马带着殿后的人追上贺今朝。
宫殿内。
崇祯接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燕山前卫被叛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以命搏命，免得叛军冲进皇极门。
然后便是支援的阳武侯，被炮子打的只剩下一双腿。
紧接着这波叛军又投掷了什么新式火药，而且有毒！
幸亏宣城伯卫时泰见多识广，知道用尿解毒。
但是这伙叛军，已经趁着将士们撒尿的时间，逃出午门外了。
现在定然是打算逃出北京城。
对于这种后果，崇祯是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的。
否则他还有何等脸面，出去见人？
堂堂九五之尊，天下之主，被几个叛军杀进皇宫内城，大闹一场，还能扬长而去。
此事要是传扬出去，定会遭到天下人的耻笑！
就在崇祯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终于传来的一个好消息。
那便是宣城伯卫时泰抓住了此番攻入皇城的主谋，新科状元陈于泰。
首辅周延儒看着陈于泰脸色发白，这下子受他连累，自己如何能坐稳首辅？
崇祯瞧着跪伏在地的新科状元，强忍着怒气道：“你当真与反贼厮混在一起了！”
“陛下，臣冤枉啊。”
陈于泰立刻解释起来，是王恭厂大爆炸，他的马惊了，落入了这帮反贼手里。
“一派胡言，王恭厂距离这里不近，如何能够刚有响动，他们便能立即炮轰社稷坛，攻入皇城呢？”
崇祯说完之后，便觉得自己的话不对！
但是天子如何能有错呢？
第五百零九章当大明忠臣就该敢于直谏（第三更）
崇祯不认错，首辅周延儒也不会出声提醒。
没看见陛下正在暴怒，这个时候进谏言，那是往气头上撞，得不偿失。
新科状元陈于泰却是不懂官场的许多道理，他急忙说道：
“陛下，这些叛军是兵分两路，王恭厂再次爆炸，就是他们搞出来目的是引起更大的混乱，调动兵马前往王恭厂救援百姓。”
“如此说来，这些人是早有谋划？”
崇祯借坡下驴，站在厅内走了两步。
“陛下，这伙叛军为了几十两银子，就来攻打皇城的！”
“你说什么？”
崇祯眉头一皱，发现这次叛乱，竟然还另有隐情。
状元陈于泰当即就把从张光灿那里听来的消息，全盘托出。
堂堂大明官军，为了几十两银子，就要来攻打皇城？
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荒唐！全都借口！”
崇祯气得直甩衣袖。
大明军费开支巨大，他去年十二月第一次增加辽饷，就是为了给麾下将士发饷钱。
结果这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有股叛军竟然来杀进皇城来闹饷？
还是为了几十两的饷钱。
此话说出来，有谁肯相信？
新科状元陈于泰当即抬起头：
“陛下，臣所言全都真的，并无半句虚言，臣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给朕闭嘴！”
崇祯忍不住伸出脚踹在陈于泰的肩膀上。
这种结论，是他接受不了的！
岂不是说他增派辽饷是错误的政策？
尤其是对于这个新科状元，崇祯是抱着极大的期望，结果现在叛军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没有一丁点自己思考的脑子？
可是崇祯却是忘了，皇太极也用了两个太监偷听，就加重了崇祯对袁崇焕的疑心，把他下了大狱！
今年大比之所以延迟，是因为崇祯不满意自他执政以来朝臣的表现。
朝廷以科举取士，重用科甲人才，是明代的祖制。
中央和地方的各种要职差不多被清一色的进士佔据着，就连手握重兵的各处总督也是清一色的进士出身。
崇祯帝自己执政的这几年间却深深感到，那些堪称八股文能手的进士们、翰林们，在处理实际军政要务的时候大多是些昏昏聩聩之辈。
他很想在自己亲手考选的进士中挑出一批干练的人才，策问便是他亲自出的。
殿试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一次考试，皇帝亲自出题，亲自监考，亲自阅卷评定名次，因此进士们都得意地自称是天子门生。
大明后期的皇帝们大多对朝政毫无兴趣，因而所谓主考只是名义上的。
有的皇帝仪式性地在考场上露一下面，有的则根本不出席，全部事宜都交给内阁大臣去处理。
只有事必躬亲的崇祯帝才每次殿试必到，而且每次都认真地直接过问考试的各个环节。
殿试时间较短，通常只考策论一道，就是根据皇帝提出的“策问”回答自己对于一些治国大政的意见。
这相当于试题的“策问”通常也是由内阁拟出两三种再由皇帝挑选。
大多空泛无实，贡士们也是以空对空，写上些歌功颂德的话交卷。
除了极个别的例外，全体参加殿试的贡士都能得到一个“进士及第”、“进士出身”或是“同进士出身”。
因为有这样的传统，这一次参加殿试的贡士们早就通过各种关系从内阁里套出了原拟的两道“策问”。
事先写好了两篇洋洋洒洒的空洞文章，准备在殿试的时候誊写一遍就交差过关。
谁知道，崇祯帝这一次对内阁所拟的两道“策问”都不满意，提前一天自己重新写了策问，抓紧印刷。
总归为五个方面。
首先他对于整个官僚集团的极度不满。
在崇祯看来，官僚们在整体上已经腐败之极，士风败坏，庸碌无能，对此非彻底整治不可。
但用什么办法才能重振士风，使得官僚们勤廉兼备，德才并茂，他自己心中却毫无成算。
除了端正士风之外，“策问”中提出的问题还包括抵御外患、消弭内乱、治理财政和破格用人。
对于每个方面的问题，崇祯都正面表述了自己的看法。
然后指出问题的核心所在，要贡士们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
对于外患，他认为建州女真本来只是属夷，地域狭窄，人口稀少。
但一旦对本朝发起进攻，竟然势不可当，实在不可思议。
对内乱，他以为流贼与天灾互为因果，很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关于财政崇祯讲得比较具体，说是流寇蔓延，兵事孔急，国库空虚，粮饷不继。
进言的人却不考虑国家大局，总是要求减免税收。
百姓是国家之本，朝廷怎么会不怜恤呢？
但又要恤民，又要养兵，两全之策却不知是什么？
没有人给出答桉。
最后他特别提到：唐、宋时代文职武职本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区别。
国初的时候用人也不一定都是科甲出身，而现在却成了牢不可破的规制，这种压抑人才的陋规非改不可。
贡士们常年潜心于八股文，对这些重大国政当然提不出什么真知灼见。
他们在皇帝眼睁睁的监视下才发现，题目同原来花钱打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一时心烦意乱，文思全无，才硬着头皮各自应付了一篇交卷。
倒是原本是状元的吴伟业没门路，反倒越发不紧张，从容答题，有了良好表现。
偏偏这种亏，许多花了银子的贡士们，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但是陈于泰是什么人，他的钱可没白花，关系也硬。
就算崇祯连夜改问题，首辅周延儒也能知晓，让人做好充足的准备。
明朝特重科举，科举考试又只重八股文，引导大批士子终身读经制艺，头脑中除了程朱理学的一套性情义理的教条之外空空如也。
这就造成明代各级官僚和士人只会空谈天理，极少政治、经济和军事才能。
新科状元陈于泰不曾想皇帝竟然会如此暴怒，但此时他铁骨铮铮，依旧开口道：
“臣所言并无半点假话，加辽饷只会民不聊生，士卒胃口越来越大，陛下理应体恤百姓，不要在增税。”
被叛军打了一个大逼兜子，让他选择闭嘴，不敢讲道理。
但是陈于泰在皇帝面前，他就敢讲道理！
为人臣子，特别是忠臣，就该敢于冒着皇帝的怒火谏言！
陈于泰觉得此时的自己是正义的化身，越劝谏皇帝，自己的名声越盛，才越能表明自己是大明的忠臣！
第五百一十章叛军伤亡几何（第四更）
新科状元就是在欺负老实人崇祯。
面对叛军的一巴掌，我陈于泰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但面对崇祯皇帝，我陈于泰就敢于重拳出击，敢于直谏！
这便是状元郎的风骨！
崇祯胸中噎了一口恶气，他被新科状元气得咬牙切齿。
这些人治国治吏没个好法子，全都不切实际，但一旦抬杠自比忠臣，倒是个顶个的擅长！
全都是有德无才之人！
士大夫非常注重自身的“德”，重视义理轻实际，问就是我们圈子里的人都这样。
圈子外的人，都是低俗之人，不配加入我们。
国事越发糜烂，崇祯觉得他身边，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才可用。
朝廷多年来用人只重进士、进士中又特重翰林词臣。
进士也罢，翰林也罢，只不过是《四书》烂熟，文章优秀而已，并不见得就有经邦治国之才。
而明代数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南、北礼部尚书、侍郎及吏部右侍郎，非翰林不任。
如此就堵死了底下许多有能力官员的晋升通道。
反观进士们长期脱离基层实际，位居高层，遇事只会动动嘴，觉得自己主意非常好，上马能平天下，下马能治天下。
可实际上缺乏解决问题的能力，在这帮虫豸的治理下，大明只会越来越乱。
崇祯甚至还想着用从知县、推官中选拔人才进入翰林院，到时候内阁大学士既有朝臣，又有外臣。
只不过目前还只是个构想，现在崇祯看着一脸正气，唯一影响观感的便是嘴巴子肿起来，新科状元陈于泰如此湖涂的脑袋。
他觉得这个策略必须尽快实施起来。
光靠这帮进士，是没法成为他中兴大明的帮手的。
瞧瞧状元的表现，就知道底下那帮进士是个什么样子了！
崇祯这样想无可厚非，但是他没有想过重新划分蛋糕的话。
那些官僚集团的既得利益者们，当真会同意他的策略吗？
老子辛辛苦苦中了进士，期待将来能够当阁臣尚书等等，凭什么要把机会让给别人？
朝廷之上，自古便是皇权与臣权之间相互博弈，要不然也不会放出宦官、外戚等等。
“陛下，又有消息传来。”
首辅周延儒提醒了一声，然后眼神示意陈于泰别说话。
现在说的多，错的便多。
在朝廷做事，便是少说少做，以免被人抓住把柄，成为攻击你的源头。
这个陈于泰，真以为当上状元，在朝廷之上就能顺风顺水了吗？
天真！
“启奏陛下，宣城伯卫时泰已经率领宫中侍卫，把所有叛军全都驱逐出皇城了。”
“好！”
崇祯忍不住大喝一声，总算是听到一些好消息。
宫殿内的中众人，脸色皆是变得稍微好看一下。
要不然，皇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倒是曹化淳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他这个总督当真是下不来台。
说是曹化淳掌控了京营，实则是崇祯自己在掌管京营。
当初为了逮捕袁崇焕，崇祯做了一系列布置，命令司礼监太监沉良左、内官监太监吕直提督九门以及皇城门。
任命司礼监太监李凤翔总督忠勇营、提督京营。
此举就是把京城以及皇城的警卫置于他自己的直接控制之下，以应对不测之事。
现在这波叛军接连突破京城、皇城，就是打了崇祯的脸，根本就无法应对不测之事！
崇祯走了两步，随即侧头道：“曹化淳，这伙叛军被逐出皇城，你可做好完全准备了？”
“回陛下，臣已经命令各方人马布下天罗地网，绝不会让这伙叛军冲出北京城去。”
“好。”
崇祯微微颔首，无论如何他现在更加相信这帮宦官。
要不然也不会让京营全都是宦官领导，至于勋贵，只是在皇城内站岗巡逻，并没有调兵权。
周延儒等人也是拱手：“陛下，此番叛军能够轻易进入北京城，必定是有内应，此事不可不查！”
崇祯颔首，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曹化淳，吴孟明，你们二人立即差人巡查。”
“是，陛下。”
曹化淳松了口气，吴孟明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走了自己的门路上来的，现在陛下让他查自己，还是护着他的！
“此战我大明士卒伤亡几何？”
“回陛下，粗粗数来，我军伤亡足有上千人，燕山前卫为了挡住叛军，几乎全军覆没。”
崇祯急忙追问道：“叛军伤亡有三千吗？”
燕山前卫士卒沉默不敢接茬。
“一千？”
燕山前卫士卒继续沉默。
崇祯微微点头：“这伙人胆敢来冲击皇宫，定然是骄兵悍将，他们伤亡有五百？”
燕山前卫士卒不敢言语。
看到这个情况，曹化淳急忙催促道：“速速禀明情况。”
“回陛下，只留下了十八具叛军尸体。”
崇祯愣了一下，满眼的不可置信，朕的京营死伤上千人，叛军只留下十八具尸体！
这仗是怎么打的？
京营士卒全都是废物？
京营的士卒可都是大明战斗力最强的，如何能被叛军打的落花流水？
首辅周延儒瞥了一眼崇祯，要是袁崇焕真有谋反之心，进了北京城，整个京营怕都不是关宁军的对手。
幸亏用计策把他拿下，又弄死了！
要不然他也当不上首辅。
而且他也知道，京营士卒当真全都是花架子。
曹化淳刚刚松了口气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守卫皇城的士卒，竟然这般孱弱？
太监吕直听到这个消息，直接跪在地上，他就是负责整个皇城门守卫工作的。
此等战损，这下子要完了。
“你说什么？”
崇祯快速走上前来，俯身盯着把头埋低的士卒：“你再说一遍。”
“回陛下，只有十八具叛军尸体和一个伤兵。”
崇祯咽不下这口气，恶狠狠的道：“你们怎么打的仗？”
“叛军乃是重骑兵突袭我军步阵，他们三荡三出，杀了个通透。
还有轻骑兵在两翼袭扰，火炮打的侯爷惨死，影响了士气。
我燕山前卫拼死抵抗，才等待援军到来。
陛下，我燕山前卫男儿，皆是没有临战逃脱的！”
仗都打到这个份上，崇祯不言语了。
因为后金鞑子肆虐北京的时候，满桂率领四万大军面对不多的精锐鞑子骑兵也全军覆没了。
那一战死了两个总兵，被俘虏了两个总兵，这些还是勤王兵呢。
他不得不承认，边军的战力应该比京营的士卒强。
第五百一十一章崇祯破大防（第一更）
“叛军伤兵何在？”
“回陛下，正在全力救治。”
随着皇帝的命令，伤兵便被人轻手轻脚的抬到了宫殿内。
崇祯打量着眼前的士卒，凶狠的神色，黢黑的模样，脸上挂着冷笑。
好像完全不怕死似的！
这个崽种，他竟然敢直视朕！
崇祯坐在椅子打量了一会叛军士卒，然后才威严的询问：
“你是谁的部将？”
“你爷爷我，乃是原山西镇总爷张鸿功麾下，宁武路静乐营二队队长赵勇刚，当年千里勤王，三日不得朝廷粮草供应的弃卒！”
“大胆。”曹化淳尖着嗓子怒斥。
崇祯听着叛军士卒的话，脸色越发的阴沉。
这是营伍兵，卫所兵没有队长这个职位，兵一般不世袭。
营兵与营将相习，战时不需要朝廷任命，直接由总副参游统带出征。
将权相对提高后，兵可由将自行召募，召者与被召者关系密切，甚至在主将发生变故时，兵即散去。
他们当真是叛军！
还是怀恨在心的叛军。
山西总兵张鸿功与山西巡抚耿如杞，全都被崇祯给宰了。
因为山西五千勤王兵劫掠百姓，他们二人无法约束部众，被朝廷问责，全都跑了。
至于前因是不管的，崇祯只看结果。
皇太极肆虐京畿后，崇祯在事后追究了一大批官员。
新科状元陈于泰看着皇帝，陛下你听见没，他们因为三天没吃饭，就怀恨在心，冲杀皇城来了！
如此大逆不道，还给他们长军饷，增派赋税做什么？
“你们是来给他报仇的？”周延儒冷着脸问道。
赵勇刚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猖狂的道：
“老子如今是高闯王的麾下，特意来杀你这个狗皇帝的！”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大家都以为这伙人是叛军。
现在竟然是闯贼所为。
这伙贼寇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们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事情的真相。
高贼在天津卫大闹一场，裹挟许多漕军，跑向山东。
总兵尤世威以及总兵邓玘全都率领精兵强将去追击高贼。
现在高贼出现在皇城内，着实是让他们无法接受。
崇祯脸色越发的难看，要是叛军能够轻而易举的闯进北京城，他还能接受一二。
现在杀进皇城内的，竟然是一帮陕西来的反贼，着实让崇祯破了大防。
首辅周延儒指着赵勇刚怒斥：“死到临头，你还敢张口胡言！”
“哈哈哈。”赵勇刚放声大笑，笑的他都吐出两口血来：
“老子来之前就没打算活着，现在办成了这件事，当真是痛快，老子骗你个狗官做甚。”
“你给我住嘴！”
周延儒恼羞成怒。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臭丘八敢在他面前骂他是狗官的。
想他当朝首辅，谁敢与自己大声说话？
曹化淳感觉自己站不住了，也想要与吕直一样跪伏在地上。
反贼都能接连来冲进北京内外城，攻打皇城，可要比一帮叛军更要严重！
“哈哈哈。”
赵勇刚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如此模样，他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
要是在以前，这些贵人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他们微微努努嘴，就能让自己全家死绝了。
可今天与兄弟们都冲进皇城内厮杀，大破皇宫御林军，然后扬长而去。
狗皇帝和狗官却拿自己毫无办法。
我替张总爷、耿巡抚出了一大口恶气！
如何不能放声大笑？
“陛下，此乱贼过于猖狂，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首辅周延儒当即提议，非得好好料理他一二。
崇祯确实撇嘴，一个小卒子，也配得到千刀万剐的待遇？
怎么也得抓住高迎祥才行！
“朕且问你，捅破天是谁？”
崇祯接到了宣城伯卫时泰的话，叛军临走前故意大声嚷嚷，他们是捅破天和高闯王。
卫时泰认为这伙叛军是故意在混淆视听，目的就是为了把水搅浑。
可是现在听着眼前的叛军所言，让崇祯又不得不相信，他们就是真正的反贼高迎祥的人。
“不知道。”赵勇刚挑着眉头。
“你是被贼寇胁迫的，朕不怪你。”
“不。”赵勇刚嘿嘿笑了两声：
“老子是心甘情愿上赶着追随高闯王的，杀进皇城来，换一个皇帝，更是我们兄弟们的愿望。”
崇祯盯着眼前这个叛卒：“你想死吗？”
“狗皇帝，老子都来攻打皇城，要来杀你，你会饶我一命？”
赵勇刚又笑了笑，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模样：
“想知道，你管老子叫一声爷爷，我就告诉你所有想要知道的一切。”
听着赵勇刚揶揄的话，崇祯冷哼一声。
曹化淳终于抓住了机会：“陛下，只需把此乱贼交给臣，臣定能让他把偷看寡妇洗澡的事，也都说出来。”
崇祯却是站起身来，重新走到赵勇刚面前：“你为什么要犯上作乱？”
“奸臣当道，昏君再上，全都是一帮虫豸！”
崇祯如遭雷击，他竟然说朕是昏君！
“陛下，此乱贼胡言乱语，该杀。”
“朕兢兢业业，日夜不休批阅奏折，处理政务，如何是昏君？”
崇祯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他自从执政以来，无不是在努力做事，中兴大明，可是竟然听得这种言论。
堂堂大明官军，竟然主动从贼，还要帮助贼寇杀进皇宫来换一个皇帝。
“你不知事情真相，便杀了张总爷。”
“你轻信谗言，杀了袁都督。”
“你发往陕西的百万石粮食，没有一丝一毫落到灾民手里，要不然贺总教头如何会反？”
崇祯对于前两个事没什么感受，人杀都杀了，他从来不后悔。
但是听说百万石粮食没有落到灾民手里，崇祯越发激动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哈哈，事情都过去这么久，还不知道真相，还说你自己不是昏君？”
赵勇刚笑着笑着就吐出几口血来，但此时他还强撑着精神，想要看一看狗皇帝的丑态。
没法活着跟身边的兄弟吹牛逼，但是到了下面，可以给张总爷、耿巡抚等人带去这个好消息。
新科状元陈于泰、曹化淳等在场之人，无不惊骇。
崇祯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周延儒吼道：“他说是真的？”
“陛下，此事还需彻查，反贼之言，不可全信。”
“查，给朕查！”
“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抓住那反贼高迎祥，才能验证此人所言是否为真！”
第五百一十二章断尾（第二更）
宣城伯卫时泰是勋贵，勋贵的利益是与皇帝绑在一起的。
纵然他们会想法设法利用权力，挖大明的根基，充实自家小金库。
但最不愿意改朝换代的便是他们。
文官集团不是世袭的，唯有他们的爵位能够世袭下去。
卫时泰等人被叛军的佛郎机阻击，许多铅子打在冲锋在前的明军士卒，一下子就让许多人倒地。
惨叫声一片。
卫时泰年岁不小，故而没有冲锋在前，他又得知了阳武侯薛廉的惨像，想要为皇帝效忠，到但更注重保护自身。
否则命都没了，谈什么效忠？
倒地许多羽林卫，承天门外不知道聚集了多少叛军。
他们打着呼哨骑马而行。
卫时泰举着刀大吼着：“全散开，你们几个且先出门去看看，叛军在哪埋伏？”
被点名的几个羽林卫对视一眼，然后便往前跑去。
战场抗命，直接脑袋搬家。
等他们五个人跑到承天门外，搭眼一瞧，天街上哪还有叛军的影子？
天街上倒是有许多衣服和血迹，不少马蹄子印子都带着血。
“伯爷，叛军跑远了。”
听到喊话，卫时泰又大喝一声：“兄弟们，杀贼啊！”
羽林卫们听闻叛军跑远了，士气蹭蹭往上涨。
全都嚎叫着，超过宣城伯卫时泰，向着承天门外跑去。
听着耳边的呼啸声，卫时泰终于倒在自己家丁的怀里。
身上沉重的铠甲，紧绷的精神，让他从宫殿内一直跑到承天门前，当真是遭不住了。
“伯爷，咱们还能追吗？”
“追，追个屁！”卫时泰坐靠在地上，气喘吁吁的道：
“咱们奉皇上命令，把这伙乱军驱逐出皇城，皇城外，自是有天罗地网等着他们。”
几个家丁也不在言语，扶着卫时泰走向承天门，等他瞧着天街上的肉泥以及断臂残肢。
养尊处优的宣城伯卫时泰，终于忍不住扶着金水桥栏杆吐了。
这伙叛军太残忍了。
当真是天街踏尽公卿骨。
在皇城长安左门办公的官员，品级可都不低。
全都死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横祸当中，卫时泰吐了一会。
但愿多死几个御史，要不然这些人动不动弹劾，着实是让人心烦。
关键皇帝还没法说人家是错的，谁让你祖宗定下了风闻奏事的规矩。
贺今朝带着高迎祥往长安左门狂奔，要从朝阳门冲杀出去。
南乡伯张光灿还有那些工匠，全都骑在备用马上。
现在他想下贼船，也不是能轻易下去的了。
贺今朝左右观看，就跑在内城的大路上。
京营的士卒虽然废物，但也扛不住人多。
此时街道周遭的百姓，早就被王恭厂爆炸声给吓得神色大变。
方才他们又听闻皇城方向还有阵阵炮响，着实是骇人的很。
不少商铺已然是关上门板，暂停营业。
当街道上传出哒哒的马蹄声，这些人全都趴在门缝里瞧。
北京城内何时见过这种一人骑着战马，手头还牵一头战马的情况？
大明官军何曾这样富裕了？
“贺老弟，狗官军没追上来。”
高迎祥信心满满，方才他在皇极门广场冲杀那些御林军的时候，如同切瓜砍菜一般。
他麾下士卒也没有几个直接战死的，只不过也有带伤的人和马。
这个时候换了贺今朝麾下的战马，更是无恙。
“嗯。”
贺今朝应了一声：“无人追击是最好的。”
此番在大明皇宫内大闹一场，就已经达到了战略目的。
如今就是要顺利脱身，以免被官军给堵在里面。
九座城门一旦关闭，那可就是瓮中之鳖了。
“大队长，有追兵。”王大发急忙汇报道：
“从皇城东面突然跑出上千骑兵，打着勇字营的旗号，缠住了断后杨茂春等人。”
贺今朝勒住缰绳，看向张光灿。
他急忙说道：“这些是御马监的勇字营将士，京皇城内御马监大厅之南的里草场、位于东安门外的中府草场，这些骑兵名为选锋，较为精锐。”
东安门，是北京皇城的东门，皇城四个大门之一。
贺今朝等人也是正在向东赶路，冲出朝阳门。
“高大哥，你带人去控制朝阳门，我去救我的人。”
听到贺今朝的话，高迎祥当即命令三百骑兵迅速前往朝阳门，他跟着贺今朝调头去救人。
杨茂春等人放完炮之后，便急忙上马，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大太监吕直在认错之前，就先派人去通知勇士营的选锋骑兵，全都出去，拦截这伙叛军。
选锋士卒还是武宗留下来的名字。
不得不说，御马监是有钱的，他麾下有牧场、皇庄、皇店。
每年给皇帝上交的利润就二十多万两银子，这还是他们贪污之后的数目。
故而这上千人的选锋士卒，也颇为精锐。
因为没当皇帝觉得外廷文官集团或者武将集团办事不力时，便会立即派出内廷宦官越俎代庖，全面参政。
司礼监与御马监是明代内廷中最有权势的两个衙门。
司礼监用来批红，御马监便被视为内廷的武职衙门。
下辖的勇士营士卒又都是太监们外出当监军的底牌，故而多有训练。
杨茂春等断后之人，被斜杀出来的御马监勇字营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轮箭失下去，杨茂春背后便有了两三箭挂在上面。
运气不好的士卒战马直接被射死，跌落在地，一时间起不来身，被官军趁机戳死。
纵然一百人被一千骑分割开来，他们也与官军杀得有来有回。
这帮选锋号称京营精锐，可又多少人真正见过血？
韩小七全身披甲，拿着长枪与狗官军厮杀。
他是在甘泉县跟随贺今朝的老人。
他哥哥韩小六，当初在守卫甘泉的时候战死，抚恤银子给了他，如今早已成亲生了娃。
中队长杨茂春自是奋力聚集自己身边士卒，绝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兄弟。
可是勇字营的选锋骑兵也不是盖的，如此密集之下让李茂春很难冲破阻碍。
他眼瞅着官军绞杀韩小七等人，目眦欲裂：“杀狗官军。”
“杀狗官军！”
韩小七大声嘶吼着，枪出如龙，戳死一名勇士营士卒，拔不出长枪来，又有官军砍他。
韩小七缩回手臂，顺势拔出腰刀，催动战马，横挡一下。
“让大队长照顾好我妻儿，你们快走不要管我，我来拖住他们。”
“你们这帮反贼一个也别想走！”勇字营的千总王跃大吼一声：“兄弟们，一个脑袋十两银子。”
第五百一十三章厮杀（第三更）
南乡伯张光灿继续给高迎祥的骑兵带路，前往朝阳门的路上。
他看着贺今朝等人又打马转身回去救那些人，心里止不住的喝骂：“疯了，全都是疯子！”
要逃命还不好好逃，非得回去救人，真以为自己是霸王再世？
韩小七等人陷入苦战。
杨茂春救援不得，被官军阻挡在外面，同时也陷入重围当中。
锤匪士卒个个身怀死心，今天杀一个不赔，杀两个赚了。
至于大队长回来救他们，也没报着这期望。
一旦城门关闭，谁都逃不出去。
反正兄弟们早就该死了，今天正好把命还给大队长。
勇士营千户王跃大声喝令，指挥勇士营士卒冲锋围剿。
一千来人围攻百人，即使这些乱贼战力凶悍，那也得全留下。
现在他确认，这伙叛军是被追杀的退出皇城，狼狈逃窜，痛打落水狗的事，他们最擅长干了。
无论如何被自己抓住机会，大好的前途就摆在眼前。
他听说燕山前卫损失惨重，还没留下几个人，这波断后的叛军必须要全部吃掉。
只是瞧着自己麾下士卒不断的落马，着实是让他脸色有些难看。
我勇士营好歹不缺经费，天天训练，结果就这？
“杀。”
听得阵阵马蹄声，王跃往后看去，数也数不清的叛军向着自己冲杀过来。
尤其是排头的骑兵，连战马都裹上了铠甲。
纵然御马监经费比其他地方充足，可战马也是无甲的。
贺今朝大喝一声：“杀狗官军！”
高迎祥的重骑兵便迅速冲在前面，直接把围困的勇士营士卒冲了个乱七八糟。
勇士营士卒抵抗不住重骑的冲击。
贺今朝一手拿着腰刀，一手拿着锤子，左砍右抡，凿的官军士卒应接不暇。
杨茂春大笑道：“兄弟们，大队长来救咱们了，杀出去。”
“杀出去。”
韩小七脸上带着笑意，随即一锤子凿凹官军的胸甲，官军士卒吐着血跌落马下。
锤匪士气当即就涨起来了，打的勇士营士卒节节败退。
勇士营千户王跃气得大怒，大喝着：“贼首在此，杀他者，赏银百两，杀。”
贺今朝早就望见被数人保护的好好的官军头子，他大吼到：“牛有才，给我抡死他。”
牛有才应了一声，从贺今朝身边冲出去。
此时人肉坦克带着速度向着勇士营千户冲击过去。
牛有才的狼牙棒用力一抡，便同时扫落了三人。
他们连惨叫都没法发出一声，脑浆迸裂。
勇士营千户王跃见有个壮汉，恶狠狠的向自己袭来，容色大变：“拦住他。”
两个亲卫捅出长枪，意图把牛有才这个壮汉捅死。
牛有才一把抓住长枪，一手由下往上磕开另一把长枪。
他轻磕马肚，直接把长枪拽了过来，官军支撑不住，跌落马下。
牛有才磕开官军长枪后，又抡了小半圈，直接把他凿下马。
千户王跃想要纵马逃跑，可宽阔的街道上，全都厮杀之处，他根本就逃不了。
当牛有才的战马踩在王跃亲卫的背上，让他吐出一口血来之后，再也动弹不得后。
王跃身边再无亲卫，他看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大叫：“别杀我，我投降。”
嗡。
一支箭射穿他的脖子，跌落马下。
贺今朝收起弩箭，大叫着：“把他脑袋割了举起来。”
当千户王跃的脑袋挑在枪头上时，配合着狗官军主将已死。
战场上的勇士营士气大落，他们一个劲的逃跑，跑不掉的跪地乞降。
当贺今朝领军返回，重骑兵冲锋时，这些皇家侍卫便已经抵挡不住。
他们何曾打过这样的血战？
“我军士卒的尸体也全部带走，速速撤离战场。”
牛有才当即就拽过官军的战马，把袍泽的尸体跨在马上，他调转缰绳，随着大军撤走。
至于投降的勇士营士卒，也没有时间处理，全都战马带走，这样子还有更多的马可以轮换。
高迎祥觉得贺今朝在此危急时刻，能够返回身来救援自己的部下就已经够意思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连自己麾下士卒的尸体也一并带走。
“贺老弟，如此浪费人手，不是明智之为。”
贺今朝只是点点头：“待到咱们出了北京城，我会找地方把他们火化的。”
高迎祥便不再多言，大军直奔朝阳门而去。
至于战场之下，侥幸未死，倒地呻吟的伤兵，以及想要努力站起来，却站不起战马的哀鸣。
剩下的便全都一群死尸，无论人的还是马的。
血很快就沿着低矮之处，汇聚成了水潭。
京城百姓今日本来想要看看状元郎游街的盛景，不曾想接二连三的发生变化。
先是王恭厂发生大爆炸，骇的众人惊慌失措的逃窜。
然后便是皇城传来接二连三的炮响，有从长安左门逃出来的官员，说官军造反了，已然杀进皇城去。
这件事让众人惊诧不已。
除了当今陛下，不知道还有哪个皇子或者亲王能够当皇帝。
关键经过后金鞑子肆虐北京之事，京城百姓已然个个心惊胆战。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有叛军闯进京城内城厮杀，更加骇人。
紧接着东方街道上，便是两股骑兵相互厮杀。
吓得周遭隔着门板观看的商户，纷纷后退，生怕被殃及鱼池。
今天着实不是一个好日子！
崇祯同样接到了御马监吕直的报告，说麾下勇士营的一个千户已经带着骑兵前去追击叛军。
现在正在厮杀，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传来捷报。
吕直的话，总算是让崇祯面色变得好一些。
因为皇极门广场上的战事，着实是过于打脸。
曹化淳也松了口气，他们这些宦官统领的队伍，总算是能够争一口气。
御马监下辖的勇士营，他也是听说过的，弓马娴熟，为首的千户王跃，更是一名悍将！
相信有他在，定能斩杀高贼。
以至于赵勇刚根本就没来得及受到重刑招呼，就当即死在了宫殿里。
他本就是伤势极重，方才不过是心中强吊一口气，想要羞辱狗皇帝。
想他芥草一样的人，也能亲眼看见皇帝的笑话，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算死也值了！
“报。”从外面跑进来的士卒当即跪伏在地。
崇祯等人屏住呼吸，不在轻易开口，是否有好消息传来。
“陛下，勇士营大败，千户王跃战死，叛军逃窜，已然向朝阳门而去。”
崇祯带着希翼的眼神迅速落了下去。
第五百一十四章一帮虫豸（第一更）
听到这个结果，不仅崇祯大失所望，宫殿内的众人也都沉默了。
皇城御马监的勇士营，怎么说也是能拿得出手的精锐士卒，结果连领头的都被乱贼杀了。
崇祯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先前袁崇焕骗他五年平辽，朝廷每年花几百万两银子，这还不到两年，皇太极都杀到北京城外了。
花了那么多银子养的士卒，愣是被女真鞑子打的大溃败，不说还手，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这还是发生在他眼前的战事，在辽东，不定如何被后金鞑子给打呢？
就这，还天天发捷报回来。
崇祯现在都想亲自检查一二那些人头是不是真鞑子。
现在京营最有战斗力的士卒，也被一帮乱贼打的大溃败。
难不成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鼠生鼠。
老鼠的儿子杀龙凤？
今天贺今朝给崇祯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首先是一帮贼寇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京城，还能杀进皇城内。
然后便是这帮贼寇的战斗力，吊打整个京营。
最为重要的是让他知道了一个真相，那就是赈济陕西灾民的粮食，全都没有落在灾民嘴里。
崇祯最痛恨的便是贪污腐败！
那可都是朕的钱！
国事如此艰难，朕要顶着各种压力加税。
最终骂名朕来背，你们却中饱私囊，大发特发。
然后一个个冠冕堂皇来劝朕减少税收。
许多地区正额和加派的赋税严重拖欠，根本收不上来。
在崇祯看来，有额无税，全是各级官吏，特别是地方官的贪污与无能造成的。
崇祯多次严申要彻底核查拖欠税收。
他除了批阅奏折之外，也会抱着账本、拿着算盘对账。
如同审计一样，给各部门各地区的官员算细账。
但他这个账房先生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一旦算出毛病就会凶相毕露。
有关部门根据皇帝的意旨议定：各省巡抚、巡按要负责对所属府、州、县的税收情况严格审核。
知府完不成应缴钱粮的不能提升司官、道员，推官。
知县完不成应缴钱粮的不能参加考选升迁，而且都要根据情况降级罚俸。
几番清核之后，拖欠赋税严重地方官，被罚俸累计几十年，降级达八十多级。
就是做上几辈子官，每年都连升三级，也抵不上所罚之俸，所降之级。
尽管崇祯如此严查贪腐之事，可他也没有收到钱。
钱到哪里去了？
钱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的手里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手里。
崇祯严厉催科的结果，让户部的办事人员翘起尾巴来了。
地方官员到京上奏钱粮，都先备厚礼贿赂户部书吏，只要贿金够了，书吏们自有办法在账面上把该地的税收结清。
如果不送礼，就是已经结清的地方，也可能变成没有完成税收计划。
因此京中有一句传言，叫作“未去朝天子，先来谒书手”。
因为崇祯在皇城里仔细核对的账本，全都出自这帮书吏之手。
原始数据就是错的，他纵然核对一百年，也核对不出来真实的结果。
官被管起来，吏全都抖起来了！
因为在大明不但官员贪污受贿，凡属宦官、师爷乃至门房、皁吏。
只要职位同国家权力连上点边的，没有一个不贪污不受贿。
崇祯喜欢罢免高官，这些高官一旦进入诏狱，监狱是要收入门费的。
过一道门就交一道门的钱，要不然狱卒就不放你进监狱，别以为没有整治你的手段。
就算是在崇祯眼前，御史们到会极门投送奏本，守门太监也要按例收取三钱银子的手续费，没有钱就拒绝接收。
有的是法子，让皇帝看不见你的奏折。
反正皇帝每天批阅奏折批的老眼昏花，他能不能记住还是一回事呢。
天子门前尚且如此，大明风气可知。
有钱是大爷，没钱你就是个屁！
崇祯如此严厉的执政，不仅没有复制成功明太祖朱元章的手段。
反倒还促成了底下大臣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躺平状态。
官员们面对重罚，不仅不振作起来，反倒觉醒了相互推诿，逃避责任，真正躺平的法子。
大家对于来了公文就批“照行”，绝不多置一言，爱咋咋，只希望能够平安活到任期满了，回家享福去。
崇祯对于大明官员的贪污贿赂深恶痛绝，但好像一直也没有弄明白造成这种无官不贪局面的内在原因。
他总是想利用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强硬的手腕来扭转这种贪污成风的局势。
至于用大明的监察系统监察官员，属实是贪官监察贪官，给钱我就帮你平事。
但现在崇祯还没有重新大规模启用，锦衣卫和东厂这套特务系统。
他听说了百万石粮草不曾下发，心中更是恼怒。
他心中已然决断要悄悄让这两个部门侦办，准备给贪官污吏来一记狠得！
崇祯认为，要不是这些贪官，陕西乱贼如何能够发展壮大？
这些人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好榜样”，不杀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怒。
可是大明风气如此，东厂和锦衣卫也不是什么好鸟。
东厂和锦衣卫从主官到吏卒爪牙这个系统也腐败的很。
他们不但受贿索贿，还常常有意制造冤桉，趁机勒索。
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缓于害人，而急于得贿。
每缉获到州县官员送到京城的礼单，就故意把收受双方的名字泄露给当事人，然后挨家索贿，直到满意了才罢手。
然后这个法子被东厂拿过来：照般！
可以想象，那些被揪出来的贪官污吏虽然大部分都是罪有应得，却只是贪官群体中极个别的倒霉鬼。
真正神通广大的贪官们是很难受到惩治的。
在崇祯严厉惩贪政策中得到好处的，反而是贪鄙成性的厂卫特务组织。
钱不会凭空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别人手里，唯独不会转移到崇祯手里。
此时此刻，崇祯对于朝臣极为失望。
他现在最失望的便是辽东、山陕、以及最新河南爆发出来的民乱。
而在这几个方面，朝臣们不但不能为他分忧解难，还常常对他有意欺瞒，让他连基本情况都摸不清楚。
崇祯再次下定决心要重用太监，至于先前禁止征召民间私自阉割进宫当太监的事，先往后放一放，就当没说过这话。
然后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曹化淳。
纵然他此番差事没有干好，可终究是家奴，是自己人，不会像朝臣那样蒙骗自己。
特别是陕西的情况必须要查清楚，就不能信任这帮朝臣！
他们合起伙来，欺瞒朕如此之久。
要不是这伙乱贼杀进皇宫来，他们是不是要欺瞒朕一辈子？
崇祯甚至认为反贼赵勇刚说的是对的，朝堂之上，全都是一帮虫豸。
有他们在，如何能治理好大明？
第五百一十五章秦人凶悍，不可挡也（第二更）
宫殿之内，伴随着崇祯的沉默，没有人能猜透他此时心里在想着什么。
毕竟皇帝容易暴躁。
但真正原因，他们不知道这是加班加多人的，情绪会无限被放大的缘故。
他不开口，没有人敢开口。
兵部右侍郎傅宗龙一路快走，从进入天街之后，瞧着眼前肉泥的惨像，即使他平定黔乱，也不曾见过这般惨烈的景象。
难不成这伙贼寇，真是来天街踏尽公卿的？
等傅宗龙跨过金水桥，瞧着承天门上的箭失，心中更是惊骇。
这伙贼寇猖狂至极，竟然胆敢箭射皇城南大门！
此举无疑是在践踏大明皇权。
若是传出去，连一波贼寇都能这样，天底下还有人敬畏大明皇权吗？
赋税更加收不上来，辽东的女真鞑子，说不定会悍然生事。
傅宗龙脸色难堪，他踏进南大门，看见周遭士卒正在搬运到底的死尸，以及一旁伤者的哀嚎。
此番损失倒是不大。
傅宗龙疾行，待他进入午门之后，广场之上，到处都是碎肉，血色，涓涓细流流进了金水河里，那本是流雨水的口子。
“惨烈。”
等他进入宫殿之后，拜见皇帝。
崇祯在心中敲定主意后，收起思绪，随即询问：
“傅爱卿，你可看见了？”
“臣看见了。”
“我大明皇城，是他们这帮贼寇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傅宗龙总督蓟门、辽东、保定军务。
但是皇城的事，他也不言语，更何况文官对于宦官天然就没有好感。
此时京营全都掌握在宦官手中，纵然是心腹头领，也全都是宦官的亲戚。
傅宗龙即使被皇帝召见，也不会此时出头。
“陛下，臣定然调动军队，围追堵截这伙乱贼。”
曹化淳急忙往回找补了一句。
“连京营都拦不住他们，你想从哪里调兵？”
曹化淳一下子就沉默，诺诺不言。
连御马监的勇士营都不能拦住这伙人，京营其余部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崇祯很愤怒，因为他发现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这伙贼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就没有人拦得住。
这才是最操蛋的地方！
这一次轻而易举的来了，那下一次呢？
“傅爱卿，你有何法子？”
“陛下，当今之计，只能调集兵马聚拢，这伙贼人及大可能会返回平乡县，与其余贼寇相互汇聚。”
傅宗龙不愧是平定黔乱的进士，分析的一套一条的。
他指着顺天府的地图道：“陛下，这伙贼寇冒充官军混入京城的，我皇城遇袭的事情还没有传遍四方。
臣私以为，他必然会继续冒充官军回去，出宛平，走良乡、房山、涿州，进入保定府，最终与大股贼寇会和。
亦或者走紫荆关，直接跑回山西。”
听着傅宗龙的分析，崇祯忍不住点头，这便是在基层当过县令，又亲身经历过战事的人，才是他的好帮手。
“陛下，我等理应立即派出轻骑，往房山兴州中屯卫通报，让他们缠住这伙假冒官军的贼寇，涿州三卫守住涿州各河岸，茂山卫监视拒马河，全力戒备。
同时命令京师北方的定边卫，神武中卫，营州左屯卫迅速南下，追击这伙贼寇。”
崇祯频频点头，京师附近的防卫重心都在东北方。
一是以滦河流域为中心的东部地区。
如永平府迁安、卢龙等地，该地区北部边界为长城东段各关口，以南即是广阔的滦河平原，城镇较多。
二是以蓟镇总兵驻地三屯营为核心的中部地区。
该地区四周多山，地势相对险要，主要防范来自青山口、喜峰口、潘家口等关口的敌军。
三是以古北口为核心的西部地区。
古北口地区境内城镇较少，且离燕山山脉过远而不适合长途奔袭，因而受到的攻击相对较弱。
然而正是这些条件又使得古北口一旦被攻陷外敌就可长驱直入京师，后果相当严重，“庚戌之变”就是实证。
“速速传令。”
崇祯话音刚落，便有人飞快的出去，写调令，请他来盖章。
傅宗龙说完之后还觉得不保险：“陛下，理应让邓玘通过三角淀转进保定府，这伙贼寇前往山东的必然是羊军，吸引视线用的。”
“不错。”崇祯看着地图：“如此说来，那些前往山东的高贼，只是他在天津收拢的溃军，也要把尤世威调回来围剿真正的贼寇。”
对于崇祯的命令，傅宗龙并没有反对，总之大直沽码头货物损失最严重的，怕是皇亲国戚以及勋贵太监们。
现在陛下不让尤世威追击，倒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伙人赚钱赚习惯了，他们的理念不赚钱，便是赔钱。
崇祯的命令很快就下达四方，就在这个时间点，他接到了消息。
高贼这伙人，当真是冲出朝阳门，又转道绕着北京城呼啸，奔着南方而去。
果然如同傅宗龙所预料的。
但这伙贼寇着实猖狂。
让听闻消息的崇祯暴怒连连。
曹化淳确实冷汗连连，这下子可真是打脸，还他娘的左右开弓的打。
这哪是打我曹化淳的脸，分明是在打皇帝的屁股！
朝廷面对闯贼的围捕，在崇祯的暴怒下，迅速的传遍到四方。
同时高闯王大闹北京城的消息，也伴随着皇帝的命令，直接搞得京城周边风声鹤唳。
皇帝命令下达，调拨京城卫所兵前去追击，可是到了执行方面，谁都不敢轻易捋虎须。
士卒走的倒是不快，而且崇祯也只能拆东墙补西墙。
高闯王一时间在北京城凶名赫赫。
不说达到了小儿止啼，那也是让高官勋贵骇然。
天街上三品官员的惨像，他们也都听说了，去得快的官员，有幸看见了，直接吐了。
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如何见过这种惨像？
可是陕西等地的饥民的惨像，要比这里惨上不知多少倍。
他们从来不会去感受一二。
京城里便迅速流传出一句话：秦人凶悍，不可挡也！
贺今朝带着麾下士卒，重新回到了南乡伯张光灿的庄园内休息。
从朝阳门突破出来，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困难。
即使发生了冲击皇城的事情，那些士卒也还没有接到消息。
瞬息之间，皇帝的性命发生了威胁。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保护皇帝的性命，疯狂调兵去剿灭皇极门前的乱军，而不是下令关闭京城九门，防止叛军逃跑。
这便是政治正确。
第五百一十六章北上（第三更）
北京满城风雨的传诵秦人凶悍的时候。
这些真正捅破天的人，皆是陷入了呼呼大睡当中。
或许在睡梦当中，他们还在奋勇杀敌。
如此惊心动魄的战事，几场仗打下来，自是劳神劳心。
甚至连战马也有些累的，躺在地上，而不是单脚抬起，进入睡眠。
贺今朝亲自把战死士卒未烧完的骨头给砸碎，装进坛子里。
此番闯进京城，一来戳破大明的威望。
证明他是个纸老虎，会让更多人的加入反叛的队伍当中。
女真鞑子能在京畿附近肆虐，可等我“贼寇”还能闯进北京皇城内厮杀一阵。
此事传开，必然会让不少人有了更多的选择。
咱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造成的后果，远比杀了崇祯要高出不知多少倍。
因为贺今朝不敢肯定，换了一个皇帝，大明会不会延续的时间更长一些，更加不容易被推翻。
崇祯不会微操的技能，但是他会瞎几把操的技能啊！
然后便是借用王自用的名头，消除自己在朝廷的影响。
总得有高个子的人顶在前头。
最先起义的人，可不一定能够笑到最后。
可惜，高迎祥非得自报家门，这下子他的名头，怕是要超过王自用了。
高迎祥见贺今朝如此郑重：“贺老弟，人死了就死了，你何必如此费劲？”
在他看来，干下捅破天的大事，总归是要死人的。
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在乎旁人的性命。
咱们天不怕，地不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跟我一起出征，纵然没有全须全尾把他们活着带回去，我也得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去，埋在英灵殿内，享受祭祀，告诉他们的儿孙，他们不是白死的。”
贺今朝封好坛子，写上性命，贴在上面。
然后拿着蒲扇给自己扇风，这天烤火实在是太热了。
“你年岁不大，怎么就会想死后呢？”
“死过一次的人，总得惜命一些。”
高迎祥同样坐在一旁，听到贺今朝说这话，他觉得蛮不真实的。
贺今朝要是真的惜命，就不会带头冲锋，也不会冒险会反身回去救援他的部下。
更不会冒险进入北京城，带领着大家伙厮杀一场。
这个主意，完全就是他出的。
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朝阳门会不会关闭？
他们万一成了瓮中之鳖，大家都得死在城中！
“高兴些，我们可是干了一件轰动全天下的大事！”
高迎祥重重拍了拍贺今朝的肩膀：“你小子平日里都用真名，到了北京皇城内反倒留了假名。”
贺今朝倒是没接这茬：“待到下次进京，我便用真名，如今实力尚且弱小，大明京城外强内弱，还是小心形势方为上策。”
“哈哈哈。”
高迎祥大笑了几声，当领头的，手底下人睡着了，他们还得继续谋划下一步，如何顺利脱困。
否则一路上杀回去，明军占据地理优势再用性命堆，己方也着实是难受。
“整个大明都在通缉我高迎祥，要死也是我死在前头。”高迎祥拍了拍贺今朝的肩膀：“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
“为什么不活着呢？”
贺今朝瞥了他一眼：“只有活着，咱们才能成为大明的掘墓人，亲手把大明的狗皇帝，关外的女真鞑子，他们也有入主中原的想法，全都埋在坑里。”
“倒是个好主意。”
高迎祥也不在多说话，只是开口询问：“现在到处都是在通缉咱们，咱们要回广平府与紫金梁汇合吗？”
“不。”贺今朝扇着蒲扇：
“明廷定然是调集重兵围追堵截咱们，咱们偏偏不南下，南方多河，不好找船，我们直接北行，从张家口那里出去，走草原回山西。”
高迎祥轻微颔首，贺今朝这个法子确实不错，反其道而行。
“可是一旦在草原上行走，难免会遭到蒙古人的袭击。”高迎祥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贺老弟，你虽说是那蒙古大汗的女婿，但我听说蒙古大汗成了破落户，他可是被辽东女真鞑子，给打的跑到了蒙古右翼，到了你山西镇地盘外的草原上过活。”
“嗯，到了草原上，咱们就只相信咱们手里的刀了。”
贺今朝倒是无所谓，草原上的骑兵骑射无双，但是他们的装备可是差着一大截呢。
“高大哥，其实我还有一个私心。”
贺今朝放下手中的蒲扇：“一帮狗篮子晋商，只有少数人去我山西镇的互市点互市，剩下的全都跑到张家口去了，我准备把张家口的互市点给扬了。”
“他妈的，这伙晋商竟然看不起咱们这群老秦人，干他娘的。”
高迎祥重重的拍了下贺今朝的肩膀：
“此番回去，我还得从你那里购买战马呢，没有货，如何让蒙古人来给咱们兄弟提供战马？
咱们如何能够顺利打天下？”
咱们兄弟二人连大明皇城都闯了一遭，大直沽码头都给烧了，往外跑张家口的互市点，也给顺手烧了。
我高迎祥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痛快的事！
贺老弟，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去，纵然是天涯海角，我也陪你闯。”
“嗯。”贺今朝应了一声，笑了笑：“高大哥，其实咱们烧了天津卫码头，亦或者即将烧了张家口互市点，是在帮狗皇帝，他要是知道都得谢谢咱们。”
“嗯？”
高迎祥不解，咱们都把脚丫子伸在狗皇帝崇祯脸上踩了，他怎么还得谢咱们哥俩？
“高大哥，你这么想，实际上控制天津码头的会是皇帝吗？”贺今朝咧嘴笑了笑：
“我就不相信，那些掌柜的没有给你透露过他们背后的势力，想留他们自己一条命，来拉拢你。”
“嗯，这些人来头都不小，可惜咱们此番进京没砍几个国公的脑袋。”
尽管沿途放火烧了两个官邸，但估摸着也烧不起来。
贺今朝努努嘴：“就那个伯爷张光灿，还是要去天津卫查看他的码头产业，被咱们碰到了。
他说都是祖传下来的基业，他爹临死前才告诉他的，大明早就被这伙人给蛀空了，世代公侯，没有钱如何潇洒起来。
至于张家口的互市点，贸易量那么多，狗皇帝崇祯竟然都收不到银子，难不成银子全都被商人给赚走了？”
“所以咱们要是烧了这两个地方，崇祯还得谢谢咱们！”
“自是，可惜狗皇帝自诩勤政，可许多事他都不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