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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来2     从驿卒开始当皇帝txt下载     从驿卒开始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南迁迫在眉睫

    但李建泰并不气馁,他由真定府向顺德府进发,要进广宗县城,遭到拒绝,他发兵攻打后才得以进入。

    属实是大明特色了!

    李建泰本人并非忠勇之辈,他自请督师出征,名义上是为帝分忧,实际上是为挽救自己家乡和富甲一方的财富。

    他获悉家乡曲沃县陷落被仆人报告说家里的银子都藏起来了,此番出兵自是派出数个奴仆回去取银子,打锤匪是假,取银子是真,结果这些人皆是了无音讯。

    唯有一个老头被放回来说锤匪让我给老爷带个话。

    他们感谢李督师的慷慨解囊,因为家里埋藏的金银珠宝都归了锤匪。

    李建泰顿时捶胸顿足,像泄了气的皮球。

    数日前在皇帝而前许下的豪言壮语,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锤匪杀人,还要诛心!

    也就是这个老头子给李家当了一辈子的奴仆,就算锤匪给他脱离奴籍都不愿意的那种,索性就扔回来。

    李建泰闻家赀尽没,惊怛而病,进而惊慌失措。

    从此李建泰无心西进,一直徘徊于京畿南面观望形势。

    他甚至连往雁门关走都不想去了。

    崇祯在李建泰身上押下赌注,寄予厚望,毕竟是代替皇帝出征的。

    故而朱由检对李建泰的动态极为关注,一时误听传闻,竟以为他已经“为国捐躯”了。

    崇祯为此召见兵部尚书陈新甲,问道:“真定陷落,李建泰遇害,这事你知道吗?”

    陈新甲微微皱眉如实回答:“陛下,臣不曾听说此事。”

    因为李建泰离开京师也没多久啊!

    真定怎么就陷落了?

    崇祯十分的恼火,情绪激动道:

    “朕在宫中都知道了,卿乃堂堂兵部尚书,为何还要骗朕?”

    想不到为李建泰践行之日,就真天人永隔了!

    陈新甲心想莫不是皇帝有别的消息来源?

    他只知道最近贺今朝称王之后老实的很,根本就没出兵山西的意思。

    故而他不假思索的道:“陛下,臣未见塘报!”

    崇祯怒气越来越强:“城池已破,难设塘报,卿为何不派人远侦?”

    “骑侦须工食,臣部无钱无缗,无从侦骑。”

    听到这话,崇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堂堂兵部身负军事中枢之职,居然穷到无力派遣侦骑的地步,实在近乎荒唐。

    不过更为荒唐的是朱由检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李建泰在真定“遇害”的消息,其实纯属子虚乌有之事。

    可崇祯却没有时间纠结假消息,只是觉得陈新甲的吃相过于难看。

    朕手里刚刚有了些银子,你们就想要全部撬走?

    于是君臣不欢而散。

    第二天,流言不攻自破。

    因为李建泰这个身长脸黑胡须茂密的山西大汉上书。

    “请驾南迁,他愿意随太子先行,前往南京!”

    崇祯看了这道奏疏也没有生气,更不会去给陈新甲道歉。

    也懒得去追究他是怎么听到李建泰为国捐躯的流言去了。

    他只是在思考南迁这件事。

    其实朱由检心中也是早有这种想法的,特别是清军屡次入塞劫掠,贺今朝又在山西虎视眈眈。

    因为按照目前的形势,他待在京师,根本就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

    特别是听到杨嗣昌说南方藩王等人有很多钱财,商业发达,若是能够收上商税来,定然能够扭转乾坤,徐图恢复北京。

    在北京是个死,在南京就是个生。

    朱由检鉴于内外交困,曾与内阁首辅周延儒秘密商议“南迁”,并叮嘱他不得向外泄露。

    可大明的皇宫都成筛子了,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就连崇祯在哪个嫔妃床上多少时间都有记录且被传出去的。

    所以此番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如此机密就恰巧传到了懿安皇后(天启皇后张氏)那里。

    懿安皇后对周后(崇祯皇后周氏)表示坚决反对之意。

    她说这是周延儒误皇叔,宗庙陵寝在此,迁往何处?

    周后把这些话转告崇祯,引起朱由检大怒,立即追查向内宫透漏消息的人。

    可由于懿安皇后守口如瓶,朱由检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

    毕竟嫂嫂又不是跟小叔子是一条心的,二人之间始终是有隔阂所在。

    但崇祯对懿安皇后极为尊敬,视若自己的母后。

    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可直接就流露出,崇祯对保住北京缺乏信心的内心秘密。

    这么多年,大明的江山越来越不稳固,他完全没了刚登基时候那种自信了。

    鉴于北京已危在旦夕,特别是锤匪要兵分三路进攻京师的谣言,传的满天飞。

    大臣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南迁”。

    崇祯在德政殿召见李明睿询问御寇急务。

    李明睿请皇帝屏去左右,趋近御案,与他展开一场关于南迁的密谈。

    崇祯则是出声让人走开。

    “臣蒙陛下召,路上听闻贼势颇大,今贼子近逼畿甸,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陛下不立即下定决心,非要拖沓犹豫,怕是不妥。

    当今天下惟有南迁可缓大明目前之急,徐图征剿之功。”

    崇祯因为有上次南迁之议的教训,十分谨慎地回答。

    “此事重大,未可轻言,亦未知天意如何?”

    李明睿则是极力鼓舞道:“陛下,天命微密,全在人事,人定胜天!

    陛下此举正合天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更何况大明大势,已至此步,岂能因循守旧?

    若是陛下不速速决断,日后定有噬脐之忧啊!

    更何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陛下可有内断之圣心,外度之时势,不可一刻迟延也!”

    朱由检环顾四周,见无人,这才向李明睿吐露了他的心声:

    “朕有此志久矣!”

    李明睿大喜,果然大家是一路人呐。

    他又听崇祯说道:

    “只是朕苦于无人出面提及此事,故而一直推迟到今天。

    汝意与朕合,但外边诸臣不从奈何?

    此事重大,尔且密之,切不可轻泄,泄则罪坐汝。”

    李明睿连连点头。

    自是明白陛下是好面子的,这种事绝不能是皇帝主动提及南迁。

    南迁如何操作是个难题!

    要把宫廷与政府迁往南京,到底不是搬家那么简单。

    崇祯仔细地询向中途接济等具体事宜。

    李明睿胸有成竹地回答:“不如四路设兵,山东、宣府、河南,此陆路也。

    登莱海船,通州运河,此水路也。

    陛下须从小路轻车南行,二十日抵淮上。”

    崇祯听了表示同意,再次叮嘱:“好,千万要记住此事不可轻泄。”

    李明睿见皇帝已经应允,希望从速行动:“陛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臣的谋划必然不敢泄露,但求圣断,陛下但出门一步,龙腾虎跃之间,不过辗转之间就把天下运势再次握在手中。

    若是孤坐北京,坚守危城无益也,更无益于大明天下,无益于祖宗社稷!”

    朱由检颔首退回内宫,命近侍在文昭阁赐宴招待李明睿。

    他手里还有洪承畴十几万人马。

    一旦南迁,这些人马必然会放弃守宁锦。

    但贺今朝称王一事,始终是压在他头上的一颗滚石,说不定就什么时候落下来了。

    尤其是崇祯心里有这个意思,就想着立即南迁。

    从山西到京师来的路太近了,而且十分的空虚。

    他一会幻想大同、宣府等地的士卒会挡住贺今朝的进攻。

    一会又万分懊恼的认为这些地方根本就没有明军在驻守,贺今朝会毫无阻力的直接进入京师。

    就如同高迎祥对他所言的那样,贺今朝会把他从皇帝的宝座拽下来,并且也千刀万剐之类的。

    当年他还嘲笑高迎祥一个反贼也配说那种大话,可现在看来着实是难受。

    一会他想着洪承畴在辽东大获全胜,自己就有了翻盘的机会。

    一会又觉得洪承畴被清军斩杀,落得大败,关锦防线全都丧失。

    故而崇祯此时的压力极大,甚至开始仗责一些犯错的太监了。

    大环境太差了,总是遭不住个人的胡思乱想。

    午饭后。

    崇祯继续和李明窨商谈南迁问题。

    这种连续召见个别大臣的情况是极为罕见的。

    可见在崇祯看来南迁之议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再不能以寻常惯例对待。

    双方一直谈到黄昏时分,崇祯稍微歇息,命近侍在外室赐茶。

    到了夜间,崇祯感到关于南迁还有不少问题要商议,又破例在内殿召见李明睿,两人仅隔一个御案,相对促膝而谈。

    “卿奏(南迁)事,即欲行之,谁可接济?

    途间用何等官领兵措饷?

    驻扎何地?”

    李明睿稍微思考这三个问题回复道:“陛下,济宁、淮安皆是要地,不可不设官,须择重臣领兵,预为之防。”

    崇祯颔首:“需要何等官衔?”

    “该是户兵二部堂上官。”

    “此时兵在关外,大将俱在辽东,调遣甚难,奈何?”

    “近京八府尚可招募。

    陛下此行,京师须人料理,关外兵不可尽撒,尤其是辽东军将不可轻调,惟有在公侯伯及阁部文武大臣试其才能,再秘密遣之。”

    听到这里,崇祯又放松了许多。

    朕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勋贵可以用。

    毕竟大明要是亡了,这帮世袭罔替的勋贵也就没了前程,贺今朝那种人根本就不会养着他们。

    故而崇祯对于南迁之事,还是极有信心的。

    此外双方还就大明的财政等有关问题谈了谈。

    到召对结束,李明睿出宫时,已经二更时分了。

    再加上崇祯的第一宠臣,杨嗣昌也极为赞同南迁。

    留锤匪与清军争夺北方,叫他们相互厮杀。

    大明在南方养足力气,等他们决出胜负,想必那个时候,他们也就能编练出许多的士卒。

    在杨嗣昌看来,无论是锤匪贺今朝还是清廷皇太极,这两方都比较能打,只要没有大明在中间搅和,他们短时间内谁都奈何不了谁。

    想想大明之前几十年都没有剿灭建州女真,且让他们越做越大。

    贺今朝想要短时间平定北方,把关外的清廷消灭,短时间根本就不可能的。

    大明到了今天的地步,已经掺和不起了。

    索性就失地存人,让两方实力强大的去互掐,如同辽金一般,双方损失必然惨重。

    这便是杨嗣昌在战败当中得到的经验教训。

    大明皇帝与大臣从早到晚秘密商谈南迁,实在是反往常惯例的非同寻常之举。

    正如他向李明睿透露的那样,他有志于此久矣!

    崇祯是急于南迁的!

    在他看来,对于摆脱内外交困的危机,南迁不失为权宜之计,而且几乎是可供选择的唯一最佳方案。

    因为长江中游有左良玉号称几十万大军。

    江滩一带又有江北四镇的军队,南京比北京要安全得多。

    然而,李明睿毕竟官小位卑,说话没有分量。

    一向刚愎自用的崇祯也不敢在放弃宗庙陵寝这样敏感的事情上独断专行。

    他迫切需要内阁六部有影响的大臣出来力排众议。

    但是阁部大臣中又有谁独具胆识敢冒后人非议的风险,提出南迁呢?

    几番商议后,崇祯基本上明确了南迁。

    但崇祯不愿担负起这个“逃跑”的罪名,希望手下重臣能主动提出南迁,他先否定,重臣再请求,他最终“迫不得已”同意,以此撇开丢掉大明首都的责任。

    当年留学生未回,瓦剌进攻,于少保站出来保卫京师,说有言南迁者,斩。

    崇祯自然不希望自己这个当皇帝的提出来。

    他把希望寄托在了陈演身上。

    朱由检找来陈演,满怀希望地道:

    “此事要先生担一担。”

    陈演虽然贪财好色,喜欢排除异己,贻误战机,拉帮结派,就是不干正事,可也是个聪明人。

    因为不聪明的人也干不了他在私底下做的事,还能被皇帝信任。

    他当然看穿了皇帝的心思。

    如果自己公然提议迁都,今后一旦秋后算账,追究放弃首都的责任,自己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更为重要的是,陈演对皇帝的脾气再熟悉不过了。

    崇祯每次遇到大事,都要强硬地追查到底,从一二品大员到八九品小官,都是打包严惩。

    陈演在心中叹息,在皇帝面前,他每说一句话都要思前想后,稍微说错一句话,能吓得后脊梁湿透。

    在大明江山和自家声誉面前,陈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首辅周延儒更是一言不发。

    阁臣们彻底让崇祯失望了,没有人愿意干这种事。

    毕竟臣子都认为:皇帝不地道啊!

    为皇帝办事,不仅名声没了,连命都得搭上。

    这种责任,谁担当的起?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把你后路给锤没喽

    大家当大明的官都是来挣银子的。

    可不想银子没挣多少,反倒把自己命赔进去。

    上朝后,朱由检向阁部大臣痛哭流涕地表示:

    “朕还要督师,以决一死战,即身死沙场也在所不惜”时,大臣们争先恐后地愿意代帝出征,没有一个人提出南迁。

    崇祯无可奈何地把南迁之事搁置下来。

    大臣们寄希望于已经出征的李建泰,但等来的却是李建泰请求南迁的奏疏。

    李明睿当即抓住机会向皇帝上书,同意李建泰的主意。

    可一帮文臣御史全都炸了锅。

    他们说二李简直是大明的罪人,坚决不能迁都。

    君不见大宋迁都之后,南宋皇帝昏庸无道,只能被灭,大明绝不能向大宋学习。

    从国家大面说道了个人问题,二李遭到了严重的攻击。

    李建泰他早就投降了锤匪贺今朝,枉费陛下对他的信任,如此烂人怎么能代替陛下呢,就该千刀万剐。

    至于李明睿,则是抓住他在家中养了“四面观音”和“八面观音”的事。

    这种就相当于肉身菩萨布施的那种。

    李明睿喜欢蓄养妓子,被他给公车私用了。

    (后来他的“观音们”被人借花献佛送给吴三桂了)

    御史等人抓住李明睿品行不端之类,如今又蛊惑君王,一看就是秦桧的面相。

    陈演反对“南迁”,并示意兵科给事中光时亨,严厉谴责李明睿,扬言:

    “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定民心。不杀李明睿,何以治天下!”

    李明睿不服!

    明明陛下都赞向南迁,却被诬蔑为“邪说”,但他又不能“轻泄与皇帝之间的秘密”。

    你们这帮狗东西,没本事去对付锤匪与鞑子,全都让皇帝不要跑路等死?

    李明睿只得上疏委婉的申辩。

    臣劝皇上亲征,非臆说也。

    此皆圣帝明君不忍天下之安危,冒白刃犯锋镝,身先士卒。

    今日臣之进言为亲征也,而诸臣妄意为南迁。

    李明睿的意思是,就好比皇帝被“野人”抓走了,就叫北狩。

    故而此时陛下绝不是逃跑,而是想要南下亲征!

    大明皇帝朱由检转进千里,虎踞南京。

    他是要亲自率领中原将士,去斩杀张献忠那个掘了大明祖坟的贼子,绝非南迁!

    退一步说就算陛下发策南迁,也是当今最好的策略。

    唐时再迁再复,宋室一迁南渡,传国一百五十年。

    若唐宋不迁,又何有灵武(李亨)恢复?

    又何有百十年之国祚?”

    李明睿讲得头头是道,南迁之后大明才有中兴的希望。

    朱由检心里也明白李明睿与光时亨孰是孰非,但是他顾虑到光时亨的谏阻已经在外廷引起反响,必须认真对待。

    他召见光时亨,当面训斥他:“蛊惑邪说,却专攻李明睿是为什么?你们显然是朋党。”

    不等光时亨辩驳,直接下旨:“光时亨阻朕南下亲征,本应处斩,姑饶这遭。”

    南迁毕竟是摆脱及及可危的困境的唯一选择。

    有人问皇帝南迁与太子监抚南京(即在南京成立临时政府),哪种做法比较方便?

    李明睿则是回复,太子少不更事,禀命则不威,专命则不敬,不如陛下更为方便。

    李邦华吸收李明睿的见解,并参以己意,向皇帝呈上秘密奏疏,针对大明“河决鱼烂”的危急形势,提出应急方案。

    “派遣太子抚军陪京(南京),号召东南,共图灭贼。”

    崇祯看了李邦华的长篇奏疏,赞叹不已。

    他兴奋地把疏稿放在袖中绕殿而行,以至于把疏稿纸牍揉得破烂不堪。

    大学士范景文、都御史李邦华、少詹事项煜请求先护送太子抚军江南,遭到给事中光时亨的激烈反对:

    “太子往南,诸臣意欲何为?

    将欲为唐肃宗灵武故事乎?”

    所谓灵武故事是指安史之乱时,唐玄宗逃往成都.太监挟持太子李亨前往灵武,被拥立为帝(即唐肃宗),尊玄宗为太上皇。

    现在光时亨引用这个典故,意在指责倡言奉太子南下的大臣有拥立太子架空皇帝之嫌。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吓得范景文等大臣张口结舌。

    崇祯打破沉默,询问诸臣有何战守之策,众臣一片沉默,无话可说。

    毕竟要办法我没有,但你有什么办法,我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就在沉默当中,皇帝以及诸多大臣收到了督师吴生送来的消息,他与锤匪贺今朝在河南大干一场。

    贺今朝亲自领兵南下湖广了。

    那还南迁个屁啊!

    幸亏没有南迁,否则皇帝到了南京屁股还没坐稳,一下子就成了贺今朝的俘虏。

    属实自己个把自己个给送上去了。

    贺今朝一下子就把崇祯的退路给锤没了,叫你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京师。

    谁都想着贺今朝会出兵山西先攻京师,由北向南打。

    结果贺今朝偏偏就不来京师,直接南下湖广,想要打下南京!

    谁能提前预料到那个小驿卒会做出这种计划来?

    满朝公卿,没有一人。

    一时间满堂之人更是没有人说话。

    其实有关西北锤匪贺今朝的事情,大明的有志之士早就讨论过。

    许多山陕川蜀籍的官员催促阁臣们想想办法。

    但是周延儒却说有什么办法呢?

    贺今朝占了就占了,大明目前只能放弃了!

    就如同对后金作战失利一般,只能放弃辽东等土地。

    可是辽东那里有长城挡着呢,还算是皮癣之痛。

    但是放弃山陕之地就意味着放弃九边、放弃河南,放弃中原,允许一个反叛的国中之国存在。

    这便是肺腑之痛了?

    再发展下去,对于大明又会意味着什么呢?

    当然就意味着亡国。

    这种亡国在即的不祥之感,在朝臣中不动声色地蔓延着。

    官员还不敢公然点破,也不愿意承认国破家亡的大难就在眼前。

    但许多官员都能感受到大明帝国头顶上,笼罩着的那片浓重险恶的阴云。

    皆是由曾经一个小小的驿卒造成的。

    他们谁都不觉得皇帝裁撤驿站,能由什么过错,会造成如今这种后果!

    然后突然间内阁阁臣贺逢圣声大哭不止,也不说话。

    他只是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达数十次,哭声震撼殿宇。

    崇祯和其他大臣们都被他哭得莫名其妙,同时不知为什么也被感染得悲从中来。

    众人不由得也跟着抹起眼泪,最后终于发展成一曲君臣集体恸哭的大合唱。

    场面蔚为壮观。

    等哭够了才想起,众多臣子竟然不知道为的是什么哭。

    大抵是别人哭了,我也得买卖力气,表演表演吧。

    要不然如何体现我的忠心?

    崇祯绝望了。

    把南迁粉饰为南征,根本就没有什么用了。

    因为贺今朝他没有来进攻北京,而是奔着南京去了。

    一直都想要苦苦谋划南迁,把北分留给其余势力,促成锤匪与清军鞑子相互厮杀局面的杨嗣昌也病倒了。

    崇祯也是因为急火攻心,患了热病。

    却说贺今朝领兵进入河南之后,还没有遇到吴牲作为督师的明军。

    到处都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竟发”的景象。

    锤匪士卒走过好些个河南的村子都不见一个人。

    这些人早就跑路去投奔锤匪,或者被官军祸害,要不就直接前去投奔闯王,获得吃食,以求能够苟活于世。

    河南饥民闻风而动,根本就不跟官军去。

    投贼也比帮助官军强!

    谁愿意死啊?

    锤匪的上千先锋,就在前头选定的营寨内先挖掘旱厕。

    上万人拉的屎,实在是太多了。

    厕所也是简单的很,一排连成一排,横平竖直的,连遮挡都没有什么。

    这也是很正常的做法。

    以前北京阅兵的时候,也是在街道旁挖掘简易的旱厕,毫无遮挡。

    现在全都用铁板给遮盖起来了,依旧有大量的残留。

    贺今朝只不过是把人摆成了一字长蛇阵,分为三个万人规模。

    先锋除了御敌之外,还要负责修桥补路,安置营寨,接应后军。

    高一功就在千余人的规模作为先锋的先锋,选定营寨地点,做好规划。

    因为贺今朝不想招摇,故而此番进入河南并没有露出锤匪的旗帜,想要迅速穿过河南这一片地界,入侵湖广。

    但是高一功这波人马却是被高杰给探查到了。

    高杰投降了洪承畴后与白广恩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因为大家都是反贼,内卷的厉害,都想要证明自己。

    毕竟大家以前都没有穿过鞋子。

    他们一旦穿了鞋子之后,便会非常珍惜,不让自己脚上的鞋子没了。

    鞋子便是区分了泥腿子的身份。

    因为泥腿子是穿不起新鞋子的。

    但是白广恩因为他儿子战败投降锤匪,白广恩都当没有这个儿子,根本就不回复儿子写来的招降信,所以深受洪承畴的“喜欢”。

    毕竟这是一个背叛自己阶级且不回头的人,指定是一把好刀。

    作为杀人狂魔的洪承畴,才不会把这种人当作自己阶级的人。

    故而高杰在争宠当中,便失败了,且只是个游击将军,官还没有白广恩做的大。

    再加上高杰也是一个性情残暴,一向不听从管教。

    但大明朝廷认为高杰是李自成所痛恨的人,故而被拿来对付李自成。

    毕竟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更不用说俩人以前还是好兄弟,好乡人!

    那这种仇恨就更大了。

    但不得不说高杰拐了李自成的媳妇邢夫人,俩人还是真爱。

    目前高杰就邢夫人一个妻子,生了一个儿子。

    对于高杰而言,就是我尼玛,爱嫂子,怎么地!

    如今在军中帮助他的,不是明面上他的外甥李本深。

    (后李本深成了吴三桂的部将,参与三藩之乱,被康熙所杀)

    本质上还是邢夫人。

    高杰属实是妻迷。

    对外总是说他夫人有大将之风,才智还在容貌之上。

    而且高杰本人离开了洪承畴后,变的桀骜不驯。

    单独对他媳妇是言听计从,一点都不嫌弃别人笑他惧内,反倒以此为荣。

    大明督师吴牲的到达南阳,才给高杰升了副总兵,并且让他和姓鲁的充当对付李自成的先锋军。

    高杰得到消息,说是闯贼有小股部队正在整治营寨,怕是要复攻南阳。

    以锤匪的突然出兵,无论是闯贼还是明军都没有提前接到消息。

    所以高杰自是把锤匪的队伍认为是闯贼的队伍。

    整个河南,只有李自成越做越大,其余小股贼寇也都是投奔了闯贼。

    “督师,便是这么个消息。”

    “千余人?”

    “定是得到督师来南阳的消息,来攻打此处!”郑嘉栋斩钉截铁的道。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高杰当即请战道:“我军理应早做打算。”

    吴牲是带着京营来救援开封的,结果汪乔年身死,侯询被下狱,然后他就成了督师。

    可是京营官兵更加腐败无能,抢银子是好手,打贼寇怕是都跑的快。

    再加上李自成在河南屡次战胜官军,导致本就不多的秦兵不是死了,就是投降李自成。

    朝廷仅剩下的精锐秦兵全都被洪承畴给带去了松锦战场上,更是让吴牲抚掌叹息。

    那贺今朝手底下秦人的兵源太多了,这种人一旦卷起十万秦兵,怕是可以横扫天下。

    高杰手底下倒是有积年老贼的秦兵,这才让吴牲稍微有些底气。

    但手底下的新卒缺乏训练,还是不宜轻动。

    此时吴牲的监军为苏京,也颇为难受。

    他想要报答朝廷,帮助吴牲,但调兵兵不到,催粮粮不至,“天时、地利、人和”不占其一,只能空握尚方宝剑而无力回天。

    吴牲是见识过锤匪的战斗力,所以面对手底下的骄兵悍将,他想要练兵数万,要饷百万。

    崇祯对此非常不满意,但是基本同意了他的做法。

    军饷需要就地筹办,朝廷的饷钱运到河南想都不要想,不安全。

    现在面对高杰的请战,吴牲摸着胡须道:“计将安出?”

    据他估摸,李自成现在卷起几十万人马,精锐老贼也得十万上下,现在派出小股部队,焉知不是故意来钓鱼的!

    所以吴牲的打算是暂不出兵,就坚守南阳城,如此一来,方能发挥官军的实力。

    通过闯贼三大开封,最后只能掘开黄河靠水淹的表现来看,着实是攻城能力不强。

    高杰脸上露出浓重的嘲讽之色:“督师,末将倒是有一个诱敌的计策,我猜测那李自成必然上当!”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谁是秦王?

    “哦,你且说说。”

    吴牲等人都来个兴趣,毕竟让李自成吃瘪的,目前也就是高杰做到过了。

    “督师可派一支偏师先在瓦口至西峡路段上与闯贼交战,羊装诈败,引诱闯贼跑到西硖口,我大军埋伏在此处围剿。”

    高杰指着南阳府的地图道:“以我对李自成的了解,他连翻战胜明军,全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必会全力追击。”

    几个人看着地图,又听闻了西硖口的险要地势。

    倒是觉得高杰这个主意不错。

    “好。”

    吴牲连连颔首,他开始调兵遣将。

    部将左勷率左军,郑嘉栋率右军,高杰率中军,在西硖口设下埋伏。

    牛成虎率前军挑战闯贼,实行诱敌深入的计策。

    众人信心满满。

    其实无论是闯贼还是官军,遇到埋伏都会手忙脚乱,很难在重整队形,直接反打。

    属实是精锐都打光了,互菜。

    而且在河南作战的官军也多是没什么本事,或者说有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大多刚开始作战就会逃跑,所以高杰的法子是极为自然,没有多少破绽。

    无论是贺今朝还是李自成他们能一步一步做大,乃是大明朝廷无人可用,或者所托非人,都找一些不专业的事,逼着他们做专业的事。

    有些专业的人才都在诏狱里进行悟道呢。

    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都曾经因地制宜的想走屯田流,但偏偏大明就没有人想要搞发育,习惯性向崇祯要钱。

    无论是国库还是内帑里的钱都被上上下下刮分,落到士卒手里的就更少,百姓被收取的赋税越来越高。

    关键是被迫动乱的百姓饿肚子,剿灭贼寇的大明士卒也饿肚子。

    那些巨额的钱粮都被中间人给吃掉了。

    贺今朝并没有在中军队伍里,而是在先锋队伍里。

    中军运输的多是锤匪的火炮以及粮草,有张福臻坐镇几乎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到了河南这个地界,想要找点吃食,那是困难的很。

    就算是河南有地主,也早就家破人亡了。

    好比一位河南农民在饿死前大喊着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结果十八年后还是饿死的结果,属实是地狱级的笑话了。

    陕西、河南、湖广交界的地方,唯有河南这片荒无人烟。

    贺今朝踩着干裂的土地,站在高一功率人搭建好的营寨内,向外观看。

    丹水的支流退化的十分严重,露出大片的河床。

    据说丹水是因为丹鱼而得名,他方才下去看了一会,连点小鱼苗都没看见。

    尽管哨骑都撒出去不少,但得到的消息,依旧是没有什么人烟。

    或者说连活物什么的都极少见到。

    倒是走着走着,就能在路边踢出一些白骨来,依稀能猜测出来是人体哪一部位的骨头。

    哨骑回报只有奔着南阳的方向,才会偶尔冒出人烟。

    “秦王。”牛有才递给贺今朝一个牛皮水袋。

    贺今朝把望远镜扔给他,接过水袋喝了几口后塞好。

    “又什么新消息传来?”

    “秦王,李自成的人马像是在往汝宁府靠近。”牛有才接过水袋:

    “那里曾经是藩王的封地,但是因为无嗣国除,倒是留下几个郡王一类的,听闻较为有钱。”

    贺今朝颔首。

    李自成的发展模式就只能依靠不断的劫掠,哪里有钱粮他就得去哪里。

    否则就无法聚起那么多的人马。

    毕竟大家跟着你闯王,可都是为了吃饱饭的。

    一旦你喂不饱他们,闯王还当个屁啊!

    但是在河南这地界,别说四月份没有人春耕,就从贺今朝进入河南之后,周遭田地全都荒芜,杂草一片。

    倒是让队伍当中牛马骡子等等颇为欢喜。

    草这玩意,即使是干旱,也有大批土地能够生长出来。

    “他娘的,不对劲。”

    贺今朝随即想了想:“湖广怎么都比河南的情况好上许多,李自成是不是打完汝宁之后,就要进入湖广了?”

    听到这话,高一功当即出声道:“秦王,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贺今朝想了想随即吩咐道:

    “李自成现在号称百万人马,他在河南百姓眼里厉害着呢,连续大败数次官军。”

    几个将军皆是感到好笑。

    大明连锤匪占据的山陕之地都不敢前来攻打,只能说越来越差劲了。

    上百万人马,李自成他真敢吹嘘,不怕舌头太大闪了腰。

    “我军兵贵神速,只有南阳附近有官军阻拦,务必要迅速冲过南阳,就凭左良玉那三十万大军就想守住襄阳,我给他两个胆子守。”

    贺今朝对于左良玉十分的不屑,他与张献忠打的有来有回,还能压着八大王打。

    结果遇到了李自成,还没怎么接触,就直接自己率先逃跑,结果损兵折将,把他左良玉自己的老底子都扔进去了。

    现在喊出三十万大军能威胁到哪个贼寇?

    左良玉唯一能够威胁的便是京师里的皇帝朱由检!

    毕竟崇祯还得好好哄着左良玉,即使他犯法也不敢追究,指望着他三十万人马继续保卫大明呢。

    甚至还想要南迁后,也依仗左良玉的人马。

    “是。”

    高一功应了一声。

    就在贺今朝吩咐之间,远处有数到烟尘飞起,几名哨骑打马而回。

    “报。”哨骑双手抱拳躬身道:“秦王,前方探查有一支两千人的官军再向我军袭来。”

    “嗯?”

    贺今朝感到十分的诧异。

    李自成在河南这地界可谓是连战连胜,竟然还有官军胆敢来主动袭击“闯贼”?

    这件事就透露着不正常。

    明军什么时候能有如此拳拳报国之心了?

    不主动逃跑反倒主动接敌,属实是刑天拿着海飞丝,摸不着头脑。

    “秦王,莫不是前来投降的?”高一功也觉得奇怪。

    但这像是狗官军能做出来的事情来,反正有奶便是娘。

    他们可不在乎给谁卖命,能活着就行。

    许多士卒都是在官军和流寇两方势力当中来回跳。

    因为打到现在,大明平叛军内的反贼数量,已经居高不下了。

    甚至官军的一些主力,也得靠着曾经招降的贼寇。

    “不可能。”贺今朝缓慢走下营寨高处:

    “他们投降也该派人提前通气,否则谁知道投降?”

    “也是。”吉珪捏着胡须道:“秦王,我觉得这波人兴许是来占便宜的,李自成手底下有五十万快到百万人马,他们不敢招惹。

    但是一看咱们才一丁点人,欺软怕硬之下,自是来找咱们的麻烦。”

    “哈哈哈,倒是这么个意思。”贺今朝随即掖好金瓜铁锤:“万一是来钓鱼的也说不定。”

    吉珪立即说道:“秦王,按照地图显示,从此地到南阳只有西硖口算是极好的埋伏之地。”

    “秦王,我带五百人就能把这伙狗官军全都冲散,让他们跑不到西硖口。”

    高一功当即请命。

    “不急,清点两千人,等他们再靠近一些,别让他们跑喽,要是要来钓鱼的,直接把这波鱼饵吞下。”

    高一功领命,当即清点两千人,奔着这伙官军而去。

    牛成虎同样也派人仔细打探消息,一旦稍微同闯贼接战,他们就羊装撤军。

    所以这次身边带的多是腿脚利索的。

    要不然跑不快,还得把命丢在这里。

    近两千人稀稀拉拉的走在道路上。

    牛成虎擦了擦头上的热汗,其实他心里倒是不虚。

    因为面对闯贼的队伍,他打是打不过,但跑还是跑的过的。

    “总爷,前面那伙贼寇营寨倒是立的不错,这个时候炊烟都升起来了。”

    牛成虎听完之后也忍不住大骂一句:“这帮狗贼子吃的比咱们还多。”

    大中午的就要吃饭?

    贼寇是不是一天三顿,顿顿干的?

    像他们官军都做不到一天两顿,顿顿干的。

    “总爷,兄弟们也都饿了,要不然咱们看看这波闯贼好打不好打,先吃了肚圆,叫这帮人跑回去叫援军,等闯贼的援军来了,咱们再跑。”

    听着心腹的话,牛成虎其实也狠狠的心动了。

    “不成。”

    牛成虎摇摇头开口道:“叫兄弟们都忍忍,只要引诱贼子进了埋伏圈,这里的东西早晚都是咱们的。”

    “哎。”

    牛成虎对于这波闯贼没有出营寨的行为,倒是有些谨慎,遂在距离五里外停下,叫士卒先行休息,另外派人去叫战。

    高一功点起了兵马,并没有立即出击,而是分兵叫一个骑兵大队后撤迂回绕路,阻断这伙官军的后路。

    如今听到哨骑回报,说官军稀稀拉拉坐在阴凉处歇息。

    眼前仅有几个人前来大声嘶吼辱骂,嘴里说着闯贼李自成被大明副总兵高杰抢了婆娘之类的恶毒话。

    高一功远远的瞧着自家姐夫端着碗坐在一旁,同麾下一同吃菜。

    对于勤王而言,些许“贼寇”还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乃是大锤元年,我锤匪自是正规军,而大明才是叛逆。

    这个时候锤匪正在放饭,许多士卒哄笑着,等咱们这饭没吃饭,高元帅带着人就把贼军给斩杀殆尽。

    颇有些关羽温酒斩华雄的段子之类的。

    得益于贺今朝的建军建设,以及宣传队的努力,三国演义前半段内容劳军演出还是挺多的。

    “秦王,看样子官军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吉珪夹着菜遥遥望着远处七名骑马的明军士卒,所图非小。

    贺今朝越发肯定了,这波官军是钓鱼的。

    要不然不敢如此跳脱。

    就在贺今朝抬头之间,锤匪营寨轰然打开,高一功带着骑兵奔着这几名明军杀去。

    明军见目标达到,直接调转马头,打马离开。

    道路上卷起几道烟尘。

    紧接着更多的烟尘被卷起来了。

    骑兵小队多是按照一个箭头的进攻队形前行。

    五里的距离打马转瞬即逝。

    明军哨骑大叫着:“跑,快跑!”

    牛成虎这才站起身来,方才派人去叫嚷辱骂闯王李自成,这些闯贼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慢悠悠的开始分饭。

    着实是把牛成虎气得够呛。

    这一时间让他怀疑这波人是不是革左五营的,亦或者是罗汝才的人马,故而对羞辱李自成没有什么丝毫反应。

    不过现在总算是成功了。

    他踩着马磴子上了战马,对着麾下命令道:“儿郎们,速速撤军,跑到快才能活命!”

    优胜劣汰之下,明军士卒大多都剩下腿脚利索之人了。

    跑的慢的官军不是被杀死,就是被俘虏,没什么其余的途径。

    大明士卒本就走了快二十里路,累的气喘吁吁,在这歇息了才几刻中,就要跑?

    属实是难为人了。

    但牛成虎可不管这些,直接带头就跑。

    因为他瞧见追兵后面的烟尘,以及道路上泥土的震颤。

    这绝不是少数骑兵就能搞出来的效果,据他的沙场经验告诉他,至少有千人的规模。

    “他娘的,李自成真的发财了!”

    牛成虎忍不住喝骂一声,骑马狂奔。

    而明军士卒多是用腿脚跑路,两条腿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

    在锤匪的骑兵冲进人群之后,许多官军便四散开逃,敢于阻挡,或者说是被迫挡路的,全都被马刀划过,倒在地上。

    流出的血液混合着黄土渐渐变成了黑色。

    一时间,明军直接溃散了。

    这场面在与李自成交战都上演了数次,如今面对更加犀利的锤匪,大抵都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剩下的只有逃,或者大叫着我投降。

    牛成虎手里的鞭子抽的战马都疼痛难忍。

    正在他焦急之时,斜刺里突然杀出一支骑兵来,直接搅的牛成虎的亲兵没有什么反打能力。

    连牛成虎都被打下马去,要不是他大叫着我投降,一刀就奔着脑袋砍下去了。

    牛成虎不是没有与闯贼打过,但是他真没遇到过如此犀利的闯贼。

    “闯贼爷爷,我真的投降,就是不知道我要去见哪位好汉,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跑的最快的全都是牛成虎的亲信,这波人被锤匪给杀的一干二净,后面的明军才堪堪追上来。

    高一功忍着不出来,也是想要为这波迂回的士卒争取时间。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待到流着血的牛成虎被剥了铠甲跪在贺今朝面前的时候,贺今朝正在喝汤,多补充些盐水。

    “秦王,此人说他是逆明的临桃总兵牛成虎,现在督师吴牲麾下效命,此番就是引诱我军追击,他们在西硖口埋伏好了。”

    牛成虎眼睛微瞪,谁是秦王?

    怎么从没听过闯王李自成麾下有这号人物?

第一千零四十章一代更比一代烂

    贺今朝喝着菜汤,并不搭理被绑着跪在地上的牛成虎。

    大明的临洮总兵。

    当年曹文诏也当过这个总兵,比他能打多了,还不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因为此战被崇祯责罚,跑到大同戍边,也不是站在城墙上看着锤匪与皇太极的人马相互厮杀,到了最后才敢放屁?

    然后跑到中原,被高大哥以及李自成给引诱进埋伏圈里被搞死了。

    后来贺今朝尽收山陕之地总兵的腰牌,逼迫三边总督洪承畴长久的“异地办公”,洪总督这才把投降或者战死的总兵重新做了安排。

    现在放在临时搭板上的,不过是大明新铸造的总兵腰牌,做工粗糙。

    老款的早就被贺今朝放在晋王宫里当做战利品,供人参观用了。

    反倒是牛成虎面色苍白,他除了小心观察眼前这个被叫做秦王的男人,也在看着他身边如狼似虎的侍卫。

    侍卫也仅有三五个披甲的,但这甲却不像是寻常甲胄。

    牛成虎光看这些士卒凶悍的气质,再加上这熟悉的相貌,越看越像自己的老乡!

    可李自成手里没有多少精锐的秦人了。

    闯王李自成纵然能得到大批财富,但是这种藏甲,怕是不好凑出来。

    待到牛成虎看见一旁的曹变蛟,吓得一个激灵,忍不住往后退大吼着:

    “你是贺今朝!”

    两个护卫把他摁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牛成虎半边脸沾了黄土,一下子就没心气了。

    怨不得他溃败的如此之快。

    不是自己不能打,实在是锤匪过于能打。

    原本整个山陕地界明军序列当中,最能打的就是小曹将军。

    自从小曹将军消失不见后,便有白广恩、高杰那些阿猫阿狗还是桀骜不驯,展示自己的武力,着实是让人徒徒发笑。

    据说小曹将军与皇太极力战战死尸骨无存,皇帝还给他追封,顺便让他儿子荫了锦衣卫。

    牛成虎没成想连曹变蛟,都在锤匪治下效力,那自己还打个屁啊?

    还有贺今朝怎么被叫做秦王了?

    他不是没有进取之心一直呆在陕西,为何会出现在河南?

    牛成虎的脑瓜子嗡的一下乱了!

    贺今朝把手里的碗放下,平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牛成虎,挥挥手。

    大明官军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一顿饭还没吃饭的功夫,就被打的七零八落,总兵都被擒过来。

    要是放在以往,那些大明总兵无论是溃败还是突围都得拼死一搏。

    就算贺今朝最看不起的王承恩,那也是一直都在想法子逃跑,而不是连拼一拼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放在牛成虎身上,此时也见不到一丝血性。

    曹变蛟此番随贺今朝出山西打天下,他心里是想着要跟闯贼碰上的,杀了李自成为他叔父报仇雪恨。

    他对于这个曾经的中层军官,根本就没有多少印象。

    曹变蛟一晃离开明军体系这么多年,大明总兵都变成他不怎么认识的人了。

    而且也越发的废物,着实是让他看不起。

    幸亏自己如今是锤匪当中的大将。

    “贺大帅,秦王,我愿投降,不要杀我。”牛成虎乱糟糟的脑子顿时就清醒过来,慌忙大吼道:“曹将军请救我一命。”

    “大帅,我们是老乡,我乃秦人!”

    “秦王,我愿为贺大帅效力。”

    牛成虎口不择言。

    只要能活下来,让他说什么都行。

    吉珪并不等贺今朝言语,自是知道该上场了:“原来你也是老秦人。”

    “是是是,我是绥德的。”牛成虎疯狂点头,表明自己的身份。

    同乡这个阶级在如今的时代,还是颇有些用处的。

    “说点有用的,秦王不养闲人。”吉珪捏着胡须面带笑意的道:“听懂听不懂?”

    “懂懂懂。”

    牛成虎便把高杰的计划全盘托出,这本就是针对闯贼做出来的引诱计划,在锤匪面前完全不够使的。

    “秦王,那些官军不过是拼凑的近两万人马,莫不如我们一口气把他灭了。”

    高一功坐在一旁往嘴里呼噜着饭,一边提议。

    出征的士卒自是在大口吃饭,嘿嘿笑着点评狗官军越来越不能打了之类的。

    白费劲穿这盔甲什么的。

    苏德作为此番调拨的蒙古人,仗着骑术好,带着人去迂回穿插,此时正在大声的向周遭人炫耀他的战绩。

    “我为什么要帮李自成打高杰呢?”

    贺今朝擦了擦嘴,站起身来,看着牛成虎道:“想不想活命?”

    “想。”牛成虎急忙表明自己的决心:“只要秦王让我活,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讲屁话没有用。”

    贺今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现在高杰等人见你们不回去,探查迹象后也该生疑了,战场上跑了些许漏网之鱼,实数正常。”

    牛成虎脸上的汗顺着黄土滑落,在脸上蹚出两道黑印,等着贺今朝的下一句。

    “你去西硖口告诉吴牲一声,让他带着人从南阳滚蛋,前去汝宁府我就放他一条生路。

    否则去其余地方,下次被我抓住,便格杀勿论。”

    牛成虎灰头土脸的站在锤匪营寨们,手里捏着马鞭,还有先前的他那匹战马。

    他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倒是被贺今朝给重用了去干大事,还是被贺今朝给赶出来,叫他当一个信使?

    因为被俘虏的明军士卒大多都被留下了。

    “上马,滚。”

    “哎。”

    牛成虎直接打马跑了。

    “那些俘虏的士卒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

    高一功吃完饭之后便下去安排,摸查一二,再宰几个头目,剩下的全都留着充作先锋营内干活。

    “秦王,为何要放他走?”

    吉珪也没想明白,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平白把这些人送给李自成做什么?

    “这波官军会逃跑的,纵然吴牲不想跑,也会被裹挟着跑。”贺今朝脱口而出:

    “李自成在进攻汝宁府,还想要窥伺湖广,我给他找点活干。”

    吉珪便不再多言,其实用不着如此做,看样子主公还不想率先撕破面皮。

    贺今朝则是在等着李自成实力壮大,起义军内部进行火并。

    就让他们烂在目前河南这块烂地了吧。

    牛成虎被抓的这段时间,高杰就不断的派出哨骑打探消息。

    按照既定计划,这个时候牛成虎都得逃到西硖口来了,后面还得缀着大批追击的闯贼。

    可探马回来之后报告前方确实是发生过战事,也有尸体存留,但愣是没有寻到一个活口。

    高杰的眉头都皱起来了,这种情况十分不对劲。

    那闯贼李自成的人马绝对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吃掉牛成虎的人马。

    在高杰看来,牛成虎以劣势迎战闯贼未必有胜算,可逃跑的功夫,他也是一流的。

    否则早就在河南这片被李自成抓住砍了脑袋。

    “难不成是这伙闯贼实力过弱,牛成虎他一战功成,忙着追杀去吃独食了?”

    监军苏京对于这些骄兵悍将根本就不抱什么太大的期望。

    吴牲督数省,还不是调不来人马。

    高杰却是连连摇头,他不相信牛成虎会干出那么没脑子的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出了意外。

    高杰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但他不相信李自成已经变得如此强悍,能把牛成虎麾下的快两千人给全都降服。

    吴牲的心里也颇为忐忑,其实他更害怕的是不是牛成虎没有执行他的命令,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跑路了。

    大家屁股所做的位置不同,自然思考的事情也大不相同。

    吴牲对于手底下军将的控制能力极弱。

    主要是皇帝答应的饷钱没有到位,让吴牲笼络人心都没有机会。

    就在众人焦急之中,牛成虎打马狂奔而回。

    等他跳下战马,头上全都是汗,内衬都被汗水给阴塌了。

    几个人瞧着他的狼狈样子,心中更是冒出一股子不好的感觉。

    “发生何事了?”

    “快跑。”牛成虎嘴里先蹦出两个字,不等众人再次发问:“锤匪来了。”

    就在几个人惊诧间,高杰直接就上了战马不准备待着了。

    旁人不了解贺今朝,他可是了解的很。

    李自成与他虽然同为驿卒,但贺今朝的实力可是群贼当中的大哥,不是谁都有命在他手底下讨到便宜的。

    最重要的是贺今朝可是真敢杀人,丝毫不顾及什么同乡之谊。

    而且还与李自成关系不错。

    在高杰拐走邢氏之前,贺今朝与李自成之间关系还是颇为不错的。

    高杰可不想自己被贺今朝抓住,送给李自成报仇。

    旁人他不相信,但贺今朝想要抓他,高杰还真没法子。

    什么他娘的桀骜不驯?

    遇到真正的“狠人”,诸如洪承畴、贺今朝,他高杰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贺大帅,不,秦王要求咱们从南阳离开,往如府驻守。

    如若不然,下一次再遇到咱们定斩不饶。”

    牛成虎急忙拉住高杰的缰绳,二人也算是老乡,以前在军中多有照顾,他如今家丁死绝,只能靠着高杰多加照拂了。

    “他还敢威胁咱们?”郑嘉栋连忙道:“凭什么他说去汝宁府,就去汝宁府?咱们可以回南阳。”

    “你自己想死不要拉着我。”

    高杰可不敢探究贺今朝为什么要出陕西来占据南阳府。

    总之,过江龙不是谁都能招惹的起的。

    但愿锤匪只是路过南阳。

    “你怎么知道的?”督师吴牲的脑子确实很好:“难不成看见他来了?”

    “李自成能一瞬间就把我的近两千人给吞掉吗?”

    牛成虎颇为激动的道:“我连跑都没机会跑,督师,那贺今朝的兵着实是凶猛的很,不是你我能敌的,速速听从他的话转进汝宁府方为良策。”

    “真是岂有此理。”

    作为监军的苏京极为恼怒,堂堂大明官军,如何听一个反贼的话?

    “我们走。”

    高杰才懒得管他们这群狗屁不懂的文官,打仗都不会打,仗着识字读了几本兵书,就觉得自己会打仗了。

    真不知道他们脑瓜子是怎么想的?

    就该让他们被贺今朝给俘虏,全都尝尝反贼的铁拳。

    要不是高杰没了退路,他还真想问问贺今朝能不能容下他。

    高杰照顾着本部兵马,直接乌拉拉的撤走。

    郑嘉栋想了想也连忙跟上。

    吴牲捏着胡须看着牛成虎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那贺今朝就是想要让我给督师带句话,监军也勿要生气,陛下有令,全力对付闯贼李自成,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牛成虎心有余悸的道:“连最能打的小曹将军都成了贺今朝的人,我军断然不能力敌,听他的话,方为上策!”

    吴牲确实如雷轰击一般,愣在原地。

    他其实是曹文诏叔侄是极为推崇的,毕竟二人都战死沙场,为国卷起了。

    且二人的尸骨都是那种不容易找回来的。

    现在猛然听到曹变蛟没死也就罢了,偏偏投降了锤匪。

    事情对于大明皇帝可就不一般了。

    “走走走。”

    督师吴牲也不在多说什么,总之靠着他手底下的歪瓜裂枣,连解围开封,面对李自成都没有什么好法子。

    面对军势更加强横的锤匪,除了跑就剩下跑了。

    反倒是监军苏京骑着马匹,一路上逼逼赖赖。

    我乃是大明朝廷命官,如何能被一个小小的驿卒给威胁了呢?

    他贺今朝还自称秦王,简直是大逆不道。

    这种人咱们就该为民除害,扫清寰宇,为陛下平息战乱。

    结果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

    大家都忙着赶路,谁有空听一个老进士在这里讲道理。

    锤匪的名声,对于大明官军而言,不说是小儿止啼是效果,那儿也是净街虎的效果。

    一时间,这伙明军的脚步更快了。

    回南阳拿自己抢掠来的银子,进入汝宁才有活路。

    而吴牲就坐在轿子里,有奴仆趴在里面当作桌子,供他向京师里报信。

    他不知道贺今朝突然出兵河南是什么意思?

    但总之没憋好屁,河南连年大旱,贺今朝想要攻打的地方必然是湖广。

    如此一来,湖广变得危险起来了。

    大明朝廷已经失去了西北,西南,中原等地,若是在失去了湖广,那漕运是不是要受到极大的影响?

    最重要是,贺今朝都自称秦王,看样子是想要取代大明,吴牲在这里恳请陛下能够多调拨臣一些银子,方好开展练兵之事。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投锤一念起(求月票)

    吴牲的这一道奏疏直接就打破了崇祯南迁的心思,绝了他的后路。

    更打断了他想要拖松锦之战后腿的思维。

    贺今朝如此行动,只能让崇祯继续钉在北直隶,好好与清廷皇太极之间相互厮杀。

    以至于大明君臣在宫殿内集体痛哭一场,皇帝都急火攻心的病了。

    那谁也没辙!

    盘踞在南阳府的明军,在高杰的带领下,督师吴牲等人迅速撤离,埋伏个屁!

    锤匪早就凶名在外。

    高杰更是从牛成虎嘴里得知那个让他闻之色变死了的曹变蛟,也早早的效忠了贺今朝,那就更不能打了。

    官军集体向汝宁府前进。

    可以说吴牲手底下这点人马在河南还是有些战斗力的,要不然高杰也不会想着与实力强横的李自成作战。

    只要河南还有大批官军,李自成就不能放心大胆的进入湖广。

    牛成虎的人马被高一功冲击的七零八落后,河南各地的守军更加不堪一击。

    诸将皆是望风引避,莫敢有阻挡其锋者。

    甚至所到之处无不束手投降,亦或者换平民百姓的衣服,藏在杂草当中躲避,生怕自己被锤匪抓走砍了。

    早就听闻锤匪军纪严格,他们这些不喜欢约束的,十分害怕被锤匪抓住,犯了军法,脑袋被挂在旗杆上。

    一直在明军阵营序列混的花马池副将董学礼率部投降。

    他仗着自己是秦人陕西广武的身份(今宁夏青铜峡市),想要与贺今朝搭上关系。

    至于董学礼带人投降之后,麾下也全都被打散,顺便开了一波诉苦大会,砍了几十个当军官的脑袋。

    吓得董学礼两股战战,头上的汗一个劲的往下流。

    他生怕一声令下,自己就被贺今朝给砍了脑袋。

    按照锤匪的脾气,多是杀当官的。

    但董学礼始终都没有见到贺今朝,心里难免是有所落差。

    他本想着主动投降能够捞取一些好处,没成想贺今朝根本就不鸟他。

    反倒把他的心腹给斩的七七八八。

    还不如不投降呢!

    在目前的锤匪军队当中而言,大明官军已经烂的不成样子,投降不投降没什么区别。

    现在董学礼更没有什么胆量,再敢复叛了。

    马元军是跟随牛成虎引诱闯贼被锤匪俘虏的士卒。

    从刚开始被锤匪杀的大溃败慌忙跪在地上求饶命后,一直战战兢兢,结果等晚上放饭了还有他的份。

    马元军猜测自己应该就死不了的。

    其实是贺今朝看不上这帮俘虏兵的体魄,一个个的比难民也强上不了几分。

    因为在河南这块地界粮食是十分的珍贵,什么当个饱死鬼,根本就没可能的。

    随即他就被编入两个不满编的千人队,成为先锋营临时编队甲大队里的一员。

    大概是他比较幸运,被点成了一个管理十人的小队长。

    马元军打了个饱嗝,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忍不住嘴角上扬。

    本就是俘虏,给锤匪干活是正常的。

    但是在他看来,贺大帅吩咐给他们这些干活的吃饱饭,那就不正常了。

    就算他在大明官军里混,那也是三天饿两顿,还不都是吃干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锤匪安营扎寨的时候并不允许让他们进入营寨,而是在外待着。

    并且在他们中间立了一个投锤杆,说是保护他们的。

    可是马元军发现他们这批降卒,根本就没有人逃跑。

    跑回明军那里,那些***上官能让我吃饱嘛?

    傻子才跑。

    俗话说的好,在军队当中,好伙食能顶半个指导员。

    根本就不用大家多言语,饭往那里一摆,俘虏兵都知道如何选择。

    马元军还是明军阵营的伙夫兵呢,结果瘦的也就比麻秆强点。

    连炊事兵都能饿成这个样子,可见明军的待遇有多差。

    即便他们都不被允许进入营寨,可他发现锤匪士卒是在营外巡哨,昼夜不止,而且探马说不定就放到了百里之外。

    最让马元军感到不理解的是,锤匪军纪十分严格。

    士卒不得私藏白银,进入城镇不得居屋,不得携带他人妇人。

    作战缴获马骡者上赏,弓矢铅铳者次之,币帛衣服又次之,珍宝珠玉更次之。

    不错,在官军眼里最重要的东西,在锤匪眼里珍宝珠玉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此外,锤匪装备精良,后勤保障充分。

    骑兵一人有马二三匹,轮番骑驰,即使路远也无疲惫之患。

    大马每天给料一斗,中马六升,膘肥马壮。

    这让马元军羡慕的眼珠子都出来了。

    因为锤匪养马可是比他们这些人吃的还要多。

    最让他们不理解的是,通过交谈,这些锤匪士卒家中个个都有田地。

    贺大帅给他们发房子,娶媳妇,战死还会埋进英灵殿,享受香火。

    天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呢?

    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大家一说锤匪就说贺今朝军纪严格,喜欢杀部下立威。

    所以马元军等明军士卒对于锤匪多有恐惧,不愿主动投降锤匪。

    毕竟谁跳槽都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可不是为了去挨刀的。

    在锤匪这一套成熟的军队运转情况下。

    无论是马元军这个底层的明军,还是当过参将的明军,都是无法理解的。

    “当兵”还能有如此好的待遇?

    是马元军这种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因为大明对待士卒跟奴仆没什么区别。

    早知道锤匪待遇这么好,兄弟们早就投奔贺大帅去了,而不是在河南这里饥一顿饱一顿的,还要与大小流寇厮杀。

    若是早点,那咱们现在跟着贺大帅出征前,也能拥有自己的田地、房子、媳妇,甚至搞快点,都能生两个孩子出来了。

    大批降卒想要加入锤匪体系,成为正兵,而不是只在前头修桥补路,吃几顿饱饭就满足。

    人在吃饱之后容易想的就更多。

    当真是投锤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待到锤匪进入南阳之前,贺今朝站在卧龙岗感受了一下,现在可不见诸葛草庐的风景。

    倒是有些不密集的人烟,但多是往山里跑去了。

    无论是官军还是“闯贼”,这么多年的洗礼下,百姓们宁愿往深山里躲避,也不愿意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去堵。

    “秦王。”吉珪捏着胡须笑道:

    “想当年我立志辅佐你,也想成为诸葛亮,如今,我也算是赶上诸葛亮一半了。”

    “你?”贺今朝忍不住大笑几声:

    “你也就欺负死了上千年的诸葛孔明不会说话。

    古往今来能够得着他脚后跟的能有几人?”

    “哈哈哈。”

    吉珪也忍不住大笑起来,面对自家主公的揶揄毫不在意。

    谁还不爱吹个牛逼了。

    况且贺今朝开创一代新朝的大业,他们已经都能看得见,摸得着了。

    故而往自己脸上贴金,实在是过于正常。

    一旁的护卫展开地图,先头部队已经去接收南阳了,接下来的行进路线就是新野,襄阳两个地方。

    在南阳需要征集船只,顺流而下直扑襄阳。

    襄阳城有左良玉率领三十万大军在驻守。

    “秦王,左良玉自从朱仙镇大败之后,一蹶不振,退屯襄阳,招兵买马,拼凑了二十多万人,号称三十万的乌合之众。

    其中包括了惠登相、马进忠、常国安等接受招安的流寇。”

    就算大明落到了现在的这步田地,他们也多是愿意洗白,从贼寇到官军的身份转变。

    这样,他们迫害百姓就属于合理合法了。

    吉珪捏着胡须不屑的道:“左良玉有这么多人管屁用?

    大明朝廷按名籍给饷的只有二万五千。

    超过饷额的兵卒全靠向当地居民任意搜括来维持供应。

    如此就给襄阳地区的百姓造成了极大的灾难。

    我相信主公派人往襄阳放放风,就能吓得左良玉望风而逃。

    整个南方,我看还有谁敢阻拦主公的兵马,唯一需要头疼的便是占据各个要点,治理地方罢了。”

    尽管此番出兵带了不少吏员让他们随军而行,但一想到湖广那个大的地界,就让吉珪头皮发麻。

    “粮食储备在不断的减少,到了南阳后自是去寻大户借粮。”

    贺今朝吩咐了一句,襄阳城被张献忠打下来过,但总归还是有漏网之鱼的。

    “明白。”

    襄阳城,左良玉正在视察船只制造情况。

    他感觉闯贼李自成不会止步于河南的,河南那地界连年灾荒,根本就无法支撑那么多人的嘴吃饭。

    左良玉认为李自成必将率领大军南下湖广就食,而襄阳便是重中之重。

    他麾下精锐损伤惨重,虽然能瞒得过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明皇帝,可却是瞒不住与他数次交手的闯贼。

    这些聚起来的人马,什么一战之力都没有。

    左良玉毫无斗志,在襄阳大造战舰,准备一旦形势紧张,就顺汉水向东逃窜。

    卢光祖急匆匆的跑到襄阳,看见左良玉对着船只指指点点,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前,拉着他的臂膀道:

    “左帅,出大事了。”

    左良玉见他如此慌慌张张的,连忙催问道:

    “是闯贼的人马杀过来了?

    我记得吴牲在南阳待着,那李自成怎么也得先拔了这块钉子,才能到咱们襄阳呐。

    难不成是吴牲领兵跑了?”

    “不错。”卢光祖连忙肯定,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锤匪的人进了南阳城,吴牲等人立马就跑了。”

    “锤匪?”

    左良玉的声音都变了,以至于河岸边制造船只的工匠都看过来。

    啪的一声鞭子响,抽在了工匠的身子上,立马就红肿起来,渗出丝丝血迹。

    “谁让你停的?”

    监工的一声喝骂直接把船匠拉回来,嘴里哎呀呀喊痛,拿着锤子继续干活。

    也就是这一声鞭子响以及惨叫声,叫左良玉给回过神来了。

    “你说的消息可是真的?”

    左良玉死死抓住卢光祖的臂膀,眼神坚定的询问。

    “左帅,这个消息千真万确,绝不是谣言。”

    卢光祖脸上也是一阵热汗:“那吴牲派人去打闯贼,结果遇上的是锤匪,全军覆没,这才赶快跑路,连通知咱们都没有通知,我是往南阳去找人喝酒,这才发现的。”

    左良玉对于吴牲逃跑的事极为气愤。也懒得追究卢光祖是不是去喝花酒的。

    平时里都是他坑旁人,左良玉唯一被坑的战绩还是王朴造成的。

    左良玉就是想要让吴牲这个书呆子顶在前头,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现在看来,吴牲也不是个书呆子,至少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左帅,我们还是速速离开襄阳吧。”

    李国英也连忙建议道,锤匪贺今朝能够占据西北西南等地,连洪承畴都没法子收复山陕之地,那咱们兄弟还打个屁啊?

    要是朱仙镇没有败那么一次,他们兴许还有搏一搏的资本。

    但现在嘛,还是跑的快一些。

    左良玉眼里露出急切之色,他是着实没有预料到贺今朝会突然出兵河南,看样子是想要打湖广之地来。

    襄阳是不安全了。

    左良玉之所以想要拉拢这么多人,目的就是为了向朝廷要银子,现在军饷还没有运到他这里,就被迫离开,着实是心有不甘。

    但壮士断腕的决心,左良玉又不是没有过。

    “不急。”左良玉连忙说道:“光祖你们二人去布置地雷以及暗弩,务必要迟滞锤匪的进攻襄阳的时间,让他心生警惕,不敢放心追赶。”

    “是。”

    卢光祖二人连忙大声呵斥,叫人去搬运地雷等,好好布置一番。

    夜幕降临。

    船匠手里举着火把,看着周遭的几个穷苦百姓道:

    “贺大帅就要来救我们了。”

    “贺大帅是谁?”

    船匠想了想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一个兄弟半年前从广东给我稍了口信,叫我去那里给贺大帅造船,有吃有喝还有工钱拿。

    我只晓得贺大帅占据了山西、陕西、四川,广东,半壁江山都是他的了。

    现在他又来了南阳,下一步就是襄阳。

    你我被左良玉那个狗官军的人欺辱的还不够吗?”

    左良玉的名声那是一顶一的坏。

    听到要最后一句话,周遭帮忙制造船只的人全都变得愤怒起来,当真也有许多人都害怕。

    毕竟左良玉的人马无恶不作,杀人放火,抢掠妇人,都是基操。

    “王哥儿,那咱们去投锤匪?”

    船匠却是哼哼的笑了两声:“绝不能让左良玉坐船逃跑!”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克襄阳

    “对,绝不能让左贼坐咱们的船跑喽。”

    他们其实对于锤匪是极为陌生的。

    当年有一波锤匪路过湖广,带走了些许人。

    那些人在广东安顿下来之后,也想法子派人送信回来,希望他们的亲人也能早日脱离苦海。

    可这些事也不过是少数人知道。

    可是以左良玉为首的官军在襄阳做的事情,罄竹难书。

    在这些船匠的眼中,锤匪大概与闯王的队伍差不多,也是劫富济贫,杀尽天下贪官污吏的人。

    而且通过左良玉等人的表现,他们也猜出来,锤匪很厉害。

    要不然号称三十万大军的左良玉,绝不会派人大肆搜罗船只,想要迅速逃离襄阳,而不是守住襄阳迎战锤匪。

    这些狗官军没那个胆子。

    他们也不清楚锤匪在贺今朝的带领下,取得秦都百二山河,以山西,四川为根据地,占据三分之一的天下,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形势。

    特别是秦地虽然屡遭动乱,但关中却是起义军兴起的地方,有着较好的群众基础。

    若是贺今朝占据湖广,攻破大明陪都南京,就能顺利截断南北漕运,坐困京师,然后择机北伐。

    这些问题,被左良玉强征来的船匠们,也不会去想,他们也想不到。

    只是他们清楚的知道了,有让左良玉害怕的人来襄阳了。

    那他们这些被欺压的人就决定添一把火。

    船匠们早就对左良玉士卒的做法恨之入骨。

    当天晚上,汉水边的船只因桐油泼洒而燃起大火。

    桐油本来是刷船板晾干后用于防腐的,但现在却成了助燃剂。

    风借火势,火借风势。

    水面上犹如镜子一般,映照出偏向的火势。

    火光当中时不时的爆出一两声爆裂。

    待到左良玉接到消息后,想要救火,早就完了。

    船匠们撑着小船划往对岸,然后奔着南阳方向走去投锤。

    当左良玉得知他下令打造的船只被焚毁一空,自是大怒。

    “爹,锤匪的人已经混到襄阳城来了。”左梦庚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脸上颇有些急色:

    “这是想要断了咱们的退路,不让我们顺利撤军。”

    左良玉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也没想到锤匪的动作会如此的迅速,直接开口道:“是新造的船只都烧了?”

    “是。”

    “你去劫掠一批商船,用来装载军用物资和掳掠来的妇女钱财先行运走。”

    左良玉当即下令抢掠整个襄阳城。

    屁都不给锤匪留下!

    城中百姓顿时就遭了殃。

    左梦庚随船顺着汉水而下,护送大批财宝和妇人,奔着承天府而去。

    左良玉则是率领部下守卫樊城、襄阳,以此来迟滞锤匪的进攻势头。

    他就不相信贺今朝能够亲自领兵出征,甚至连襄阳这座坚城,锤匪能够迅速攻克。

    此番,他绝不给贺今朝如同张献忠一样的偷袭机会。

    就是因为左良玉的行径,激起了襄阳百姓的愤怒。

    以前我害怕你们,受你们欺辱,是因为没有人让你们这群狗官军害怕的。

    现在让你们害怕的人出现了。

    那我还要忍受你们狗官军的欺辱,锤匪爷爷不就是白来了嘛?

    于是大批襄阳百姓主动去投奔锤匪。

    甚至当地百姓纷纷在路边“焚香顶礼,牲酒远迎。”

    贺今朝在南阳的屁股都没坐稳呢,就接到了一批又一批前来请锤匪为他们做主的襄阳百姓。

    像什么船匠、商贩、佃农等等蜂拥而至。

    甚至还有不少士绅都来请贺今朝给他做主。

    毕竟左良玉以前还只抢一抢穷鬼的钱,但现在嘛,当然是谁有钱抢谁的。

    左良玉聚集了二十万乌合之众,早就把襄阳祸害的不成样子了,天怒人怨也说的过去。

    难得的所有阶级都团结起来,共同反抗左良玉,迎接王师的到来。

    然后作为先锋的高一功在当地百姓的主动当向导,带领锤匪绕过左良玉设防的地方,从白马洞渡过汉水。

    当地百姓纷纷帮住锤匪合力拖拽拉沉重的火炮,协助大队人马渡过浅滩,锤匪的先头部队很快就逼近襄阳。

    左良玉再也没有要坚守襄阳,阻挡锤匪的雄心壮志,而是拔营东遁,所过之处“焚庐舍,夷井灶,鸡犬无所留,千里一空”。

    第二天,高一功才带队进入襄阳,获得了城内百姓的大声欢呼。

    等到贺今朝进入襄阳城后,街道上巡逻的锤匪士卒也变得密集起来。

    同样也恢复了一些商业活动,但是对于锤匪的行事作风,百姓心中还是有着些许的怯意。

    谁也不知道锤匪会不会变得那么与人为善一二。

    贺今朝骑在战马上,也看出来了周遭百姓的怯意,毕竟一个新政权想要获取信任是极为不容易的。

    特别是在通讯不发达的如今,湖广的百姓能否听到山陕之地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都不一定有机会听闻。

    尤其是在大明地方官府的层面而言,更加不想让底层百姓得知锤匪治下百姓的日子是怎么做的。

    所以会不予余力的污蔑锤匪以及其他流寇的名声,你们当牛做马为朝廷贡献赋税,养如此多的士卒,就是为了不让锤匪和流寇来抢掠你们。

    可在官军的行事作风面前,这个童话早就被捅破了。

    要不是左良玉做的实在是过分,这些百姓不曾听闻过锤匪的行事作风,都不会主动来帮忙的。

    实在是大明官军胡作非为他妈逼的!

    待到贺今朝进了襄阳府衙,高一功汇报已经把新的襄王朱常澄以及其余郡王都给控制住了。

    当年张献忠为了刺激崇祯杀掉杨嗣昌,借了上一任襄王以及他大部分家卷的脑袋。

    可惜在崇祯心中,杨嗣昌的地位要比襄王高多了,虽然痛哭一场,但根本就没有舍得追责杨嗣昌。

    甚至哭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朱姓宗室的血缘关系,薄弱了许多。

    给崇祯报丧的就是逃跑的朱常澄,朱常淦二人。

    朱常澄说是第九代襄王,但崇祯依旧没有让他继承爵位的机会。

    大明现在也没有闲钱分封藩王了。

    二人被带了进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因为他们都听说了他爹等人的惨剧,事后也见到了被烧的不成样子的遗骨,哪还能分得出谁是谁呢?

    “府中哪里还藏有粮食,说出来秦王就饶尔等全家性命。”

    吉珪对于大明的藩王早就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了。

    或者说锤匪士卒也都没有了。

    他们在太原街道上经常扫大街,收夜香之类的,谁都知道。

    这种曾经高高在上,动动手就能捏死你的王爷,在锤匪治下都干这种寻常百姓干的活计,对于百姓而言,教育意义极大。

    贺大帅留他们一命,已经算是仁慈宽厚了。

    朱姓王爷目前就只有分封在宁夏的庆王这个王爷选择主动投降,经过再教育后在锤匪治下当官。

    如今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正常过日子,那也是够用的。

    其余被欺压的朱姓王孙子弟,多数被锤匪吸入阵营当中来共同反抗大明。

    当然还有不少人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种田。

    因为他们这些人在大明过的日子也极为不好,否则如何想要靠着锤匪造反,再走祖宗的路线呢?

    有身份有地位的全都被锤匪打压,襄王预备役的人也不例外。

    朱常澄急忙开口道:“大王,我父王被张献忠斩杀,家中财富以及粮秣全都被他搜刮一空。

    待到杨嗣昌收复襄阳,我才返回襄阳府,可早就被焚毁的差不多。

    我至今都住在破败的房屋当中,大明皇帝连调拨我修缮王府的钱都不肯给。

    我真没有什么银子了!”

    朱常澄说着说着脸上就流出泪来,府中的什么东西都被抢走了。

    贼寇抢完之后,官军还来抢掠。

    左良玉手底下那帮人无法无天惯了。

    朱常淦脸色煞白,他一想到自家父王以及许多家卷都被张献忠斩杀。

    然后尸体堆砌,一把火都在城门楼上烧了,就一直睡不好觉。

    不曾想今日他也遇到了这种事,惹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贺今朝眉头微皱,站起身来道:

    “我也不是嗜杀之人,便给你们一条活路。

    听到这话,二朱连连抬头,苦兮兮的望着贺今朝。

    “从明日起就负责打扫襄阳府衙周遭的街道。”

    贺今朝吩咐了一句,然后让人带下去。

    二猪愣着不知要说啥,按照以往的传统,不得养着他们来招徕大明旧部?

    北方的大明王爷们集中在太原清扫街道。

    南方的王爷们就负责襄阳这个地盘吧,就当开个“分公司”了。

    将来南北的王爷们可以比拼一下扫地技能大赛。

    反正当扫地又不需要什么高级技能!

    在左良玉的掳掠下,襄阳城中的王爷、富户都他妈的被搜刮成穷鬼了。

    贺今朝只能把目光放在乡村里的士绅地主们。

    那帮人盘踞在乡间那么多年,盘削百姓。

    纵然家中浮财不多,但粮食这玩意,他们储备的只多不少。

    吉珪自是明白该怎么搞这些士绅,随叫来一帮吏员,让他们带着军队去乡下做事。

    “秦王,这襄阳城的钱粮都被左良玉给掳走了。”吉珪捏着胡须道:“而且他们还一直都在搞破坏,得找机会把他给办了。”

    “为什么要办他?”

    贺今朝对于左良玉这个人还是有着一丝欣赏的,有他在,才能让更多的人感受到大明朝廷的恶意。

    没有恶,哪里来的善啊?

    现在做事,贺今朝已经没有什么急躁的心理,一切都在稳步向前发展。

    整个南方除了左良玉之外,还有谁能阻挡自己?

    靠南京城中的兵部尚书史可法吗?

    那更是个脑瓜子拎不清的人。

    再加上有左良玉这个行走的败坏大明名声的军将在,贺今朝相信各地喜迎王师会越来越多。

    唯一需要主意的,便是自己培养了那么多的吏员,面对整个天下,依旧是不够用的。

    如今进了襄阳之后,贺今朝同样要在此处开展吏员学堂,发动广大农民、工匠加入农会当中来,绝不给那些乡贤士绅太多的机会。

    占据襄阳算不得什么,还得把湖广这块产粮土地给利用起来,打土豪分田地更是重中之重!

    贺今朝没有理会吉珪,而是差人又把带头放火的王船匠,以及那帮人叫进府衙内畅谈。

    船匠们颇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听说贺大帅都是秦王了。

    还跟他们这帮匠人如此交谈,请他们喝官老爷们才配喝的好茶,坐在椅子上,一时间都有些不自然的扭动。

    总是想要在地上跪着。

    “大王,方才说的可是真的?”王船匠也被贺今朝的话给砸的晕晕乎乎的。

    “自是真的,我在山陕四川等地都是这样做的。”贺今朝看着众人道:

    “我是要夺取大明天下,自是各地百姓都要一致安排,方为稳妥。”

    众人脸上大喜,都觉得没有白放那一把火。

    加入锤匪治下,获得的好处那可真是太多了。

    “大王真是青天大老爷。”

    王船匠等人纷纷跪在地上。

    “站起来,不准跪。”贺今朝对着众人道:“我不喜欢人跪在地上对着另一个人。”

    王船匠等人面色惊诧,因为他们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对贺今朝的尊重,大抵就剩下下跪了。

    以往给那些大老爷们下跪是害怕,可这一次是心甘情愿,奈何大王却是不喜。

    在吉珪等人的说服下,众人全都站起来,依旧耷眉耸目,句偻着腰。

    “谢大王。”

    贺今朝挥挥手,让他们先去汉水边上建造自己住的木屋,然后再重新造船。

    这些人不过是烧了成品船,还有大量的木料堆积在汉水边。

    这批船匠出了府衙大门外,才集体松了口气,脸上带着重重的笑意,感觉脚踩在棉花上一样松快。

    秦王实在是大气。

    给秦王干活不仅管饭,干得好还能当官。

    若是不想干了,将来家里还能分得田地,绝不强留。

    许多人都在注视着这帮率先烧了官军船只的工匠们,见他们个个兴高采烈的,着实是有些好奇。

    没等这批船匠走几步,便从府衙里跑出许多人,手里拿着告示,开始向襄阳城内大街小巷进行粘贴,顺便有锤匪士卒站定,给这些百姓念告示上的内容。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包围武昌

    贺今朝也不在襄阳多待,留下一些人带着新投奔的本地人维护当地治安,与徐以显会和之后便直扑武昌城。

    襄阳城百姓以为锤匪大部队走了,没成想又来了一波大部队,越发的欢喜起来。

    这样就意味着锤匪能持续给他们撑腰。

    那些曾经的地主士绅想要背地里搞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

    贺今朝离开襄阳是终于遇到敢于据城而守敢于抵抗锤匪的人马。

    “徐军师,瞧瞧。”贺今朝把高一功发来的战报递给他:

    “武昌城官员都逃跑了,反倒剩下一些士绅纠集人马在坚守。”

    “大多都是士绅的上层才有此手段散财招徕人守卫,以及驱赶他们家中几百奴仆,凑凑就够在城墙上站着唬人了。”

    徐以显也是出身士绅,不过是下层罢了。

    士绅包括两个等级层次。

    一是青衿,即一些生员,俗称秀才,为士绅的下层;

    二是缙绅,为一些有了举人、进士功名以后出仕的官僚,或者那些致仕回乡的乡绅,是士绅的上层。

    大明世俗流行的观念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

    于是他们不得不把前半生的精力全都耗费在科举上。

    等到登科入仕之后,八股文就会被束之高阁。

    如何做事?

    如何从政?

    诸如国家的、民族的、社会的问题都一概置之不理,他们用全部精神来谋求物质与精神的享受。

    属实是老子奋斗了大半辈子才考上了功名,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大体说来,明代士绅大多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一味刻意谋求生活上的舒适,培养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

    “其精神日趋于求田问合、撞钟舞女之乐。”徐以显摸着胡须笑道:

    “秦王有所不知,这群士绅极好繁华,好精舍,好养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甚至还要写在自己的墓志铭上。”

    对于这种纨绔子弟的生活,贺今朝两辈子都没接触过,此时听的也是连连点头:

    “***的会玩!”

    徐以显也露出羡慕之色,这种生活他也一样没过过。

    谁能有这种资本呐?

    “而我不过是乡下一个穷酸学究。”徐以显望着江水回味道:“我们是真穷,但那些有钱士绅则是喜欢“言穷”,甚至于哭穷。”

    大明生员贫困者极多,已经是晚明的趋势。

    由于廪生数远远少于增广、附学生。

    廪生有限额。

    府学四十名,县学二十名,而附学动辄数百。

    能够得到官府下发钱粮的,十之一二。

    大部分生员吃不饱饭,暮雨青灯,却不得朝廷升合之养,故多贫困。

    二是明末徭役加重,赋税大增,逋赋日积,久无以偿,再加之困于杂役,难免越发贫窘。

    三是受学校教官盘剥,教官对待生员,只问束脩、金银、贽敬多寡,不管生员家境贫富。

    更有一些教官,或假借造册公费,或假借迎送郡县的名头,科敛贫生媚人肥己,更导致生员的贫困化。

    所以在崇祯很贴心的把官府养他们的唯一好处给撤销了,如同裁撤驿站一般的手段。

    直接导致大批读书人也开始加入反贼阵营,充当军师,且多受重用。

    当不了黄巢,当黄巢的搭档,也是极好的。

    总之大明你不给我保留最后一丝体面,那这块遮羞布不要也罢。

    好死不如赖活着。

    徐以显便是这样加入张献忠队伍的,辗转又为贺今朝效力。

    以如今的情况而言,多是底层百姓联合起来,反抗上层特权阶级。

    因为不管如何大灾都不影响这些人大吃大喝,狎妓听曲。

    大批文人簇拥着“金陵十二钗”、“秦淮四美人”、“秦淮八艳”等,而且还专门出诗集为***们排名。

    至于秦淮河外面百姓吃不吃得饱,造不造反,管我们屁事!

    兴许是锤匪要给穷人分了田地的事情,刺激了武昌的士绅。

    这些人能够如此团结在一起,做最后的反抗。

    待到徐以显跟着贺今朝去锤匪地盘走了一遭之后,徐以显发现自己是如鱼得水。

    因为科举,在贺今朝这里算个屁啊!

    贺今朝根本就不会因为你在前明考中了进士,就高看你一眼,而是觉得你能做事,才会重视你。

    徐以显平日里交流,秦王也没有透露出要搞科举之类的,而是要搞什么中高级学校,用来选拔人才以及各行各业。

    相比于大明,贺今朝对工匠特别重视。

    而工匠的回报也极好,那么多精良的大炮、火铳、铠甲、兵器之类的。

    “秦王到了武昌,是要大开杀戒吗?”

    “是。”

    贺今朝回应了一句,胆敢抵抗锤匪的军威就得杀一杀。

    武昌的士绅是上赶着送上来的鸡,如何能不宰了。

    徐以显也不劝,那些士绅干了多少恶事,他都懒得诉说。

    有一个砍一个,都不带冤枉人的。

    况且锤匪的名头就是让他们害怕的。

    徐以显认为秦王都建立政权,还对外宣称年号了,就是建立新朝的打算。

    依旧对外称锤匪,是不是有些不好。

    尤其是大锤元年,着实是让徐以显无力吐槽,太怪了!

    可吉珪等人却是哈哈大笑,等秦王占据全国,杀了这帮士绅后,锤匪的名号才可以珍藏起来。

    至于年号之类的,他们更不在意。

    大帅自己个喜欢就行,下面的将士喜欢就行。

    船只顺流而下,到了武昌渡口。

    贺今朝踩着木板下了船,高一功以及李定国二人全都迎上来:“秦王、大帅。”

    “哈哈哈,干的不错。”

    贺今朝一手搂着自己的小舅子,一手搂着自己的大外甥,就往营寨里走。

    牛有才等人鱼贯而下,就在此时。

    徐以显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掉进江中,开始扑腾。

    “快救人,徐军师不会水。”

    贺今朝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数名亲卫跳进江中去营救徐与显。

    待到把他抬上来后,看着有人给他急救。

    贺今朝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还未开战,险些损失一名军师,还是被淹死的。

    “噗。”

    徐以显终于吐了口水,睁开眼睛,今日风大,差点就给他吹进江里淹死。

    可岸边并不深,他就是站不起来,不断的被灌水。

    贺今朝蹲下来看着两眼迷瞪的徐以显:“无恙?”

    “死不了。”徐以显干笑几声。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贺今朝叫人整个担架,抬着徐参谋入营。

    吉珪与张福臻二人看着徐以显这幅模样,一时间相顾无言。

    这叫什么事?

    此时锤匪已经把武昌城围三缺一了,在慢悠悠的挖着壕沟。

    贺今朝进了帐篷内,先是听着他们的汇报。

    武昌城很是坚固,此番火炮也随船运输到了,明日自是可以轰击,吓唬吓唬那些守城之人。

    “秦王,城中的楚王一分钱不肯出,还不如周王大气。”

    贺今朝哼笑了一声,大明藩王向楚王这样的才正常。

    要是像周王、庆王、唐王那种才是稀有品种呢。

    “正好便宜了咱们。”

    贺今朝对于大明藩王的财宝都有些无所谓了。

    一个个堆积了二百多年,崇祯拿出几个王爷的财物,就能把天下治理的妥妥的。

    大多数情况下,大明不是钱少,而是流通的钱财太少。

    钱一旦不流通,那百姓自然就过的贫苦起来,还闹钱荒。

    朝廷也收不上赋税。

    相比于城外锤匪的轻松惬意,城上守城士卒脸色越发难看,因为他们能看见锤匪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援军。

    江上岸边的船只排列的都望不见劲头了。

    众人正在帐篷内聊天,便有士卒前来汇报:

    “大帅,有自称是假曹操罗汝才部将的唤作杨承祖人来投。”

    “嗯?”

    贺今朝颇有些惊讶,以罗汝才那个假装女干诈的样子,根本就不可能来投奔自己。

    莫不是也开始演起来了?

    “杨承祖素来骁勇,乃是罗汝才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已经换了衣服的徐以显摸着胡须开口道:“秦王,他来投效,还需小心。”

    “罗汝才也不是个久居人下的主。”张福臻眯着眼睛道:“莫不是觉得锤匪势大,想要背地里使绊子?”

    敌人其实算不得什么,因为谁都能看得出来大明的衰落。

    但是有时候盟友却见不得你好。

    “且叫他进来叙事。”

    贺今朝挥手让人把杨承祖带进帐篷来,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承祖带着自己的大部分兵马一路跑到武昌来,待到五十里外,其实就被锤匪的哨骑发现,他大声呼喊着脱离自己的队伍,请求面见贺大帅。

    李过领人追赶想要把他劝回来,但没追上。

    杨承祖嘱咐心腹安置的士卒,才带着十几个人骑马同锤匪哨骑赶来。

    此时他站在锤匪的营寨外,看着锤匪士卒推着大量火炮进去,周遭站岗士卒全副武装,就连普通士卒身上的铠甲看样子都比他还要好。

    贺今朝整合了三省资源,全力支持军品,绝非大明能制造出来的东西比得过的。

    一时间杨承祖都有些不自信了。

    他自诩是一个能打仗的人,可几年没见,不曾想总教头的实力越发的强横。

    杨承祖跟着锤匪士卒进入营寨,再看着营寨内的各处布置,分门别类,绝非他们这帮人能够做得到,好像除了比较舍得拼命之外,自己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技能。

    待到他交了武器,被人掀开门帘,进了帐篷,便不管不顾的跪在地上:“末将杨承祖见过总教头。”

    “坐。”

    贺今朝等杨承祖坐下,仔细辨认哈哈笑了两声:“还真是不敢相认了。”

    要叫贺今朝总教头,那怎么也得是陕西起义的老人。

    “总教头当年是不沾泥九队队长,而我那时只不过是个混口饭吃的兵丁,侥幸得总教头指点过几句,故而前来攀亲。”

    杨承祖倒是实诚,贺今朝冒头的时候,可不仅仅是李自成一人那年十八,站如喽啰。

    比李自成还喽啰的大有人在,只不过随着持续的造反,当年的喽啰大部分都死了,失踪了,投降官军了。

    还有少部分喽啰自然而然的也成长起来,成为一方大佬,或者大佬手底下的心腹,有了更多的实力。

    贺今朝算是认同了他的解释:“你是罗汝才的人,怎么想着来投奔我?”

    “大帅不知,那李自成杀了我大哥罗汝才。”

    杨承祖的话音落下,帐篷内的人面面相觑。

    李罗二人配合的好好的,如何就突然火并了呢?

    李自成以设宴为名,请罗汝才、贺一龙、贺锦到老营赴宴。

    罗汝才心怀疑惧,借故谢绝。

    二贺却应邀而至。

    席间,李自成即命埋伏在左右的士卒把贺一龙处死。

    贺锦当即表示投降,绝不投效贺今朝,一心一意跟着闯王干事业。

    次日清晨,李自成亲领精骑一百余人来到曹营,说是有重要事情同罗汝才商量,罗汝才昨晚与好几个未亡人大战,睡得迷迷糊糊。

    李自成进入罗汝才的卧室后,不等罗汝才发话,便挥刀将他杀死。

    接着李自成提着罗汝才的脑袋,向曹营的将士宣布罗汝才“通敌”的罪状,说明处决他是迫不得已。

    谁都没有料到李自成会突然来这手,搞得大家措手不及。

    但是罗汝才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的部下多有不服。

    但是闯王的人马把罗汝才的老营给包围了,李自成千方百计的笼络数日,才慢慢平定下来。

    可杨承祖坚决不降杀了他顶头大哥的人,故而稳住李自成后,率本部兵马逃跑。

    也有部下说咱们直接投奔官军,不仅路近,而且还能当个大官之类的。

    杨承祖可不觉得此时投靠明军是什么好主意,他们连李自成的人都打不过,自己主动投靠官军岂不是等着送死?

    要投靠也得投靠贺今朝。

    大家至少还有那么一丝陕西老乡轻易,陕西八十万起义军总教头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况且锤匪都拿下三分之一天下了,杨承祖相信贺今朝统一天下也是有极大可能的,此时不投奔更待何时?

    贺今朝微微挑了挑眉:“李自成这事,干的不地道!”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不费吹灰之力

    徐以显却是觉得李自成的操作太正常了。

    李自成短时间大规模在河南暴兵,号称百万。

    可真正能掌控在他手里,拉出去可以打仗的,能有多少人?

    “秦王,李自成组成一个简单的联盟,在应对我们到达湖广后,必然是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徐以显指了指一旁的杨承祖道:“是不是?”

    杨承祖颇为错愕的瞧着被八大王张献忠极为重视的军师徐以显,他都成了贺今朝的座上客,下意识的连连点头。

    罗汝才前期是跟着张献忠厮混的时间长,故而他们两个也多有相识。

    因为张献忠也想过挖罗汝才的墙角。

    杨承祖虽然没多少脑子,但着实是敢打敢拼,是一个值得拉拢的人。

    徐以显和杨承祖之前也有过接触。

    “官军、士绅从中插手,挑拨离间都是次要的。”张福臻捏着胡须笑道:

    “主要还是李自成也想要统一号令,而不是他说什么,下面各有各的主意,不听他的话。”

    贺今朝也明白,大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根本就不可能坐下来谈一谈。

    谁都不会放弃自己手中的利益,而往往是依据实力的大小、采取火并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谁的拳头大,谁更狠,就能坐稳大哥的位置。

    甭管手段够不够激烈。

    总之第二代闯王比第一代闯王要狠辣的多。

    “你带了多少人?”

    贺今朝也不在纠集李自成的事,总之已经发生了,虽然自己也看不上罗汝才。

    “回大帅,只有三千心腹,但个个都是精锐。”杨承祖当即有些得意道:

    “个个都是骑兵,我把营寨当中的战马全都牵来了,一人一匹。”

    一人一匹在贺今朝的营寨里还算不上精锐骑兵,有了蒙古马场的供应,就连辽东的皇太极个个都能骑马,也没得贺今朝实力强横。

    “不错。”贺今朝看着坐在对面的杨承祖道:

    “你能来投奔我,我很高兴,但是你知道的,想要加入锤匪,不可能保全你自己的编制,有什么自主的独立性,而且我军中规矩颇为严格,若是敢犯,轻则打军棍,重则掉脑袋。”

    “贺大帅,我就觉得你能当皇帝,反正我杨承祖就是从底层一步一步厮杀上来的,我就这点本事,我也不怕从头再来。”

    “好。”

    贺今朝哈哈大笑两声,走过去拍了拍杨承祖的肩膀道:

    “像你这么大智若愚的人可不多见了,咱们两个也有些情分在,我自是收下你,你去把人带到武昌城来,邀请他们观战,愿意留的留下,不愿意留的我给他们些路费干粮,让他们自己离去。”

    “多谢大帅。”

    杨承祖满脸笑意,拱拱手便往回走,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部下。

    待到杨承祖走了,吉珪捏着胡须道:

    “秦王,李自成显然是受到了刺激,他短时间内会整合其余起义军内部,估摸也不敢南下湖广,免得我们拿这个借口,替人出头。”

    贺今朝点头,李自成如此做,必会加快统一军令的做法。

    不说是起义军内讧,也得相互厮杀一番,才见效果。

    杨承祖打马狂奔,直扑自己设下的临时营寨。

    众多士卒皆是翘首以盼,毕竟当今天下实力最为强横的反贼,除了闯王李自成,就是锤王贺今朝。

    现在闯王靠不住,正好投奔锤王。

    王龙连忙迎上去:“杨大哥,如何?”

    “贺大帅自是能接收我们。”杨承祖在路上也听贺今朝的探马说过,此时复述道:

    “贺大帅兵强马壮,对于军纪要求高这些事你们自是晓得的。”

    王龙等人连连点头,要不是李自成突然杀了罗汝才,他们也不想投奔,谁不乐意逍遥快活啊?

    “我们加入后要编入陷阵营,只有立下功勋才能成为锤匪的正式士卒。”

    听到这话,王龙等人脸色有些难看,贺今朝是不是看不上他们兄弟,故意提高门槛?

    “只要立下功劳,贺大帅就会给你们分田地、分房子,分媳妇,功劳大些,连军功章都是金子。”

    一旁的锤匪宣传员环视众人道:“你们战死了进英灵殿世代享受香火祭拜,伤残也不怕。

    贺大帅会养你们一辈子,这都是你们给明军卖命,给其余流寇山大王卖命得不到的好处。

    一个是短时间的日子,一个是长久的日子。

    该怎么选,你们自己做主,我家大帅从来不强人所难。”

    自是有大批士卒围着锤匪的宣传员问东问西,就锤匪这一套拿出来,这些流寇士卒有几个人能够抵挡的住?

    平日里吃香喝辣的都是头目,他们这些普通士卒能吃点肉,就谢天谢地了。

    杨承祖主要是认定贺今朝能够干大事,像他这种有点本事的,将来肯定有更多的用武之地,自是要追随贺今朝。

    王龙等人见士卒群情激愤,也不在多说什么。

    现在锤匪的条件一摆出来,放眼整个天下,怕是没有第二家能够给普通士卒如此大的好处。

    所以只有立下战功才可以成为锤匪的正兵,属实不是什么故意为难别人的事情。

    相反贺今朝你加入锤匪没问题,只要敢立功,我就敢给赏赐,一视同仁,上升渠道也有。

    就看你个人有没有敢搏命的想法。

    等到这支部队被杨承祖带到锤匪营寨外,众人远远的瞧着营寨,巡逻的士卒,大批放养的战马,以及江边遮天蔽日的船只,一时间都被锤匪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高一功前来迎接这群人,叫他们把战马安置在另一个营寨内,自是会有专门的马夫伺候,叫他们先去吃饭。

    待到吃完饭后,众人全都列队站在武昌城外。

    在他们的另一侧,推出了三十门火炮。

    那些人正在瞄准,调试。

    杨承祖等人皆是参加过三打开封的战事,对于起义军的火炮有着“一定的”认知。

    现在看见锤匪不过是拉出三十门火炮,倒是有些奇怪。

    “贺大帅的火炮怎么如此少?”王龙小声的滴咕道。

    “我也不知道。”

    杨承祖不过是率先到了这里与贺今朝攀上关系,然后顺利投靠,再多他也不晓得。

    贺今朝并没有玩什么单人入营跟他们把酒言欢的戏码,没必要。

    能把自己的小舅子派出去,与少数老乡们聊聊天,就非常棒了。

    城外的锤匪推出火炮,一副稳妥的模样,可城墙上的临时士卒大多都有些腿脚发颤。

    直到形势十分危急之时,楚王朱华奎才拿一点点金钱出来,收募从承天(令钟祥)、德安(今安陆)逃窜而来的散兵游勇上千人。

    这些人还是跟不上左良玉,或者觉得左良玉没本事,不想继续逃的士卒,想要拿点功劳转换门庭的人。

    楚王指定楚府长史徐学颜统领,号称楚府新兵。

    不让其他文武官员插手。

    实际上这批“新兵”,全是败在锤匪手下的惊弓之鸟,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这点钱还是大明官员劝不管用,诸多本地士绅确实抓住这一点,前去与楚王交涉,方才松了口。

    大家鼓动家中奴仆以及招募城中青壮,才让武昌城上面站了不少士卒。

    就这还有连武器都没有,拿着木棍,一天混一天银子的,大有人在。

    “怎么办?”

    武昌府推官傅上瑞看着排列整齐的大炮,以及城外新来的一波援军,像是观战一样。

    那贺今朝丝毫没有把他们的坚守放在眼里。

    明道臣王扬基眼看形势不妙,连忙小声道:“要不咱们从南门跑吧,那个方向没有贼子。”

    “放屁。”

    傅上瑞急忙呵斥道:“我敢肯定南门不出四五里,就有大批锤匪埋伏在那里等着咱们。”

    “那怎么办?”

    “先等等。”

    然后锤匪便有人出动开始劝城墙上的人赶快远离城墙,一会火炮都长了眼睛,指哪打哪,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当然这些话杨承祖他们也都听到了,下意识觉得这是贺今朝在吓唬城墙上的守军。

    自是有青壮被吓到了,连锁反应带跑了大批人。

    可依旧有不少奴仆在坚持。

    而楚王府长史徐学颜统领的楚兵,到了这个时候根本就不理会跳脚的他。

    谁也不想拦着那帮逃跑的青壮,这帮人在城墙上充数倒是可以,真要打起来就是添乱的。

    “快拦住他们。”

    倒是领头的楚兵郝久松开口道:“长史勿要激动,这些人站在城墙上反倒会碍事。”

    徐学颜连连颔首:“你们当真能够挡住锤匪?”

    “长史尽管放心。”郝久松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定会护着长史周全。”

    “好好好。”

    待到人熘得差不多了,周达跑到贺今朝面前开口道:“大帅,炮火准备完毕,是否开炮?”

    “开。”

    听着贺今朝的回复,周达立马叫人摇旗子。

    炮兵观察员接到信号大吼道:“开炮。”

    随着红色旗帜的挥舞。

    引线被点燃,轰隆隆的炮响。

    武昌城的城门上的三层阁楼,直接被轰塌,吊桥、城门也有了破洞。

    一轮齐射下去。

    挨着城门口近的奴仆们便鬼哭狼嚎的跑了。

    炮声太大,以及造成的场面着实骇人。

    至于方才还在说等等的推官直接就弃城而逃,慌不择路的跑下城墙。

    而楚王府的长史确实被“楚兵头领”郝久松好好照顾起来了,他们打开其余两座城门,放下吊桥,请锤匪进城,也算是给了贺大帅一份投名状。

    杨承祖手里捏着单筒望远镜,看着大炮打下去,狗官军就打开城门邀请他们进城的事,实在是过于简单了。

    “贺大帅手底下的兵,炮打的这么准就有三十门?”

    高一功也不介意望远镜被旁人争相传递,摇摇头道:“只是让你看到了有三十人火炮打的准罢了,多余的火炮,都不值得在武昌城外布置。”

    此举一下子就把王龙等人给震慑住了,相比于李自成麾下那么多的火炮,有几个能打成贺大帅这样的?

    李定国率先进城,控制四座城门,直扑楚王府,擒获楚王朱华奎,尽取宫中金银各百万,几百辆车都装不完。

    贺今朝进了楚王府,坐在洪武年间朱元章分封诸子时赐给楚王的一张裹金交椅上,感受感受二百多年的老古董。

    “这多金银珠宝,你都舍命不舍财,真是脑子有泡啊!”

    贺今朝放下手中的册子,这不过是楚王府宝库的册子,真要清点过后,兴许比这还要多。

    楚王则是跪在地上,胡子花白,脸上的老年斑也一大堆。

    他大声痛哭。

    “要不就杀了本王,要不就把金子还给本王!”

    总之楚王不能活着的时候,就没有钱了,十足的老无赖。

    至于楚王的家卷则是瑟瑟发抖,根本就不像楚王一样。

    倒是一旁的原崇祯内阁大学士贺逢圣大叫着求死,决不投降锤匪。

    他在锤匪围城前也请求楚王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来,像周王学习。

    可楚王任凭谁说都不肯拿钱。

    贺今朝看着这个死意已决之人,问道:“你家人呢?”

    听到这话,饶是涵养好的贺逢圣也终于破防了。

    他开始嚎啕大哭,哭的比楚王还要惨。

    贺逢圣早把他家二十多口给偷偷用船送走了,自己留在这里与楚王共进退,也算是为国奉献了。

    如此打算也是极为正常的。

    可惜武昌周遭剩下的船都是左良玉不要的,能是好船吗?

    于是全家皆溺死。

    张福臻给贺今朝说着此人的遭遇。

    贺今朝听着这两个七老八十的人在堂上嚎啕大哭,懒得搭理,直接叫人轰出王府外,叫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贺逢圣出了门就投湖自杀,而楚王坐在墩子湖旁继续痛哭。

    啥都没了!

    我的钱。

    等哭明白了,楚王便走向早早修好的陵墓,他得提早住进去,要不然死了就没机会了。

    等贺今朝听完二人的情况,便继续处置其他人。

    一帮大明文官,也有如同贺逢圣一般的人物,大叫着绝不降贼,然后就被贺今朝砍了脑袋。

    至于高一功等人则是大肆抓捕那些鼓动守城的士绅,今天就要在武昌城杀一个人头滚滚,把他们的脑袋挂在城墙上示众。

    总之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锤匪除了按图索骥抓人之外,也多是维护城中治安,以免出现更多的骚乱。

    武昌城之外的广大乡村地区,早就有锤匪宣传员带着人下乡去与百姓宣讲政策去了。

第一千零五十章 局部动荡

    武昌百姓倒是领教了锤匪的手段。

    九个城门口到处都挂着不少死不瞑目的脑袋。

    全都是以前屁民见了都得跪在地上行礼的那种人物。

    锤匪宣扬的是大兵所到,开门纳降者,秋毫无犯,逆明官绅酷虐百姓者,必杀之。

    关键是贺今朝不怎么大量选拔他们这些本地“士绅”为官,种种措施很难让这种阶级的人主动倒向锤匪。

    因为在他们的理念当众,贺今朝就该同明太祖朱元璋一样,只是改朝换代,不会影响他们的利益。

    不曾想贺今朝做的实在是过分,不仅影响了他们的利益,还动辄要他们的命!

    大明藩王与士绅地主阶级都遭到了打击。

    但是相比较而言,大明的官军遇到锤匪能跑就跑,跑不掉就投降。

    一方面是因为大明一直拖欠饷钱,军队积怨已久。

    另一方面则是看着贺今朝连战连胜,未免没有想要换个地方吃贺大帅饭的意思。

    锤匪的部队组成极为复杂,他们在贺今朝的带领下,为了能够吃饱穿暖,不受人欺辱。

    经过严格的训练,战斗意识慢慢变强,从逐步被动挨官军打,到追着官军打,在军纪上要求极为严格。

    大多数锤匪都是穷苦出身,他们其中的有些人连太原王宫都住过了,繁华地区也有待过。

    正所谓见识过了高级货,心里的阈值被不断提高,有些人拿出手的东西很难贿赂到他们。

    以至于现在让武昌城内的“残存百姓”,对他们的表现极为“失望”。

    这群士卒吃饭给钱也就罢了,还不掳掠妇女,抢掠家中财富。

    “百姓们”都盼望着锤匪能够倒台,给他们死去的父兄报仇。

    可不被大明囊括的百姓群体里的贫民,以及小商贩们特别高兴。

    贺大帅属实是王师啊!

    跟“大明百姓”先前所宣讲的完全不一致。

    锤匪士卒与他们秋毫无犯。

    这些贫民小贩谁能接触到贺今朝?

    还不是靠着下面的士卒以身作则行事。

    不是说锤匪士卒就没有贪图享乐、思乡厌战导致战斗力削弱,想着衣锦还乡的事。

    但都被贺今朝给处理了。

    从军队里开革出去,犯了军纪的该惩治的惩治,然后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吧。

    什么政治前途都没有了,让你富足也就得了。

    尤其是贺今朝主动提出让军中那些没有了雄心壮志的人退下来。

    可以早点到地方上为官,只要不违反律法,一般也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

    如此手段齐下,算是解决了大部分问题。

    毕竟人性是不好掌控的东西。

    而且贺今朝也不允许士卒私自带着财物,以防止他们觉得自己要是战死了,就没法享用那些钱财。

    属实是人死了,钱没花了的心态。

    更是避免了因为士卒分赃不均发生火并,以及作战时腰缠胸裹财宝者十之八九。

    就如同左军如此做,导致人人畏死,战斗力急剧下降。

    他们在战事当中,屡战屡败就是最终结局。

    左良玉不仅不制止,还放纵麾下士卒劫掠。

    那他们还打个屁仗啊!

    甚至为了行动迅速,宁愿裹着财富,也要把铠甲丢弃的明军士卒,怎么可能打好仗?

    他们怎么舍得去拼命呢?

    武昌城内的百姓对于锤匪占据这里,多是表示欢迎的态度。

    因为不欢迎的多是被贺今朝斩杀,脑袋挂在城门口上,大家都能看得见。

    九个城门,脑瓜子还不够分。

    贺今朝不介意再多挂几颗。

    以至于锤匪在武昌城内如此行事后,湖广大批地方望风而降,还有许多官绅直接逃跑的。

    贺今朝只不过是占据了湖广北部一片,目标直指南京。

    至于湖广南方的广大地区,目前还没有心思去搞,他要集中兵力做大事。

    但是贺今朝没空动他们,可江南的士绅们却不认为贺今朝腾出手来不会对付他们。

    因为刀把子是握在贺今朝的手上。

    士绅们彻底感受到了恐慌,以及对锤匪威名的畏惧。

    他们面临着今后该何去何从。

    许多人对崇祯的所作所为,已经感到了大明有覆国灭祀的危险。

    贺今朝如此突飞猛进,朝廷官军骤然土崩瓦解。

    江山要易主的时候,他们全然没有什么准备,该享受他们美好的日子继续享受。

    只不过因为襄阳、江陵、武昌等重地全都落在锤匪手中。

    再加上守卫武昌的士绅们公开反抗锤匪,被贺今朝斩杀殆尽的消息,着实是让他们害怕!

    有的士绅是企图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有的是另有图谋想要靠着贺今朝的实力崛起。

    另一部分人则自裁,以消极抵制态度保持自己的名节。

    咱就当大明的忠臣,好歹留个好名声,别的办法一点都没有。

    然后便有一股子反锤救明的地方武装出现。

    左良玉率领大军到了江西省九江府,拥兵二十万观望自保。

    他在襄阳、武昌等地掳掠来了大批的漕粮盐舶,能支撑一段时间。

    尽管他收到了皇帝的催促,要他与锤匪交战,遏制贺今朝的攻势。

    但左良玉深知自己的实力,他只想等着贺今朝全占湖广后,若是贺今朝分兵,那他兴许还有机会。

    按照贺今朝一贯的套路,湖广如此大的地盘,没有两三年的时间,他不会轻易出兵。

    这样左良玉便能以九江府为前哨,到南昌府就食。

    退一步讲,贺今朝要是想要进攻南京,左良玉选择在南昌府驻扎,也碍不着贺今朝的事。

    如今的左良玉打硬仗的本事没有,但逃跑走位的本事一直都没有丢,甚至还有所精进。

    副将马士秀见左良玉面带忧愁之色:“左帅,我们聚兵二十万在九江府,实为不智,莫不如分兵占据武昌。”

    左良玉也觉得实在是危险,他倒是认同副将的想法。

    左梦庚也觉得大明烂了,他们爷俩占据一方,拥兵二十万,至少可以在某个地方当上几年土皇帝。

    “也好。”

    左良玉环顾大厅内的诸将道:“如今锤匪势大,我等暂避锋芒,待到贺今朝那个贼子出现差错,我们便抓住机会,一举歼灭他。”

    “我等皆听左帅之言。”

    像左良玉这种好上司在大明实在是不多见,他从来只肯队友,而不坑麾下心腹。

    他们都愿意跟着左良玉混。

    要不是咱们抢来的钱太多了,还没来得及享受,兄弟们指定跟锤匪狠狠的厮杀几场。

    “左帅,袁都督要见你。”

    左良玉挥手让众人散去,然后亲自去门外迎接袁继咸。

    袁继咸是因为杨嗣昌知道他懂军事留他在军中参赞军事,又升了官。

    结果因为杨嗣昌被困在重庆出来后被张献忠偷了家,导致襄阳被破。

    袁继咸吃瓜落,被罚去贵州,待到崇祯得到贺今朝入湖广的消息。

    紧急给他升为兵部侍郎,驻节九江,总督江西、湖广、安庆、应天(南京)等处军务。

    袁继咸节制左良玉,但却拿左良玉毫无办法。

    此番是来叫左良玉想法子对付贺今朝的,可以把史可法等人叫来一同保卫南京。

    袁继咸有些担心贺今朝不会按照以往的经验,万一他此番是来攻略南京的呢?

    不可不防!

    武昌城内,贺今朝刚刚得到消息,李自成已经基本完成了整合,杀了罗汝才残存的军师,收买了大批人马。

    老回回马守应在罗贺事件发生后,当机立断,拉起队伍就往湖广跑。

    李自成授予老回回永辅营英武将军的称号,颁给四十八两重的金印一颗。

    马守应推辞不受,意在保持自己的相对独立性。

    李自成几次调他带领部众回河南,马守应不想蹈罗、贺的覆辙。

    他把队伍拉到长江以南的松滋(今安徽宿松县)一带地方,与李自成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同时给贺今朝写信告知前因后果。

    马守应是想要团结各路起义军的,没成想李自成会突然痛下杀手。

    在三省之地霍乱的革左五营,一死一走,其余三人都低头认李自成的旗号,以他为主了。

    马守应的来信不仅告诉贺今朝自己的决定,还把李自成灭杀小袁营的事也说了。

    袁老山为首的河南矿工队伍,是河南流动最大也是发展最快的一支。

    当然了袁老山经常在起义军和官军之间左右横跳,想要获取更多的好处。

    明朝大员也经常拉拢他,希望把他拉过去搅乱李自成的后方。

    李自成发觉了他同明政府的勾结以后,派刘宗文向他提出劝告。

    袁老山认为自己羽翼已成,李自成随意杀戮其余首领,必定不得人心,奈何他不得,把刘宗文逮捕送往大明官员苏京处,借以表明心迹。

    接着他又袭击李自成部义军的游骑数百人,除杀死一半外,被俘者也送往苏京处杀了。

    这般背信弃义的举动,激起了李自成的愤怒。

    他派出部将,领兵急速驰往袁老三驻地河南睢州,出其不意地一举击破小袁营。

    袁老山被擒处死,部众除散去一部分外都参加了李自成的队伍。

    “李自成处死罗汝才、贺一龙的事情已经发酵起来了。”

    贺今朝看完马守应的信,他对于河南内部撒出去的哨骑并不多。

    这个消息他不是很清楚。

    “杀了罗汝才二人是为了解决统一的问题,杀了袁老山则是镇压叛乱。”

    张福臻捏着胡须道:“袁老山千不该万不该,把内部争端交给官府处理。

    官府真能帮他的话,就不会费尽心思拉拢他,让他背叛李自成,此举不过是削弱李自成的实力和威望罢了。”

    可以说袁老山这个投名状非常不好,尤其都到了这个节骨眼,还相信大明官府的话。

    坑不死他!

    但这也说明了李自成扫清了一切障碍,在军中说一不二,不再像是以前一样,他说一句话都得有人出来讲几句昭告存在。

    对于大明官府的了解,在座的各位都不如张福臻这个曾经的***。

    因为许多人都是被官府迫害欺压的,而张福臻就是“欺压”那个队伍里的。

    吉珪捏着老回回的性质道:“李自成见我们南下湖广,为了就粮,他极大可能会出兵山东。

    崇祯若是连山东都保不住,那大明掌控的漕运都被截断几份,京师还能撑几日?”

    “管他撑几日,都跟我们没关系。”徐以显可懒得去操崇祯的心。

    崇祯死了那是活该,最好能饿死他,让他也享受享受贫困生活。

    贺今朝对于李自成去山东厮混,倒是没什么可在意的,崇祯能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少。

    而且漕运被截断,崇祯也就别想收取赋税,以及接受漕粮。

    可以遇见的事,京师的粮价一定会猛烈上涨。

    “李自成占据了河南大部分地区,开始派遣地方官员,在洛阳建都,还建立了中央机构,也开始自称大元帅了,牛金星担任丞相职位,设了六部尚书。”

    对于这件事,贺今朝依旧没什么可分析的,要不然李自成杀人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这一步准备的。

    自称大元帅,设立这么多职位,正好用来给人升官,拉拢人为他效命。

    “具体的情况还在打探当中。”张福臻看着贺今朝道:“但是有一点,李自成知道秦王在湖广作战,无论是他杀人,还是自称大元帅,都没有派人与秦王接触。

    看样子已经把我们当做假想敌了,只不过因为实力弱小,不敢来找我们的麻烦,还望秦王能早做准备。”

    贺今朝嗯了一声,便看向下一个消息。

    左良玉在九江府待着没有继续逃跑。

    “秦王。”徐以显看着绘制的地图道:

    “我们若是沿着水路东下攻打南京,必定过九江府,难免会被左军从中切断。”

    从武昌到南京这段水路一点也不短,需要保持畅通无阻。

    若是从陆路上走,就先打中都凤阳,然后继续东征,水陆两个方向进攻南京。

    “我认为可以继续驱赶左军。”张福臻也提了个建议。

    左良玉现在除了号称拥有二十万大军之外,他还敢作战吗?

    如此多的人马,纵然连锤匪都没有打出来这种口号。

    “那么多人吃马嚼的粮食,左良玉怎么可能支撑的住?”

    贺今朝瞧着南昌府的地图:“看情况还得把左良玉再深入的赶一赶。”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拔出最后一颗钉子

    湖广熟,天下足。

    明代中期以后,苏南浙北地区手工业商品生产与城镇发展,买粮者增多。

    洞庭湖南北和四川等地粮食生产发展较快,谷米沿水路集中于汉口、岳阳、长沙等城市。

    在长江中下游形成汉口、九江、芜湖、苏州等地著名米市。

    通过水系运输,其余九省缺粮地区全都仰仗此地。

    湖广下辖十六府。

    贺今朝刚刚占据勋阳、襄阳、荆州、承天、武昌五府。

    多数望风而降的地区,他还没来得及派吏员进入治理,主要是抽不开。

    主要是沿着长江北岸占据的,若是进入江西省,攻下南昌府,便算正式掐断了漕粮运输。

    无论是针对于崇祯在北京的饭食,还是江浙百姓仰仗着从湖广买粮,都会造成极大的动乱。

    特别是尽在眼前的江浙百姓全都靠着湖广米粟,他们全都转种棉花,成为全国的纺织业中心,粮食不能自给。

    断粮之后,这些手工业者,闹起乱子来,定能让大明的地方官府措手不及。

    如今的情形,粮食说珍贵,也不珍贵。

    对于贺今朝提议刺激左良玉,徐以显主要针对粮食运输上,做出了补充说明。

    “秦王,我们理应找本地的船粮帮购进粮食,给他们个机会勾搭上我们。”

    徐以显笑了笑,商人逐利,如今锤匪控制了长江水系,且正在慢慢辐射整个湖广。

    将来水陆两条道都控制在锤匪手中,这些人想要做生意,是不可能不主动靠拢的。

    “也好。”

    贺今朝对于这些商人也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盘踞在张家口的那八家晋商,当年被他火烧张家口的时候宰了一个,占据山西后又把他们的老家给抄了。

    这些年又被贺今朝卡着贸易脖子,故而晋商无论是对蒙古贸易,还是对内贸易,都无法有效供应皇太极,极为憋屈。

    范永斗等人只能靠着与蒙古人走私,再也没法获得极大的利润。

    甚至连孙传庭在京师附近收集消息,以做买卖为掩护,进一步掠夺盘踞在张家口晋商的生意。

    此番松锦之战后,皇太极要是想要恢复元气,还得再入塞掳掠一番回回血,然后这帮晋商才有机会回血。

    要不然这八家晋商也不会时刻想着清军能击溃锤匪,毕竟他们老家底子都被挖出来了,勾结外敌的消息也早就在山西传遍了。

    这几家的名声在山西都烂透了。

    当年被贺今朝强行从清军手里救下的大批百姓也被填充到了山西各地,原来是张家口的这些商人给清军画地图带路之类的,对于这些家族自是极为抵触。

    范永斗等人只能紧密的依附皇太极,期望他能够入主中原,如此才能获得极大的利益,甚至于向贺今朝复仇。

    武昌城内就有各种会馆,乃是湖广的治所。

    从嘉靖年间,京师就建有五十多座会馆。

    但主要是为去省城或者进京赶考的学子提供应试,当然还有大批商人来省城做生意。

    这些人远道省城,到京城的路更远,一般人的盘缠是有限的,在省城、京城居住许久,光是一间睡觉房子的费用就极高,更不用说条件稍微好一点的。

    就算是做生意的商人们,也让许多人供应不起昂贵的房租。

    于是嘉靖期间就有专供外地人居住、会聚的地方,到了万历年间,京师就出现了其乡各有会馆,尤其是武昌城内也不逞多让。

    光是武昌城内就有二十四所。

    要说湖广名气最大的会馆,还是前朝宰辅张居正的故居,改造成了全楚会馆。

    “我看武昌城内会馆颇多,就叫他们前来黄鹤楼谈一谈,我还没逛过呢,在此之前,先把那些中等商人也都拉过来。”

    贺今朝听完徐以显对湖广等地的解释,觉得还得把商人容纳进来,为他做事,甚至还可以通过水系沟通广东。

    湖广的永州府、衡州府、郴州就与广东接壤。

    杨文岳等人除了慢慢经营湖广,训练海军对外贸易收税之外,也慢慢的向湖广辐射,做些内陆生意。

    然后便是一些永州府的瑶族时常出没,还有一些苗族杂处,时常混乱之外,也没什么太多的问题。

    随着贺今朝的命令,有士卒直接前往各个会馆敲门,说是秦王有请。

    众多商人皆是有些惴惴不安,尽管贺今朝上来就宣布废除苛捐杂税,以及城门人头税,只有货物进城才会收税。

    可谁也摸不准贺今朝此番大规模宴请他们,是不是鸿门宴。

    张世承是张居正的孙辈,如今年岁不小,家族在天启二年才得到复官复荫,这么多年经商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他拜了拜三皇(伏羲、神农、有熊),希望此番能够顺利归来。

    各个会馆都有自己的保护神,供奉在会馆内。

    有的是本行业的祖师(土木供奉鲁班),有的是供奉本乡的先贤,有的是各种所需的神灵(关公、妈祖)等。

    不少商人得到锤匪贺今朝的召唤,出了会馆,心情忐忑奔着府衙而去。

    因为除了缙绅地主占据大批田产外,这些富商也是一股子新兴的地主阶级。

    (即庶族地主,这种人一般没有政治特权,只能靠家族子弟考取功名获得特权)

    谁都知道商人富裕。

    现在动乱的时刻,不抢他们抢谁啊?

    武昌城有了城管的巡逻,占道经营的店铺也都收了回去。

    街道划分供应小商小贩的也有固定地方,张世承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的叫卖声,倒觉得贺今朝是个会拿捏人心的人。

    据他所知,这些沿街叫卖的小商贩们前三个月是不会收取摊位费的,时间一到才会每天收取固定或者按月收取,如此吸引人来做生意。

    至于乡下的佃户对于锤匪自是拥护的很,什么租种十年就可以优先购买良田,五五分成。

    至于加入锤匪那就好处更多了,倒是有不少人想要送自己的儿子父兄加入锤匪,以此来获取军功。

    一路畅想,可是当张世承进了黄鹤楼后发现乱糟糟的。

    茶坊、酒肆、面店、果子、彩帛、绒线、香烛、油酱、食米、下饭鱼肉、卖肉等铺子的老板也都来了。

    看到这里,张世承突然就有些放心了,这指定不是鸿门宴。

    贺今朝要抢掠也会抢他们这些人,绝不会连带这些小商户也一起抢掠或者杀了。

    贺今朝就站在二楼,向外观看,他发现此时的黄鹤楼不是圆柱形状的,而是四四方方,广场也颇大。

    “大帅,人来的差不多了。”

    牛有才拿着一本册子前来,到了人都来签到。

    贺今朝叫徐以显出面,去跟他们说商税怎么收取,主要是豪商、中等商人。

    倒是小商户们瞧着那些大豪商并没有得到锤匪的优待,叫他们上楼详谈,而是在此一起听着秦王的军师宣布条例,心里倒是极为惊奇以及得意。

    张福臻知道自家主公在担忧什么。

    先前在秦晋之地厉兵秣马,此番悍然出击湖广,犹如快刀斩豆腐一般。

    不怪锤匪士卒高歌猛进,实在是大明在南方的官军越来越废物了。

    洪承畴带着手底下的洪兵,至少还敢与锤匪相互对峙,甚至许鼎臣一直都仗着麾下三千多甲士敢于钉在雁门关等地。

    但南方的军将烂的太彻底了。

    以至于贺今朝高筑墙广积粮的政策得不到什么有效的利用,扩张的太快,培养的一批又一批的吏员撒出去依旧填补不够窟窿。

    现如今才刚刚占据了湖广五个府,河南的部分地区,还有大量土地是锤匪没有触及到的。

    以至于自家主公准备扩大根据地吏员的权力,多抽调一些吏员出来,在新占之地站稳脚跟,在这期间也提拔了一些本地人,只不过还在考核当中。

    待到人员到了之后,说不准就得杀几个人。

    徐与显说的税收问题也很明显,粗粗根据等级来定的。

    张世承也明白过来了,贺今朝跟他们收税可不是按照三十税一而是提高税收,且也没流露出要重农抑商的意思。

    短时间内也不会征收什么钞关税,但是盐铁等是重税,所有的矿山全都收归锤匪所有。

    张世承也得出了一个结论,贺今朝是想要用他们这群人来帮助军队、城市提供供应,但依旧是“劫富济贫”模样的税收,不肯让他们这群商人获得巨大的利益。

    或者说贺今朝目前是不缺钱的,无论是缴获大明藩王,收缴士绅,还是盘踞广东对外收取贸易税。

    但张世承不在乎,他经商也有些年月了,如何拉拢腐化收税的官员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

    大明官员都没能洁身自好,难不成换了锤匪来治理,那些人就能保住自己的手不接送上门来的钱财?

    所需要做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徐以显又着重说了一下胆敢贿赂锤匪官员的惩治措施,收受贿赂者按照金额大小做出惩治,同样贿赂者更是重惩。

    说到底,制定律法的时候,还是偏向锤匪内部的自己人。

    听到这里,张世承就有得掂量掂量,是否要冒险拉拢腐化锤匪官员了。

    最后徐以显说的是纳税高的商户以及没有逃税漏税的商户,都会获得奖励。

    待到徐以显说完了整个条例之后,将来还会继续下发到各个铺子里去,供大家学习,免得有人忘记。

    现在开始由个人提问,能现场解答的就立即解答,若是不能解答,回去之后相商也会解答。

    张世承明白,贺今朝此举是给了大家一棒子,又开始喂枣子了。

    但从纸面上而言,是赏罚分明的,就是落到实处,不知道能有多少操作空间。

    一个驿卒,如此手段,也用的非常好。

    张世承不知道是出自哪个军师谋划。

    他可不觉得贺今朝懂什么商税。

    就在嗡嗡声中,张世承跟着一名锤匪士卒到了二楼,他有些惴惴不安,未曾想会得到贺今朝的接见。

    “老朽见过贺大帅。”

    贺今朝摆摆手,请他坐:“我需要一批草药。”

    “大帅尽管吩咐,小老儿定然全力配合,分文不取。”

    “呵。”

    贺今朝瞥了他一眼,主动说分文不取,总比让自己说强要高明多了,属实是进退自如。

    “用不着。”贺今朝坐在老头子对面:

    “本帅钱多的花不完,找你来不是要你无私奉献的,而是让你保证药材的质量,免得出现差错。”

    “大帅交代的事,小老儿定然好好做,不敢有一丝差错,若是药材有问题,大帅尽管砍我的头。”

    张世承把话说的很明白,定然会给贺大帅办好这件差事。

    “好,有老先生这话我就满意了。”

    贺今朝便叫人请他离开。

    张世承本以为是看在祖父的面子上,没成想只是锤匪需要药材,便拱拱手直接走下楼去。

    “大帅,高将军已经带着人出发登船前往九江了。”

    贺今朝颔首,表示知道了。

    作为先锋的高一功自是要时刻准备着出发作战。

    “舅舅,这活为啥不让我去?”

    “你娘来信,告诉我你儿子出生了,取名李溥兴。”

    李定国当即愣在原地,然后止不住的狂喜,跳起来转了两圈兴奋的道:“我要教他骑马射箭。”

    贺今朝看着大外甥如此行径,也忍不住摇摇头笑了。

    因为把他放在四川,便迎娶了川中女子刘氏,前期二人有了一个女儿,此番出征前也早有身孕。

    “你要不要回四川去瞧瞧?”贺今朝把姐姐的信放在桌子上:“这次出征不打个一两年怕是不会换防的。”

    “额。”李定国听到这话,顿时陷入了纠结:“舅舅,你什么时候打南京啊?”

    “快了,清除盘踞在九江的左良玉后,长江上便畅通无阻,我们就可以顺流而下直扑南京城了。”

    听到这话,李定国稍微思考了一会:

    “那等我跟着舅舅打下南京后,短时间内也没有战事,我在逆流而上,回到四川,看看我大儿子。”

    贺今朝颔首,打下南京后,待到掌控一段时间后,他也会大规模调动换防,以面出现问题。

    “那你就想着左良玉能够继续逃跑,而不是驻守九江吧。”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官军的反制

    贺今朝叫人商人来听条例,其实许多人回去也相互打听。

    特别是张世承被单独叫上楼与贺今朝说了话他们都想知道说了什么。

    因为这场召见,完全推翻了他们之前所做的种种预测,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世承倒是实话实说,直说贺大帅想要打仗多储备一些药材,别的没多说。

    可信不信的就让别人自己琢磨去了。

    这些商人看着锤匪制定的商税,其余大多也继承了大明的税收制度,也废除了许多恶行。

    只在出发地以及终点站收税。

    不像大明一样,过一个钞关就要重复收一次税,上下都得打点,还得被敲诈。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只要你好好给贺大帅交税,就能保证一定的买卖公平,还不用给大明交苛捐杂税之类的。

    当然了,你想要向大明一样保持自己交税少的特权,怕是没有了。

    若是偷税漏税被查出来,必然会有重惩。

    忐忑大概是形容他们的。

    而且到了南方之后,经商的氛围越来越浓厚。

    按照大明的趋势,南方多是卖家,北方才是买家。

    现在贺今朝控制了漕运部分,卡住了脖子也就罢了。

    偏偏他还控制了广东的地盘,那里的市场更大,可以帮助他们处理货物,卖给那些葡萄牙等外国商人。

    这些卖家想要出货,就得给贺今朝交税,要不然东西都积压在手中。

    目前而言,他们只要按照贺今朝的规矩办事,就能获利。

    其实在这些商人看来,贺今朝要比大明官员好搞定。

    那些人要不就只知道要钱,要不就耻于谈钱,可骨子里非常爱钱。

    送礼还得找明目满足他们的高雅之心。

    谁能保证摆在你面前的两块银锭,哪一块是高尚的,哪一块是龌龊的?

    大明的文人就是这样。

    甚至有些人名字带钱,还要改名字。

    刘二虎领军出发,向着南方进步,要与高一功水陆两条线,拿下江西南昌府。

    在贺今朝在武昌城内整治地方的时候。

    李自成整合军队后在河南汝宁府大破官军,打的吴牲等人再次逃跑,这次是直接本着中都凤阳跑,准备跑到南京去。

    不管皇帝的命令到不到前线,都顾不得了。

    李自成随即返回洛阳,建立政权后也抓紧对地方进行控制。

    他设防御使一人,主管该地区的行政和治安。

    县设县令、主簿等官。

    各级官员都分别颁给印信,逐步走上正规。

    李自成为了镇压地方上反对势力的叛乱和其他破坏活动,除在军事要地部署劲兵驻守以外,他还在县一级以上地方设立都尉、掌旅、部总、哨总等武职官员,统领地方武装。

    大规模地建立政权机构,需要大批知识分子。

    李自成便通过征聘和调集诸生考试,以选拔人材,并没有像贺今朝一样教导属于自己的吏员,而是像明朝一样处置。

    在洛阳召集秀才考试,题为《三分天下有其一》。

    参加考试的共九十人,首名赏三百两银子,后续九名赏一百两。

    未中者也赏给十两以资鼓励,一、二等者送吏选官,又提调府州县在籍乡绅,量材擢用。

    李自成把军队划分为担负攻城野战的五营和镇守重要城市和战略要地的地方军,同时授予各级将领以正式的职称。

    总归是五营二十二将,然后便开始出兵山东去打粮食了。

    湖广这块有贺今朝在搞,他目前想争也争不动。

    张献忠也想要偷袭武昌城,派他的军师潘独鳌潜入进来,结果潘独鳌也因为沉会霖告密,被大明官府擒杀。

    张献忠进军湖北的计划暂时受阻,如今又因贺今朝占据武昌后,更是沮丧的很。

    再加上黄得功、刘良左等带领士卒偃旗息鼓疾趋潜山,半夜纵火焚烧树林,偷袭起义军营盘。

    起义军因变起仓猝,山区地形阻格,一时部伍大乱,张献忠被官军击败。

    可是随着锤匪的出兵,左良玉根本在九江站不住脚跟。

    顺江而下逃到了南直隶池州(安徽贵池),得到消息的黄、刘二人开始后撤,准备保卫南京。

    史可法作为南京的兵部尚书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锤匪贺今朝那个反贼步步紧逼,左良玉坐拥二十万大军,却一直逃跑。

    史可法这些年也在整治贪污,积极练兵,但成效不大。

    所以他紧急把黄得功等人调回来,顺便差人告诉袁继咸,不能一退再退,必须节制左良玉的行为。

    否则南京城如何能守得住?

    侯恂战败后的奏折已经让朝廷当中的人,认清楚了现实,那就是反贼与官军的力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处于劣势的大明官府已经不能同锤匪进行正面主力决战,只能扼守险要之地,等待时机。

    马士英、吴牲、黄得功等人皆是与史可法齐聚一堂。

    吴牲就是认为明军已然不是锤匪的对手,若是能靠着南京防线坚守,才是最佳的选择。

    马士英对于左良玉极为不满,此人麾下那么多兵马,遇到锤匪不战而逃,实在是过于难看。

    这有损大明的威严,在他看来,就该主动出击。

    “诸位,形势越发的对我大明不利,那锤匪贺今朝已然攻克承天,若是凤阳、南京再有失,我等还有何颜面面见陛下?”

    史可法看着在座的几个大明高官和武将:“还得拿出剿匪的态势来,绝不能如此被动!”

    “办法?”马士英皱着眉头道:“陛下对左良玉如此宽宏大量,可左良玉做出这种事来,若是他胆敢前去与锤匪纠缠,如何能落得这种被动局面?”

    他又指着吴牲道:“你在河南遇到锤匪,也是不战而逃,如今又跑到南京来,可真有脸面!”

    吴牲在高杰的保护下,带队跑到宿松,然后奔着凤阳,终于到了南京才止住溃败的脚步。

    吴牲摇摇头:“牛成虎也是我麾下一员悍将,在剿贼作战当中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我自己一人如何能阻挡贺今朝?”

    吴牲说完之后,厅内议事的众人皆是感到棘手。

    连实力最为强横的左良玉都不敢,谁敢阻挡贺今朝的锋芒?

    “他娘的!”

    厅内突然传来一声喝骂。

    众人望去,乃是黄得功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他贺今朝有那么厉害?

    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却如此畏畏缩缩,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打什么仗啊?”

    黄得功外号叫黄闯子,都取反贼的称号,平日里更是骄横的很。

    此时众人对于他的喝骂,也不曾出声。

    饶是史可法,也得哄着黄得功,犹如朱由检要哄着左良玉一般。

    大明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权威早就下降的厉害。

    真要打仗,平息叛乱,还得靠着这帮武夫呢。

    倒是跟着吴牲一起来的高杰,见黄得功看过来,开口道:

    “黄总爷若是有本事,大可直接去与锤匪对战,在这里大呼小叫算什么本事?”

    黄得功是京营名将,对反贼作战当中,力压革左五营,擒马武,杀王国兴,前几日又大破张献忠,可谓战功赫赫。

    再加上本人就是打仗不要命,极为悍勇的那种。

    一般人对上他,气势还真得弱上三分。

    可高杰平日里除了把他夫人放在眼里外,旁人一点都不放在眼中,桀骜惯了。

    此时出声讥讽,倒是实数正常。

    他也不是为了吴牲出头,只是单纯的不爽这个人说话的语气。

    黄得功当即大踏步的往前走了几步,伏着身子瞪眼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接老子的茬。”

    高杰捂着鼻子往后稍了稍:“我夫人告诉我无论是在家还是出门都要好好洗漱,免得张嘴就把别人熏个跟头。”

    黄得功气得大怒,当即挥舞拳头,高杰则是背身抽出腰刀,直接搭在他的脖子上。

    “高杰,大敌当前,勿要轻动。”吴牲开口劝了一句。

    他倒是觉得有人压一压黄得功嚣张的气焰也好。

    像左良玉这种人越来越多了。

    史可法同样开口道:“黄得功,你太放肆了!”

    刘良左也急忙上前劝高杰放下刀。

    黄得功则是没有料到这个从秦地来的老贼,真敢杀他。

    “你个狗东西这个大的脾气,我就在南京等着你去剿灭贺今朝的好消息。”

    高杰收刀入鞘道:“有本事就跟锤匪使去,在这跟这些人使,怕是失了体面。”

    黄得功被刘良左拽着应坐一旁,眼睛瞪的像铜铃,一副要杀了高杰的模样。

    吴牲见高杰控制了局面,这才开口道:“其实现在是有利于我军的。”

    “哦?”马士英也懒得在追责,屁用没有。

    他可不想大敌当前,手下的将校还要火并一场,那还如何抵御贺今朝。

    “左良玉一路上只顾的逃跑,贺今朝需要占据大量地方,还要分兵出击长沙府等地。

    他战线拉的足够长,我们有机会,把他这一字长蛇阵斩成数段。”

    这个法子是高杰提出来的。

    因为他发现贺今朝带来的兵力过于少了,而且湖广又那么大的地盘。

    就算贺今朝只沿着长江前进,可依旧能够分润不少的精力。

    “嗯,倒是不错。”马士英连连点头。

    贺今朝实力不够强,战线足够长,左良玉若是能够奋起反击,定然能够迟滞锤匪的兵锋。

    只要再拖一拖,大明在关外对清军鞑子的战事就能取胜,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必然不会甘心南京被锤匪攻克。

    那支援便源源不断的来了。

    “此事还得让左良玉为头,遏制贺今朝顺流而下。”

    史可法捏着胡须,他总觉得左良玉麾下二十万人马,在兵力上占据优势,总是可以与锤匪相互厮杀的。

    “我倒是认为,绝不能让左良玉再逃跑,这样会影响我军军心,以及更不能让他率部进入南京城,这无异于引狼入室。”

    马士英也看不上左良玉,觉得此人做的事,实在是过火。

    堂堂一军主帅,连遏制自己部下什么事不该做,都制止不住。

    或者在马士英看来,左良玉就是个人渣,他根本就没想要管控部下,甚至在有意纵容。

    “不错。”史可法也赞同,左军的军纪太差了。

    以至于左军离开后,当地百姓敲锣打鼓的欢迎锤匪士卒入驻,帮他们赶跑了这些只会欺辱百姓的狗官军。

    “粮食,能否给我大军供应?”

    吴牲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当即让史可法难住了,贺今朝占据湖广,截断了粮道,不仅北京会缺粮,南京也会缺粮的。

    甚至连江浙都得会爆发动乱。

    “总不能让士卒饿着肚子与锤匪交战吧?”吴牲再一次追问道:

    “这是陛下许诺过于我钱粮的,要不然没法打仗,麾下士卒全都投奔锤匪去了。”

    大明官府的钱真的是没有。

    就算收上税来,也多是地方政府挪用,而不是上交给崇祯。

    “我会尽量从江西调拨一批粮食来供应。”史可法最终松了口。

    吴牲也松了口气,在河南底下士卒真是吃不饱饭。

    “报,锤匪已经南下进攻南昌府了。”

    史可法勐地站起身来,湖广的粮食供养南直隶以及北直隶,现在失去了,供应北直隶至少得减少七成。

    可若是连江西的粮道都被贺今朝给占了,南直隶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而应天的东边浙江,粮食全都靠着这两个地方供应。

    这下子不仅没有按下葫芦,还起了两个瓢。

    “不好。”吴牲也站起身道:

    “锤匪控制了我们的粮道,稍微拖上一两个月,等他们整训兵马继续东征,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军中怕是连粮食都吃完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黄总兵携大胜之威,前去与锤匪对战,羊攻九江,调他们回军支援,减缓侵占江西的脚步。”

    马士英也坐不住了:“另外派遣一支人马羊装收复黄州府,调动锤匪继续分兵。”

    史可法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要不快些行动,不仅兵员不够精锐,连粮食都得被贺今朝给掐住脖子。

    吴牲与马士英二人的分析,让史可法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根本就没有把贺今朝那个小驿卒放在眼里,可贺今朝随手布置的谋划,他一丁点都没看出来。

    作为对弈者,便是最大的失误。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盘外招

    虽然史可法在军事上不怎么通窍,但史可法是骄傲的。

    他出生河南开封,原籍是直隶大兴。

    生来家道贫寒,性情却非常正直不阿,廉洁自持,体格短小,办事精干。

    他幼时冒着风雪由河南到大兴去赶考,住在一个野寺里,恰巧学使左光斗到各地方去视察学政,也到这野寺里来避风雪。

    在古庙中遇到了史可法,看见他所着文章,才学出众,很称赞他。

    到了考试的时候,左光斗就拔取他为县学第一名,便有了师生情谊。

    左光斗勉励他要锻炼自己成为有用的人才,希望他将来能担当起国家的重任,好继承他(左光斗)的志向。

    左光斗是东林党中铁骨铮铮的人物,因此史可法也受到东林党的影响。

    天启时阉党魏忠贤屠杀东林人士,杨涟、左光斗和魏大中等声讨魏忠贤的二十四大罪,被抓进镇抚司监狱,拷把左光斗打的皮开肉绽,直到呗拷打致死。

    东林党的人一代不如一代,至少杨涟、左光斗、赵南星等人都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等到了崇祯朝的东林党人,连党争都不会搞,待到崇祯死后,连拥立新帝的手段都搞不过马士英,更不用说其余的真才实干了。

    以至于让钱谦益这种人当了东林党的魁首。

    钱谦益五十九岁迎娶了二十三岁的柳如是,非议四起。

    但史可法师承左光斗,中了进士之后,在官职上进展迅速,十几年就做到了陪都的兵部尚书,成为政治中心人物,而且也一直在为围剿农民军奔走。

    因为左光斗的行为,众人也多尊崇史可法。

    现在史可法因刚才议论的事,搞得心慌的很,随决定暂且休息一二。

    可是他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他有持重之才,将略非其所长也!

    史可法回到房间就与幕僚应延吉讨论这件事。

    “看传记,诸葛孔明种种调度,出人意料,岂是陈寿能够窥测的?”

    史可法确实有点难过:“事情的成败,很难预料。”

    应延吉刚想再次鼓舞他,便听到:“但诸葛孔明说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于是史可法重新回去开始探讨如何守卫南京,他在官场磨练已久,早就对文恬武嬉的积弊司空见惯,自是积累了一套应付朝野的伎俩。

    他当年也在洪承畴、吴牲手底下干过推官,那个时候洪承畴还吊打一帮贼寇,可随着他的离任,锤匪实力越发强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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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可法始终认为只要他坚持到洪总督带领十三万精锐大军返回,贺今朝必然不敢如此猖狂。

    如果说他充当推官、守道、兵备道、巡抚等官职时能以洁身自好、任劳任怨博得好评的话。

    在现在的形势下,把他突然推上权力的峰层时,他的个人品德完全弥补不了客观需要,而他本人又不具备的雄才大略和果断魄力。

    左良玉接到史可法的督促他出战的命令后,直接仍在一旁,反手就讨要军饷。

    没有军饷还怎么打仗?

    不仅仅是左良玉在讨要军饷,而高杰、黄得功等人也在讨要军饷,况且打败张献忠的赏赐还没有下发。

    左良玉的军队本就是超标,尤其是公然扫掠民间,掠妇女则为妻妾,掠丁壮则为奴仆。

    一兵家属多者至十余人,大明朝廷只给养一兵的钱,不能并养其十余人的家属。

    士卒为了保证自己富足生活,定然要出去掳掠。

    而有左军之处,闾里皆空,朝廷还没等来一两个贼兵,便先添万千兵贼。

    百姓嗷嗷,无所控诉。

    士卒既有家属,势不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于是占民间的房子,用百姓的之锅,以至于兵富而民贫,兵乐而民苦。

    鱼肉百姓的事情时有发生,但现在史可法认为左良玉是南京的屏障。

    因为左良玉虽然屑,但实力还是挺强的。

    敢和实力强横的李自成对战,只不过对上锤匪实在是没脾气了。

    人家一开始也想要走忠臣路线的,全家被农民军所杀,奈何大明的环境不允许他当忠臣。

    至少在围剿张献忠的战役当中,缺了左良玉,张献忠能够吊打诸多官军。

    他被张献忠击败那次,那也是熊文灿等文官“蠢猪式”的指挥,为了避免自己身陷令圄。

    左良玉一步一步走上只有保存实力,当军阀的路子,崇祯还得好好供着他的路子,有一部分是大明如此环境他***出来的。

    事实上,朱由检确实是这么做的。

    现在史可法一个陪都的兵部尚书想要调动左良玉,左良玉根本就不鸟他。

    人家连大明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故而史可法对左良玉的这些事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秉承着水至清则无鱼的官场潜规则。

    可是近在眼前的高杰部,没见过南京城的繁华,故而也多有袭扰百姓,甚至连勋贵都不能避免。

    这些将士已经畏锤如虎,以至于对外唯唯诺诺,对内则是重拳出击。

    得益于贺今朝废除三饷,得到了湖广大批百姓的簇拥,这件事传到史可法这里。

    也有人建议他暂且废除三饷,因为闯贼去了山东,漕运变得极为危险。

    明朝每年要从江南各地搜括大量粮食、银钱、布帛等财物,弥补北京宫廷、诸多衙门以及九边庞大的耗费。

    但现在无法运送,莫不如暂且停止,以防止锤匪吸引更多的人当反贼。

    但史可法断然拒绝,这是陛下制定的国策,我等臣子岂能私自废除?

    属实是可持续性竭泽而渔一脉相承。

    当然史可法为了争取被锤匪贺今朝控制地区的百姓,也极为康慨的宣布钱粮全免三年。

    可如此手段,更是加剧了百姓对于锤匪的拥护。

    贺大帅直接废除三饷,你现在要我们免交三年,三年之后,我们还是的交啊!

    除了那些利益收到损害的官绅阶级之外,谁还会欢迎明军卷土重来?

    南直隶池州府的百姓不堪忍受左良玉的人马纷纷请求锤匪进攻。

    贺今朝也随船本着九江而去。

    当地百姓对于锤匪极为欢迎,加上贺今朝雇佣本地船夫帮忙运载士卒,在拥护锤匪上更是爆发出极大的热情。

    大明服徭役可从来都不给钱,且你想要轻松点,还得花钱贿赂。

    左军一路逃跑,一路抢掠。

    锤匪一路进攻,一路撒银子。

    百姓们自是晓得该欢迎谁,为谁卖命。

    高一功已经到了湖口,麾下皆是李定国在四川训练的水兵。

    除了稳定长江防务畅通外,在当地人的带领下,依旧望着池州府进发。

    左良玉收到消息后,满脸的不开心。

    自己在贺今朝面前已经低眉顺眼了,直接退出湖广,现在贺今朝还部停住脚步。

    “他个破驿卒,简直是欺人太甚!”

    左良玉把桌子上的茶具胡撸到了地上,摔个粉碎。

    “爹,要不咱们跟他干一场!”

    “对,干一场!”卢光祖当即大声附和:“要不然贺今朝总以为咱们是没卵子的,一直想跑,他还想打南京不成!”

    其余人倒是不出声。

    他们以前没跟锤匪打过,但锤匪的战绩倒是听过。

    连总督洪承畴都能被贺今朝赶出陕西,在河南办公,当真不是他们能打的过的。

    以他们如今的实力,连李自成都打不过了。

    “打南京?”

    左良玉脸上变得惊疑不定。

    众人的脸色也变得极为惊恐。

    “左帅,咱们还是快些走吧。”马士秀连连催促道:“别给旁人垫刀头了。”

    怨不得锤匪一直死咬着他们不放,连占据南昌都站不住,原来是这个打算。

    那史可法显然也是看出贺今朝的意图来,故意叫他们顶在前头送死。

    这谁能忍?

    左良玉也是一个踉跄坐在椅子上。

    左梦庚与卢光祖等人皆是不在言语说什么打贺今朝的想法了。

    锤匪好歹还训练了些许水军,他们连水军都没有。

    整那么多船也是为了载着财货顺利逃跑,跑的快。

    “爹,那咱们去哪?”

    左良玉被儿子的问话回过神来,当即大声嚷嚷着去拿地图来。

    他得好好研究一下。

    先前左良玉认为贺今朝的战略意图就是想要全占整个湖广,巩固地盘,短时间不会出来。

    但现在他一想到自己成了贺今朝的拦路石,锤匪不拼命把他踹走才怪呢。

    众多将士也都围着地图仔细观看。

    北方是绝对不能去了。

    只有往长江以南走,能逍遥多久是多久。

    待到洪承畴率领十几万大军从辽东归来后,让他与闯贼锤匪打生打死去吧。

    “去扬州,早就听闻扬州瘦马好了,咱得尝尝去。”

    “不行,距离太近了!”左良玉指着地图道:“贺今朝一旦占据南京后,必定会固守除州、镇江、扬州等地,防止朝廷北下,我们在那也待不成,极大可能会呗锤匪截断后路。”

    “那咱们去哪?”

    “去杭州。”

    左良玉斩钉截铁的道。

    手指顺着长江到芜湖,走固城湖水系到太湖,便可直达余杭、临安等地。

    “好好好。”

    众多将来皆是眼冒精光,早就听闻杭州是富庶之地,自是去哪里享受富贵日子去。

    谁他娘的留在这里给史可法垫刀头啊!

    对于“转进千里”这件事,左军做的极为熟练,现在也摸清楚了贺今朝的意图,只要你们识相点别挡路,那我就不会死命追你。

    现在左军登船前又在池州府大肆抢掠一通,留下一地鸡毛逃跑了。

    此事贺今朝比史可法先得到消息,于是立马登船直扑池州。

    锤匪现在靠着手里的水军,以及大批被雇佣的船夫,完全控制住了长江水系,直扑南京而去。

    明军士卒有了左良玉带头逃跑后,更是无心接战,一溃千里。

    在贺今朝看来,左良玉真正化身为左跑跑了,算他识相。

    要不然大家在长江上作战,还真是菜鸡互啄。

    贺今朝也在担心自己的战线因为敌人溃败的过快,导致拉的太长,漏洞过多。

    所以没机会全歼左良玉,那就尽量把他驱赶的远远的。

    史可法接到左良玉逃跑的消息,更是骇然,险些坐不住了。

    他没料到左良玉会如此胆大妄为,置南京城于不顾。

    于是在吴牲的建议下,他立即派人守卫小孤山,扼贼入皖之路,分兵守卫江宁。

    请吴牲亲自督兵于东西梁山,以此来作为金陵的屏障。

    在之后史可法听从幕僚的建议,为了以防万一,大肆收购断肠草,准备以此来毒死围城的锤匪。

    可是金陵的药铺是作为中转站,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药材,自是派出人去收集。

    消息传到了贺今朝这里。

    作为药商的张世承派他儿子前来与贺今朝询问。

    毕竟现在想要走江上的运输,还得看贺大帅的意思。

    通过解释,贺今朝才了解到断肠草不是单独的一味草药,而是一种通称。

    目前并没有解药,多是呕吐、抽搐、四肢麻木等症状。

    “秦王,这史可法倒是心思歹毒。”张福臻捏着胡须说道:“亏他还是左先生的学生。”

    贺今朝却是哈哈大笑几声:“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只能说明他没有信心可以守住南京城,故而才想出这种盘外招。

    长江水日夜不息的流淌,得有多大的量,才能毒倒我麾下几万士卒?”

    众人对于攻克南京这趟战事,更是充满了信心。

    “你叫你爹送来一万斤断肠草,我亲自卖给史可法,吉珪你写个条子,派人给他一起回武昌去,钱货两讫。”

    “是。”吉珪就开始写条子,请贺今朝盖章。

    张世承的儿子嘴角直抽抽,按照他爹的意思是卖个人情给贺大帅。

    没想到贺大帅想要自己把毒药卖给史可法。

    “大帅,一万斤很难,三天能凑三千斤就算不错了。”

    “三天后能凑多少是多少。”

    等到他走了之后,贺今朝开口道:

    “派人与史可法的人沟通,银子都归中间人,另外我要南京城运出来五万斤火药,换一万斤断肠草。”

    “明白。”

    徐以显应了一声,南京城的大炮有不少,正好趁着这个时机,用银钱消耗一波南京守军的库存。

    南京城里的那帮老爷们,可别说个个都不好财全都好色。

    他们全都要。

    别看锤匪近在眼前,依旧不缺乏想要大赚一笔的人。

    “秦王,一万斤断肠草短时间内很难凑齐,我们莫不如多找些替代品。”张福臻捏着胡须笑道:“反正他们也分不清断肠草是何种模样。”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大锤元年七月

    因为左良玉的不战自溃,以及锤匪哨船不断的抵近南京,这些消息都是瞒不过的。

    南京城内混乱一片。

    有些士绅也不愿意在南京城内待着了,他们不相信史可法掌兵能力。

    从日渐增多的明军鱼肉百姓的桉例而言,史可法甚至连那些能抵御锤匪的明军,都没有掌控在他自己手中。

    否则那些士卒如何胆大包天?

    南京越发的混乱起来,各种乱子层出不穷。

    史可法也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万斤的断肠草,甚至去亲自检查了一番。

    他也知道断肠草不是单纯的一种药材,而是多种毒药材的混称。

    这也能解释的通,这一车车药材形状是不一样的。

    只等着锤匪围攻南京城时,他便派人向水中投毒。

    毒死这些大明的反贼。

    纵然毒不死,也能让人产生很多症状。

    可以趁机宣扬是上天惩罚他们这些乱臣贼子,天佑大明之类的。

    一帮反贼,能有什么见识?

    至于供货商是谁。

    以及从南京城得到了许多储备火药,史可法还得花银子购买,都不重要!

    目的达到了就行。

    如今南京的形势越来越严重,但皇帝命令漕运总督史可法运送一片粮食走海运到天津。

    在辽东战事开启前,为了解决辽东粮饷运输的问题,中书舍人沉廷扬上《请倡先小试海运疏》,建议恢复元代朱清所开创的海上漕运。

    他将《海运图》进呈崇祯,崇祯命造海舟试之。

    沉廷扬乘二舟,载米数百石,由淮安出海,数日抵天津。

    崇祯大喜,加廷扬户部郎中,宁远军饷率用天津船赴登州,等东南风转粟至天津,又等西南风转至宁远。

    且海运时间比漕运快多了,在他看来中间能够遭到损失的机会极小。

    现在贺今朝主动帮崇祯绝了他南迁的心思。

    崇祯全力支持辽东战事,只能从江南等地抽调大批钱粮供应。

    而淮安自古就是南船北马交汇之地,属实是中国运河之都。

    史可法在应对外锤匪的攻势,且细心布置妥当后,自是要全力办妥皇帝的命令,大量粮食在淮安装船出发运往天津。

    在此期间也有人大量出逃南京城,史可法也不去理会,只是把南京的难处快马告诉皇帝,并且重重参了左良玉一本。

    说他引狼入室,不战自逃,随江掳掠,总之无恶不作。

    南京城有今日这种局面,全都是左良玉一人所致。

    他麾下空有二十万大军,却不肯抵御锤匪。

    对于大明而言,南京是江南地区的政治中心,这里也有一套成熟的班子。

    尽管因为崇祯要缩减开支,裁撤了一些官员,可依旧战略位置非常重要。

    南京城易守难攻,“东有钟阜之高,西有长江之险,南连峻门,北枕后湖”,是虎踞龙蟠之地。

    史可法以及他的幕僚为了守住南京,搜集了百余门大炮摆在城墙上。

    同时派出三千人驻扎在城外雨花台,互为掎角之势。

    可是想要守住南京,必须控制长江。

    以此实现江防、城防相互结合的防御体系。

    但是面对锤匪,明军水师可谓是屡战屡败,望风而逃。

    先前精心购构建的九江、湖口、芜湖等江塞防线,屁用没有,使得明军的沿江防务体系迅速土崩瓦解。

    锤匪分两路进攻南京,水军率先封锁长江水面,且时不时的沿江向明军的驻地放炮。

    高杰等人皆是果断后撤,躲到镇江去了。

    史可法先前布置的南京屏障几乎没有。

    饶是一心想要交战的黄得功独木难支,麾下士卒也扛不住锤匪水军的炮轰,故而撤回南京。

    因为明军在湖北前线接连溃逃,早就严重影响了南京守军的士气。

    南京城内众人寄托的长江天险的希望,完全破灭。

    黄得功劝史可法到上游督战,不要死守一地。

    南京城从来不是这么守卫的。

    但是史可法认为兵力不足,自是要以南京为最终防守地点,保证陪都不被贼子所得,不可再次分兵。

    黄得功无奈,只能跟着史可法守住南京,期待着辽东战事能够尽早结束,洪承畴率领十三万大军南下支援。

    这远水何时能解得了近渴啊?

    武昌城到南京大概有一千里的距离,经过快一个月的时间,刘二虎才带人接近南京城。

    贺今朝带领水师与刘二虎顺利会和。

    此时围攻南京的锤匪士卒并不多,只带了不足四万,那一万多人则是分别驻守从河南到湖广的各个要点。

    但是在河南、湖广收拢的明军降卒到有两万余人,加上临时征召的青壮在五万人左右。

    这些陷阵营以及打杂的人除了想要加入锤匪正兵,就是想要从锤匪这里赚银子。

    当然其中不缺乏被官军给逼反的平明百姓,想要加入锤匪后,还有银子赚。

    要不是贺今朝严格要求征召数量,沿江上千里的百姓都得给贺大帅打工,让他养活着了。

    此时南京城外乌压压的盘踞了十万余人。

    其中超过一半多人都是属于打杂那种,帮忙运粮以及开船的。

    反正明军也分不清楚锤匪正兵辅兵之类的。

    他们只能看见江面上战船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如此骇人的景象。

    只会让城内人觉得反贼人数极多。

    雨花台的明军士卒,在史可法下令用土袋堵死十三座城门,势要与南京共存亡的消息传出后。

    南京城外的守军极为不给力,直接扔掉大批辎重,全都逃回城中。

    至此,明军在南京城外的阵地全部放弃,犹如翁中之鳖一样。

    锤匪士卒驻扎在下等地,人喊马嘶,战船林立,旌旗蔽日,气势骇人。

    城中守军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贺今朝手中到底多少精锐士卒。

    近“十万大军”号称三十万人马,从南京城外到江东门,长达数十里,到处都是锤匪士卒立下的营寨,共计二十五座。

    城内守军见锤匪人多势众,且杀气腾腾,个个心惊胆战。

    大锤元年七月一日,兵围南京。

    贺今朝拿着单筒望远镜细致观察城墙上的守军情况。

    南京城高大、坚固,规模极大,全城周长近百里,有十三座城门,各个方面都超过了武昌,为六朝古都。

    正是:三山聚宝临通济,正阳朝阳定太平,神策金川近钟阜,仪凤定淮清石城。

    每座城门都有相当规模的敌楼,并有数到木门和千斤闸,且每个门都有瓮城。

    三山、聚宝、通济三门各有三道内瓮城,冠绝其余城门,而且还有瓮洞用于藏兵,把城门这一薄弱地点变为强项。

    每个藏兵洞可以藏百人左右,但现在史可法手头也没有兵可防。

    尤其是当太平门出现锤匪时,他得把重点兵力放在那里。

    因为此处没有护城河,方便进攻,因此段为大明龙脉,不可随意挖掘,故而无护城河。

    外城拥有一万六千垛口,光是按照垛口防守,就需要一万六千人。

    但是城内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守军。

    史可法调动的也就剩下黄得功、刘良左。

    凤阳总兵牟文绶以及高杰等人一个守着凤阳不敢来救,一个在镇江看热闹。

    这两位总兵手底下合计也不足一万,遂大肆招募城中青壮。

    史可法又请魏国公徐弘基组织乡绅负责城中治安,以及帮忙协助守卫南京。

    可是按明朝永乐以后的两京制度,在南京掌握实权的三个人是南京兵部尚书、守备南京勋臣、镇守南京太监。

    其他勋臣和六部、都察院大臣不过虚有其名。

    魏国公虽然是开国第一功臣徐达的后代,只是在各种典礼时排班居首,摆摆样子罢了。

    真正能做主的还是守备南京勋臣猩城伯赵之龙。

    于是,在交战之前,明军拼凑了三万多人,总算是一个垛口能分两个人防守了。

    但大多是临时招募的壮勇。

    而魏国公徐弘基协守南京的士卒,更没什么战斗力,他本人病病殃殃的,在天启元年就以病辞任。

    结果今年又被崇祯任命为南京守备,加太傅。

    此时连上城墙视察都困难,只能在家烧香拜佛,祈求能够战胜锤匪,一切都落在了赵之龙身上。

    他看着城外锤匪如此雄军,面色紧绷。

    赵之龙从来都没有像史可法那样盲目自信。

    就逃进南京的那些兵将,有几个能打的过锤匪?

    要是能打,根本就不可能让锤匪靠近南京,左良玉、高杰等人皆是与锤匪交过手的。

    要不是他们跑得快,那就是个死。

    赵之龙心中有投降的打算,否则被动投降的待遇与主动投降的待遇能一样吗?

    唯一让他担心的便是锤匪会宰了他们这帮勋贵,听闻贺今朝最爱劫富济贫,所有的士绅都给宰了,把他们年轻貌美的夫人给据为己有,一夜睡上八个。

    赵之龙也不知道贺今朝是什么龙精虎勐的人物,对上几个熟妇还能有如此的本事!

    不错,谣言到了南方就不是黄花大闺女,而贺今朝也往“枭雄曹操好人妇”身上靠了。

    在北方等地,为了避免被锤匪掳掠闺女,及早定下亲事的人家极多。

    到了南方,情况倒是反过来了。

    这些也多是左军在湖广南直隶做下的恶事,在有心人的传播下,自是要安在锤匪的头上。

    城墙上的人在观察城外的锤匪。

    贺今朝也在观察城墙上的明军。

    他发现明军士卒许多连盔甲都没。

    而且贺今朝也得到了消息,明军将领多是往镇江逃跑,而左良玉更是奔着杭州的方向逃。

    “大帅,打下南京指日可待。”

    刘二虎嘿嘿笑了两声,这次陆地行军清除沿岸明军,又收降了不少明军,沿途都有船只补给粮食。

    千里行军,以老带新,倒是也能历练出来一些新兵。

    “嗯,派人羊攻一二,试试城上火炮的成色。”

    贺今朝吩咐了一句,便带着人打马往营寨走。

    刘二虎对于羊攻城池,自是有些心得。

    上一次攻打成都,也是羊攻,但直接就变成了真打,让麾下士卒立下难以想象的大功劳。

    况且这还是锤匪头一次攻打如此大的城池。

    据大帅说南京是历史上最大的城。

    而且在防御上,除了外城,还有京城、皇城、宫城四重城墙。

    不得不说,南京城实在是太大了,城墙看着比西安的还要高。

    至于太原的城墙,因为大宋的缘故,都没什么资格相提并论。

    打肿脸充胖子的十万人摆在南京城外,其实还真不叫什么密密麻麻。

    但此时城墙越大,锤匪士卒就越兴奋。

    打下南京,灭了大明的陪都,这不比打没有城墙的中都凤阳,更加让人觉得有成就感?

    大帅当皇帝的目标越近,咱们过上好日子的时间也越长。

    一时间,南京城外喊杀声震天,并有大批锤匪士卒冲杀。

    “开炮,开炮!”

    亲自督战的史可法下着命令,叫人击退反贼。

    随着炮声轰隆,城墙上的百余门火炮纷纷发力,开始向城外的锤匪发炮。

    城墙上的虎蹲炮,甚至嘉靖年间铸造的火炮都抬出来了。

    锤匪士卒听到炮响之后,掉头就跑。

    史可法显得极为振奋,他大叫着锤匪退了。

    城墙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有些文官激动的都哭了。

    至于什么炸膛受伤的士卒,根本就没有去管。

    但黄得功却是不这样想,他看着城外撤军的锤匪士卒,倒在地上的都没见到。

    操炮的士卒甚至都没有判断是否进入射程,就听着史可法的命令,慌忙填装发射。

    隔着老远,那能打到人吗?

    “秦王,城内守军操炮手不是很好。”张福臻透过望远镜观摩了一会。

    他就盯着一门火炮,不说打一炮之后需要等待的时间久,才能恢复到打下一炮。

    准头也就是没个准头。

    这些人是不是不会玩炮啊?

    一时间让张福臻回想起当年不足百名的倭寇一路打到南京。

    “明军越来越烂了。”贺今朝也放下望远镜,对着左右道:“传令给周达,叫他率一部炮兵反击,看看效果。”

    “是。”

    传令兵挥舞着旗帜,向着炮兵阵地传令。

    随着贺今朝的命令,三十余门火炮被推了出来,摆在三山门前,开始调整炮口,对准敌楼。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商议投降

    轰隆隆。

    因为史可法放弃南京城外围城郭,以至于锤匪直冲京城,打南京城的第三道防线。

    三山门为西出要道,凡从城西进入南京城的人,都是从水城门上岸入城。

    且秦淮河畔的孙楚酒楼,也能把战场上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这些日子,他们能跑的就跑,但也有人被强行留下来看家。

    锤匪没来之前,怕的不行。

    可是锤匪真的来了,竟然也没有来抢掠他们。

    着实是比官军的行为强上不知多少倍。

    现在这些人看外面打仗,皆是放下心来。

    只要不抢掠他们,那该做生意就做生意。

    在他们看来,这些锤匪大爷们难道就不喜欢喝酒,不喜欢玩妓子了?

    锤匪的火炮齐射,一下子就把三山门的敌楼给轰塌了。

    吓得这些人骇然。

    未曾想锤匪的火炮竟然如此犀利。

    而守城官军的火炮,连锤匪的屁都没打到一个。

    相比于躲在酒楼以及妓院观战的人,那些为锤匪雇佣的百姓则是大声叫好。

    咱们为贺大帅“服徭役”不仅不用自备干粮。

    他还要大米粥咸菜炖鱼管够。

    待到靠岸搬运粮草的还能吃干的,事后还有工钱。

    真是大善人啊!

    关键是大米粥不仅稠,寻常也只有地主老爷才能吃啊!

    关键是盐这玩意也不便宜。

    有些人为了吃上贺大帅的饭,都要跪地上求着,主动加入锤匪。

    因为在贺大帅这里,服徭役的待遇是最低的。

    陷阵营以及正兵的饮食着实让他们羡慕。

    幸亏贺大帅是来造反的!

    要不然这些人为了长久的过上这种好日子,咱说啥也得从鱼肚子里给他剖出天书,找人去学狐狸叫。

    要不就在河里埋一块石头,刻上贺大帅的名字。

    否则咱们这顿顿白粥咸菜,吃的一点都不踏实。

    这里是十里秦淮河的龙尾,从三国至今,渐渐成为繁华之地。

    三山门外辟有水西门大街,经过三山桥跨越秦淮河,通往外郭城江东门,两侧有分别有莫愁湖、南湖。

    史可法提前判断了锤匪的进攻的方向,把一万斤“断肠草”提前投到了条街上的水井以及两个湖。

    所以别看现在锤匪火炮打的城上敌楼士卒四散开逃,但史可法依旧是有着极强的自信。

    城外的反贼指定会中招的。

    “不要跑,不要跑。”

    史可法大声呼喊,脸上留下热汗。

    他也没想到,锤匪的火炮如此犀利,直接轰塌了敌楼。

    南京城墙极高,绝不是锤匪的那三十门火炮就能轻易轰开的。

    史可法依旧是靠着黄得功率部砍了几个乡勇的脑袋,才遏制住了溃败的势头。

    贺今朝看着城墙上官军的溃败势头,挥手叫人去推登城车。

    先头部队到达的这些日子,除了要立下营寨外,就是要制作攻城器械。

    南京城过于雄伟壮观,绝非云梯就能搭上去的。

    “开炮,开炮。”

    史可法大声叫嚷着,绝不能让锤匪的攻城车搭在城墙上,只要被突破城墙,那还打个什么劲?

    黄得功也一直在叫嚷,无论是什么炮,总之就不能让锤匪士卒靠近。

    不知道是锤匪制造的攻城器械一般,还是火炮乱打之下,运气不错,打破了锤匪五个攻城车。

    锤匪的第一破进攻就此结束。

    而且这护城河宽阔,绝非盖长木板就能踏过去的。

    第一天的试探性攻击就此结束。

    贺今朝一点也不意外,就红夷大炮摆上一百门,也难以撼动南京的城墙。

    “还得挖地道用炸药炸开一个缺口。”

    贺今朝站在箭楼上,瞧着那些民夫打捞史可法投下的“断肠草”,就用史可法送的炸药才好。

    “除了每日在这放炮,也要迷惑城内守军,就说我们士卒中毒颇多。”

    “是。”

    传令兵传递着军令,去找那些矿工出身的士卒,叫他们去早就选定好的仪凤门、钟阜门。

    成化年间,由于南京守备兵力不足,把这两座门给堵上了。

    现在正是挖掘这两处的好时机。

    史可法见锤匪退了,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没想到真的坚持下来了。

    精于战事的黄得功却是满脸的不开心。

    因为他发现锤匪根本就没怎么用力,只不过第一天是试探性攻击,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官军根本就没有心气打仗。

    这让黄得功很是恼火,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应对。

    倒是史可法瞧着退去的锤匪士卒,忍不住哈哈大笑。

    “史尚书,何故突然发笑?”

    史可法摸着胡须指着城外的湖泊道:

    “我已经派人把一万斤断肠草投入到井中和湖泊当中,锤匪饮用必然中招,南京城无忧矣。”

    赵之龙闻言只能扶着城墙垛子没言语。

    断肠草那玩意管不管用另说,单纯是史可法能搞来一万斤这件事,他都觉得不正常。

    但此时他只是闭着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今日一战,锤匪好像是试探性攻击,并没有全力以赴的样子,着实是奇怪。

    “史尚书,贺今朝素来狡诈,他既然已经称王改号,定是想要夺下南京以此为帝都。”

    作为监军的卢九德也是老牌监军了,一直跟在黄得功旁边。

    他作为宦官,自是对大明皇帝极为忠诚,也看出来贺今朝的想法来了。

    反贼攻克南京,意义重大,说不准就要称帝了!

    周遭守卫南京的头头脑脑们,听着卢九德这话,心思各异。

    但大多数心情都不怎么好!

    因为只有大明继续存在,他们这些人才能得利。

    大明一旦不在了,那什么世袭罔替都没戏。

    史可法当即站出来道:“我辈自是要与贼子势不两立,死守南京城。”

    先前锤匪要来的消息,南京城已经往外出逃了三万户。

    但城内依旧有着极多的人口。

    史可法又差人把城门全都堵住,不仅绝了锤匪破城门的手段,也堵死了城内勋贵士绅在想要逃出去的希望。

    贺今朝打下南京,对于天下各方势力,都有责不小的意义以及影响。

    赵之龙只觉得天旋地转,叫自己的亲卫扶着他往家里去歇息。

    史可法除了会说要与南京城共存亡之外,他一丁点办法都提不出来。

    这有何用?

    如何能让旁人也升起信心来?

    至于史可法所言的投毒,赵之龙真心觉得没谱。

    水井还好说,能影响到一部分眼瞎的士卒。

    可寻常井中也多有活物。

    尤其是湖泊那得多大的量啊,只要锤匪见到水面上都漂浮着死鱼,谁还会死心眼喝这里面的水?

    史可法就没有想到过这种问题吗?

    赵之龙唉声叹气的回去。

    这帮队友真是异想天开。

    马得功与田雄都是黄得功的部下,留他们二人在城墙上继续防守,其余将领则是下了城墙去休息吃饭。

    今日可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这二人聚在一块,看着一旁倒塌的敌楼。

    “锤匪实力太强,南京城是守不住的。”马得功又望着城外的锤匪大营,连成一片,心中发虚。

    “其实锤匪并没有多少士卒。”田雄指着外面道:

    “他们从襄阳到南京,纵横几千里的水路,若是高杰以及左良玉能够杀他个回马枪,锤匪必然会土崩瓦解。”

    “说的挺对。”马得功拍了拍自己的战甲:

    “我们的士卒更少,这种天气动不动就出汗,再长久守城,士卒能撑得过几日?”

    田雄也深以为然,别以为锤匪人不多,但官军明显更劣势。

    “怎么办?”

    “怎么办?”马得功指了指城外的锤匪道:

    “若事不可为,你我兄弟合该绑了南京城最大的官,向贺大帅投降,这是你我的功名。”

    “好说。”田雄轻轻颔首:“到时候兄弟们一起做。”

    谁要为大明殉葬啊?

    兄弟们早点找出路,才是最现实,最该考虑的问题。

    “就是怕黄总爷他不答应。”

    马得功对于黄得功也极为忌惮,此人不仅身手极佳,手下还有三百精锐家丁,也当真是以一敌三的存在。

    田雄当即无声动嘴唇,以手抹自己的脖子:“正面打不过,那就偷袭。”

    赵之龙回去也召集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勋贵。

    “诸位,就要到了生死时刻,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南京城是守不住的,锤匪攻破南京,运气好些我们便能拖一个月,运气不好,也就半个月。”

    赵之龙环视几个人道:“我的意见是与其大家被动等死,不如早日投降,那贺今朝碍于脸面,必定不会屠杀我等。

    否则便是阻碍了今后大明勋贵投降他的路,杀了咱们,别人投降他时,心中能够不打鼓吗?”

    保国公朱国弼、隆平侯张拱日眼里露出惊疑之色。

    没城西赵之龙经历了近日这场战事,竟然会做出如此判断。

    “你我的富贵不要了?”朱国弼率先开口道:“锤匪能够给你我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吗?

    若是降了大明反贼,这不是砸了后世子孙的饭碗?”

    “若是不降,子孙后代连吃饭的家伙都没了。”赵之龙不软不硬的给怼了回去。

    武昌城九座城门都没把敢于组织人反抗的士绅、官员脑袋挂满。

    可南京城不一样,这里不仅城门多,还宽大。

    最重要的便是官多,士绅多,勋贵也多。

    城门楼子随便挂士绅勋贵的脑袋。

    朱国弼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热汗:“说会话就容易出汗,天太热了,这如何能利于防守?”

    “上冰鉴。”赵之龙吩咐了一句,又侧头道:

    “保国公,武昌城的旧事近在眼前,你不要误会我是在让你大出血。”

    朱国弼顿时陷入了天人交割的局面。

    “降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张拱日看着国公与伯爵道:

    “我们单单打开城门,放锤匪进来,怕是没有人能够让贺今朝记住。”

    “抓住史可法,当做投名状,献给锤匪。”

    “好。”

    朱国弼一眼答应,若不是到了危急关头,他真想要请魏国公带头投降。

    但这个风头,作为整件事主事的者,赵之龙才是最该露面的那个。

    “现在要不要缒城而出,提前与贺今朝多多联系?”

    田雄坐在一旁扇着风。

    马得功从葫芦里砸了一口酒,按照黄得功的脾性,接下来必然会全力防守。

    这下子死的人足够多,只要把黄得功手底下的家丁消耗一半,他就有把握搞死那个不怕死的黄闯子。

    东林党魁首钱谦益,会聚了几个文臣以及没当官的人。

    主要的大意就是通过他仆人的观察,南京城撑不了多久就会被锤匪攻破。

    大家要是不想死,就得会和在一起想想法子。

    “王侍郎,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做?”

    王铎是山西洪洞县人,自从家里闹了贼灾,在外当官就把家人带在身边,成了兵部侍郎后,家人自是随他定居南京。

    “听史尚书的安排,勿要自乱阵脚。”王铎确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只是听闻锤匪在山西越高越大,还成了秦王。

    若是被他打下南京,这个贼子定然会称伪帝。

    “史尚书能有什么行军布阵的本事,他在南京这些年整治江防,不过是弹劾了几个漕运劫财之人,把锤匪抵御于南直隶周遭的军事部署,也直接失效。”

    钱谦益对此却是十分了解:“这些年,诸位可是见到了什么成效?”

    王铎等人连连摇头,论行军布阵,史可法绝不是贺今朝的对手。

    几个人扇着扇子,都没有率先打破平静。

    谁愿意舍弃在的大明的美好生活,然后他们的脑袋就被挂在旗杆上死了?

    “王侍郎,你有何高见?”

    在座的就他一个职位最高的兵部尚书,最容易打探出来消息。

    “史可法毫无应对方法,他本人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王铎则是环顾四周道:“我们最好不要投降,我的家乡就被锤匪控制,

    听远方亲戚写信描述的样子,我感觉他们已经完全被锤匪哄骗,成了真正的愚民。”

    对于锤匪的猜测好得坏的都有。

    钱谦益本想叫人引出话头来,他再说投降之事。

    可王铎说完之后,钱谦益倒是不好意思再提出来,只能希望城内的官军再拖一天。

    他好勾连左右,把自己的意愿来主导对锤匪的投降事宜。

    毕竟钱谦益当初是想要去北京当首辅的,结果被一脚踢了回来。

    如今呢?

    机会就摆在眼前,看谁能抓住机遇。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陪都内外

    此场密会不欢而散,大家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或者说大明皇帝崇祯还在,谁都不肯先开口,当第一个主动提及降贼之人。

    钱谦益便在仆人的腐蚀下,坐着轿子回了临时住处。

    本番来南京不过是接了复社的邀请前来。

    他已经年近花甲,因娶了二十八岁的名妓柳如是而导致非议,在家乡常熟为新婚妻子盖房子,也正好出来游山玩水。

    钱谦益二十八岁中探花之后八年,柳如是才刚刚出生,从小就被卖入青楼。

    当然这也不是柳如是第一次嫁给老头了。

    娶柳如是对钱谦益而言,在名声上是极其不利的。

    毕竟他可是东林党的魁首,家族又是吴越武肃王钱镠及宋代名臣钱惟演的后裔。

    可钱谦益到底是展现了风流老才子的本性,不顾世俗的眼光和议论,就娶了。

    柳如是身着男装正在院子里舞剑。

    二人在仆人的侍奉下,边吃边聊。

    “夫君,今日出去是找抗锤的同仁吗?”

    钱谦益吃着丰盛的晚饭倒是没什么胃口,他也是应了一声:“河东君,此事不提也罢。”

    柳如是自小就被社会历练,察言观色的本事绝非寻常人能够赶得上:

    “有人鼓动想要降锤?”

    钱谦益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碗筷:“倒是有人提及,河东君觉得该当如何?”

    “夫君乃是大明忠臣,如何能够降贼?”

    柳如是也放下手中的碗筷:“我未曾嫁给夫君前,也听复社人说过西北作乱的锤匪。

    那贺今朝号称陕西八十万起义军总教头,西北锤王,烧杀掳掠,喜好睡人妇,无恶不作。

    近日来在他武昌城又大肆砍杀官绅,凶名赫赫,若是南京城被他攻破,必定生灵涂炭。”

    钱谦益捏着胡须不言语。

    “夫君可是担心守不住南京城?”

    柳如是这些日子也听闻很多不利于大明的消息,锤匪来势汹汹。

    谁也不知道这帮官军能够守卫多久?

    钱谦益心中越发的纠结了,他就是害怕锤匪乱杀官绅,自己不能继续活着。

    人一旦年老之后,就会害怕自己轻易死去。

    柳如是心中明白了,确实是这样。

    于是柳如是把女儿交给贴身侍女,请钱谦益到后院池塘道:

    “若是城破,咱们夫妻两个便投水自尽,殉国。”

    钱谦益站在池塘边沉默良久,最终走下水池,用手胡乱波动了一下水面道:

    “水太冷,不能下。”

    柳如是愕然。

    七月的南京,动不动就出一身汗。

    这池塘被日光晒了一天,正是温热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冷?

    “河东君对秦王有所误会,你所言皆是传闻罢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柳如是便看着钱谦益缓步走回房间去洗漱了。

    钱谦益已经打定主意要降锤了。

    明日还得再去活动活动,看看谁先开这个口。

    三山门的瓮城当中。

    史可法正在用餐,他有些等待不及,想要看锤匪士卒中毒而死。

    此番大规模投毒,皆是为了保护南京。

    “义父,用饭之后还请早些歇息。”

    史德威擦了擦嘴,带上自己的腰刀准备去巡夜。

    以目前的形势而言,他害怕有人想要打开城门迎接锤匪入城。

    同时也担忧会有人突然发难,想要绑了史可法去投降锤匪。

    毕竟整个南京城,目前就靠着史可法这个兵部尚书撑着呢。

    当然太监卢九德也不希望南京被锤匪所得。

    但偏偏这些想要保住大明的人,手里都没有什么精锐士卒,可以帮他守卫南京。

    “睡不着。”史可法虽然盲目自信,但也想好了后路:

    “若事不可为,你动手杀了我,我绝不想落入反贼之手,受到贺今朝的侮辱。”

    “义父。”史德威连忙跪下来:“儿定然会全力以赴保住南京。”

    “好好好,真吾儿。”

    史德威再次抬头道:

    “义父也知我老家是大同作为的,那里虽然没有完全被锤匪所占,可是大多百姓已经暗地里投靠了锤匪。”

    “他们为何从贼?”史可法眉头一皱,显得极为愤怒。

    “投靠锤匪不用交三饷,甚至还能把官绅地主家里的土地都拿来种地。

    产粮他们与锤匪五五分成,十年后可优先购买自己耕种的良田。

    贺今朝不仅给他们分配土地,还教化百姓读夜校识字,孩童也能上学。

    当年边境爆发瘟疫,贺今朝更是派出医师救助大同府百姓。

    再加上当年贺今朝率部击溃侵犯大同的***皇太极,解救大批被掳掠的百姓,故而在秦晋之地威望极高。”

    其实史德威只说第一条就可以完全回答史可法的问题。

    天下百姓苦三饷久已。

    史可法这些年也一直都镇压农民起义,但几乎没有取得什么成效。

    甚至因为长时间没有平定流寇,反倒被朝廷追责,命他戴罪立功。

    他连寻常流寇的毛都摸不着,更不用说接触锤匪了。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家中族弟来信告知过。”

    史德威没说族弟已经加入锤匪,并且劝他改邪归正的事。

    贺今朝几乎不怎么限制自己治下对大明文臣武将以及普通士卒的家书。

    只要提前报备,查验没夹带个别情报后,都可以送出去。

    史可法站起身来,走到史德威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

    “我不会阻碍你降锤的,但是得在我死后。”

    “儿子不敢。”

    史德威连忙表明自己的心迹。

    “且去吧。”

    史可法挥挥手,连他信任的义子都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南京还能守卫几天?

    秦淮河的灯火依旧通明。

    尽管城外出现了大批锤匪攻城,可生意该做就得做。

    秦淮八艳的柳如是、寇白门、顾横波等都已嫁人,陈圆圆则是被买到京师去了。

    李香君正在与侯方域打的火热。

    卞玉京则是因为情郎在权势面前退却,而心情郁闷,可之后崇祯宠妃他爹则是选中了陈圆圆,没有选她。

    卞玉京身着青衫,坐在屋顶,遥望远处。

    白天里炮响个不停,可夜里倒是安静的很。

    “姐姐。”十五岁的卞敏也爬着梯子上来,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你又在想那吴公子了?”

    卞玉京摇摇头,那个男子一点都不值得托付。

    他不仅畏惧权势,还嫌弃她的出身。

    “那姐姐是在发愁什么?”

    “这南京城不知道还能撑几天?”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卞敏听着下面的管弦之声,一点都不觉得南京城被围了,能有什么影响。

    大抵是倒夜香的得堆积,没有人运出城外了。

    反倒是兵部尚书史可法叫人把夜香都堆到城门口,说是锤匪攻城的时候有用。

    “妈妈说了,甭管那西北锤王贺今朝是喜人妇,还是喜欢雏儿。

    就算南京被攻破了,咱这楼里的姑娘都不会有什么危险,男人始终都是好色的。”

    卞玉京瞥了妹妹一眼,算是彻底被老鸨子给带歪了。

    话是这么说,可谁知道锤匪的性子是什么样呢。

    贺今朝能否控制住手底下的兵将?

    那高杰的部下可是来楼中不给钱还强抢。

    那帮反贼定然比官军更加横行无忌,才会打的官军直接溃逃。

    在卞玉京眼里,没有什么救世主,有的只是以暴制暴。

    你恶,别人比你还恶,才能压制得住。

    她们姐俩本就是出身官宦之家,家道中落,流落于秦淮河,成为歌姬。

    幸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加上相貌出众,迷倒了众多公子哥,没有卖肉示人。

    否则像她这种二十岁的大龄妓子,身子早就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待到锤匪破城,你一定要藏好了,千万别出来。”卞玉京搂着自己的妹妹道。

    “我不怕,嫁谁不是嫁,嫁给一个反贼也挺好的,说不定就改朝换代了。”

    卞玉京搂着自己的妹妹,没有多言语。

    这改朝换代是那么好换的?

    南京城内各有各的心思,主战派怕是只有史可法以及卢九德二人。

    其余人早就想着降了。

    而城外的夜里依旧热闹,白天里锤匪的每一发炮弹打到南京的城墙上,便有百姓们大声叫好。

    甚至到了晚上,这些人远在锤匪营寨两里地外,也都在议论纷纷,猜测贺大帅几天能打下南京。

    南京外城早有锤匪士卒在巡逻,并且随队的宣传员向着本地百姓讲解锤匪政策。

    当然因为口音,沟通中会出现差错。

    但单凭锤匪不会随意抓人,以及闯进店铺里抢掠财物和妇人,就已经让本地百姓分外的感激。

    足以说明锤匪军纪严明,那贺大帅显然也是一个大好人。

    这其中也有那些想要吃白粥咸菜之人,主动为锤匪当向导,在南京外城转悠。

    冒襄与顾继坤是一类人。

    他来南京六次乡试六次落榜,连举人都没捞到,时长感到怀才不遇,与张明弼结盟,加入复社。

    冒襄接到顾继坤的书信,这才敢在南京城外瞧着锤匪的阵势。

    “辟疆。”张明弼摸着胡须开口道:“先前倒是我误会锤匪了。”

    张明弼前几年去广东揭阳当县令,结果任期没到,等到了锤匪,立马就跑回来了。

    冒辟疆单单是看着宣传政策远去的锤匪士卒:“顾继坤所言不虚,”

    冒襄少负才名,被誉为初唐的王勃,期望他能够点缀盛明的诗坛。

    但大明已经陷入胡乱当中,江浙的士大夫依旧过着骄奢Yin逸的生活。

    冒辟疆身上也沾满了这种毛病,喜好名妓骏马,但也喜欢谈政事,想要报效大明。

    可大明一直都不给他机会。

    少年成名,结果十几年过去,他连个举人都考不上,着实是打脸。

    “史公是守不住南京的。”张明弼深知锤匪士卒的战力。

    他们当年前往广东,沿途根本就没有大明官军敢于阻拦,甚至期盼着他们立即过境。

    当然也有不少官员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说明锤匪内部发生了分裂,所以才会有数万人跑到广东去。

    可当锤匪在广东站稳脚跟后,那些前去挑动锤匪分裂的人,全都被砍了脑袋挂在旗杆上。

    众人这才明白,贺今朝在广东落下了一子,甚至连那海盗郑芝龙都坦然说他侄女嫁给了贺今朝,他为何要出兵去攻打广东。

    海盗终究是不可信,根本就不是大明的忠臣。

    海陆两贼勾结在一起,南方的大明将士,根本就无力反击,甚至还有主动加入锤匪的。

    复社作为小东林党,对于左光斗的学生史可法自是要尊敬的。

    冒辟疆也颔首,就看锤匪什么时候能够登上城墙了。

    想到这里,冒辟疆又开口道:

    “你说锤匪要废除科举这种宣传,是不是真的?”

    “应该不假。”张明弼看着冒辟疆笑道:

    “辟疆家中良田何止千亩,若是那贺今朝得了天下,你家中田地定然不剩下多少。”

    “若能让天下百姓都吃饱饭,那贺今朝纵把我家中田地全部没收分给旁人,又算得了什么?”

    冒辟疆摇着扇子毫不畏惧:“千金散尽还复来。”

    “哈哈哈。”张明弼摸着胡须道:“那咱们明日就去求见贺今朝,也好求个前程。

    若是南京城被攻破,那可就排不上队了。”

    张明弼有些后悔,当时锤匪初来广东,他便吓得弃官而逃,若是那时就主动投奔锤匪。

    兴许再见贺今朝,便会有着不同的待遇。

    冒辟疆收扇在手,连连点头道:“同去同去。”

    南京被围,内外皆在议论此事。

    贫民百姓,想要看贵人的脑袋挂在城门楼子上,反正贵人吃香的喝辣的时候,他们大多都吃不饱饭。

    官吏勋贵,想着怎么投降才能保住性命以及家中财产,要不然在大明不是白费辛苦,贪来了如此巨款吗?

    落第秀才则是想着依靠反贼,是否能够一飞冲天。

    妓子舞女,依旧在秦淮河唱着小曲,谁知道明天会如何?

    她们大多都是能过一天是一天,想明天的事做什么?

    即使锤匪攻破南京,她们依旧是贵人的玩物,只不过是恩客换了一茬又一茬,能有什么分别?

    若是新来的恩客出手大方就好了,这样她们年老色衰之后,还能多苟活些时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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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788/ 第一时间欣赏从驿卒开始当皇帝最新章节! 作者:秋来2所写的《从驿卒开始当皇帝》为转载作品,从驿卒开始当皇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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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驿卒开始当皇帝介绍:
最近有很多谣言说我贺今朝就是个在大明基层送快递的,因为被崇祯皇帝裁撤,失业后心生不满而造反!
我贺今朝在此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我准备了项目计划书,要自主创业当皇帝了。
给你们透露一点内幕消息,这个计划书叫不满式创业,要投资的赶紧来,到时候朕封你当丞相,给你晋爵当侯爷,你们就等着升官发财,快来加入朕的创业公司!
李自成:“贺今朝你话说的挺好听的,但大家都是同行,你老挖额墙角做什么?”从驿卒开始当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驿卒开始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驿卒开始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