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导的剧组里可没什么“跪的容易”，卫寄欢双腿磕在地上的时候，几乎能听见骨头接触地面发出的声响。
秦蓁忍不住露出心疼的目光，一边又庆幸幸好没让何玉璋看见这一幕，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找不自在。
跟她对戏的演员也是圈里混迹多年的女配，叫卢文心，她饰演贵妃身边的同伙朱贵嫔，虽然也是皇上妃嫔，但是她明显更不得宠爱。
只是多年不受宠，再加上没有子女傍身，让她相比起贵妃的骄纵来，更为内敛，可是做下的事情往往比贵妃狠厉。
此刻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虞锦书，本想叫她起来训斥一顿，可是眼神转动间，看到了虞锦书的面容。那是一张比“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贵妃还要美丽的面容。最重要的是她年轻，少女脸颊鲜嫩几乎能滴水，通身没有什么金银装饰，只有鬓角别着一支还带着露水的粉嫩花朵。加上腕间绿意盎然、勉强能称为“手镯”的东西。
所有东西都只能用来衬托她的美，而不能为她增添光彩。
这张脸出现在后宫里，无论对谁都是一个阻碍。
但是贵妃失势，皇后虽然没倒，但是也不被皇帝重视，现在朱贵嫔在后宫处境颇为艰难，她纵然嫉妒面前这少女的面容，可是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把人收为己用。
按照剧本上来说，朱贵嫔此刻应该立刻跟嬷嬷对个眼色，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然后拉拢虞锦书。可是朱贵嫔的饰演者卢文心却恍若神游天外，并没有接戏。
卫寄欢依旧维持着姿势跪在地上，为求真实，地上是铺着的鹅卵石，膝盖隔着一层薄薄布料已经隐隐疼痛起来。
秦导原本只觉得卢文心暂时忘记了台词，可是又等了等卢文心却依旧没有动静，他怎么能不知道娱乐圈这些勾心斗角，当场怒道：“怎么回事，演员说词！”
卢文心自然是跟于莺莺商量好要折腾折腾卫姣姣，她消息并不是十分灵通，只知道何玉璋把卫姣姣送回剧组，却不知道二人之间亲密关系。比起来自然是她认为的霍砚枕边人于莺莺更加值得巴结了，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出。
卢文心道：“真是抱歉秦导，我刚才忘词了，我们重来一遍吧。”
说着她看向场边刻意前来观看的于莺莺，二人默契一笑，卢文心满脸笑意：“姣姣，你不会介意吧，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忽然忘记了。”
卫寄欢从地上起来，摇了摇头道：“没事。”
杨霓和谢若愚在旁边都忍不住了，赵默最近总跟在谢若愚身边，见状轻声道：“这是存心折腾人呢，还有什么扇巴掌，都是屡见不鲜的套路了。但是作为新人，卫姣姣的确也不好说些什么。”
杨霓道：“难道就白吃这些哑巴亏？”
赵默挑眉：“放心好了，我看你们那个小朋友不是吃亏的性格。”
说话时候，秦蓁已经赶到卫寄欢身边，趁着化妆师给她补散粉整理发型的时候，手指轻柔搭上她膝盖，问道：“怎么样？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跟秦导说，今天暂时不拍了。”
“没事的蓁姐，如果真的撑不住我自己会说的。”卫寄欢自然撑得过去这点小刁难，“再来一次吧。”
依旧是同样的角度，依旧是神游天外的卢文心。
秦导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卢文心！”
他的声音从监视器后面传来，明显已经到了暴怒边缘，他平日里就以直率不留情面出名，“不想拍可以不拍，我花钱请你们来不是为了看你记不住台词在镜头面前发呆的！”
“再来一次，卢文心，你最好能记得你要做什么。”
这次秦导几乎算是威胁了，卢文心看了一眼于莺莺，于莺莺借着机会走上前，道：“你是签了合约的，难道就因为这个秦导就把你从剧组里撵出去？不光是她卫姣姣背靠着兴海，论起来，咱们都不比她差，怕她这个刚入圈没几天的新人？说出去不是太丢人了吗？”
“可是这样不是得罪了秦导吗？”卢文心到底有些担忧。
“畏首畏尾可做不成什么事，”于莺莺眼中几乎要淬出毒来，“得罪了秦导有有什么关系，这圈里可不是攀上秦导就能混下去的。”
“我明白了。”
卫寄欢第三次跪下的时候，两边膝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她起身的时候都需要秦蓁前来搀扶，卢文心刚要第三次道歉，就听她道：“卢姐，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如果你有什么情况，可以跟秦导说，我们改天再这一场也行。”
不等卢文心解释，卫寄欢便转头看向秦导：“秦导，时间有点久了，花已经不新鲜了，我们换个道具吧。”
花已经不新鲜了，这简直让秦导更加火冒三丈。
在场众人心情各不相同，秦蓁心疼卫姣姣，杨霓和谢若愚打抱不平之外，其他人其实也不少怨言，实在是卢文心不懂适可而止。如果简单教训新人，那么他们还能单纯当做看戏看热闹，可是现在自己也得陪着，那就没那么舒服了。
秦导发飙，直接摔了手里的剧本：“卢文心！这场戏之前给你顺过，你也是个老演员了，怯场还是有别的心思你自己清楚。我告诉你，在我的组里搞这些，你还真是进错了山门拜错了佛！”
“这样的大咖，我用不起，”秦导冷声道，“准备解约吧，这角色我会重新找人来演，至于你卢文心——回去收拾东西，可以离开我的剧组了。”
眼角余光瞥到于莺莺想要上来说话，秦导继续道：“还有，别以为能有谁帮你说话，换戏份重的或许还要商量几天，可是你没这个必要。或者你看看，谁愿意为了你来跟我求情吧。”
秦蓁正将卫寄欢裤腿卷起来，看见她青紫一片的膝盖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回去敷药，这里的事情咱们不管了。”
卫寄欢摘下手上已经不再新鲜的花环，放在一边桌上，看都没看于莺莺和卢文心一眼，被秦蓁和杨霓谢若愚扶着蹒跚走回去。
这个仇，难道以为她会就这么放过于莺莺和卢文心？卫寄欢冷笑，那也太小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