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照顾
她已经在王大夫那里学过一段时间，对基本的草药知识有了一些了解，记下了几个简单的方子，治疗寻常的头疼脑热不在话下，但也仅止于此了。
如果是小伤口她还能制作出一些药粉，就像那次，桃花村的翠花被后娘毒打，遍体鳞伤还不愿意让人发现，白明萱知道后用山上采制的药材制作出了一款外伤药，才把翠花身上的伤治好。
但是对于这种严重的外伤白明萱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把握的，最多也就是看看伤势如何，大夫开的药方对不对。
天色渐暗，白明萱才见到了去地里干活回来的小舅舅，至于另一个没见面的大姨，听说是昨天来看了看就回去了。
一家人被阴影笼罩着，吃晚饭的时候没谁有心情说话谈笑，趁着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赶紧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清点放养的鸡鸭，然后就准备上床休息了。
三人分开住在不同的房间，白大和白明萱舅舅住在一起，王氏和她的嫂子住在一处，白明萱和两个表姐睡在一张床上，挤挤挨挨地勉强睡下。
王家人多，三间大屋子都被隔开成两间房，不仅逼仄，光线也更加差，不知道是不是白明萱的错觉，她总觉得床上隐约有一股霉味，床铺也没有家里的软和。
本来白明萱以为她会睡不着，结果没想到一上床，白天赶路的辛苦袭来，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才被鸡鸣声吵醒。
早晨是喧闹的，大家起床随便洗了一把脸，就开始干活，即使是家里人出了大事，也不能不干活，这两天已经耽误了不少，再耽误下去会更加麻烦。
白明萱正帮着给屋里扫地，就听到屋里有人惊喜地喊道：“阿爹，阿爹你醒了！快过来啊，阿爹终于醒了！”
大家顿时都放下手里的活，往屋子里跑去。
“阿爹！”王氏最先哭着上前握住他的手，“你总算醒了！”
“阿爹，我们来看看你。”白大也开口欧道。
“外公好！”白明萱露出一个笑容。
床上的老人发丝杂乱，白发与黑发交杂在一起，平常被太阳晒得黝黑的面容此刻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再加上如老树皮的皱纹，看上去更加苍老憔悴了。
他眼睛半睁，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三人是谁，嘴唇蠕动两下，发出嘶哑的声音：“哦，是阿丽你们来了。”
一家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听不到他的声音，等他说完，昨天看到的老妇也就是白明萱外婆才抹着泪说道：
“是，是阿丽和大昌回来了，回来看你了。哦，还有萱萱。你还不赶快好起来，净让大家为你担心！你说说你，好好的出门，怎么就这么倒霉......”
她不停地说着话，好似想把心理的担忧都说走。
“阿娘，阿爹才刚醒过来，你少说两句吧！”白大旁边站着的大舅舅打断她的话说道。
“是啊，阿娘。”后面传来小舅舅的声音，“有什么话等阿爹好点了再说。”
“阿爹你先别睡，先喝点粥，把药喝了再睡好点。”大舅妈轻声说道。
很快，二舅妈从外面端来半碗稀粥，大舅舅小心扶着人喂下一碗粥，等了会儿，又把熬好的汤药端来，递给大舅舅，他稍稍吹凉了，用粗瓷汤匙一口一口喂下去，过了好一会白明萱外公才勉强喝完躺下睡了。
为了防止风寒，屋子里窗户紧闭，通风极差，汤药的苦味和屋子里隐约的血腥味融合在一起，再加上若有若无的霉味，混合成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奇怪味道，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待在里面并不好受。
因此等人睡着了，大家很快都从里面走了出来，重新把门掩上。
白明萱大口呼吸了好几下外面的口气，才觉得自己鼻子里的怪味散去了一些，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屋子里面味道不好闻，外公一定也闻着不舒服，要不把窗户或者门打开通通风吧？”
屋子里的味道确实不好闻，大人们都知道，走在白明萱身边的大舅舅看着她小小年纪能够主动提出来来，脸上有点惊讶，但是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摇摇头说：“不行，要是吹冷风得了风寒可怎么办？”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白明萱也没办法保证一个重伤的老人不会患上风寒，只能放弃，想着下次偷偷让门打开的时间久一点，就当通风换气了。
昨天来得匆忙，带来的东西没来得及好好收拾，此时才拿出来，出了王氏母女两人的一套日常换洗衣服外，还带了二两斤红糖和十个鸡蛋为礼——这在农户人家里已经算是十分体面的了。
“哎，你们来了就很好了，怎么还带东西来。”白明萱外婆说道，脸上闪过一抹担忧，担忧王氏婆家不高兴。
“是啊小妹，你也太大方了，都是一家人，还带什么东西。”大舅妈这么说着，手里却已经把东西接过去了，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白明萱看得清楚，心里叹一口气，却无可奈何，这都是穷惹的祸啊。
王氏没说话，白大憨笑道：“这都没什么，我们也没帮上忙，只能送点东西了。”
住了两天，白大就收拾东西回桃花村了，王氏和白明萱继续留在这里照顾老人。
白明萱外公病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依旧是大部分时间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沉睡，只是醒来的时间多了一点。
家里多了个重病患，麻烦的事情就一下多了起来，每顿饭都要额外用细粮熬煮，换洗的衣服也多了不少，每天都要人专门给白明萱外公换药清洗。
晚饭时，白明萱外公又醒来了，是大舅妈在给他换药，换好药后她喊了一声，兴许是声音不大，二舅妈没有听到所以没来。
她更加大声地喊了一声，二舅妈才端着一碗粥过来：“听到了，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忙着煮粥熬药慢了点你怎么就这么着急。”
大舅妈扭头翻了个白眼，嘴里却说道：“我这不是担心阿爹饿着了吗？谁知道你做事那么磨蹭，听到了你怎么不回话！”
“你还好意思说我？”二舅妈手里端着粥，嘴上不甘示弱，“煮粥熬药都是我来干，你怎么不体谅体谅我跟我换一换？慢点回话就不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家是你当的呢！”
“你——”大舅妈没想到对方这么牙尖嘴利，还想回话。
“咳咳——”床上人忍不住的咳嗽声把两人的争执打断，“别吵了......”
两人这才闭嘴，一个收拾用了的伤药和毛巾，一个用勺子仔细地喂粥，沉默的气息蔓延开来。
第九十二章 报官
白明萱刚好从外面进来，无意间听了个清楚，不由担心起来。
一家之主重病，于情于理都不能不救治，可这一救，家里的银钱就去了大半，或许是家里本就不多的存银少了大半，也可能是照顾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的病人让人感到无望。
家里烦闷不安的决不会只有她们两个，其他人可能只是压抑着而已。
突然白明萱想到一件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衙门总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吧？
人命关天，虽然衙门一般都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能不管就尽量不管，但要是出了人命，那就是大事了，更何况还是匪徒打死人这样恶劣的事情。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村里被打死的人家里办了场简陋的丧事，白明萱竟然没有听到关于这件事的后续消息。
正疑惑着，白明萱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哭喊声，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距离越来越近了。
她转身出去一看，果不其然，两个年轻的男人扶着一个老妇，三人挽着白布，一看就是家里刚办了丧事的人，正哭得悲痛，那老妇形容憔悴，边哭泣边向旁人诉说家里遭的难。
老妇又哭又嚎，痛不欲生，两个年轻男人也眼睛通红，听得后面跟随而来的几个女人忍不住同情地抹起了泪。
白明萱看着几人一直走到屋前，拉着王大舅的胳膊又是一阵痛哭，诉说着她有多不容易，家里男人死了就像天塌了一样，最小的孙子还在吃奶，少了个人种田打猎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他。
同时家里遭难的人，王大舅不禁生出了同情，听得一脸苦色，时不时说两句安慰她，但是却无济于事，终于他忍不住安慰道：
“大娘，你家里的难处我们都知道，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了，只要你说一声我们一定帮你！”
大松村大多数人家都姓王，大家同气连枝，彼此之间沾亲带故，互相照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王大舅这么说也不过是强调一遍罢了。
但那老妇一听这话哭声顿时就停了，也不嚎了，低头呜咽了一会儿，才抬起那泪水纵横的脸说道：
“大侄子，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那恶匪嚣张可恶，打伤了这么多人，打死了我家里人，这口气我们实在是咽不下去！我们这多久没出现匪徒了？怎么好端端的就打死了人？这次的事实在不对劲，我们去问那衙役，可那衙门里的人却没个说法！”
王大舅犹豫着说道：“大娘，你是想......”
“对！我们想去县里衙门报官，跟县太爷说出我们的冤屈！大侄子，你们家里也有人被打伤了，这治病也要不少银钱，不是大娘说话难听，你阿爹伤势那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腿保住，这口气你咽的下去么？不如我们几家人一起去县里报官！”
王大娘目光坚定地说道。
去报官？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自古以来百姓就对官差衙役有种天然的畏惧，哪怕没做错什么，大家平头老百姓也是不愿意和衙门里的人打交道的，就怕对方看你不顺眼整治你。
王大舅他们也不例外，尽管他们都恨极了那匪徒，恨不得有机会打死对方，可要说去报官还是不太敢的，因此王大舅和身边的王二舅等人脸上都浮现出犹豫之色，没有马上回话。
围过来的人也都被老妇大胆的想法震住了，大家面面相觑，现场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王大娘抹了把眼泪，眼眶通红地望过来，劝说道：
“大侄子，我们有家里人被害的都恨死了那匪徒，也想过要不要找一伙人打过去，但是你也看到了，那匪徒太过厉害，恐怕伤不到他们反倒会害了自己。”
“倒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报官让官府派人去剿匪，再不济也能让官府知道有个防备。人越多越好，大侄子你就答应了吧！”
王家外公病重在床不能管事，家里暂时做主的就是王大舅了，此时大家都没说话看着他怎么决定。
这番话似是触动了王大舅，他看了看身边的家里人，见没有人反对，最终还是点了头。
被说动的确实不止王大舅一家，还有好几家都派出了人，这让王大舅心里安稳了一点，人多势众，大家一起也能壮胆，说不定就说动官府了呢。
这事情宜早不宜迟，大家都生怕迟了会生出什么变故来，因此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带上干粮和银钱出发去了桃溪镇，再从桃溪镇去县里。
大松村有见识的老人告诉他们，最好去镇上花钱找个秀才写个诉状递上去，这样才有效。
大家商量后还是觉得这钱不能省，咬咬牙凑钱弄了个诉状，再往县里赶去。
这一去就是好几天，白明萱看着家里其他人担惊受怕也跟着担忧了起来。
前世在教科书上或是电视剧里白明萱看了不少古代衙门欺负老百姓的事，担心去报官的一伙人失败而回或是被以聚众闹事的罪名抓起来。
但是好在最可怕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了几天一伙人一个不少地回来了，但是脸色却并不好看。
发生了什么？事情还顺利吗？留在家里的人都围上去询问。
随着王大舅的讲述，白明萱才明白了大家脸色不好的原因。
原来大家伙一路不停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县里，好不容易找到衙门所在的位置，又不知道该找谁递上诉状。
于是有人出了个主意，直接去敲大门的鼓。幸好这鼓一敲真的就有人出来了。
大家递上诉状，向来人说明情况，请求对方把他们的冤屈告诉县太爷，结果却听说县太爷近日没空。
于是又等了两天，才终于等到开堂的机会，但是由于只有苦主，没有被告，县太爷只问了问事情原委，就说没办法审理，把人赶出去了。
大家在县里也没个落脚的地方，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问谁，就只能回来了。
王大舅说着开始叹起气来：“唉，我就说这事情没那么容易，这下好了，什么都没干成，白忙活一趟，还搭进去不少银钱。”
说完，又摇头晃脑地开始叹气。
第九十三章 打点
桃溪镇，陶府。
临近过年，镇上的人家不论是做大生意的还是做小买卖的，大多忙着计算一年的得失，赶着在过年之前把账目弄清楚。
不过这些都是管家的大人们的事情，像陶明珠这样娇养着的小姐公子却是无事可做。
院落里面种的花草虽然还没有枯萎，但是既不娇嫩也无花朵，没有没有好看的。
陶明珠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回廊下面，手里把玩着一个玉摆件，神色恹恹：“真无聊。”
身后的翠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或许能让她家小姐高兴起来，抬头建议道：“小姐，最近老爷不是给你带回来一条鞭子吗？不如我们就玩这个？”
“鞭子？”陶明珠想了一会才想起来，顿时起了兴致，“好，我们就玩这个！快去把我的鞭子拿出来。”
精致的黑红色长鞭拿在陶明珠的手里，她随手甩一下，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最终打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翠枝，你去喊些小丫头们过来。”
“是，小姐。”
一些不足十岁的小丫头被喊了过来，由于不知道该做什么脸上带着茫然。
还没等她们站好，陶明珠就甩着长鞭径直向她们打去，鞭子划破空气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正好打在一个灰色衣服的小丫头身上。
“啊！”
被打中的小丫头顿时痛哭流涕。
“啊——”其他丫头们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尖叫着跑起来，院子里一下变得吵吵嚷嚷。
“跑啊！跑快点，傻子！”陶明珠喊着追上去，长鞭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一旦打中了谁便高兴得哈哈大笑。
丫头们四散奔逃，陶明珠追着追着就跑到了外院，被陶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劝住。
“我的小姐，今天老爷有事，不能打扰，你可不要闹得太过了，快快回去吧。”
“有什么事？我阿爹怎么天天有事？连我玩耍一下都不行吗？”
“这……小姐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不管，我要去找我爹，我倒要问问他有什么事这么重要连我玩耍都不行了。”
“哎，小姐，你不能……”
陶明珠推开管事妈妈，拿着鞭子径直走向陶老爷的院子。
身为陶家最受宠爱的嫡小姐，陶明珠当然可以去陶老爷的院子，不过这院子实在没什么好看，陶明珠也听不懂陶老爷跟别人说的话，长大后来的就越来越少了。
这院子不大，是陶老爷在外院专门处理事物的地方，总共几步路陶明珠就进了门。
待客的厅堂里没有人，陶明珠径直走向书房，却见平日打开的门房此刻紧闭着。
“什么事情？还把门关上了。”陶明珠凑上去附耳细听，却听不清里面人说的话。
于是她转身出去，找到书房角落里的一个窗户，蹲在地上正好能够听到声音。
“……这次去县里，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声音浑厚，这是陶老爷的声音。
“老爷，这次的事情有点麻烦。那些流民刚到庄子上，性子跟野人似的凶狠，逃出去打伤了一群庄稼汉，还打死了两个。”
声音陌生，语气带点谦卑，陶明珠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是府里专门给陶老爷处理事情的大管家，平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府里人很少见他人影。
“那些庄稼汉是哪里的？打听出来了没有？人命大事还是仔细些好。”
“打听出来了，都是一个叫大松村的地方的人，这次是带着打来的猎物出来卖，没想到遇上了从庄子里跑出来的的流民，气不过便去县里报了官。”
“县太爷怎么说？”
“好在咱们平日的孝敬给的足，县太爷给打发回去了。只是看他意思，我们多少还是要再给点。”
“这新来的县太爷真是贪得无厌！行了，这些你看着办吧，年礼再加厚几分。对了，把我上次得来的那对官窑瓷瓶送过去。”
“是，老爷……”
后面的话陶明珠听不清，便起身想凑近一些，没想到不小心踩中一根树枝，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谁？！”书房里传来陶老爷一声怒喝。
陶明珠拉起被灌木枝条勾住的裙摆：“阿爹，是我。”
跑出来的两人看见是陶明珠，才松了一口气。
陶老爷皱眉问道：“明珠，你没事在这做什么？竟然还躲在这偷听墙角！”
“阿爹，我一个人无聊，想来看看你嘛～”陶明珠并不畏惧陶老爷，跑过去拉着他的手撒娇道。
陶老爷缓和了脸色，问道：“你都听到些什么了？”
“我就听见阿爹你说什么庄稼汉了，后面的太小声听不见，我想凑近点听，结果就被你们发现了。”
“以后不准偷偷摸摸，这样偷听墙角像什么小姐样子？”陶老爷冷下脸色训斥，“听到的事情不准往外面说，要是让我知道了看我怎么罚你！”
面对严肃起来的陶老爷，陶明珠还是有点害怕的，连忙捂住嘴点头：“阿爹，我知道的，这些事情都很要紧，绝不会告诉别人。”
“你知道就好，要是让我发现还有下次，那你以后就不要出门了！”
“嗯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陶明珠说完转身就走。
“老爷，这……小姐真的不会往外面说吗？”陶府大管家有些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明珠虽然顽皮了点，嘴还是很严的，说了不往外传就不会往外传。”陶老爷转身进屋，“我们继续说。”
好玩的事情没有打听到，还被训斥了一番，陶明珠好不容易玩耍变得开心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啪！”暗红色的长鞭被用力甩到地上，“真是讨厌。”
说着正好看到刚才被追打的两个丫头，又重新朝她们甩着鞭子玩起来。
尖叫哭喊声和陶明珠的笑声交杂在一起。后院里又变得热闹起来。
这一切远在大松村的白明萱都不知道，由于外祖父的腿伤稳定下来，大家终于松快了一点，王大舅他们正打算趁着还没有下雪进山打猎。
第九十四章 打猎
“嘘——”王家小舅示意跟在身后的几人不要说话，随后举起打猎的弓箭，瞄准在树后面走动的一只狍子。
弓弦一松，箭只“刷”的一下飞出，正中目标，击中狍子腹部，狍子倒在地上挣扎，发出痛苦的嚎叫。
“哇，小舅舅你真厉害！”白明萱激动地忍不住小声说道。
“快去抓住狍子。”王小舅露出笑意，大手一挥向前跑去，扯一根藤条，三下两除二就把地上的狍子捆结实了，背在身上。
几人赶往下个地点，继续打猎。
王小舅带着白明萱和两个侄子侄女，趁着冬天还没有来临，带上砍柴刀、打猎的弓箭和干粮，上山打点猎物贴补家用。
其实说是打猎，倒更像是带着他们出来玩的，不过是在山外边打一些兔子山鸡狍子之类的小东西。
不过对于从来没有见识过打猎的白明萱来说，这还是非常新奇有趣的一件事。
几分钟后，王小舅在一个地方停下，掀开地上遮掩的落叶，底下赫然藏着一个一平米见方的陷阱，此时里面躺着两只兔子，已经没有力气动弹。
陷阱不深，才一米左右，王小舅跳下去一手一只抓住，利落地绑起来，丢出坑外，再一跃而出。
大松村不少人家以打猎为生，因此打猎是村里人们必须要学会的技能，王小舅一边打猎一边讲解。
白明萱很高兴，因为这些东西都非常实用，不仅打猎，其它时候也能用得着。
比如怎样打结可以使猎物越挣扎绑得越紧，怎样可以让两根绳子连接得牢固，怎样挖陷阱做掩饰等等。
一大清早就上了山，深秋的阳光并不热烈，午饭就在山上随便应付了，解开包裹，拿出食物，每个人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薯，一个硬邦邦的杂粮饼。
啃完杂粮饼，坐在树下休息了一会儿，几人又重新出发。
白明萱直接上手，用藤条做了一个陷阱，放在野山鸡经常出现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一只。
另外两人也不甘示弱，一人做了一个陷阱，放着也不急，总能有收获的。
三个人走在后面，小声说笑着，突然就听见王小舅转头打手势示意噤声，马上闭嘴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往前靠近。
走到前面去往树丛里面一看，马上就惊吓到了，就在几人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居然有一头浑身黑色毛发，长着两根獠牙的野猪！
白明萱倒吸一口冷气，这头野猪看起来实在是太凶狠，一眼就能知道大概有两百来斤，要是发狂起来，他们几人就都危险了。
虽然没有真正遇到过野猪，但是白明萱听说过野猪的可怕，野猪下山啃食粮食，横冲直撞到处伤人，甚至还有吃人的事发生过，而一个人遇上了野猪基本很难对抗。
王小舅神色严肃，就算他被叫做打猎好手，也没有把握带着三个孩子在野猪的攻击下全身而退。
可是要让他就这样放弃他也不甘心，一头野猪虽然不如家猪贵但也能卖不少钱，要是有了这笔钱，家里也能轻松一点。
想了一会，他低声说道：“你们先悄悄退后，能退多远退多远，实在不行就爬树上去。我去引开这头野猪，等我吹一声口哨就说明没事了，到时候马上往山下跑，听明白了吗？”
“那小舅舅你打算怎么办？万一它一直追着你呢？”白明萱忍不住担心。
“没事，小舅舅有弓箭，有柴刀。我知道哪里有大的陷阱，到时候我把它往陷阱引就行了。”王小舅故作轻松地说。
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事情也只能这样了，三人知道他们帮不上忙，留着不走只能拖后腿，于是点点头马上离开了。
三人快速向来时的路的跑去，只希望能够不拖后腿，顺利回去叫人帮忙。
但事情却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发展。
三人小心离开那片林子后，就迅速地分了三个方向跑了起来，白明萱跑着跑着扭头一看，野猪居然出现在她身后！
野猪的影子在树林之间迷迷糊糊，两人距离不到五十米。
白明萱紧张得心跳加速，心中想着办法，到处寻找能够藏身的地方。
短短几秒钟，她就决定爬到树上去，刚找好适合的树，还没来得及往上爬就听到王小舅的焦急的喊声：“萱萱，小心！快爬树！”
一把扯掉身上装水的竹筒，去了阻碍物后，白明萱助跑，起跳，一下就爬上了树，手脚并用地快速向上爬。
幸好这棵树的树杈比较多，表面也比较粗糙，爬上去不难。
白明萱几秒钟就爬了三四米，往下一看，发现那头野猪见摆脱不了王小舅，被射来的一箭激发怒火后，转身朝着王小舅追去。
这时候白明萱才从紧张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发现自己胳膊腿上发疼，应该是出现了一些小伤口，但是她还不敢掉以轻心，继续趴在树杈上面不敢下去。
山上树木茂盛，灌木杂草丛生，即使是深秋也依然绿油油的，打猎的庄稼汉们应该对地形和山里的情况非常熟悉才对，山的外围怎么突然出现了野猪呢？
一个人在树上，白明萱忍不住胡思乱想。
过了一会，白明萱还没有听见王小舅所说的口哨声，担心是不是出现了意外，想要下去找人但是又不敢随意走动。
眼看着天色马上就要暗下去了，白明萱望了一眼树林，觉得野猪应该不会出来了，便决定下去找人。
捡起地上的竹筒，里面的水都已经倒出来了，挂在身上，白明萱再看了一眼野猪的方向，朝着来时的路跑去。
才走了几分钟，白明萱就遇上了一群带着刀箭的男人走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回去的表哥表姐喊来的人们。
遇上后白明萱跟他们一起进山，向他们指明地点，然后就被赶回去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除了大舅二舅进山找人，王家人都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强忍住心里的担忧，白明萱外婆默念着向神佛祈祷不要出事。
第九十五章 回村
夕阳撒下最后的余晖，月亮已经从东边出来，山林里面的一行人终于打着火把叫喊着出现了。
“他们回来了！”有人眼尖看到立马大声喊道，惊得众人猛然起身跑出去。
一颗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白明萱外婆捂着胸口，被儿媳搀扶着出了院门，不知儿子到底情况如何，不由想到以前有人进山被野猪大虫杀死吃掉的传闻，脸色难看。
“扛不住了，快点来人！”昏暗小路中一个汉子大声说道。
“什么？”白明萱外婆一听，慌得扶不住儿媳的胳膊，几乎快要晕倒，声音颤颤，“谁……谁扛不住了？”
“黑子，你个不会说话的，吓着大嫂子了！”那人斥责一声后又转而略带欣喜地解释，“王小没事，是野猪太肥，我们快扛不住了，这才叫人过来帮忙。”
“……你是说，我儿子没事？”
“没事，他啊，打了一头野猪，好得很呢！”
白明萱生怕外婆吓出什么事来，端了一碗茶让她喝了，又拍拍胸口才缓过来。
一头体长八尺，浑身黑毛，膘肥体壮，尖嘴獠牙的野猪被丢在院子里，接着火把不算明亮的的橙黄色亮光，可以明显看出其狰狞可怕。
这样一头凶狠的野猪，不论在场之人谁遇到，都没有自信能够从它身前逃命，可它居然被王小舅一人给打死了！
不管是不会打猎的农人还是惯常的打猎好手，都不由得佩服地看着王小舅。
白明萱的外婆和舅舅他们脸上也都换下了担忧的面容，转而欣慰，见到这野猪又忍不住露出一丝惊喜。
王小舅抹了一把脸，骄傲地说道：“这畜生狡猾的很，活像是成了精，好几个陷阱都骗不过它，最后我设了个活绳结才把它困住。”
“那后来你是怎么把它弄死的？这么大的野猪，力气可不大的吓人？你困住它后不怕它挣脱了绳子？”
“这就全赖萱萱帮忙了！”王小舅的解释让人不明所以。
就连白明萱也不明白怎么就跟她有关系了，她一个小女孩对于打猎这种事能帮得上什么忙？
显然现场这么想的不止她一个人，名叫黑子的男人忍不住问出声：“王小，你该不会是在山上中邪了吧？她一个小丫头能给你帮什么忙？”
这黑子果然不会说话，白明萱一脸无语地望着他，果然立刻有人斥责了他，山里的人们对于“中邪”这种事还是比较忌讳的。
“你别胡说八道，”王小舅这才收了炫耀的小心思，“我这么说可是真的，要不是萱萱给了我一包驱虫的药粉带在身上，我也不会困住野猪后拿药粉撒过去，弄吓野猪的眼睛，然后用刀把它砍死。”
白明萱也没想到随手给的一包驱虫药粉居然还能起这样的作用，摆手不好意思道：“小舅舅，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都是你聪明，才想出这个好办法，我都不知道能这样用。”
王小舅咧嘴一笑：“好了，这么晚也辛苦大家了。野猪这么大一份，我们一家几口人一时半会也吃不完，能抬回来也全靠各位帮忙，不如我们收拾干净这野猪，给大家都切块肉回去解解馋。”
这话一出，大家伙都连声叫好，立马行动起来，白明萱舅妈她们烧开水准备给猪退毛，然后从屠户家里借来杀猪刀，“嚯嚯”的磨刀声之后就是杀猪砍肉了。
白明萱喂外公喝了一碗稀粥睡下后，经过厨房正好听到二舅妈小声的说话声：“那样好一头野猪，居然就这样白白分给外人，也不想想自己家多困难，真是会做好人，倒叫我们跟着担心受累，还得不到半点好处……”
后面就是大舅妈的劝说声，白明萱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各家有各家的烦恼与纠纷。
花了一个时辰，一伙人才把这头野猪分干净，来帮忙寻人的村民们一人分了一条一斤左右的猪肉，没费什么力气就白分到一斤猪肉，都笑呵呵地也没继续留下来，趁着天没黑透回去了。
一家人送走最后一个才开始张罗着自己家的事情，晚饭是随便吃的，幸好月色明亮，用过晚饭后一家人都累得立刻熟睡了。
白明萱难得一觉睡到大白天，就连大公鸡都没有叫醒她，醒来发现其他几个孙辈的也是这样，原来大人们担心昨天的事情惊到他们生出什么病，特意让他们睡久点。
院子里吵吵嚷嚷的，白明萱走出去一看，是王小舅从镇上卖掉野猪肉回来了，一扫连日来的丧气，看他满面笑容的就知道收获不少。
“野猪肉很肥，我们几个直接卖去了镇上的饭馆里，爹的药钱都还上了，还能剩下一点。”王小舅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外婆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不忘提点，“跟你去的那几个小子你怎么谢他们的？”
“阿娘你放心，我都晓得，直接给钱不好，我请他们在镇上吃了顿早饭。”王小舅答道。
“你办事我放心，快进来坐着，这两天你都累坏了吧？家里的事情还有你两个哥哥呢，你操什么心！快快，中午我们也吃一顿这个.什么饭”
“午饭。”
“对对，午饭！我们都吃顿好的，家里还有肉呢，今天都补补，给你爹也熬一碗肉粥。”
一个大碗里总共也就几块肉，一个人也就分到那么一两块，许是家里事情总算转折，大家都吃得十分满意。
说实话，由于没有骟，野猪肉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味道，但是在姜葱的遮掩下，白明萱已经吃得十分满足了。
“萱萱，你过来。”
白明萱看见大舅家的表哥在屋后冲她挥挥手，招呼她过去，边走边问道：“什么事啊？”
“你看这是什么？”走到身旁时，他拿出一个东西。
“这是.哇！”白明萱仔细一看，顿时惊喜，好精致小巧的一个草编蝈蝈笼子！
“哥哥这是你编的吗？你真厉害。”
“是我编的，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哥哥你真好。”白明萱没想到还能收到这样一个草编工艺品礼物，笑得很是高兴，连连道谢。
事情结束，王家终于暂时缓过来，不需要王氏他们照看了。第二天，白明萱就和阿爹阿娘离开外祖家，回到了桃花村。
这一回去才发现，不过这么几天，白家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把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九十六章 分家
“分家？”
三人刚一回来，还来不及和家里人多说话，就收到了这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都不敢相信地惊呼出来。
“没错，就是分家。”白老娘坐在上首，皱纹密布的脸上很是严肃，点点头肯定了他们的疑问。
“树大分枝，人大了也就到了该分家的时候了。不然就像树一样，哪个都过不好，最后都被拖累。”
白明萱用目光询问身边的白明兰，见她也摇摇头，就知道之前家里没透出话来，等人都回来了才突然提出。
白老爹坐在她身边喝茶，没有吭声，显然这是他们商量好了的决定。
但是白大还是不明白，世人都秉持着“父母在，不分家”的观念，哪家要是分家了，就几乎宣告了他们家的后辈不孝。
整个桃花村，分家的基本都是父母过世了才进行，很少有父母还在世就分家的，白大有些惊慌，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好好的怎么，怎么就要分家了？”白大问出了白明萱心中的疑惑，还在努力想要说服白老娘不要分家。
却见白二一家坐在一边，老神在在地毫无反应，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很显然对于这个决定没有反对想法。
只白二说了句“都听阿爹阿娘的”。
虽然早已决定要分家，也没有分家便不孝的想法，但是面对白二无动于衷的反应，白老娘还是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气势弱了几分，才又打起精神来。
“没意见就这么定了吧！正好秋收留下不少粮食，家里田地粮食什么的，我们两个也都给你们分好了，过两天请村里人来做个见证，就算是分好家了，有什么不满意，这两天都说清楚，免得伤了你们兄弟两人的和气。”
村里没有什么消息是不出门的，分家的事情才说出口，村里就传开了。
“哎哟，你们听说了没有？白家要分家了？”
“真的？爹娘都还在呢，这么就分家，这不是不孝吗？他们家也不怕被别人戳脊梁骨？”
“那还能有假？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两个大人一点也不怕儿子被别人说不孝，就定了要分家了，你看着，过两天就叫村里老人过去作证人了。”
白明萱带着菜筐路过井边，把她们的“悄悄话”听得清清楚楚，偷看的眼神也都明明白白，顿时感到无语，这些村里人好像一点都不避讳。
随即又是一阵欣喜，分家自然就自由多了，想做什么都能按照自己的安排来，不像以前那样，不管干多干少都一样，总有人干活消极，总有人不满分配。
按照白明萱的想法，分家是迟早的事情，白大有个读书花费大的儿子，孩子也比白二多，即使读书有成后能够提携白二他们，那也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后了，因此白二一家干活消极虽然过分但也能够理解。
白老娘他们很好，但是自己家里更加重要，即使目前没有分家的打算，白明萱迟早也要想办法促成分家，目前这样长辈提出来分家再好不过。
第二天，桃花村几个上了岁数有些威望的老人来了白家，分家这件事便正式开始了。
分家分的主要就是资产，白家有几亩田地，几件农具，几间屋子，多少粮食，这些都要清清楚楚理出来，然后分成两份，以后就是两家人。
除了几个孙辈，白家所有人待在了堂屋里，白明萱在屋子里身子靠着隔墙，竖起耳朵偷听。
家里大人提出的分家，资产也都明明白白，所以一点也不像别人家那样吵闹不休，事情进行的顺顺利利。
白老娘和白老爹明显早就商量好了怎么分，家里拿得出手的一共六亩地，四亩是上等水田，两亩是旱地，另外还有个一亩多的菜园子，屋前一小亩菜地，和租来的两亩中等水田。
今年粮食收了不少，除了交税的，还有稻谷二十石，红薯四石，白菜三筐，玉米两筐，锄头镰刀等农具不等。
此时都被从仓库带出来到堂屋，摆放在大家面前，好做分割。
分家后白老娘两人和白大一家人过日子，分家产时当然要偏向一些，于是白大这边一共分得了两亩上等水田，一亩旱地，一亩租的中等水田，稻谷十二石，红薯四石，白菜两筐，玉米一筐，三分之二的农具。
剩下的归白二一家所有，每年白二还需要给一两银子的钱给白老娘白老爹，算作是赡养费。
至于屋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厨房什么的只有一个，大家一起用。
村里最有威望的老人站在堂屋上首，宣布了分家方案，随后询问白大白二是否有疑问。
这都是分家的必要程序，一般儿媳妇不好说话，但是分家时的纠纷不少，几个老人都已经做好了闹起来的准备。
但是白大是个老实的，白二又早就想分家另过，对这个安排也没有多大不满，因此两人都摇摇头，没有什么质疑。
“叔公，我阿爹阿娘最是公正的，分家这件事我没有不满。就算分了家，我们也是亲兄弟，也不会不孝敬阿爹阿娘。”白二还不忘说好话给自己抹金。
躲在隔壁偷听的白明萱摇摇头，白二一直都是能说会道，把自己办的一点事夸得天大，不知道的人对他印象都不错，这点白大就比不过。
几个老人听了白二的话，又是惊讶又是欣慰，不管怎么说，这么顺顺利利的分家还是很少见的，分家时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话的也是孝顺的孩子，都暗暗点头。
“那就这么分家了，白大白二从此分为两家，以后各过各的，但是亲兄弟之间要互相帮忙，手足之情不可忘。分家不分亲，要记得孝敬父母。”
“今天我们几个在这做个见证，以后就不要再闹着说分家不公。哪个违背约定，我们是一定不会不管的。”
“是是，我们都知道，不会违背，辛苦叔公了。”白大白二连连点头保证。
几个老人婉拒了白老娘留下用饭的邀请，很快就回去了，分家一事就此结束。
尘埃落定，白明萱放下心来，仿佛卸下了一个包袱。
心里喜悦脸上不免带出笑容，被白明兰一个瞪眼，才收了回去，只在心里面欢喜雀跃。
第九十六章
北风吹，寒冬至。
分家后很快就入冬了，年关将近，是时候准备年货了。
白明萱卖掉秋天收的最后一批药材，带着攒下来的钱和白老娘还有白大三人去镇上集市。
年前的这几次集都十分热闹，分家不仅分了田地粮食，每家还各分得了一吊钱，也就是一两银子，这个年可以过得很好了。
“这里人多，萱萱你牵着我的手，别跑丢了。”才下牛车，白老娘就拉着白明萱叮嘱，生怕像孙子上次一样走丢了。
“知道了奶奶，我不会走丢的。”白明萱觉得有点好笑，她又不是真的小孩，怎么会走丢呢。
道路两旁摆满了各种小摊，一条街都是来买年货的，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这次来镇上，家里主要就是买点过年要用的红纸，红糖，糯米粉，棉布等东西，大多数可以去小姑父家的杂货铺，集市上要买的倒是不多。
这两年，虽然支出不少，但是收入也多了些，分家后的第一个年都决定要好好过。
难得这么热闹，白明萱到处看个不停，只觉得都看不过来了。
虽然只是个镇，但这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竹编的箩筐鸡笼，针头线脑小荷包，自制的点心小吃，各种蔬菜粮食，活的鸡鸭鱼等等，都等着一年到头赚点钱。
东西虽好，白明萱也就只是看看，最多问问，并不会买，目前的经济状况还远远达不到“看上什么就买”，而且这上面也没什么让白明萱感兴趣到要买下的。
白老娘在一个卖头绳碎布的摊位前停下了，挑挑拣拣想着给孙女们买条鲜亮的头绳。
“咦，这是什么？”白明萱转身看到一个瘦小老头守的摊位，有些好奇。
那摊位十分简陋，几个麻布袋子放在面前，里面装着不多的颗粒状东西，和别人不一样的是这老头一点不吆喝，半眯着眼坐在地上，哪怕没有一个人去问价，也不急着拉拢买家。
白明萱也猜不出卖的什么，一时好奇走过去仔细看，问道：“阿爷，你这卖的什么东西啊？”
“种子，这些都是种子。”瘦小老头抬起眼皮，看来的是个小丫头，只当是玩闹，并不多说。
原来是卖种子的，白明萱恍然大悟，难怪她在集市上没见过。
现今农人买种子的不多，一般粮食店里会顺便卖些种子，也大多是稻谷玉米这种常见的粮食种子，丝瓜白菜之类的蔬菜种子大多自己家就有，或者邻里之间互相借一下就行，因此专门卖种子的十分少见。
白明萱立刻就来了兴趣，弯腰捞起一把仔细观察，却看不出是什么，便问道：“这些都是什么种子？我家里种的菜都吃腻了，来来回回就那几种，要是有没吃过的菜，我一定要买点回去。你放心，我家大人就在旁边，带了钱的。”
集市人多，财不露白的道理白明萱还是明白的，身上带了些钱也不会说出来。
不知那句话让摊主老头提起了兴趣，他“嘿嘿”一笑，坐正来用手指着，一一介绍清楚了种子品种，“这是丝瓜，这是甜瓜，这是君子兰，这是莲子，这是......”
都是些瓜果蔬菜的种子，居然还有花种，白明萱有点惊讶，这些不常见但也不值得花钱买，她没了兴趣。
不过白明萱注意到瘦小老头略过了角落里的两袋种子，“这两种呢？”
“那两袋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说是可以当菜吃的，收来好久了没卖出去，你要我便宜给你。”老头瞄了一眼说道。
“好，我要了。”白明萱不想错过得到新蔬菜品种的机会，想着捡个便宜，种不出也亏不了多少，“多少钱？我钱不多，要是贵了，我阿爹可不会给我买。”
“二十文钱，两袋给你。”老头伸出两根手指。
“贵了，就这么两小袋，还不知道能不能种出东西呢，便宜点。”窘迫的经济状况让白明萱已经学会了凡是先砍价。
“行，反正卖不出去，你说多少？”老头倒也好说话，没有再坚持。
“我看，就十文钱好了。”根据从白老娘那学来的砍价经验，白明萱直接砍一半，这是高效率砍价方法。
“行，拿走吧。”
老头的爽快让白明萱意外了一瞬，随即一喜，起身叮嘱道：“我去拿钱，马上就来，你可别转头又便宜给了别人。”
说完白明萱立刻跑回了白老娘身边，见她还没有挑选好，问她要了十文钱。
为了防止意外，大多数钱都放在白老娘这里保管，集市上一个半大丫头要是被发现身上带钱那还是挺危险，说不定就被盯上偷了或是抢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白明萱带上一只手就能抓住的两小袋种子，喜滋滋回到白老娘身边，发现她也买好了。
大件东西给白大拿着，一路前行，没再买什么，三人到了白小姑的杂货铺。
“阿娘，大哥，你们怎么来了？”白小姑换了一身新冬装，惊喜地迎上来。
“过年了，来镇上买些年货。”白老娘带着人进了店。
“小姑好。”白明萱喊了声。
“哎哎，萱萱又长高了，越来越漂亮了。”白小姑一边招呼顾客，一边让他们进屋，“这大冷天的，都快进屋坐着暖和暖和。”
进了后院的里屋，一下就暖和起来，白小姑招呼完顾客也进来了。
这次来得不巧，只有白小姑和两个孩子在家，白小姑婆婆出门找人说话去了，而小姑爹出门进货还没有回来。
一道门帘隔开前面的铺子和后面的小院，有人进来便喊一声，说话间也注意着，倒也不怕被人偷东西。
白明萱听他们边喝着热茶边说话。
白老娘告诉她分家的事情，白小姑惊讶一阵，问了清楚没发生矛盾才放心。
白小姑则告诉他们，家里前段时间给小女儿订了一门娃娃亲，是镇上商人家里的儿子，比女儿大一岁。
娃娃亲！白明萱诧异地瞪大眼，早就听说过，没成想发生在了身边，身边懵懂的小女孩，一生的命运就这么定下了？
显而易见，白老娘也不赞同，“这么小的岁数就定下亲事，到长大成亲还有十年，要是有什么变故可怎么办？这事不怎么靠谱。”
白小姑则不以为然，“阿娘，你就放心吧，我们都看好了的。”
第九十八章 新年
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白老娘说这一句已经算是多嘴，再则时下娃娃亲不少，父母双方自然也都是仔细打听过的。
一旁的二妞才五岁，一脸懵懂，不知道自己的一生已经这么许了出去，找出一截红绳，缠着白明萱一起玩翻花绳。
两人转了个话题，白小姑告诉白老娘，他们打算年后把大儿子大虎送去镇上的学堂念书。
“不求考取功名，好歹不当个睁眼瞎。”
不过白明萱看她那打算，分明是希望能读出个结果的。
年后大虎也才虚岁七岁，像白小姑这样的镇上做小生意的人家，要是不打算让孩子考取功名，一般不会这么早送去学堂，十岁懂事了才会进学堂。
接着又聊了两句，白小姑包好白老娘要的红糖、红纸、糯米粉，算了个优惠的价钱，白老娘三人就告辞了。
去了专做布料生意的铺子，小小的铺面，布料挺多，粗布细布都有，价格公道，专做白家这样的农户人家的生意。
家里几个孩子已经许久没添新衣裳，白老娘便做主扯了几尺棉布，先是要给白明兰做身衣服，挑了一块青色的棉布，“是个大姑娘了，要有大姑娘的样子，衣裳不能太随便。”
另外还有白明诚的一份，蓝色的一块布，用白老娘的话说，就是“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样子。”
本来还打算给白明萱也扯一块布，给白明萱劝住了，家里进项少，她衣服还够穿，何况她自己也存了点钱，足以买块做衣服的布。
王氏和白明兰做的荷包，虽然料子普通，但是做工精细，都绣了简单的花样，一个荷包换了五文钱，又用这些钱买了些碎布，还有一些绣线，回去拿来做荷包。
这一趟下来，花了差不多一吊钱，总算是把年货都买齐全了。
牛车上面东西塞得满满的，人都快挤不下了。
将近午时，太阳高挂，和早上比起来暖和了一点，赶车的陶大鞭子一甩，老牛慢悠悠地向着桃花村走去。
年底了，不论是白大一家还是白二他们，都忙着洒扫除尘，床底的灰尘扫出来，屋梁上的蛛网也用竹竿绑了扫帚缠下来。
今冬的雪来得晚一些，直到腊月才下了薄薄的一层，落到地上很快就融化了，屋后的树木杂草有的落了叶子，有的还是苍翠的样子。
白明萱和白明薇两人扫了地，在堂屋里冻得直跺脚，忙着搓手取暖，却一点不管用。
白明兰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两人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连忙招手让她们进去坐在灶台前烤火。
灶台上烧着一锅热水，咕噜噜冒着泡，下面一蓬红艳艳的火花跳动着，白明萱搬来一把凳子坐在灶台前烤火，时不时添柴进去。
家里养的一群鸭子已经长大，从年头养到年尾，个个都十分肥壮，今天杀了一只公鸭，热水是王氏拿去烫鸭子褪毛的。
鸭子才褪好毛放在砧板上砍成块，正准备上锅翻炒，陶氏便来了，拿着切好的一盘腊肉，左右看了看，见自家的灶台没了火，一脸不满。
“哎呀，白明慧这丫头跑哪里去了？让她在这烧火的，又乱跑，待会看我不打她！”说完，就把腊肉往白明萱面前的锅里倒，“萱萱，我用下你们家的锅，待会给你们洗干净。”
白明萱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开始炒菜起来，只好挪开，暗自撇嘴。
王氏也只能等着她炒了菜，再把自家的锅拿去涮洗。
自从分家以来便经常这样，用了他们家的锅便算了，过分的是从来不洗干净，有一次没及时发现，炒过菜的锅没洗，一夜之后都发臭了。
平时就忍让着她，这大过年的，王氏就更加不会跟她计较。
锅里浇油，加上姜蒜爆出香味，倒入鸭肉，大火翻炒，片刻后鸭肉变得金黄，再加上半瓢水，抽出几根柴火，盖上锅盖，慢慢煮着，没过多久属于鸭肉的香味从里面慢慢飘出来。
白明薇早就馋的不得了，蹲在锅前等着，狠狠地咽了下口水，问道：“阿娘，还有多久啊？”
“快了，快了，等下再煮条鱼，就能吃饭了，你饿了就先吃块白糖糕，再等等。”王氏安慰道。
白明薇哪里是饿，只是馋罢了，白明兰看得好笑，叫她进屋说话。
屋里白明兰和白老娘正缝制荷包，新衣裳已经做好，年里就能上身了，不过这都是单衣，还是留着暖和点再穿好些。
白明萱拿了块布，也跟着学缝制荷包，奈何向来学习能力不差的她却怎么也学不好这些针线活，半天才缝出个歪歪扭扭的荷包来，只好拆了重新再缝。
“没事，你这才刚开始学呢，多试试就好了。”白明兰一针针缝着，轻声安慰妹妹。
“嗯嗯，那我再试试。”白明萱倒也没那么容易灰心，照着样子，重新缝起来。
屋外面，白明诚也没闲着，堂屋摆了张桌子，放着笔墨。
白老爹裁好了红纸，坐在一旁看他凝神聚气地写春联。
练字一年，白明诚的字已经拿得出手了，写出来的大字像模像样的，村里不少人都拿着红纸来求。
写好春联，正好饭菜也都做好了，笔墨收下去，一盘盘香气四溢的菜端上来。
香喷喷的鸭肉，蒜香四溢的炒腊肉，新鲜的河鱼，还有炒白菜和南瓜，加上咸菜，凑了六个菜，过年的饭菜，油都放得很足，香得让人流口水。
“吃饭了。”
今年虽然事多，破费了不少，但是进项了多了，算下来竟还有点余钱，体现在饭桌上，就是一桌子好吃的。
两家人虽然分家了，还是住在一起，白二他们家三人的一桌子也在旁边。
白老娘看着一家子有说有笑，也笑眯眯的，给白明萱他们夹菜。
为了这次过年，白大专门打了二两米酒，和白二、白老爹三人喝了两杯，喝得微醺才停杯。
这顿饭菜，一家人都吃得很满足，白明萱和白明薇两人吃得直打嗝，又喝了两杯茶水才缓过来。
收了碗筷，天还没黑透，堂屋里烧着自家制作的炭火，一家人围着坐，倒也暖和。
第九十九章 开荒
“阿爹，明年家里地不够，我想去山脚下开两亩荒地。”白大说起了明年的种地安排。
分家后白大总共有四亩田地，一家人一年的嚼用都靠着种地的出产，便不太够了，于是白大计划在东边山脚下开两亩地出来。
朝廷鼓励开荒，根据律法，只要去里长那报备了就能开荒地，没有限制，新开的荒地头三年免税收，三年后才需要按照其他田地一样交税。
不过开荒这事累得很，桃花村里大家的田地基本够用，开荒的不多。
“唔，是该开两亩荒地。”白老爹啜一口茶，点点头。
“到时候让你阿爹去帮忙，你们兄弟两个一起都开两亩荒地出来吧，以后总能用得上。”白老娘说道。
“哈哈，阿娘，我家里人少，到时候怕是忙不过来，就不开荒了，抽空帮着大哥就行。”白二打个哈哈，不想干开荒这样的苦差事。
白老娘斜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接着又说定了来年接着养群鸭子，再抱一窝鸡仔，今年的鸭子带去镇上换了些钱，也给家里添了些进项，是个不错的买卖。
天寒地冻的，哪怕是除夕也没有熬夜守岁的习惯，今年白老娘花钱买了串爆竹，让白明诚在屋前点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不热闹，爆竹的火红映红了一家人的脸，即使被冻得搓手跺脚也都笑呵呵的。
年里走亲戚，白大姑倒是回了白家一趟，人瞧着老了好些，鬓角已经冒出了不少的白头发，还了一半的钱来，吃了顿饭便回去了。
大姑爹的腿伤得不轻，不能干重活，一家子的重担都压在白大姑身上，省吃俭用才凑了一半的钱，急匆匆赶来娘家还上。
白老娘看她憔悴的样子，心疼地推辞，白大姑怎么都不愿意再继续欠着钱，希望尽快还上。
“你大姑，是个犟脾气。”白老娘对白明萱他们说道。
王氏也带上白明萱去了趟娘家，白明萱外公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能够下地走动，只是从此姿势一瘸一拐，最多干点轻松的活。
这么一来，两个舅舅的活更加重了，好在表哥们长大了，能帮着一些。
自从分家后，陶氏更加肆无忌惮，自家的活计都没干完，就往娘家跑，有时候饭都没做，跑去和娘家嫂子讲话去了，气的白二和她大闹了一场。
开荒是个劳累且费功夫的事情，刚出了正月，气温稍稍回升，白大就扛着锄头往山脚下跑了。
正月里找的里长，大过年的，倒是没有多为难白家，白老爹拿了一串腊肉，接着拜年的名义就把事情敲定了。
此时正是呵气成雾的时候，泥巴还冻着，并不好动土，一锄头下去，只能翻动浅浅一层土，白大和被赶过来的白二一起，主要把地上的矮树灌木清理掉，枝干砍下来当柴火，锄头翻出根系，收拢到一边。
闲着无事，有时候白老爹也来帮忙，回去喝一碗刚熬好的姜汤，就一点不怕着凉生病了。
等到二月底天气回暖，下了两场春雨，泥巴松动了些，就好锄动了，三人费了一个月的功夫，终于把两亩地开出来了。
立马就是春耕的时候，耕地，播种，大家在田间地头干的热火朝天。
“阿爹，我的种子也要一块地方，一小块就行。”白明萱又提醒了一次，担心家里忘记给她留地，对于那些不知名种子，她可是寄予厚望。
“好好，我都记着呢。”白大听着白明萱每天都要说一遍，笑着有点无奈，脸上带着点纵容的宠溺。
可不就是纵容吗，白二冷眼看着，种地是庄稼人的头等大事，哪有听一个小丫头的，也不怕耽误了事！
不管别人怎么想，白明萱的种子还是顺利撒下了，在新开的荒地划了三分地给她，反正刚开出来的地不够肥，种不出多少庄稼，耽误不了什么。
白明萱再次观察手中的种子，一粒粒的有点扁，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可是就是想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便索性不想了，是什么种出来就知道。
土地被锄头挖出一条浅浅的小沟，白明萱把泡了一夜的种子握在手里，隔一小段距离撒下一些，然后把两旁的土拨过去，覆盖在上面。
三分地，两种不一样的种子，白明萱一半撒下一种，最后还剩下一些。
“姐姐，这些都是什么啊？能种出什么东西来？能吃吗？”白明薇跟在白明萱后面，看着白明萱认真地浇水，不停问道。
“当然是能吃的好东西，种出来你就知道了。”白明萱浇完水，又拔掉几株杂草。
“哈哈哈哈，原来姐姐你也不知道啊，还想骗我是好东西，指不定根本不能吃呢。”白明薇也蹲下帮忙拔草，刚开的地就是这点不好，杂草实在太多了，根本拔不干净，要天天看着才行。
“怎么会，肯定能吃，到时候我做菜给你尝尝。”
“好，那我记下了。还有阿娘，阿爹，哥哥，姐姐，奶奶，爷爷，他们也要尝尝的。”
“哎，我当然不会忘记他们！”
……
撒下种子后，白明萱就每天多了件事，有空就要往地里跑，去浇水除草，忙得很。
幸好这段时间的忙碌是值得的，一个月下来，地里都冒出了一株株嫩苗，迎着风微微摆动，看着就很让人心喜。
白老娘也笑道：“没成想真的种出了东西，长得还不错哩，萱萱可是真的受累了，天天往地里跑，快看看种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种的东西，自然要照看它们。”白明萱过年后已经十岁，或许是天天运动，身量长高了不少，在整个桃花村也是同龄人里最高的一个。
她蹲在地上，又一次观察嫩苗的品种，越看越眼熟，皱眉不断思索，“到底是什么呢？”
倏地一道灵光闪现，白明萱惊喜大叫，“啊，我知道了，这是辣椒！这是辣椒啊！”
自从来到这里，白明萱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辣椒的身影，作为一个喜欢辣椒的人，可谓是十分痛苦。
此时此刻，发现无意中买来的种子是辣椒，白明萱真的是快要喜极而泣了。
她激动非常，眼中泛着泪花，一路笑着跑着，告诉了白老娘这个好消息。
谁知白老娘一脸疑惑，“辣椒是什么？”
第一百章 收获
“辣椒就是.呃.一种调料，和茱萸还有姜差不多。”白明萱一下卡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里的人都没见过辣椒，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辣椒这个口味。
说不清不如就做吧，吃一顿应该就能明白辣椒的用处了，剁椒鱼头、辣椒炒肉、麻辣香锅等等，想到各种各样辣椒做出来的菜，白明萱忍不住咽口水，恨不得立刻就能吃到。
但是辣椒还没有成熟，需要再等等，白明萱已经不那么着急地天天精心侍弄了，辣椒这种农作物还是比较容易养活的，干旱的时候浇浇水也就行了。
桃花村气候合适，过了两个月，辣椒树上就有成熟的红辣椒了，白明萱看着能吃了立马准备上食材。
而另一边种出来的是番茄，也就是西红柿，也已经挂上了一个个青色的小果，显而易见再过不了几天，又能吃到西红柿炒蛋了。
看着欣欣向荣的菜地，白明萱心中升起无限欢喜。
摘下一把成熟了的红辣椒，白明萱迈进厨房，烧火起锅热油，切碎的辣椒放进去快速翻炒，火烧得有点大，锅里瞬间爆发出一股辣椒特有的呛味儿，辣得白明萱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白明萱抹了一把眼睛，擦去呛出来的眼泪，切好的白菜下锅，继续翻炒。
没办法，家里条件有限，只能做个最简单的辣炒白菜了，辣椒在热油锅里爆炒得干香，再炒白菜，味道差一点但也差不多。
白老娘站在一边也被呛得直咳，“萱萱啊，你这什么辣椒，看着红红的很好看，可怎么这么呛呢，能吃吗？该不会是那些贵人专门种来看着好看的吧？”
“奶奶，等下菜好了你尝尝就知道了，一定能吃，可好吃了。”白明萱加柴火放盐，又翻炒了一会，白菜稍微变色的时候就停火，把辣椒炒白菜装进菜碗里，顺便涮锅。
“好了，”白明萱笑着端出来，“快来尝尝。”
走出来才发现屋子里围满了人，家里除了干活的都来了，连屋后的陶二奶奶也来了，咳嗽着问道：“萱萱，你们做了什么好东西，香得我们都闻到了。”
看来辣椒呛得大家都被吸引过来了，如果不是要干农活估计来的人更多，白明萱尴尬地笑笑，爆炒辣椒就是这点不好，连忙多拿了两双筷子，“奶奶，陶二奶奶，你们尝尝，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不清楚辣椒的辣度怎么样，白明萱没敢多放，也就放了三五个辣椒进去，免得从来没有吃过辣的人吃不习惯，古代当然不是没有辣味的配料，但是大多是茱萸或者生姜，辣度和辣椒比起来远远不能看。
桌子上是一盘简单的辣椒炒白菜，都是普通的食材，但是放足了猪油大火翻炒起来，本就和平常没油水的菜不一样，加上辣椒的辅助，白菜的莹白翠绿和辣椒的艳红交杂一起，泛着一层恰到好处的油光，更加显得美味。
素来节俭的白老娘心疼油放得太大方，暗暗瞪了白明萱一眼，浪费这么多油要是不好吃，看她怎么教训她。
白明萱装作没看到，奶奶啊，为了将来的赚钱大计，您就忍忍吧。
白明萱分发给白老娘一双筷子，催促她尝尝。
“咳，那我就尝尝。”白老娘夹了一块白菜放进嘴里。
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白明萱，尽管她在出锅的时候尝了觉得不错，但是还不知道符不符合当地人的口味，因此心里有点紧张，很期待大家的评价。
一口菜咽下，白老娘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
白明萱更加紧张了些，难道是不好吃，辣椒不符合这里人的口味？这样的话以后怎么推广辣椒呢？还能靠辣椒赚钱吗？
紧张了一小会后白明萱又转念一想，这么久的苦日子都过来了，怎么有希望的时候反而忐忑不安不自信了起来？就算这次不行，大不了再想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
这么想着，白明萱心情缓和了，平静下来。
“奶奶，味道怎么样？这个辣椒做的菜好不好吃啊？”白明薇按捺不住问道。
白老娘却没有体会到她们焦急的心态，不慌不忙地，细嚼慢咽，两眼发光暴露了她的激动，她开口说道：“好吃！这种辣和生姜不同，没有姜味，和茱萸也不一样，比那更加辣，还有一种香味，放在菜里比生姜茱萸都有好。”
“你们都来尝尝，我也说不明白，你们吃了就知道。”白老娘招呼道。
大家也没有多谦让，都夹起白菜尝了起来，然后脸上纷纷泛起惊喜。
这辣椒的滋味，实在太神气了，从未品尝过的味道，让普普通通的大白菜也变得与众不同，完全变了味道，变得更加好吃了。
“啊！”白明薇突然惊叫，嘴巴微张，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说话都有点不清楚，“姐姐，我的舌头好难受，呜呜。”
看她这样子，白明萱了然，“你是不是吃了块辣椒？”
看她点点头，就知道这是被辣椒辣到了，“你这是被辣着了，辣椒比较辣，不能直接吃的。没事，多喝点凉水就好了。”
说完，倒了碗凉白开给她，喝了碗水白明薇果然好多了。
有了辣椒，家里饭菜调味丰富了不少，尽管是个新鲜东西，但是陶二娘不是个多嘴的，加上辣椒这东西看着好看却不能填饱肚子，所以在桃花村里也没引起多少人注意。
白明萱也期盼着剩下的辣椒和西红柿赶紧成熟，多攒一些好拿去镇上换钱。
又过了半个月，辣椒和西红柿都各收获了一小筐，白明萱便打算带着去镇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作为一条致富道路。
为了防止遇到意外，白明萱和白大一起去的镇上。
刚好是大集的日子，镇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白明萱和白大找了块地方，面前摆着辣椒西红柿，还有白大编的竹筐。
白明萱本想着应该能卖出一些，谁知过了好一会，问的人不少，但是买辣椒西红柿的却一个也没有，就连竹筐都卖出了两个，不免有点沮丧。
第一零一章 酒楼
桃溪镇虽只是个镇，但是可比一般的镇要繁荣，甚至超过一些偏僻穷困的县城，不说别的，就说酒楼，整个桃溪便有三家，经营多年屹立不倒。
其中两家是开了几代人的老字号，分别是陶家以美食闻名的的陶然居，王家以好酒见长的美酒楼，另外一家是欧阳家的食全酒美阁，虽然是后来者，却以其有新意的美食酒水而颇受欢迎，生意比之另两家丝毫不差。
这些消息都是白明萱之前打听来的，带着辣椒和西红柿，两人向最近的陶然居走去，想试试能不能卖给酒楼。
酒楼距离摆摊的这条街不远，拐个路口很快就到了。
陶然居位于镇上最繁华的路段，是一座镇上少有的二层建筑，雕花的门窗显示出它的精致，站在门口抬头一看，门匾上“陶然居”三个大字潇洒有力，听说是之前请这里出的有名的举人老爷写的，总体看来整洁大方而不失富贵，无论是富贵人家宴请客人，还是往来客商生意应酬，这里都是个好去处。
临近午时，酒楼里食客渐渐增多，跑堂的迎客的都忙碌起来了。
白明萱和白大两人扁担挑着两个筐，站在门口打量犹豫，显得十分格格不入，白大见了这场面不禁有点退缩，担忧地问白明萱：“萱萱啊，这能行吗？”
其实白明萱也不知道该怎么推销出去，但是面上丝毫不显，点点头，径直朝门口迎客的走去，露出一个笑容问道：“小哥，请问你们这收新鲜的菜吗？我们家种出了一种新的菜，味道很特别，你看能不能”
谁知话说了一半，对方就赶紧摆手，一脸不耐烦地赶人：“走走走，不进来吃饭别在这挡道，影响我们酒楼生意。”
出来推销新的农产品，白明萱和白大两人也是收拾一番，特意穿的干净整齐才出门，虽不至于穿得光鲜亮丽，但也是没有补丁，半新不旧的好衣服了，即便如此，这身打扮还是一看就是吃不起饭的泥腿子。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白明萱没想到一开始还没进门就因为穿着问题而遭到驱逐，也不再自讨没趣，干脆退回去，和白大商量了一下，决定去下一个酒楼，也就是最近的美酒楼。
美酒楼不愧是以酒为招牌，刚一靠近，一阵阵酒香飘过来，让人沉醉不已。
酒楼也是二层结构，风格和陶然居差不多，白明萱踏进大门询问跑堂，对方态度客气多了，但还是拒绝了她，说酒楼有固定供货商，不外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连着两次都被拒绝，饶是白明萱再坚强，也难免泄气，脚步沉重地向着“食全酒美阁”走去。
看见女儿受打击，白大温热的大掌摸了摸白明萱的脑袋，白明萱扭头，见白大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心情缓和了许多，是啊，即使失败也不怕，因为办法总比困难多。
和另外两家酒楼不同，“食全酒美阁”虽然也是二层建筑，但是风格完全不一样，梅兰竹菊的装饰让人想到风雅二字。
一进去，白明萱就眼前一亮，雅致而不落俗套，这应当是读书人或附庸风雅之人最喜欢来的酒楼了吧。
“客官您二位里边请，这边坐，请问要来点什么？”跑堂十分热情地迎上来，面对他们俩的农家打扮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好似面前是要招待的贵客一般。
白明萱微微惊讶，这酒楼的跑堂好有素质，而白大第一次进这样的酒楼，局促得手脚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好在他向来比较沉默，不说话外人看不出什么。
“我们不是来吃饭的，”白明萱摇摇头，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来意，“我们家种出了新的菜，想问问你们这要不要。”
说完，白明萱从框里拿出一把辣椒和一个西红柿给他看。
跑堂见是一个小姑娘做主说话，惊讶过后立即被白明萱手中的东西吸引住了，一个是火红色细长条，一个红彤彤圆滚滚，颜色形状都喜庆好看，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马上说道：“这个我做不了主，两位请先跟我到后院来，稍等会，我去喊管事过来。”
白明萱一喜，看来有戏，于是跟着他进了后院。
后院不大，一排房子占了很大的空间，旁边空地上堆了一些食材，两棵小树栽在墙角。
管事很快就过来了，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留着两撇胡子，看起来严肃不好说话，走过来仔细看了白明萱他们两眼，鉴定是不是骗子，然后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菜？让我看看。”
“管事伯伯好，”白明萱笑着问好，手拿辣椒和西红柿，殷勤解释，“您看，就是两种菜，这种是辣椒，比生姜和茱萸辣，专门作调料的；这种叫西红柿，酸酸甜甜，做菜煮汤都特别好吃。”
“哦？这些菜长这么好看能吃吗？你们都尝过吗？”管事来了兴趣，用手抓了一把辣椒仔细观察，看了看又闻了闻。
“能吃，我们都尝过。”白大老实回答道。
“唔，这样吧，你们用这些来做道菜，让我尝尝味道怎么样，然后再说收购的事情。”管事说完，招手喊来一个伙计，让他收拾一个灶台出来。
白大担忧的目光落在白明萱身上，担心做出来的菜入不了管事的眼，白明萱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跟着进了厨房。
灶台在厨房一角，和常用的分开挺远，毕竟厨房重地，外人不能随便进来，管事出去了，伙计跟在白明萱身后看着，厨师们和学徒们都在另一边热火朝天地准备食客的菜，没有空闲关注这边。
环视了一圈，对于做什么菜白明萱就心里有数了，她丝毫不慌，选用了猪里脊肉和黄豆芽，打算做一道水煮肉片，然后又选了几个鸡蛋，打算做一道经典的西红柿炒蛋。
选这两道菜，一是因为白明萱最喜欢吃，做得最顺手不容易出错，二是这两道菜能够把辣椒和西红柿的特点发挥出来。
首先做水煮肉片，猪肉切薄片，加入生粉、食盐、料酒、葱姜等腌制片刻，热锅凉油，放入葱蒜爆炒出香味，放入黄豆芽煸炒，加入食盐至半熟盛出。
接着倒油，将葱姜蒜和辣椒爆香后加水，水开后把肉片滑入锅中，稍等会用锅铲搅动一圈，大火煮开撇去浮沫，放料酒食盐，出锅倒进放黄豆芽的大碗。
然后是最后一步，起锅烧油，爆香花椒、葱姜蒜和家里做好带来的干辣椒，迅速淋在肉片上，碗里“滋滋”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无法忽视的浓烈香味，撒上香菜，大功告成。
洗锅烧热下油，西红柿去皮，加入鸡蛋翻炒，简单美味的西红柿炒蛋很快就做好了。
两道菜做好，白明萱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么一下把她累得够呛，好在成果非常让人满意。
白明萱回神，发现这里围满了人，除了白大、管事和伙计，有空的厨师都过来了，眼睛盯着两道菜，好奇不已。
“咳咳，这两道菜叫什么名字？”管事心里满意，脸上却还是严肃的表情。
第一零二章 为难
最重要的环节来了！白明萱打起精神，用一秒钟时间在脑海里组织好语言，指着两道菜品一一介绍起来。
白明萱首先指着水煮肉片介绍道：“这道菜名为水煮肉片，肉片未经划油，以水煮熟，因此取名为水煮肉片。以猪里脊肉为主料，加入了干辣椒和新鲜辣椒，水煮肉片肉味香辣，软嫩，易嚼。肉嫩而菜鲜，汤红油亮，色泽鲜艳，麻辣香浓，最是下饭，特色是麻、辣、鲜、香。”
“管事伯伯您尝尝。”白明萱给管事递上一双筷子。
管事接过这双普通的竹制筷子，拨开表面的红油，夹了一块肉，发现这肉片果然十分滑嫩。
送入口中，一股鲜香麻辣充盈整个口腔，肉片的肉香和豆芽的鲜香结合在一起，中和了肉类的荤腻，花椒熟悉的麻味里面夹杂着陌生的香辣味，这辣味比生姜茱萸什么的强烈许多，还有一种新鲜的香味，稍稍有点呛鼻，但是不会让人觉得难受，而是恰到好处，嚼一嚼，红油汤汁迸发开来，瞬间想要加上米饭，然后再来几口。
管事吃了一块肉片，脸上表情晦涩难测，白明萱紧张而期待地看着他。
其他人也都盯着管事，希望他能够说一说味道怎么样。
“嗯，”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下，管事终于开了尊口，“不错。”
说完他又夹了几根豆芽入口，然后微微点头。
白明萱和白大都悄悄地松了口气，特别是白明萱，虽然她对于她的手艺十分有自信，但是也明白不能小瞧了古代人的智慧，即使食材调料有限，创造的美食也不少，得到管事的肯定至少说明辣椒在这能够卖出去，即便酒楼不收，也有其它办法。
“嘿，你倒是说说味道怎么样啊！”期待落空，一个有资历的厨师明显不太高兴，不耐烦地斜睨了管事一眼，然后从身后取了双筷子夹了块肉片放进嘴里。
肉片一入嘴，他就眼睛一亮，随着肉片咀嚼下肚，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他抬起手来，对着白明萱的肩膀，重重地拍下去，“好！这道菜实在是太好了！”
“肉片不划油，去除了荤菜的油腻，同时辣椒和花椒组合成又麻又辣的味道，红红的辣椒油鲜香下饭，加上豆芽解油腻，这做法，实在是有新意啊！小姑娘，你是怎么想出这种做菜方法的？章管事，我看啊，冲她这一手，这菜品做法就能值不少钱。来来，我们再说说你这菜”
白明萱越听越高兴，眼睛也如星子般亮了起来，却听章管事打断了厨师的话：“行了，还有一道菜呢，事情等下再说。”
厨师一下闭嘴，等着白明萱介绍另一道菜品，把期待拉到了另一道红色黄色交织的菜品上面。
“这道菜名叫西红柿炒鸡蛋，”白明萱接着说道，“西红柿炒鸡蛋有好几种做法，不过都是酸酸甜甜的口味，这道菜用料简单，却十分开胃，西红柿的酸甜滋味全都展现出来，好吃易消化，特别适合胃口不好或者脾胃不佳的小孩和老人，是一道家常菜。章管事您尝尝。”
章管事点点头，夹起一块去皮的西红柿送进嘴里，又吃了块被西红柿汤汁浸染得稍稍偏红的鸡蛋。
这新奇的酸甜滋味一下就把他打动了，新鲜西红柿的酸甜加上鸡蛋的浓香，香而不腻，酸甜适宜，生津开胃，吃了一口还想再吃。
“确实酸甜可口，滋味不错。”章管事点头说道。
厨师早已迫不及待，夹起西红柿炒蛋就吃起来，咽下去后眼睛更加亮了，“又酸又甜，果子般的菜和嫩滑的鸡蛋炒在一起，简直太妙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伙计本来就被这香气吸引过来直流口水，这会更加忍不住咽口水，可惜他资历尚浅，这里根本轮不到他来尝菜，羡慕的目光落在厨师和管事身上，打定主意等下剩下的一定要最先抢到。
章管事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眼中蕴含一丝满意，“这两道菜都不错，这辣椒、西红柿确实能吃，都留下吧。”
白明萱高兴得笑出牙龈，看了同样惊喜的白大一眼，点头道“好的，章伯伯，框里的都是新鲜完好的，您可以来看看。”
倒是没有问能够卖多少钱，因为她知道，这样的酒楼一般都不缺钱，价格肯定是公道的，当然如果压价也没办法，说明刚开始只能卖出那个价格。
章管事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这辣椒、西红柿都是新鲜东西，你还要再教会我们其它的做法。当然，菜谱另外算钱。”
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白明萱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只要能够卖钱，别说几道菜了，就是让她把所有会的菜式都教给他们也没问题啊。
白明萱一点头，就立马被厨师拉到一边讨论厨艺了。
其实白明萱心里还是有点慌张的，她一个只会做家常菜的普通人，有什么厨艺，能做好常吃的几道菜就已经很好了，她连连推辞，厨师却觉得她这是太过谦虚，不过也收敛了一点，没有追问得太紧。
于是，白明萱又接着教了几道用到辣椒和西红柿的菜品，比如辣子鸡丁、辣炒白菜、西红柿鸡蛋汤等等。
厨师都是专业的，只需要教一遍，很快就学会了，还能举一反三思考能够用在什么菜式上面，不过等到她把这些菜式都做一遍也已经到了中午。
白明萱擦擦汗，用手扇扇子，驱除热气，白大乐呵呵地在一边等着，两人此时在后院里是等着管事去拿约定好的银子。
一筐辣椒一筐西红柿，再加上给出的五个菜谱，应该能有不少钱吧？白明萱心里计算着。
低头想着，也就没有发现有人朝这边跑来，否则白明萱一定会避开，这也是因为今天成功的冲击太强烈了，夺走了她全部的心神。
等到白明萱被人撞到身上，已经晚了。
“啊！”
一股冲击力逼得白明萱退后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站稳后她惊讶抬头，才发现一位打扮简单，穿着却富贵的少女跌倒在地，一旁是散落的食盒，里面精致的糕点散落一地，沾上灰尘已经不能吃了。
白明萱看清楚后惊讶不已，同时还有点担忧，担心这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的少女记恨她，一边道歉一边去扶她。
谁知地上的少女却“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开白明萱的手，自己爬起来，“滚开，你这贱人！”
对糕点的可惜和对白明萱的嫌恶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这让她本来娇美的小脸扭曲起来，难看得吓人。
一起来，她就不停地拍着身上的灰土，试图弄干净身上的衣裙，可惜她跌落在这后院没有铺砖石的地方，满是灰土难以清洁。
“萱萱，”白大被这一幕惊到，拉着白明萱被打红的手，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萱萱冲撞了你，我给你道歉。”
“你！阿爹，我没做错什么，你不用替我道歉。”
白明萱气红了眼，明明是这少女撞上来的，她好心扶人被莫名嫌弃，还害得父亲低头道歉，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第一零三章 解围
“怎么了？”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表哥，”少女转瞬间换了一副神色，噘着嘴，委屈而柔弱，“你看看他们，撞了我还这么理直气壮，人家膝盖好疼。”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气质温和，如松如竹，双眼含笑。此刻从容走过来，双目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女：“是吗？”
“表哥，当然是真的了，你快帮我把他们好好打一顿，让他们知错。”
白明萱越看越气，脸色涨的通红，“你！你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
“明珠，该道歉的是你。”话没说完，温润少年立刻变了神色，脸色冷了下来，“刚才我都看见了，是你不小心突然跑出来冲撞了别人。”
“表哥，你怎么向着外人呢？”这名叫明珠的少女一脸不可置信。
“两位，对不住，我这表妹被家里宠坏了，性子骄纵，但是本性不坏，这位小姐身子没事吧？”
这么一闹，白明萱反而冷静下来，事已至此，看这两人熟悉的样子，估计都是镇上的富户，此时对方服软，难道她还能信以为真让这颐指气使的少女道歉不成？反正他们是来卖东西的，没有什么损失，也不好继续理论。
白明萱抿抿唇，犹豫了一会，摇摇头道：“没事，也是我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我也有错。”
章管事处理好了事情正走过来，看到少年在这满脸惊讶，“哎哟表少爷，您怎么来这里了，这后厨乱糟糟的，可别冲撞了您。”
转头一看更惊讶了，“小姐怎么也在？这可是有人冲撞了您？”
说着，脸色严肃起来，眼睛四处找寻着。
白明萱心里一个咯噔，这骄纵少女居然是这陶然居陶家的小姐，那么今天这事不会黄了吧？
心里担心，脸上也就带了些出来，不由地看向对方三人。
谁知正好对上少年的眼睛，他朝着白明萱温和一笑，带着安慰和抱歉的意思。
“没事了，章伯，我就是过来看看，刚才发生了一点小误会，现在都解决了。”少年摇摇头，转而问道，“明珠，你怎么一个人偷跑出来？翠枝呢？”
“翠枝.在外面。”这一问，陶明珠就一下心虚了起来，瘪瘪嘴，委屈地说道。
“好了，现在你就赶紧回去吧，别让你父母担心。”少年又柔声劝慰，“这样，安全起见，我送你回去吧。”
名叫明珠的少女点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转身时暗中瞥了一眼白明萱，牢牢记下了她的长相，垂眸间眼中藏着深深的狠毒。
见两人没有继续纠缠，痛快离去，白明萱长舒一口气，这才终于安下了心。
这个让人不愉快的插曲过去了，章管事给了个合适的价钱，买下了所有的西红树和辣椒。
西红柿每斤二十文钱，一共二十三斤，卖了四百六十文钱。辣椒每斤三十文钱，一共十七斤，卖了五百一十文钱。另外菜谱五个，章管事大方地给了十两银子，所有的加起来有十两银子并九百七十文，章管事给凑了个整，付了十一两银子。
拿到银子的父女俩喜笑颜开，瞬间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和章管事约定好下批种出继续送过来，就快速离开回去了。
这么一大笔钱，两人都从来没有见过，可要好好收着，尽快带回家藏好。
回到家里，关上门，在白老娘白老爹和王氏的目光下，两人拿出了这十一两银子，惊得一家人都长大了嘴，白大想分一部分钱给白老娘，毕竟平日里他们俩也照看了不少。
但白老娘用力摇头，说什么都不要，“这钱留着日后给明诚读书，以后她们姐妹出嫁也要用钱，我们两个人老了帮不上忙也就罢了，哪有反过来贪图儿子钱财的道理？要是你有孝心，以后买块布给我们做件衣服也就行了。”
白大这才作罢，让王氏把钱收起来，心里决定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爹娘。
这西红柿和辣椒这么赚钱，白大已经打定主意继续开荒种植这两种作物，如今天天一大早带着锄头去地里翻地、除草、开荒。
“白大啊，你们地里那些红红的东西种着好看的吗？能不能吃啊？我可告诉你，有毒的东西咱们不能要，要是有哪个小孩子不懂事偷吃后毒死了怎么办？”去地里的路上有人这么打探道。
白大摇摇头，“没什么，就是一些菜，别的地方早就种过，我们这才传过来，家里孩子种着好玩的，没什么毒。”
“哦？那天你收了那么多果子，带去镇上，卖了多少钱啊？”
“唉，根本没有谁要，最后便宜卖了，算下来亏了，还不如白菜的价钱。”幸好白明萱早早就想到了这个情况，教白大怎么回答。
其实白明萱不是不愿意带着大家一起致富，但是人心难测，村里这么多人，难保有几个专门容易眼红别人搞破坏的，因此这事还是先瞒着比较好。
平时白大给人印象非常老实憨厚，所以他说了这话，对方一下子就相信了，既然不值钱那就没有什么用处，反过来安慰白大，“没事，反正能吃，红红的也好看，种着也不亏。”
陶家。
布局精巧、装饰雅致的闺房里，陶明珠悠闲坐着，用银制的小叉子吃着切好的新鲜水果，一边的丫鬟用扇子扇风，屋里角落堆着一座冰山，外面天气炎热，屋里却凉爽无比。
陶明珠那天被欧阳浩然送回家，虽然心里高兴能够和表哥亲近，但是对于让她出丑的白明萱却很是记恨。
那天她打听到表哥会去自家的陶然居和朋友们聚会，就匆匆忙忙地换了身衣服，装扮成小丫头的模样，带了厨房精心准备的点心，打算去给他一个惊喜，谁知撞上白明萱，一切都搞砸了。
还被表哥看到她那样狼狈的一面，更让她气愤的是，表哥居然维护那个贱人！
陶明珠越想越气，娇美的小脸上笑意全无，脸色阴沉中带着些狠毒，招招手问道，“翠枝呢？让她过来。”
“是。”小丫鬟领命出去，一会儿翠枝就赶来了。
“翠枝，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陶明珠懒洋洋地问道，眼睛却盯着面前的翠枝。
“小姐，奴婢都打听清楚了”翠枝脆声回道，接着近身弯腰，在陶明珠的耳边低声细语地说了许多。
“嗯，打听得很清楚。”陶明珠听了很满意，嘴角勾出一个得意的笑，很快她就要让这讨厌的贱人得到惩罚。
接着她随手摘下头上一根用腻了的银质珍珠发簪赏给了翠枝，翠枝在一边小丫鬟的羡慕眼光中欢天喜地地接过。
这小姐赏的可是好东西，更是莫大的荣耀。
第一零四章 客人
王员外是个四十余的中年男子，一脸富态，家境不算大富大贵，但是在这镇上也算得上富裕，是个数得上名号的人物，衙门里都会给个面子。
近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脸色不太好，平日里喜欢的看戏、下棋、下馆子这些事都提不起兴致，家里人问起来也只找个理由搪塞。
这心情低落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生平没什么爱好，唯独喜爱一个吃，可惜吃来吃去总是那几样，年轻时四处闯荡，这大半辈子天南海北的也算是吃了个遍，如今陷入了一种无聊的境地。
“老爷，陶然居今天上了新菜，听说很是不同呢，老爷不如去尝尝。”看王员外心情郁郁，小厮很有眼色地打听到了新菜的消息。
“那陶然居，能有什么新菜，左右不过是那几样，”王员外摇摇头，不抱希望，“罢了，今天没什么事，无聊得很，去看看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穿过街道，走到陶然居。
正好是中午，吃午饭的时候，陶然居里人比较多，今天一楼大厅里格外热闹。
“啊！这是什么菜？”
“哎哟，哎哟，不行了，这道菜好生古怪。”
“水！水！赶紧给我倒杯水！”
这是怎么了？王员外疑惑，平日里这陶然居虽然客人不少，但是也没有这样热闹的时候啊，吵吵闹闹的竟然跟码头食肆似的，倒是少见。
王员外小厮也心里一个咯噔，这......不会出事了吧？连忙解释：“老爷，这......之前没听说出了什么事，不如让我进去看看。”
“不用，”王员外的阅历告诉他应该没什么事情，于是摆摆手，“我们进去看看。”
往日一进来就得到殷勤招待的王员外，这次受到了冷落，掌柜不知在哪里，店小二也忙着招待其它客人。
“老爷，我去把掌柜的叫来。”小厮忍不住说道。
“你去吧。”王员外点点头，这次没有阻止，他也想知道陶然居今天发生了什么。
小厮去找掌柜的，王员外趁着这个机会观察大厅里的这些人，越看越惊异。
声音热闹的桌子上都摆放了一盆没见过的菜，那菜看着像是用肉片、豆芽之类做的，一半菜一半汤，汤的表面上漂浮着一层红色，看起来是油。
这食客夹一小筷子里面的菜，扒拉一大口米饭，嘴巴“呼呼”地呼气，再喝一口酒，长叹一声，大呼道：“爽啊！”
另一桌的更加离谱，吃得面红耳赤，眼泪直流，还是一直吃个不停。
掌柜被小厮从后厨叫出来，看到王员外，快走几步，堆满殷勤的笑，“哎哟，王员外，真是有失远迎，实在对不住，我这今天上新菜，谁想太受欢迎，实在忙不过来了。”
“什么菜？这么受欢迎？”王员外被勾起了兴致。
“王员外您这边请，我给您介绍一下我们陶然居的新菜式，包您满意！”掌柜带着王员外上了二楼包厢，一边走一边介绍。
坐在惯用的包厢里，王员外有了一丝期待，“那就给我上你们的新菜，要快点。”
今天人多，但是王员外是熟客了，几盘菜很快就端了上来，除了惯常的一壶酒，随之一起的还有一份牛乳冰碗。
奇异的香味涌入鼻腔，大碗里装的这水煮肉片汤色鲜亮，一下就引出了王员外的口水，旁边一盘红黄相间的菜，不知道是鸡蛋跟什么炒的，一股酸甜的香气。
夹一筷子，入口。
“呵！”王员外惊喜了，这是从来没有尝过的滋味，“这新菜，有意思。”
“老爷，这菜您还满意吗？”小厮很有眼力见地捧场。
“嗯，加了花椒，姜蒜，好似有茱萸的辣味，但是又更加浓烈，妙啊！”王员外感叹一句，接连不停地吃了好几口，被辣的头上冒汗流鼻涕。
又端起冰碗吃了一口，露出惬意的神情，“这冰碗来得恰到好处。”
“老爷，这还有一道菜呢，您尝尝。”
又一筷子夹进嘴里，“唔，酸甜口的，甜而不腻，酸而开胃，不错不错，孙女肯定喜欢，待会带一份回去。”
跟王员外这样的人不少，这么几天过去，陶然居的生意就越来越好，隐约有压过另外两家的趋势了。
先不说另外两家多么着急，刚过了三天，白家就被陶然居的掌柜找上了门。
没办法，食材马上就要用完了，而且他们也担心另外两家抢先收购了这些食材。
“什么？还要两百斤西红柿？”白大一下子被这个消息砸蒙了。
“家里可没有这么多啊。”白老娘皱眉，眼里盈满了欢喜，又是惊喜又是苦恼。
“不如这样，收购价再上涨一半，以后你们这些食材都卖给我们酒楼怎么样？”章掌柜提出了这个吸引人的办法，很自信对方能够答应。
正在这个时候，另外两家也找上了门，刚好听到这句话。
“不行！”两家掌柜异口同声。
“章老弟，你这可就不地道了，遇到了这样的好事情，怎么也不跟我分享分享，还想自己独吞了，这让我好生伤心啊。”精瘦身材的中年男掌柜捋着胡子说道。
“是啊是啊，一起发财嘛，而且我们东家当初可没少提携你们陶然居啊，章哥，你瞧你这事办的。”五短身材的稍微年轻的男人笑眯眯说道。
白明萱给他们几位倒了碗茶，站在一边，忍不住激动起来，盘算着对策，照这个趋势，一家独大是不可能的，垄断了也不利于自家发展，容易被打压，不如三家一起商量，定下一个合适的价格。
她想明白后趁着几人打机锋，偷偷拉住白老娘说了这件事，接着白老娘又告诉白老爹，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最终结果是，辣椒和西红柿的收购价都上涨了一倍，菜谱另算，白家剩下的辣椒和西红柿不多，但是也卖了十三两银子。
同时还约定地里没成熟的也卖给三家酒楼，以后继续收购，不能卖给其它酒楼。
第二天，白大他们就继续开荒种地去了，还是得扩大种植。
另外，这么大的事情肯定在村里瞒不住了，过一段时间就要发展整个村子的种植。
第一零五章 合作
果不其然，几位掌柜一走，就被左邻右舍找上了门。
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有什么好隐瞒，主要是也瞒不了，白老娘便简单地把这件事情讲了。
“就是前段日子，家里种的那些果子，本来以为卖不掉了，随便卖了出去，现在那买家发现还不错，找上来说还要，那也没办法给出来啊，地里就种了那么点，就让他们回去了，等熟了再送过去，也算是一点进项。”
“哟，那你们家运气真好，多了一桩进项，卖了多少钱啊？”
“没多少，大几筐的菜，价钱也就比白菜多些，估摸着是镇上人看着新鲜。”
话是这么说，有的人听过也就算了，顶多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还有一些想赚钱脑子灵活的有心人记在了心上，有空的时候就喜欢去白家的地里转一转，观察一下这新鲜菜长什么样，怎么种。
白家也不是想一直把这些藏在手里，便也做了两手准备，打算先找两家分享种植技术。
隔壁的陶二娘一家，性子好人也勤快，还嘴严，这么多年没见他们家跟别人家有什么大矛盾，也不是搬弄是非爱说闲话的人，完全可以考虑先把他们家拉进来。
再一个就是里长家了，虽说两家关系有点僵，但是到底是里长，这种事情终究越不过他家去，不然以后可能就会遇到麻烦，而把里长家拉进来还能挡住一部分麻烦。
天还没黑，白老爹提着两包东西，里面装着西红柿和辣椒，去了里长家，开门见山地讲了这件事，里长沉吟半天，还是点了头。
这件事就这么顺利定下了。
......
手里数着店家找的零钱，提着买来的东西，白老娘笑眯了眼。
如今村里种满了辣椒和西红柿，不用再担心有人使坏，这已经是她梦里的日子了。
白老娘给了白明萱几个一人一包零花钱，招呼她们自己去玩，“看上什么就去买。”
终于，她也能对着孙女们说出这句话！白老娘长呼一口气，看着孙女孙子们打扮一新，扬眉吐气地转身找老姐妹聊天去了。
白明萱几个一起逛了一会就分开，各自去看中的店里。
桃溪镇民风比较开放，没有那么多刻板的规矩，不论男女老少，一般的店都能去逛。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怕会遭到什么拐子。
镇上就只有一家书店，不大的店面两侧摆放着几个木制书架，上面堆了一些书，只有一两个人时不时翻看着，白明萱进去，凑近书架，仔细看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学会了不少字，阅读一般的书都没问题，这会有钱了终于可以多买几本书回去。
书店里的书总共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启蒙或者学堂里用的，比较“正统”，另一种也许说是“闲书”比较合适，游记散文，或者话本小说。
不知道能不能翻书看，白明萱左右观察了一会，学着旁边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十来岁男孩，把书取下来，打算翻看一下。
蓝色封皮写着“塞外游记”，白明萱眼睛一亮，游记类的书一定能让她增长不少见识！
谁知翻开仔细一看，发现这是一本打着游记幌子的话本小说，讲的是男主在塞外做生意，不断艳遇的故事。
白明萱一脸的一言难尽，赶紧放下了这本书，摇摇头，没想到这家书店也搞这样的封面诈骗啊。
“哎，”白明萱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抬头看到是灰衣服男孩，便也没有计较，扶住他叮嘱道，“小心点。”
灰衣服男孩好似被吓到了，慌张点头，然后远离白明萱。
又逛了一下，没找到其他想买的，白明萱拿了一本游记和杂文集，去找店家结账。
两本书不算贵，至少现如今白明萱是买得起的，一共不到一两银子。
店主可能有事去了，守店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倒是很认真地收款，付钱，还盖了个印章以表明是他们店卖出去的书。
摸着崭新的封皮，白明萱露出一个满意的笑，现在有钱了，看上的能够想买就买，真幸福。
白明萱带了一个麻布做的袋子，像帆布袋那种，做成单肩包，特意拿来装书的，不过这会她正痴迷于游记里的故事，书拿在手上边走边看，并不打算放在袋子里。
街上人多，她特意往人少的角落走，以免撞到别人。
“喂！前面那个偷书的，站住！”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白明萱听到了但是并没有在意，正读到作者历经艰险除夕夜登上泰山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因为不想干的事打断阅读？
直到被扯住胳膊，白明萱才放下书抬头，看见追过来的是书店少年，听他一番话后，才发现偷书贼竟是她自己？！
“我没有偷你家书，这位大哥，你恐怕是搞错了。”白明萱无奈解释，心想居然被怀疑了，难道自己看上去像小偷吗？
“不是你还是谁？刚才几个就你带了一个布包，我就看到你在那里站了一会，书就没了！肯定是你拿了！”书店少年黝黑的脸因怒气变得黑红，“不然你把你的包打开，让我看看是不是你拿了！”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听到是喜闻乐见的抓小偷剧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白明萱无奈，又想尽快弄清楚，便同意了这个无礼的要求。
取下这个米白色麻布口袋，打开一看，里面居然真的躺着一本书！
“你……你还说不是自己偷的！”书店少年激动地上来，拿起书质问道。
那本书蓝色的封皮上赫然写着“塞外游记”四个大字，分明就是她刚才翻看过的！
白明萱不知道这书是怎么到自己包里的，她明明没有拿，这下着急起来，眉毛紧拧，脸蛋通红，“我……我没有拿你们家的书，我就买了两本书，如果我想偷又何必花钱买书呢？这位大哥，你恐怕是弄错了。”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觉得两边都有道理。
“是啊，哪有人想偷书还花钱买的？”
“不对，这书从她口袋里找出来，这就是人赃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