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狂欢夜宴（二）
世界无论真实还是虚假，当炼狱降临世间，每个人心中的恶意都被无限的放大，他们在睡梦之中被惊醒，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黑线穿透大楼，浓雾在街道上泛起，破碎的石板，裂缝在不断扩大。
有人说，在每个人的心中，其实都住着一个魔鬼。
“这就是……黑塔的力量吗？”安图·蒙蒂埃尔发出不可思议地感叹。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从黑塔中诞生，那时候的他是弱小的、无助的，跟默冰不同的是，他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了前来检查的护卫队成员，他和那群白衣，就这么面对面的，撞上了。
厮杀，是一场漫长的战斗。
最后，安图死里逃生，他来到城市里，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在人类的社会里，生存了下来。
他讨厌人类，讨厌白衣，讨厌奥罗拉，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只有那些厌恶罢了。
尖锐的惨叫声从小镇中响起，那是夜宴狂欢的开始。
“你看，死亡，多美啊。”这句是他来自真心的赞美。
正常的人类开始邪恶与疯狂起来，他们拿着手边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开始对身边的人动起手来，只有觉醒者还能拥有自己的神智。
当白衣意识到这一点时，惨剧已经发生，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顺利处理的。
默冰推开门，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不知道从哪里刮起的风，卷起几片树叶漫天飞舞，恶的气息已经到来了，那种压抑的感觉笼罩在奥罗拉小镇的上空。
比与恶战斗更可怕的，是跟人的战斗。
他看到一些人夺门而出，那些武器疯狂互砍，就像只怪物一样。
“怎么办啊默冰！要不，我们带着林扬非跑吧？”影子躲在他的身后，小声地说道。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一个人，那人好像拿的是骨魄武器，满眼血丝，冲着默冰就刺了过来，默冰的注意力都放在外面，没注意自己身边的情况，但影子看见了。
只见影子一把推开默冰，自己迎了上去，因为来不及，硬抗了一下，他虚化成影，缠上了那人的身体，还好是个普通人，可以近身作战。
影子本想直接杀掉，以绝后患，可就在动手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打晕了他。
那人软软地瘫倒在地，影子呲牙咧嘴的，捂着伤口哀嚎道：“痛死了痛死了！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呜……”
“没事吧？”默冰赶紧过来询问道。
影子身上被刺伤的地方，依旧有“滋滋滋”的腐蚀声传来，他哭丧着一张脸说道：“默冰啊，我们还是逃吧！这次没伤到我的内核，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默冰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照亮整个夜空，伴随着那些哭喊和惨叫，他们已经能感觉到奥罗拉小镇将要面临的情况。
影子伸手抓住默冰的衣摆，小声说道：“我们带上林扬非的身体，就我们三个的话，一定能成功逃掉的！”
默冰：“……”
影子迫切地说道：“奥罗拉就别管了，他们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恶啊，我们是坏的啊，我们应该为自己着想一下！”
默冰抬起头，他一把扯掉了影子的手，冷静地说道：“不行，奥罗拉对林扬非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不能让它被恶毁灭，你想离开，就自己走吧，我不会阻止你。”
“凭什么啊！？”影子急了，他大声吼道，还带着一丝疑惑和不甘，“那林扬非只是一个觉醒者，是一个白衣，他凭什么啊？！啊？凭什么啊？默冰，你和我才是恶啊。”
“凭他是我朋友。”默冰毫不犹豫、坚定不移地回答道。
他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两步，猛地停住，转回头对影子又补充一句：“唯一的朋友。”
只留影子一个恶还在原地。
……
恶意，是会传染的。
安图利用黑塔的力量，将恶意无限地放大，再加上他自己对奥罗拉的掌控，很快，就让奥罗拉小镇陷入恐慌与混乱之中。
这个“很快”的意思，就是说神会和护卫队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通过强制的手段，暂时把发狂的镇民控制起来。
噩梦。
这才是真正的噩梦。
有人还在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却没想到，陷入了更深的黑暗里。
黛璃向神会发出了求助的信号，可神会那边迟迟没有回复，或许，不是神会不回他们，而是神会那边出了大事。
由于护卫队二三两队成员全灭，又为了对付无人区的恶，将大部分一队的成员都调来了这里，若是现在奥罗拉出了问题，那可真是腹背受敌。
“队长，无人区里的那个恶好像消停下来了，我们死了不少人，要是继续战斗的话……”某个队员悄悄附在她耳边说道。
黛璃心里也明白，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不详。
她能感觉到，从奥罗拉小镇那里传来的不详气息。
“或许，出大事了。”黛璃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嘀咕着，她转过身，快步走到整顿好的队员面前。
队员们看见她来了，立刻站起来迎接，黛璃环视了一圈，她对所有人说道：“我刚刚擅自做主，下了一个决定……”
……
令何颖月害怕的是，那个把她从梦中惊醒的爆炸声，她推开窗户，看见面前的大街一片混乱。
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她看着一个人从高楼之上跌落，各种血肉模糊的画面在她面前出现，引起她深深地不适感。
“这是怎么回事？”何颖月又疑惑又惊慌，她在奥罗拉不认识什么人，唯一一个联系方式还是林扬非的手机号码，可林扬非自己都没有醒来、自身难保，更别说来救她了。
现在，她也只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砰！——”
门口传来剧烈砸门的声音，整个房间都跟着颤抖，何颖月抱着头，害怕地缩在角落里，她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砰！——”
第十二章 救人
砸门声突然停止。
停止的那一下，何颖月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快停了，她等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到门口，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大门，连个灯都不敢开。
刚刚是什么人？他走了吗？
这些念头在何颖月脑子里快速闪过，可她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门去确认情况。
直到，血从门缝下流了进来，透过外面走廊的光，能看得一清二楚。
何颖月害怕地捂住了嘴。
“别怕，他死了。”有个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太过突然，何颖月一惊吓，害怕地叫了出来。
灯光忽然亮起，何颖月转过身，看见她的背后一个人都没有。
“是什么？你是谁？！”何颖月冲着房内大喊道。
可是，并没有人给她回应。
……
“世界需要真相吗？”
“世界只想听到，它想要听到的真相。”
当人们发出最后一声呻吟，生命的气息渐渐变得微弱，黑与红交杂的盛宴，带着华丽的狂欢与绝望起舞，让所有的一切归于罪恶，困于鸟笼里的生物，再也无法逃脱出去。
人们总爱在故事里加入自己的情绪，说什么受尽苦难就会获得新生，可事实往往是，承受折磨后堕入深渊，无数的负面情绪叠加在一起，并不会让人变好，只会让他钻进一条没有回头路的死胡同。
最后，被封死在命运的角落里。
“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沃特看着眼前的惨剧，痛心地感叹道。
现在的情况就是，大部分的护卫队成员都被派了出去，手里能用的，也只能刚好护住神会不受侵犯，没有人手能用来控制眼前的局面，再这样下去，情况只会继续恶化。
亚瑟站在窗前，他陷入了深深地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对沃特说道：“把神会所有觉醒者都派出去，控制在奥罗拉扩散的恶意。”
“不，不行！”沃特直接就拒绝道，他说，“这样的话，整个神会总部就变成了一个空壳，没有人能保障你的安危，会长。”
“我的安危无关紧要！”亚瑟有些激动，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起伏的情绪波动了，他用手指着地，大声地说道，“包括神会，在奥罗拉的安危面前，也都是无关紧要的，我们不能让镇民的伤亡再扩大了，必须要马上控制现在的情况！巴罗洛……”
守在门口的巴罗洛听见亚瑟的声音，急忙推门进来：“会长，我在。”
“你带领着剩余的一队队员，去处理那些镇民，记着，控制住就好，不要伤害他们。”亚瑟认真地嘱咐道。
巴罗洛立马回复：“是！会长。”
看见巴罗洛转身离去，沃特还是满脸犹豫：“神会不能没有会长。”
“错了，神会可以没有会长，但是奥罗拉不能没有镇民，去吧沃特，实验室和学校还有一些觉醒者，让他们到神会集合。”亚瑟摆摆手，意思就是想要结束对话。
沃特知道他的决定不容动摇，就只能接了命令转身离开。
亚瑟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转向窗外，轻声地自言自语道：“还是，慢了一些啊。”
……
影子没走。
不是因为他没能力离开，也不是逃跑计划失败，而是在他纠结了好一阵子后，下定的决心。
“我跟你说啊，我不是不想走，而是我怕我走了，你转头就被别人杀了，你想想，多一个恶多一份力量嘛，真要是打起来了，保住小命的机会也能大一些。”影子跟在默冰身边碎碎念道。
但默冰没有反驳，也没有嫌弃他，就这样默默地听着，然后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大多数的居民用的都不是什么正经武器，看来只有他们第一个遇到的那人，拿着的是骨魄武器，会危险一些，其他的对他们恶根本没有威胁。
这个时候，想要劝架就变得容易许多。
当然，这里可不是什么“不要再打了”之类的口头劝架，而是实打实的上手，要把他们全部打晕才行。
“讲道理，这算是个苦力活了。”在影子又放倒一个人后，他直起身子抱怨道，“跟你说，还好我是恶，我要是个人，就这工作量，我估计得要累死。”
默冰：“……”
逃生指南在默冰身上轻微颤动了一下，他赶紧拿出来一看，林扬非在上面写着：
我刚刚听你说的，好像奥罗拉的情况不容乐观。
“是啊，你看看，这些人都跟疯了一样。”影子指了指周围，原本整洁干净空旷的大街，都变得一片狼藉。
隐隐约约之间，有火光在燃烧着，离得有些远，还不知道那边的伤亡情况。
默冰说：“就我们两个的话，救不下多少人。”
“毕竟，能力有限嘛。”影子无奈地耸耸肩，在一旁补充道。
默冰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因为是黑夜的关系，不是恶的话，很难看清建筑上飘荡的黑雾。
如果是上次那样的黑雾降临，那又是一次恐怖的灾难，还不知道，会死多少无辜的人。
林扬非皱了皱眉头，他在逃生指南上写道：会神会，想要救他们的话，只有能调动觉醒者的神会可以办到。
“我跟你说，神会可金贵着了，一个恶去叫他们帮忙，说不定会被那群人拿着骨魄，把我们轰出来呢。”影子愤恨不平地跟林扬非说道，像小学生找老师告状，就因为他们被白衣护卫队成员拦在了门外。
还没等林扬非回复。
就从他们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没人会拿骨魄把你们轰出来，少抹黑我们。”
影子又惊恐又意外地回过头，看见岚森把武器抗在肩膀上，一脸潇洒地对他们说道：“白衣护卫队一队队员，岚森，向你报道！”
“姐，姐姐……你，你来了啊。”影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默冰转过身，朝她点了点头。
“我们来了，是副队长带的队，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护卫队处理吧。”岚森对默冰说道，“你应该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嗯。”默冰淡淡地答应道，他转头说了一声“影子，我们走。”
第十三章 前夕
在灾难面前，每个人都是渺小的，然而，对于奥罗拉而言，这根本不是一场灾难。
街道、居民区都是一片混乱，只有神会门口，没有人愿意靠近，就算是被恶意侵蚀，镇民的骨子里，还是存在着对神会的敬意。
一种高尚的信仰，是不可能被玷污的。
其实，自从有了觉醒者的加入，局面就变得可控起来，镇民们一个个被控制起来，他们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就不会对别人有威胁。
“我们都出来了，那神会呢？”巴罗洛在得知情况后，抓着一个觉醒者就直接问道。
那个觉醒者无奈地一摊手：“没人了，神会里基本没人了。”
“会长呢！没有留人保护会长吗！？”巴罗洛有些焦急。
那人摇摇头：“没有。”
“靠！”巴罗洛小声地爆了一声粗口，他知道，这种情况，就是给敌人可乘之机。
岚森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副队长，这里有个伤者！需要联系医疗队。”
“来了！”巴罗洛应了一声，急忙赶了过去。
确实。
镇民的互相残杀没什么意思，也不过是一点儿开胃小菜，对于安图来说，神会，一直都是他最讨厌的地方。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神会门口，他一步一步靠近，没有遇到任何人的阻拦，直接进入了神会。
“你来了。”
神会里传来亚瑟的声音，他现在神会总部的大厅，看着面前的像人一样的身影，露出一丝不太友善的微笑。
安图看了看周围，放出的感知告诉他，神会里就没留下几个人，都离得很远。
“你知道我要来找你？”安图有一丝疑惑。
亚瑟点点头：“猜到了，你拿全奥罗拉镇民的生命来威胁我，不就是想要现在这个场面吗？”
“我只是不想给自己多添一些麻烦，毕竟，你们觉醒者真的是太烦人了。”安图自信地笑了笑，他抬起手，露出了自己身体的真实，黑线在皮肤下蠕动着，有一些恶心的感觉。
神会是宁静的、圣洁的，与外面的血腥有着完全不同的对比。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亚瑟发出严厉的质问。
安图抬起手，指着亚瑟说道：“单纯的杀戮太没意思了，我想让整个奥罗拉跟着恶一起腐烂，你是神会的会长，我就想看看，在生存与信仰之中，人类究竟会做出何种选择。”
“可笑。”亚瑟的话音刚落，他浑身上下就开始散发出银白色的光点，光点在他的手中汇聚，一把机械长枪浮现出来。
安图身形一闪，黑线瞬间铺满整个大厅，雾气从线里冒了出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对亚瑟发起攻击。
光明与黑暗的较量。
力量与力量的碰撞，就在这里发生，被黑线扫过的地方，建筑开始崩坏，空间也为此扭曲着，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只要一方没有倒下，这就是一场没有终点的厮杀。
“砰！——”
被黑线包裹的圆里，子弹破空而出，腐蚀声加上某些不好形容的味道，让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狼藉。
“啊！——”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惨叫，在为这场战斗伴奏，神会大楼的某处破碎，碎石砸向地面，无数条泛着雾气的黑线从口子从延伸出来，恶在扭曲着这个世界。
撕裂着，所有的一切都被撕裂开来。
偶尔有几道白光闪过，只是太过微不足道，并没有发挥太大的用处，就这样，白光只能一点点，一点点地暗淡下去。
将痛苦倒入杯中，然后一口饮下。
血液在空中飞舞着，飞舞着，勾勒出一道优美的痕迹。
一声剧烈的响动，黑线带着一道人影破开墙壁冲了出来，令人意外的是，惨叫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亚瑟倒在地上，他捂着胸口的伤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黑线在他面前聚集，又变成了原来安图的样子，他在亚瑟的面前蹲下来，凝视着他说道：“你输了，会长大人。”
“咳咳……”亚瑟的喉咙里全是血，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充满恶意的街道，在血液的冲刷下，终于也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安图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他手一挥，黑线将亚瑟包裹起来，只是包裹起来，并没有伤害到他的生命。
“好戏应该开场了，对吗？”安图转身，向奥罗拉的广场走去。
亚瑟沙哑的声音从黑线里隐约传来，他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图转过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恶想要害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想做就做了。
大多数的恶都是这样的，任性而又自我，还有孤独。
当然，孤独的不仅仅是恶，还有人类，他们把自己有趣的灵魂缩在无趣的身体里，在精神世界筑起高塔，以为别人能够理解自己，结果别人只能看见那厚厚的墙壁。
卡尔纳站在某个破碎的窗边，看着安图带着亚瑟离开的身影，转过身，他的身边，躺着林扬非的身体。
“林扬非，会长这样也要保护你，你可得赶紧醒来啊。”卡尔纳焦急地自言自语道。
今夜，奥罗拉的所有人，都在忙碌着。
有的人忙着杀人，有的人忙着救人，有的人茫然地从家里走出来，看着街道上白色的身影人来人往，搬运着各种各样的人们。
“喂喂喂……听得见吗？”连接着奥罗拉小镇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安图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所有忙碌的人都在这一瞬间停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广播。
广播停了一会儿，传来一阵电流音，似乎安图修整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奥罗拉的觉醒者们，我要说一件好玩的事，现在，神会会长在我手里，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拿走他的生命，如果不相信，可以来广场看一看他的样子。”
“会长！？”
大部分白衣都露出了一副愤怒的表情。
“哎，先别生气，我这里有一道选择题，你们可以选一下。”安图看了一眼身边已经失去意识的亚瑟，不屑地勾起了嘴角。
他凑近麦克风说道：
“全奥罗拉镇民和神会会长的命，你们……想要哪个？”
第十四章 舞台与处刑台
一阵刺痛惊醒了他。
亚瑟微微睁开双眼，才感觉到那种窒息的痛苦席卷了他，他全身都被黑线缠绕着，不能动弹，只露出一个头来，还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我给你搭了一个舞台，一个处刑台。”
安图站在他的身边，指着台下汇聚的觉醒者，他们有的人穿着白色制服，有的人还穿着家居的衣物。
亚瑟的眼神扫过，有不少他熟悉的面孔，所有人都抬着头，看着被绑在处刑架上的他。
“如果不想死去，那就收起你们幼稚的武器。”亚瑟举着麦克风，对着下面的人说道。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群里，安图微微一愣，随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有这种奇怪的情绪。
台下的人眼里都存着怒火，但是没人敢轻举妄动，一是因为神会会长在他手里，二是因为他们没有把握打赢眼前这样强大的恶。
就如黑塔所说，强得离谱。
何颖月就这样抬着头，看着安图的脸，这张她无比熟悉的脸，还有别墅的那段记忆，都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
“我侵染了全镇的普通人，我要是想让他们死，他们不可能活，想一想，二选一，对于你们这群虚伪的觉醒者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吧？”安图嘴角勾出嘲讽的微笑。
人的感情并不互通，没人能理解你的辛酸，他们只会把你当成小丑一样，挂在台子上观看。
他就是想看看，这群原本高高在上的人群，面对这种耻辱，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会长？还是镇民？
觉醒者们在隐忍着，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一些什么，却都没有说话。
无人敢做出回应。
沃特也在其中，若是他现在站出来，是可以代表觉醒者们做决定，可是他不愿意，身为白衣组织的领导者，他应当选择镇民，可亚瑟又是他多年老友。
“呵，原来你们觉醒者也不过如此，都是一群胆小鬼，连个选择都做不出来。”安图有些失望地说道，他将麦克风丢弃在地，发出一阵响声。
他在期待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沉默。
台下明明都是人，却像无人一样沉默。
“我选会长。”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小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像一颗丢进了池塘的石子，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有人起了一个头，就让其他人有了想发言的欲望，另一个人小声争辩道：“不，我选镇民。”
“神会可是白衣的信仰，我选会长。”只要有人参与，就会引起连锁反应，原本沉默的广场突然就多出了讨论的声音。
安图阴沉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开心不少，人类还真是禁不起一点挑拨，只要有人起头，就算是故意引战的言论，也会人铺天盖地地迎上去。
果然，他没有想错。
亚瑟看着台下的情形，知道他们都上了安图的当，可是，当他想要提醒的时候，黑线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发声。
“所以，你们的选择是什么？”安图看着台下涌动的人群，缓缓开口说道。
台下争论的声音逐渐扩大，沃特看到了亚瑟的眼神，惊觉不妙，他急忙厉声呵止，但为时已晚，开了闸的洪水，早已奔涌而去。
“你知不知道！奥罗拉不能没有神会！”
“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些普通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凭什么要为此送上性命？”
“那你考虑过奥罗拉吗？！”
“真是不可思议，你居然会同意让恶杀死会长？”
黑雾从天空压向地面，恶意将整个广场环绕着，很少有人注意到这其中的诡异。
何颖月被人群推搡着，她看着周围越来越混乱的情况，终于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拉着面前就快要动手的两个人，大喊道：“不对，这不对，别吵了，你们别吵了！”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话。
“哈哈哈哈哈，毁灭，看到没，奥罗拉今晚就要毁灭了！”安图突然就捧腹大笑起来，他指着台下的人群，就像是看小丑一样的眼神，在看着他们。
滑稽可笑。
亚瑟用力挣扎着，可黑线只会把他越缠越紧，红色的勒痕出现在他的身上，痛苦和绝望蔓延了出来。
负面的情绪总是这样，越积越多，最后，累积到人们无法承受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东西是什么？”安图转过身，与亚瑟平视着，亚瑟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他就继续说道，“就是看着自己一直守护的，珍视的东西，毁在恶的手上。”
亚瑟涨着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安图。
安图露出一个轻松地微笑，说道：“知道吗？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原研究院院长亚瑟，那时候，有一个白衣想要杀我，她是你的学生，我在把她杀掉时，她还在跟我说什么信仰、荣耀，那些东西，我都听烦了，在我把她杀掉后，我拿起她的通讯设备，看见她在前一天，还在给你发消息，那里的备忘录上写着，你是她最崇拜的人，你是全奥罗拉都崇拜的人。”
全奥罗拉小镇。
“从那时候起，我就很好奇，好奇你的存在。”安图转过身，冲着台下张开双臂，对亚瑟说道“如何？我给你准备的死亡舞台！有这么多人跟你一起陪葬，你还满意吗？会长大人！”
神圣？
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着什么神圣了。
“休想。”
一道坚定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安图惊讶地转过头，看见了何颖月的身影。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另一边绕过人群，自己一人爬了上来。
安图对她的出现感到惊讶：“你……”
“怎么？这么惊讶，你不是，看到我了吗？”何颖月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安图的身后。
安图没有回头，他认为，这点小伎俩，不可能骗到他。
可是，何颖月并没有骗人。
一道像是黑雾一样的身影，就站在安图的身后。
“什么！？”
安图震惊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身体被那身影硬生生扯下一半，那身影的手上，还冒着丝丝雾气。
第十五章 出乎意料的对手
黑雾悄无声息地出现。
身影微微抬头，露出了凶恶的眼神，从他身上散发出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让安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王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黑雾就张开像野兽一般的黑爪，一粒粒黑色颗粒清晰可见，猛地暴起，将安图撕成了两半。
急促的呼吸声响起，台下一片嘈杂混乱。
“分散，按计划进行。”黛璃将自己藏进人群里，身上的白衣制服在这里不那么显眼。
黑线从安图的体内暴露出来，他无法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刚想反击，就看见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时间，找不到目标。
“刚刚那是……另一个恶？”
这时候，台下的人反应过来，他们不再执着于“选择会长还是镇民”的争吵，反而是注意到台上的战斗。
“怎么回事？那女孩好像是个人类。”
“我想起来了！之前我还在医院见到过她，她的身上背负着两个恶的诅咒。”
“诅咒，这事我也听说过。”
“太狠了吧，是跟恶有深仇大恨吗？”
“不对，我怎么感觉……从她的身上，透出了恶的气息。”
“恶……”
逃不掉的命运。
觉醒者的话语传入何颖月的脑海里，听不太完整，但她大概能猜到他们说的内容。
一个人类女孩。
两份诅咒。
锐利的黑爪贯穿安图仅存的头颅，撕裂的黑线疯狂像那团雾气涌去，就快接触到黑雾的前一秒，黑雾再次消失了。
弱小。
两次的偷袭都没有伤害到安图，但他知道，黑雾通过一次次的攻击，是在试探他内核的位置。
只有摧毁内核，才是消灭恶的关键。
黑线开始膨胀起来，变得巨大无比，线条无规律地狂舞着，上面带着血腥味，就能直接感觉出，无数个死去的灵魂在这个恶里挣扎，被当成变强的力量源泉。
不该是这样的。
何颖月看着眼前越来越强大的安图，心中的恐惧也不自觉地跑了出来，她一步一步慢慢往后退去，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快退到了舞台的边缘。
只要再退一步，她就会跌落舞台。
下一秒，她撞到了一个人怀里，那人抱着她，阻止了她的动作，不仅如此，还在耳边对她说道：“别怕，有我在。”
“王宏彬！”何颖月转过头来，她看见背后是刚刚攻击安图的黑影，还在冒着丝丝雾气，去触摸他的时候，根本碰不到他的实体。
王宏彬并没有脸，只有一团模糊不清的五官，但他的声音是如此熟悉又温柔，温柔起来甚至少了几分王宏彬的味道。
他没有回应何颖月的呼唤。
他是谁？
他是真的王宏彬吗？
心脏在狂跳着，连何颖月自己都说不清楚，现在这份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有一缕微不足道的雾气是从何颖月的身上浮现的，甚至，连接着这道黑雾身影。
黑线向何颖月窜来。
“咻——”
王宏彬瞬间就动了起来，黑雾从何颖月的面前闪过，黑线直接断成了两截。
“恶，在保护一个人类。”
黛璃喃喃自语道，她一直在关注着台上的战斗，她违背了神会的命令，带着自己的队员从无人区赶来，原以为敌人只有恶，却没有想到，眼前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
“队长，我们准备好了，要动手吗？”
“再等等。”她眯起双眼，抬起手阻止道。
王宏彬的身影挡在了何颖月的面前，跟安图的体型一比，就显得他十分娇小。
安图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只是奇怪的是，眼前的王宏彬可以随意消失，而他也能够确定，王宏彬的大部分内核正锁死在他的体内，并没有逃离。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安图发问道。
王宏彬就这样站在原地，像是没有生命一般，没有回答，也没有其他动作。
安图稍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王宏彬的回应，这时候，他才突然回想起，王宏彬曾经把自己的一部分，与何颖月身体融合了起来。
再加上诅咒的压制，他并不能直接夺走何颖月的生命，而何颖月，加上了手环力量对诅咒的压制，竟然渐渐释放出原本那些恶的力量。
“融合？半人半恶？！”
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促成这件事最大的可能是，王宏彬那份想要保护何颖月的心。
安图在认识到这事的一瞬间，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情绪。
何颖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成了安图最主要的攻击目标，招招都是冲着她的致命要害，铺天盖地的黑线朝她扑来。
“我向你道歉，王宏彬，第二件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你……确实有资格做我的对手。”安图在脑内对真正的王宏彬说道。
真正的王宏彬睁开双眼，他现在对外面的那个王宏彬失去了控制权，他得意地说道：“羡慕吧，老子成功了！你个渣渣。”
安图自动屏蔽了王宏彬回答，他看向何颖月，何颖月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看来，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那道黑雾的真正控制者。
这样的话，那战斗就简单多了。
“只要，把你吞掉就好了。”安图对何颖月缓缓说道，这样，也能彻底解决王宏彬给他带来的麻烦。
何颖月赶紧跳下舞台，她知道安图现在的目标是自己，所以并没有向人群冲去，而是调转了一个方向，向着更开阔的地方跑去。
但她心里清楚，跑不掉的，安图迅速地追了上去，战斗不可避免。
只是……
“这个人类女孩，她竟然猜到了我们的计划。”黛璃看向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神，好几道白色的身影就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
刚刚这段时间，无论是近战还是远程，护卫队的队员们在黛璃的指挥下，都选好了最佳的伏击位置。
“巴罗洛、岚森，你们负责救援会长的部分，一定要保证会长的生命安全。”
“是，队长。”
等到最后一根黑线离开舞台，黛璃指挥的手势迅速落下。
“上！”
第十六章 伏击
迅猛的大风刮过，枝叶剧烈地摇晃着，何颖月在拼命奔跑着，地上的阴影不断扩大，她能感觉到安图在不断靠近。
依旧是那段过去的回忆，某些画面在何颖月的快速略过，像电视里的雪花，还有数不清的乱码排布在她的面前。
“轰！——”
大地传来一丝震动，黑线从地下窜了出来，封住了她的去路，万般无奈之下，何颖月只能迫使自己面对安图。
漆黑的夜幕下，奥罗拉的灯光全都亮了起来，空气中还飘散着大火燃烧后的灰烬，冰冷的气息传来，何颖月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完全没有对战的能力，只能期望于那些埋伏的白衣护卫队能够出手救援。
“你让我感到不安，女士。”安图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温和，带着一点诡异的绅士风度，何颖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也不会回应。
人总在期盼着未来，未来的无限可能。
黑线裂开巨口，朝着何颖月扑了过来，何颖月也不知该如何抵抗，就只能害怕地闭上双眼。
只是，想象中的吞噬没有到来，她稍稍睁开了双眼，看见王宏彬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正和安图对抗着。
可是……
就王宏彬的这点力量，又怎么可能真的挡住安图。
黑雾正在一点点地淡去。
“王宏彬……不要……”何颖月想要伸手触碰他，自己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王宏彬黑乎乎的脑袋转过来，似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白痴女人，我才不是这个样子呢。”真正的王宏彬在安图体内喃喃自语道。
黑雾消失散去。
一种特别悲伤的情绪涌上何颖月的心头，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叫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颖月的内心从未有过这样的强烈想法：
想要……找到王宏彬……
而安图，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砰！——”
又一声剧烈的响动。
跟刚才不一样的是，这次是几个闪着银光的东西飞了过来，还未触碰到安图，就同时爆炸开来。
狂风席卷了整个广场，风势大到把安图的绅士礼帽都吹进了白色光里，黑线在空中飘荡飞舞着，碰到骨魄之处，都会被骨魄的力量所腐蚀。
“滋滋滋”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像是把它丢进了炸锅，恶的腐臭味传来，杀的人越多，这种味道就会越重。
可想而知，安图的身上背负着多少罪孽。
“伏击成功了，队长。”一名队员赶紧跟黛璃汇报道。
黛璃依旧紧绷着她那张脸，严肃地说道：“不，没完，它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
“会长！”巴罗洛和岚森冲上舞台，他看见会长紧闭着双眼，头歪向一边，就赶紧查探了一下亚瑟的生命状态。
还好，脉搏还在跳动。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岚森用幻化出来的骨魄小刀切断了亚瑟身上缠绕的黑线，再驱赶一些淡淡的黑雾，巴罗洛蹲了下来，岚森把亚瑟放到他的背上。
“巴罗洛，把会长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要保证他的安全！”黛璃快步走上来交代道。
还没等巴罗洛回答一声“是”，她就朝安图那边冲了过去。
安图这里的战况变得惨烈起来，白色光芒慢慢地弱了下来，所有的白衣都沉默着，紧紧盯着安图所在的方向，等待着结果。
“它还活着！小心！”黛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警告到来之前，黑线更为迅速。
黑雾缠绕在黑线上，带着更强大的邪恶力量，那点点白光就像微弱的泡沫，在力量的撞击下破碎，带着彻骨的冰冷寒气，直接绞杀了离得最近的护卫队成员。
“啊！——”
惨叫声传来，这声音的凄惨，让所有拥有共情能力的觉醒者们，都感受到了死亡时的痛苦。
痛苦是能传染的。
线条缠绕着，悬挂着血肉代表着生命的消逝，在没有获得胜利之前，死亡不会停止。
“队长……”
黛璃转过头，厉声说道：“不许退！”
“可是……”
她说：“没有可是！就算我们全部战死，也要让这个恶彻底消灭。”
“是，队长。”
就因为她的坚定，所有人都没有退后。
有奇怪的声音从恶里传了出来，黛璃转头看去，看见一道黑雾身影从黑线里窜了出来，直直地落在黛璃的面前。
黛璃身旁立刻有队员拔出自己的武器对准那道身影。
“等等。”黛璃抬手阻止了她的队员。
黑雾张开怀抱，是何颖月的身影，她张开眼睛，脸上是从死亡中逃生的惊恐。
“护……护卫队？”何颖月连说话都带着颤抖，看来，她害怕的情绪还没有消退。
黛璃朝她友好地笑了笑，伸出手，放在何颖月的身前说道：“是，白衣护卫队一队队长黛璃，保护你的安全。”
“你们……终于来了……”何颖月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黛璃一把何颖月接了过来，她背后的黑雾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黛璃转头对身边的队员交代道：“把她送出去，记得，保护好她。”
那队员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何颖月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不。”
“你只是一个人类，你做得够好了，接下来，战斗的事，就交给我们吧。”黛璃跟何颖月说道。
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只要有人记得，那光明与荣耀就依旧存在，存在着，那满天的星光下，是充满血腥的战斗。
好像有遥远的钟声传来，朦朦胧胧，听不太真切。
何颖月抬起双手，她手上的血管都变成了黑红色，不断有黑雾从她的皮肤里冒出来，她随手指一地方，那道黑雾身影就会出现在那里，只是站立着，看起来没有自我的意识。
身影的所有的行动，都是依靠着何颖月的指令，在她没有反应过来前，都是她的潜意识在控制。
而现在，黑雾的掌控权在她的手里，她轻轻一笑说道：“不，我好像，不是人类了。”
恶？
不。
“怎么会！？你……”黛璃十分惊讶，周围的队员也都是这个反应。
何颖月说：“虽然有些不同，但我应该，有资格跟你们一起战斗。”
第十七章 挣扎着苏醒
白云被染成了黑色，大地上没有一丝光亮，恶意像一根细刺，穿透了这个世界，层层包裹的黑茧里，向外散发着丝丝黑雾。
所谓的吞噬，就是将你拥有的一切毁灭，然后拿走属于你的力量。
原本坚定的内心开始动摇，血与肉在这里被腐蚀殆尽，在这里，还有依然存活的意识，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沉浸在这种世界里，很容易迷失自我。
丝线缠绕着，像是蜘蛛的巢穴，下方是一潭死水，死水里也涌动着各种各样的恶意，无数的头颅夹杂着血肉存在着，时不时还会飘来一些人形的东西，红色的液体会从人形的五官里冒出来，划过的痕迹像是他们眼泪。
那个黑茧动了一下，这里的雾气越发浓重起来，似乎有另一种力量在与之对抗。
“请让我赐予你们死亡。”
“休想！”
偶尔会有对话声传来，痛苦的惨叫还有绝望的力量一点点渗透进来。
“滋啦……”
是撕裂破碎的声音。
充满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在数不清的恶意之中，好像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滋啦……”
奇怪的撕裂声再度传来。
所有护卫队成员一拥而上，再加上何颖月的干扰，让安图没有心思去管这点异样。
“拉远距离，给我轰它！”黛璃冷静的命令传达出来，立马就有队员执行她的命令。
几道身影跑远，不过两秒，就有速度更快的黑线从地下窜上来，直接将那些人绞了起来，反应快的人立刻就用骨魄包裹自己的身体，削弱了黑线的力量，这才逃过一死，只不过，被黑线这么一缠，身上的骨头肯定断了不少。
“何颖月。”
何颖月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就朝那道身影看去，可黑雾还是呆呆地站立着，在拥有控制权以后，它是不会违背何颖月的命令的。
之前的话语，也只是何颖月潜意识里幻想出的王宏彬。
那刚刚的呼唤……
“王宏彬，是你吗？”何颖月冲着周围的空气喊道，她满怀欣喜地期待一个回应。
可是，换来的只是安图毫不留情的猛烈攻击，黛璃飞身一扑，抱着何颖月在地上滚了两圈，她赶紧把何颖月从地上拉起来，紧张道：“不要命了？”
“不是，我刚刚……”何颖月急忙想要解释道。
黛璃抬起手，阻止了她说接下来的话：“战斗中不说废话。”
“是。”在黛璃强大的气场下，何颖月不自觉地回答道。
“记得，”黛璃转头补充了一句，“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
因为只有生命，失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何颖月轻轻笑了一下：“是，我知道了。”
黛璃的手里握着武器，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都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受到安图的攻击。
一旦战斗失败，她们就会面临死亡的结局。
看着前方安图巨大的形态，恐惧笼罩在他们的头上，从某种程度上说，护卫队现在还得承受恶意的侵蚀，需要多费点心思去抵抗恶给他们带来的影响。
“白痴，躲开！”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王宏彬的声音，何颖月的意念一动，黑雾就迅速地把她抱起来飞走，刚一落地，她原本的位置就被黑线炸开一个大坑。
温度又下降了几度，身体有些冰冷，眼前这残破不堪的广场，已经没有了原本的影子。
何颖月放眼望去，就这一点时间，黛璃就损失了一大半的队员，安图的攻击没有停下，随着他力量的逐渐强大，带给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一种叫做“无助”的情感席卷了何颖月，她看见黛璃冲了上去，跟安图缠斗起来，可实力差距太过明显，黛璃被打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黛璃输了，那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战斗力，还是一个重要的战场指挥。
她控制着黑雾加入战斗，在一旁帮着黛璃，让她存活的时间长一些，但是，这也只是个拖延之法罢了。
何颖月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这个时候，真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她不禁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没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果然是个傻女人。”王宏彬的声音突然在她身边响起。
何颖月刚想寻找，就听见王宏彬说道：“别看了，你找不到的，我在安图的体内。”
“你……”听见王宏彬的声音，何颖月忽然就没那么慌张了，她说，“我该怎么救你？”
“救我？你做梦呢？”王宏彬的声音还是如此欠打，他带着他特有的语气说道，“我现在被安图那混蛋困着，什么都做不了，你先自生自灭一会儿吧。”
“喂，虽然你们恶的世界我不懂，但我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都会没命的！”何颖月抬着头，担忧地看着黛璃。
一道黑线穿透了黛璃的胳膊，她的骨魄武器从空中落下。
“哐当”一声，掉在了她的面前，没一会儿，就化成白色的光点散去。
安图的黑线抓向黛璃，黛璃一个不稳，就要从上空落下，何颖月连忙控制黑雾接住了她。
“多谢。”黛璃在她前方落下，她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血在止不住地流。
何颖月沉下脸来，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怒气，对王宏彬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给我认真一点！”
王宏彬：“……”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严严实实的黑茧，没有暴躁，也没有骂人，而是在沉默后，认真地回答道：“好，我试试。”
黑色的眼瞳里闪动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王宏彬缓缓闭上双眼，从这一刻起，黑雾停止了涌动，他的身体不断地凝聚，不断地缩小，最后，只剩下个破碎一半的内核，漂浮在某个黑茧之中。
安图不会再给她们逃离的机会了，很多的黑线从地上涌了出来，像蜘蛛网一样，将何颖月和黛璃包裹起来。
“滋滋滋。”
黛璃的耳机中，一阵嘈杂的电流音响起，在这种恐惧和绝望中，听见卡尔纳的声音传来：
“实验室隔离成功，镇民暂时安全了，所有还在战斗的护卫队队员们，他还没有醒，你们还需要再撑一段时间，补充一句，我们……没有支援。”
第十八章 自毁
没有支援。
在林扬非苏醒之前，护卫一队就是奥罗拉最后的防线，凌冽的寒风就像冰刀，刺痛着他们的皮肤，有些人躺在地上，永远都不会起来。
骨魄，已经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
安图环视着周围，已经没有人能够出来阻止他，只要把眼前的何颖月解决，那王宏彬也断了最后的希望。
黑线将何颖月和黛璃卷了起来，安图的上半身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就像一场盛大华丽的晚餐，要有仪式感地服用。
“你不会赢的！”何颖月倔强地说道。
安图轻轻笑了笑：“我想你还不明白，小姐，你们已经输了。”
越卷越紧的力量，让何颖月无法动弹，喉咙也被黑线缠上，呼吸也逐渐困难起来，相比于她的惨状，黛璃的情况会更好一些。
猩红的血液从她的嘴角流下，混在了黑雾里。
不想死。
她还不想死！
“白痴，还是要我来保护你。”
王宏彬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就如同那古老的故事里，英雄救美的情节，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登场。
这次，他的语气是平静的。
安图也听见了这句话，但他并没有反应，不对，不是他没有反应，而是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因为就在这么一瞬间，黑茧里的内核炸裂开来，带着瘆人恐怖的寒意，将黑茧暴力地向外撕扯，雾气穿透细密的黑线，与下方的死水发生激烈的碰撞，恶意的反噬注定会给安图带来巨大的影响，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趁此机会，黛璃迅速挣脱开来，不仅如此，她还撑着黑线跳跃过来，带着骨魄形成的巨大刀刃从空中砍下，直接斩断了捆着何颖月的黑线。
何颖月从空中坠落，黑雾主动飞起，将她公主抱抱在怀里，缓缓落地。
“你……竟然……”安图不可思议地感叹。
王宏彬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回复道：“老子忍你很久了，傻批玩意，都跟你说过了，她的命，是我的了。”
“你把自己的内核毁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这一情形，确实在他意料之外，安图有被震到。
王宏彬不屑地声音传来：“我告诉你，我tm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就是个内核吗！在你这破地方我呆得够久了，就算我死了，那也要让你难受一阵子。”
“为了一个人类，值吗？”安图站在他的面前，这是意识与意识的对话。
王宏彬大大方方地坐在他面前，抬起头来，一脸鄙视地说道：“关你屁事，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还真是让人意外啊，你，还有那个默冰，如果可以，我还真想把你们吞食殆尽。”安图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说道。
王宏彬冷哼一声，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做、梦。”
“说句实话，我原先觉得你太吵了，很烦，可现在，我有一点点佩服你，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个自愿毁灭自己的恶。”安图看了看四周，是数不清的人形尸体堆积，这里是它们的恶意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地方。
王宏彬抬起头来，用鼻孔看着他，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那么，等你所有的力量消失，我就再去把你最在乎的那个人类女孩杀掉。”安图缓缓说道。
王宏彬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我不在乎她，但也不允许你伤害她！”
“你以为，以后的事，你还能决定吗？小朋友。”安图不慌不忙地回应道。
确实。
被困也只是暂时的。
战斗没有结束，也不会结束。
……
在外面的人看来，安图就这样突然不动了，天空上方涌动的黑雾也停了下来，温度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这样的平静让黛璃更加不安，虽然原因不明，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情况，她自言自语道：“得找到他的内核才行。”
“内核？”何颖月有些疑惑。
黛璃点点头：“只有摧毁内核才能真正地消灭恶，内核在他们的体内，通常是在胸口或者头颅的位置上，只有极少数恶的内核会在其他位置。”
她话一说完，就有其他队员跑来汇报道：“队长，我们的伤亡有些惨重，现在能战斗的，只剩下五名队员了。”
“其他觉醒者呢？”黛璃看向四周零零散散的尸体，受伤没死的队员已经被医疗队接走了，估计正在手术。
那名队员一脸为难：“有一些，但他们都是学生，还没有战斗经验，就算让他们上，我怕……”
“行了，我知道了。”黛璃看了一眼安图，巨大的恶就这样定在他们的面前，护卫队必须要做些什么。
何颖月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们能不能趁此机会，找到它的内核？！”
“这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找起来可能有些困难。”队员转过头回答道。
黛璃托着下巴，一脸严肃：“不，也许可以。”
“有希望？”何颖月一脸欣喜地看着她。
黛璃扶着耳机，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只听见电流声传来，好一会儿，才连接上神会通讯网络。
她直接问道：“卡尔纳，我是一队队长黛璃，你们第二室是不是发明过一个自动导航炮弹，可以进行大规模轰炸。”
“有是有，可是，当初这个项目搞到一半就被神会叫停了，说是威力太大，会伤到普通镇民。”卡尔纳有些犹豫地说道。
黛璃回道：“据我所知，第二室从来不听神会的命令。”
“你可真懂。”卡尔纳夸赞道，他说，“我们确实做出了成品，但是，只有一点小毛病。”
“什么？”黛璃快速问道。
卡尔纳回答：“定位不准，还有，对人类也具有大量伤害，据我所知，你们身边好像有一个恶在帮忙战斗吧。”
“是。”黛璃看向何颖月。
何颖月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所以一脸懵逼的表情。
“所以，你们还需要吗？”
最后，黛璃垂下手，说了一句：“算了，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怎么，不行吗？”何颖月急忙追问道。
是，不行。
黛璃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逝去。
第十九章 绝望降临（一）
每一条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到了最后的时刻，黛璃也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闪着银光的武器向着安图飞了过去，就算骨魄能发挥作用，也只能破坏掉一部分的恶，还来不及出下一招，就有新的黑线生长出来。
破坏的速度没有恢复的快，护卫队还真是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巴罗洛，把你的武器给我。”黛璃朝巴罗洛伸出手，巴罗洛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毫不犹豫的配合。
时间紧迫，只能临时叠加骨魄的力量，强行提升自己的力量。
黛璃掏出了自己的魄石。
“队长！”岚森露出担忧的神色，“用魄石强行叠加骨魄力量的话，可能增加身体的负担，这样你会……”
黛璃摇摇头：“都说了，战斗中不说废话。”
没有后果，没有犹豫，如果连活下来都是困难的话，那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抬起巴罗洛的武器，魄石在她手里，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骨魄从她的皮肤里渗出，一个白色的武器幻影浮现在她的背后。
“队长……”岚森担心地看着黛璃，她一看到不对劲，就想要上前一步提醒。
巴罗洛一把拉住她，说：“不行。”
“可队长她都流血了！”岚森焦急地解释道。
“岚森！”巴罗洛凶了一声。
岚森这才老实站好，她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副队长。”
幻影的白色光芒越发强烈，何颖月在这样的光芒下，感觉到了一丝不适，她不自觉地远离了一些。
“轰！——”
是一声剧烈的响动。
是力量爆发的声音，一束比之前都要闪耀的白光冲着安图就飞了过去，撞在一起时，是一阵腐蚀之音，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燃烧起来。
安图好像动了起来。
绅士不会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吼，有时候，再多的徒劳都比不上重要的一击。
“扑通”一声，黛璃摔在了地板上。
“队长。”
“队长！”
所有的护卫队成员都朝她跑了过去，血液从她的嘴角渗出，鼻血也一直在流，过重的力量负担让她无法承受，这也是没法将骨魄叠加到五个的重要原因。
没有人能承受这种如同毁灭定律的力量。
巴罗洛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对着其他队员说道：“快！联络医疗队，把队长送走。”
“是！”其他队员们应道。
黛璃微微抬起手，拽着巴罗洛的衣袖说道：“接下来，交给你了。”
“是，队长。”巴罗洛低下头回应道，“交给我了。”
几名队员整齐划一地帮忙，让黛璃能够安全离开广场，巴罗洛站起身，看见已经被黛璃力量腐蚀一大半的黑线，好像有种更加可怕的气息传来。
何颖月盯着眼前的安图，突然抬手一指：“那个是……内核？”
所有人都朝那个方向看去，一个黑色的、小小的，像是球形一样的东西，浮在半空中，但也就只有这么一瞬，黑线很快就从将内核包裹了起来。
“真让我意外，觉醒者们，你们竟然能够做到如此程度。”安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只见庞大的黑线在不断缩小，逐渐变成一个人的形状，内核短暂地出现在他脖颈处，迅速就被黑线和皮肤覆盖。
这一幕恰好被何颖月注意到，她意念一动，想要操纵黑雾去攻击他的要害，可无论她怎么呼唤，都叫不来那道黑色的身影。
一个绝望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王宏彬……”她轻声低喃道。
安图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巴罗洛感到一阵恐惧，没错，就算是刚刚那样的攻击，都对安图没有一点作用。
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从容淡定地向他们走来，所有人都做出了攻击或者防御的姿势，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没错，毫无用处。
这是第一次，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当骨魄失去了天然的压制优势，单一的攻击手段，让他们毫无抵抗能力。
“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们，让他从我体内消失了。”安图缓缓开口说道，“这样，就再也没有恶会来影响我了。”
“你把他怎么了！”何颖月向他喊道。
安图伸出食指晃了晃：“不不不，你错了，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而是他自己毁灭了自己，真是可笑，就为了拖延那么几分钟，你们也发挥不了半点作用。”
就在这时，奥罗拉小镇上的钟声响了起来，大家都知道，那钟声只会在晚上九点敲响。
一下、一下。
整整响了十三下，钟声才停了下来，在这不一般的黑夜，连钟声都变得不太一样起来。
“不是的，队长所做的一切，绝对不是毫无意义！”有队员如此回道。
就在他回答完的那一刹那，黑线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绕上了他的脖子，把他慢慢地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整个人脸涨得通红，双手在空中乱舞着，在生死的关头，大脑的缺氧让他忘记自己能用骨魄的力量殊死一搏。
旁边的队员刚想救他，就被另一条粗壮的黑线拦了下来。
安图来到他们的面前，黑线自动把他吹飞的帽子捡了回来，他伸出手，接过绅士礼帽，用手拍掉了上面灰白色的尘土。
其实，礼帽已经早有破损，但安图像是没看见一样，轻轻地将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扶正。
安图优雅一笑，语气里充满了自信，他说：“不管是整个奥罗拉，还是你们的命，现在，都由我来掌控。”
“你想得美……”
那名队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黑线削去了半个脑袋。
安图转头看向其他人，问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
这次，好像没人敢回答了。
巴罗洛在思考着，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就在这时，耳机里又有电流声响起。
依然是卡尔纳的声音，他说：“请再……坚持一下……”
空荡的房间里，林扬非躺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眼，还是那副熟睡的样子。
就像亚瑟曾经说的那样，最糟糕的情况，是奥罗拉不得不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
而绝望就是，他没有办法醒来。
第二十章 绝望降临（二）
广场冷清清的。
偶尔有冰冷的凉风吹过，吹动着觉醒者们的发丝，他们干净整洁的白衣制服早就变得破破烂烂，对于他们而言，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战斗。
卡尔纳最后一句话是：“他依然在沉睡。”
断了所有人的希望。
绝望降临。
安图掌控了一切，包括无人区，没有什么能再阻止他了，叠加三层骨魄力量能带来的破坏，也仅仅是让他稍微痛了一下。
“你们好像，还没有给我答案。”安图缓缓开口，只不过，他想了想又说道，“算了，事到如今，你们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镇民的命，还是会长的命，你们都守护不了。”
“守……护……”
沙哑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巴罗洛被黑线贯穿了口，一字一句都带着彻骨的疼痛，但他还是要把这句话说出口：“护卫队的使命，就是守护。”
安图的手与黑线融为一体，向刀刃一样的东西从线条中长了出来，面对着倔强不屈的白衣们，他并不打算手下留情。
“守护不了了的，骑士们，以后，奥罗拉就是恶的世界，我可以圈养很多很多的人类，来为恶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安图得意地说着。“我原以为这种事是天方夜谭，没想到，有一天我可以实现。”
撕裂的疼痛折磨着巴罗洛的神经，他给旁边的队员传递一个眼神，队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手里的武器丢给他。
他抬头看着安图的面容，悄悄地接住了队员的双刃剑。
“所以，你们这群觉醒者啊，只要老老实实地在这里接受毁灭就好了。”安图环视了一圈，很满意现在这样的情况。
控制、力量、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换任何一个人类进来，也会迷失在这种力量之下。
“你真的认识你自己了吗？”会长的话突然就从回忆里冒了出来。
巴罗洛抬起头，对安图说道：“贪婪、控制、恐惧……恶，你不觉得，你就是在痴心妄想吗？”
他身后白色的光芒大盛，两种骨魄力量叠加使用是一件很常见的事，巴罗洛忍着剧痛，朝安图刺了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连安图也没有想到，他的命都还在自己手里，居然还想着反杀。
内核的位置已经暴露，巴罗洛自然是朝着弱点攻击，安图来不及后撤，只能硬着吃下这一击。
脖颈从中间截断，内核再一次暴露出来。
“啊！——”
伴随着巴罗洛的怒吼，他再一次挥动手中的双刃剑，剑身沾染上恶意的黑，带着呼啸的风声，向安图落下。
当然，安图不可能让巴罗洛再次得逞，他抬起手，轻松地接住双刃剑，明明有腐蚀声传来，却没看到他身上有半分血意。
安图抬手抚摸上自己的脖颈，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他从容一笑，说道：“就只剩下这点本事了吗？”
“那你一定不懂，我们永远都不会放弃，我们是在守护光明，守护自己的家园。”
“真是令人失望啊，觉醒者。”安图摇摇头，甩开手，巨大的力量直接把巴罗洛摔了出去。
“副队长。”
“副队长！”
其他队员担忧地喊道，巴罗洛咳了一声，满地是血。
安图摘下帽子，轻轻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淡然地说道：“现在，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
力量差距摆在面前，巨大的鸿沟无法跨越，就只能任人拿捏。
“真可惜，奥罗拉没有玫瑰，不然，我是该为你们献上一份绝美礼物的。”
安图抬起手，无数的黑线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就像一颗大树，逐渐往天上长去，从一个点，往其他地方延伸出去，最后，会将整个奥罗拉小镇包裹起来。
无所谓了。
所有的抵抗和厮杀都不重要了，他要像原来那个恶一样，用同样的封锁布雷默的办法，覆盖住整个奥罗拉。
一个新的卵即将诞生。
他将会把这里变成这个世界最黑暗最恐怖的地方。
何颖月抬头看着安图，眼里充满了深深地绝望。
没有办法了，没有手段了，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还要……多久？”
巴罗洛趴在地上，用手按着耳机，虚弱地说道。
可是……
耳机受到了安图的影响。
“滋滋滋。”
只有无穷无尽嘈杂的噪音，没有等来卡尔纳的回答。
像蜘蛛网一样编织的细线从地上长了出来，一条一条，混乱无规则地交织在一起。
巴罗洛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浑身的疼痛按了回去，就像安图说的那样，他们没有力量守护自己的家园。
一个人影来到何颖月的身前，安图低着头，看着这副熟悉的面容，他思考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护着你。”
何颖月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在这种恶意面前，她本能地开始害怕。
“但我说了，你让我感到了不安，小姐。”安图露出了标准的绅士笑容，但能感觉到，这个笑容的虚假。
何颖月颤抖着声音说道：“你……”
安图用黑线把何颖月吊了起来，手里是恶幻化出一把长剑的样子，他挥起剑，对着何颖月沉声说道：“那么，最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不！我……救……王宏……救……”死神的脚步在不断逼近，何颖月眼角泛着泪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连话都说不完整。
不想死。
换句话说，谁又想死呢？
黑线缠织的长剑从空中挥下，何颖月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哪里的电流音响起。
尖锐、嘈杂。
……
“滋滋滋。”
……
嘴唇缓缓靠近麦克风。
……
“滋滋滋。”
……
“安图·蒙蒂埃尔。”
……
熟悉而又清晰的少年声音在奥罗拉小镇的上空响起，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神会里射向天空，把整个奥罗拉照得宛如白天一样明亮。
安图整个人震在原地，然而，长剑的挥落并没有停止。
第二十一章 你，看到光了吗？
就在长剑即将触碰到何颖月之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长剑弹开，剑从安图的手中飞落，插在了旁边的地上。
就在此时，伪装自己被控制的岚森，从旁边冲了上来，骨魄的光芒闪过，削断了捆绑着何颖月的黑线，将她接了下来。
“谢谢。”何颖月惊魂未定。
岚森小声地说道：“赶紧走！”
“我刚刚……好像听见了林扬非的声音。”何颖月抬起头来，看见天空的光芒逐渐靠近，将黑暗一点点吞噬殆尽。
破碎的小镇，一本浮在空中飞逃生指南，刚刚就是它保下了何颖月的性命。
岚森带着何颖月逃离战场，而安图并没有在意，他转过身，抬起头看着远方，那道站在楼顶天台上的身影。
“林扬非。”
安图还记得他。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林扬非朝安图挥挥手，打了声招呼：“嗨，好久不见。”
他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刚从那边回来，还不太适应。
“你居然还活着。”安图有些意外，因为，他亲眼看到林扬非进入黑塔，没有一个人类能活着从黑塔的区域里离开。
默冰和影子就不谈，林扬非绝对不可能活着。
林扬非摇摇头，比了个手势：“差亿点点就死了。”
亿点点里面可以放个宇宙的那种。
不过，这句话也就是调侃调侃，毕竟，为了回来，他可是拼尽了全力。
他抬起手举过头顶，一个银色的光芒在他身前汇聚，繁复的花纹描绘出巨大弓箭的形状。
安图能清晰地感觉到，骨魄的力量在弓箭上流转，林扬非做出了一个拉弓的姿势，火焰缠绕上箭矢，他沉着脸，没有刚刚那副开玩笑的表情。
一路过来，他都看到了。
看到恶给这座宁静的小镇带来的破坏与恐惧，死去的白衣尸体，惨败不堪的房屋，全部的扭曲都是因为安图拥有了黑塔的力量，能够与骨魄抗衡。
“破！”
林扬非松开手指，箭从弓上以光的速度冲向安图，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安图没有机会躲闪和反击。
强大的冲击破坏了大地，石板石砖都在这一瞬间变得粉碎，风卷起了漫天的尘土，以安图为中心，光芒往外延展开来，箭上环绕的火焰冲上天空。
“哇……”
没有离开太远的白衣成员，被这样的响动引起注意，他们纷纷回过头来，发出感叹的声音。
热浪袭来，火焰在林扬非瞳孔的倒影里跳动，风吹动着他的发丝，没有规律地飘舞。
“这次，我们终于能赢了。”白衣们露出开心的神情，他们都知道，刚刚那一箭，应该叠加了四种骨魄的力量。
如果是正常的觉醒者，就这么一击，是会直接耗掉他全部生命的，而且还打不出这样的效果。
而林扬非不仅没事，还发挥出百分之百的骨魄力量，有他出手，安图不可能活下去的。
可是，相比于其他觉醒者的兴奋，林扬非低头俯瞰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天上的余烬慢慢落下。
“不。”林扬非轻声念叨着，“这样不行吗？”
刺眼的火光逐渐暗淡下去，还未完全消失，犹如利剑般尖锐的黑线就朝着林扬非窜了上去，恶意的侵蚀随之袭来。
安图破空而至，林扬非连忙抬手去挡，骨魄环绕在他的身旁，能抗住大部分的恶意，林扬非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安图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上一些，再加上近身对抗，弓箭能发挥的作用也十分有限。
恶与骨魄纠缠着，一个侵染，一个腐蚀。
光与暗、噩梦与未来。
林扬非找准一个时机反击，就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不知从哪飞来的黑线横扫而至，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身上。
这一下的冲击将林扬非打飞出去，天台没有护栏，白色光芒的身影像流星一样从天空坠下，剧烈的冲击掀起不小的波动，光影闪烁交替。
安图紧随其后，从高楼上跳了下来。
“我不觉得你这样会死。”
他缓缓向林扬非走近。
林扬非从地上站了起来，在他的脚下，有深深的大坑，也是，如果还跟人类一样，那他怎么会站出来跟安图战斗。
林扬非抬起眼眸，轻轻地抹去了脸颊上的鲜血，血液凝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安图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些感兴趣的神色，他说：“你还是个人类吗？林扬非。”
林扬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轻松地回应道：
“我想，应该是的。”
华丽复杂的银色光纹在他的皮肤上浮现，就像是一道道锁链，将林扬非身躯包裹起来。
说起来，比起弓箭，又或者是其他武器，还有一样东西让林扬非用得更为顺手。
逃生指南。
明明只是一本书而已，能做到什么程度？
“知道吗？如果不反抗的话，我会更加温柔地对待你们。”安图习惯性地摸上头顶，可是，在刚刚的战斗中，那顶绅士礼帽早已破碎，连个人皮肤都没有的头颅，真是又恶心又恐怖。
林扬非耸耸肩：“你不必跟我说这些，虽然我平时喜欢聊天，可你我之间，只剩下这最后一场战斗，当然，还是那句老话，我不能输，所以，输的只会是你。”
“你和我印象中的那个男孩不太一样。”安图虚伪地假笑着说道。
林扬非没有回答，他再次抬起手，朝向安图。
安图有些不太在意：“又是刚刚那一招？”
“聪明人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林扬非说着，就将手划向天空，无数道白光在安图身上交错而过。
等安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那是无数张锋利的碎纸片，纸片在林扬非手中汇聚，一张张拼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本书的样子。
谁也没想到，他会拿书当武器战斗。
天空依旧黑得可怕。
安图一脸并不在意的样子，他没有去看那本书，甚至可以说，他都没有把林扬非这个人放在眼里。
林扬非用另一只手指点了点自己眼睛的部分，歪着头问道：“你，看到光了吗？”
安图：“？”
下一秒，光芒闪耀。
从刚刚无数道划过的痕迹里，亮起了骨魄的光来。
第二十二章 残忍的事实
安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他确实看见了。
光芒点亮了他的瞳孔，却什么都没倒映出来，再往深处探究，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不知道为什么，安图突然笑了起来，比起刚刚那个虚伪笑容，现在显然多了几分真意。
“真是意外。”
“多谢夸奖。”
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安图整个人就像是拼图一样，一块一块碎裂开来。
“我原以为，你跟他们是一样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如此。”
林扬非没有理会安图的话，他握紧了手中的逃生指南，从指尖的缝隙里，能看见逃生指南的封面在一点点褪去。
火焰在安图身上的缝隙中燃烧起来，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惊慌的样子，这不是一般的火焰，伴随着温度的升高，安图的皮肤和表层都在渐渐脱落。
这副不属于人类的身躯，终于要显露出它原始的样子。
内核。
所有的罪恶都藏在那一小个球体里，恐惧或是兴奋，林扬非握起弓箭对准了它的内核。
林扬非说：“这不是人间的火焰，在把你燃烧殆尽之前，不会熄灭。”
广场上一片狼藉，黑塔伴随着神的陨落，而林扬非不知道从哪里回来，这一恶一人的气息太过震撼，没有人敢靠近这里，觉醒者们都躲得远远的，只能偷偷观察着他们之间战斗。
双目对视着。
安图没有惊慌的表情，林扬非也没有轻松的神色。
火焰将安图彻底吞没，箭矢带着狂风向内核飞去，这一刻，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箭头准确无误地撞在内核上，狂暴的风浪掀起了周围的一切，只是在这种压制下，内核也纹丝不动，只见它的表面流转着黑色的光芒。
不好的预感笼罩在林扬非的心头，他微微后撤一步，一道无形之箭从他的面颊擦过。
箭是透明的，但上面包裹着微弱的黑色火焰，还在燃烧着。
“火焰，像玫瑰花一样绽放，我挺喜欢的。”
安图的声音出现，林扬非皱了皱眉头，他转过头，看见一个新的身躯从内核里长了出来，带着几分黑塔的气息，有一种新胚胎的感觉。
黑线从安图的身上脱落，经过了烈焰的灼烧，再融合了黑塔的力量，新的形态就此诞生。
黑色的燃烧火焰。
直到死亡之前，不会熄灭。
“表演结束了，林扬非，现在，轮到我了。”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火焰就朝着林扬非扑了过来，林扬非再度拉弓，锋利的箭矢呼啸而过，直接破开了火焰的幕墙。
逃生指南不知在何时消失，只是悄无声息地在安图的背后浮现，对准的是他内核的位置，箭头切开了火焰，无数条细小的线来回拉扯着，侵入箭头，吞噬着点点白光。
“你不怕骨魄了？”林扬非有些意外，他睁大了双眼，稍微思索一阵，就立刻反应过来，“是黑塔的力量。”
“恶从黑塔中诞生，是恶念意识的集合体，而黑塔不是，它的力量来源于那些堕落的神袛，若不是那个女人，我还不会知道，原来罪恶的源头，是神。”安图从容地说道。
林扬非明白，他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曾经折磨过他的麦斯夫人。
“所以，只拥有骨魄力量的觉醒者们，是永远不可能战胜你的。”林扬非缓缓开口说道。
原来，是这样一个残忍的事实，他垂下手，弓箭像风沙一般，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开来。
安图应道：“所以，我该怎么惩罚你的无礼呢？林扬非。”
林扬非内心大喊一声“糟糕”，但他也来不及反应，黑色火焰在他身旁燃烧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卷了进去，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捆了起来。
“那就，判你一个绞杀之刑吧。”
随着安图的话语，黑色火焰猛地收缩，密密麻麻的刺痛覆盖了他的皮肤，而更让他难受的，是那力量给他带来的窒息感，安图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银色的纹路再一次在他的皮肤上浮现，忽暗忽明，就像是在呼吸一样。
“安……图……你……”林扬非微微抬起一些手，他好像想说些什么，却因为窒息状态，只能蹦出两三个字。
安图看着他涨红的面容，走近两步，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获得这样奇怪的力量，但你确确实实是个人类，只要我破坏了你的身体，你自然就会死了。”
“喂……”林扬非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这太不……公平了……”
人跟拥有黑塔之力的恶打架，这要怎么打得赢嘛。
他有一点点后悔。
当初就不应该听从那个什么神的建议，说实话，就论靠谱程度，还是黑塔更靠谱一些。
“公平？”安图摇摇头，“这个世界从来就是不公平的。”
力量再次缩紧，黑色的火焰彻底吞没了林扬非，这样的火焰，能把林扬非烧得连个灰都不剩。
安图能感觉到，林扬非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最后，灵魂也随之湮灭。
“完了完了，我们好像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旁边围观的白衣看见这一幕，哭丧着脸说，一副要放弃治疗的样子。
他旁边的队员还能保持点冷静：“别吵，赶紧把这边的情况报告给主席，就算奥罗拉没了，那也不能向认输，随时准备战斗。”
“得了吧，会长昏迷，队长副队长重伤，二队三队在无人区被灭，没看到吗，那个恶不怕骨魄，我们拿什么对抗？”另一个队员在一旁说道。
那名队员回道：“那你有什么好主意？不打的话，难道要跑吗？”
“跑什么？就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跑得掉吗？”
“那你说，我们还有什么？”
“……”
“希望。”
“希望？亏你这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都不看看情况吗？”那名队员转过头，看见自己的身边空空如也。
前面跟他对话的那个人，刚刚收到消息离开了，所以……
“不，我是说，先别放弃治疗，我还有得救。”
是林扬非的声音，从黑色火焰里传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同类
世界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一出生就拥有了一切，有的人用尽一生都无法拥有。
世界又是公平的。
诞生与消亡，都只是一种体验，每个人都一样的一次性体验。
“我之前就一直在思考，恶的未来，能不能跟人类共存，能不能拥有自己的光明与希望。”
林扬非拨开黑色火焰，他身上的繁复纹路脱离了他的皮肤，像是一条条银色的锁链，围绕着他缓慢旋转，也正是因为这些纹路，帮他隔开了危险。
安图一脸震惊。
“不要这么意外。”林扬非从火焰中走了出来，他随手一挥，就将那些火焰打散开来，如此轻松地场面，让安图无法接受。
这可不是一般的火焰，是黑塔力量的体现，怎么能随随便便被林扬非解决。
银色纹路越来越淡，就像是要破碎的瓷器，一条条裂纹显现出来。
“不对，你的力量不对劲……”直到这时，安图才反应过来。
林扬非的身上没有人类的气息，灵魂消逝，他也依然存在，而刚刚那些银色的纹路，就好像束缚一样捆绑着他。
而刚刚林扬非利用了他的力量，打碎了身上的封印，他整个人的身体开始扭曲，仿佛出现了重影，看不太真切。
伴随着银色纹路的消失，另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开始从他的身体里泄露出来。
像恶，又不是恶。
这股力量安图太熟悉了，简直就是他的翻版，黑塔的气息释放出来带着巨大的破坏性，侵蚀着这个世界。
“这才是，我从黑塔那边得到的东西。”
……
曾经的对话再次从记忆里浮现。
“帮不帮？”
“不帮。”
“真不帮？”
“打不过，不帮。”
“那如果……”
黑塔这么说道：
“那如果，我愿意把力量借给你呢？”
“不……”
拒绝的话语卡在喉咙里，林扬非一下子愣住了，不仅是他，就连祂也惊了一下。
祂不可思议地回复道：“黑塔，你认真的？”
“当然，我不会搞欺骗这种无聊的把戏。”
黑塔确实不会，也没必要。
林扬非沉默了，他思考了一阵，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如果我拥有了你的力量，不就跟安图一样了吗？”
“不一样，从本质上说，他是恶，而你，还是一个人类。”黑塔缓缓解释道，“只是，你体内骨魄的力量跟我的力量互相排斥，可能会影响到你力量的使用，如果你能找个机会，把骨魄的束缚打破，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骨魄的力量……”
“哦，对了，还有一点，虽说是我自愿给你，但你想要自由掌控，还是有些难度，接下来，我会让你的灵魂进入另一个世界，能不能活着从那个世界会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林扬非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说：“等等，我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谁知道呢。”黑塔的声音逐渐远离。
林扬非心中警铃大作，可他，已经没有机会反悔了，就算他想，黑塔也不会同意的。
“放心，在你回来之前，你的身体会一直维持活着的状态。”
“我要的是这个吗！我……”还没等林扬非说完，他的灵魂就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了。
时间重新流逝，只见他的身体动了起来，缓缓地倒在地上。
……
安图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扬非能轻而易举地打散他的火焰，为什么在这种攻击下，他也不会收到伤害。
安图轻轻勾起嘴角，用耐人寻味的语气说道：“原来，是同类啊。”
只有这样，林扬非才有跟他一战的资格。
直到这一刻，安图才认真起来，收起自己原本并不在意的心情，沉着地审视了林扬非一番，然后才说道：“今夜，有死亡的味道。”
两个不是人的身影站立着，互相对峙着，不寻常的气息在他们之间流转，在玫瑰花绽放之前的夜晚，都是枯燥乏味的。
“那就来看看，会是谁的葬礼。”
不妥协。
绝对不能失败的战斗。
广场的灯光依然亮着，黑夜好像淡了一些，光线从上而下，黑色的火焰在安图身上熊熊燃烧着，若是在这时下一场暴风雨，或许更能渲染此刻的气氛。
只是奥罗拉的天气就像这个小镇一样，太过平和，闹得再凶，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黑塔的气息时不时地具现化，就像给林扬非穿上了一件黑色风衣，还没等风起，就开始在他身后飘动。
不需要有人喊开始。
在所有人都不经意的某一秒，黑色的火光冲向天空，只是这一瞬间，世界还是静谧的，以安图为中心，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他的脚底，爆发出上千万度燃烧的火焰，迅猛地冲击接踵而至，整个广场瞬间变为一片焦炭废土。
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毁灭。
林扬非并没有让这场毁灭继续，他的力量迅速地覆盖上去，将其抵消。
“不要破坏环境了好吗？环境是无辜的。”林扬非挠挠头，笑着说道，“保护环境，从我做起。”
从神消失以后，恐怕难以看到这样的战斗，林扬非飞向天空，安图自然追了上去。
两道身影像镰刀一般划破夜空，双方碰撞在一起，这是他们第一次用黑塔的力量正面碰撞。
“或许，这里会更合适一些。”林扬非悬浮在天空之上，对安图说道。
安图有礼貌地回应道：“这舞台不错。”
光听这对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去哪里表演。
可惜，不是的。
当林扬非不再控制自己力量的释放，属于他的领域迅速扩张，当然，安图也不例外，方圆几公里之内，不再有生物能够存活，空气中的水分迅速凝结成霜花，随后就被灼热的火焰燃烧成蒸气。
元素相互碰撞，高速旋转的气流就像利刃一般切断着云层，也分出了双方的身影，地下的人仰望夜空，只能感觉到上方强大力量的汹涌，却看不清双方交战的场面。
偶尔亮起的光芒像是闪电，还有雷霆般的轰鸣声，震得人不太舒服。
没有人能插手他们的战斗，只能等待着，这最后的结局。
第二十四章 最后的决战（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震耳欲聋的响声还在继续。
偶尔能看见云层破碎撕裂，几道像流星一般的光芒迅速闪过，难以用肉眼捕捉的画面，能感觉到从上方带来的巨大压力。
足以撑破天地的压力。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结果的时间是如此难熬，不安一直存在着，巴罗洛不愿意被送去医院，只是找了个墙角靠着，他跟所有人一样，就这么仰头看着天空。
“副队长，刚刚得到消息，队长没事了。”一名队员在他的身旁蹲下。
巴罗洛轻轻勾了勾嘴角，像是开心的样子：“那就好，护卫队还需要她呢。”
“副队长，你……现在需要治疗。”那名队员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巴罗洛摇摇头，他用手撑着，让自己坐起来，他仰着头：“看到了吗？他们……像神一样。”
队员也抬起头来，天空阴诡变化，是他们难以想象的战斗，也是从未出现过的场面。
是啊，存于天地之间，又高于世界。
某一刻，整个天空被猛地炸开，云层像海浪一样，往两边散开，两道身影像流星一样划过天空，力量碰撞在一起，又迅速弹开，各自落地。
他们只能看见漫天飞扬的尘土，还没等灰尘落地，他们又再一次冲向天空。
有冰与火两种温度同时出现在世间，也不知是哪一方传来的怒吼，往上看，天空出现漩涡，又是一次规模不小的风暴。
他们的力量带动着自然界，也随之一起改变。
没有过多的言语，每一次爆发，都是下了最狠的招式，就只是为了彻底摧毁对方。
等掀起滔天的狂浪，风暴席卷了大地，受到他们力量的影响，奥罗拉所有建筑的窗户瞬间碎裂，屋内也被吹得一片狼藉。
抓住一个机会。
林扬非闪现到安图的身后，全力攻击，火焰被剧烈的冲击打散，安图带着内核坠向地面。
“轰！——”
大地都为之震颤，安图在下坠过程中，所触碰到一切都纷纷破碎，林扬非并没有停下，天罚在他的指引下降临，就像拿无数个导弹轰击，就落在安图的位置上。
可黑色的火焰又再一次燃烧起来。
安图的反击也毫不客气，他无数次贯穿了林扬非的身体，只是在黑塔力量的庇护下，愈合的速度超过了他的破坏力。
林扬非一边修复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对安图发动攻击。
可是，也正是这次交手，两人都渐渐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的力量同源，并且差距不大，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双方都对对方无可奈何。
也就是说……
这一场战斗，是平局。
“等等！”
林扬非落在安图的面前，就在安图要再动手之前，他赶忙抬起手来阻止道：“等、等等一下！停战！停一会儿！”
安图还真停了下来，他看着林扬非说道：“怎么了？”
“打累了，咱们中场休息一下。”林扬非挠挠头，一脸友好地说道。
他的眼前向四处张望着，看着周围的一片废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安图并不想理会林扬非，没有无缘无故的休战，只有焦灼，没有胜负的战局。
奥罗拉的未来还握在命运之神的手里，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新生还是毁灭。
所有人屏息凝神，像听听他们的对话。
林扬非想了想，对安图说道：“要不，我们猜拳吧，输的人自毁算了。”
所有人：“……”
安图：“……”
林扬非当然知道，以安图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这种请求，只是，为了胜利，他现在只能在这里拖延时间。
林扬非又想了想，试探道：“或者，你想一个办法，我们比个胜负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安图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他们现在确实无法分出胜负，就算拖得再久，也没有用。
赢不了就是赢不了。
林扬非回答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杀不了我，而我，也杀不了你。”
“所以，就算你再怎么拖延时间也没有用。”还是被安图看穿了他的念头。
林扬非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道：“那可不一定。”
当要为玫瑰花献上葬礼的时候，一定是要华丽的场面。
林扬非低下头，轻轻地笑了一下，他抬起头来说：“知道吗？在一年前，我还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在家里追追番，玩玩游戏，这两年出了不少3A大作，我都还蛮心动的，我老爸也说，如果我能考上个好大学，他就答应给我买个PS5，我也想了，不就是学习嘛，就这么一年奋斗一下，说不定什么都有了。”
意外的，安图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安静地听着林扬非诉说。
林扬非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向往：
“而我唯一一次完成高考的梦想，居然是在一个梦里，一个普通而又真实的梦境。”
沉默、死寂。
流转在耳畔的风声。
“所以我就在想，人类跟恶之间的区别，就是人能感受美好，即使这个世界并不美好，也可以自我满足和制造美好。
就比如，隔壁班的二狗，他总喜欢看妹子大腿，还有我们班的小猪，只要给他带零食，他就能乐呵呵地笑着。
或许，这才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情感。”林扬非一脸认真地说道。
安图沉着脸：“我不需要理解人类。”
“可你装得像个人类！”林扬非突然仰起了声调，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站在离安图不远的地方。
他说：“安图·蒙蒂埃尔，如果我告诉你，已经有这么一个恶，他开始接受人类的情感传递，克服自己的本性，已经踏出了改变的第一步，那么，你还想要毁灭奥罗拉吗？”
“林扬非，你太天真了。”安图摇摇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只要奥罗拉还存在，恶就永远没有未来。
还有，你好像不明白，我根本不想要什么未来，我只想要看到，这场奥罗拉的葬礼。”
“那真是太可惜了。”林扬非稍稍侧过身。
在他的背后，出现了另外两道熟悉的身影。
好像，不需要再拖时间了。
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决战（二）
安图看清了林扬非背后的人，是默冰和影子。
两个从开战起就消失的恶，林扬非朝默冰招了招手：“你来了。”
“嗯。”默冰点点头回应，当他看到是林扬非的人在说话，而不是一本书时，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像是在笑一样。
看见他们以后，安图稍稍松了一口气，刚刚他还以为林扬非在等什么时机，没想到，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对战局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怎么？你们也要参与吗？”安图对着默冰和影子，“友好”地问道。
吓得影子赶紧往默冰身后躲，他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大声声明道：“不不不，要打你们打，我绝不参与。”
安图看向默冰：“那么，你呢？”
林扬非稍微移了一下步伐，挡住了安图看向默冰的视线，所以，就只能听见默冰冷冷地回应：“不。”
安图抬眸看着林扬非：“所以，你等来了两个无用之人。”
“谁知道呢。”林扬非笑着回答道。
……
眼前恍惚有回忆在闪烁。
“如果只是拥有我的力量，那你其实很难战胜它。”黑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直接跟林扬非灵体进行对话。
林扬非翻开手中的逃生指南，提问道：“你是说，我们很有可能会……势均力敌？”
“是的。”黑塔毫不掩饰地回答。
某根愤怒的青筋一抽，林扬非刚想甩手不干，黑塔急忙补充了一句：“但是，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那你就别卖关子，该怎么打，直接说。”林扬非无奈地说道。
黑塔：“其实，在传说中，神在消失之前，遗留下一把武器，就放在奥罗拉，那武器里估计还留有神的能力，能准确地克制我的力量……”
“也就是说，我还得找到那把武器，才能战胜安图。”林扬非感觉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都把自己半条命都折磨没了。
黑塔犹豫了一下，说道：“确实如此，只不过……”
“只不过？”林扬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黑塔继续说道：“只不过，那把武器自己就具有变换能力，我也不知道，它现在是什么样子。”
“好嘞，我还得自己找。”林扬非一拍大腿，说道。
他可算明白了。
这黑塔就是来坑人的。
也不知道安图什么时候会对奥罗拉小镇发难，也不知道他苏醒的时间，如果一醒来就要战斗，他根本没机会去寻找那什么传说中的武器。
“你不要这么灰心，或者，你可以问问祂，又或者，让别人来帮你找。”
“谁能帮……”林扬非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听见从他面前的书里，传来一道平静地声音：“我来。”
林扬非低头一看。
是默冰。
……
很多人会认为，安图入侵奥罗拉，林扬非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其实，错了。
他们最后的希望，是默冰。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林扬非出手是为了救人，跟安图打了这么久，是为了拖延时间，在镇定自若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惶恐的内心。
他和奥罗拉都耗不起，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也在观察着广场周围的情况，一直在等着……
直到这一刻，他等来了默冰。
“默冰，我代表整个奥罗拉小镇，向你致谢。”
会长曾经如此说过。
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奥罗拉在某种意义上，彻彻底底地接受了默冰的存在。
默冰是恶。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今天的路，都是他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结果，或许还因为，这条路上，多了一个林扬非的缘故。
当然，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扬非要亲手给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画上一个句号。
可怕的领域再次迅速扩张，世界一瞬间变得寂静起来，当人们处于这片领域时，不仅丧失了听力，还被剥夺了所有的五感，大脑像是要被撕裂一样，恐惧再度降临。
这里不是天空，林扬非自然是知道这一招会伤害到那群觉醒者的生命，所以，他很快就控制领域疯狂缩小。
最后，只笼罩在安图周围。
“这样，你就逃不掉了，安图·蒙蒂埃尔。”林扬非将所有的力量往手中凝聚。
安图向前一步：“逃跑，不是一个绅士所为。”
林扬非笑了一下。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些恍惚，果然，比起恶的身体，还是人类脆弱一些，以人类的身体去承受黑塔之力，确实撑不了太久，这一点黑塔当初也强调过了。
可他刚刚为了拖延时间，一直处于高负荷的战斗状态，林扬非轻声低喃：“是啊，要结束了。”
他在对安图说，也是在对自己说道。
安图的火焰，只能带来灼热和痛苦，他也看出来了，林扬非的身体没办法一直让他维持这种状态，所以，拖延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胜利之法。
“结束了，林扬非。”
一切都该结束了。
林扬非一跃而起，飞在空中，安图也在凝聚自己的力量，要对林扬非进行最后一击。
只听见林扬非咆哮着，大声呼喊着默冰的名字，默冰自然明白林扬非意思，他将手中的钟舌扔了过去。
没错，那把传说中神的武器，藏在了奥罗拉小镇上的那口大钟里，幻化成钟舌的样子，曾经，还是研究院院长的亚瑟，还在梦里带着林扬非上去过一趟。
林扬非没有说的是，他另一个世界，有听过那奇怪的十三下钟声。
钟舌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林扬非手上，瞬间绽放出刺眼的金色光芒，华丽耀眼，逐渐形成了弓箭的模样，光芒倒映在林扬非的眼里，他就好像再次染上了神圣的金瞳。
安图愣在原地。
一股令他不安的力量爆发出来，让他猝不及防。
林扬非握着弓箭，另一只手虚空拉弓，金色的箭矢瞬间就出现在他的手里，低头俯视着，箭头朝着安图，拼尽全力拉满……
拉满。
有光在黑夜中亮起，只此一点。
决绝坚定的眼神。
瞳孔的倒影。
蓄满所有的力量。
松开的手指。
“轰！——”
刚刚怎么都打不破的内核，被林扬非一箭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