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TXT下载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全文阅读

作者:袭常     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txt下载     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一十一章

    贾掌柜最终还是沉不住气,赵风可是最好的主顾,这些年他把铺子腐蚀的差不多了,能给出一万两的人不多,而且他早知道最近主子要卖一些铺子,自己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铺子脱手赚一笔,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在喝完了一壶茶,赵风还不打算说实话的时候,贾掌柜终于很是诚恳地问道:“赵老板,我想知道,上次咱们说的可还算数?”

    赵风笑道:‘贾老板说笑了,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一诺千金,哪有不算数的?’

    贾掌柜一听赵风还肯认账,顿时心中轻松了不少。

    只是赵风接下来却话锋一转:‘只是,我不知道我与贾老板说过什么?’

    贾掌柜一口茶还没有喝下去,吓的连忙放下了杯子,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就是上次赵老板说一万两买铺子的事。”

    赵风很是好心的替他满上茶:‘哦,原来贾老板说的是这个,自然是算数的。’

    贾掌柜不好意思地开口:‘还有,那个,赵老板上次说帮我开个铺子的事,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太麻烦赵老板了?’

    他很聪明地没有再提那一千两的事。

    赵风笑道:“贾老板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有什么麻不麻烦?贾老板看好了铺子,我一定帮着贾老板去交涉,一定让他卖我一个面子,也给贾老板一个面子。”

    赵风说的理所当然,风轻云淡,但是贾掌柜却一下便听出了不对劲,赵风这是不想帮自己出钱买铺子,只肯帮忙出面交涉而已,那自己岂不是损失太大了。

    虽然知道赵风已经有了备选,但要他放走已经到手的鸭子,贾掌柜心有不甘,于是他假装不明白地说道:“难怪大家都愿意与赵老板做生意,果然是个爽快人,今日我们就交给朋友如何?我就托个大,叫你一声赵老弟,赵老弟,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

    他现在急着拉交情,赵风却并不接他的话:‘贾老板太客气了,到时候贾老板买铺子的钱不够了尽管去我钱庄里提,咱们兄弟,不算利钱这种东西。’

    贾掌柜一听便知道赵风是真的不打算出这笔银子了,若是他想出,不会让自己去他的钱庄提钱,更不会说利钱的事。

    只是如今他是有求于赵风的时候,心中不甘,但看在赵风开出的价格还算不错的份上也只能接受,毕竟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价格了。

    于是很是客气地笑道:“赵老弟真是太够义气了,这个朋友贾某是交定了。”

    赵风笑道:‘是贾老板太客气了。’说着推过来一张一千两的票子:“这是给贾老板的,您也别推辞,就当作弟弟的孝敬您的。”

    未免麻烦,赵风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把一千两给了贾掌柜。

    贾掌柜看到他推过来的一千两银票,一直不大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但还是假装客气地说道:‘要我说赵老弟就是太客气了,你我之间何用得着这个呢。’口中这样说着,手里却已经把票子拿了起来。

    赵风也不在意地笑道:“这是应该的,贾老板就收着吧。”

    “那我回去就跟我们主子商量了把房契和地契拿过来,赵老板和我去官府过一遍流程就好了。”贾掌柜终于肯主动迈出一步了。

    对于贾掌柜终于识时务,赵风很是满意,也没有推辞:‘那就辛苦贾老板了。’

    这是最难办的一个铺子,因为赵风势在必得,却碰上了一位难缠的掌柜,他难缠不仅是因为他贪得无厌,而且为人精明,一点儿小利并不能把他打发了。

    另外几家铺子就简单多了,赵风出手大方,他们都知道里头的主子打算卖铺子,都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地赚一笔,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把铺子卖给赵风。

    除了这个南北货行,还有一家成衣铺子,一家当铺,赵风都收了进来,成衣铺子可以与之前的合并,当铺是探春一直想开的,这次正好可以如愿。

    不过他这样一来倒是在京城的生意圈掀起了不少的风浪,这么大规模的买铺子,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荡。

    不过赵风挪用这些银子都是经过了林子清和潘望舒的手的,薛蟠更不必说,另外,赵风没有告诉探春的是,水彦寻在钱庄里刚存进了十万两银子,他这一仗打下来,受益最多的竟然是探春。

    所以众人都猜他是挪用了钱庄里别人存的钱,但存钱的那几个都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有什么话。

    探春看到最后的成果的时候很是有些不甘心,赵大哥撒出去的银子不少,若是能都用在自己的嫁妆上,那不就又回到自己手里了,还白赚了几个铺子,但如今这样经过那几个掌柜的手能到自己手里的可就不知道还剩多少了。

    赵风告诉过她,那个货行掌柜能送进来的有五千两就算是不错的了。

    不过,探春没想到的是那个贾老板能这么黑,他给凤姐儿报的账竟然只有三千两,凤姐儿听了真是气的倒仰,铺子里的东西都不止三千两,他竟然敢如此之黑。

    “贾老板,这个铺子不要卖了。”凤姐儿人说的也很是干脆。

    这个铺子是她打算的大头,她指望着至少有五六千两的进账,这样再稍微添上一点儿就能把迎春的嫁妆撑过去。如今他只肯给自己三千两,与自己预计相差太多,卖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留着它。

    贾掌柜一听,这是不信任自己了,也不肯服软:“二奶奶,您是不知道,这个铺子近几年就没有赚过钱了,每年都在赔钱,这三千两还是碰上了一个出手大方的老板,不然,连三千两也拿不到。”

    凤姐儿如今等着用钱,他是知道的,就不信她真的不卖了,要吓一吓她才好。

    凤姐儿冷哼一声:“你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吸血鬼变的,这府里的钱都被你们抽干了。我今日也把话放这儿,如今府里等着用钱,而且数目不小,若是我们不能凑够这些银子,待我去回禀了老太太,大家都好过不了。”

    凤姐儿心中有底,这个铺子怎么说也不会只有三千两,他这是诈自己,自己也要吓一吓他,若是能让他全部吐出来自然是最好,即便不能,也要到手五千两才够自己的打算。

    贾掌柜吓的连忙跪下,心中却是不屑:“哎哟,二奶奶这话说的就让老奴惶恐了,我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打二奶奶这里的主意啊。”

    凤姐儿打断他的话:“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你们这些人,谁的主意不打,就是老太太在南边置下的地产不也被你们倒腾的差不多了?真当我不知道呢,不过是看你们好歹也是老人了,给你们留个面子而已。我给了你们面子,你们也别让我太难看,这次我要是凑不出来这个嫁妆,你看看,看我不教官府把你们这起子欺主的东西都投到牢里去。”

    凤姐儿做事向来如此,碰到像贾掌柜这样的人要先恐吓,不然他不会说实话,之后再给个甜枣哄两句。

    贾掌柜一听,凤姐儿是动了真怒,不过他也不怕,她还当自己是当初那个贾府呢,如今官场上的人,谁还买贾府的面子,把自己送进官府,也要她有那个本事。

    不过他还是很恐慌地说道:“二奶奶,您可千万别动气。我也最恨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但我管的这个铺子近几年确实是收益不好,二奶奶可以看账本,这京里头大大小小的货行都开了起来,而且二奶奶不知道,这几年嚷着要改海运,咱们的那条运货的水路已经闹了好几回了,就怕我们不用他们了,光这一点上就撒出去多少银子?二奶奶您体谅体谅我们的苦楚。”说着又笑道:‘何况,我虽然是个下人,也是贾家一姓的,怎么能跟那些人一样坑自己家的东西,您说是不是二奶奶?’

    凤姐儿怒极反笑,对着对着平儿说道:‘平儿,你快看看。我连个下人也管不得了,我不过说几句,这贾掌柜有千万句等着我呢。’

    “既然是收益不好,那就放着吧,我们王府里有银子,我就拿我自己的嫁妆补贴它,赔完了算。”凤姐儿冷漠地说道。

    贾掌柜的一看凤姐儿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接受自己开出的价格了,虽然他知道凤姐儿这种爱财如命的人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手底下的钱拿出来,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真的生了气,只怕这样下去真的要闹僵。

    于是他连忙赔笑:“二奶奶消消气,你看我这张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二奶奶胡说。二奶奶既然对这个价格不满意,我就再多跑几趟问问,这位赵老板虽然精明却也大方,想必还能多开出些银子。”

    凤姐儿一看便知他这是让步打算给自己涨银子了,于是也不客气地说道:“那就再辛苦贾掌柜多跑几趟吧。我先把话放这儿,这铺子没有六千两我是不肯卖的,房契还在我手里,我劝你也别打什么主意。”

    贾掌柜一听六千两,整整比自己开出的价格多了一半,心中自然是不愿,但是这个时候还是以不要惹怒她为好,至于价格最后能给出多少,自己可以再商量。

    这次没有任何推辞地连忙答应到:‘这个二奶奶放心,我一定尽力,若是不肯出这六千两,铺子自然是拿不走的。’

    凤姐儿连忙笑道:“我就知道贾掌柜跟那些人不一样,说到正事,还是贾掌柜最尽心。那我就拜托贾掌柜了,请您老人家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这也是被逼疯了,府里头什么都没有,全靠我一个人张罗,你说怎么能不上火?”

    贾掌柜连道不敢,应该的。

    凤姐儿才让人送了他出去。

    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凤姐儿冷哼:“这个老家伙,真把我当个傻子耍呢。这么个铺子只给我三千两。平儿,你信不信,他最后一定不会给我这六千两,当然了我也没指望他能全给,给五千两就算是有良心了。”

    平儿笑道:‘我看这位贾掌柜太贪了些,奶奶敲打敲打他也是应该的。’

    “我看是敲打了也并没有用。”凤姐儿叹气,这些人被贾府喂的太肥了,胃口越来越大,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贾掌柜心中也有一笔账,自然不能凤姐儿要六千两,他就给这些,他一开始打算的就是最多给五千两,如今既然凤姐儿动怒,那他直接全部给她好了,反正自己凭这一笔就可以赚五千两,加上赵风另给的一千两辛苦费,净赚六千两,他对拿出去的那五千两很是肉痛,按他的性子来说,最好就是一分也不给凤姐儿。

    但是他虽然贪婪却也精明,知道这件事继续闹下去可能到手的鸭子就真的飞走了,于是他很快就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过等了几天就把五千两的银票直接送到了凤姐儿面前。

    当然凤姐儿表示了一下自己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但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赵风拿着手里的房契去永昌货行看过了,铺子是不错,下人也还可以,就是缺一个懂行的掌柜。

    贾掌柜虽然贪,但论起本事来却也不小,所以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也不容易。

    赵风最近都在慢慢物色。

    同时他也在帮着贾掌柜看茶店,想着他做这一行久了,说不定有要好的朋友,不如问一问他。

    贾掌柜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人,看赵风问他,很是举贤不避亲地推荐了自己一个侄子。

    赵风很是给面子的当着贾掌柜的面就把他的侄子请了过来。

    他比赵风大不了几岁,为人很是诺诺,不过赵风看重的是他对货行的精通,他们家中世代管这个的,论起这一行的本事来是不必说的,所以赵风很是爽快地决定请他做新货行的掌柜。

    贾掌柜走了,换来的却还是自己的侄子,对这样的结果他很是满意,对赵风不为自己买铺子的不满也少了几分。

一百一十二章

    赵凌毕竟是苗部首领,来京徘徊已经许久,局势不容他再多待下去,所以很快便要启程离开。湘云要嫁给赵凌的事果然是一直瞒着老太太的,直到他们离京贾母也没有得到一点儿消息,自然更没有见过湘云。

    探春有心见她一面,但是时间紧急,不是她想出去便能出的去的。

    于是她亲自送了一对上好的玉佩给赵风,请他送给赵凌和湘云,一是表示祝贺,二来,是一种警示。

    湘云接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很是惊讶,她与探春同是被赐婚,命运却是大不相同,她赐婚给赵凌,连贾母都不敢告诉,就是怕老太太一时接受不了,太过伤心。

    探春此刻却送来了玉佩,且不说她是如何知道的,就是她知道了,又如何能送玉佩给她呢,她如今可是已经跟着赵凌出了京城正在城门外呢。

    初见赵凌的时候她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大概是之前大家自从知道她被赐婚给这样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表示了自己对她的同情,久而久之,连她自己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的命运是不是真的这么不堪?

    不过第一次见面,赵凌对她虽不算太好,也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为难他,也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野蛮无理,他只是把一对玉佩拿出来告诉她这是自己的三姐姐送给自己的,湘云其实想问问他怎么会认识自己的三姐姐,但在湘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把玉佩丢下自己离开了。

    迄今为止,湘云除了第一日见过他,之后的日子里,他再也未露面,湘云的吃穿用度都有专人打理,比之在府中甚至还要好些,对于这样的安排湘云觉得还算不错,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最好。

    皇上赐婚,却连婚礼都没有在京城中举办,由此也可以见得皇上对这门婚事的不在乎。

    何况湘云家中是真的没有实权,连嫁妆也并没有多少,湘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自己不会多受宠,她只求保住自己的命就好了。她只是在那样的环境和家庭中长大,早就练就了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正如探春所说,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人怎么会是傻的?

    所以她一早做好了打算,既然自己是皇上赐婚,那不管是谁都不能平白无故地弄死自己,自己只要好好地待着,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就好了,她现在还不了解赵凌府中的情况,不过在她看来他一定是有夫人的,但是既然是赐婚,那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夫人,至于之前的那些人,湘云只想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

    探春没有想到最后最苦的却是湘云,赵凌是能干,但绝不会是良人,即便有自己压制,他也不过保住湘云的命而已,至于别的,是不敢想的了。

    赵凌第一次看到湘云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吃惊的,他当初见过探春,温柔清雅,若是不知道她有这么多铺子,自己一定会把她想成典型的大家闺秀,他原以为,湘云既然是探春的表妹,又是侯府的小姐,大概也是这个样子的才对。

    看到湘云的时候,她完全是一个娇憨的孩子模样,听探春说湘云只比她小了不到一岁,但是气质却大有不同,一副天真无忧的样子,是她出身高贵,当真被保护的如此之好?还是她形成的保护色?赵凌无意探究,不管是哪一种,他只希望她安安分分地待在后院。

    他如今不见她是真的觉得湘云实在还是一个孩子,既然婚礼也没有举行,那便等回去后再说好了。

    他如今要忙的事情多着呢,没工夫去搭理一个小女孩。

    探春自然是不放心的,她只能指望着赵风赶快把药材的事做起来,她好寻找牵制找零的机会。有时候探春想想,自己做的事完全是替皇上分忧,却不能有什么功名。

    她若是得到皇上的嘉奖,对环儿岂不是一大助力?

    虽说他这次童试的成绩很是不错,以第二名的成绩被皇上亲笔收入上书房读书,当然了,第一名就是那位贾环曾经提起过的柳晗云,只是不知为何皇上并没有让他进上书房,反而选了贾环。

    探春当时事情多,并没有注意这件事,若非如此,大概能改变柳晗云的不幸。

    贾环以贾府庶子的身份入上书房是贾府上下都没有想到的,就连在外做官的贾政也亲自写信来表示训导和教诲,更不必说贾母了,她在得到消息之后对贾环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对于这样的结果,开心的人不少,不满意的人也少不了,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王夫人了,她的宝玉被宠了这么多年,这个时候忽然冒出一个不知所谓的贾环,她怎么可能甘心。

    当然了,李纨也是非常不满意的那一个,她的兰儿不过比贾环小了一岁而已,如今还是在贾府的私塾里读书,贾环却水涨船高,去王府伴读也就算了,如今竟然直接进了上书房,那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将来进入官场简直是顺理成章,不费吹灰之力,将来的同僚都是当年的同窗,这让一心指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一举得中好让自己扬眉吐气的李纨怎能不恨。

    不过她把这一切都归于探春,若不是她被太妃选中,贾环怎么会有这样的机缘,若是跟兰儿一样在贾府私塾读书,就不信他还能有这样的本事一举考中童试的第二名。

    在她的心中她的兰儿才是最好的,贾环不过是借了他的姐姐的光而已。

    不管众人心中作何感想,探春的高兴却是实实在在的,她一心教导环儿,虽然指望着他能自己争气,将来自立门户,但没想到他竟能如此争气,一举进上书房,这在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不过高兴归高兴,有些话她还是要教导环儿。上书房之中的子弟不是皇子就是宗室之子,即便有几个大臣的儿子也都是最得宠的大臣的儿子,像贾环这样不仅家中没有背景,而且自身还是庶子的,到了那里少不得要被欺负。

    探春虽不想让他成为那种八面玲珑的人,但学会应付这些人,保全自己也是他进入官场的必修课。

    贾环在听探春教导的时候很是认真,不住地点头,其实不过是怕姐姐担心而已,他自小陪读世子,王府虽说人少,但也是纵横交错的关系,个人背后靠的都是一个家族的势力,自己是最小的,又是最没有势力的那一个,能在这些人之中得到老师的宠爱,而且与他们的关系还没有搞僵,岂能没有一点儿本事?

    但是他愿意听探春的教导,姐姐从来都是为他好,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何况,入了上书房就不比在王府了,除了除夕这样的大日子,别的时候要回家都是要告假的,他初入上书房,自然不可能经常告假,这也就意味着他又要许多日子不能见到姐姐了,这样的谆谆教诲也要许久听不到了。

    其实探春和贾环都多虑了,探春始终不明白为何偏偏挑中到了贾环进上书房。这自然是要拜水彦寻所赐,他见不到探春却能经常见到贾环,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大概也能看得出来探春对贾环寄予厚望,于是他又一早去求了皇上,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今年童试的第二名是自己之前的伴读,什么天资聪颖之类的话都说给了皇上听,只是因为家世而不能入选上书房,皇上一听,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少年人才吗,自然不能放过,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让贾环入上书房。

    至于贾环是探春的妹妹是皇上之后才知道的了,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认为水彦寻是爱屋及乌把贾环送进上书房的。

    这件事确实要记水彦寻一个大功,你当他不想拿着这件事找探春让她知道自己送的这个人情?只是他现在既见不到探春,连信也送不进去,想说也没办法说。

    但是此刻水彦寻却有些后悔,似乎他把贾环送进上书房,以后就真的没有一个自己能见到又跟探春关系亲近的人了,自从上次他发现赵风去见探春却故意没有通知自己之后,他现在对赵风充满了不信任。

    有的时候水彦寻会产生这样的怀疑,赵风是不是喜欢探春,他们两个很早便彼此熟悉,又共事多年,喜欢她也很正常。但是,以他对探春的了解,又自认为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在与自己订婚之后还与另外一个喜欢的人不断纠缠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所以他只是怀疑是不是赵风喜欢探春,但是探春却并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弄明白这件事。

    于是他很好心地去找赵风告诉他自己要帮他说一门亲事,赵风年纪不小,有朋友提起这件事也很正常,但是赵风却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这样一来水彦寻便更紧张了。

    却并不知道赵风的拒绝实在与探春无关。

    说起来,这也是他最近的糟心事了。

    探春比黛玉还小一岁,都已经订婚了,她们几个姐妹,除了惜春年纪偏小,还没有说亲之外,别的都已经定了下来,黛玉的婚事自然也要提上日程了。

    如今她有自己的哥哥,嫂嫂,自然用不着贾母来操心,只是即便这样,说把黛玉嫁给赵风,林家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同意的。

    何况中间还有贾母始终不肯放弃打黛玉的主意,最近请程雪君请的越发的勤了,程雪君是什么人,怎么能猜不到她的心思,还不是为了宝玉。

    关于这件事她与林子清商量过,不能让黛玉嫁给宝玉,林子清在朝中为官,贾府的落败是尽收眼底,怎么会把唯一的妹妹嫁进这样的家里,何况,他们家早就算不上世家大族了,规矩却不少,里面的腌臜事也不少,可没人教过黛玉这些,怎么可能把她送进这样的家里。

    程雪君自然也不会傻到要把黛玉许给宝玉,他的父亲门下有多少青年才俊,家世也好的男子,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将来都是要进入官场的,与林子清相互合作,岂不是又多一大助力。

    她在程家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即便再受宠,被保护的再好,这些东西却知道的一点不会少,所以从这种家族出来的,最适合的就是做官家的太太。

    所以她虽然在这边敷衍着贾母,另一边却积极地帮着黛玉物色人选了。

    这件事她曾委婉地跟黛玉提过,只是她的态度却很奇怪,不是小女孩的那种羞涩的拒绝,倒似乎是真的不愿接受这件事。

    不过,不管黛玉态度如何,都并没有阻挡她帮黛玉物色人选的脚步。

    黛玉感觉到了他们的态度,自然告诉了探春,探春如今分身乏术,不能不告诉赵风,让他自己也想想办法。

    这件事凑的不巧,如今赵风也忙,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这件事。

    他只好选择破釜沉舟,直接找到了林子清,大概告诉了他自己的心思。

    说实话林子清听到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他连他们两个什么时候交见过都不知道,竟然已经到了这种主动找自己求亲的地步了吗?

    不过,他还是很平静地回他“赵大哥,这件事,我还要问去再考虑考虑,不是对赵大哥有什么想法,是这件事总要告诉内人一声。”

    赵风连忙说到“是的,这件事是我做的莽撞,不怪林兄弟一时下不了决心。我只再说一句,我敢提出娶林姑娘,就一定对得起她,也对得起林兄弟与我多年的交情。”

    “论交情,咱们是不必说的。”林子清犹豫到“其实在我看来赵大哥也是良人,只是有些事情有点麻烦,还要从长计议,赵大哥容我回去想想。”

    “这是自然,林兄弟肯这么说,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林子清连忙说到。

    林子清没有断然拒绝,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这已经是难得的好兆头了,只要不直接拒绝,他就还有办法办成这件事。

    探春知道他如今忙,特地告诉了他暂且放下手头的事,除了药材,别的铺子要么交给李升昌去管理,要么就先不必管,这是他一辈子的大事,什么事都不如这件事重要,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一百一十三章 邢蚰烟到来

    对于探春的答复赵风早已猜到,却还是感动不已。

    探春如今能帮上的忙不多,但还是去亲自找了黛玉一趟,她是怕黛玉到时候因为害羞不敢告诉林子清真话而毁了一段因缘。

    黛玉这次表现的倒是很不错,一早便对程雪君吐露了自己的心事,程雪君虽然出身在官家,但并不是那种传统的人,何况她知道赵风算是林子清最好的朋友,把黛玉托付给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虽然是个商人,但只要黛玉自己高兴,那比什么都重要。

    大概是因为自己生活的太过幸福顺遂,程雪君现在越来越不看重那些外在的东西。

    所以在林子清犹豫地与她商量的时候,她倒是比他更果断地做了决定:“我倒是觉得赵风不错,与你也算是相识,彼此了解,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子清犹豫到:‘赵风的人品自是没的说的,只是他身份尴尬,虽有同进士出身,却是一介商人,虽说你我并不看重这些,但难免别人会乱说话。何况,赵风对黛玉来说,确实是有些太大了。’

    程雪君笑道:‘这日子是要自己过的,妹妹高兴自然最重要,哪管别人说什么?至于这大妹妹几岁,大也有大的好处,知道疼人。不是我说,妹妹身子弱,大概也并不适合嫁入官家做个官太太,赵风能好好护着她,静心养心,对妹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子清听得点头:“夫人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程雪君笑道:“既然你也是这么想的,怎么还这样拿不定主意?”

    “妹妹在贾府待了几年,这件事不能不问贾府里头老太太的主意,以我看,她不见得能同意。”

    程雪君不屑道:‘他们真当我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如今是想把妹妹许给宝玉。’

    “他们跟你说过了?”林子清连忙问道。

    “算是吧,旁敲侧击总是少不了的。但我可没接他们的茬,宝玉是什么人,妹妹怎么能嫁给他呢?”程雪君冷笑到。

    “我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如今看上了我们和你们府上的势力而已。你说的不错,妹妹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人?”林子清对贾政虽然有感激之情,但并不妨碍他不喜贾府,更不会把自己的妹妹送进这样的地方。

    “既然这样,咱们就快些把妹妹的亲事定下来,将来他们问起,我就装个傻也就是了。”程雪君倒是很看好赵风。

    “只怕他们会横插一脚。”林子清叹气。

    “这是我们林府的事,他们想管,也要看看手能不能伸的进来。”程雪君冷哼。

    “就怕为此与贾府闹的僵了,以后不好见面。”

    “放心吧,这件事只要你同意了,就交给我来办,保管怪不到我们头上。”程雪君笑道。

    “既然这样,就辛苦夫人了。”林子清个人对黛玉嫁给赵风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只是惧怕流言,毕竟他与黛玉不是嫡亲的妹妹,怕别人误以为他对黛玉不好,竟然把她许给那样一个大她许多的商人。

    “妹妹能有好的归宿,我看着也高兴,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他们商量好之后林子清便给赵风送了信,赵风听到他同意自己与黛玉的婚事的时候是有些发蒙的,他还什么都没有做,竟然就同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送林子清走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才好了,既然定了亲事,那自然是要改口的,但是叫了这么多年的林兄弟,让他忽然管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人叫兄长,这还是有些为难。

    林子清笑道:‘赵大哥,不必改口了,咱们是亲戚,也是朋友。把妹妹交给你,我也算是放心。’

    赵风连忙道;“多谢林兄弟看得起我,一定不敢辜负今日所托。”

    探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两天之后了,有赵风在,事情成功倒没有出乎她的预料,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快就同意了。

    不过终归是一件好事。

    所谓好事成双,另一件好事也接连到来了,对黛玉的婚事可以说是锦上添花了。

    宝琴和李氏姐妹,邢蚰烟来了贾府。

    果然还是如上一世一样,贾母对宝琴是一见如故,硬是把人留在了自己那里同住,至于邢蚰烟,如今迎春忙着准备嫁妆,贾母看她稳重老实,便分到了惜春那里同住。

    探春去看望过她几回,她知道邢蚰烟家私单薄,又有大太太在后面紧跟着要钱,日子过的不会太容易,上一世多亏了宝钗平日照顾她,这一世宝钗不在,这个重任自然是到了探春的头上。

    贾母对邢蚰烟不怎么关心,把整颗心都系在了宝琴的身上。

    只是可惜宝琴已经与梅家定亲,这次正是来成亲的,贾母也不好开这个口,拆散人家的因缘。

    不过说来奇怪的是,既然两家相交,又结成了儿女亲家,那梅家举家外派的时候该告诉薛家一声,怎么能有人家带着女儿来成亲却找不到人的道理?

    这件事探春着实觉得蹊跷,便请赵风帮忙打探一二。

    其实原因也并不难想,这梅家是被皇上发放出去的,因之前的一桩案子有了牵连,举家被送到边关去了,音信全无,自然不知道薛家来京城送亲的事,而且被送走的急,连信也没有写出去。

    薛家大概也是没有打探清楚,便急急忙忙地上了京,结果扑了个空。

    这样说来的话,只怕这门婚事是成不了了,只是探春记得,这门婚事最终还是成了的,就在一年多以后,宝琴嫁入了梅家,而且就在京中。

    于是她不能不问一问,梅家所犯的是何罪。

    果然是与之前的前太子有关系的,按说这件事早就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多年以后还能重新翻出来,连累了梅家。但是幸好梅家不是他们那一派的核心人物,就像贾府一样,是他们的边缘人物,如今又不得势,所以失败了皇上也懒得管。

    梅家也是流年不利,被人参了一本,不然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有道理好几年之后还来追究一个边缘人物。

    探春打探到这些,心中便有了底,梅翰林是读书人,当今皇上忌惮兵权,但是对这些做学问的人还是给予厚待的,将来应该是可以回来的。

    这些赵风能打探出来,对宝琴动了心思的贾母自然也能知道,所以即便喜欢宝琴,也没有办法,只好逼着王夫人认了她做干女儿。

    宝琴平日里都在贾母那里,探春便不愿过去亲近,平日倒是与邢蚰烟走的近一些。

    如今已经是十月份,天气逐渐冷了下来,探春特地收拾了几件冬衣给邢蚰烟送过去,惜春那里衣服也不多,而且只怕身量不合适,探春这些都是之前做了没有穿过的,送给她正合适。

    邢蚰烟自来到贾府颇得探春照顾,这次探春送来的衣服一看便是新的,她不愿收:“三妹妹对我许多照顾,只是这些东西,我实在不能收了。”

    探春笑道:“妹妹送给姐姐的东西有什么不能收的,你我姐妹,你问问四妹妹,我们姐妹之间从来不讲究这个。”

    惜春与邢蚰烟同住,最知道她的为难,便劝到:“确是如此,邢姐姐就接着吧,我三姐姐平日里对大家最好。”

    探春笑道:“四妹妹真是会说话,没枉费我白疼你一场。”又转过去对邢蚰烟说道:“姐姐不要多心,姐姐的情况我多少也了解,咱们在这里住着,姐姐的性子又最是和软,能忍的也就忍了,但是这冬天眼看着就要到了,没有御寒的衣服可不行,若是冻出什么好歹来,岂不是不值得?姐姐与我相处的时间还不算长,不知道我的性子,以后自然就了解了,姐妹之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就是。”

    邢蚰烟感动不已:“三妹妹心肠好,我来到这里就是麻烦了四妹妹了,又有三妹妹如此照顾,真是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探春笑道:‘姐姐,人家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姐姐今日活的是艰难了些,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姐妹之间,就是互相帮忙的嘛。’

    惜春笑道:‘三姐姐既然如此说,那不如把上次我看重的那套字画送给我吧。’

    探春嗤笑:‘你这丫头,我就知道,你是在打我东西的主意。’“不过,罢了,就送给你吧。你照顾邢姐姐也辛苦了。”

    惜春早就看中了探春那里的一套书画,探春一直不肯给,如今是想着自己明年三月份就要出嫁了,这些东西也不能都带到王府去,与其留在自己的屋子里蒙尘,不若直接送给惜春。

    惜春听了连忙过来拉着探春笑道:‘三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诓我吧?’

    探春伸出手来点点她的头:‘你三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惜春笑道:‘我就是看三姐姐忽然答应有些不敢相信。那说好了,等待会我就跟你过去拿。’

    探春笑道:‘邢姐姐,你看看这丫头,要我的东西还这么迫不及待。不过,你别跟着我过去了,我待会还要去周姨娘那里一趟,我让小婵给你送过来。’

    “邢姐姐,你看一下,可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并让她给你送过来,不必跟我客气,你看四妹妹就知道了。”

    惜春笑道:‘那还不是知道三姐姐如今是有钱的了。’她意有所指,王府确实刚送了定礼过来,不过这些东西可是动不得的,将来要原封不动地给他们抬回去,不过那个时候就是探春自己的私房钱了,所以此刻虽然不在自己手里,但是单子已经看过了,加上凤姐儿给自己准备的东西,总归不下三十万的东西,惜春没有说错,探春突然成了暴发户。

    探春笑道:“那些东西可不是我的。”

    “三妹妹送的这些东西尽够了,我没有什么要的了。刚才三妹妹说要去周姨娘那里一趟,你看,我能不能跟着过去?”邢蚰烟犹豫地问道。

    探春疑惑,她们两个什么时候有了交集:“邢姐姐要去周姨娘那里?”

    “前一阵子,我在路上碰到周姨娘,她见我穿的单薄,也给我收拾了几件衣服。萍水相逢,难得她有这样的善心,我想跟着三妹妹过去看看她。”邢蚰烟不好意思地说道。

    探春了然,周姨娘与邢蚰烟的性子确实有些像,大概是如今邢蚰烟的境遇勾起了周姨娘之前的回忆,忍不住帮了她一把:‘原来如此,那邢姐姐跟我一道过去吧。’探春笑道。

    其实她心中是有所顾虑的,大太太不是个省事的人,若让她知道邢蚰烟与自己走的近她没有办法,毕竟自己是将要成为王妃的人,看在这个面子上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但是若让她知道邢蚰烟与周姨娘走的近,不知道她又会怎么去找周姨娘。

    但是探春在贾府的时间不会长了,惜春还小,贾环常年不在家中,周姨娘应该有个人照顾,邢蚰烟也是个可怜人,难得他们能有如此眼缘,两人扶持着总比一个人活的容易些。

    所以在瞬息之间,她便做的决定,带着邢蚰烟过去,想必周姨娘聪敏,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探春先带着邢蚰烟回到自己屋里收拾了要带给周姨娘的东西,又让小婵把惜春要的那套字画给她送过去。

    到了周姨娘那里,果然她见是探春与邢蚰烟一起过来有些吃惊,这些年探春与周姨娘虽不是母女,却对她照顾颇多,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探春来看她和送东西从来不带外人。

    这次竟然带了刚来贾府没多久的邢蚰烟,她倒是有些奇怪。她对邢蚰烟是有些同情的,所以那日忍不住送了东西给她,其实后来想想是有些后悔的,明知道大太太是那样的人,不该去找这个麻烦的。

    不过她还是很热情地把人迎了进来:‘这几天天气渐渐冷了下来,我就猜着三姑娘快要过来了。’周姨娘笑道。

    探春结果侍书拿着的东西递给周姨娘:“姨娘真是料事如神,不过,大概没有料到,我还带了邢姐姐过来吧?”探春笑道。

    邢蚰烟连忙行礼:‘见过周姨娘。’她上次匆忙之间还没有好好道过谢。

    周姨娘连忙还了全礼,她不过一个姨娘,再怎么样也是下人,邢蚰烟再艰难也是姑娘,没有受她的礼的道理:“邢姑娘,这可使不得,没有你给我们行礼的道理。”

    探春笑着把周姨娘拉起来:“姨娘,你坐吧,邢姐姐今日跟着我过来时专程来道谢的。我都听说了,姨娘果然是心善,当初对我们姐弟如此,如今对邢姐姐也是一样。”

    周姨娘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并没有帮上三姑娘什么忙,是姑娘自己能干。’她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帮上探春什么忙,反而是沾了她不少光。“至于,邢姑娘,我也不过是能帮则帮,在这府里,我没钱没势,能帮到邢姑娘的也不多,但是一件衣服,一顿热饭,姨娘这里还是能给姑娘备着的。”

一百一十四章 探春写信,宝钗回府

    邢蚰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她自小生活艰难,能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已经感动:‘承蒙姨娘不嫌弃,肯照顾我这样一个孤女,蚰烟感激不尽。’

    周姨娘笑道:‘姑娘太客气了,我真的没有帮上什么忙,姑娘若是不嫌弃,以后有什么尽管来找我。’

    探春笑着接到:‘有姨娘这句话,我也就可以放心了。我就怕之后我不在府中,邢姐姐受欺负,姨娘好歹也算是老人,心肠又是再好不过的,邢姐姐交给你照顾,我最放心不过。’

    邢蚰烟听了感动不已,原来她不仅仅是送自己东西而已,就连自己走了之后自己的后路都帮自己铺垫好。说起来,两人是真正的萍水相逢,她却能如此待自己,邢蚰烟忍不住眼中蓄了泪水:‘三妹妹如此待我,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探春笑道:‘你看,邢姐姐,你这样爱哭,可不是让我不放心么?’

    周姨娘也笑道:‘邢姑娘不必想太多,三姑娘待人向来这样好,既然她把你托付给我,咱们之间也就不必客气了,你有什么需要的,便来找我,我即便是做不到,还有你三妹妹呢。’

    探春点头:‘你别看我出去了,我说的话老太太他们还是听的。’岂止是听,想必会更加言听计从。

    探春此次带着邢蚰烟过来就是让两人正式结个交情,中间见证人是自己,想必两人会相互扶持。

    不过只有这样自然是不够的,周姨娘虽在贾府待的时间不短,但她的策略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躲起来,这样的策略保护自己也还算勉强合格,但是照顾两个人,还有大太太掺和在中间,明显她们需要一个更强势的人。

    于是探春又准备了一些小孩子的衣服和吃食,让小婵送到了尤二姐那里。

    自从上次她在贾琏身边替迎春说了话,探春与她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断。

    就像上一次,她的孩子一周岁的时候,探春不仅自己送了礼,还说动了贾母送了一个长命锁过来,虽然贾母人没有亲自到,让她亲自到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如今她还要依仗凤姐儿,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她,但是有东西送过来就已经算得上是看重了,毕竟府里头这么多庶子,能入得了贾母的眼的也没有几个。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探春如今身份不一般,既然她能说动贾母,那将来自然可以说动更多的人,她可是看到贾环是怎么从一个庶子一跃进入上书房的,她作为一个母亲,不能不为自己孩子的将来打算,所以她对探春的态度一直很是巴结。

    探春大概也能猜得出她所求是什么,不过她不怕她的企图,若是她足够聪明,自己不介意帮她一把。

    果然小婵回来的时候拿了几件衣服过来,这衣服自然不是给探春的。

    是尤二姐给邢蚰烟的,却让小婵带了过来,果然是一个聪明人。

    探春笑着问道:‘你这丫头,让你去送礼,怎么还带了东西回来?’

    “这是尤二姐要送给邢姑娘的,说是天气冷了下来,怕邢姑娘来的时候匆忙,没有准别过冬的衣服,她那里正好有几件年轻的时候穿的衣服,希望邢姑娘不要嫌弃。”

    尤二姐果然聪明。“那为何要你来送,她既然要给,自己去送不就是了?”探春假装严肃地问道。

    “她说听说姑娘今日刚给邢姑娘送过东西,她自己过去不方便,怕与邢姑娘的声誉有损,就劳烦姑娘再跑一趟。”小蝉认真地回到,她跟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问清楚就把东西拿过来。

    在姑娘让她给尤二姐送东西的时候,她就猜到姑娘此举是有一定的目的的。

    尤二姐在接过东西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姑娘在那里的时候,小婵抖了个机灵,特地说明她们姑娘去看了邢姑娘,又说如今带着人去了周姨娘那里。

    尤二姐听过后便把东西拿了出来交给了她。

    她如今确实是聪明了,知道探春这样的人在府里根本没有要自己帮忙的时候,她大概也知道自己所求,但还肯与自己交好,一定是还有别的用得到自己的地方,今日听了小蝉的话,她瞬间便明白,这个时候探春派人送东西过来不过是想做个交易,她算是给了自己想要的,那自己也不能让人家失望才对,凡事有来有往,交情才能继续下去。

    小婵略一思索便知道尤二姐这东西虽然是送给邢姑娘的,但是她一个寄住在贾府的孤女,并没有什么巴结的必要,所以这个好儿是卖给探春的。

    于是她在问清楚了之后便不动声色地把东西带了回来。

    探春听了她的回答笑道:‘你这丫头,越来越聪明了,既然如此,也不可辜负了尤二姐的一番好意,你把东西给邢姑娘送过去吧。’

    这边小蝉答应着把东西送了出去,侍书笑道:‘姑娘,尤二姐果然是聪明人。’

    探春不在乎地笑道:‘她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总不能还任人拿捏,她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她的孩子好好打算。’

    “那姑娘可知道她打算的是什么?”侍书认真地问道。

    “不过是看着环儿眼热罢了。”探春笑道。“我能把环儿送进上书房,她的孩子也不是没有机会。人有的时候总是要留有一点儿希望的,既然她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妨给她这个希望。”

    侍书摇头:“我看她这个打算不妥,环哥儿能进上书房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哪是那么容易进的,就怕到时不能如她所愿,反倒给姑娘带来麻烦。”

    “不必担心,这不过是她的念想而已,她的孩子还小,将来怎么样还是两说呢?不过,”探春笑道:“人家既然对我抱着这个希望,我总不好生生地把它掐断。”

    侍书心中明了,姑娘这是先利用尤二姐达成自己的目的,至于之后的事,姑娘不会亏待他们,但是至于能否让他们如愿,这就不敢保证了。

    探春也不是一味善良的人,有时候不得不利用人心做一些决定,不过,她总不会害人就是了。

    就像当初利用了赵凌急于寻求外援和缺钱的境况为湘云争取一个尽量好的结果。

    当然了,探春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她很快便给宝钗写了一封信,告诉她府中来了几位新的姐妹,信中特地提起了邢蚰烟的境遇,以宝钗的性子,一定会对她产生同情,探春的意思是宝钗能想到主动提醒薛姨妈为薛科求娶邢蚰烟。

    宝钗接到信的时候有些莫名,探春一般不会给她写信,何况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家中来了几个姐妹而已,没有必要专门写信告诉自己。

    于是她拿着那封信看来看去,除了对邢蚰烟的境遇表示同情之外也想不出来探春此举是何意。

    潘望舒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宝钗正拿着那封信,托着腮,一副深思的模样,她向来处事自若,倒是难得见她如此为难的时候,潘望舒上前轻轻抽走了那封信。

    宝钗感觉到动静,忍不住一惊:‘望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人通传,吓我一跳。’大概是两人感情好,宝钗与他的相处也随意起来。

    潘望舒笑道:‘今日事情结束的早,我回自己屋里还要什么通传?倒是夫人你,在想什么,想的这样认真?’说着把信拿起来草草你浏览了一遍。

    宝钗指指他手中的信:‘我在看三妹妹给我送的信,却不明白她此举是何意。’

    潘望舒收回想要放下的信又拿到面前仔细地读了一遍,笑道:“夫人可认识这位邢姑娘?”

    宝钗疑惑:‘并不认识,她也是这次来到贾府的姐妹之一。你也觉得奇怪么?为何三妹妹特地提起她?按说,宝琴才是我的妹妹,就算来信问候也该是提起她更多。’

    潘望舒笑道:‘我看你这位三妹妹,心思可是不浅,大概是想请你帮忙照顾这位邢姑娘。’

    宝钗皱眉:‘可是我并不在贾府,三妹妹不会做这种不可能的打算。’

    潘望舒仔细想了想:‘那可是想让你的母亲帮忙照顾?’

    宝钗福至心灵:‘把信拿过来,我再看一看。’

    潘望舒看着难得如此着急的宝钗笑着把信递到她手里,果然信中在提到来了几位姐妹的时候还提到了薛科,说是送妹妹进京成婚,这件事宝钗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探春在信中特地如此交代,又有潘望舒的点拨,宝钗一看便明白了,笑道:‘我这位三妹妹,当真是,精巧的心思。我知道她要托我做什么了,看来我最近要回去一趟了。’

    潘望舒笑道:‘夫人你明白什么了?可否告知一二?’

    宝钗笑道:‘三妹妹这是做媒上瘾了。你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再看看那封信里还提到了谁?’

    潘望舒结果宝钗递过来的信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恍然大悟到:“夫人果然聪明。”

    宝钗笑道:‘我都看这封信一下午了,也不知道我这位三妹妹这回是怎么想的,表达的这么委婉,差点就看不到她的深意了。’

    “那夫人可要成全她?”

    “自然是要的。”宝钗停顿一下:“不过,我还是要先回去看看。”

    她虽然相信探春的眼光,但还是要亲自看过才能放心。

    “那可用我跟你一起回去?”潘望舒问道。

    “不必了,这样近,我自己回去便好了。”宝钗笑道。

    她是典型的贤内助,就怕潘望舒为了自己耽误了正事。

    潘望舒只好闷闷地说道:‘其实,最近,朝中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宝钗笑道:‘那,要不,你陪我回去吧?’

    “那最好不过。”潘望舒笑道。

    第二日宝钗带着潘望舒回去的时候薛姨妈还有些惊讶,倒不是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而是她觉得宝钗回来的似乎太多了些,而且每次回来几乎都有潘望舒作陪,她怕潘望舒会嫌麻烦,却并不知道这是潘望舒自己求来的,对于宝钗肯带他回来,他非常高兴,虽然每次来到这里,都被薛姨妈很是殷勤地叫薛蟠招待自己。

    还好的是作为官场中人,又是在户部做事的,什么样的人都能应付,何况,薛蟠并不是精明的人,性子简单直爽,每次来都能把他哄得高兴的不得了。

    宝钗看过薛姨妈后自然是去了贾母那里。贾母看着自己一早定为宝玉媳妇儿的人如今已经嫁做他人妇,更加感受到要尽快下手,免得黛玉也成为别人家的人,至于王夫人,贾母看了她一眼,就算她有个做贵妃的女儿又如何,自己想做的事,她,恐怕还拦不住。

    虽然在贾母这里已经见过了探春,但是人多眼杂,什么都不能说,好容易从贾母那里脱身,宝钗跟着探春来到她的屋里,一进屋便笑道:‘三妹妹,你跟我打什么哑谜?有什么话不好直说的,你可知道那一封信,我看了多少遍才知道你的深意?’

    探春笑道:‘我就知道宝姐姐聪明,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宝钗笑道:‘你少给我戴高帽子,我若是看不懂你的信,也不回来,看你怎么办?’

    探春拉着宝钗坐下“若是宝姐姐都没有看懂,那一定是我没有说好。”

    宝钗拉下挽住她的胳膊的手:‘你这丫头少嘴甜。’

    探春笑道:“那我跟宝姐姐说正事。宝姐姐今日见到邢姑娘了?”

    宝钗点头:“你看人的眼光向来不错,邢姑娘平和温厚,性子不错。”

    探春谦虚:‘还是宝姐姐最会看人,不过一面之缘,便知道人家性子如何。不过,宝姐姐说的不错,我与她相处的不短,性子是没得说的。’

    探春停了一下才说道:‘只是,我在信里也大概提过,邢姑娘,家世不够好。’

    宝钗叹气:“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不怕说句大话,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什么嫁妆,我们家都不在乎。只有一点,这中间牵扯到大太太。”

    她并未说完,探春就知道她担心什么,无非是怕薛科娶了邢蚰烟却给薛家惹来了一个大麻烦。

    探春笑道:‘我就知道宝姐姐不是那种看重钱财的人。既然这样,那我请问宝姐姐,薛大哥是来做什么的?’

    宝钗莫名:“自然是来送宝琴妹妹成亲的,你信里不是已经写过了么?”

一百一十五章 探望迎春

    探春笑道:‘那薛大哥家里可还有生意在南边?’

    “这是自然,他们家与我们不同,生意大多还在南边。”

    “那薛大哥作为唯一的男子,将来岂不是要回去接管生意?”探春笑道。

    “三妹妹是说,等他要回去的时候再把这门婚事定下来?”宝钗想了想摇头:“还是不妥,这件事终归不能避过大太太去,只怕她会狮子大开口,要了定礼却不给嫁妆。虽说我们家不在乎那些嫁妆,但毕竟不是我们自己家里,给人家说这样一门亲事,只怕不会高兴。”

    探春笑道:‘连二姐姐的婚事都不要她插手,这件事她想要横插一脚,也要看看能不能办得成。而且,这件事,我的意思是速战速决,就让薛大哥先成婚,宝姐姐觉得如何?’探春的意思是,虽说本次进京是专门为送宝琴,但是薛科是兄长,兄长先成亲,也没有任何不妥。

    宝钗却摇头:“这件事妹妹不知道,梅家当年是与宝琴的父亲定的亲,薛家算是高攀了的,这次既然是专程来送亲的,只怕没有倒先让薛科成亲的道理。”

    探春忍不住头痛:“那这件事还是先不要提了为好,只劳烦宝姐姐跟薛姨妈说一声,请她平日里照顾着邢姑娘,至于婚事,我是觉得邢姐姐很是不错,以后可以提上日程。”

    宝钗笑道:‘这还用你特地交代,我自然会告诉妈妈的。只是,恐怕还要委屈她一段日子了,婚事这个时候既然成不了,便不能先提出来。’

    探春点头:“这是自然。”

    商定好之后,探春又带着宝钗专门去看了邢蚰烟,宝钗与她也算是一见如故,特地说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薛姨妈,邢蚰烟自然是感激不尽,但人是探春带来的,她再傻也知道,哪有那么多一见如故,不过是看在探春的面子上照顾自己罢了。

    宝钗见过了邢蚰烟还要回去与薛姨妈说话,探春就不便跟着过去了,正好顺路去迎春那里看看,她自从定亲之后,除去贾母那里请安,真正是连门也不大出了。

    果然到的时候她又是正在绣东西,说起来,她可比探春努力多了,因为自己的婚期定的急,所以自从定了下来,她就一直在绣来绣去,探春看到有些胆战心惊,就怕侍书看到了又要唠叨她几句。

    探春悄悄过去拿起她已经绣好放在一边的绣框,上面是一对戏水鸳鸯,果然是好兆头,迎春的绣功不算好,甚至是比不上探春,探春毕竟是跟着非烟在王府学了几年的,但是你看人家绣出来的东西,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从绣线的选择到走针,看得出来,迎春做的很认真。

    探春有些羞愧,这样对比起来,自己似乎是有些太不上心了。

    迎春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连忙抬头,等看清是探春便把手里的东西顺手放到绣筐中,笑道:‘三妹妹怎么有空过来了?’

    探春笑道:‘我来看看二姐姐的嫁妆做的怎么样了,刚才那一瞥让我自惭形秽了。’

    迎春不好意思地笑道:‘三妹妹是能做大事的人,不在乎这些。我闲来也无事,做这些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侍书接话:‘二姑娘可别给她找借口了,这就不愿意做呢,等回去更不愿做了。’

    迎春笑道“三妹妹不做也不要紧,将来嫁过去就是王妃,哪用得着自己动手呢。”

    “二姐姐嫁过去也是都指挥夫人,哪就用得着姐姐动手了呢?我不过是懒了些,说起来是该做一做了。”探春忍不住叹气。

    “二姐姐,你可知道你嫁的是何人啊?”探春忽然问道。

    迎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听老太太他们说起过,是冯府的公子。’

    “还有呢?”探春接着问。

    “还有什么?”迎春一脸茫然。

    “二姐姐不知道你的这门婚事是他们家上赶着定下来的吗?”探春问道。

    迎春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情况三妹妹也知道,哪里有人愿意上赶着来定亲呢?’她猜这位与自己定亲的冯公子大概是有些问题的,但是人家愿意接受自己,贾母也满意,她是没话可说的。

    探春拉着迎春到:‘二姐姐,你也太妄自菲薄了。你的这门婚事确实是他们家求着咱们定下来的,冯府公子今年出了些事,有个道士给他算命,说要娶以为属兔的,三月份出生的姑娘,才能相合从而改变他的命运。在那些相看的姑娘里面,恰好姐姐就是这唯一的一个,你说他们是不是要急着求娶姐姐?’

    迎春笑道:‘想来这也不过是那道士的胡言乱语罢了,怎么当的了真?’

    探春正色道:‘不管是不是胡言乱语,既然他们家都信了,那姐姐不妨好好利用这样一个机会。对他们来说,姐姐可是福星,所以姐姐过去什么都不必怕,有谁欺负你,尽管告诉冯府的太太,这门婚事是她跟老太太定下的,没有不管你的道理,就是为了她自己的儿子,也不能不管你。’

    迎春想了想说道:“只是,这毕竟是没有根据的,若是以后不能如他们所愿,岂不是招人厌烦?”

    探春笑道:‘这个姐姐就可以放心了,那道士想来也不是胡说的,既然他如此断定,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即便不能奏效,也怪不到姐姐身上。’

    迎春确实是多虑了,只要迎春嫁过去,若是冯紫英不能改性,探春也有办法让他走几次好运。

    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告诉迎春,她生性单纯,若是告诉她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己策划的,那自己费尽心机替她树立的自信只怕就要毁于一旦,若是再把这件事告诉了冯府中人,后果更是不可设想。

    迎春有些犹豫地点头:‘我也不希望能怎么样,不过是想就在这府里一样,过着安稳的日子就罢了。’

    她宁愿当一个缩头乌龟,在自己的壳子里躲一辈子,若不是女子大了必要嫁人,她更想在自己的屋子里就这么待一辈子,非要嫁人不可,她也希望自己嫁过去之后还能如现在一般,要她露出头来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力不从心,这也是她与探春不一样,最喜欢躲在屋子里刺绣的原因,这多简单,只要一针一针的重复就是了,没有人催你,也没有人因为你做的不够好而骂你,什么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做错了就重来一次便好了。

    探春知道她这样的态度也不是一两天了,但是冯府的情况注定不会允许她做一个缩头乌龟,冯紫英是冯府唯一的公子,又是年轻有为,不可能找一个什么都不管的太太,若是迎春执意如此,冯府一定会给冯紫英再找一个更合适的人做妾室。

    以迎春的性子,只怕这样的安排是她巴不得的,这样一来自己的担子便可以卸下了。

    但是探春却不能由着她这么堕落下去。

    “姐姐,你这话说错了,哪有人能在壳子里躲一辈子呢,你嫁的冯府公子如今已入官场,不可能找一个什么也不管的人做太太。你若是想让自己活的轻松一点,最好是主动出来适应这些事。有那个道士的话和冯府太太在后面撑腰,即便做错了也不必怕不然,你想躲也躲不了,你沾了这个位子却不做事,自有人找上门来,那个时候,你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迎春低头:‘三妹妹说的道理饿都懂,只是我与三妹妹不同,这些事情我做不来,也实在懒得做。’

    “二姐姐可还记得咱们跟老太太学管家么?”探春问道。

    “记得,那个时候三妹妹就比我聪敏许多。”

    “我不是说这个,二姐姐那个时候可也觉得害怕,不愿看这些东西?”

    “那倒是没有。”迎春想了想回到。她虽然懒得管这些,但是看个账本还不至于让她害怕。

    “二姐姐不害怕不过是因为这家不是管在二姐姐手里,不管出了什么差错都绝对怪不到二姐姐的头上来。”探春说到。

    迎春忍不住点头:‘若是真的把家交到我的手里,我连账本也不敢看。’

    探春笑道:‘二姐姐一直谨小慎微,最怕犯错,不做便是不错,二姐姐想必是这样以为的?’

    迎春点头:‘不怕三妹妹笑话,我自知没有这样的天赋,更不敢插手这些事。我之前跟着三妹妹去宝妹妹那里,看着她不过十天的功夫便把整个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心中羡慕,却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绝对办不到的。’

    探春笑道:‘像宝姐姐那样的本事,世间能有几个女子做得到,就连凤姐儿人也要自愧不如,二姐姐大可不必与她相比。’

    “二姐姐怕犯错,是怕犯了错之后会被人瞧不起,不知妹妹猜的对不对?”探春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好听了,但是为了劝好她,探春也只好直言相劝。

    迎春低着头没有说话,一旁的司棋忍不住说道:‘三姑娘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来让我们姑娘难看呢?我们姑娘没有三姑娘这样的本事,人老实,又自小寄人篱下,步步谨慎,自然最怕犯错。’

    司棋跟在迎春的身边,不能看着她受欺负,所以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她是护主心切,探春理解她的心情,却还是沉下脸来:‘二姐姐确实是老实,我们说话,可有你插嘴的份儿?侍书,把人带出去。’

    迎春看探春动气,还以为她真的发了火,连忙劝到:‘三妹妹,莫要生气,司棋跟在我身边,为了庇护我才学得这样,她也是为我好。’

    探春冷笑:‘我知她是为二姐姐好,但是规矩不能废,我们说正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丫头插嘴的道理,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不可原谅的,她这样子跟着你到了冯府早晚也是要惹出麻烦的。侍书,还不把人带出去?’

    侍书刚才没有动作,如今看探春再次催促,连忙过来拉了司棋:“好姐姐,让她们姐妹说会儿话,咱们也出去说点话好不好?”

    司棋一把甩开侍书挽她的手:‘我可当不起你这声姐姐,我是二姑娘身边的丫头,在这个屋子里,叫我出去的就只有她一个,别的,我都不听。’

    侍书连忙劝到:‘你看,你这又是上了拗脾气了,咱们不过出去说会儿话,哪就是赶你出去了?’

    探春冷笑:‘好,好有骨气的丫头。最好你记住刚刚说过的话。’

    迎春眼看着她们就要吵起来,连忙说道:‘司棋,你先出去吧。’

    司棋不敢置信地看着迎春,她多少次为她出头,没想到就是得到这样的结局。

    恨恨地抽出帕子,捂着脸便跑了出去。

    侍书连忙问道:“姑娘,我出去看看?”

    “好好劝劝她。”探春吩咐道。

    看着司棋跑了出去,迎春还是有些内疚的,她知道司棋是为她好,但她一看三妹妹好像要生气了,便迫不及待地要把人往外赶。

    探春看着司棋出去并没有变得高兴,她的本意并不在此,一来是试探迎春的态度,二来,确实也是教她规矩,她护主没错,但也不能给主子带来麻烦。

    迎春看着沉着脸不说话的探春小心地劝到:‘三妹妹,你莫要生气了,司棋,她,已经出去了。’

    探春忍不住怒极反笑:“二姐姐,你当真是心大的很。罢了,这样的性子也是你的好处,司棋不明白,我想姐姐应该知道,我说那样的话并没有任何恶意。”

    迎春连忙点头:‘我知道的,三妹妹是为我好。’

    探春笑道:‘既然二姐姐都明白,那我就接着说。二姐姐之前是怕被人瞧不起,但是你嫁入冯府是老太太亲自出面定的亲,冯府可会明着驳了老太太的面子?’

    迎春惊讶:‘老太太亲自过问了?’

    探春笑道:‘岂止是过问,人家冯府的夫人根本没有与大太太联络。你过去的身份是贾府老太太的孙女,不是什么大夫人的庶女。又有那样的预言在前头,谁会瞧不起你?’

    迎春叹气:‘没想到老太太还对我这样好。’

    “毕竟都是老太太的孙女,老太太都是疼的,但有这样好的基础,也要二姐姐自己硬气起来才行。”探春接着说道:‘我本来不打算这样早告诉二姐姐的,如今告诉你倒也无妨。冯府送过来的定礼可不少,我看过单子,他们这样的人家肯拿出近十万两银子的定礼,还不见得对你的看重么?’

    迎春忍不住捂住嘴巴:‘十万两?’

    探春好笑:‘是,真真儿的十万两,这些东西等姐姐嫁过去就是你自己的了。凤姐儿给你准备的嫁妆大概还有一万多两,老太太那里自然还是要给你添的,这样算下来,大概也有三万两了。不瞒二姐姐,’探春笑道:“我也给二姐姐准备了添妆,咱们不比别人,就不送那些虚礼了,我给二姐姐准备的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二姐姐可还喜欢?”

    ’

一百一十六章 设计赶人

    迎春惊讶:“三妹妹哪来这么多银子?”

    “我自有我的办法,二姐姐就不要管了。”探春笑道。“二姐姐,这十几万的银子可是你自己的,不管是冯府还是贾府,都无权插手,你有这些银子在手里,怕什么人瞧不起?”

    迎春的日子过的向来是拮据的,除了府里分的月例银子再没有别的收入,而她御下不严,经常有些小丫头,老妈子偷些东西,又在后面跟着她要东西,她脸面薄儿,人家开口,她缠磨不过,也就给了,何况还有大夫人是不是地过来搜刮一番。

    平日里也是多亏了探春十两二十两的往这边送才能过的比较顺心。

    如今自己手里平白多了这么多银子,迎春确实感觉到自己有了底气。

    探春却提醒她:‘我要先告诉二姐姐,你这些银子可不能再像月例银子一样都被那起子小人搜刮了去。

    迎春点头:“我不让他们知道我有这么多钱便好了。”

    探春失笑:“二姐姐当大家都是傻子么?你刚出嫁,陪嫁怎么可能少的了,肯定早就盯上你了。我看,你这屋子里的人除了司棋,别的都不必带过了,不若去老太太那里求一个人跟着你过去,剩下的就让冯府的夫人帮你配,她就这一个儿子,总不会害你。”

    “另外,我还有个主意,二姐姐若是觉得不妥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探春说到。

    “我还有什么不相信三妹妹的,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就是了。”迎春连忙说道。

    “我知道一个钱庄,我要送给二姐姐的那一万两也是存在这个钱庄里的,信誉是靠得住的,二姐姐要决了他们的念想,不若就把嫁妆都存到这个钱庄里。”探春不敢告诉迎春这个钱庄就是自己开的,迎春胆子小,只怕会担心。

    “那最好不过,说实话,这么多银子放在我手里,我自己都不放心。那等我过去就把东西交到三妹妹手里,托你去办可好?”迎春问道。

    探春摇头:‘这倒不必。二姐姐嫁过去自然事事都要与冯公子商量,你只要提出想把钱存到国泰钱庄就好了,想必冯公子不会拒绝。’

    “那,也好。”迎春说到。“只是,三妹妹让我去求老太太给我人,这该如何说呢?”迎春也想得明白,她身边这些人都是烂透了的,带过去也只是自找麻烦,但是一个人也不带就说不过去了。

    “二姐姐先不要急,我来想办法,二姐姐拿定主意就好了。”探春说到。其实这也是她今日看到司棋的时候忽然想到的,她一直觉得司棋足够衷心,又敢说话,有她跟着迎春还算是个照应,当然了,她从来没想过让迎春带着她这一屋子人过去。

    至于向老太太求的人,探春要好好打算打算,太好的不行,只怕心太大,跟着迎春心有不甘,也不会尽心,但若是太差,就起不到作用了,而且也不显得贾母对迎春的重视。

    贾母身边的丫鬟如今排的上号的就那几个,鸳鸯、琥珀、翡翠、玻璃、玛瑙,老太太身边原有八个一等大丫头的,不过三个都送了出去,除去鹦鹉改为紫鹃给了黛玉,其余两个,袭人,晴雯都给了宝玉,若是这个时候再打这五个人的主意,只怕老太太会不高兴,因为没有给了迎春一个却不给探春的道理,将来还有惜春,也不可能给迎春一个大丫头,却给探春她们一个二等丫头的道理。

    但是那些二等丫头,在贾母身边什么都看不到,懂的也不多,跟在迎春身边是不够的。

    迎春身边的大丫头一个是司棋,一个就是绣桔了,看来只能想个法子换人过来。

    探春先问了迎春:“二姐姐,你身边有两个一等丫头,你觉得这绣桔怎么样?”

    迎春低头思索:‘倒没觉得如何。不过那样罢了。’

    迎春这样说就是与绣桔也并没有深厚的感情,而且,只怕她平日里对迎春的事情也不算上心。

    于是探春说到:‘既然这样,要请姐姐帮忙演一场戏了。’

    “三妹妹又有什么主意了?”

    “待会儿等绣桔过来,姐姐就让她去厨房帮你拿碗蛋羹。”探春说到。“她若是拿不回来,姐姐要发个脾气,要她再过去,若是拿了回来,姐姐就说不合口味,让她重新拿一碗。姐姐可懂了?”

    迎春哑然:“妹妹这是要对绣桔动手?”

    “不算是,不过想个法子把她从姐姐身边弄走。不过姐姐大可放心,不会害了她的。”探春安慰到。迎春还不算太笨,看出来探春要对绣桔动手。其实这件事本来可以交给司棋办的,要迎春发脾气,探春可不太放心,不过司棋刚刚与自己生了嫌隙,这会儿还是不要去找她的好。

    “我就只需做这些?”迎春问道。

    “姐姐把我说的做好就是了,别的我会去安排的。好了,我要先过去打个招呼了,姐姐待会儿莫要忘了。”探春要回去准备准备。

    “辛苦妹妹了。我等绣桔回来就告诉她。”

    侍书还在跟司棋说话,探春走的时候也并没有叫她,侍书会开导人,若是能把司棋说明白,岂不是又得一大助力。

    探春回去先派了小蝉找个人去迎春那边看着,等绣桔出来了就去找艾官,要她去厨房端一碗鸡蛋羹,就说是自己想吃了,现在就要。

    当初贾母把这些戏子分给他们的时候探春是不想接的,只因为她们这些人心思大,又不安分,带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自己招惹了麻烦。但是考虑到大家都接了,自己若是拒绝是驳老太太的面子,探春还是要了过来,但是只给了她二等丫鬟的份例,平日里也并不用她来身边伺候。

    她那些姐妹倒是都成了主子身边的红人。没想到今日倒是用得上她和她的姐妹了。

    探春的意图很明显,这些府里的下人哪个不是恃强凌弱的,探春与迎春的地位,一望便知,即便是探春的人后去,厨房的人也会先把东西给探春,若是绣桔忍了下来,自然还有下一回等着她,探春就不信,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好的忍性,由着人家欺负到自己头上还不说话。

    而探春派出去的这个人是艾官,她们这样的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仗着探春的身份,必定不把绣桔放在眼里,若是绣桔敢说一句,只怕艾官就要与她吵起来,而她们几个人素来是有联系的,艾官与她吵起来,另外几个也一定会加入,到时候迎春只需要把自己的奶妈派过去,让她也趟一趟浑水好了。

    果然不出探春所料,由于迎春不受宠,绣桔这个时候到厨房要一碗鸡蛋羹已经被厨房的几位婆子说三道四了,这个时候艾官又忽然到来,说是自己姑娘也想要一碗鸡蛋羹,而且要的急。

    艾官的那些姐妹都成了主子身边的红人,只有她在探春身边实在算不上受宠,难得主子交代她办一回事,她自然是想办好也好在主子面前讨个好儿。

    到了厨房一看已经有一碗在蒸着的鸡蛋羹便跟厨房的何婆子说道:“这位妈妈,这碗鸡蛋羹我就先端走了,我们姑娘要的急。”

    何婆子一来知道探春受宠,身份也高,二来,他们这些戏子都是不饶人的,不愿与她起争端,当下便连忙说道:‘姑娘端走就是了。’

    绣桔一听这样的回答自然是气得不得了,她好歹也是迎春身边的大丫头,还没有谁给过她气受。

    于是她冷哼一声:‘这位妹妹说的好生轻巧,不知道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吗?这蛋羹是我替我们姑娘要的,你们姑娘要就再去让她们做一碗。’

    艾官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绣桔姐姐,二姑娘与我们姑娘交好,想必不会在乎一碗蛋羹,我们姑娘难得来要点东西,姐姐就先让了我罢。’

    绣桔冷笑:‘明明是我先来吩咐她们准备的,为何要让你?就是三姑娘到了这里,也没有这样不讲道理的说法。’

    艾官也不甘示弱,她打心底里瞧不起迎春,连带着她们屋子里的丫鬟,她都看不上。即便是绣桔是一等丫鬟,比她的地位高,但那有如何,自己将来可是要跟着姑娘进王府的,若是再被王爷看上,那将来就是侧王妃了,岂是她们能比的?

    不得不说艾官对自己的打算太过乐观了,按道理探春嫁入王府是要带着她们这些丫鬟的,只怕不够老太太还要补给几个,但是探春可不会想带着她们过去,尤其是那些有的别的心思的,艾官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派她过去。

    这个时候蛋羹已经蒸好,何婆子很是殷勤地把碗装好把篮子递到了艾官的手里,艾官得意洋洋地接了过来:“就劳烦姐姐再等一等了。”

    绣桔看着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何婆子和嚣张的艾官一时气不过,在艾官将要出门的时候猛地推了她一把,艾官手里的篮子应声落地,里面的蛋羹碎了一地。

    艾官惊的回头:“你这是做什么?”

    绣桔满不在乎地说道:“哎哟,把妹妹的东西打了,真是不好意思。”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全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艾官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根本不理她的道歉:“哼,你当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看不过我们姑娘过的比你们好,连一碗蛋羹都要与我们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绣桔是怒极反笑:‘到底谁才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个戏子而已,也敢在这里跟我顶嘴。我告诉你,做一天的戏子就一辈子都是戏子。别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打的都是些什么主意,今天就明白告诉你,想跟着去王府?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福气?’

    “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还不知道,姐姐却是没有这个福气了。”艾官与她针锋相对。“也是,姐姐都跟着那样一个人了,还能有什么指望,不怪姐姐看着别人眼红了。”

    “我眼红你?仗着自己的那点子容貌还想给自己拼个什么妾室,贱人就是贱人,也不看看你们姑娘是不是那种任由别人摆弄的人?”绣桔冷笑到。

    这话正说到艾官的心口上,当下便恼羞成怒:‘:‘你骂谁是贱人呢?’

    绣桔也丝毫不加掩饰:‘骂的就是你这个贱人。’绣桔是家生子,跟在迎春身边做大丫头,就是主子们的气都没有受过,如今被一个戏子骂自然是气不过,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了。

    “你才是贱人,你这个贱人竟然敢骂我。”艾官说着就上去要撕扯绣桔的头发。

    旁边一直在看热闹的何婆子一看两人动了手,连忙过去拉两人:‘哎哟,我的两位小祖宗,这是做的什么孽哟,快些住手吧。’

    正在气头上的两个人哪里会理会一个婆子的话,把她推到一边便接着撕扯起来。

    厨房其他人在两人对骂的时候已经有人去回了林之孝家的,她到的时候一看这样的情形简直气的倒仰,他们两个,一个是迎春身边的大丫头,代表着迎春的门面,另一个是老太太亲自赐给探春的丫头,两个人在一群婆字们面前不要脸面地撕扯起来,要让外人知道了可还得了。

    她大喝一声:“还不快住手。”

    绣桔和艾官正打的起劲,忽然听到一声大喝,不禁回头看去,这一看,两人连忙便撒开了扯着对方头发的手。

    林之孝家的上前分开两人:‘这是做什么?你们不要脸面,你们的主子还要呢。’回头对跟着自己的婆子喝到:‘把这两个人给我捆了交到凤姐儿那儿去。’

    两人此时气还没有消,艾官又是年轻气盛的,即便听到要拿住自己,也不肯低头认错。绣桔看艾官不肯认错,自然也不肯先低这个头,何况,她是家生子,她老子娘自会去求凤姐儿的,艾官不过是一个外头的戏子,也敢跟自己比?

    于是她们两个都很是硬气地没有求情。

    林之孝家的一看两人不识好歹,这个时候低头认个错,也就是自己罚她们一下,真交到凤姐儿拿去可就没有那么便宜了。

    不过既然别人不领情,她也懒得理会。

    当下便带着被捆了的两人去了凤姐儿那里。

    这边迎春自然也没有闲着,她只是胆小,却并不是笨。

    她在两人吵架的时候就要派奶妈过去看看,可巧的是,这位奶妈晚上好赌,这个时候不知道在哪里补觉呢,所以没有找到她。

    不过,即便没有找到,迎春既然大张旗鼓地找过人了,这个干系她就脱不了。

    凤姐儿如今正是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两个女孩儿的婚事,老太太特地交代了自己与程雪君多多联系,她不是不知道贾母的意思,正因为知道才觉得无能为力,程雪君的意思对自己表示的已经够清楚了,这本事不可能的,奈何老太太不肯死心,她如今还在为如何跟老太太说明发愁呢。

    当她看到林之孝家的带着两个丫头过来的时候忍不住皱眉:‘这又是怎么了?’

    她认得这两个丫头,一个是迎春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是写在了陪嫁单子里的,另一个是贾母赏给探春身边的二等丫头,也是要跟着过去王府的。证实如此,她才觉得为难,暗怪林之孝家的没有分寸,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这样两个人带到自己的面前,又是一桩麻烦事。

    ’

一百一十七章 探春求情,重新安排

    林之孝家的看到凤姐儿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的莽撞了,当时不应该一时意气就把这两个人带过来的,如今想要收场也难了。

    但是她过来的急,事情也没有问清楚,这会儿正聂聂着不知如何说起。

    凤姐儿人看得皱眉:‘你说。’她指着绣桔道。

    这人也不是随便指的,她让绣桔先说,就是心中偏袒她的。也不怪她偏袒绣桔,毕竟她的爹娘都在府里多年,与凤姐儿多少也打过交道,而艾官出身戏子,他们那一帮子人,凤姐儿素来是知道的,不愿与她们多说话。

    绣桔看自己被点名,得意洋洋地看了艾官一眼,她就知道,一个戏子怎么能跟自己比。

    便把艾官如何后来却要抢自己的东西,并且阴阳怪气地嘲讽自己和自家姑娘,以及艾官先动手打了自己说了一遍。

    当然,她故意略掉了她先伸出手来拉艾官导致蛋羹被打和辱骂她的事情。

    艾官一听,这是把盆子全扣到了自己头上,毕竟还是年轻气盛,也不等凤姐儿问话,便把这些情节又说了一遍。

    她本就带着气的,这会儿被绣桔一刺激就更加激动,说气话来上气不接下气,那些两人对骂的字眼也出来了。

    听得凤姐儿直皱眉,她当然知道绣桔说的不全是真话,不过,做事不都是这样么,想听到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于是她喝住艾官:‘住嘴!我有让你说话么?眼里没有尊卑主仆,不怪绣桔与你争执。’凤姐儿这句话就是明显地偏袒绣桔了,两人打架谁都不清白,但是凤姐儿却要把它认定成绣桔替主子教训不识好歹的下人,以绣桔的身份,确实也还算说得过去,不过却并没有一个姑娘身边的丫鬟去教训另一个姑娘身边的丫鬟的道理。

    艾官从进门凤姐儿对两人的态度就看出来她是想把所有的锅都扣到自己身上,她才不怕她呢,大不了就叫上那些姐妹,跟她大闹一场,自己闹过了再走就是了,本来也是唱戏的,出去还可以再做这个,就不信她不要脸面地跟自己闹起来。

    于是她很是委屈地哭道:‘我知道二奶奶看不起我们,但是也没有这么不分是非黑白的道理。’

    凤姐儿儿怒极反笑:‘平儿,你听听,这丫头说的什么?’

    “你要个是非黑白,那我问你,你抢绣桔的蛋羹可还有道理了?你上去与她动手又是什么道理?”

    艾官嘴硬:“东西在蒸笼里放着,怎么能算是她的?我跟她动手是因为她辱骂我在先,二奶奶要教训我,也该给个更合适的理由。”

    “东西是我一早让厨房准备的,你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东西拿走,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绣桔插嘴。

    “那你在我走的时候忽然伸手拉我又是什么道理?”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林之孝家的连忙喝住:‘住嘴!在主子面前还有没有规矩了?’

    凤姐儿摆手:‘我也不敢要他们的规矩了,叫他们的家人来,把人领回去吧。’

    凤姐儿话还没有说完,探春便笑着进来了:“这又是谁惹了风姐姐生气了?”

    凤姐儿一看是探春过来,怕她不知道其中还有她屋里的人,连忙迎了过来:“三妹妹怎么过来了?是两个丫头吵了几句嘴,还是小孩子心性,不肯示弱呢。”

    探春过来一看跪在地上的艾官,恍然大悟到:“我说我要碗鸡蛋羹,怎么等了这么半天也不见人?原来是跑到凤姐姐这里来了。”“哎,怎么跪在地上?这不是二姐姐身边的绣桔吗?”

    明明一切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如今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探春表示自己真的非常努力地在演戏。

    凤姐儿连忙笑道:‘就是这两个丫头在厨房里为了一碗蛋羹拌了几句嘴,既然三妹妹过来了,人你就带走吧。’

    探春却不接她的话茬:‘一碗蛋羹而已,怎么还能吵起来?哎哟,这两人看着似乎还打起来了?’探春指着两人明显凌乱的头发和衣服问道。

    凤姐儿此刻想遮掩也遮掩不了了,探春就是要逼着她把实情说出来。

    何况艾官一看探春过来还以为是专门来救自己的,早就哭着过来拉着探春把事情说了个差不多了。

    凤姐儿在一旁看着生气,却也不好直接开口打断。

    凤姐儿以为探春会把自己的人领回去,没想到她听艾官说完之后当即便冷下脸来:‘我与二姐姐感情最好,别说的一碗鸡蛋羹,就是什么金银财宝也不值得我们争抢,好好的姐妹情谊都被你们这群人败坏干净了。你们不要脸面,我与二姐姐还要呢。’

    又转过来对凤姐儿说道:‘何况,二姐姐与我都是即将要离家的人,像这样的人怎么能带出府去给我们府里丢人呢,还要劳烦凤姐姐把她们两个打发了罢,反正我是不敢要这样的人了。今天能为了一碗蛋羹便打起来,将来还不知道能惹出什么样的麻烦呢。’

    凤姐儿一听不对,探春这是要把人赶出去,她倒是想赶,但是这个时候把人赶出去就要重新选人补上她们的缺儿,这么短的时间哪里够调教好一个一等大丫头呢。

    于是她连忙笑道:‘三妹妹别动气,她们还是小孩子心性,妹妹好好教教就是了。’

    探春冷笑:‘我可没有这样大的本事,教不来这样的人。’

    艾官本来以为探春是来替她说情,把她领回去的,没想到探春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时便说道:‘姑娘,我也是为了你,若不是小蝉告诉我你要的急,我也不会去抢她一碗蛋羹。’

    探春冷笑:‘凤姐姐,你快看看,这就把罪名都推到我头上了,这样的人,哪个主子还敢要?反正我是不敢要了,凤姐姐看谁愿意要她就把她送过去吧。’

    绣桔看着探春对艾官不管不顾的态度幸灾乐祸,她就知道三姑娘强势,最容不得自己的下人做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自己姑娘就不同了,最是心软,自己回去求一求她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只是她还没有高兴多久就有人来通传,说是迎春身边的司棋过来了。

    凤姐儿一听就知道是为此事而来,连忙把人请了进来。

    果然司棋进来看了绣桔一眼便说道:‘我们姑娘已经听说了今日的事,她说自己向来没用,不能好好管教下人,这次就把人交给二奶奶打发了罢,人,我们姑娘那里是不要了。另外,她们吵起来的时候我们姑娘本来是叫奶妈过去看看的,可是遍寻不获,姑娘说奶妈如今大概是年纪大了,歇着的时候多,也不要她跟着自己操劳了,就请二奶奶派人把她也请出去吧。’“我们姑娘还说,她这个人性子软,心也软,到时候人就不见了,也不必让他们过去拜别了。”

    司棋进来就说了这样一堆话,若说没有人教,凤姐儿都不信,但若是说这是迎春教的,凤姐儿也不信。

    她楞了一下才说道:“一直以为二妹妹性子软,没想到还是有主意的,你看看,她安排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真是让人半点儿也驳不得。好了,既然你们的主子都发话了,那我也不能留着你们了,回去收拾东西走罢。”

    绣桔看司棋进来还以为是迎春派来救自己的,没想到竟然带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自信,总觉得自己的主子会来救自己。

    若是侍书或小蝉,他们两个出了事,探春自然是要救的,但可惜,艾官在探春心中根本不能与他们两个相比。

    探春这是一箭三雕,凤姐儿都不能不佩服。

    绣桔还算有骨气,一看迎春不要她了,甚至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明摆着是不给自己脸面了,她也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到咯,何况。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是那么愿意跟着迎春嫁到冯府,迎春软弱,到时候肯定不会受宠,跟着一个不受宠的太太,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她不像司棋那样傻,早早地就为自己做了打算,这次把自己撵出去也不过几天的事,等风头一过,自己妈妈再来求求凤姐儿,送点东西,便又会给自己安排一个好去处了。

    当然了,她心目中的好去处,第一等的就是宝玉屋子里,如今宝玉还没有娶妻,谁能在这个时候上位,将来岂不是成为人上人了?

    听了司棋的话虽然惊讶于迎春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硬气了,但还是冷静地说道:‘二姑娘既然不肯要我了,我也没有再死皮赖脸地留下来的道理,走就是了。但我们好歹相处一场,如今要走,不能不最后拜别她,既然姑娘不肯见我,那我就在这里替她磕个头罢。’

    说着绣桔冲着门口磕了三个响头。

    探春看着不语,不管绣桔是处于什么打算,她肯这样轻易地离去就是一件好事。

    只是艾官明显不够识时务,而且她在府中也没有什么凭仗,若是被探春撵了出去,她就要被自己的干娘领出去。

    她怎么会给自己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拉着探春说到:‘三姑娘,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下次不再犯。’

    探春笑道:“不是我不肯替你求情,是你与二姐姐的丫头起了冲突,绣桔还是二姐姐身边的大丫头,都被赶出去了,我若是硬保下你,这也说不过去。”

    凤姐儿人听了不禁看探春一眼,好个三丫头,自己做了坏事也不肯落人把柄。

    “不过,我看你也是可怜,不若就求一求凤姐姐,让她再给你安排个去处可好?”探春紧接着又把皮球踢给了凤姐儿。

    艾官一看探春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只是碍于迎春和凤姐儿不好明着替自己求情,便连忙对着凤姐儿说到:‘求二奶奶给我安排个去处罢,我若是被干娘领回去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对我呢,我那些姐妹也都在府里,就我一个人可真的活不了了。’

    凤姐儿不为所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现在想着来求我了?也没有用了,当初自己不作妖不就是了。如今我也没有办法。’

    探春笑道:‘凤姐姐,你是好人,总不能逼着一个小姑娘无路可走。’

    凤姐儿啐到:‘你说话好轻巧,那你怎么不把人领回去?’

    探春笑道:‘姐姐别生气,人,我是不能领回去的,这样一来,二姐姐那里交代不过去,就是凤姐姐你的威严也要大打折扣。不过,我可以给姐姐出个主意,你不是最近刚从宝玉那里要了个人吗?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他补上?’

    凤姐儿听了一惊,她是打算趁这个机会把人补上,不过这个缺是她留给绣桔的,探春竟然也把主意打到这里来了。

    其实探春不过也是一时兴起而已,她把艾官指使到宝玉那里去不过是觉得可以更热闹一些。

    凤姐儿想的多,以为探春又有什么目的,说道:‘补上也不是不行,只是她与绣桔同时犯错,她被指到宝玉那里,绣桔却被赶出去,说出去不妥。另外,把两个要赶出去的人放到宝玉的房里,你当太太是瞎的不成?’

    探春笑道:‘二哥哥最是心软,又喜欢与女孩儿们玩,若是让他知道这些人要被赶出去,一定是于心不忍。不若,艾官去求求你跟在宝玉身边的姐姐?’

    “至于凤姐姐这里和我这里,只要那边同意了,我们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艾官唯唯地看着凤姐儿,凤姐儿只好说到:‘主子愿意要你,我也挡不了,全看你个人的本事了。’

    探春笑道:‘我就知道凤姐姐心善,艾官,还不快谢过二奶奶?’

    艾官连忙磕头道谢,又给探春磕了三个响头。

    凤姐儿忍不住说道:‘妹妹也别急着给我戴高帽子,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凤姐姐的安排,没有人不听的。”探春笑道。

    果然艾官就去求了她的姐姐芳官,她们自小一块长大,姐妹来求哪有不应的道理,而且素来也是知道宝玉的脾气的,一说便会同意的。

    人是宝玉来亲自找凤姐儿要的,她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将来太太问起来,即便是心中知道这事儿跟凤姐儿脱不了关系,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凤姐儿便又做了个顺水人情,把绣桔也放到了宝玉的屋子里。

    宝玉对这些人是来者不拒的,他屋子里大小丫头二十来个,每个他都与人家姐姐妹妹的乱叫。

一百一十八章 探春病重

    设计赶走绣桔只是探春计划中的一环,顺带着赶走艾官也不过是意外之得。

    余下的就是替迎春重新物色人了,探春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等到与迎春一起去贾母那里请安的时候,探春便望着迎春身边的司棋说道:‘二姐姐身边怎么还是只有一个人?’

    探春这一说,贾母也注意了起来:‘绣桔那丫头呢?’如今迎春也是要嫁出去的人了,不管在家中如何,不能到了别人家里被看不起。

    凤姐儿连忙回到:“绣桔这丫头与艾官拌了几句嘴,二妹妹不愿意留着她,便把她派到别的地方去了。”她可不敢当着太太的面说被自己塞到宝玉的房里了。

    “因着二妹妹身边的大丫头是要跟着出府的,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合适的,所以还没有添上。”

    “糊涂!你二妹妹马上就要出府的人,身边只有一个大丫头还不赶快帮着找一个,等着将来人家笑话吗?”

    这件事实在不怪凤姐儿,这一点她也想到了的,所以在绣桔刚被赶走的时候,她便重新挑了一个人行送过去,但是软弱的迎春难得地表示了拒绝,连人也没有见便送了回来,说是自己不能带这样没有调教好的人出去,丢的是贾府的脸面。

    凤姐儿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这么短的时间,让她上哪里给她找一个调教好的大丫头,除非是把主意打到老太太这里来。

    不过凤姐儿还是连忙回到:‘是我糊涂了,二妹妹人要的急,又是身边的大丫头,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添补上的,一时还没有物色到好的人选。老太太您最会调教人,不如就请您亲自掌掌眼?’

    贾母笑道:‘这点事还用得着我。不过,最近你也确实是辛苦了,这件事我就替你安排了,让鸳鸯跟着二丫头,你们看好不好?’

    凤姐儿一惊:“这怎么使得,鸳鸯是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

    迎春也连忙从座位上起来:‘孙女不能在老太太身边陪伴已经是不孝了,还好有鸳鸯姐姐在身边照顾一二,怎么敢从老太太身边把人带走?’

    贾母笑道:‘你看看你们,紧张什么?我有我的打算,鸳鸯这丫头跟了我十几年,我也老了,我走了之后怕她受欺负,我的二丫头是个心善的,把鸳鸯放到她那里我也放心。’

    贾母隐含的意思没有明说,但大家在听到她的决定的时候便已经明白大半。

    贾母确实是在为鸳鸯考虑,迎春看在贾母的面子上也不会亏待她,将来说不定还会替她求个妾室的位子。

    另外,鸳鸯跟在贾母身边多年,贾母的一切都是她料理的,迎春的本事别人不知道贾母却明白,虽不傻,却也不够精明,怕她嫁过去受人欺负,不如直接安排一个自己人跟着过去,将来也能帮着迎春,看在自己的情分上也不会威胁到迎春。

    而且,鸳鸯是自己身边的大丫头,迎春出嫁,自己特地把自己身边最受宠的丫头作为陪嫁送给她,这样的待遇是连探春也没有的,这样也能提高迎春的地位。

    贾母虽然与迎春感情不甚深厚,但也是自己的孙女,能好好护着的自然不会不管。

    鸳鸯连忙在下面跪下:“老太太从来都是疼我的,只是我不能跟着二姑娘走,我照顾老太太惯了,就让我一直跟着老太太吧。”

    贾母起身把人拉起来:‘傻丫头,我老了,以后就护不了你了。跟着你们二姑娘多好,她心软,肯定会好好待你。’

    鸳鸯摇头:“鸳鸯不怕,老太太护不了我的时候,我就一头撞死也就算了。”

    探春连忙劝解:‘鸳鸯姐姐有骨气,咱们都知道。只是我二姐姐如今身边也没有人,就请鸳鸯姐姐帮帮我二姐姐。’

    鸳鸯一听探春的话,若是自己再拒绝倒显得自己看不上迎春似的,所以话也不好说了。

    其实贾母说的她也明白,大老爷跟大太太也讨过她,如今是贾母还在便敢公然到自己母亲面前讨人了,若是老太太以后仙去了,自己一定不能逃脱他的魔爪。

    而且看老太太的意思就知道她并没有把自己指给宝玉的打算,那如今把自己送到迎春身边也算是不错的安排了。

    “三姑娘,不是我不愿意帮二姑娘,实在是我不舍得老太太。”鸳鸯的口气软了下来。

    探春连忙说道:‘两家离的又不远,就是二姐姐也是要常回来看老太太的,姐姐还怕见不到么?’

    贾母笑道:‘我的三丫头会说话,将来你们都是要常回来看我的,鸳鸯也要跟着回来。’一句话已经把鸳鸯的去处定了下来。

    第二天便有人帮着鸳鸯收拾了东西,清点了贾母的东西,搬来了迎春这里。

    她来到这边没有先急着收拾自己的东西,而是先过来拜见迎春,之前以她的身份,就连两个太太也不敢受她的全礼,但如今身份不同了,迎春才是自己的主子,鸳鸯是聪明人,不会白白辜负老太太的一番心意。

    所以来行礼的时候没有半点儿扭捏,自然,迎春也不敢受她的礼,连忙还了全礼。

    探春在一旁看着笑。

    鸳鸯扭过头来又对着探春行了一样的礼,如今她是迎春身边的大丫头,探春的身份在她的眼里与迎春是一样的,自然所行的礼也是一样的。

    探春只笑着受了她的全礼并没有还礼,但是却在她行礼之后亲自站起来把鸳鸯扶了起来:“鸳鸯姐姐,刚才受你那一个礼是规矩,之后你是二姐姐的人,也是我们的姐妹,就用不着这些虚礼了。”

    鸳鸯连忙说道:‘三姑娘太抬举我了,不敢当。’

    探春笑道:‘没什么不敢当的,我也常叫侍书姐姐呢,咱们不过是名义上的主仆,心里还是要跟亲姐妹一样相处起来才舒服,姐姐你说是不是?’探春把话题抛给了迎春。

    迎春连忙说道:‘三妹妹说的是,鸳鸯姐姐不必如此多礼,以后仰仗的时候还多着呢。’

    鸳鸯连忙说道:‘不敢当,以后有什么不对的,还要请姑娘多多担待。’

    鸳鸯聪慧,行过礼,便对迎春改了称呼。

    探春看得满意,虽然迎春还没有察觉出她称呼的变化,如今与鸳鸯相处起来难免有些拘束,但探春相信以鸳鸯的聪明一定能让迎春尽快适应她的存在。

    不过说起来贾母肯直接把鸳鸯送给迎春还是有些出乎探春的预料的,她之前不是没有打过鸳鸯的主意,却始终没敢说,实在是鸳鸯太好了,她怕贾母不肯放人。

    如今这样的结果算是意外之喜,如今迎春身边有了鸳鸯,探春几乎可以放手不管了,鸳鸯的品性和手段,探春都绝对信的过,不会比自己差,毕竟是贾母亲自调教的最久的一个丫头。

    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已经下过,十一月十三是迎春与冯紫英大婚的日子,探春早早地准备了银票送给了迎春,有了上次的风头,这次的添妆礼探春给的中规中矩,一套红宝石的首饰,贵重但并不少见。贾母自然不仅有添妆礼,还有五千两的银子单给迎春,点明了这是给三个孙女准备的,每人一份,不偏不倚。

    迎春出嫁的那天探春自然是不能去观礼的,不过就像上次一样,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帮着迎春梳妆打扮,姐妹之中还有邢蚰烟也过来了。

    只是不巧的是迎春大婚这日正好碰上天降大雪,探春没想到自己出去这一趟倒是把自己冻出了病来,等到迎春三日回门的时候还没有好,把和府上下急得什么似的,探春的婚期也将至,这个时候忽然生病,怎能让人不担心?

    短短五天的功夫贾母已经亲自过来看了两次,宫里的御医也来了三位,连元春都惊动了,特地送了补药出来。

    探春心中也是无奈,她身子骨不算弱,而且自己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人,知道天气冷还特地让侍书给自己披了一件披风。

    而且这几日过来的御医诊断过后也并没有说出个好歹了,以探春看来,他们不过是听了侍书的描述自己推断出来的病情。他们这些人,看起病来最是谨慎不过,诊脉半个时辰,嘀咕半天才肯给你开上一个温和的补药,反正像这样的药也吃不死人,至于治好却是不可能的了。

    探春心中觉得古怪,奈何自己如今是浑身乏力,别说是思考了,就连清醒的时候多了就难免头痛。

    天天躺在这里实在是一种煎熬。

    探春这一病却是是非同小可,断断续续半个多月都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贾母看了不停的叹气,她的三丫头向来福气最大,这就要去做王妃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生了这样重的病,贾母年纪大了,有时候不得不信命,这个时候不免怀疑,难道是自己这个孙女福气太大了,承受不住?

    只是这原是皇上赐婚,承受不住也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贾母更是忍不住伤心,若是为了这个婚约断送掉探春的一条性命,她怎么舍得?

    探春这些日子难得清醒的时候也会有所怀疑,自己本就是重生而来,是不是在自己的目标将要达成的时候就要让自己回去了,所谓功成身退,大概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说起来,老天对她已经是偏爱了,她能重活这一世,到现在为止,除却惜春,她们几个姐妹的命运都已经凭一己之力有的改变,她不过大千世界的一个平凡人,能够找到赵风这样一个人做帮手,在这样复杂的家族中庇护自己的姐妹,探春始终觉得是有上天的帮忙在其中的,大概是如今上天觉得自己的使命即将完成,要把自己召回去了吧。

    人们常说生病的人容易胡思乱想,探春在床上躺了这些日子,的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论。

    但是她不怕死,她重活一生本来也是打定了主意要为姐妹们而活的,如今得偿所愿,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人一旦抱有这样的念头,病可就不容易好了。

    所以御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宝钗,雪君,黛玉连带贾母送来的补品一筐又一筐,探春的病却始终不见好转。

    贾母看着着急也不敢把这件事泄露出去,怕王府那边知道了,以后因为这个嫌弃探春。

    就连贾环探春也是让瞒着的,他如今刚进上书房没多久,请假多了不好,但是以贾环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病一定是要守在自己身边的。还好的是,他一进去就要等到除夕才能回来,这些日子里,探春有时候会想,自己要么能好起来,要么就这么死了吧,贾环知道了肯定会伤心一阵子,但至少不会耽误他的学业。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何况还有个赵风夹在其中,探春的本意是连赵风也不要告诉的,因为他知道了,水彦寻就难免会知道,她不想这个时候被退婚,不是她贪恋荣华富贵,不舍得这个王妃之位,而是她要为贾环留最后的助力。

    但是侍书看着探春这样实在是心疼,在赵风又一次来信的时候自己夹了纸条送出去,侍书一说,赵风才知道探春已经缠绵病榻半月有余。

    他吓了一跳,当下便要去找水彦寻,但是又想到探春如此苦苦地瞒着自己,一定也是想瞒着水彦寻的,自己这样做岂不是辜负了她的苦心。

    即便去找了水彦寻,他也不过是从皇宫里请御医而已,但是贾府宫里头有贵妃在,探春又病成这样,御医一定是请过了的,只怕是不管用,这个时候只能自己再去找人。

    还好的是他之前为着办医馆的缘故,接触了不少这些看病的人,但愿能治好探春的病。

    他这边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去找人,自以为能瞒得过水彦寻,却忘了水彦寻与潘望舒他们走的也很近,探春病的又是这样重,宝钗在家中不可能不谈起。宝钗虽然交代过潘望舒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水彦寻,但是潘望舒为水彦寻着想,觉得既然人已经病的这样重了,不如早作打算。

一百一十九章 水彦寻探病

    水彦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口茶水没有咽下去就卡在了喉咙里。

    大惊地质问:‘你说什么?’

    潘望舒知道他刚开始听说自己的未婚妻病重确实是很难接受,便安慰到:“贾府的三姑娘病重,王爷还是趁早做打算才好。”

    水彦寻连话也没有说便起身要离开,徒留下潘望舒在那里喊:‘王爷,你这是去做什么?’

    水彦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酒楼的房间,也不知道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连魂魄似乎都失掉了,怎么还能安稳地下楼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的贾府大门。

    等到门口有人问他:“南安王爷?可是要通报一声?”

    他才回过神来:‘告诉你们老太君,说我要见她。’

    不过一瞬的功夫,他便做出了判断,这个时候只有求见老太君才可能让自己见到探春,这个时候他管不了什么男女之防,什么规矩礼仪,若是探春真的病重,自己不能见到她,水彦寻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也会死掉。

    门房听了他的话连忙进去通传,因为他身份高贵,很快便有了回信,老太君请他进去。

    水彦寻到的时候贾母这里坐了一屋子的人,太太,凤姐儿,李纨,东边府里的尤氏,还有宝钗,雪君,迎春,黛玉,一个不差,他们今日之所以来的这样齐全也是因为今日是宫里的太医又一次来会诊的时候,三位太医,接连把脉,头却摇的一个比一个厉害,贾母越看心越凉,她的孙女真的没救了吗?

    这么多人坐在这里满脸肃穆,水彦寻一进来就感觉到了不寻常,探春果然病的厉害。

    但是病成这样,自己竟然是半个多月之后才知道,他不知道是该恨探春心太狠还是该怪自己还是不够关注她。

    一屋子女客,忽然有个王爷到来,自然是诸多不便,但是贾母也并没有说什么。

    水彦寻直接开口:“贾老太君,晚辈想见一见府上的三姑娘。”

    按说是于礼不和,但是这个时候了,贾母也不能再顾忌这些,若是探春真的去了,南安王可能还会顾及此时的感情照顾贾家。

    贾母摆手:‘王爷去吧,我这个孙女命苦,怕是看不到以后的好日子了。’说着泪已经成串地掉了下来,下面的宝钗黛玉也跟着哭成一片,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姐妹中间最聪慧又洒脱的探春竟然还有这样的劫难。

    水彦寻得了贾母的允许也不多做推辞,当下便说道:‘多谢老太君,晚辈先告辞了。’

    他跟着贾府的下人在园子里走了有半个世纪那么长才终于来到探春的屋前,看得出来探春是个清雅的人,屋子前面只有几只芭蕉,并没有什么花儿,草儿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一走近这里他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中药味,不用说,这是因为探春长期吃药导致的。

    虽然心急,但他怕冒犯探春,还是先请人进去通传。

    当小蝉告诉探春外面南安王爷求见的时候探春本能地拒绝:“不见。”

    小蝉与侍书对望一眼,侍书劝到:“姑娘,王爷能来这里定是得了老太太的允许的,你就见一见吧。”

    不然以后可能便真的见不到了,后半句侍书没有说出来已经泣不成声了,这些天她眼睁睁地看着生机勃勃的姑娘日渐衰弱下去,这么多太医都回天乏力,侍书的眼泪已经流的差不多了,若不是探春劝着,只怕两只眼睛都要哭瞎了。

    探春摇头:‘我不见他。’她自觉自己的病是上天注定,好不了了的,这个时候见水彦寻也没有什么用处。

    侍书劝到:‘姑娘不是不放心环哥儿么?不若趁这个机会摆脱王爷代为照顾,姑娘好歹与他有过婚约,照顾环哥儿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侍书知道探春的心病,世间的繁华荣耀根本留不住她,她不放心的只是自己的这些姐妹,还有就是贾环了。

    果然探春听了之后思索了一番说道:“那扶我起来收拾收拾吧。”

    侍书按住就要起床的探春:“姑娘,不必麻烦了,想来王爷也不会在意这个。”

    “太过失礼总是不好的,何况如今是我有求于人家。”探春说到。

    “你有求于我什么?”探春话还没有说完,水彦寻已经进来了。

    他本来不想冒犯探春,但在外面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他等不及了,便自己闯了进来,反正他心中认定的只有探春一个王妃而已,而且他肯定不会让他就这么死去,她的名声自己负责就是了。

    探春听到男子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水彦寻进来了,她心中一惊,连忙把已经伸出的半个身子缩回到床幔里,不敢说话。

    水彦寻径直走向探春躺着的那张床,直到床头才停下脚步,侍书只好行礼:“姑娘病容不便见客,王爷就在外面说话吧。”

    水彦寻根本没有答话,一把掀开了探春的床幔,侍书连阻止都来不及,探春正歪在床上,忽然被掀开的床幔吓了她一跳,接着就见到水彦寻那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说起来探春也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了,似乎是从那次酒楼帮自己解了困境之后便没有再见过,但是这张脸倒是没有怎么变,大概是那时候已经定型了缘故,探春这个时候怕不是被吓傻了,竟然还能想这些。

    水彦寻看着怔怔地望着自己不说话的探春,忍不住皱眉,真的病的这样重了?自己之前见她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憔悴的容颜,明显又瘦了一圈的脸,浑身的中药味道,无一不显示着她真的已经病重多日。探春本来就生的清瘦,如今更是瘦到令人心疼的地步。

    水彦寻皱眉:“怎么病成这样了?”

    探春终于才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开始是说得了风寒,却不知道为何一直不见好。’既然人都已经进来了,老太太也允许了,自己这个时候把人往外头轰就没有道理了。

    “这群太医院的御医都是废物,好好的一个人得了点儿小病也非得让他们看成大病不可。”水彦寻生气道。“你先好好养着,我去帮你寻大夫。”他军营之中的医生都是有真本事的,毕竟战场之上,用的可不是那些只会开补药的庸医,但是军队随医大多擅长的是外科,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探春的病。

    探春笑道:‘多谢王爷挂念,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身上无力,整日这么躺着有些难受罢了。’

    “这么些日子都没有好还说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他还是平静了语气:“好了,快躺着吧。”说着便自顾自地帮探春放好了被子,伸手去扶探春躺下,一旁的侍书站着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探春心中叹口气,还是由着他扶自己躺了下来。

    “你好好养着,我这就帮你去寻大夫,我会与你们老太君说好,让他们进府来给你看病,你不要多想,一定能好起来的。”水彦寻今日看到探春心倒是放回了肚子里,虽然她确实病的不轻,但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症,一定就是那帮庸医没有找对症候而已。

    探春点头:‘实在是劳烦王爷了。’犹豫了一下探春还是开口:“还有一件事有求于王爷,还望王爷能看在,看在我们有过婚约的情分上,”

    水彦寻皱眉:‘我可不知道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什么叫有过婚约?他就知道探春的性子一定会多想,果不其然,这个时候已经想着跟自己划清界限了。

    探春被他一句话吓的不敢再说话,她之前不是这么胆小的,那是因为她有资本,从来不做这种有求于别人的事,她都是拿别人想要的东西去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如今她不知道水彦寻想要什么,他不缺钱也不缺势力,自己的那些资本在他身上并没有用,何况,自己将死之人,能给他什么承诺呢?

    但是自己有求于他却又是实实在在的,探春就怕惹恼了他。

    水彦寻看着迟迟不再开口的探春叹气道:“说了叫你不要多想,我们的婚约永远都不会解除的,你永远是南安王府的王妃,当然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贾环也永远是我的亲人。”

    听到这句话探春才忽然抬起头来:“王爷说的是真的?”说出这句话她就后悔了,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地表示自己感激涕零吗,怎么能质疑人家的决定。

    于是她很没有骨气地再次低下了头。

    水彦寻忍不住好笑:“自然是真的,我们的婚事是皇上赐婚,没有皇上的发话,谁敢取笑婚约?”

    探春迫不及待地点头,是想表示自己信任他说的话。

    但是水彦寻看来还以为她很是认同自己的话,并且很是迫不及待地要嫁给自己:“不然,我去求皇上,让你早点嫁入王府,那样照顾起来也方便一些。”他提议道。

    探春又被吓了一跳,在她心中自己可是随时都会死的人,怎么可能去占王妃这样一个位子,将来自己刚嫁过去便死在王府不仅让南安王成了鳏夫,就是对贾环的名声影响也不好。

    于是她很是委婉地拒绝:‘我如今这样的情况,只怕是宜静不宜动,只盼着快点好起来就好了。’

    水彦寻想了想,婚事麻烦,她这样的情况确实不合时宜,便没有再提,只再三叮嘱她好好养着,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以他的意思自然是不想离开,他恨不得就这样一直陪在她身边,但是如今她需要一个好的大夫,他要出去帮她寻找大夫,不能不先离开。

    终于送走了水彦寻,侍书连忙上前重新帮探春整理了床铺让探春好好地躺着,她如今的精神越来越不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睡之中的,今日能支撑这么长时间还保持清醒已经是超出侍书的预料了。

一百二十章 道士出现

    探春却扶着侍书的手要坐起来:‘小蝉,替我端杯水来。’

    小蝉连忙答应着端了一杯温水捧到探春面前,探春手上无力,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便摇头示意她把水端走。

    侍书连忙扶着探春躺下:‘姑娘,觉得身上可还好?’

    探春摇头:‘我无事。不过,恐怕我又要睡了。’说着她苦笑,自己如今真的是无所事事了,每日除了睡便是睡,开始还能吃点儿东西,现在连东西也吃不了了。

    侍书看着心疼:‘姑娘睡吧,我等姑娘睡了去老太太那里一趟。’

    探春疲惫地点头。

    还好有侍书在,不然探春这一病,真的是要与外部隔绝了。也还好在自己生病之前,该做的事都做的差不多了,不然探春连生病也生不安心,有时候探春想这也是上天对她的厚待了吧。

    水彦寻看过探春便已经去了贾母那里说了自己之后会带大夫过来,贾母听了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这个时候还是孙女的命最重要。

    另外他很是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论如何,探春都会是他南安王府的王妃,这个位置是给她留着的,他这样说不过是敲打那些打探春主意的人,自己是她的靠山,这个时候找探春的麻烦,自己绝不会袖手旁观。

    对于他这样的态度贾母很是高兴,难得他如此重情义,即便是探春走了,贾府的这个靠山也是定了。

    水彦寻出府之后便急忙赶到了军营之中,那些排的上名号的军医他都是有印象的,毕竟战场刀剑无眼,他不怕死,但是也不想平白无故地死掉,所以对几位大夫的能力是有了解的。

    如今也顾不得仔细考察了,水彦寻直接带走了所有的军医,一起去给探春看病。

    可惜的是几位军医会诊之后得出的结论与御医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说风寒所致,至于为何这么久了不见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迹象,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又加上探春身份特殊,他们也不敢乱给开药,最后给出的药方竟然与御医们给出的大致无差。

    水彦寻看了生气,却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军医是军队的根本。

    只好再去外面找大夫,之前赵风找的几位大夫也已经被水彦寻送到府中诊断过了,依然没有什么结论。

    他本来觉得探春的病不算重的,但这样日子一天天地拖下去,她眼见着消瘦下去,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水彦寻如今是心烦意乱,焦头烂额,等了这么久他以为马上就要见到探春,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竟然病重,难道是故意给自己的惩罚?

    如今几乎每日都有几个大夫来给探春会诊,探春清醒的时间也就够支撑着让他们诊完脉,之后便是昏睡不醒,有的时候侍书看着沉睡的探春会忽然害怕,姑娘不会就这么去了吧,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伸手去感受她的鼻息,每次感受到微弱但温暖的鼻息喷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侍书才长长地舒一口气。

    但是这样的日子一旦习惯了,对探春来说,倒也没有什么不可忍受的。

    她虽然病重却并没有身体上的痛苦折磨,只是昏睡而已,有的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就是要这样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然后,终于有一天,再也不会清醒过来。

    上次得了水彦寻的承诺,探春更不害怕死亡了,连贾环都安排好了,至于惜春,她相信她的那些姐妹将来绝不会对她不管不问。

    她现在只是看着总是皱着眉的水彦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他一直对自己很好,如今又为自己的病奔波,若是自己就这么去了,又霸占着他王妃的位置,想想便觉得对他很是不公平。

    探春有时候会想自己这样的待遇大概连皇上也是比不上的,整个京城里但凡有名字的大夫都给自己诊过脉,从宝钗到迎春,接二连三地送大夫进府来替她看病,这样的待遇谁能比的了?

    这日水彦寻好容易在城郊找到的一个据说很是厉害的大夫又一次对着他摇头之后,水彦寻终于有些承受不住了,又是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进展,照这样下去,探春只怕最后饿也会饿死。

    带着大夫出去之后他径直去了酒楼,让人把赵风也找过来,赵风到的时候他已经喝了整整一坛酒,水彦寻向来自制,又是在军中,从来不会多喝酒,一坛酒下去已经有些醉了,看到赵风进来不过抬了一下头又要去倒酒。

    赵风连忙过去接下他手中的酒替他倒满,又自己拿了一个碗满上。

    水彦寻什么也没有说便把一碗酒倒了下去。

    赵风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同样把自己面前的一碗酒灌了下去。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自己与探春是好友,也是知己,如今看着她这样自己无能为力已经是难以忍受,何况水彦寻是她的未婚夫,而且自己是知道水彦寻对探春的喜欢的。

    于是他们两个就这样一人一碗地直到喝到真的趴倒在桌子上才停住。

    喝过了酒,水彦寻也不能就这么堕落下去,探春的病还等着他去找人医治。

    第二日一大早他便忍受着宿醉的头疼再次出门去拜访之前听到过的一个大夫,开始的时候,他满怀希望而去,载着失望归来,如今失望多了,希望也就少了,但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那一点希望的火光。

    万一,万一,这个大夫就可以治好探春呢,他不能不给自己这样的念想。

    赵风自然也没有闲着,但是在他正要出门寻找大夫的时候,之前他找过的那个道士上门来了。

    上次赵风不过给了他几十两银子,他便帮着赵风骗冯家娶了迎春,在赵风的心里,他不过是一个招摇撞骗之人,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功夫与他寒暄:‘对不住,我如今有急事,道长就请自便吧。’

    但是那位道士却丝毫没有让开的道理,反而拉着赵风回到屋里。

    赵风一看便急了眼:‘我当真是有急事,道长不要在拉扯了。’

    那位道士看着赵风忽然笑道:‘赵公子,多日不见,脾气见长。’

    赵风没空跟他废话,转身便要走。

    ‘“赵公子这么着急是要找大夫吧?”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却成功地让赵风止住了要迈出去的步子。不过,自己和水彦寻这些日子在城里大张旗鼓地找大夫,他知道也不算稀奇。

    “赵公子大可不必如此着急。”他接着说道:“因为,不管找多少大夫都治不了你的主子的病。”

    赵风猛然回身过来拉住他道:‘不知道长是高人,刚刚多有得罪,求道长指点一二,赵风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他不紧不慢地笑道。却不肯开口再说话。

    赵风心急如焚,听了他的话赵风便知道他一定是有办法治好探春的,只是不知道他求的是什么。

    “道长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还请道长救救主子。”赵风诚恳地说道。

    道士自顾自地往屋里走去,这次赵风没有再阻拦,而是乖乖地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屋里。

    “赵公子,人命皆有定数。你可听说过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句话?”

    赵风皱眉,探春是聪慧了些,但是她这些聪慧从来都是用到帮助自己姐妹和别人身上,并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何会有这样的结局。

    不过他还是老实答道:‘听说过,只是我家主子虽聪慧,却是洒脱之人,不会为情所困。’

    情深不寿,放在探春身上就更不可理喻了。

    道士摇头:“情深不寿可不仅仅是指男女之情。你这位主子重情,情感太重,又思虑过多,焉有不病之理?”

    他信誓旦旦地瞎掰,反正这些赵风也是知道的,最是符合探春的性子不过。

    但是探春的病却并非因此而来,她身份特殊,他不愿泄露给赵风,又要让他信任自己,只好瞎扯出这些话来。

    果然赵风听了若有所思,这位道士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探春的洒脱不过是对金钱和自己,一旦遇到与自己的姐妹有关的事,便是另一种态度了。

    难道说这位道长真的有推天策命的本事,只是若是真有本事,为何会为了自己几十两银子就去骗冯府?

    他心中还有这样的疑问便忍不住问了出来,毕竟给探春看病,不得不谨慎。

    道士听了他的疑问大笑道:‘那件事我也并没有欺骗过冯府啊,他们的儿子确确实实要配那样一位姑娘才能遇难成祥,以后都顺顺遂遂的。’

    赵风听了有点儿发蒙:‘这么说,道长并不是因为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明显人家不是因为自己几十两银子而去说的那句话。

    他当时还鄙夷过他,看起来一副得道之人的模样,没想到也是爱财之人。

    如今事情明白,赵风连忙道歉:‘我有眼不识泰山,对道长多有得罪,还望道长不要怪罪,请道长大发慈悲,救救我们主子。’

    道长笑道:“好说。赵公子既然信得过我,便带我去贾府吧。”

    他这句话一出,赵风又是一惊。

    知道他的主子是探春的可不多。

    不过他连探春的性子都算的这么准了,知道她是谁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不过,他的身份是不可出入贾府的,还是要等水彦寻回来。

    于是他带着歉意地说道:‘劳烦道长在这些歇息片刻,我这就去请人带道长进去。’

    他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安排,一早便端坐在桌边闭目养神了。

    赵风只好连忙派人出去找水彦寻。

    还好的是水彦寻今日因为并没有找到那位大夫,早早地便回了城里。

    刚到城里便被赵风的人带了过来。

    赵风把道士与自己的对话大致跟他说了一遍,又接着说道:‘依我看,这位道长是有真本事的,如今,不妨一试。’

    水彦寻点头,不试也没有办法了,大夫都找遍了,却没有什么进展,今日即便赵风不说,他也打算去拜访那些僧人,道士了。

    如今既然有一个现成的在这里,又是得到赵风信任的,不妨就先让他试一试。

    于是他与道士见过礼之后便要带他去贾府。

    道士对他的称呼也很有意思:“哦,原来这位就是赵公子主子的未婚夫。”

    对于这样的称呼,水彦寻表示有些奇怪,不过他如今没有心思多想,既然他搞了这么多的关子,就期待他有些真本事,能把探春看好吧。

    一路上道士都在闭目养神,明显是不想与水彦寻多说什么。

    水彦寻本来心中是有疑问的,而且对这种人,他向来不是十分信任,本来还想在路上试试他的深浅,如今也只好作罢。

    到了贾府水彦寻自然是先带着他去拜见了贾母,贾母对于水彦寻带一个道士来给探春看病倒是没有说什么。

    探春的病如今是走投无路了,就是贾母自己也会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命数在其中作祟,水彦寻带道士来给她看看也好。

    所以如往常一样,贾母派了人带他们去探春那里。

    到的时候探春还在昏睡之中,她如今清醒的时候实在有限,连支撑着诊完脉都难了,有时候大夫正在诊脉,她在里面已经睡着了。

    水彦寻悄悄地过去看看她,忍不住心疼,如今的她小小地缩在自己的被子中,似乎就打算这么一直睡下去。

    这些日子水彦寻不是没想过探春可能真的会就这么永远地离开他,但是每次想到这个他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好灌自己酒,强迫自己不能清醒,不清醒就不会想到以后没有她自己多难过。

    侍书看着在床边立着的水彦寻也是忍不住眼睛一酸,这些日子姑娘睡的时候多,很多次王爷过来她都并不知道,但自己却是看在眼里的,王爷对姑娘是情深义重,若是姑娘能好起来嫁进王府多好啊,可惜现在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了。

    探春睡着的时候别人是叫不醒的,只能等她自己醒过来。

    所以水彦寻只好请道长在外面等候。

    但是他却说道:‘王爷不必担心,我有办法叫醒她。只是,屋子里除她和我之外,不能再有第二个人在场。’

    侍书连忙说道:‘这怎么使得?’把躺在床上的姑娘和一个外男留在一起肯定不妥,即便是道士也不可。

    但是水彦寻思考了一下便说道:‘如今,就有劳道长了。’探春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道长看着他笑了笑道:‘王爷放心。’

一百二十一章 探春转醒

    侍书看水彦寻已经做了主,也是救探春心切,便连忙带着屋子里的人连忙出去了。

    那道士进了屋里也并不去探春床前,只在外面桌子上坐了,自言自语道:“倒是没有辜负你“才自精明志自高”的评语,重生一世,果然是不同寻常了。”

    探春在床上并没有任何反应。

    道士这才拿出一颗珠子隔空扔到探春床上,并不知道这颗珠子落到了哪里,但是探春却忽然转醒。

    她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是一个不熟悉的男子的声音,但她以为又是哪位大夫来看病了,所以并没有奇怪。

    只出声叫到:‘侍书。’

    侍书心细,平日里她只要这么轻轻一叫,侍书便会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此刻却还是没有侍书的踪迹,探春不禁疑惑地掀开了帘子。

    她探出头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外面桌子旁边坐着一个老神在在的道士,她张嘴就想叫人,但是她却忽然开口了:“三姑娘不必紧张,我是来唤醒你的。”

    他并没有转过头来,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却清楚地感觉到探春已经醒了,甚至猜到她要叫人,在最后一刻出声制止。

    探春清醒的时候智商还是在线的,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不会再叫人。

    不过她还是有许多疑问,比如:‘敢问道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道士笑笑:“我若是不出现在这里,姑娘可能醒过来么?”

    “是道长把我唤醒的?”探春心中一惊。她是知道的,一旦自己陷入昏睡,没有人能叫得醒自己。

    道士点头:“姑娘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再睡下去,可就醒不了了。”

    “多谢道长出手相救。还请道长解惑。”探春很是恭敬地说道。

    “姑娘上一世不甘太多,不知此生,可还算如愿?”道长笑吟吟地看着探春问道。

    探春却吓的差点跪在地上:‘道长知道我的来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在这样的世界,她不知道若是被别人知道自己是重生而来,给自己带来的是什么,总归不过那几种结局,要么被火活活烧死,要么被献祭,反正不会有好的结局。

    道士大概是听出了探春语气中的紧张,安慰到:‘姑娘不必担心,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探春连忙道谢:‘多谢道长救我。’

    她现在越来越感觉到这位道士确实是高人,说不定还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一番遭遇。

    道士大概看出她心中所想,主动说道:‘姑娘也不必为自己的特殊身份挂怀,此事是命数,上天选中姑娘来挽救这么多人的性命,姑娘一直以来尽心竭力,想必上天也看得到。’

    难道是上天看自己使命即将完成,要把自己召回去了?

    探春忍不住想问。

    不过显然并非她所想的那样,接下来道士就对对她的疑问进行了解答。

    “至于姑娘为何忽然病重昏睡,这也是命数。姑娘重生而来,不知不觉之中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尤其是你的那些姐妹的命运,不可避免要改变,姑娘自身能量不够,改天换命,哪是那么容易的?”

    “那我如今为何能醒来?难道是道长帮了我?”探春迫不及待地问道。

    既然自己的命运承受不住这改天换命的力量,那注定是要以自己的生命为祭了。但是她现在却忽然转醒,只能说明,有人用自己的命帮了她。

    道士笑笑:‘姑娘果然聪明。’

    探春着急道:‘那道长的命岂不是......’

    她并不愿因为自己平白牺牲掉一条性命,不管是谁的性命。

    “生亦何乐,死亦何苦。修道之人,生死又有何区别?倒是贫道的一条性命能换得姑娘和那么多人的性命,倒也不辜负我修道的初衷了。”他说的满不在乎。他修道多年,没想到还真的能让自己见到重生之人,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探春倒没有想到他如此洒脱,但毕竟是为救自己而死,她一时还是难以接受:“我重活一世,道长刚刚问我可有如愿,我可以回答道长,一切皆如我愿,既然心愿已了,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道长实在不必为我牺牲如此之多。”她并不是表面说说而已,对于死亡,她确实没有什么畏惧,何况自己死过一次的人。

    道士笑道:‘我知姑娘也是洒脱之人,只是如今命运已改,变不了了。’他指了指探春的脖子,探春心领神会解开领口,果然脖子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颗珠子,她哑然:‘这是道长给我的?’

    道士摇头:“我并没有这样大的本事,不过是机缘巧合得来,没想到还真能排上用场。姑娘如今应已无大碍,可以叫他们进来了,我也该走了,若是了结在这府中,势必又会带来许多麻烦。”

    说着也不等探春说话,便自顾自地出去叫了人:“三姑娘已醒,各位可进去探望了。”

    趁众人往探春屋里跑的时候他也消失了踪影,等探春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水彦寻第一个冲进门来,看着在地上站着的探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前一天还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似乎随时都会离自己而去的探春此刻正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进来的自己,她似乎受到了惊吓,此刻正怔怔地看着自己。

    水彦寻仰头把眼中的泪水收回,过去牵了探春:‘怎么刚醒来就下床?’说着把她带到了床边坐下。

    探春由着他牵着自己坐到床边也没有反抗,实在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道士,就这么为救自己死了?

    虽然自己是重获新生,但一命抵一命的事,探春一时接受不了。

    水彦寻只当她是刚醒过来还没有适应过来,特地吩咐侍书先不必急着去通报贾母,等探春回过神儿来再说也不迟。

    侍书原也有这样的意思,姑娘刚醒过来就要应付他们那些人,她看着也心疼,难得王爷如此贴心。

    不过此刻他就坐在探春的床上还是有些不妥,屋子里还有别的下人,被他们看到了难免会嚼舌根。

    于是她很是自然地过去扶过探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问道:“姑娘,可好些了?”

    探春点头。

    水彦寻也很是识趣地让开了位置,站到离探春更远一些的地方,如今她好了起来,他又开始害怕她了,怕她生气自己不够尊重,怕她的名声因为自己受什么影响。

    探春看着主动远离了自己的水彦寻忍不住轻声笑道:“王爷?这位道士可是你请来的?”

    水彦寻听到探春叫自己,连忙靠近了几步说道:‘是他找到了赵风,赵风让我带进府来的。’

    虽然他很想这个救了探春的人是自己找来的,但是命运就是不给他机会,这个人偏偏找到的是赵风,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厚着脸皮昧下这份功劳。

    探春听了点头:“这些日子也劳烦王爷了。”

    不管人是谁找来的,这些日子他们都跟着自己操劳了,尤其是水彦寻还主动提出保留自己的王妃之位,并且替自己照顾贾环,这份情探春还是承的。

    “我们一家人,你生病,我关心,是应当的。”他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为何每一次都是这样,似乎探春与赵风的关系永远比自己进一步。

    于是他故意说他们才是一家人。

    探春聪敏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连忙说道:“王爷在我病中还肯不离不弃,探春着实感激。”

    “不要跟我客气了。你刚醒来就好好休息吧。”

    探春笑道:“我这些日子睡的还不够么?这会儿可是睡不着了,不如,侍书就去请老太太吧?”

    “那也好,你别让自己太操劳了,有什么事就让人去找我。”水彦寻说道。

    探春笑着点头:“好。”

    她从来不靠任何人,就是赵风,她对他从来也不是依靠的关系,而是合作的伙伴,不过,这次大病一场,她看到水彦寻对她的情谊,也许,将来她可以不必那么辛苦。毕竟谁不想有一个人能为自己遮风挡雨呢,强大是自己,柔弱也是自己。

    侍书是跟着水彦寻一起过去的,贾母他们一听探春醒了过来,高兴的贾母只念佛,就是太太也忍不住转了几颗佛珠,当即便带着人来了探春这里,看过探春确实好了之后贾母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又连忙让凤姐儿下帖子去林府,潘府和冯府上,告诉他们探春已经醒了。

    这些日子他们也跟着操心了。

    吩咐完这些,贾母才想起来那个把探春唤醒的道士,只嚷着要重重地赏他。

    凤姐儿听了忍不住皱眉,她倒是也想重重地赏,只是这些日子打发那些大夫和太医已经不知道撒出去多少钱了,现在自己手头上一个整钱也没有了,听贾母的意思,要重重地赏,只怕没有五千两银子是了结不了了。

    只是侍书却回到:那位道士在把姑娘叫醒之后便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凤姐儿悄悄松了一口气。

    贾母却叹气:‘果然是得道高人,不屑于咱们这些臭铜烂铁。既然这样,凤丫头,你就送些东西到道馆里吧,算是替你三妹妹还愿。’

    对于这个吩咐,凤姐儿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个花的银子是少数,她还拿得出来。

    果然从第二天开始探春这里便热闹了起来,不仅这些姐妹们得了信儿来看她,而且因为自己之前的病经常请太医惊动了宫里,如今自己好了,宫里头的赏赐也跟着来了,她每日是应接不暇,还是因为马上要过年了,大家才消停下来。

    贾府的这个年在老太太的授意下过的格外热闹,虽然之前因为探春的病情,府中没有人有心思准备过年,准备的比往年要仓促的多,但为了庆祝探春好转,这个年过的很是热闹,也因为探春过完这个年以后的年都不是在贾府里过了。

    贾府本来人多,但随着这些女孩儿们渐渐长大,一个个的都出了府,过完这个年,留在府里的就只有惜春一个了。

    贾母看着不仅感慨:‘我的这些孙女,一个个的都走了,就今年还有我的三丫头陪我过年,明年就只有四丫头一个了。’

    凤姐儿笑道:‘如今大家可知道了吧,在老太太心里根本没有咱们的位置,咱们陪着都没有用,人家要自己的孙女陪着。’

    贾母笑道:“偏你最会编排我,我平日里疼你还少了么?”

    这样的日子里尤二姐也是在的,但是因为贾母看重凤姐儿的缘故,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与她说过话,众人看贾母脸色行事,她不爱搭理尤二姐,自然不会有人主动找她说话。

    凤姐儿也知道贾母所指,便闭口不言,把话题岔开去。

    探春毕竟是刚刚转醒,贾母总是不放心她的身体,不过喝了一回酒就撵着她赶快回去,就怕这样冷的天气里再惹了风寒。

    探春心中知道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上次病倒也并非是所谓风寒的缘故,但是贾母发话,她乐得接受这样的好意,反正没有那些姐妹在,她也懒得与这些人寒暄。

    而且,之前贾环说过要与她过除夕,她正好回去等着他。

    说起来如今环儿还在生着她的气呢,他今日一大早回府便听说了自己之前病重的消息,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就来这边兴师问罪。

    探春自知理亏,但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好了,应该也没有大碍了,所以只好好好地哄着他,又答应了今年与他一起守岁,到时候仔细告诉他事情的经过,才哄着他去了老爷那边拜见。

    他只有三天的假,比上朝的官员还要苦。

    探春许久没有见他,回去之后便让小蝉去厨房准备了许多点心吃食,本来她还打算要一壶酒的,但是侍书提醒了她:“姑娘,你如今刚醒,若是让环哥儿看到你喝酒一定又会说教你了。”

    探春点头:‘多亏了侍书提醒,这个还是不要了。’

    贾环如今越长越大,看自己倒像是小孩子了,正好与之前的角色对调了。

    一对自己的行为看不过去便要忍不住唠叨几句,有时候探春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在他小时候唠叨的太多了,导致他长大了也这么对待自己。

    于是每次贾环教训她的时候她都要把自己对贾环的态度仔细地考察一遍。

一百二十二章 除夕

    探春这边刚把果子点心摆好,贾环便已经过来了。

    探春忍不住问道:‘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他们要作诗,我借口自己不会便溜了。”贾环淡淡地说道。

    什么作诗,不过是借此彰显宝玉的才学而已。

    不过他不与他挣这个,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逃走。

    探春点头,很好,他们姐弟两个都不喜欢作诗,他们喜欢便自己做去吧。

    “那你来的正是时候,小蝉刚把东西摆好,咱们一块守岁。”探春笑道。

    “侍书,小蝉,你们也一起来吧。”探春不喜欢与不算熟悉的人一起吃喝玩乐,但是侍书与小蝉都是自己身边人。

    侍书笑道:‘也好,我们就跟着姑娘一起守岁。不过,我要先吩咐她们准备着热水和暖炉,那些小丫头别都睡着了,也不知道给姑娘添碳。’

    探春笑道:‘有侍书姐姐安排我就放心了。小蝉,咱们坐吧,等你侍书姐姐安排好,咱们就可以吃了。’

    小蝉不好意思地对着侍书笑道:‘如此,就劳烦侍书姐姐了。’说着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侍书指着小蝉笑骂:‘感情说的不是你,就这么大咧咧地跟着主子们坐下了。罢了,还是要我去吩咐,你们就坐吧。’

    贾环看着侍书出去,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今日大家难得如此高兴,他不该在这个时候问姐姐生病的事,免得大家都不开心。

    但是探春却主动开口:“环儿,我生病的事没有告诉你是我的意思,我是想着你回来了也并没有什么作用,不过是陪着我而已,但这府里陪着我的人还少么,并不缺你一个。而且你刚进上书房,机会难得,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自己在上书房的学业。”

    贾环有些生气:“姐姐到这个时候还是这样想。什么学业能比姐姐更重要,万一,万一,”他没有说下去,之前已经听下人们说过,那个时候的探春有多么危险,似乎随时都可能一睡不醒。

    “姐姐难道也不告诉我么?”

    探春笑着拈了一块松油卷放到贾环面前:“我生病有大夫替我看病,陪着我的有侍书,小蝉他们,还有你宝姐姐,林姐姐,二姐姐,这些人还不够么?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但这样的担心与我无用,与你没有任何好处。若我的病真的回天无力,你回来了也没有任何用处。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为了我的事耽误了自己,我为你付出这些不是为求什么回报,更不是要求这样的担心。”

    探春一番话说的很是郑重,小婵听着都有些害怕。

    贾环若有所思:‘可是,姐姐,你知不知道若是最后我真的不能在你身边,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也不可能再过的好了。’

    探春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环儿,你应该知道我的打算,你将来要学会让自己狠心一些才好。’

    探春不想要贾环做个无足轻重的官员,而是要手握大权,无欲则刚,不可心太软。

    “我知道姐姐的打算,但是你是我的姐姐,怎么能跟别人一样?”贾环不满。

    探春笑道:‘你的姐姐跟别人的姐姐不一样,我能够保护好自己,不需要你担心,以后不管你做什么事情都不必担心你的姐姐,我有办法保护好自己,不要有后顾之忧。’

    贾环心软而且单纯,探春这样教导他是打算矫枉过正。

一百二十三章 添礼

    探春的性子不允许自己成为任何人的软肋,尤其是自己关心的人,探春更不可能让自己成为别人威胁这些人的把柄。

    “姐姐的教导我记下了,只是长姐如母,何况姐姐自小对我勤加教导,不管发生什么,不敢忘记姐姐的情分。”贾环也很郑重地说道。

    他知道探春的苦心,但他也有自己的固执,他无所谓探春成为他的软肋,将来若是真的有这样一天,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探春而不是任何别的东西。

    他能有这样的决心,探春很是欣慰。

    正好侍书也已经回来,探春连忙转移了话题。

    几人围坐在一起一边问贾环在上书房的经历一边吃些东西,本来贾环还担心探春的身体不便晚睡,谁知道不知不觉中一夜便过去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探春对贾环的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与他一起在上书房学习的大多是皇子,还有宗室王爷的儿子,另外大臣的孩子还有三五个,贾环已经长大了,该怎么交朋友,与哪些人相交都要自己做决定的。

    探春不过有一句话提醒他:“你能进上书房是皇上的恩典,要记得这个恩德。”

    当今皇上还正值壮年,不会希望将来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与自己的儿子走的特别近。

    贾环点头:“姐姐放心,我有分寸的。几位皇子还年少,做个朋友无妨,至于别的,他们要的,我没有,也给不了。”

    探春笑道:‘环儿果然聪明,我也就放心了。’

    她就怕贾环过早地卷入朝堂争斗之中。

    纵观历史,探春早就看的明白,只有只依附于皇上才是平步青云的唯一保障,不管卷入哪一个派别都不是聪明的决定,何况如今皇上还年轻。

    等他真的老的时候贾环也已经大权在握了,那个时候不管加入哪一个派别都不会输的太惨。

    并非她太过势力,只想着让贾环往上爬,而是官场如此,他若是想真的有一番作为不得不如此。

    不过,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助力也是他的阻力。

    贾环有南安王和林子清他们这层关系,只怕一进入官场就会被自动列为他们这一派的人。

    还好的是,以程穆柯为代表的一派,如今正的皇上看重,贾环只需要越过他去直接投靠皇上就好了。

    不过这些告诉贾环还太早,进入上书房是难得的学习的机会,探春还是希望他能跟着那些先生好好地学治国理政的本事,将来不至于成为一个草包。

    若他真能学得透彻,这些都不是问题。

    除夕过完是要去贾母那里拜年的,探春一夜未睡,送走了贾环回去准备,探春也要准备出门了。

    侍书看着心疼,便说道:‘昨夜不该让姑娘这么熬下去的。反正老太太那里人多,姑娘不如就躺一会儿再过去吧。’

    探春笑道:‘不用了,我如今还好,我见过老太太便回来休息,这个时候若是躺下,只怕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了。替我收拾吧。’

    侍书只好拿了洗漱的东西,先替探春仔细地擦了脸,想让她清醒一些。

    到贾母那里的时候人已经都来的差不多了,薛姨妈也已经带着香菱坐在下首了。

    探春先过去拜见了贾母又对着几位太太们行了礼,得了几个红包才坐下。

    贾母看着探春心疼到:“我这个孙女素来孝顺,前段日子病成这个样子,这好容易好些了,还紧赶着来给我拜年。”

    探春笑道:‘让老太太为我担心了,我如今已经好多了,以后能来老太太跟前尽孝的时候也少了,还望老太太莫要怪我。’

    贾母笑道:‘看你这孩子说的,你能好好地嫁进王府就是最大的孝心了。’

    凤姐儿笑道:‘说起来,三妹妹的病耽误了些日子了,咱们还没有给三妹妹添妆呢,今日就借这个好日子,咱们也别总让她往外拿东西,这回也送她一回东西可好?’

    薛姨妈紧张到:‘这,你之前也未说过,倒是没有给三姑娘准备东西。’

    贾母却笑道:“凤丫头又开始出幺蛾子了,大家都没有准备好东西,这样岂不是还是你三妹妹吃亏?”

    凤姐儿笑道“咱们每个人把自己要送的东西写在单子上交给三妹妹,回去再让人送过来不就是了?大家都离的这样近,也不算麻烦。主要是图个好兆头,今日是个好日子,又有老太太做见证。”

    凤姐儿有自己的打算在内的,她给探春准备嫁妆已经耗尽了家财,死也不肯再往外拿东西,但是有些东西还不够数,她当着老太太的面儿提起添妆,就是想让众人推脱不得,添些好的东西,她将来也可以写在单子上凑个数。

    贾母听了笑道:‘既然你这样用心,那咱们也就不怕麻烦,写她一回。’

    贾母说话的时候琥珀已经去后面端了笔墨纸砚来。

    贾母笑道:‘但咱们先说好了,东西写了要让我看的,三丫头是我最疼的一个孙女,你们送的不好了,我可是要你们拿回去重新写的。’“三丫头,等他们把东西送过去了,记得拿给我看看,别让他们糊弄了你。”

    众人连忙笑道:“不敢。”心中却暗恨凤姐儿搞出这么一处,今日的人聚的最全,摆明是她自己东西不够了,想从众人身上补数呢,每个人心中都跟明镜儿似的,但是贾母又说了这样的话,摆明了是替凤姐儿撑腰,众人即便不甘,也不敢乱写。

    琥珀挨个把东西分给了众人,大家都开始在单子上写东西。有的明显是早有打算的,接过纸笔不过瞬间便已经写好,有的却明显犹豫不决,只怕之前准备的添礼有些上不了台面,如今被贾母一说,临时要换一个东西,还拿不定主意,还有的执笔不语的,只怕就是从未想过给探春添妆的,比如李纨。

    一般来说这种出钱的事贾母都是免了她的,今日贾母没有发话,她也不敢主动提出,但是在她心中是没有想过为探春准备添礼的。

    她拿着笔却始终不肯落笔,偷偷地往上面看去,贾母也正在低头认真地写自己的单子,貌似并没有看到她,她轻叹一口气,只好低头开始写自己的单子。、探春是唯一一个不用写单子的人,所以此刻能悠闲地观察众人的神态,每一个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最先停笔的自然是宝玉,他向来擅长送讨女孩子欢心的东西,这次也不例外,早早地写完后胸有成竹地四处观看别人写的东西,一时皱眉,一时拍掌,整个屋子里都是他的声音。

    等到贾母停笔的时候众人也都非常一致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琥珀走下来收走了在众人面前的单子和笔墨,把单子交到了贾母的手里。

    贾母却笑着把自己的单子也放到了琥珀的手里:‘拿给你们三姑娘去,让她自己看,咱们跟着听听就好了。’

    琥珀又连忙把一摞单子交到探春的手里,探春连忙起身接过:‘谢过琥珀姐姐。’

    琥珀笑道:‘姑娘不必跟我们客气,其实我们几个也给姑娘准备了东西的,就怕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我们的东西上不了台面,便没敢写出来。’

    琥珀是看贾母高兴,想在贾母面前讨个好儿,鸳鸯走后,她就成了贾母身边的大丫头,由于贾母年事渐高,不愿在花费力气重新调教丫头,所以身边并没有再补缺,如今贾母的一切都是她管着的。

    果然贾母听了连忙笑道:‘还算你们有良心,快拿张单子,你们这些还准备了东西的,都写了出来,大家讨个好彩头。’

    贾母这样一说,即便是那些没有给探春准备添礼的下人此刻也不得不接过那递到自己面前的单子硬着头皮写起来。

    虽说贾母和探春都不会在乎他们这些人送的东西,但是心中却会有计较,他们不得不好好斟酌。

    大概贾母也想到他们在自己面前一定会绞尽脑汁送最好的东西,连忙说道:‘你们得两个钱也不容易,三丫头也不会计较这个,大家送个心意就是了。’

    众人连忙答是,却并没有改变自己要送最好的东西的决心。

    好容易等他们也把单子写好交到自己手上,贾母笑道:‘真是让我们好等,三丫头快开始念吧。’

    探春答应了一声便开始念,刚开始读的必然是这些下人的,图个开心,众人心中也没有什么比较。

    于是她先抽了一张单子出来,一看正是袭人的,便笑道:‘第一张就抽到了袭人姐姐的。’

    “快看看袭人这丫头给你准备了什么?”贾母好奇道。

    探春打开单子一看,果然是袭人,上面写着的是:一柄秋怡湘春扇外加一方如意鸳鸯帕。袭人听探春念完单子笑道:‘帕子是我自己给三姑娘绣的,图个好寓意,还望三姑娘不要嫌弃。’

    探春连忙笑道:‘袭人姐姐如此用心,哪来的嫌弃呢?我就怕袭人姐姐绣的太好,倒把我自己绣的比下去了。’

    袭人笑道:‘姑娘的绣工是有宫里头的嬷嬷专门教过的,姑娘就别笑话我了。’

    贾母笑道:‘这两个东西送的好,既清雅,寓意又好,袭人用心了。’

    这个时候大家送的东西不过都是这些,哪个不是寓意好的,只是袭人的第一个出来,自然就占尽了便宜,得了老太太的夸奖。

    第二个探春抽出来的是琥珀的,当初琥珀把单子送到她手上的时候她专门做了标记的。

    上面的东西是一对三色玛瑙戒指,外加一柄如意团扇。

    贾母听了也笑着夸了两句,琥珀是贾母身边的大丫头,大家自然又跟着夸了一番。

    下面探春抽出来的就是平儿的了。

    她心思精巧,探春倒是想知道她送的是什么。

    果然与之前的两位送的都不一样,她送的是一瓶驻颜丹外加一个香包。

    贾母听了笑道:‘平儿这丫头好精巧的心思,只是这驻颜丹可是保持容颜的么?’

    平儿连忙上前回话:‘回老太太,这驻颜丹据外人所说确实有此神奇的功效,我也是偶然得来,,借这个机会就送给三姑娘吧。’

    贾母笑道:‘若是真有这样神奇的功效,确实是一份重礼了。’

    凤姐儿笑道:‘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私藏了这样的好东西,我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今个儿倒是巴巴地拿出来送给三妹妹了。’

    探春笑道:‘多谢平儿姐姐。’

    看完了他们三个人的,别的都不甚重要的,送的也不过是些扇子,戒指,手链,绣品之类的东西,贾母开始还蛮有看看的兴趣,到后来不过随口敷衍两句,凤姐儿对着探春使眼色,让她快不要念这些下人的东西了。

    探春只好开始念他们这些人送的东西,她之前趁大家不注意已经偷偷地看过一眼,第一个抽出来的就是宝玉的单子。

    探春笑道:‘终于看到二哥哥的单子了。’

    果然贾母一听是宝玉的,便来的精神,催着探春赶快念。

    探春展开单子,上面写着的是一颗玲珑玻璃球,探春哑然,她还以为宝玉送的是什么簪子之类的东西,就像上次送给宝钗的那根簪子,探春还是很喜欢的,她不死心地去看背面,却只有这几个字。

    贾母也觉得奇怪,哪有给人送这样的添妆礼的。

    但是宝玉却过来接了单子笑道:“三妹妹清高,是不屑于那些金银的,我送这颗玲珑玻璃球才是正和她的性子呢,你们看看三妹妹是不是有一颗玲珑心?”

    探春听了叹气,他果然还是不给人留情面啊,这种时候自然是什么寓意最好,什么最贵重便送什么,他倒好,送一颗球,还顺便在老太太面前说自己有一颗玲珑心,这玲珑心可不是什么人都该有的,搞不好,老太太就会觉得自己多心。

    果然王夫人连忙说道:‘又开始胡说了。还不快换一个东西,在这里丢人现眼。’

    宝玉却拿着东西到贾母面前笑道:‘老太太别小看这一颗球,这可是从海外得来的,我专门给三妹妹准备的。’

    话说到这里,探春只好起身笑道:‘多谢二哥哥为我准备的东西,只是我可当不起这玲珑心三个字,不过是二哥哥给我的添妆礼,我便愧受了。’

    贾母笑道:‘到时候可要把东西拿来让我好好看看,这颗球有什么稀奇的。’

    ’

一百二十三章 添礼(下)

    宝玉的小插曲在这样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很快便过去了。

    之后的单子探春都是随便抽的,这些人送的也多是什么簪子,钗子之类的首饰,贾母的自然是要压轴的。

    等到最后只剩下一张了,贾母抢着说道:‘这张是我的。’

    凤姐儿过来探头到:‘三妹妹快打开看看,咱们老太太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她搞得这么大阵仗,让大家都掏出了自己的私房,若是她的东西不好,我们可不依。’

    探春笑着打开单子倒是吓了一跳,上面赫然写着“一万两白银。”

    探春是念也不是,不念也不是。

    念的话,大太太他们都在这里,迎春刚出嫁,给的是五千两,而且老太太是亲口说过的,这些孙女儿都一样,每人五千两,这么快就给自己一万两不是明摆着打脸?

    若是不念,单子都打开了,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呢,这个时候不念自然也会引起疑心。

    探春看着在上面无所事事的贾母念到:‘白银一万两。’

    贾母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地写出来,自然不怕别人说什么,探春没有必要替她兜揽这件事。

    果然探春刚念出来,凤姐儿便惊呼道:‘说了半天,还是老太太最有钱,这出手就是一万两。’

    众人不敢说话,之前的五千两还在众人头脑中徘徊不去。

    贾母笑道:“我没什么钱,但是攒了这一辈子了,多少还有点儿私房。如今我也老了,就留出够给我买个棺材的就是了,其余的,都给你们分了去吧。之前二丫头出嫁,我给了五千两,如今却给三丫头一万两,不是我偏心,她们都是我的亲孙女,我一样疼的。只有这是有个缘故的。三丫头是皇上赐婚,比不得二丫头,不免要多些。将来等四丫头出嫁的时候也是比着迎春的例来的。”

    贾母搬出皇上来,大家自然没话说。

    纷纷表示该当的。

    探春拿着这一万两的承诺却不禁感慨,果然,老太太是有钱的,这出手就是给自己一万两,还不知道给宝玉留着多少呢。

    不过不是她的东西她从来不觊觎,这一万两已经算是意外之财了。

    老太太亲自吩咐过的,当天回去便有人送了东西过来,要么是派自己身边的丫头送过来的,像是尤氏,要么是亲自送过来,像是李纨。

    探春也不多说什么,反正是老太太做主的,她只笑着收下就是了。

    当然了中间周姨娘也来送了东西,她单子上写的是一对翡翠流星镯,探春本不想收她的东西,但是周姨娘给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这是我一早给三姑娘准备下的,早年的时候老爷赏给我的东西,留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戴过。我说句不知轻重的话,我把姑娘当作半个女儿,只是我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给你,就这一对镯子,姑娘一定该收下。”

    探春听了忍不住眼眶一酸,她的出嫁看似风光无限,可惜却永远不可能得到自己亲生母亲的祝福了。

    周姨娘胆子小,不敢把自己当做女儿看待,但其实是整个府里难得的对自己一片真心的人。

    她连忙亲自接了下来:‘姨娘一直不嫌弃我们姐弟,对我们颇多照顾,若是姨娘愿意,以后我愿意尽一个做女儿的本分。’

    其实她心中早就把周姨娘当作母亲一样的人,如今这样说也只是想让她放心。

    周姨娘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姑娘马上就要做王妃了,不敢担姑娘这样的称呼。姑娘心中念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邢蚰烟,如今她们两个是越走越近,送礼自然也是一起过来了。

    不过邢蚰烟给的礼物只是一对紫玉耳环,相比起来似乎没有周姨娘的贵重,探春还是很欢喜的接了,她的这些东西都是从自己家里带过来的,每一件都不容易。

    中间尤二姐也派了自己身边的丫鬟来送礼,她如今是越来越聪明了,即便这个时候她亲自过来一趟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她还是谨慎地只派了自己身边的人过来。

    当初在贾母那里,她的单子上写的只是一对碧玉龙凤镯,但是探春打开她送过来的那个盒子的时候除了那一对镯子还有一支朝阳九凤挂珠钗,一对玲珑玉佩。

    对于别的探春不觉得稀奇,只是她这明显的示好探春很是明白的表示自己受下了。

    只那一对玲珑玉佩做的精巧,反正这也是她私底下送的,不会记到嫁妆单子里头,探春便私自留了下来,打算到时候送给水彦寻一个。

    虽然说两人如今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他对自己很是照顾,探春也想以后与他好好相处,新婚夫妻嘛,这点儿小情调还是要有的。

    探春如今算是真的发财了,不仅有贾府这些人送的东西,初三日是贾府嫁出去的女儿回门的日子,宝钗回薛姨妈那里,自然也要过来拜见老太太。

    这次大家都是带了东西过来的,为着老太太开心一回,专门当着老太太的面把东西都送了出来,探春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首饰和鲜翠欲滴的玉石忍不住感慨,婚事果然是最挣钱的生意了,宝玉果然是不了解自己,谁说自己清高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她明明是最爱财的好吗。

    林府里的两份礼自然也是少不了的,程雪君送的很是贵重,是一对游龙戏凤玉镯和一支压鬓凤头簪,相比起来黛玉亲自送的就平易近人多了,是一支梅花白玉簪,与之前宝玉送给宝钗的有些相似,只是更加简单素雅,倒是符合黛玉的性子。

    她更高兴的是这次看到了二姐姐,上次自己是大病初愈,并没有机会与迎春好好地说话,这次她回来探春迫不及待地要拉着她过去自己那里。

    迎春知道她这是关心自己过的好不好,也由着她在拜见过贾母之后便躲了出去。

    还没有坐定,迎春便笑道:‘三妹妹,别拉我了,我这一路走来,这样的天气里,都被你拉扯出汗来了。’

    探春听了连忙放手:‘对不住,二姐姐,我太心急了些。小蝉,去倒茶。’

    今日冯紫英自然是与迎春一起过来的,只是由于男女有别,探春并没有看到,不能直接看到冯紫英的态度,探春便迫不及待地要听迎春的感受。

    虽然从迎春喜气洋洋的脸上就知道她过去一定过的不差,但没有她亲口承认,探春还是不放心。

    虽然从迎春喜气洋洋的脸上就知道她过去一定过的不差,但没有她亲口承认,探春还是不放心。

    “二姐姐,你快坐下。”探春笑道。“姐姐嫁过去我就病了,这么久都没有跟姐姐好好说过话,说实话我不放心。”

    鸳鸯先答道:‘三姑娘果然是最关心我们姑娘的人。姑娘听说三姑娘病了来看过好几回,终于等到姑娘醒了过来,你是不知道,我们姑娘哭的什么似的。’

    迎春笑道:‘何必又跟三妹妹说这些?她也是为送我才染的风寒,若是真的就......好不了,我这一辈子都安心不了。’

    探春安慰到“这怎么能怪的上二姐姐,而且我的病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风寒,这整个京城的人把我的病当风寒都没有治好我,二姐姐就更不必为此怪自己了。”

    迎春笑道:“话是这么说,三妹妹还是为了我。好了,既然三妹妹如今已经大好,我也就安心了。”

    探春笑道“二姐姐安心了,是不是也该让我安心?”

    迎春故作不知:“三妹妹还有什么不安心的?”

    “二姐姐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我最想知道姐姐过的好不好。”探春委屈道。

    “老太太亲自替我挑的人,哪有不好的?”迎春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确实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这门婚事是老太太做的主,她也没有不满的资格,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嫁过去能有这样的待遇,虽然之前探春告诉过她,由于那位道士的缘故,冯府上下不会对她太差,但她也没有想到冯府的夫人会对她如此之好。

    第一天过去请安奉茶的时候不仅没有像别的府里的太太那样先立规矩,反而是看到自己便从手上褪下了一只镯子套在了自己手上,说是冯家的传家之宝,迎春并非不知世事,虽说这种东西是注定要传给自己的儿媳妇的,但什么时候给就要看做婆婆的心情了。

    她能在迎春过去的第一天就把东西给她,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都必定是对迎春满意的。

    由于之前冯紫英玩的太厉害,如今难得娶了迎春这么一个让她满意的妻子,冯府太太已经亲自发话,冯紫英在三年之内都不许纳妾。

    这对一府的女主人来说实在难得,毕竟冯紫英是她唯一的儿子,谁不想早点看到孙子,如今迎春不过刚嫁进来,她就敢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难得。

    当然了,她这样说也有她的打算,与其让冯紫英去外面鬼混,然后带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回府,丢他们的脸,还不如就让迎春与他好好的,而且那道士不是说了迎春与冯紫英相合吗?说不定就是他命中的贵人呢,既然是贵人,还怕没有子嗣吗?

    迎春听到她如此说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因为她心中一早打算着过去半年后便把鸳鸯给了冯紫英的。一般身边的陪嫁丫头都是被夫婿收做通房的,但是鸳鸯是老太太跟前儿出来的人,她不能不替她挣个姨娘的位子。

    虽然冯紫英并没有对她的陪嫁丫鬟表现出什么兴趣,反而是对自己很是呵护,但迎春心中对自己始终不自信,总觉得自己若是不这么做便有失一个做太太的本分,如今冯府太太亲自发话,她心中竟然轻松了不少,甚至还暗自窃喜,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这样很对不起鸳鸯。

    还好的是鸳鸯听到冯府太太的话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还是如之前一样尽心尽力地对自己。

    探春笑道:“冯府太太想必对你错不了,只是,不知道冯公子,他对姐姐可好?”

    虽然探春觉得冯紫英与迎春是良配,但也怕冯紫英还没有玩够,一时玩心起来,伤了迎春的心。

    不过看迎春此刻娇羞的表情,探春就知道自己又是白问了。

    果然迎春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三妹妹,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什么该问的不该问的,都要问。’

    探春笑道:‘与我二姐姐有关的,有什么是不该问的?’

    “不过,如今二姐姐不说,我也知道了,就不为难你了。”探春接着说道。

    既然冯紫英对她也好,探春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一个女子嫁去一个府中,最重要的就是得到婆婆和丈夫的欢心,若是不能两者兼得,自然是以丈夫为先,幸运的是迎春轻而易举地便得到了两者。

    但是让探春没有想到的是,赵风还送了她一份大礼。

    正月初十,赵风写信进府,药店定在正月十五开业,店铺,掌柜和坐诊大夫皆已安排妥当。就是从南边运药材的水路也已经打通,有之前的南北货行的水路做基础,并没有费很大力气。

    赵凌那边也已经快要回到云南,等他一到,正好是春季,便要开始收购药材了。

    另外,附信一起寄来的还有湘云送来的一封信。

    药店能在探春嫁过去之前开起来,她自然高兴,但更高兴的是竟然还能有湘云的消息,看来自己给赵凌的好处还是管用的。

    湘云的信写的很长,先报了平安,又委婉地问了探春与赵凌的关系。

    探春看了无言而笑,湘云果然不笨,猜到自己与赵凌有什么关系。

    不过显然赵凌更聪明,并没有把自己的这层关系告诉湘云,若是他真的说了,两个人就是彻底的利益关系了,对于这样的关系,探春不会乐见其成的。

    既然他这么识趣,探春自然也不能拆他的台。

    但是湘云竟然可以写信给自己,一定会产生怀疑,所以她只好想一个理由糊弄过去。

    只说是由于南安王的关系,拜托了赵凌照顾湘云,有南安王这个靠山,湘云也可以过的自在一些。

    至于药店的事,探春虽然遗憾自己不能亲自到场,但是一切有赵风在,她也算放心,

一百二十四章 贾母生病

    药店是开在了当铺的附近,本来探春又打算过把那个南北货行的铺子改成药店的,她没想过做这个行当的生意,但是赵风倒是觉得既然连人带货都盘了过来,不妨也插一手,面铺的广了以后也好做生意。

    而且赵凌从南边送药材过来的时候也可以捎带着带些别的东西,一举两得,为何不做。

    今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正月十五也并没有过好,只因为贾母病倒了。

    过年的时候还是精神抖擞的老太太,说病就极快地衰老了下去。

    探春之前的病让她操了许久的心,刚说放心一些,又是过年,忙乱了这些日子,毕竟也是近八十岁的人,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过完年便感觉不太好,这几天果然就病倒了。

    探春仔细回想了一下,贾母命数未到,大概还不要紧,只是她这一回病倒只怕也是之后忽然而去的病根了,所以也不敢大意,每日都要借着请安的功夫仔细观察贾母的病情,虽说有元春从宫里派出来的御医,但毕竟是上年纪的人,这一病就是非同小可了,喝了几日的药都不见怎么好转。

    一大家子心里大概也都有些不好的预感,凤姐儿已经在悄悄地准备东西了,探春虽然觉得贾母应该不会这个时候走,但看着这样的情形也免不了担心。

    只是贾母在病中还是不放心探春的婚事,每每催着凤姐儿先去准备探春的嫁妆。

    探春看了也心酸,贾母是精于算计之人,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贾府,宝玉作为贾府未来的当家,自然一切都要为他打算,但对这些孙女也算的上好了,至少没有虐待过谁,这些人能在贾府里无忧无虑的活着,多亏了贾母的庇护。

    她一心酸就忍不住请赵风在外面帮忙找大夫了,宫里的那些御医要说真本事大概也有,只是胆子忒小了些,看病不是看病,竟然是看人的眼色行事,这就不是一个好的大夫该做的了。

    赵风听到探春是为贾府的老太太找大夫也不敢耽误,只是他也怕探春把人引荐进去,万一治不好贾母,这个责任可就让她担着了。

    于是他在找到合适的大夫之后很是果断地去找了水彦寻:“王爷,听说贾府的老太君病了,三姑娘一片孝心,不忍自己的祖母受病痛折磨,特地托我在外面找合适的大夫。”他笑道:‘只是,我的身份,是引荐不了的,还要劳烦王爷跑这一趟。’

    水彦寻听了不语,贾府老太君病了,自己都不知道,赵风又知道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两人就要成亲了,还是什么事都不肯告诉自己,只愿告诉赵风么?

    不过他也知道亲人对探春有多重要,怎么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耍脾气,只好说到:“人呢?我今日就去走一趟罢。”

    赵风笑道:‘大夫在我那药店里等着呢,王爷什么时候有空就带他们过去便好。只是,这人,还是要说是王爷寻的。’

    水彦寻点头:“我知道。我今日还要去见一见潘望舒,等我回来就去药店找人。”

    “王爷肯费心,感激不尽。”

    水彦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有种赵风跟探春才是一家人,自己不过是他们找来临时帮忙的外人的错觉。

    平日里只要是与探春有关的事,他是不会说什么等回来再说的。

    但是今日情况特殊,他必须要见到潘望舒。

    之前户部拨给军队的粮草出了问题,虽说如今他们是驻扎京城,粮草不算紧急,但这个月他们拨给自己的粮草不仅晚了这么多天,而且给的还都是糙米,昨日军需官过来告诉自己,数目也不够。

    水彦寻怒极反笑,真是,样样不差,这些手段都使到自己身上了。

    他虽刚入朝中,但地位甚高,是四大王爷之一,又是初次出征便凯旋而归,没有人会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跟自己作对,他倒要看看是谁故意跟他过不去。

    昨日地了消息他已经派人去潘府里送了帖子,约了潘望舒今日见面。

    潘望舒是户部主事,而且颇得当今的户部尚书李复的欢心,他知道的可比他该知道的多得多。

    送走赵风,他便在酒楼继续等潘望舒。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到了,连忙道歉:“部里头有点儿事给临时耽搁住了,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水彦寻亲自站起来替他倒了一杯茶笑道:‘咱们什么关系,这点儿小事还值得你特地说一回?’

    潘望舒连忙接了茶杯,请着水彦寻先入座,笑道:‘王爷自然不会跟我计较,但我不能不识好歹不是?王爷今日找我是为了军粮的事吧?’

    水彦寻笑道:“潘兄弟果然消息灵通,这些事自然是瞒不过你的眼,既然这样,还请潘兄弟指点一二,这其中有何缘故?”

    潘望舒为难到:“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若是我提前得了消息,不会不告诉王爷。这件事坏就坏在了那个吴全有的身上。”他这么着急地把自己撇出去就是怕水彦寻以为他知道却没有提前告诉自己,从此两人生了嫌隙。

    说实话,水彦寻还真不是没这么想过。官场之中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就连至亲也可能忽然之间反目,何况自己与潘望舒实在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有利益关系才最可靠。

    他指望从自己这里拿到好处,每年的军粮,他能吃进去的就有一大笔,而且由于自己的关系,这些都可以私下进行,不必告诉他的上级。

    自己指望他能在户部替自己说上话,跟这么多军队挣粮草的时候不至于吃亏。

    不过如今人家既然都已经这么坦诚地表明了自己的衷心,水彦寻自然不能继续怀疑。

    只是:“这位吴全有又是个什么人物?”水彦寻奇怪道。

    他并不知道官场之中还有这样一号人物,自己经常与户部打交道,户部主事的人自己都认识的差不多了,连名号都叫不上来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不过,他若是没有什么实权,怎么能左右这么大一件事?

    潘望舒叹气道:‘不怪王爷不知道他,他是刚捐了官进来的,他们家里在南边与毛子做生意发了财,就替他捐了这么一个官儿?’

    “直接捐到京官?”水彦寻打断问道。

    捐官一般来说不会直接捐到京官,一来是京城之中僧多肉少,又在皇上眼下,出事的机会比较大,而且弄不到太多的钱,都不一定能把自己捐官的本钱赚回来。最好的选择就是做个地方官,若是能成为一个地方的主管,那是最好不过。很多人宁愿去一个小县城做个县令也不愿留在行省里头做个大官,更不愿留在京城就是这个道理。

    越是小的地方,搜刮起来越容易。

    山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到,自己作为一县之长就是这个地方的天王老子,想拿多少就拿多少。而且这些地方这么多年一般迎来的都是这样的官儿,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若是那个人良心发现,搜刮的少了点儿,临走的时候百姓说不定还要给他送两把伞,这个叫做万民伞,表示一个地方对父母官的认可。

    一个人若是这种万民伞得的多了,又厚着脸皮把它写到了给皇上呈送的奏折里,那升官就是指日可待的了。

    潘望舒忍不住笑道:‘这就是这位吴大人不可理喻的地方了。人家都捐地方官,他非要捐京官,说是做个地方官没有意思,做到京中的一品大员才算威风。’

    水彦寻也忍不住笑道:‘这位吴大人口气不小。’

    潘望舒笑道:‘是口气不小,可惜人却是好大喜功,一味巴结奉承的。这次王爷的事就是他一手搞的鬼。’

    “哦?这位吴大人是个什么职位?能有这样大的能力?”水彦寻忍不住问道。这样一个人竟然还能摆弄了自己一回。

    “说起来,他也是个户部主事,不过户部里头的主事大多是科举出身,他一个捐官出来的,谁瞧得上他?可也就巧了,咱们户部的那位王侍郎就吃他这一套。”潘望舒说道。

    “可是王兰若这位大人?”水彦寻问道。他与几位侍郎走的都挺近,只这位王大人,不过是点头之交,实在是知道他品性不好,最爱逛窑子,又贪得无厌,自己一直仗着有户部尚书和另两位侍郎,不愿与他结交。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就在背后坑了自己一把。

    “王爷机敏,确实就是这位王大人。”潘望舒说道。他也看不上这位王大人。

    “说句实话,部里谁不知道他们两个贪得无厌,没有人愿意与他们打交道的。没想到他们还把主意打到了王爷这里。”潘望舒愤愤不平地说道。

    他们部里的人虽然都没有干净的,但贪也有贪的道理,像他们两个这样雁过拔毛就过了,一旦过了就惹人厌了。

    “部里拨粮草都是要经过李大人的,怎么,这两位还能私底下决定了不成?”水彦寻忍不住问道。

    “坏就坏在,部里李大人并不知道王爷那里要多少东西。今年王爷那里不是放了一批兵回去吗?他们就拿这些人做了个文章,王爷若是早跟李大人说过就好了,这下李大人倒是被他们糊弄了去。”潘望舒说道。

    过年的时候水彦寻确实放了一批人回去过年,反正不用打仗,也离家许久了,这个时候让他们回去看看也不算过分,水彦寻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跟着上战场打仗的人都不容易,不知道哪一回就永远都回不来了。他以己度人,对待自己的士兵从来都是严厉中带有温情。

    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件事上做了文章。这些人他只是放回去过年,过完年还是要回来吃军饷的,看他们这个意思是以后都没有他们的军粮拨给自己了。

    “他们怎么知道我放了人回去?”水彦寻奇怪道。

    “京城里头就这么大,这点儿事是瞒不过去的。不过,以我看,王爷这个月的军粮也只能就这么算了,等我回去替王爷请他们一回,王爷给他点儿好处,以后的想必他们也不敢不按说给。”潘望舒劝到。

    这件事水彦寻做的是合情,却并不合理,若是闹了出来,被皇上知道他私放士兵回去,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而且与他们这种人撕破脸皮并不是明智之举,毕竟他们都是不要脸面的人,而水彦寻作为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最怕的就是闲话。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说开,送他们一点儿好处,拉个交情。

    水彦寻点头:“就劳烦潘兄弟帮忙引荐了。”他不是那种争一口气的人,若是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没必要闹僵。

    潘望舒笑道:‘好说好说,王爷的事就是我的事。那我回去就安排了。’想了想他还是说到:“不过,要请咱们这位王大人,非得在馆子里不可,先跟王爷说一声。”

    水彦寻叹气:‘潘兄弟安排就是了。’

    潘望舒有此一说,是上次见过水彦寻听到探春病重的消息失态情形,知道他大概很是喜欢这位未过门的妻子,然而此刻却要在即将举行婚礼的时候去逛窑子,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不太好交代。

    水彦寻心中恨这位王兰若,如今却又是有求于他的时候,只好忍了。

    水彦寻越想好好地准备自己与探春的婚礼,这边事情就越是多,所以心中早就给吴全有和王兰若记下了一笔账。

    见过了潘望舒,水彦寻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余庆堂那里找赵风。

    赵风在这里等了半天才见到他,忍不住问道:“王爷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水彦寻摇头:“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人呢,我这就带他们去贾府。”

    赵风毕竟不是官场之中的人,多说无益。

    赵风看他不愿多说,也没有再问,毕竟他还是相信水彦寻的能力的。只把之前找好的两位大夫与水彦寻引荐了。

    他说的时候很是注意:‘王爷,您托我给贾府老太君找的两位大夫,吴大夫,钱大夫。’

    水彦寻点头,并没有表示异议。

    带上了人他便赶去了贾府,之前也算是熟悉了,又是带人来替老太太看病的,凤姐儿自然很是殷勤地招待了他,又带着人去替贾母诊了脉。

    这次倒是很容易就有了定论,不过是老人家伤神过度,好好养着,补补就好了,只是年纪大了,不敢大补,看了看之前御医开的方子,两位大夫也并没有大改,不过是加了些剂量而已。

    凤姐儿对水彦寻亲自带大夫来给贾母看病很是感激:“多谢王爷为此费心。”

    水彦寻笑答:‘应该的。既然老太君没有大问题,我也就放心了。就先告辞了。’

    他一定是见不到探春的,外面还有事等着自己处理,人已经看过了,自己也就算放心了,也能给探春一个交代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015/ 第一时间欣赏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最新章节! 作者:袭常所写的《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为转载作品,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介绍:
她,是才自精明志自高的荣国府三小姐,早已看破荣华富贵中隐藏的危机与肮脏,只是不肯多言一句。
看着姐妹消散殆尽,偌大的荣国府一朝成为过眼云烟。
再次重生,她要逆天改命,要为这些姐妹拼一把。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