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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全文阅读

作者:袭常     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txt下载     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四十章 赵风出面

    水彦寻不过是不说破而已,对于李富底细他是最清楚不过,不然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如此信任他。

    两人正说这话,古先生就进来了。

    古先生名叫古长春,五十来岁的年纪,比李富还大了十岁左右,在军中也待了多年了,很是得众人的尊敬,即使李富与他是同样的职位,平日里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这人长的也是一副古板的样子,清瘦锋利的脸庞,一双眼睛透着精光,却并不是那种老油条的感觉,而是给人一种老当益壮的感觉。

    水彦寻对他比对李富要敬重的多,看到他进来便连忙迎进来,李富也主动起身相迎。

    “可把古先生等来了。”李富笑道。

    “古先生肯来已经是给了我最大面子,等这一会儿算什么?”水彦寻笑着把古长春迎到座位上坐下。

    “王爷来请,怎敢不来?”古长春说道。

    他常年绷着一张脸,严肃的很,很是不会官场之中这样见面便笑迎的习惯,说起话来也是面无表情,似乎还有些生气的样子。

    水彦寻和李富都是最了解他不过的,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与他计较。

    “古先生,今日咱们两个来的没有准备,都没给王爷送贺礼。”李富笑道。

    古长春对着水彦寻一拱手:‘王爷莫要怪罪,人老了就容易糊涂,竟然把王爷的大事给忘了。’

    “这有什么要紧?”水彦寻笑道。“谁不知道古先生平日里最是忙不过,军营之中十万人的身家性命可都拜托在两位身上呢。”

    “说起来,今日把两位请到这里,也是为了军营之中的事。”水彦寻笑道。

    “王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李富连忙说道。

    水彦寻的事,他是一定要办的,既然结果如此,何不索性答应的爽快一些。

    “李先生这话就不对了。”水彦寻打断他。“军营之中别的事我大概还可以做个主,但是这军饷的事都拜托在两位手里,就是我也做不了主,得两位先生发话才是。”

    “这,王爷就太客气了。”李富笑道。

    古长春却没有说话,什么事能让水彦寻这个时候把两人都叫过来,他倒是有些好奇。

    不过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也就罢了,这不动声色和装模作样两样法宝,他敢说没谁能比得过他。

    “两位先生的本事和人品都是没的说的,先生与我共事时间也不算短,对我这个人也算了解,有些事我也就不跟两位绕弯子了,咱们都是自己人,绕来绕去,都把这点儿情分绕淡了。”水彦寻说道。

    “就是如此说,王爷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但凡我们二位能尽上力的,一定尽力而为。”李富一边说一边示意古长春表态。

    虽说水彦寻向来尊重他们两个,但若是古长春不卖他面子,以后水彦寻要打压他也有的是办法。

    他一个王爷,还能怕他一个小小的军需官,不过是两人之间互相尊重,大家彼此都好看,也好过。

    古长春只是为人古板,活到这把年纪,为人处世还是懂的,李富把话抛给了他,他也不能不表态:‘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水彦寻听了两人的表态才继续说道:“说起来这件事也正正就是为了咱们军营,现在就是要两位出个主意,这件事到底是做还是不做,以我的意思看来,咱们不妨大胆一些。”

    “王爷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李富笑道。

    “哎哟,你们看我。说了这半天竟然还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水彦寻笑道。“我要说的这件事是关于军营重点药材的事,两位想必也知道军营之中最不能缺的一是粮食,另一个就是药材了。虽说如今咱们不打仗,但是这药材一点儿也不能少,像金创药,三七,这些东西,要是真的打起仗来,一时半会儿的可找不到这足够的。我偶然结识了一位云南的做药材生意的商人,他如今手里有这样一批药材,正在找买家,我的意思是,咱们能不能把这批货给接收下来?”水彦寻谨慎地问道。

    古长春和李富对视一眼,知道水彦寻这话明显是没有说完,若是走正常的程序,收他的货的话,根本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有这样的好事,咱们自然是第一个支持。”李富笑道。

    “云南的商人?货也在南边?”古长春问道。

    水彦寻一说,古长春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一句话就道破了关键。

    水彦寻笑道:‘若不是这位商人货在南边,又着急要现成的银子周转他别的生意,这样的好事还落不到咱们的头上。’

    他们两人一听就知道古长春猜的不错,看来他是打算先给钱再交货,和军队做生意,从来没有这个先例。

    但这话是水彦寻说出来的,两人都聪明地没有开口。

    水彦寻要想说动他们两个,不能不给他们一点儿好处。

    他继续说道:‘我是想,咱们这个时候也不着急用这些药材,若是直接把东西运了进来,咱们还得专门找人看管,存放的时间长了,咱们还要搭进去损失,既然他要帮我们保管一阵子,那不是正好替咱们省去了这些麻烦?若是真等到打仗的时候,可就难这么快找到足够的药材了。’

    水彦寻说完,两人对看了一眼,他说的没有错,这个时候军队之中确实是用不到这许多药材,直接让他帮忙保管,确实可以替自己省去不少麻烦,到时候要用的时候直接再运过来就是了。

    只是两人担心的也正是这个,真等到用的时候,这批货能不能到,货色如何,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的。

    药材是军营的大事,在军队之中可以贪,可以乱,就是不能打药材和粮食的主意,这么多人若是性命没有保障,这内乱就要起,到时候追究下来,谁都担待不起。

    所以两人斟酌了一会儿,古长春才说道:‘王爷这样说的话,是没差,只有一点,不能让咱们放心。商人做生意都是为了一个利字,咱们身上可担着几万人的性命,若是到时候钱给了,货到不了,咱们一时上哪里去弄这些银子填这个缺口?十万人的军队,没有药材准备,实在是说不过去。’

    说来说去,两人对于水彦寻这个提议还是动心,毕竟若是事成,两人得到的好处也是不必说,而且也省去了不少麻烦。说实话,每年筹集药材比筹集粮食还要难办,这个时候有个人主动提出来给自己供应药材,他们两个当然动心。

    只是这动心归动心,两人还是不敢大意。

    贪污军饷,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两人确实是拿着这笔钱去买了药材,到时候没有货,谁会相信他们,岂不是百口莫辩?

    水彦寻看出两人的不信任,笑道:‘看来两位先生,对我这位朋友不是十分的信任,这样把,我做个东,咱们今晚上就请我那位朋友与两位先生见一见,如何?两位还有什么疑问,也好当面问清楚。’

    李富连忙笑道:‘王爷的朋友咱们自然是相信的,只是事关军饷和药材,我与古先生也是不敢大意,王爷可千万莫要怪罪。’

    水彦寻笑道:‘两位先生做事谨慎些是对的,也是咱们军队的福气。’

    当然了水彦寻不可能把赵凌给他们两个叫过来,只好派人去接了赵风过来,在他还没到之前,自己就在外面偷偷等着他了,一看到他,便假装过去相迎,其实是已经把自己的打算和这两位的身份都告诉了赵风。

    赵风是谈惯了生意的人,最会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八面玲珑,能说会道。

    水彦寻替他们引荐了之后,他也不提什么药材的事,只与两人攀交情,这交情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攀得上的,大家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若是没有点儿实际的好处,谁跟你浪费时间攀交情。

    赵风给出的好处,自然是正和两人的胃口的。

    这李富贪财,而且手底下有几个铺子,赵风在谈话中得知之后便主动提出以后铺子的走货就包在自己身上。

    李富听了自然是开心,人家上来什么都没说,先送了自己这样一个大礼,即便是知道他最终还是有所求的,但就冲这办事的态度,李富就觉得这个人可交,不是那种短视的人。

    以赵风的能力拿下李富再简单不过。自然了,水彦寻也完全可以做主,只是他身份特殊,有些话是不好明说的,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只是面对古长春,赵风刚开始是有些力不从心的,他看起来油盐不进,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喜好,这样的人,赵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还是在几人都喝了点儿酒之后,说话也更放得开了,赵风才发现,这位古先生当真是对得起他的这个姓,他最喜欢的就是收藏古书,这么多年,他性子古板,却一点儿没有耽误自己往手底下捞银子,就是为了买这些古书。

    知道了这些事情就好办多了,赵风就往这上面引话题,赵风是刻意奉承和迎合,而古长春又是喝了点儿酒,神志已经有些不够清楚,听赵风谈起古书来头头是道,只当他是位行家,还以为他有多少藏书。

    说实话赵风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但是古书么,他还是知道的,之前盘下来的那个当铺中也有不少是古书,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赵风当即便表示自己手里正好有几本古书,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真正能看懂它的人,古先生既然如此感兴趣,又是个中的大家,把书送给他倒是正好。

    古长春是想推辞一下的,只是奈何赵风把这几本古书说的实在太诱人了,而且他又知道赵风是有事求自己的,自觉手中有了筹码,便也没有多做推辞便接受了。

    自始至终没有人主动提起药材和预支银子的事,反而是李富与古长春都与赵风交了个朋友,古长春把赵风看做自己的知音,就差做个忘年交了,李富更是要与赵风做个拜把兄弟。

    赵风自然是借着酒意笑着拒绝了,这样的人若是与自己牵扯太深,将来带来的麻烦可比如今他带给自己的好处多多了。

    主宾尽欢,赵风来之后水彦寻几乎都没有开口说话。把他们两个送走了之后水彦寻笑道:‘这些日子没见,赵大哥的口才又见长啊,连我都忍不住要认为赵大哥是真的对古书有些研究了。’

    赵风不在意地笑笑:“不过是些场面上的活儿,研究是没有的,但是听却是听了不少,拿出来唬唬人还是管用的。”

    水彦寻笑道:‘我看这位古先生是真的把赵大哥引为知己了。’

    “是不是知己不要紧,关键是明日那些书送到他府上的时候,但愿他能记得自己要做什么。”赵风笑道。

    “放心吧,既然他收了你的东西,明日一定会有明确的答复。”

    果然第二日就陆续有李富和古长春来拜访水彦寻,说的自然就是昨日的药材和预支军饷的事,这次两人没有任何异议了,只是想问清楚,这一笔预支出去的是多少银子。

    当水彦寻说出五万两的时候,两人惊吓了一下,没想到开口竟然这么大。只是两人在昨天就已经接受了人家的好处,若是这个时候再讨价还价,就显得太没有诚意了。

    所以两人虽然心中肉痛,还是签了水彦寻和赵风一早草拟好的方案。

    这也是探春主动提出来的,这个东西签不签的,对他们两方来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不管怎么样,探春都不可能赖掉这五万两银子的货。

    这个东西签了是以防万一的,若是事情被人检举,有了这一张纸,说起来就容易多了。

    等水彦寻交代好这些事,探春才跟着他一起准备回贾府。

    其实探春对于回贾府还算是期待的,虽然主要去见的是贾母她们。

    但是能顺便看看平儿和邢蚰烟她们也是好的。

    探春到的时候不算早,大概是因为知道今日自己回来,所以一大家子都聚到了贾母这里。

    探春来了之后先拜见贾母。

    只是这礼还没有行下去,贾母就连忙让琥珀把人扶起来了,还要给探春行礼。

    探春多大的胆子也不敢受她的礼啊,从辈分儿上来说,她是自己的祖母,自己受她的礼,这不是乱了儒家伦常。

    从身份上来说,自己是个王妃不假,只是连元春这个正儿八经的贵妃都不敢受她的礼,往日里南安太妃往这边来,也没见她受过贾母的礼,探春怎么敢在她面前拿大。

    当即便拜了下去,又在贾母要拜的时候过去搂住了贾母。

一百四十一章 回门

    贾母搂着她笑道:‘你们看看我这个孙女,这都嫁了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在老太太跟前儿,我可不就是个孩子么?”探春笑道。

    探春带着水彦寻一一拜见了这屋子里的众人,他便被贾母撵去外面找贾政了,贾母要宝玉带他过去,也是想两人亲近亲近,但奈何宝玉根本不愿意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何况还是去见老爷,死活不愿意过去,贾母只好作罢。

    水彦寻走了之后,贾母笑道:‘三丫头,你也不必在我这里待着了,你们也都散了吧,愿意找三丫头玩的就过去找她吧。我在你们跟前,你们都不敢说说话了,去跟你那些姐妹们说会话吧。’

    探春笑着答应了,带着惜春回到了自己屋子里,如今这府中剩下的姐妹就她一个了,贾母不过是找个借口把她支开而已。

    毕竟离开的时候贾母开口把李嬷嬷留了下来。

    对于这样的举动,探春心知肚明,贾母是怕自己不跟她说实话,也是有些事情不好直接问探春,所以特地派了李嬷嬷过去,名为照应,实则也是个内应。

    既然她想知道,那就听好了。探春也不甚在意。正好她也看看李嬷嬷所表的衷心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她带着惜春刚回来,邢蚰烟和宝琴就过来了。

    因为东西已经送到了他们的房里,他们自然要过来拜见,以示礼数。

    有宝琴在,探春与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还好的是两人都知道,今日来见探春的人不少,所以只坐了一会儿便要离开。

    探春也没有多做挽留。

    对于宝琴一直住在贾府这件事探春其实有些奇怪,而且看老太太的态度,不会真的就打算把她许给宝玉吧。

    果然两人刚走,平儿袭人他们就过来了,探春在贾府的时候就与平儿交情深厚一些,如今她过来自然是应当的,而且她来还代表着凤姐儿,凤姐儿人如今跟在贾母身边不能脱身,自然要平儿替她过来在探春面前走个过场。

    宝玉没来也是在探春预料纸张的,他向来看不惯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然了,自己也从来就没有看得上他。如今看她嫁了人了,根据他那套荒谬的理论,只怕更瞧不上自己了。

    袭人做人老道,难得的是她沉得住气,到现在不给自己名分,院子里头的人偏偏又没有一个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的,自己每日还要装傻,当真是不一般的气性,都能跟王夫人一比了,难怪太太看得上她。

    只是这个身份只怕暂时还没那么容易拿到。一来宝玉还没有娶妻,贾母要为他找一个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就不可能让他先钠个人在屋子里头。何况,这个人还是王夫人安排的,她当初挑的可是晴雯,就这么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赶了出去,这口气,贾母怎么可能咽得下去,她来祸害自己的人,自己也不能让她的人如愿。虽然贾母没有明确表态,但看贾母对袭人的态度就可知一二,她向来喜欢活泼可爱的女孩儿,却说袭人是个老实人,这老实,自然是说她是表面老实,内心藏奸,这样的人,贾母最是看不上。

    自然了袭人是有些小聪明的,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往上爬,但是为人本质是不怀的,不过是这么多年事情见的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强了,心也硬了,为了自己的目标能牺牲的也多了。

    探春对袭人是没有什么偏见的,她做人做事都很有规矩。反倒是晴雯这样的性子探春不是很喜欢,当初贾母看中晴雯大概也是因为她生了一副十分出挑的相貌,至于调教,大概是没有仔细教过的,也可能是贾母觉得既然人是留给宝玉的,那还是有些生气的好,总不要总是死气沉沉的。

    说起来也是许久没有晴雯的消息了,之前听说她的兄嫂又把人卖进了别的府中做奴婢,探春听了也就过去了。

    凭她的相貌在哪个府中都是出头的,若是她能吸取了这次的教训,做人老实一点儿,应该不会过的太难。

    前段日子探春忙的很,也就没有再关注她的消息。

    今日看到袭人一副愁容的样子,探春竟然想起晴雯来了。

    她知道袭人这样的人既然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样子一定是有话要说的,不然她大可以隐藏的让谁也看不出来。

    果然几人不过说了几句闲话,袭人就扯到了宝玉的身上。

    探春心中暗笑,果然是宝玉。这府中再也没有人能让袭人如此煞费苦心了。她这是想利用自己直接给贾母施压。看来王夫人给她的承诺已经让她开始怀疑了。

    不过她的主意打错了,探春虽然热心,但也没有闲到如此程度,对于宝玉的事,她向来采取不插手的政策,除非是涉及到黛玉和宝钗,如今宝钗已经嫁人,黛玉也定了亲,宝玉就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吧。

    所以袭人说道宝玉的时候探春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平儿看出探春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便对着袭人使眼色,要她适可而止。

    袭人是聪明人,一看探春不感兴趣,连忙转移了话题,只是她这么些年待在宝玉身边,整日想的都是宝玉,除了宝玉,她大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几人不过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探春带着惜春去贾母那里用饭的时候贾母竟然没有说什么要提点的话,探春倒是觉得奇怪,她与李嬷嬷密谋了这么半天,竟然没有话要对自己说?

    还是回去之后李嬷嬷主动找到探春告诉她贾母问了她探春在王府里与太妃的关系,是否得到了管家权,李嬷嬷的回答也很有水平,她说的是探春拿到了钥匙,但是太妃并没有交出钥匙。

    意思就是探春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呢,太妃也没有对探春使绊子。

    李嬷嬷这样回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如今是跟着探春的,自然要事事为她考虑。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娘家的人总是打自己的主意,李嬷嬷这么说等于是告诉贾母,探春在王府的处境也就够自保而已,多了的能量也没有,暂时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对于这样的答复贾母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是探春却很满意,李嬷嬷果然不亏是宫里头出来的人,就是更聪明一些。

    更让探春高兴的是她回来的时候古长春和李富已经把五万两的银票送了过来,探春自己的那五万两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第二日水彦寻出去把钱给赵风送过去,这件事就算完结了,探春心中也就能安心了。

    只是探春当时没有想到,这五万两真的能给水彦寻带来如此大的麻烦。她自以为自己让他们签了那个契约就算是对他的保障了,没想到还是给他惹来了麻烦。

    赵风拿到钱的时候也非常高兴,他已经找到薛蟠与他合作,一起参与潘家的生意,所以收丝的事情也算有了着落。本来这件事就不在乎你投入的多少,重要的是人家给了机会,你若是拒绝,就太伤人心了。

    薛蟠肯合作,一是看在赵风的面子上,两人的交情如今因为香菱是更近了一步。另一方面,他家好歹也是做了多年皇商的人,薛蟠可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能搭上潘家这根线,拿出十万两的银子并不亏。

    而且他与潘家合作,对宝钗也是一个助力。

    银子汇到云南的时候赵凌看到这些银子真是无比地兴奋,实际上收购药材的事他已经基本上办完了,写信给赵风还是二月份的时候,那时候确实是想再拿一笔钱大干一场,只是银子寄到的时候都已经近五月了,药材也收的差不多了,若是他还想收的话,只能从那些零散的小户手中收,这也不是不容易,只是他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有这样的精力再去管这件事,另外,这二十万两银子来的也正是时候。

    压抑已久的几个人终于要有动作了,自己正好用这二十万充足军粮,一鼓作气,彻底消灭他们。

    所以他收到钱的时候虽然给赵风写了一封信回来,但是银子却自己留下了,赵风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份了,当时他一看到这封信就已经生了气。

    这赵凌不仅把银子就这么不打招呼地留下了,他竟然因为打仗的缘故没有安排把药材送过来,赵风知道他的心思,一是打算先紧着他们那边用,二是把药材从南边运过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要搭进去不少的人力物力,他这个时候正是用人的时候,自然不愿意再抽调人手来做这个。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人总是要为自己考虑的嘛。只是这件事让赵风如此生气是因为赵凌根本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他是先自作主张,才给自己送了一封信,自己看到信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寄去银子的那会已经写了信告诉他,这笔银子中有王爷军营的预支的那一笔。他也是带兵的人,不会不知道这样做水彦寻是担着风险,的,所以这件事他做的不仅是不地道,实在是可恨了。

    赵风拿到信的时候就告诉了水彦寻。

    水彦寻看着信久久没有说话,他比赵风考虑的更多一些。南边会有人有动作,这是水彦寻一早就想到的,而且也跟皇上提起过,要不要派兵过去相助,只是皇上明显是只老狐狸,表示这件事让赵凌自己处理,只要他不开口,自己就不用出兵。

    皇上这是算准了赵凌刚投降,要想在皇上面前保住自己的地位,必定不会轻易向朝廷求援,如此朝廷自然又可以省下一笔银子。

    对于皇上这种如此精打细算的作法,水彦寻表示很不能理解,万一赵凌没有压制住叛乱,到时候岂不是要再派大军出征一次。倒不如在开始就扼杀了这种可能性。

    但是皇上的意思也很明显,他是打算让他们先窝里斗,到时候不管是谁赢了,都是元气大伤,自己只需要吓一吓他们,他们就得乖乖地示诚。

    所以南边的叛乱在刚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有十万里加急快报送到皇上的桌案前了,只是还是晚了这么一步,水彦寻得到消息的时候银子已经给他汇过去了。

    他最终也没有告诉赵风,更没有告诉探春,是因为他心中还是希望赵凌能胜出的,别人不知道,皇上也不清楚,但是自己与赵凌打交道的时间不算短,水彦寻自认为,云南,这块儿地方只有赵凌才能真正镇压住,若是换了将领,将来只怕就是永不停息的混战。皇上既然不愿意出这个人力物力,自己就算是借探春的手帮他一把吧。

    但是水彦寻没有想到的是赵凌这么贪心,竟然没有安排把药材运过来。

    要知道他们军营之中采购药材的时候就要到了,到时候货没有得到,银子也已经不见了,这可怎么交代。

    不过他心中虽然焦急,还是没有生气。人总是先为自己打算,赵凌如今又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若是真的败了,别说是为寇,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保不住。

    换个立场想一想,若是自己就在他身边,想必也会主动提出把这些银子先借给他去用,药材也不必着急。

    所以这样一想,水彦寻就更不生气。又把其中的厉害跟赵风分析了一遍。

    赵风虽然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但是涉及到军队打仗之事,还是不如水彦寻想的更多,更全面。听了他的分析,赵风的气也慢慢地消了,本来朋友之间就是该两肋插刀,何况他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自己就是能要,出于兄弟的情谊,也不会去要这笔银子和药材。

    这么一想,赵风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难以令人接受了。

    只是他还是担心:‘王爷说有道理,只是咱们的契约上写的是明明白白的,不会耽误今年的药材收购。这眼看着你们收购药材的时候就要到了,没有银子,又没有货,王爷打算如何办?’

一百四十二章 水彦寻入狱

    水彦寻想了想说道:“往年是有惯例的,在这个时候收购药材,只是每年情况不同,收的有快也有慢,所以倒是没有谁明确规定过收齐的时候。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赵大哥手里屯了一批丝,是打算等到九月份,十月份才出手的吧,现在能不能请赵大哥跟潘家商量商量,把赵大哥那一份尽快出手,用这笔银子来填上军营的空缺,到了这个时候,再找赵凌要回来,是不大可能的了。”

    “我的那份自然是不必说,一定是尽快出手,把王爷的缺口给填上的,只是大家合作,若是我要这个时候出手,潘家一定会怪罪我,他要等到十月份出手,就是想卖个好价钱,我这个时候要出手,就是摆明了要砸场子,大家合作一场,为了这件事反倒闹得不愉快就不好了。”赵风皱眉。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不合作。

    “想必潘家能把生意做的这样大,潘家老爷是明白事理的,赵大哥不妨把实话告诉他,实在不行,我倒是可以陪你去找他一趟。”水彦寻说道。

    “这倒应该不必,这件事给王爷带来麻烦了,您放心吧,我今天回去就找潘家商量,想必如王爷所说,能好好地解决。”赵风说到。

    水彦寻点头,他也是没有办法,不能不要求赵风这样做。

    赵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这件事,王爷可打算告诉主子?”

    水彦寻皱眉:“先不必了吧。”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这个时候告诉探春也只是让她担心着急而已。她如今在府中与太妃斗法,也不见得就多好过。

    探春如今确实很忙,忙着看太妃给水彦寻挑的身边人。

    最近她还把主意打到了侍书的身上,竟然单独把侍书叫了过去,问她想不想也做个人上人。

    侍书笑道:‘有姑娘在,还怕做不到人上人么?用得着她瞎操心?’

    探春听了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真是太抬举我了,将来若是我不能给你这样好的未来,你可别后悔。”

    探春故意试一试她。

    侍书正色道:“跟着姑娘,不管前途是好是坏,侍书都绝不后悔。”

    探春笑着拉了她的手笑道:‘侍书姐姐不要生气,我就是这么一说。不过,说正经的,侍书姐姐比我还要大,这样跟在我身边,也难怪她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

    “这也是我自己愿意的,又碍着她什么事了?”侍书不满。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很难让她不动什么心思。我有句话要正经的问一问侍书姐姐,你也不必不好意思,关系到自己一生的事情,咱们又是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侍书姐姐可别因为不好意思就不跟我说实话。”探春说到。

    探春还没有说完,侍书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她直接说到:“跟姑娘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这些年姑娘也是知道我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并不打算嫁人,就想一直陪在姑娘身边,若是姑娘嫌弃我身份尴尬,我现在就把头发梳起来。”

    侍书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她早就知道以她的身份,大概只有两条出路,一个就是像平儿袭人那样,做个王爷的身边人,对于这条路,她是自己早就把它堵死了的,不说姑娘心中不愿意,就是她自己也觉得别扭,就是去看一看平儿袭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也该早就决了这个念头。第二条路就是由姑娘做主,替她陪一个人,以姑娘待她的情分,大概不会把自己配给一个下人,一定会替自己找一个做官的,让自己去做一个现成的官太太,只是她也想得明白,什么样的人肯娶自己过去做个正房大太太,即便是看在姑娘和王爷的面子上,对自己还过得去,自己在人家面前又有个什么意思呢,倒不如直接跟着姑娘,落得干净自在。

    探春听了却皱眉:“我早知你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一直也没有问你,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转变主意,如今看来你是走到死胡同里去了。”

    “我是心甘情愿跟着姑娘一辈子的。”侍书连忙说道。

    “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只是你好歹也想想你的爹娘,他们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是一辈子就不成亲,你叫他们怎么想。就是我心中也不会好受。我说这话也不是非得逼着你去嫁人,不过是想让你别钻在自己的壳子里出不来,事情要换个角度去想,你现在是觉得成亲有许多麻烦,却没有想过成亲之后有个人与你共同分担,一起生活也是一种好处。”探春慢慢地劝解侍书。

    对于她这样的想法,她是早有察觉的,何况上一世到死侍书也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却并没有被周钰收房。探春就怕这一世侍书也是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看她一直也想不明白,就想早些劝劝她。

    “你也别急着答复我,一时半会儿的我看你也想不明白,等你真的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探春打断又一次想要表明态度的侍书说到。

    侍书只好点头:“姑娘也别太为我的事情操心了,我自己会想清楚的。”

    跟侍书说完话,探春就一直在等着水彦寻回来用晚饭,即便不打仗,他也是忙得很,所以成亲不过十日,他就开始忙了起来,但是不管多忙,只要他之前没有跟探春打好招呼,或者叫人送信回来,就一定是会回来用饭的。

    所以今日探春已经坐着等了他近一个时辰,还没有他的人影,连送信的小厮也没有回来一个的时候,探春已经有些着急了。

    不过她还是安慰自己,可能他只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又叫小婵去问了他今日带出去的是谁,得知他今日带的只有水云一个,探春就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可能事情有些紧急,水云又不能离开,所以才没有给自己送信回来。

    但是等到快两个时辰的时候,探春怎么安慰自己都没有用了。

    只是她这个时候不便出去,只好派人去赵风那里打探消息。

    去问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水云就到了。

    他一来就要求见探春:‘王妃,王爷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见到探春说的第一句话就把探春吓得半死,她即便胆子再大,也知道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一个手握重权的王爷进去,自然只能是皇上亲自授意的了。

    探春冷汗不止,但现在也不是慌乱的时候,她要赶紧问清楚事情的始末,才能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别着急,你慢慢说,王爷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被什么人带走的,带走的时候他们说了什么?”探春问道。

    她说着不要着急,其实比谁都着急。

    “是大理寺少卿段德璋亲自来军营带走的王爷,没有说是什么原因,只说要王爷跟着走一趟。”水云着急地说道。“不过,他带走王爷之前,跟王爷单独说了几句话,王爷要我一定要转告王妃,说是跟预支军饷的事情有关。”

    探春了然,果然是在这上面出了事,只是这件事知道内幕的并不多,李富和古长春都是一根儿绳上的蚂蚱,应该不会是他们搞的鬼,难道是军营中有人看出了问题,猜到了这上面?

    探春也不知道赵凌是在搞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把货送过来,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货应该是已经到了的,到时候只要有货,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还是占着理的,现在规定时间临近,货还没有着落,这就难办了,自己这边完全不占优势。

    探春当机立断,又派了人去赵风那里,把这件事告诉他,另外请他过来王府商议,这个时候了,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水彦寻也不会在意这个。另外又派人去大理寺那边等消息,她不知道这位大理寺少卿与水彦寻是怎样的交情,所以不敢贸然派人上门打扰,只能在外面打探消息。

    另外,还要分派人去林府和潘府上送消息,探春不知道他们如今有没有得知消息,还是再去送一回的好。

    她最后想了想,问了一下水云:“以你看,冯公子与王爷的交情如何?”其实探春想找冯紫英一是因为他为人灵活,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一两个,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办法,另一个就是林子清与潘望舒虽然地位更高,但都是典型的文官,对于军营之中的来龙去脉,不一定有冯紫英这位出身将军世家的人了解的清楚。

    水云仔细想了想说道:‘王爷与冯公子交情倒是一般,不过冯公子为人热情,这件事若是拜托了他,想必他会愿意出这一份力。’

    “恩,先等等吧。”探春临时改了主意。因为冯紫英比起另外三个来,对水彦寻似乎算是外人了,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太大张旗鼓,到时候没有事情也能穿出几分来,就是得不偿失了。

    水云对探春态度忽然的转变有些奇怪,在他看来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找的人越多越好,所谓人多力量大,什么样的人物都有,才有可能想出好的主意来。

    不过探春在问了自己之后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想必也有她的考量,这些年跟着自家主子对探春的能力还是有些了解的,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水云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在等着赵风来的过程中探春也没有闲着,她仔细想了想,军营之中大部分是水彦寻父亲的老部下,按说不会这个时候来一支黑箭,但是与水彦寻不和的,探春也不知道是哪几位,水彦寻这点儿就不如潘望舒了,他很少告诉探春这些事情,导致现在出了事,探春连个分析的依据都没有。

    不过猜不到人,猜得到动机也是可以的。

    他们把水彦寻搞进去,一定是想要他的命的,不然等水彦寻出来,没命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既然能抓住军饷说事,一定是想要利用皇上多疑的性格,一举置他于死地。只是探春不知道是谁与他有这么大的仇恨,非把他害死不可。

    而且他专门挑在了这个时候,南边有叛乱,而南边就是水彦寻去镇压的,也是凭借这次军功一举封的王,京城这边,探春得到的消息是潘望舒和林子清马上就要外派了,这是他们做官生涯的一个转折点,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外派一定是一方大员,等再回京,要么入阁,要么入军机处。

    他们专门挑在这个时候下手,正是看准了现在林子清和潘望舒都已经交卸了实权,不久就要外派,没有能为水彦寻说话的人。

    不得不说,若真如探春所想,这人实在是心思深沉,竟然能在暗处等这么久才出手,而且一出手就要求击之必中,好强的心思。

    不过,他算来算去,却有一点没有想清楚,皇上这个时候是不会拿水彦寻开刀的。这才哪到哪啊,水彦寻还没有被养肥,只用他打了一次仗就把人废了,皇上才不会做这么没有远见的事。何况本朝一来,四大王爷府从未变过,难不成当今要在水彦寻这一辈儿把南安王府灭种?

    想明白了这些探春心中大概有了底,现在就等着赵风过来问清楚水彦寻平日里可有交恶的人,另外打探清楚大理寺少卿与水彦寻的关系就是了。

    探春虽然也给林府和潘府送了信,但是却并没有指望着他们二人这个时候过来,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在明日一早就去打探消息活动关系罢了。

    倒是没有想到,两人来的比赵风还要快。

    探春连忙把他们迎了进来:“事出紧急,冒昧打扰两位大人实在是对不住,只是这件事还得拜托两位,王爷在军营的事情,我也不是非常清楚。”

    林子清皱眉:‘这件事,其实说起来不难,只是现在把人弄到了大理寺里头就麻烦了。大理寺这样的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潘望舒看着已经快要变了脸色的探春连忙说道:“倒也不是这么绝对。这次坑了王爷的是他们军营之中的一个副将,许昌平,此人为人阴险,却又胆小如鼠,家中有些势力,把人塞到了王爷那里,不知道王爷是怎么得罪了他,竟然使了这么一个阴招。”

    果然他们比探春知道的多多了,在探春还一筹莫展地推测是谁想要害水彦寻的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了这个人,把身份家世都打探好了。

    其实这也是多亏了林子清,他在军机处行走,下面的折子都要递到军机处,经过军机处的手才能送到皇上的面前,这次能让许昌平钻了这个空子就是因为林子清如今要外派,已经不在军机处当值了,这样一封上奏的折子也就没有看到。

    但是人不在了,交情还是在的,何况军机处的程老大人是他的老丈人,他要问清楚这点儿事还是不难的。

一百四十三章 营救

    所以他得到消息其实比探春还要早,在水彦寻被人带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去打探消息了。

    他们的交情不比平常,不仅仅是彼此在朝堂上的依靠,何况两人是有超越利益的情分在的,就是看在黛玉和探春的面子上,这个忙林子清也是非帮不可的。

    潘望舒也是一样的,何况两人的关系比起林子清来还要好一些。

    所以在他得知水彦寻出事的那一刻,他就迫不及待地出去打探了消息。

    得到的结果与林子清是一样的,两人在来的路上已经商量过了。

    这个许昌平不足畏惧,现在难办的就是事情已经捅到了皇上的面前,大理寺介入,要想压下去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是尽量挽救。

    探春听了两人的话问道:“这位许昌平,不知两位大人可还有什么了解没有?”

    潘望舒说道:‘许家在京城之中虽然有些势力但也绝对算不上是权势人家,而且家中孩子众多,这许昌平就是一个庶子,在这些人中厮杀出来的,’说道这里的时候,潘望舒忽然停了一下,他忘记了探春和他的弟弟也是庶女庶子出身。

    探春看他忽然停了下来才反应过来,刚刚他是觉得冒犯了自己,连忙说道:‘咱们谈事情要紧,不必在意这些。’

    潘望舒才接着说道:‘这人有些小聪明,为人很是恶毒,军营之中也没有什么人喜欢他。他这次把主意打到王爷的身上,应该就是那次在南边的时候因为他死活不肯带兵上战场而被王爷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并且强迫他上了战场。此人极为记仇,睚眦必报,想必这次就是为了报仇。’

    探春听了更恨此人。既然是进了军营,就该有点儿这条命随时会贡献出去的自觉,像他这样贪生怕死,还能做到如此理直气壮的份上,也是不常见了。

    “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探春问道。既然为人如此,军营之中又没有什么人跟他交好,这种算是机密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还没有打探清楚,不过知道这些事的也就是王爷他们几个,事情还是从他们嘴里漏出去的。”林子清说道。

    而且诡异的是事情明明是三个人做的,而且涉及到军饷的事情,两个军需官怎么说都是难辞其咎,为何单单带走了水彦寻一个,另外两个还好好地待着。这不能不让人怀疑。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把那笔银子找回来填补上,然后去皇上面前求情,皇上不见得就想置王爷于死地。还好的是五万两银子不算多,咱们凑一凑也就能凑出来了。”潘望舒说道。

    探春摇头:‘潘大人能有这样一份心意,我很是感激。只是事情不是这么个办法儿,这个时候就是把银子补上,也不过是落实了王爷预支军饷,传的厉害一些,还会变成贪图军饷,不过是被发现的及时,才迫不得已把银子还了回来。这样一来不仅与王爷的名声有损,就是在皇上那里也是留了案底的,他将来外出打仗,每次要军饷,皇上都忍不住会怀疑一二。’

    这个时候给银子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贪图军饷,决不能如此做。

    潘望舒点头:“那以王妃的意思看呢?”

    “这位许昌平着实是可恨,可惜这个时候还不能处理他,只能先救王爷出来再说。不过,咱们得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让他自己去填这个坑。”探春说到。“只是这样一来,就要仰仗各位了。”

    “我们与王爷近十年的交情了,王爷有难,我们义不容辞,王妃有什么主意就尽管吩咐吧。”林子清说道。

    探春拿出那张单子让他们看了看,“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在交付银子之后半年之内把货送到,银子是三月份给的,如今不过是七月份,他也太着急了一些。我也不瞒两位,四个月的时间,从南边把药材运过来是来不及了的,只能拜托两位帮忙四个月中在京城之中找齐这些药材,至于银子,不必在乎价格,要劳烦两位大人帮忙垫付,我的银子都投到了南边。”

    “银子的事情好办,只是这药材却一时难以凑齐,何况现在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咱们再大张旗鼓地找药材,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潘望舒说道。

    “只能去别的地方收药材再运过来,只是这样一来,时间势必会更长。这些日子王爷只怕都要待在大理寺候审。”林子清说道。

    探春不说话,她在等着赵风来,看他还有没有别的门路,若是连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就真的只能去别的地方收了,这件事越快越好,让水彦寻在监狱里待四个月,只怕他出来的时候,正常的人也要变得不正常了。

    只是赵风这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到,探春有些奇怪。

    她正要再派一个人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王管家过来通报,说是赵风带着古长春和李富到了。

    听到他们三个到了,探春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与赵风在一起,就可以排除嫌疑了,既然这个许昌平不是从他们这些人中得到的消息,那想必他知道的也有限,只要水彦寻咬死了事情就是如契约上所写的一样,只是时间还没有到,所以药材还没有运过来,这件事就不会判的很重。

    赵风带着人进来一看林子清和潘望舒都已经在了,匆匆打了一个招呼便对着探春说到:‘主子,你派人来送信的时候,古大人和李大人也正好过来找我说这件事,我就先问了清楚再过来的。’

    探春点头,转头对他们二位说到:“对不住两位大人,让你们受惊了。”这件事是水彦寻起的头,本来也是为了帮自己,他们两位确实算是无辜被牵扯进去的。

    其实探春现在是有些后悔的,不该让水彦寻冒这样大的险,她高估了自己筹划的能力,也低估了皇上和官场的复杂程度,更重要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有想到,赵凌那边说好的药材竟然会送不过来。

    他们两位连忙摆手:‘这话王妃就说的太客气了,这件事是我们与王爷一起做的决定,如今王爷一个人被带了进去,叫我们在外面也是不安心。’他们其实也不明白,为何只抓走了水彦寻一个,想着这件事还没有败露,王爷会庇护他们,一时又想着说不定马上就有人来抓自己了,所以两人在外面也很是不好过。

    “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先把王爷弄出来吧。”赵风说道。

    “我刚刚与两位大人商量过了,还好的是有这样一张单子,上面也写的清楚,该到九月份才交这批货,现在咱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是想问一问赵大哥,能不能不动声色地把这批货给凑齐了?”探春说到。

    赵风倒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当时水彦寻出事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就是这个办法,既然他们说是水彦寻贪图军饷,那自己把缺口补上不就是了。

    但是难也就难在这里了,如今手里没钱不说,更重要的是根本不可能不动声色地把这批货搞齐。五万两银子的货,现在去收,少说也要多花一半的价钱,这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一旦走漏风声,不仅大理寺会怀疑,这些有药材的商人也会待价而沽,不会轻易卖给自己。

    赵风摇头:“几乎不可能,京城之中有这么多存货的店大概都会知道咱们为何着急收药材,为免麻烦,不会轻易卖给自己,就算他们肯卖,价格也会高的你无法想象。”

    潘望舒连忙说道:‘钱不是问题,只要他们有足够的货就好了。’

    探春摇头:“他们这些人都是老油条,多少银子都不够他们宰的。赵大哥,咱们药店里还有多少存货?”

    “大概有一万两银子的货,但是药店的药材跟军队要的不一样,他们要的多是些三七一类的止血药,店里头,这些并不多。”赵风说到,若是店里有货,他也就不如此着急了。

    “从这里到江南,走水路的话,最快要多久?”探春忽然问道。

    “最快的话,大概一个月。”赵风说到。他忽然知道探春是如何打算的了,但是他并不看好这个打算。“姑娘,你是想去南边收药材?”这确实也是一个办法,京城就这么大,水彦寻一个王爷入狱,用不了一天就会所有的人都知道,用不了三天的时间,他入狱的原因也会家喻户晓。南边就不一样了,离的远,消息也就不那么灵通,能免去不少麻烦。

    只是这一来一回就要差不多两个月,探春在南边并没有势力,贸然过去收大批的药材,人家肯不肯卖是一个问题,就是有人肯卖,这么多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收齐的,这样一耽误,误期是一定的了。误了期限的话,这件事做的意义也就不那么大了。

    他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探春听了皱眉:‘那要如何办才好?’

    “京中最大的南北货行是谁家开的?”探春忽然问道。

    “是柳家。姑娘怎么忽然问这个?”这个时候探春问这个一定是跟水彦寻的事情有关,只是他不知道一个跑南北货的人怎么会与药材有关系。南北货行走的药材都是些灵芝,人参之类的,根本不会走这些三七一类的货。

    “赵大哥与柳家可有交集?”探春接着问道。

    :“交集不多,也是盘了那个货行才知道的他们的名号。柳家当家的老爷最近不大管事了。”赵风提醒到。

    一个大家族的当家人若是不管事了,后事又没有安排好,那么势必会乱一阵子或一直乱下去,直到这个家败光。

    “赵大哥你去问一问柳家在南边可认识什么大的药材商人,再问问薛大哥吧。”探春想了想说道。

    “薛公子,我去问。”潘望舒说道。“我们家我也去问问,明日就给王妃答复。”

    探春这个办法确实是唯一的好办法了,南边做生意的多,商人胆子也大,离京城又远,能不动声色地把这批货办齐。

    虽说时间是紧张了一些,但若是自己这边能先找好合适的商人,只是要他们把东西运过来,大概也还来得及。

    探春郑重地对着众人行了一个礼:“各位大人的恩情永远不敢忘。”

    “王妃太客气了,我们与王爷也是多年的交情。既然咱们已经定了下来,我们这就回去准备了,时间紧急,真是一刻也耽误不得。”潘望舒说道。

    “银子的事,只怕还要拜托各位。”探春不好意思地说道。人家不仅要出力,还要出银子。

    “这个王妃也放心,十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林子清说道。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他不插手生意的事,所以对于收购药材的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银子的事自然是力不容辞。

    探春对着他道谢:‘还要请林大人帮忙打点一下,看我什么时候能见一见王爷。’探春拜托道。

    “这事不难,大理寺少卿与我们是同年,大理寺卿不大管事,我去说一声,明日就能让王妃见到王爷,到时候派人来给你送信。”林子清说道。

    安排好了这些事已经真正到了半夜,但是探春一点儿也没有想睡的意思。她不知道水彦寻如今在监狱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彻夜难眠,他作为一个王爷,应该没有住过那样的房间吧?他本来是前途一片大好的权势王爷,却因为自己的五万两银子被投入了大理寺,他会不会在心中怨自己?其实怨自己也是应该的,连探春自己都怨自己,她当时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就同意了水彦寻这样的计划?

    刚才处事果决,淡定的仿佛那不是她的夫君进了监狱的探春在众人都走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水彦寻,自己不管是嫁给他之前还是之后,似乎都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反倒是麻烦不断,这么一想,探春觉得他一定会怪自己,说不定出来之后会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他的灾星,然后再也不理自己了。

    大概是因为心中太乱,探春想的也是乱七八糟的,想着想着,她都想到水彦寻要抛弃自己了,于是她忽然哭了出来。

    正在外面守夜的侍书听到床幔里头小声的啜泣声,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自家主子除了在必要的时候就没有哭过了,而且刚才她表现的思路清晰而冷静,所有的任务一一分派了下去,侍书觉得这样的主子是不可能忽然哭的。

    只是在这样的啜泣声越来越大,逐渐哭出声来的时候,侍书才察觉到不对,她连忙掀开帘子去看探春,只见她满面泪痕,眼泪不停地从已经哭红的眼睛里流出来。

一百四十四章 打点

    侍书吓了一跳,连忙叫到“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有什么事,你说出来。”

    探春摇头:‘你不必管我,快些休息吧,明日只怕还要跟着我去大理寺。’

    “姑娘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侍书说到。“姑娘也不必担心,有几位大人鼎力相助,想必王爷一定能化险为夷。”

    探春点头:“只是,他想必也会恨我吧。”

    “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姑娘费心费力地救王爷,他感激姑娘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恨姑娘?”侍书连忙说道。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你快歇息吧,明日见了王爷再说吧。”探春说到。即便他真的就因为恨了自己,探春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救出来。

    “那姑娘也不要想多了,快些歇息吧。”

    探春怎么可能睡得着,虽然她已经分派好了任务,只是现在并没有任何确定的回复,没有回复就相当于自己所想的那些不过是凭空想象。一切都还是未知,虽然她大概知道皇上不会真的就要了水彦寻的命,但是皇上打算把他关多久,想要给什么样的惩治,探春心中都没有底。

    她不是不想进宫去打探一下消息,只是元春如今病重,在宫中并不得势,连皇上的面都很难见到,这种事情她自然更不可能知道。

    她现在是自身难保,很难再有余力来帮探春。

    她只能指望林子清他们在官场中打探消息。

    一夜辗转反侧,终于等到了天亮。探春迫不及待地要起来,虽然现在林子清还没有送消息过来,但万一送了消息过来,自己怎么能再为了梳洗耽误时间,所以她迫不及待地要起床。

    只是这双眼睛,昨夜哭了许久,又一夜未睡,现在正肿的厉害,根本不能睁开。

    侍书去看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探春自己看不到,只是觉得睁不开眼睛,侍书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又红又肿,简直吓人,当即便惊呼道:“姑娘,你这眼睛是怎么了?不用说昨夜又是一夜未睡。”

    “不碍事,你让小婵去帮我那些冰块敷一敷就好了。”探春说到。看侍书的语气,大概很是难看,总不能这个样子出去见水彦寻,反倒让他担心。

    侍书连忙吩咐人去准备冰块,又服侍探春穿好了衣服:“要我说这会儿人家段大人和林大人都还没有起来呢,必定不会这么早就送来消息,姑娘何不再睡一会儿呢,你这个样子去见王爷,叫王爷看了也是担心。”

    “我知道,我就是怕送信的人来了,我反倒还没有收拾好。你放心吧,待会儿我收拾好了,就在床边歪一会儿。”探春说到。

    侍书欲言又止。

    探春笑道:‘有话就说吧。’

    “这件事姑娘看着,要不要告诉太妃?”侍书问道。毕竟如今王府当家的还是太妃,她自己的儿子入狱了,若是真的就一时出不来,她这个做母妃的却没有去看过,到时候岂不是要埋怨探春。

    “不必。”探春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个时候告诉太妃只会添乱而已。她不了解内情,贸然告诉她,她一定会去宫中打探消息,不管她是否能打探出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叫她知道了水彦寻入狱与自己有关,必定不会再让自己插手这件事,但是这件事自己已经布置了下去,若是没有自己坐镇,她不能放心。

    若是打探不出来,只怕她就会慌了手脚,一个在家中养尊处优惯了的太妃,突遭大变,谁知道她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反倒给自己带来麻烦。

    “只是,王爷若是几天都不能回来,这件事是瞒不过太妃的。”侍书提醒到。

    “你去把水云叫过来。”探春说到。“另外,把王管家也请过来。”

    侍书把他们两位带到的时候,小蝉已经替探春收拾好了,冰敷之后又盖了厚厚的粉,那双眼睛总算还能见人了。

    只是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照进来的阳光,探春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了一下眼睛。

    他们两位是目前王府之中知道水彦寻的事情的两位知情人,探春要瞒住太妃,少不了他们的帮忙。

    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王妃把他们叫过来一定是为了王爷的事。

    探春也不打算跟他们废话:‘水云,待会儿要劳烦你去太妃那里走一趟,就说王爷临时被派去城郊训练军队了,反正你自己看着编一个理由就是了。’

    水云没有任何异议的点头,他与探春是一样的想法,这件事上太妃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直接瞒着的好,也免得她担心。

    “王管家,这件事,我看还是先不要母妃知道,府里面还要麻烦您帮忙看着点。”探春说到。

    王管家连忙说道:‘王妃不必太客气,您尽管吩咐。如今王爷不在,我们都听您的。’

    探春猜的不错,他就是水彦寻的人,从水彦寻他父亲那一辈留下来的老人,心里就认水彦寻一个主子,主子交代过了,除了他的话就只能听王妃的,这个时候自然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探春交代完了事情便请了两人出去。

    侍书看着两人出去,连忙问道:“姑娘,要不要用点儿东西?我怕你这样支撑不住。”

    “那让厨房送碗粥过来吧。”探春说到。“对了,再吩咐他们好好准备些粥和点心,我若是能去看王爷给他带过去。”探春又连忙说道。

    现在已经辰时了,送消息的人还没有影儿,探春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

    不过随便喝了两口,侍书看她也吃不下去,便强制她去床上躺一会儿。

    探春歪在床上又仔细地想了一下昨日自己的布置,若是这样安排也不能成,那自己还能有什么后路。不是探春不想弄明白这个许昌平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又是谁在暗中帮他一起坑水彦寻,毕竟以他的身份,想要扳倒一个王爷还差了那么一点儿火候。

    探春现在心中恨他恨的牙痒,但是还是救水彦寻要紧,她要先保证自己的营救计划是万无一失,即便是这个不可行,还能有后路。至于,这个许昌平,等水彦寻出来,探春保证让他知道这样背后挖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有那个可能存在的背后主使之人。

    只是现在探春一时还想不出什么后路,因为说来说去,办法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在契约上签的日期之前把药材凑齐了放到大理寺或者说是皇上的面前,所谓的办法和后路,不过是看能有多少条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凑齐这批货。

    除了从南边进货之外,还没有别的后路。

    探春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实在也是险中求胜,若是败露,牵扯进去的人可就多了。

    既然军营之中要收购药材,这个时节也应该是已经收的差不多了的,不然许昌平也不会以此为借口质问他药材去了哪里。

    既然这样,那别的军营之中,这个时候应该是有药材的,而且数量不算小。

    若是能来个暗度陈仓,先找出一批货来填了这个空缺,那是最好不过,时间上来说是不必担心了。

    只是这件事风险极大,不是生死之交,不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愿意把自己军营中的药材抽调出来填水彦寻这个空缺,若是被发现了,那可不仅是私自挪动军饷,还是欺君大罪。即便有人肯往自己身上揽这个风险,探春也不一定会同意,经过这次水彦寻的事情,她变得胆小了不少,只要是可能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

    探春在床上躺着胡思乱想,大概是因为实在困极了,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等到侍书叫她的时候,她一下惊醒:‘我怎么真的睡着了?可是有消息了?’探春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大人亲自来了,在外面等着呢。”侍书说到。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探春一面问着,一面简单地自己动手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服,便打算带着侍书出去了。

    “姑娘,已经申时了。”侍书说到。

    探春大吃一惊:“什么?这么晚了?中间没有人来送消息?”

    潘望舒和赵风这个时候不管成与不成都应该已经有消息了。

    侍书摇头:“没有人来过,林大人也是刚刚过来。”

    探春叹气,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林子清,希望他能带来好消息。

    林子清见到探春出来连忙站起来,说道:“王妃。”

    “林大人不必多礼。”探春摆手。“不知林大人可有消息带来?”探春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子清点头:‘潘大人和赵大哥还在外面奔走,托我一起把消息带给王妃,就是怕你太过担心。’

    “我可能去看王爷?”探春最关心的是这件事。

    林子清点头:“见是能见的,大理寺少卿不仅与我和潘大人是同年,与王爷也有交情,他答应让王妃见王爷一面,我这就带王妃过去。”

    “多谢林大人。”探春说到。“侍书,把东西准备好。”

    探春说着就准备出去:‘潘大人和赵大哥的消息就在路上说吧。’

    连林子清也不得不佩服,探春这明显不是一个规格小姐的样子,面临风波镇定自若,挥斥方遒,完全是一个官场能手。

    探春征求他的意见:‘以林大人看,人家段大人肯帮这个忙,咱们该怎么表示才好?’

    官场中人,除却像林子清,潘望舒和水彦寻这样彼此交情已经足够深厚的,别的那一个不是靠利益来维系的,何况如今是求人家办事,探春凭借自己的那点儿经验,早早地准备了银两和东西,只是她从未与这位段大人接触过,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所以要问一问林子清的意见。

    林子清想了想说道:‘巧了,这位段大人喜欢字,我记得王妃那里是有几幅好字的。’

    探春笑道:‘这就好办了,侍书,去库房把我那几幅米芾和黄庭坚的字拿出来。’

    侍书连忙答应着去找字了,林子清看着她走了才说道:‘他虽说喜欢字,却也有点儿读书人的骨气,不喜欢夺人所好。’

    探春笑道:‘不算是夺人所好,不过是两幅字而已,放在库房里每人懂得欣赏也是浪费,送到懂他的人手里正好。’

    林子清笑着点头。

    明明她自己爱字爱的要死,尤其是北宋的那几位先生的字,更是视若珍宝,竟然说自己不懂他们的字,果然是聪明。

    探春坐在马车上等侍书出来,,趁机与林子清再打探一下潘望舒他们的消息。

    “不知道潘大人那边问的怎么样了?”

    林子清说道:‘从这里送信去扬州,就算最快也要十日之后了,咱们不能就这么等着,若是那边不行就什么都耽误了,潘大人这会儿正在找在京城的几位南边的大商人呢,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找到货。’

    探春点头,他能有这样两手的准备是最好不过。“那赵大哥那边可有消息了?”

    “赵大哥去找了柳家。”林子清叹气。“说来可气,现在柳家当家的大公子是个不懂世故的人,嫌麻烦,不肯帮这个忙。”

    探春点头:‘不想往自己身上揽麻烦,也是能想得到的。不知薛家那边如何了?’

    “薛家做皇家的生意,倒是认识不少在南边弄药材的,薛公子也很是热心,愿意亲自去走一趟,这会儿大概已经出发了。”对于薛蟠这样的热心,林子清也是大吃一惊的,平日里,这些人里头看着,就是他最不靠谱,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是他最能出力。

    探春点头:‘薛公子这个人向来热心仗义,但愿他这回能找到足够的货。’

    马车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停了下来,林子清是陪着探春一起来的,大概也是想趁机见一见水彦寻。

    探春活了两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就是看着那扇大门,就已经感觉到一阵压抑。

    大概是为了避嫌,段大人并没有在门口等着,林子清直接带着探春去了他办公的地方找他。

    探春之前就想既然是林子清他们的同年,又与水彦寻交好,年纪应该也不是很大吧。

    但是探春见到他的时候却是惊了一下,因为他看上去应该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人很是清瘦有精神,若是就这么一眼看上去,确实很是适合做这个大理寺少卿,至少看起来是很公正的一个人。

一百四十五章 探监

    林子清替探春引见:‘这位就是大理寺的段大人,这位是南安王妃,也是自家表妹。’林子清特地又说了这一句。

    探春就知道,看来林子清个人与他还是有些交情。

    果然这位段大人对探春很是客气:‘见过王妃,王爷就在里面,我这就带王妃过去。王妃也不必太担心了,如今还没有开审。’

    他又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还没有到契约上的日期,只要你们在日期前把东西凑齐,王爷保管没事。’

    他这么说明显是有内幕,这个内幕自然就是皇上的授意了,他既然要探春放心,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探春就更加确定了,皇上并不打算要水彦寻的命,大概是什么御臣之术又发作了。

    探春点头道谢:‘这次多亏了段大人了。以后王爷在这里待着还要多麻烦段大人照顾一二。’探春笑道。“听闻段大人喜欢收藏字画,也是个中行家,家里没人懂得,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拿给段大人看看。”

    探春从侍书手里接过那个长盒子,里面装了两幅字画,一副米芾的,一副黄庭坚的,黄庭坚那副是探春最喜欢的,当初是黛玉送给她的,她欢喜的什么似的,当下就临摹了好几副,但是现在拿出去送人,她倒是没有多心疼,心中还在想着幸亏自己临摹了好几副,自己的字练的也还算不错了,以后要是想看也可以看自己写的那些。

    段德璋听到探春说这番话的时候便去看林子清,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最喜欢字画,不用说,就是林子清指点的,他有些埋怨林子清,这个时候收人家的东西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林子清看出他的不满,连忙笑道:‘我也是偶然看见王爷家里有这两幅字,想着段大人不是一直想要吗,还想跟王爷说一声送给段大人观赏,这次又看到了,跟王妃没想到王妃更大方些,直接要送给段大人。这字画呢不比金银财宝那些东西,要在懂的人手里才能显出它的价值来,王妃诚心把东西送给你,你也就收下吧。’

    段德璋还是不肯接,他们这些话根本骗不了自己,若是真的不懂字画,能收藏这两幅字?而且王爷他不敢说,毕竟事务太过烦忙,也没见过他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但是这位王妃,一看就是那种出身大家的清贵小姐,她能真的不懂字画?:‘你也不必哄骗我,东西我是不会收的,王爷就在里面等着呢,再不进去,探视的时间可就少了。’他故意如此说道。

    探春笑道:“段大人是真君子,只是君子也难免有些爱好嘛,既然段大人不肯收,这留给段大人看看总是可以的了?”喜欢字画的人,有的人是看重的字就非得到不可,这种人,探春觉得,总归是少了些君子气息,另一种大概就是段的正这种人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在这上面,道理也是一样的,虽说是喜欢,却不一定要据为己有,看一看就满足了。

    果然段德璋笑道:‘这真正是求之不得了,王妃如此盛情,那我就留下看一看,过两日,必定完璧归赵,亲自送到王爷府上。’

    探春笑道:‘若是它们能留在段大人府上其实也是它们的福气,只是可惜了他们没有这样的福气,那就请段大人多留它们几日吧。’

    段德璋笑着点头,心中暗叹,好会说话的女子。

    探春其实心中急得要死,根本不想在这里浪费口舌,但是这些时间却是非得浪费不可的,即便不能与他在短时间内交个朋友,也要混点儿交情,谁知道水彦寻还要再这里关多久。

    段德璋也知道探春着急见到水彦寻,连忙带着他们进去看水彦寻。

    探春跟着他走过长长的隔间,走到尽头才是水彦寻的房间,段德璋很是照顾他,他待的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而且也还算干净,探春看了一眼,被子和茶水都不少,她才有些放了心。

    段德璋让看守水彦寻的人把门打开,跟水彦寻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林子清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里面只留下了探春和水彦寻两个。

    水彦寻走到了门口,探春才能借着光看清楚他。

    不过是两天的功夫,探春觉得水彦寻就憔悴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原因,探春觉得他不仅瘦了,整个人都变的颓废了。他这个样子,探春就更加害怕了。

    探春只能傻傻地站在门边,手里提着带给他的点心盒子,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开口说什么。

    还是水彦寻走到她身边把她手里的盒子接了过去,笑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他自顾自地拿着盒子走到桌子边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夫人,快过来啊。’

    探春连忙点头。

    “王爷受苦了。”探春酝酿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水彦寻不停自己往外拿东西的手,笑道:‘夫人看我这里的条件,段大人可没有亏待过我,你是没有见到给我准备的吃食,恩,虽然不及夫人给我带的这些,但比我当时打仗的时候吃的可好多了,所以,夫人你就不必担心了。’

    说水彦寻心中一点儿也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君心难测,他觉得皇上不会要自己的命,谁知道皇上是不是就是想借这次机会直接把南安王府的势力连根拔起。

    但是他看得出来,探春比他紧张的多,而且大概还有些自责,自己为他带来的牢狱之灾,这个时候他只能表现的尽量轻松一些。

    说着他把探春带给他的东西已经拿出来吃了起来:‘夫人,过来一起吃吧,我知道你知道我的事情之后一定也没有好好用过饭。这样下去可不行,等我出去的时候你若是病倒了,那就不值得了。’水彦寻笑道。

    探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王爷当真就不怪我?’

    水彦寻夹了一块绿豆酥放到探春面前,探春不喜欢吃甜的,这点儿跟他倒是很像,但是对这不起眼的绿豆酥倒还是偏爱。

    “怪夫人什么?夫人这样费心为我奔走,我只是心疼夫人为我如此担心。”水彦寻说道。

    “只是,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王爷也不必去动那军饷,又怎么会有牢狱之灾?”探春干脆直接说出来。这件事若是不说明白,留在探春心中是永远过不去的一个坎儿。

    水彦寻放下筷子,正色道:‘夫人,话不能这么说,我拿军饷出去是为了预定药材,如今药材因故未到,与夫人何干?只能说是南边的那位商人不够守信用。你放心吧,皇上是明理之人,不会把这样的罪过降到我的身上,顶多也不过是办事不利或是失察之罪,我不过是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就可以出去了,还有夫人来探望,不算是什么苦了。’

    探春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安慰自己才故意如此说的,但有他这样一番话确实能让自己放心不少,毕竟她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就是他因为此事怪罪自己。

    探春又把自己安排的计划跟水彦寻仔细说了一遍,水彦寻听了点头:‘夫人安排的很好,有你在外面照应,想必我很快就可以出去。’

    “那王爷可知道这件事谁是背后的主使?”探春低声问道。若是能知道背后主使是谁,大概还可以有一条别的路可以走。

    水彦寻摇头:“夫人这个主意就很好,若是不能成事,也没有办法了,有那个契约在,到时候我的罪总不至于杀头的。至于这背后是谁,要等我出去才能知道,现在只能先放过他。”

    他不可能心中没数,不肯告诉探春,一来是怕探春不懂得官场形势的复杂,贸然闯入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二来是他与探春想的一样,现在最关键的是自己先出去再说,若是那个自己猜想的人就是幕后主使,那从他那里下手的机会几乎没有。

    探春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专注这一边好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王爷看,这件事是不是跟母妃说一声?’

    听探春如此问,水彦寻就知道她到目前为止,一定是没有告诉太妃的。

    他摇头:‘不必了,母妃年纪大了,若是一着急再出点儿什么事就得不偿失了。’

    探春点头:‘既然有王爷这句话,我也就心中有底了。’

    事情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探春没有忘记林子清和段德璋还在外面等着:‘王爷,要不要叫林大人进来?’

    水彦寻点头。

    他们两个进来之后,水彦寻先跟林子清说了一下外派的时候要重点拜访的人物,又当着探春的面拜托了段德璋多多照顾探春。

    实在是因为林子清离京也没有几天的时间了,他外派的是浙江省的提督学政,第一次外派就能得到这样一个肥缺,他的老丈人功不可没。学政这个活儿,好不好要分地方,学政向来是没有什么管理地方事务的大权的,只有权管理官府设立的学校和科举,但是他外派的是浙江省的学政,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些年,那些出头的学子,哪一个不是打南边来的,这其中又以浙江和江苏两省最胜,把他派到这样一个地方做学政,他的老丈人果然是目光长远,那以后进朝为官的学子能有一半都是他的门生,年纪轻轻,党羽就已经遍布朝廷,到时候入阁还是进军机处,那还不都是他们这些人说了算?

    而且他本身是科举出身,皇上也是看重他的品学的,做这个官也正好,显得清贵,又有实权。

    只是可惜他刚刚上任,事情都没有打点好,情况也不熟悉,不然这次收药材的事,有他这个一方大员在其中斡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他也答应了到了那边就会帮着看着这件事。水彦寻和探春都没有对他报太大的希望,因为他虽说在浙江这样的地方权力还是很大的,但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到哪里都不会过时,何况他刚到一个地方就急于插手一个地方的商业经济,这让浙江省的巡抚怎么想?

    这件事既托不了他也托不了潘望舒,虽说他外派的倒是有实权的杭州知府,但还是那个道理,他一个知府到了总要跟巡抚做好关系,若是刚到就急于处理自己的事就显得太不懂规矩了。不过他离京的日子大概还远一些。

    交代的差不多了,段德璋才说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王爷不如就让王妃回去吧,这些日子皇上还没有下旨审讯,有机会还是能来看一看的。’

    水彦寻点头:‘夫人,听话,快些回去吧,回去的晚了我也不放心。’

    探春点头:“那我以后再来看王爷?”

    她这句话是说给段德璋听的,不过是要他一个承诺。

    段德璋笑道:‘王妃若是想过来,派人跟我打个招呼就是了。’

    “段大人如此照顾,真是感激不尽。”水彦寻笑道。“若是我还有幸能出去,一定请段大人喝酒,再送段大人两幅字画。”

    林子清但笑不语。

    段德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敢瞒王爷,王妃今日已经带了两幅字过来给我观赏。’

    水彦寻忍不住去看探春。

    他与探春相处的日子也不算短,是知道她对这些字有多喜欢的,但凡是她收藏的都是自己最喜欢的,不时便会拿出来临摹几张。

    探春连忙笑道:“段大人就是太客气了,两幅字而已,怎么也不肯笑纳,只肯看一看。”

    “君子不夺人所爱嘛,这个道理段某还是懂的的。”段德璋笑道。

    时间不短了,虽然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探春她们一直待在这里传出去对段德璋也不好,所以虽然不舍,她还是要离开了。临走的时候特地当着段德璋的面说自己几日之内一定再来看他,其实若是他们允许,探春恨不得天天待在这里。

    回去的时候非烟正在屋子里等探春,见到她回来连忙问道:‘嫂子,你这是去哪里了?大哥呢?’

    为了瞒着太妃,水彦寻入狱的消息,探春连非烟也没有告诉。

    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过来了,看来又要编一套谎言来骗她了。

    不怪探春不肯跟她说实话,非烟什么都好,对自己也是没话说,只是太听太妃的话了,这个消息若是叫她知道了,离太妃知道也就没多远了。

    探春笑着拉下她抓住自己的手,笑道:‘你看看你,急什么?来找我有何事?’

    非烟愣住:‘倒也没有什么事,只是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你了,你也不知道去看看我,我只好来看你们了。’她性子还是如此,把探春当作她的姐妹,想来见探春的时候就直接过来了。

    “那现在不是见到了么?你用过饭了么,若是没有用过,咱们倒是可以一道吃一些。”探春笑道。

    她是没有什么胃口吃饭的,但是为了稳住非烟,不让她问这问那的,探春只好转移话题。

    非烟皱眉:“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还没有用过饭?倒是你,到底去哪里了?这个时候才回来,若是叫母妃知道了,只怕又要叫你过去立规矩了。”

    探春连忙笑道:‘所以要郡主替我遮掩一二啊。’

    “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帮着你了。”非烟无奈地说道。

一百四十六章 看望

    她也是搞不懂,明明自己的母妃当初还是很看重探春的,把她选做自己的伴读,也是母妃拿的主意,怎么一把她变成自己的嫂嫂,母妃态度转变就如此之大呢。害的她现在两边都要欺瞒,就像现在,其实她就是受母妃之托过来看看探春和自己的大哥在做什么的。

    “哎?怎么没有见到大哥?”非烟后知后觉地再次问道。

    “水云说是城郊有个训练要他过去看看,这几天估计都得待在那里了,我还想着帮他打点些东西,明日叫水云给他送过去。”探春面不改色地说谎。

    非烟点头,她大哥很忙,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倒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不过,:“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今晚去了哪里呢?”非烟警告道。

    探春看这个架势是糊弄不过去了,笑道:‘你这丫头,跟审犯人似的,我去林姐姐那里了,林大人不是就要外派了么?我过去看看林姐姐,这一聊起来就忘了时辰了。’

    探春选中林府作为自己的目标是因为今日的行程林子清和黛玉大概都是知道的,到时候若是真的问起来也能反映过来,不至于穿帮。

    她如今说谎都说出经验来了,第一时间就能替自己找到最好的借口,她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非烟是不信的,若是在林府,怎么可能没有用饭就回来,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早就知道探春不一般,既然她不是那么想说,自己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于是她假装相信到:‘果然是你们两个姐妹最亲,聊起来连时辰都忘了。’

    探春笑道:‘我与林姐姐不常见面,哪像与你似的,就在一个府里住着,想要聊天还不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她不知道非烟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这丫头平日里虽然与自己走的近,但碍于太妃的原因,也不会往来的太过频繁,何况还是这么晚来找自己,又说没什么事,探春大概也能猜到,是太妃又跟她说了什么。对于她这种唯太妃是听的性格,探春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太妃也是为她好,自己唯一的女儿,太妃总不至于害她。

    非烟知道探春没有用晚饭,等到饭上来的时候便要告辞了,探春今日劳累了一天,明日不出意外的话还要等消息,也没有什么心思跟他寒暄,她要走,探春也没哟挽留。

    随便用了两口,探春便要收拾歇息。

    侍书忍不住说道:‘姑娘,我看王爷今日说的很对,你在府里也该好好用饭,不然等王爷出来了,你却因此病倒了,这算什么呢?’

    探春笑道:‘我哪就有那么脆弱了,不过是一两顿饭不吃而已,我实在吃不下,等我饿了再叫他们送过来吧。’

    这一夜探春虽说还是睡的极不安稳,梦中一会儿梦到水彦寻被砍头,还被株连九族,然后自己就眼睁睁地看着水彦寻,还有自己一直想要庇护的姐妹,一个个人头落地,不管她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她的那些姐妹和水彦寻都冲着她笑,告诉她不要伤心。她想要上去拉住那把即将落到宝钗身上的刀,却死活也动不得,她着急地大喊,宝钗却冲着她笑道:‘三妹妹,我要先走了,我不怪你,还要谢谢你。’

    探春大喊着:“宝姐姐”,却无济于事,眼看着那把刀就要落到宝钗的身上,探春大喊一声不要,从梦中惊醒,醒来的时候她浑身是汗,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侍书听到动静连忙进来看,探春睁着眼睛,却没有光彩,思绪不知跑到了哪里,侍书看的一惊,连忙去摇她:‘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探春在想,这是不是一种征兆,是上天对自己的警告,在告诉自己有些事情已经做得过火了,之前自己为了姐妹改了命数,赔上了一位无辜道士的性命,若是自己再不收手,是不是自己一心想要挽救的几人的命运都将因为自己而结束。

    探春仔细地考虑了自己为何在姐妹们大多都有了好的结果的时候还要如此拼命地挣钱,她猛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银子一次又一次帮她渡过难关的过程中,她已经把银子看的太重了,到现在,她挣钱,甚至不是为了改变谁的命运,她只是觉得有那么一大笔钱放在钱庄里,她就能安心。

    她猛然惊醒,这也许就是上天给自己的预告,若是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把现在的一切都搞砸,她不能这个时候撒手不管,但是以后关于挣钱,她要重新考虑。

    开药店本来是带着济世救人的情怀在的,不该为了银子昏了头脑。

    等探春回过神来的时候,侍书已经请了大夫过来。

    探春笑道:‘侍书,你太小题大做了,我没有大碍,就不必劳烦大夫了,把人家大夫送出去吧。’

    侍书却说道:‘我看姑娘这几日吃不下饭,整日也休息不好,昨日还做了噩梦,还是叫大夫看一看的好。’

    外面的大夫说道:‘请王妃把手伸出来。’

    探春听了倒是没有再拒绝,既然人已经请来了,就让他看一看,也算是叫侍书安心。

    只是大夫仔细诊过脉之后却告诉了探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他跟探春说她有孕了,而且已经一个多月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侍书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姑娘竟然有孕了,惊的是,这些天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不仅劳神烦心,还到处奔波。、想到这里她连忙小心地问道:‘大夫,我家姑娘这胎没有什么问题吧?’

    那大夫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王妃这胎是有些不稳的,要好好养着,我给你开几个安胎的方子,你去拿药给你家王妃煎服了。另外,王妃有些劳神过度,这些日子要好好歇息,不要劳神。”

    探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得什么都没有听见,她想起上一世,也就是嫁给周钰大概有一年的时候,她也怀孕了,当时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碰到了那个胡庸医,一碗安胎药,不仅把自己那个可怜的未见面的孩子葬送了,还让自己再世为人。

    想到这里,她忽然问道:‘不知这位大夫贵姓?’不怪她如此多心,实在是有些事情不能有发生第二次的可能。

    外面的大夫连忙答道:‘敝姓王,王妃不必如此客气。’

    听到他的回话,探春才松了一口气。

    但还是要侍书亲自把方子拿到自己开的那家药店请坐诊的大夫看了再抓药。

    现在探春倒是想吃些东西了,不是她忽然有了胃口,而是她觉得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了,前两天自己不知道,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若是因为自己的伤心没有留住这个孩子,不仅水彦寻不会原谅她,就是她自己,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好过了。

    侍书刚走,林子清的夫人程夫人带着黛玉就过来了,他们听了林子清的消息一定是昨日就想要过来了,只是林子清一定也告诉了他们昨日自己忙着奔波见水彦寻的事,才没有过来。

    想必待会儿宝钗也会过来,可惜探春没有去给迎春送信,因为她现在也是怀有身孕的,若是她来了一定会知道水彦寻的事,若是替探春着急发生点什么,探春可就担待不起了。

    黛玉见到探春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是怎么回事?本来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进了大理寺呢?”

    程雪君连忙对黛玉使眼色:‘王妃也不要太担心了,我听子清说了这件事王爷本身是没有错的,想必不过是关几日,等查清楚了,自然也就放出来了。若是王妃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我跟父亲打声招呼就是了。’

    林子清就要离京,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个时候若是程穆柯老大人肯出面是最好不过。

    不过探春也知道,这位程大人官场之中浸淫多年,这种事情是不会轻易插手的,现在还不到非用他不可的时候,所以她笑道:‘我替我家王爷多谢程姐姐,只是现在还不是非要程大人出面不可地步,就先不要麻烦程大人了,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还要多多拜托程大人。’

    程雪君笑道:‘王妃不必跟我客气。’

    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侍书带着一个大夫又进来了。

    探春看了奇怪:“你怎么又带了一个大夫过来?”

    黛玉也连忙问道:‘三妹妹你生病了?’

    侍书笑道:‘是赵公子非要再派一个大夫来替姑娘诊脉,不然总是不放心,方子给他们看了,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这位大人再给姑娘诊过脉,就可以去抓药了。’

    探春笑道:‘赵大哥也太谨慎了些。’

    黛玉追问:“你真的生病了?”

    侍书笑道:‘不是生病,我家姑娘有喜了。’

    她刚说完,程雪君就连忙拉着探春笑道:‘恭喜王妃了。’她与林子清成亲的时间还要长一些,倒是还没有消息,不过林子清宽慰她不必着急,自己也就把这件事看得淡了,如今见探春有孕,只是单纯的恭喜和开心,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

    黛玉毕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听侍书如此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再接话了。

    程雪君又连忙说道:‘如此一来,王妃就更不可再操劳了,这件事我看就先交给子清去办,等他走了还有潘大人,我也提前跟我父亲打好招呼。你现在就是要好好养胎,可万不能动了胎气。’

    又转头问在给探春诊脉的大夫:“怎么样?王妃这胎可还好?”

    他连忙说道:‘王妃的胎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用一副安胎药就好了。’

    探春笑道:“你看,程姐姐,比我还要紧张呢。”

    “这怀孕是大事,怎么能不紧张?王妃年纪小,可别不当回事。”程雪君严肃地说道,这个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没有怀过孕的小姑娘,不过是比探春长了几岁而已。

    探春笑着点头:“都听程姐姐的。”

    送走了赵风派来的是大夫,果然宝钗也到了。

    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要过来看探春的,只是潘望舒告诉她这个时候过去也只是给探春添乱而已,她才等到今日才过来。

    见了面自然是先安慰了探春一番,因为潘望舒还要在京中待些日子,所以这件事还要多麻烦他,而且主要还是跟南边的商人联系的事情,这件事也只能拜托他和薛蟠,恰好这两位又都是宝钗的至亲之人,所以宝钗在探春面前很是坚定地保证,一定要他们想办法把这件事请解决好。

    探春昨夜刚做了关于他们的梦,现在看到宝钗,当真是恍如隔世的感觉,拉着宝钗的手一直不肯放松。

    宝钗笑道:‘这是怎么了?这自己遇到事了,怎么还变的如此粘人了呢?’

    程雪君笑道:‘薛夫人是不知道,王妃如今是有孕在身了。’

    宝钗听了也是惊了一下,心中想的却是,这个时候有孕,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她还是很快地恭喜了探春,又仔细叮嘱了侍书和小蝉这些日子尤其要好好照顾探春。

    探春忽然想到,这件事其实应该去告诉水彦寻一声,当下便要叫人去大理寺一趟。

    宝钗连忙制止了她,笑道:‘这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不是过几日就要去看王爷了吗?到时候你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岂不是更好?’

    探春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点头。

    她是想尽快地与水彦寻分享这个喜悦,倒是忘了该自己亲自告诉他才最好。

    宝钗拦住她是因为大理寺毕竟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即便有段大人在其中打点,自己也要稍微注意,能不进去,就不要随便进去,以防有人说闲话。

    “这件事可有告诉太妃?”宝钗又问道。

    探春摇头,这件事她也不打算告诉太妃,至少目前是不打算说的,如今正是多事的时候,告诉他这件事不一定就能让她对自己改观,倒是有可能让她注意到水彦寻的事情。

    宝钗是不知道王府里的情况的,在她看来,探春有孕,最高兴的就应该是太妃了,所以对于探春竟然不打算告诉太妃的想法,她有些不明就里。

    但是家丑不可外扬,探春也不想让她们替自己担心,只随便说了句太妃如今年纪大了,不大管事,不要去麻烦她了就遮掩过去了。

    她们都是聪明人,看探春不想说,也不会逼问她。

一百四十七章 探春有孕

    她们一直陪着探春到晚上才离开,这一天都没有人送来消息,探春心中说不着急是假的,只是她如今是怀有身孕的人了,再也不敢如此随意妄为了,即便是没有什么胃口,还是强撑着吃了不少东西。

    虽然大夫和程雪君他们都说要自己在府中静养,但要探春就这么在屋里坐着等消息,她也做不到,何况还是一直没有消息。

    所以第二日在侍书的强烈反对下,探春还是坐上马车出了门。

    她也不知道赵风这个时候会在哪里,只好去了药店,想着到时候再派人出去找他。

    没想到探春倒是赶巧,去的时候赵风也是刚到药店。

    他看到探春进来惊了一下,连忙叫侍书把她扶到里面坐下:‘主子,你这个时候怎么还出来了?’

    他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大概也知道怀孕初期是要好好养着的,何况昨日过去的大夫说她这一胎不是很稳。

    探春笑道:‘我不碍事,这个时候我在府里也待不住,人待在那里,心也是不得安宁,倒不如直接出来看看。不知道赵大哥这边可有消息了?’

    赵风摇头:‘消息不大好,柳家那边我看是靠不住,现在当家的这位大公子实在不是什么聪明人,打不了交道。我这两天又问了问几家跑南北货的,因为不大涉足这方面的生意,所以认识的人都有限,因为姑娘交代过不能在京城搞起太大的动静,所以我还没敢问京城这些药店。’

    探春点头:‘这也是不能预料的事。’

    赵风问道:‘姑娘,潘大人那边如何了?’

    探春苦笑:‘也是没有消息呢,且等着吧。’

    “薛家和潘家的势力都在南边,想来没有什么问题的。”赵风安慰的到。

    “姑娘可见到王爷了?”他这两日忙着去见柳家,所以没能跟着同去。

    “见到了,大理寺的段大人与王爷有些交情,安排的还算放心。”探春说到。

    “姑娘要不要想想从程大人那里找找机会?”赵风犹豫地说道。

    探春摇头:‘这件事要想做的不留把柄,谁也帮不了咱们,只能是在日期之前把东西交上来,这个时候去找程大人,也让他为难。’

    赵风点头:‘姑娘不想要王爷在皇上那里留下把柄,确实只能这么做了。今日我还约了几位朋友见面,姑娘要不就先回去吧,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总是出来。’

    探春笑道:‘辛苦赵大哥了,只是我回去也待不住,还是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这药店里头,药味太重,待的时间长了不好,若是姑娘不想回去,不如去林府看一看。”赵风提议。

    “昨日程姐姐她们刚来看了我,她们如今忙着要走的事情,还是不去了吧。”探春笑道。“赵大哥就不必管我了,我坐一会儿也就走了。”

    其实探春本来想问一问赵风和黛玉的婚事的,因为林子清外派,黛玉若是没有成亲的话,是一定要跟着过去的,但是现在探春的生意都在京城,赵风是断断离不开的。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就不知道这亲事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现在正是忙乱的时候,探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赵风走之后,探春在药店里不过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了,她这是心中慌的没底,在哪里都坐不住,她需要有个人陪她说话,但是王府里头,又不能告诉非烟和太妃。可是前日刚去看了水彦寻,这个时候总不能再过去,她虽然想要见他,但也知道,这样一来就给段德璋带来太多麻烦了。人家愿意帮忙,她不能如此不识好歹。

    坐了一会儿探春便要回去,侍书听了连忙扶着探春出去。她听了赵风的话也觉得这药店里头对探春的身子不好,不能多待。

    侍书在路上笑道:‘姑娘在王府里头待不住,何不回贾府一趟,正好也把姑娘有孕的消息告诉老太太,让她也高兴高兴?’

    侍书这样一说,探春也想回去看看了。

    只是仔细想了想探春还是作罢了。“这个时候回去,还没有王爷陪着,只怕他们会多想,还是算了。”

    侍书皱眉,这可怎么办呢?

    “咱们回去吧。明日就去看王爷。”探春终于下了决心。

    其实她在这里到处兜圈子,都是因为她想去看水彦寻了,但是心里头又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再过去。

    就在刚刚,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什么应不应该,自己有孕了,去告诉自己夫君一声,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

    “那咱们回去给王爷准备东西?”侍书笑道。

    探春点头:“他那里虽说什么都不缺,但总比不上咱们府里准备的精细。”这次去了,不知道下次要找个什么理由过去,探春苦恼。

    她其实心中有些埋怨自己,这一点儿都不像自己的行事风格,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做成,消息也没有,往日里若是如此,她才不会想着见水彦寻,只会想着怎么在外面尽快把事情搞定了,然后再见他直接告诉他这个消息。

    现在这个什么都没有做成,总是想要见到水彦寻的自己让她有些生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见还是要见的。

    若是不去见他,自己也不得安宁。

    虽说他们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再去见他,于这件事请本身是没有任何益处的。

    探春回去就让水云给段大人送了口信,问他是否能再让自己见见他。

    段德璋当下便让水云带回了消息,说是王妃若是相见王爷,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只要在正式审问之前。

    探春第二日一大早就要起来去大理寺,她是这样想的,去的早了,若是自己脸皮厚一些,便可以在那里直接待一天。

    她是没有什么可跟水彦寻说的,但她就是想待在他身边。

    侍书看她要起来,连忙拉住她:“我的姑娘,你可安分些吧,你看看这天,才什么时辰,你就要起来?人家大夫刚说了让你好好休养呢,你就连日奔波。若是叫王爷知道了,也定会怪你的。”

    探春疑惑:“我觉得自己已经睡的不短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这才卯时,我可跟你说,你今日必须再歇息一个时辰才能起床。”侍书严肃地说道。“你看看这几日你就睡了几个时辰?”

    探春笑道:‘只是人家段大人说不定还在等着呢,咱们去的晚了多不好?’

    “你这么早去才是不好呢,哪有这么早就去大理寺登门造访的?”侍书说到。“好了,即便睡不着了,也好好在床上躺着吧。”

    探春无奈,侍书有时候是非常专制的,她认定的事情,探春也拗不过她,何况她也是为自己好。

    她只好再躺回去,然后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睡着。

    好容易等到侍书说她可以起来了,探春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这次有侍书在一旁看着,探春乖乖地好好用了一碗粥又吃了些点心,侍书才笑着把煎好的药端了过来。

    探春对于药倒是没有什么排斥,她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侍书笑着给她拿了一个蜜饯含在嘴里:‘姑娘也不必如此着急,这药一口便灌了下去。’

    探春含着蜜饯去了嘴里的苦味,才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苦的东西越要赶快咽下去,这样也就苦一下子,若是慢慢地喝,那岂不是更苦了?’

    “就你最有道理了。喝了药可不能就上马车,在这里要坐一会儿才行,不然待会儿马车一晃,你准定难受,再把药吐出来。”侍书说到。

    探春点头。这点她还是认同侍书的提议的。

    终于等到侍书发话,说是可以走了,探春才能带着东西上了马车,在车上她想想有些不对劲,自己卯时就已经醒了,却等到巳时才出发,探春腹诽,再等下去,侍书这丫头又要告诉自己要用了午饭才能走了。

    还好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探春实在是低估了侍书的贴心。

    到了大理寺,段大人直接就带着探春去了关押水彦寻的地方,对于这样接二连三地麻烦他,探春很是不好意思。

    水彦寻一早就得到了消息说是今日探春还要过来。

    说实话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些吃惊的,按探春的性子,若是没有事,一定不会随便过来看自己,一来是耽误时间,有这些时间,她在外面就可以打探到更多的消息,二来是,她不愿给段大人带来太多的麻烦。

    所以在听到探春在隔了不到三日又要来看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探春想到办法了,或者是之前的安排出了问题。

    在看到段德璋带着探春进来的时候他连忙走到了门口等着见她。

    段德璋很有眼色的让人打开门之后就离开了。

    水彦寻连忙问道:‘夫人,可是外面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来了?’

    他这一问,探春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聂聂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其实外面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就是想来看看他了,这样的话探春实在说不出口,尤其是在他如今正在监狱的时候,说这样的话总是显得不合时宜。

    还是侍书提醒到:‘姑娘,我把食盒摆好了,你待会儿别忘了跟王爷一起用,这碗粥是给你准备的,一定要喝了。’侍书早就知道探春心中是打算跟水彦寻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的,所以连午饭早已经准备好了。

    探春听了连忙点头,侍书这丫头也太贴心了。

    侍书出去之后水彦寻笑道:‘有她陪在你身边我也可以放心的多。’

    探春犹豫了一下说到:‘王爷,有件事要告诉你。’

    水彦寻看她表情严肃,以为是为了自己的事,连忙正色道:‘夫人请说。’

    看他这样郑重,探春倒是又不好意思了,笑道:‘王爷不必如此紧张,我今日过来是想告诉王爷,我,有身孕了。’

    探春还没有说完,水彦寻就连忙问道:‘夫人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问过他就开始后悔了,探春前日过来还没有说这件事,那一定就是这两天才知道的了。

    探春笑道:‘是昨日大夫诊脉的时候诊断出来的,有一个多月了。’

    水彦寻连忙拉着探春坐下,想了想又让探春站了起来,把自己的被子都叠好放在下面,才让探春重新坐下:‘是我对不住夫人,这个时候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夫人可要好好休养,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出去。’

    本来对于出去这件事他倒不是很着急的,一来是相信探春的能力,只要有她在,自己总不会送命在此,另外也是知道这是皇上的授意,他想关自己多久就一定会把自己关到那个时候,在那之前,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探春有了身孕,就不能再奔波操劳了,自己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外面。

    在探春回去之后,他就请了段德璋来密谈,段德璋本来的意思还是在皇上面前装傻,但是听水彦寻的意思是要改变策略了,直接跟皇上摊牌。

    段德璋提醒到:‘王爷,这个时候可别着急出了错,皇上面前一旦说了,以后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水彦寻直接告诉皇上那批货就是出了问题暂时不能按时交过来了,皇上也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但是这件事本不必如此,这不仅是等于像皇上低头,还是没有什么反抗的低头,而且还可能因此给以后带来无数的麻烦。

    “我知道王爷是着急出去,只是这个时候去找皇上说明,您觉得他可会相信,就是相信了,也必定会借这个机会判王爷一个不察之罪,这不就是皇上的初衷吗?潘大人和林大人正在外面打点,王爷且耐心等一等。”段德璋劝到。

    “那你去给潘望舒送个信,就说叫他去找一位叫吕胜龙的人,叫赵风跟他一起去。”水彦寻说道。

    “他们知道怎么找到?”段德璋问道。

    “叫他们先去鹤颐楼看一看,若是那里没有就去添香院的长红那里找找,若是还没有就去李富那里问问。”水彦寻说道。

    这位吕胜龙是之前给水彦寻的军营供应药材的一位大商人,往年稍微早一些的时候,药材应该已经送过来了,只是为了接手探春的生意,所以他放弃了与吕胜龙的合作,其实这件事怎么说都是他们做的不地道,还好的是双方都还算是敞亮的人,买卖不成情分在,总算没有闹僵。

一百四十八章 长红

    今年没有水彦寻收他的药材,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有这么多的存货,现在是不是还在京城待着,他是南方人,平时都是做生意的时候才来京城。

    他来京城落脚的地方也好找,就是水彦寻说的那两个地方,不是在鹤颐楼包间,就是落脚在添香院的长红那里。

    像他这种做大生意,而且每年都要来京城几趟的人,竟然没有在京城置下一处房产,水彦寻还是觉得奇怪的。

    、不过后来一起喝酒的时候水彦寻就知道了,他之所以不肯在这里买院子,还是因为他这位红颜知己,长红。

    吕胜龙也算是起于式微,家中世代都是经营一家小药店,到了他这一代,虽说是一根独苗,但好在他实在争气,做起了药材的大生意,并且凭着自己的本事,拿到了给军队供货的便利,说起来他做的比探春还要早。

    这位长红呢,也是在他刚来京城的时候,什么都还没有的时候就跟他好上了,院子里的姑娘也不可一概而论,有些确实是无情无义的,但这位长红姑娘却有些果敢的性子,跟了他之后就再也不肯跟别人了,虽然在院子里待着,但是也不接客,刚开始的时候吕胜龙没钱给院子里的妈妈,长红又不肯接客,没少被妈妈骂,即便是这样她也支撑了下来,等到后来吕胜龙做生意有了钱,长红在院子里过的才好了些。

    像她这样一直跟着吕胜龙的,众人也都知道他在京城有这样一位痴心人在,朋友之间谈笑也会劝他干脆就在京城置个偏房好了,长红这个人,跟他熟悉的朋友也都是见过的,长了一张圆圆的讨喜的脸,白白净净的,看起来也很是温柔的性子,对他也好的没话说,每次来都把他照顾地再周到不过,他来到京城打点朋友,东西也都是她准备的,这样看来,跟他的另一位太太也没有什么区别。

    长红虽说一直表现的不争不抢,但跟了他也有五年了,众人说的多了,也不可能不动心,而且,她如今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吕胜龙给妈妈拿了许多钱,也不好一直在窑子里头住下去。

    所以她偶尔也会与吕胜龙提一提,说是在这里不方便,若是有个小院子,就好了,自己可以替他准备吃食,还能住的舒服一些,每次来都住在窑子里也不是事。

    只是吕胜龙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的明示暗示,他也有他的苦衷。

    他心中感激长红对他的忠诚,奈何家中有母虎,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在外面置一房外室。

    之前他那原配太太已经跟他耳提面命过了,知道他做生意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要出入这些场合,但是在外面怎么玩是他的事,若是把人弄到家里来,那是不能善了的。

    他不能说是怕自己的太太,但是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家宅不宁,他在外面忙生意,家中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一双儿女,都要自己的太太照顾,他也不能太过分,到时候两边闹起来,那自己岂不是要两头奔波,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所以那边他不敢轻易得罪,只好对这边装糊涂,日子久了,这长红的心也就冷了,跟了他这么多年,总是想着能让自己出去的,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狠心,就不提让自己出去的事。

    她不是那种跟人纠缠的人,虽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性子却最是刚烈不过,人家既然态度已经表明的够明显了,她也不必再自讨没趣,大不了就一拍两散。

    所以这次是水彦寻算错了,这次吕胜龙来京城根本没有住在长红那里。

    但是毕竟是多年的情分,也不可能就一刀两断,何况吕胜龙是知道自己亏欠了长红的,所以虽然她说了自己不要再去见她,吕胜龙还是时不时地过去找她,即便她不肯见,也会给妈妈塞点儿银子。

    长红之所以出这么一招呢,一来是确实寒了心,另一点也是抱着一点奢求的,就是希望能逼着他拿个主意,到底是要怎么安排自己,总不能叫自己在窑子里住一辈子。

    这日潘望舒和赵风找过来的时候是吕胜龙刚来过没有见到长红走了的时候。

    他这次来的时候,长红是下定了决心的,又有妈妈和小姐妹们在一旁添油加醋,长红就直接托人给吕胜龙带了一句话,说是这次要是再不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以后也不必再见了,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没想到吕胜龙听了这句话之后只说她是耍脾气,留下了一百两银子就走了。

    长红看着那一百两银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对自己向来大方,只是在把自己接出去这件事上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管自己怎么说,软硬兼施,就是怎么着都不行。

    其实这么多年了,她跟着吕胜龙,除了刚开始那两年是比较拮据的,以后的时候吕胜龙完全没有亏待过她,不管是银子还是金银首饰,都让她那些姐妹羡慕的不得了。

    她这些年凭着这些攒下来的钱就是自己给自己赎身,然后出去买个房子也是够的了,只是她却不肯这么做,非要让吕胜龙表一个态。她是觉得既然人家都不愿意要自己,那自己出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若是他再不接自己的茬儿,这次之后,自己就开始在这院子里接客,倒要看看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自然她也不过是说说气话,这种话她也不知在心中说了多少次了,在最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出去过,这个时候更是不可能的,连她自己都不信。

    想跟着他出去,人家又不肯,要自己就狠下心来一刀两断,长红又下不了这个心,她恨自己如此没有骨气,为什么人家就可以如此狠心,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就不能恨下心来一回。

    她越想越气,赵风和潘望舒登门拜访的时候,她正躲在后面哭呢。

    长红跟着吕胜龙的时间长了,他有哪些朋友大概也是知道一二的。

    所以说到是这两位找过来的时候,虽然心中还在生气,但又怕是找吕胜龙是有急事的,不敢让人随便赶走,就把人请了进来。

    赵风一看长红这明显是刚哭过的情形,只是他们两个是聪明人,对于人家的隐私还是不要问的好,何况这位长红姑娘与吕胜龙的事情,他们也是略知一二的,若是贸然开口询问,就太冒犯了。

    长红觉得自己刚才把眼睛哭的又红又肿的,这两位又是最精明不过的人,这会儿一定是看出来了,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但她自己已经不好意思了。

    连忙让人上了茶,笑道:‘不知两位大人今日来此是有何事?吕先生并不在这里。’

    说起来,这长红姑娘对吕胜龙的称呼也是让不了解的人听了觉得好笑。

    一个商人,哪来的先生之称。何况这位吕胜龙是没读过几年书的,也并没有在捐官簿子上。

    这些年赚了钱,也有不少人叫他捐个官儿,毕竟他要常与官场的人打交道,到时候桌子上一座,人家都是一色的蓝领子或是红领子的官帽子,就他一个还是寻常衣服,这多扎眼,就是彼此招呼的时候也不好称呼,人家都是称什么什么大人,到了他这里再叫大人可就不合适了。

    但是这吕胜龙也是倔的很,说什么都不肯捐官,说是这辈子不做官,就是自己的后代,也不叫他们做官。

    还是长红聪明,给他起了先生这样的称呼,彼此称起来既显得郑重尊敬,也不会有什么避讳。

    久了大家也都叫他一声先生了,虽说这个先生实在是名不副实。

    潘望舒听到吕胜龙不在这里,便想要走了:“那长红姑娘可知道吕先生这会儿会在哪里?咱们找他有点儿急事。”

    长红想了想说道:‘这会儿不是在鹤颐楼的话,我就也不知道了。’

    毕竟他来京城见生意上的朋友,长红也不可能知道他这个时候去见的是谁,毕竟两人并没有见过面。

    潘望舒看她也不大知道,便想要告辞了,先去鹤颐楼试试运气。

    他正打算告辞的时候,赵风拉了他一下,笑道:‘今日来到长红姑娘这里,我倒是忽然想起来了,我之前有个朋友有个院子托我帮他处理了,我看那院子不大不小,收拾的还算雅致,想着长红姑娘或许能喜欢,不妨过去看一看。’

    长红哀叹到:‘赵先生有心了,只是你看咱们这个样子,哪来的钱买个院子呢?’

    她不是没钱,只是想说,吕胜龙不想给自己买。

    赵风听出话外之音,笑道:“我正打算叫吕先生过去看看呢,只是想着这院子还是长红姑娘住的时间长些,总该叫长红姑娘满意才是第一要紧的。”

    赵风这是明显地给长红的面子了,话里话外已经俨然把长红就当作吕胜龙的外室看待了。

    长红虽说也知道他是恭维自己,但她心中所求的也正是如此,有个人替她说了出来,她虽然嘴上说着这是什么话,心里却已经高兴的不得了了。

    临走的时候赵风还再三叮嘱她等有空了一定要去看看房子,到时候直接找自己就是了。

    长红虽说嘴上说着自己不会去的,心中却早就想好了,什么时候过去,一定是要等到赵风跟吕胜龙说过之后才能去的,心中暗暗期盼着赵风尽管把这件事告诉吕胜龙,若是能顺便让他改变主意就更好了。

    自己现在是不能直接再跟他说了,倒显得自己每人要,就是缠死了他似的。

    潘望舒和赵风出来之后潘望舒忍不住问道:‘你合适又去哪里弄了这么一个房子?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赵风笑道:“只要有银子,房子还不是满大街都是?你看这位长红姑娘在吕胜龙的心中地位如何?”

    “我看也不见得就多有地位,你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只怕是白费力气。”潘望舒不认同地说道。他早知道赵风不会无缘无故地说那样一番话,说出来一定是想要拉拢长红。

    只是他跟赵风看法不同,长红跟了吕胜龙这么多年是不假,但是这么多年,吕胜龙一直不肯松口也是事实,若是长红在他心中有什么地位的话,也不可能这么久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家在湖州,京城离着那里有十万八千里,若是他真的有心,把长红安置在这里,不见得他那位太太就知道。

    他之所以迟迟不肯作为,不过是长红在他心中还不够分量。

    至于为何不够分量,原因也很好猜,不过是长红出身窑子,就算她待人接事都没有问题,就出身这一点儿上就吃了大亏。

    现在就纳一位窑子里的姑娘做外室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吕胜龙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人。

    赵风摇头笑道:‘你说的不假,我看这位长红姑娘想要吕胜龙把她接出去也是悬。’

    “那你还跟她说那样的话?”潘望舒问道。

    “总的给她一个够得着的目标,她才会逼得更紧。”赵风笑道。

    “这对咱们有什么好处?”潘望舒还是不解。

    “长红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这次离机会这么近,我看她不会轻易就算了,到时候一定会缠着吕胜龙把她接出去,照你看,吕胜龙也一定不会照办。这么多年的情分了,闹到这个份儿上,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赵风苦笑。“要么,吕胜龙听了她的,把人接出去,要么给她一笔银子,两人一拍两散。”

    “这对怎么的事又有什么好处?”潘望舒问道。

    水彦寻叫他们来找吕胜龙是打算管他要一批货,在来之前,赵风已经打听过了他现在手里确实是有一批货的,往年都是给水彦寻军营里送的,今年没有了这个主顾,他怕东西砸在自己手里,正在京城着急找买家呢。

    探春做的消息封锁效果很是不错,目前京城之中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所以这些药材店的老板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吃进这样大一批货。

    但是赵风也不能直接就去找吕胜龙,叫他再把东西卖给自己,到时候要价是一回事,肯不肯卖还不一定呢。

    “我猜吕胜龙大笔的银子都压到这批货上了吧,他要做下一年的生意,总是要出手的,咱们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赵风笑道。

    叫长红跟他闹一闹,一来他要尽快拿出一笔银子,不管是直接给长红,还是替她买下那个院子叫她自己住,都要尽快有一笔银子到手,另外,这样一来,他大概也不会愿意在京城之中长久地再待着了,至少今年是不会了。

    赵风这样利用长红其实有些不厚道,但是说起来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坏处,他不过加速了这样的结果到来而已,再这样纠缠下去,长红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倒不如尽早从吕胜龙这里拿到一笔银子脱身,趁着年轻,还能给自己找个好的出路,再这样拖几年,自己也年老色衰了,找不到好的下家了,两人的情分这样闹来闹去也就淡了,到时候到手的银子也不见得能有现在这样多。

    “那现在咱们是要去找吕胜龙,告诉他院子的事?”潘望舒问道。

    “不可。这件事咱们不能太主动,那就漏了马脚了。先叫他们两个商量去吧。不过咱们也得盯紧了,别叫这件事被搅黄了。”赵风说到。

    “他跟冯紫英关系不错,不如就叫冯紫英去陪他喝酒,然后劝他去找找长红?”潘望舒说道。

    “这样最好不过。”

    两人安排好了这些才放心地回去歇息。

    吕胜龙手里的那批货,虽然还是不够五万两银子的货,但是也已经差得不多了,解决了大头,那些总是好办的多了。

    这几日来,两人第一次真正地送了一口气。

    “潘大人也快些回去吧。”赵风笑道。“这些日子跟着奔波,只怕尊夫人要担心了。”

    “这倒不会,王妃与我家夫人是最好的姐妹,这件事我若是不上心,只怕夫人才要怪我呢。”潘望舒笑道。

    赵风笑笑没有说话,其实,自己未来的夫人也跟王妃是最好的姐妹呢,虽然自己如此出力是因为这是自己主子交代的事,但若是她看到了,也会开心的吧。

一百四十九章 进展

    水彦寻被下狱的事,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把这件上昭告出去,当然了,跟水彦寻亲近的人,和那些稍微能猜到一些内幕的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即便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猜得到大概是出事了。

    所以探春她们虽然想办法不让消息泄露出去,还是挡不住许多人已经知道了。

    可惜的是这位吕胜龙到现在也不知道水彦寻到底是怎么了。

    他跟水彦寻是做了多年的生意的,虽说出面的一直是李富,但是他心知肚明,这种事,若是没有水彦寻的点头,谁也办不成。

    他自问自己一直以来给水彦寻送的东西还是不少的,所以在李富忽然告诉自己今年要断了与自己的合作的时候,吕胜龙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他药材已经受,这么多的货,若是水彦寻不收,去哪里找这么大一个主顾,一下子把它全收了?

    所以虽然已经得到了消息,他还是不死心,表明上是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暗地里却立刻起身到了京城,就是想要打听一下是谁代替了自己给水彦寻供货。

    还好的是他在京城中也算是苦心经营多年,而且为人大方,几千两的银子撒了出去,消息也就得到了。

    可惜的是他打探到的消息永远都是半真半假。

    比如说关于水彦寻为何授意李富临时换人的原因,他只知道是赵风介绍的一位南边的商人截了胡,根本不知道这本身就是赵风一手策划,更不知道其中还是新晋王妃掺和到里头,还是这件事的主谋,这件事任凭他如何努力钻营也是不可能的了。

    他与赵风也算是有点儿交情,这件事他有心去问一问赵风为何做出这种摆明了是对不起朋友的事,但是当时身边的人劝住了他,说是这个赵风与水彦寻交情不浅,若是贸然去问,直接得罪了赵风,那以后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倒不如先试着去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可能替自己说说话,若是实在不行就再找别人嘛,如今赵风在京城中势力强大,又有水彦寻做靠山,最好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

    吕胜龙相当于白手起家,又不肯捐官,官场中人,忌惮他商人的身份,所以与他走的十分近的并不多,他做生意也实在不想与官场中人闹出什么,所以听了之后觉得很有道理,便没有直接去问过赵风。

    这个给他出主意的人就是冯紫英了。

    冯紫英与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场中人不一样,他向来性子直爽,才不管你什么身份,只要他高兴,大家都可以做个朋友。

    就是因为他这种豪爽的性子,所以才能与吕胜龙走的格外近一些。

    这次赵风找到冯紫英把水彦寻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又拜托他务必在吕胜龙这里按自己的计划行事。

    冯紫英听到的时候不满地说道:‘咱们朋友一场,王爷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你们竟然还打算瞒着我么?’

    他这些日子大概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只是还没来得及去问个清楚,没想到赵风就先找他摊牌了。

    赵风笑道:‘这不是王妃的吩咐么?咱们是打算告诉你的,只是王妃心疼你的夫人刚有身孕,不想叫你为此事奔波。’

    听到人家是这样的打算,冯紫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请赵风放心,自己一定会尽力说服吕胜龙把东西给送过去。

    十日之后,潘望舒接到消息,他的父亲在南边找到了几位大商人,凑够这些货是不成问题,而且因为彼此的交情在,价格也不会太高。只是在信中他的父亲偷偷问他,这样做可有风险。不过他也说了,即便是有风险,只要是非做不可,那自己也会全力帮忙。

    潘望舒拿到信的时候先去找了赵风,又叫人给探春送了信。

    可惜的林子清一家已经在去南边上任的途中了,所以如今是鞭长莫及,顾不上这边了。

    走之前,关于黛玉和赵风的婚事也没有拿定一个主意,这是探春心中的遗憾,林子清如今还年轻的很,一旦外派出去,不会那么快就叫他回来,只怕要他在各个位置上都转一圈才会让他回京,这样一来,黛玉也就要跟着他四处奔波。

    可惜探春也是病着,自顾不暇,也没有余力解决这件事。

    这些日子,探春等的已经快要疯了,但是除了等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助。大概是因为心中焦虑,吃也不好,睡的更是少的可怜,这些日子明显地消瘦下去,而且她现在孕吐反应重到随便吃点儿什么都要吐出来,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没有办法,侍书急的什么似的,探春心中也急,但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饭菜端到她面前,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但是为了不让侍书担心,也为了保持必要的进食,她还是忍着强烈的恶心的感觉吃几口,但是这几口吃进去对她完全是一种折磨,刚咽下去,马上就会吐出来。

    侍书每次看到她吐的整个人面色发白,都忍不住心疼地劝她不要吃了。

    可是即便是不吃东西,探春也会不时的干呕,这样的情况让探春在上次见过水彦寻之后便没有再去。中间段德璋大人亲自来换那两幅字的时候还特地捎来了水彦寻的问候,还问探春要不要过去见见王爷。

    探春心中想去,最后还是拒绝了。

    她这个样子过去,明显是叫水彦寻担心,急中出错,忙中出乱,他又在狱中,若是因为担心自己做出什么不够明智的决定,那就坏了大事了。

    不过,她自己没有去,却让侍书去了一趟,怕的是水彦寻这么久没有她的消息会担心,不过特地交代了侍书报喜不报忧,就说自己听大夫的话在家中休养,才派了侍书过来。

    赵风和潘望舒也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见探春,他们最近在忙着跟吕胜龙打交道,没有确切的消息,探春又有了身孕,所以就没有过来。

    还好的是吕胜龙那边也已经差不多了,长红跟他已经闹到不可开交了,在冯紫英的鼓动下,吕胜龙已经打算替她买了院子然后赶快离开京城了,现在比之前更着急出手这批货,还托了冯紫英帮他打听,当然了,冯紫英打听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因为赵风觉得还不到时候,还要再逼他一逼,表现的太过着急只怕会引起他的怀疑。

    现在南边又来了确定的消息,有潘望舒的父亲在那边坐镇,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儿子的前途着想,这件事他也一定会办的漂漂亮亮,所以赵风他们就更不着急了,吕胜龙这边,不过是留个后路而已。

    他们见到探春的时候,心中也是吓了一跳,实在是探春憔悴的有些厉害。

    赵风忍不住说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这几日不见怎么忽然就憔悴的这样厉害?怎么没有叫大夫来瞧一瞧?”

    潘望舒虽然没有问出来,毕竟他与探春还是要保持距离的,跟赵风与她的关系不同,但是心中想的也是如此。

    探春笑道:“我不要紧,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夫也说没什么大碍,好好养着就是了。赵大哥今日过来,可是有消息了?”

    侍书听着探春的回答,忍不住看她,明明大夫说的再这样下去只怕胎儿不稳,她又在说谎了。

    只是这个时候她也不能直接就跳出来说这些,何况这两位毕竟还是不能与姑娘走的太近,以防有什么闲话传出来,这样的话自然也不能贸然讲出来。

    赵风虽然不信她这个样子还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也知道探春的性子,这个时候叫她好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了水彦寻的事,所以赶快把潘望舒那边得到的消息和吕胜龙那边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探春并不知道还有吕胜龙这么一个人物牵扯在其中,还以为是赵风自己找到的门路,很是感激他如此用心。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还算确定的好消息,探春多日来的担心和焦虑总算缓解了一些,又特地派人去跟段德璋送了信,是要叫他记得提醒皇上,大理寺里还关着一位王爷。

    现在还没有提审,现在是段德璋压着,不让他们提审,也不许提醒皇上,但若是东西能补全了,自然就该提醒皇上了。

    若是不提醒他,水彦寻是没有什么罪名,但也只能一直在监狱里关押下去。

    现在看来赶在规定的时间以前把东西送过来倒是不成什么问题,段德璋只要把握好时机,在东西运过来,并且没有超过规定的时间的时候提审水彦寻就是了。

    送走了赵风和潘望舒,侍书笑道:“姑娘总可以安心了吧?”

    探春笑着点头;“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离的这么远,中间若是再出现什么变故,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侍书忍不住说道:‘要我说,这件事有赵公子他们在外面操心就是了,姑娘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再操劳这些事,好容易等到了消息,好好地养着吧。’停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姑娘,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大夫已经说过了,若是再不好好保养,胎可能会出问题。’

    她也不想说这种不算吉利的话,但是她看着再不提醒提醒探春,她是真的不当回事了。

    探春点头:‘我知道,大夫也说了这是避不过去的,等过一段时间也许就好了。’

    探春在想的其实是等到水彦寻出来的时候,自己的反应大概就没有这么强了吧,这样他也就不会太过担心了。

    赵风他们出去之后又去找了冯紫英,因为现在自己已经有了退路,所以还要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应对吕胜龙那边。

    照目前的情况看,吕胜龙那批货是一定会出手的,赵风手里虽然是没有什么钱,但是冯紫英和潘望舒他们都有,所以趁这个机会把东西接收了也没有问题,大不了就带着他们一起赚一笔。

    冯紫英这些日子因为这件事跟吕胜龙走的格外的近,俨然就是知己好友了,但是现在有了南边的消息,他倒是不急了。

    他不急,吕胜龙却不能不急,一来是长红那里已经闹翻了天,他也说出了话,说是愿意替她赎身,并且买一个院子赠给她作为她的安身之处,只是不能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外室,算是给了实质的东西,却始终不肯给一个名分。

    长红本来是不愿意的,她等这么久不就是等一个名分?现在这样让自己如何自处?只是不管是院子里的妈妈还是那些姐妹都劝她,这名分还不是自己挣来的,这个时候吕胜龙已经让了步,她若是迟迟不肯服软,非要在这个时候挣这个名分只怕会鸡飞蛋打,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先跟着他搬出去,至于搬出去以后,反正自己也不再是窑子里的姑娘了,是个自由身,到时候怎么做还不是顺了自己的心意就好?

    再说了,给不给名分全靠两个人的感情,他们在一起处的久了,说不定吕胜龙也就软了心肠了。

    其实这完全是长红和她那些小姐妹不了解像吕胜龙这样的男人,他们做生意,最看重的就是一言九鼎,轻易不会改变主意,他既然一直都没有这个打算,那么以后也自然不会有。

    长红觉得他这次是对自己妥协了,其实不过是吕胜龙怕她闹得太过了,也是觉得自己早些年的时候确实是亏欠了她。

    这一次闹过之后,吕胜龙也就不会觉得亏欠她什么了,别说是一个名分了,只怕情分都不一定在了。

    只是长红还不知道,在吕胜龙给了她承诺之后,她倒是对他好了许多,这些日子也是一直在收拾东西,就准备搬出去了,因为吕胜龙跟她说过搬出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吕胜龙这边答应了长红,那边自然要赶紧联系冯紫英,谁知道平日里跟自己走的这么近,等到自己真的用到他的时候竟然就找不到人影了。

    迫不得已他只好去冯府找他。

    如今冯紫英跟之前是大不一样了,他娶了妻之后,那些妓院是没有再去过的,尤其是太太有孕之后,连喝酒听戏也不常参与了,跟他玩的好的几个人都说冯紫英越来越没有意思了,但是在冯府老爷和太太看来却是浪子回头,而他们的儿子之所以能有这样大的转变,他们自然把这个功劳算在了迎春的头上。

    何况迎春运气很好的,在成亲不过几个月就有了身孕,冯府的太太对她就更是满意了。

一百五十章 协商

    果然不出吕胜龙所料,冯紫英如今正在府里陪着迎春呢。

    自从迎春有了身孕之后冯紫英几乎是对她寸步不离看顾,因为她反应也很是厉害,冯府上下的人都担心的不得了,冯府太太更是亲自发了话,叫自己儿子好好陪着迎春。

    跟探春这边比起来,接受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了。

    探春那边到现在都没敢让太妃知道这件事呢,虽说她不停地往府里请大夫,但是每次都是借口身体不舒服,太妃才懒得管她身体哪里不舒服,这件事也就瞒了下来。

    吕胜龙来访,冯紫英知道是因为药材的事,不得不出来应对,特地交代了迎春:‘夫人,我待会儿可能要出去一趟,给你买你喜欢的蜜饯好不好?’

    迎春说来也奇怪的很,别人都是酸儿辣女,她倒好,开始喜欢吃甜的东西,那些甜腻腻的蜜饯以前她是连碰也不愿意碰的,冯紫英看她吐的厉害,那一段时间,每天都变着花样地给她往府里带东西,她是吃什么都没有味道,独独这个蜜饯,一吃竟然就喜欢上了。从那以后,只要冯紫英出府,一定会记得给她带蜜饯,还一定要那一家铺子的。

    迎春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要是想吃了,叫他们出去买就是了。’

    他这样每次都特地的给自己买吃的,叫人家看了岂不是笑话自己。

    “他们不会挑的,夫人喜欢的就是我专门挑的。”冯紫英笑道。

    迎春性格内敛,对他一般唯命是从,这样的性子搁在一个当家主母身上是不太好,但是架不住冯紫英喜欢,就是迎春这种他说什么,她都觉得好,只要他对她有一点儿好,她就很是感激的样子,让冯紫英觉得家中有这么一位夫人真好,而且他也不敢随便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倒不是迎春管着他,迎春对他过去那些辉煌的历史从来没有多过一句嘴,也不会过问他在外面的事情,他就是自己觉得自己该好好地了,不然对不起迎春。

    不能不说,这是迎春的福气,也是他的福气。

    俗话说各花入个眼,冯紫英那几个朋友都夸探春精明能干,宝钗雍容大度,各有本事,但他就觉得迎春最好。

    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有接收家里的账本,自己在外面的应酬她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府中有她的存在,他就觉得安心,每次只要无事,他就愿意待在府里,待在她的身边。

    他不愿意在家中与朋友会面,一来是他那些朋友,很多都是之前玩的时候交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虽说自己变了,但他们还是那样爱玩的性子,不能说他们不好,这是这些人不适合带到家里让迎春看到。另一个就是家里宴客的话,迎春就要花费许多的心思去准备菜式,还要想好在什么时候出来见客,跟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

    迎春不是那种像宝钗一样在这上面有天赋的人,冯紫英看得出她的紧张和不善交集,所以对于这样的场合是能免则免。

    像吕胜龙来找他,他自然是不会留他在家中的,接到信之后就跟了吕胜龙出去。

    如今吕胜龙没有解决好长红的是事,也不能再去她那里喝酒,而且也没有那个心情,知道冯紫英如今是转了性儿,所以两人直接就在酒楼定了一个雅间,打算让冯紫英给自己出出主意。

    吕胜龙的难处冯紫英是亲眼看见的,何况两人的情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酒过三巡,吕胜龙就不胜感慨地说道:“本来以为遇到的是一朵解语花,谁知道最后阴沟里翻了船.

    冯紫英摇头不赞同他的话,长红这个人他是见过,也有些了解的,确实是一朵温柔的解语花,若是吕胜龙能放下心中对她的偏见,两人一定可以促成一段佳话。

    不过这种事情是劝不得的,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说的。

    他嫌弃人家出身窑子,你这个时候怎么劝都是白费力气,既不可能改变人家姑娘的出身,也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

    “吕大哥说这话就对不起人家长红姑娘了。”冯紫英笑道。“咱们都是知道的,这些年吕大哥虽然也在她身上砸了不少的银子,但人家姑娘可一次也没主动跟你要过。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始终不肯给人家一个名分。”他停顿了一下说到:“这也就算了,且先不去说他,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只是最后了,你不能让人家姑娘什么都捞不着,白跟了你一场。”

    吕胜龙苦笑:“你们都当我是那没有良心的人,其实我哪里舍得她呢,只是你看我现在的处境,真正是内忧外患,为了她,不得不赶快出手这批货。这还不算是对得起她么?”

    冯紫英笑道:‘我是知道吕大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长红姑娘也不是那见钱眼开的,这次人家就跟你提这么一个要求,名分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了,你若是以后还打算跟她过下去,我劝你无论如何,这一次不要再出岔子了。’

    “冯兄弟说的我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呢,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里没有多少现成银子了,她看中的那个院子又不便宜,最近我都不敢去她那里,就怕她提起来,我没法儿接话。”吕胜龙为难到。

    他直接说出自己的为难,是寄希望于冯紫英肯主动开口帮他一把。

    毕竟冯紫英一直以来都是仗义疏财的主儿,听到他如此说,了,还无动于衷就是不对了。

    但是他并不了解内幕,冯紫英受赵风和潘望舒所托,要他那批货,怎么会主动说借给他银子?何况就是他想借,如今大概自己手里也没有这么多的现成银子。

    当初迎春刚嫁过来的时候两人就商量了把银子都存在了赵风开的钱庄。

    他当时还惊奇了一下,他这位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问的夫人,怎么会在一开始就提出要把银子存在赵风的钱庄?

    他是与赵风有些交情,但是自家夫人可没跟他见过面。

    还是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赵风和水彦寻他们也故意地跟冯紫英透露过一点儿消息,冯紫英才知道,原来这家钱庄其中操纵的是探春,原来是自家姐妹,难怪自己一向不问世事的夫人忽然变得如此热心。

    两人是各怀鬼胎,冯紫英对他话里的求助视而不见,笑道:‘吕大哥把那批货出手了还愁没有银子么?’

    吕胜龙叹气:‘愁就愁在,东西出不了手,现在这个时候,各大药店基本都已经采购完了,谁还能吃下这么大一批货?就是那些军队大多也已经备好货了,就是还是给他们,也是一定拿不到现成银子的,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又继续追问:‘之前拜托冯兄弟帮忙打探有没有人肯接手这批货,不知道冯兄弟打探的如何了?’

    他今日来找冯紫英就是为了这件事,自己已经托了他不少时日,他这边却迟迟没有消息。

    今日自己主动过来问一问,也是想知道他这边还能不能有点儿希望,若是真的就没有什么希望了,那自己也别再这儿干等着他。

    冯紫英听了皱眉:“说实话,吕大哥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你想想这个时候了,还有谁肯接手这么大一批货,现在南北水路发达,也不比早些时候了,现在囤货的少了,若是过一年,货坏了一半,那就是得不偿失了,所以现在人家都是要新的货。吕大哥你这个时候要出手,难啊。”说着他还摇了摇头。

    吕胜龙连忙说道:“我知道难,若是容易的话也就不找你冯兄弟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有个商人愿意收了这批货吗?”吕胜龙焦急地追问,他一直都等着这个人的出现呢。

    没想到他刚提起来,冯紫英就连忙摆手,摇头:“这个人,不提他也罢,提了没得让咱们生气。”

    他可以这么说,吕胜龙却不能甘心,连忙问道:‘好兄弟,这是怎么了,你跟我说说。’

    冯紫英长叹一口气才说道:“说起来这个人,当真不算是一个君子,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知道吕大哥是急着出手的,所以就一直想要压一压价格,你想这种人,我能让吕大哥跟他做生意么?我就是认人不清,才结交了这么一个朋友。你们两边都是我拉扯的,像吕大哥这样的聪明人知道我在其中奔波为难不易,那些不知道的人,看着压低了吕大哥的价儿还不得以为我在其中挣差价?我辛苦一趟不说,还落得这样的下场,想想实在不值得,倒不如就算了。”

    吕胜龙一听就明白为何冯紫英一直以来没有给自己消息了,原来真的是价格不满意,不管真的就是他那个朋友不满意,还是冯紫英想在中间拿个折扣,这个时候,吕胜龙都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他连忙劝到:“你看,冯兄弟这脾气又上来了不是,我知道冯兄弟的辛苦,就拜托您受累再替我跑一回,就说价格还可以商量,咱们做生意嘛,就是彼此商量着来的,从来不是谁就能一锤定音的。”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冯兄弟也知道我如今的情况,还请告诉你哪位朋友,就说,我要现成的银子。”

    冯紫英听了仔细想了一会儿拒绝到:‘我看还是不妥,吕大哥是爽快人,我也是敞亮人,就不愿意与这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掺和在一起,到时候生意成了,人家外面的人一定要说我作为吕大哥的朋友却帮着别人趁火打劫,我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说实话,这件事我若不是不帮你吕大哥,大不了就说是没有尽力,我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外面的人说我是一回事,就是吕大哥听的多了,也会怀疑我,那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岂不是因为这件事就变了味儿了。’

    冯紫英是明摆着说谎,而且他处处给自己留后路,就是不让吕胜龙之后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再来怀疑他。

    在冯紫英心中,吕胜龙还是算一位朋友的,这种坑朋友的事情,冯紫英心中觉得自己做的确实有那么一点儿不地道,何况他一直是以仗义疏财的身份与这些朋友相处的。

    但奈何,这件事事关水彦寻,赵风,潘望舒,还有自家夫人的亲妹妹,这么看起来的话,他没有选择,只能帮着坑吕胜龙一把。

    吕胜龙听他如此说越发觉得冯紫英真是为自己的事情尽力了,只是人言可畏,他才一直没有告诉自己。

    他自以为自己想清楚了,连忙说道:‘冯兄弟,你这么想就是太瞧不起我吕某人了,我既然把这件事拜托了你,你就能替我做的了住,谁说都没有用,在我心里,你就是帮我忙的大恩人。’

    冯紫英笑道:‘吕大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看我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敢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怕吕大哥你豪爽不在意这些小事。’

    吕胜龙打断他的话:‘这有什么要计较的,冯兄弟肯帮我的忙,我是感激不尽,今天咱们话说到这儿了,我就直接也跟冯兄弟交个底,这药材的价格,我能给出的最低价是目前的一半儿,至于那边能给出多少,冯兄弟就看着跟他商量吧,反正我今天就把底给你撂这儿了。’

    吕胜龙这话说出来要不就是真的拿冯紫英当真兄弟了,要不就是走投无路,只有他能帮忙了。、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对于冯紫英来说,都是意外之喜,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能诈出吕胜龙的底价来,这样一来,自己以后也就更好操纵了。

    这个时候人家已经表现的够坦诚了,若是冯紫英还解雇推辞,就显得太做作了。

    于是他也很爽快地说道:‘承蒙吕大哥看得起我,既然您这么相信我,我也给吕大哥做个保证,一定不会让他把价格压的太低。’

    ’

一百五十一章 潘望舒上任

    冯紫英得到了这么重要的内幕消息,自然要赶快去找赵风他们商量,所以借口说是替他着急,要现在就去找他的那位朋友商量。

    吕胜龙看他如此上心就更加感激了,本来想要留住他吃过饭才走的,但是冯紫英硬是连饭也不肯吃就要走。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赵风和潘望舒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是吓了一跳:‘冯兄弟,这个消息可靠吗?会不会是他拿出来诈你的?’对于这样的消息赵风首先提出了疑问,对于一个做生意的人来说,不管是谁,都不会透露自己的老底的,不然就相当于让人牵着鼻子走路了。

    冯紫英笑道:‘这点赵大哥大可以放心,吕胜龙与我的交情这么多年,我看他不会在这个时候骗我。’

    毕竟他是吕胜龙的最后一条出路,这个时候骗自己,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赵风站起来边踱步,边仔细想了想,说道:“既然是冯兄弟亲自去交接的,应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那就再劳烦冯公子多跑几趟,就说这笔生意,咱们做了。他给出的底价是一半,咱们也不不是不懂规矩,总得让人家也赚一点儿,就照原价的三分之二来算,他若是同意,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南边虽说是有了确切的消息,但是货物装船,起运,到了这里再找合适的地点卸船,这也都是麻烦事,要想瞒过众人的眼睛也不容易,何况时间也拖的太久,若是这次跟吕胜龙做成了这笔生意,那这些麻烦都可以免去了。

    对于赵风给出的这个价格,冯紫英也很满意,毕竟他是中间人,太低了对不起吕胜龙,自己本来就已经联合赵风他们,算是坑了吕胜龙一把,若是再把价格压的太低,自己将来在吕胜龙面前怎么说也是面上无光。

    他当即笑道:‘这个赵大哥放心,既然两边都已经说好了,我这就做东,请两位见个面,到时候不是什么都好商量了?’

    赵风摇头笑道:‘冯兄弟怎么忘了,这位吕先生是认识我的?这个时候见他不妥。还是就冯兄弟出面吧,就说这件事已经全托了冯兄弟处理。’

    冯紫英拍了拍脑袋笑道:“你看,我怎么忘了这一茬,那我等明日再过去找他,就怕过去的太快,反而会惹他起了疑心。”

    “这样最好不过。”

    赵风得到了消息又连忙赶去王府告诉探春,若不出意外的话,货备齐了,水彦寻就可以提审了,提审之后没有什么问题就能放出来了。

    潘望舒并没有同去,他本来是跟林子清一同得到的外派的消息,一个月内要上任的,林子清早就已经出发了,他也拖不了几日了,说起来他比林子清走的晚也是有原因的。

    林子清是去做学政的,没什么好避讳的,当今皇上很是重视科举,也没有什么人敢胆大妄为到在这上面做文章,他提前过去也正好可以结识一下当地的举人学子,为以后的工作做准备。

    但是潘望舒就不同了,他之所以在京城逗留这么久,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上一任留出充足的时间来处理后事。

    一州知府的权力不可小觑,何况还是杭州这么富庶的地方,哪一个过去做知府的都要好好地捞一笔才肯走。

    而且作为浙江省的赋税的主要来源,不仅是一个知府,只怕浙江巡抚和两省总督都会牵扯在其中,这也是常见的,官场之中官官相护,彼此之间形成稳固的利益链条。

    皇上对于这样的风气不是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浙江省富裕,他们愿意贪就贪点吧,只要别给自己闹出大乱子就好。

    但坏就坏在,上一任的杭州知府贪的有些过头了,不仅是贪财,还时常发生强抢良家妇女的事,又加上御下不严,府里的家丁也各个不是省油的灯,叫嚣在杭州城内,自己大人就是王,不知有什么皇上。

    你想,皇上能容忍你贪,能容忍你强抢民女,最不可容忍的就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蔑视皇权的话出现,这事叫皇上听说了,自然是不能再坐视不理,想来想去,就把这个差事给了潘望舒,名义上是叫他去接任杭州知府,其实暗地里的身份是巡察使,就是腰间别着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的那一种。

    皇上想让潘望舒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去搅乱浙江乃至整个江南地区的官场,到时候他才好重新洗牌。

    但是潘望舒也不傻,他没有什么根基,怎么可能撼动整个江南地区的官场,说不定自己还没有到任就会暴毙。自己家中的生意又都是在南边的,之前没少仰仗他们,之后也不会少。

    皇上叫他做那个出头鸟,他不能拒绝,但是也不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所以皇上的旨意虽然下的急,但是潘望舒却并不着急出发,只推说自己身体不适,还要在京城中休养几日。

    其实在他一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给杭州知府和浙江巡抚分别去了一封信,把这次上任的目的大体交代了一下。

    潘望舒这算是公然投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本就根基尚浅,又没有林子清那样一个强势的丈人撑腰,连水彦寻如今也是在狱中,不知能否自保,这也是他不遗余力地要救水彦寻出来的原因之一,水彦寻是他在京城和整个官场中最大的后台,若是他都倒下了,自己一个新人,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他这样摆明了投诚也是没有办法,他总得保证自己能安全到任,而不是在中途出什么意外。

    他不相信,做到了浙江巡抚和杭州知府的人在京城之中没有内线,若是叫他们先知道了这些消息,而自己又没有什么表示,那真是给别人找了一个最好的弄死自己的借口。

    他这些日子迟迟不肯动身,就是在给那边发信号,自己在帮他们拖延时间,把事情都处理干净,另外再找几个替死鬼,等到自己去查的时候把他们推出来就是了。

    若是能不伤人命自然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事情已经闹到了皇上的耳中,如果真的就什么也查不出来,那皇上不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就是怀疑自己的衷心了,不管是哪一个怀疑,都会让自己在南边待不了多久。

    而这个结果,他想南边那帮人也并不希望看到。

    这件事是潘望舒自己拿的主意,他谁都没有告诉,不仅宝钗什么都不知道,连赵风他们也没有得到过任何消息,众人只知道他是要去接任杭州知府,根本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牵扯,当然了,也没有想到潘望舒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但是能拖到如今,他也已经尽了全力了,再拖下去,只怕皇上会怀疑,所以几天之前,他已经给那边去了信,说自己扛不住压力,马上就要动身了,不过在路上倒是还可以再拖一拖。

    那边很快就给了回信,潘望舒都不知道他们的送信系统是怎么建立的,速度如此之快,一来一回,不到十日的功夫。

    那边自然是很承他的情,说是已经准备好为他接风洗尘了,还请尽快抵达,不要叫众人太过想念等等。

    若是不知道背景的人看了一定以为这是老友之间叙旧,潘望舒却看出来,那边是暗示自己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自己可以放心地过去了。

    说起来这跟潘望舒通信的一直都是那位杭州知府,潘望舒对这一点有些不满和不安,他希望能拿到的是浙江巡抚的亲笔信。

    毕竟这杭州知府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在皇上面前已经有了案底,就算这次为了避免他乱说话,那些人尽全力把他保下来,以后也没有什么前途了。

    但是潘望舒不一样,他从给他们写第一封信开始就是冒着杀头和诛九族的风险的,这么大的风险,他当时是不得不为,现在却想要一个保障。

    他要拿到浙江巡抚与自己通信的证据,不然怎么来说自己都还是不够安全的。

    不过这个浙江巡抚很是谨慎,杭州知府给他的回信,自然是他们商量后写出来的,但是字里行间却丝毫不涉及杭州知府以外的人,浙江巡抚的名字更是提都没有提起过。

    潘望舒曾经明示暗示,那边都不答话,潘望舒怕他们恼羞成怒,也不敢逼的太紧,只好到了那边再做打算。

    不过林子清是早就过去与他打了交道的,不知道他是站了哪一派呢?

    潘望舒心中思忖。

    其实林子清与他刚开始都是水彦寻这一派的人,后来林子清与自己的丈人程穆柯走的更近,自己与水彦寻走的更近一些,虽然还没有明显的派别之分,但毕竟也是不一样了。

    不过不管他站哪一派,林子清都比自己好的多,至少,他不用担心,如果不提前投诚的话,就会有意外发生在自己和家人身上。

    程穆柯经营多年,南边虽然不在他的把持之中,但是京城之中一定是唯他马首是瞻的,他们如果不想把事情搞大,就不可能主动去招惹程穆柯的人,何况还是他最喜欢的小女儿的夫君。

    说到底南边到底在谁的把持之中潘望舒自己也不知道,皇上虽说表示了自己希望重新洗牌的打算,却并没有告诉他如今这副牌是谁拿着的。

    不过他知道的是一定不在程穆柯和水彦寻的手里,也不在皇上手里,也就是说自己那些关系到了南边可能都没有什么用处。

    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潘望舒不能不更加谨慎。

    他有心去问一问水彦寻的,只是他如今自身难保,自己跑去询问似乎有些不合适,另外他也不认为,水彦寻会了解南边的势力分布。他一个在扬州成长大的人都没有看清楚局势分布,一个在京城的王爷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其实这一点完全是潘望舒想错了,他虽然在扬州城住了十几年,但是因为他的父亲一直是要他读书是重的,接触这些官场势力的机会不多,而且他的父亲虽说家大业大,但是能接触到的大官毕竟还是有限。

    而水彦寻虽然只是在打仗的时候在南边走了一趟,但因为利益相关,他们看水彦寻势力要变大,自然是想要把他拉入到自己的队伍中来。

    但是对于水彦寻这样身份的人,想要拉他入伍,只派出一个浙江巡抚,明显是不够的了,当时可以坐了一桌子的红领子。

    不过即便他们这么多人也没能说服水彦寻,他早就说过自己在官场中不站队,只对皇上尽忠。

    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水彦寻不同意,他们也不可能就让一个王爷出点儿意外,作为回报,水彦寻虽然知道他们这些人是谁,却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即便是林子清和潘望舒要去那里上任,水彦寻也没打算说。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皇上的意思,他猜都猜得到,派两个新人去那里,都是浙江省,还都是手握实权的大官,当真他们能力就如此强?让皇上放着在京城磨砺了十几年的老人不用,单单启用他们?

    不过是皇上看中他们背景简单,又刚进入官场,对局势不了解,希望他们能帮自己搅乱那边的局势。

    而之所以在这么多青年才俊中挑中他们两个,自然也是看中了他们的背景,林子清有程穆柯的背景,还有林如海这位亡故的父亲,即便已经亡故了,但毕竟曾经是一方盐政,结交了不少官场中的大人物。

    而潘望舒一来自己家中势力就在南边,另一个,水彦寻猜,皇上大概看自己与潘望舒走的近,要他借自己的势。

    所以潘望舒到南边的时候,自己也差不多该被放出来了。

    这也是他这些日子才终于想明白的,至于他为何把自己先关起来,水彦寻表示自己实在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皇上单纯地看自己不爽了。

    不过当段德璋来告诉自己说是赵风已经替自己找齐了货源,马上就可以提审自己的时候,水彦寻还是很高兴的。

    这些日子探春也没有过来,其实他是理解的,理智告诉他,探春确实不该总是过来,他怀着身孕,不适合奔波,但是他又实在想见到她。

    这下好了,自己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到时候自己一定一直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潘望舒临走之前还是来看了水彦寻一趟,倒不是指望打探到什么消息,而是觉得两人毕竟朋友一场,他还在狱中的时候,自己却要外派了,心中过意不去。

    水彦寻倒是不甚在意,这件事不管是潘望舒还是林子清都做的仁至义尽了,这份恩情自己一定会记得。

    虽说他不能跟潘望舒透露太多内幕,但还是提醒了他一句:‘你要外派,我在狱中,没有什么可送给你的,有一句话,还希望你记牢了。’水彦寻正色道:“不管你在那边跟他们怎么妥协,不可忘了,是皇上派你去的那里。”

    在那样的条件下被同化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凭借水彦寻的经验和对皇上的了解,背叛皇上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南边那帮人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自己能嚣张多久?

    潘望舒听了之后一惊:难道水彦寻已经知道自己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了?

    转念又想这是不可能的,这件事自己连宝钗都没有透露分毫,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不过对于水彦寻的提醒,潘望舒还是仔细地考虑了一下。

    多亏了水彦寻这句话,让他在之后不管是通信还是做事上都留了一个心眼,留下了证据,当皇上彻底清扫南边势力的时候,他才能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一百五十二章 水彦寻出狱

    潘望舒笑笑说道:‘多谢王爷提醒,这句话我记在心里了。’

    水彦寻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潘望舒野心不小,而且他跟林子清不同,林子清是真正的读书人出身,不管怎么样,骨子里总是带着读书人的傲气和骨气的,倒有点儿林如海的遗风,现在又了这么强大的后台,不见得就会对他们妥协。

    但是潘望舒虽说也是科举出身,骨子里毕竟还是生意人的思想,厉害计算的比谁都清楚,一旦他一时看不清楚,动了歪心思,就会把自己推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家朋友一场,水彦寻不愿看他落得如此的境地。

    送走了潘望舒,段德璋就趁着这个机会跟水彦寻商量了提审的日子,就定在了五日之后,水彦寻是着急出去,段德璋是怕事情有闪失,要多等几天,最后两人商定了这么个日子。

    消息送到赵风那里,他自然是连忙催着冯紫英把吕胜龙的货都送过来,还好的是两边都着急,一边是着急要货,另一边着急要银子,也算是赶巧了,很快就把货物清点完了,他这本就是给水彦寻的军队准备的,所以数量上是没有大问题的,银子是潘望舒之前留下来的,因为价格压的低,连五万两都没有用完。

    这边已经万事俱备,就等那边提审了。

    段德璋与大理寺卿装模作样地呵斥了水彦寻一番,说是有人告他私动军饷,水彦寻自然是抵死不承认,他们很是不耐地说道,这种事情让人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么。

    这是段德璋与水彦寻一早商量好的套路,派了人去军营之中清点,果然如水彦寻所说,东西一点儿不少,当初签的那张契约也拿了出来,两下一对,没有什么问题。

    段德璋与大理寺卿心知肚明,却还是表示这件事要慎重考虑,暂时把水彦寻带回去,等回过了皇上再做决定。

    皇上本就没打算对水彦寻怎么样,不然提审的时候他大可以来旁听,也不会由着他们商定提审的日子,所以这件事报到皇上那里的时候,皇上表现的很是淡定,说既然没事那就把人放了吧,不过这个人可以放,那个告状的人却不能轻饶了,诬告长官,扰乱军心,先关起来再说。

    其实他这是在替自己找替死鬼,也是给水彦寻一个态度,你看我都把告你状的人抓起来了,很给你面子了,这件事本来也不是我的错,是他来告状,我才把你抓起来的,现在我惩罚了他,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皇上这么给面子的替自己出了气,水彦寻自然要感谢天恩,然后欢欢喜喜地出狱去,还要特地去皇上面前谢隆恩。

    他今日出狱,探春特地跑了过来,虽然侍书百般劝阻说王爷这就要回来了,不在乎这一会儿的时间,不如就在府中乖乖地等着。

    探春摇头笑道:‘王爷出狱,我怎么能不去呢?’她态度坚决,侍书又看着她如今很是开心,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探春起了个大早,等到辰时的时候才见到大理寺的门打开,段德璋和大理寺卿一起送了水彦寻出来。

    果然这进去和出来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这么长时间,探春都没有见过这位手握实权的大理寺卿的真容呢,这水彦寻一被放出来,他就这么早出来相送了。

    水彦寻早早地看到了在马车旁边站着的探春,想要快步走过去,奈何,这两位还在跟他说话,他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大概是水彦寻跟他们两个说了什么,他们冲着探春看了过来,探春看到两道完全不同的目光,一道是段德璋的,精明之中带着温厚,另一道就是那位大理寺卿的了,严厉冷峻,探春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被他这么冷不丁地一看,都有一种无从遁形的感觉,不亏是做到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的人,看来段德璋要接他的班还差点儿事。

    不过探春还是很快稳定好了情绪,冲他们笑着点一点头打招呼。

    然后就看到水彦寻快步走了过来,另外两个人没有再跟着。

    探春看他过来也往前走了几步迎了上去。然后就笑着站定没有再往前走,看着水彦寻冲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夫人。”水彦寻还没有到跟前就叫到。

    探春笑着应答:“王爷。”

    水彦寻走到探春面前,拉起她的手,仔细地看了一圈,说道:‘夫人这些日子辛苦了,怎么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我不在府中的时候,你都没有好好吃东西?’

    探春笑道:‘没有,我在府中过的很好,王爷咱们先回去吧。今日要替你接风洗尘。’

    水彦寻才不会信探春的话,她本来就生的很是清瘦,如今更是消瘦的不成样子了,何况她肚子中还有一个孩子,一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叫她担心了。

    这么说起来,对于许昌平的惩罚还是不够解水彦寻心头之恨。

    水彦寻看着扶着侍书的手艰难地上马车的探春一把抱起了她,放到马车中。

    探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自己能上来的,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

    水彦寻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这些日子我都没能陪在夫人身边,现在我出来了,一定对夫人寸步不离,把夫人养的白白胖胖的。’他有些心疼地拉着探春的手,实在太瘦了,根本看不出来是怀了身子的人。

    探春笑道:‘王爷出来了,我自然也就好了。还有件事要告诉王爷,我送了帖子去赵大哥和冯公子,薛公子那里,今日请他们过府来替王爷接风洗尘。’

    本来在这种事情上出了力,帮了忙的人,都应该请一请的,但是他们三个情分比那些人更深厚一些,而且出力也最多,也就不可一般看待了,探春做主,直接把他们请到了王府。

    在水彦寻出狱的第一天就请他们,才能显得郑重。

    水彦寻笑道:‘有夫人在,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以后我出来了,夫人就不要为这些事情操心了,你只管好好地养着就是了。’

    探春笑着点头:‘王爷自然是比我厉害多了,有王爷安排,哪还用得着我插手呢。不过,有件事,还真的王爷去说。’探春不好意思地说道。

    “什么事?”水彦寻好奇地问道。

    “王爷忘了我有孕这件事还没有告诉母妃呢?”探春说到。总不能孩子都生下来了才告诉太妃,你要做祖母了吧。

    虽然她确实也可以这么办,因为太妃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还是本来就跟水彦寻不是很亲近,所以几乎不来这边的院子,只要自己不过去请安,她是绝对不会过来的,说不定,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她也不知道。

    水彦寻皱眉:‘这件事啊,夫人不必担心了,我会找个机会跟母妃说的。夫人也还没有告诉贾府那边吧?’

    探春摇头:‘我要是回去,一定会问起你,老太太年纪大了,何苦叫她再受这么一次惊吓。’

    贾府如今在京城之中确实是没有什么权力了,连眼线也没有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来问水彦寻的事情,不是他们没有收到消息,就是他们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以探春对老太太的了解,大概是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以她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来,水彦寻的未来绝不会止步于此,那在这个时候伸手拉他一把,可比往日结交容易多了。

    水彦寻点头:‘那夫人挑个日子,我陪你回去一趟吧。’

    侍书在一边欲言又止,她平时是不陪着探春她们坐在马车内的,但是现在探春身子不方便,有时候有些需求,侍书在外面也不方便,便直接叫她坐在了里面。

    水彦寻看着侍书说到:“有什么话,就说。”

    侍书看了看探春,才说到:‘我看姑娘还是不要再出去的好。’她有些赌气地把这些日子探春怎么吃了便吐,怎么难受,怎么连觉也睡不着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最后还看着探春说到:“我说今日不要姑娘出来,她看是王爷出狱,又非要过来,这会儿还没有吐还算好的。”

    探春听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股脑地说了这么多话,反倒笑道:‘你这丫头,以前怎么没见你还有这样的本事,这么快就学会告状了不是?’

    水彦寻拉住还在试图用打趣来缓解尴尬的探春,正色道:‘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在家里的时候吐的这么厉害?如果侍书不说,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

    探春只好赔笑:‘我只是还没有机会跟王爷提起这件事,没想到侍书这丫头倒替我先说了。’探春有些埋怨地看了侍书一眼:‘王爷回来了,我自然也就不担心了,也就不会吐的这么厉害了,是吧?’

    探春试探地问水彦寻。

    水彦寻瞥她一眼,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那现在怎么样,可有想吐的感觉?”水彦寻话头一转,又问起她来。

    不怪他不肯追问到底,是他实在太了解探春的性子,这件事她既然有自己的打算,而且也没打算告诉自己,那自己再追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探春连忙笑道:‘没有,没有,其实这两日已经好多了,今日根本没有要吐的感觉。我就说王爷只要出来了,我也就好了。’探春很是谄媚地笑道,然后趁水彦寻不注意,给了侍书一个警告的眼神。

    要是她再敢嘴快,把自己为了避免今日在水彦寻面前吐出来吓到他,从昨日就没有吃过东西的话说出来,探春一定不会顾及这么多年的姐妹情的。

    侍书看着探春的警告叹气。

    她不明白的是,明明王爷是把姑娘放在心尖儿上的,若是说之前在贾府中,姑娘是把所有的苦和痛都自己默默地承受了是因为府里的那些人都没有安好心,姑娘就算说出来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关心,反倒可能是幸灾乐祸,那如今呢,王爷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他?

    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探春早就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做事法则,最怕的就是麻烦别人,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过的很好,就是不希望任何人为她担心,就连水彦寻也不例外。

    水彦寻看着赔笑的探春也只能无奈叹气:‘那我现在出来了,以后可要好好对自己。贾府那边,我派人送个信儿过去就是了,你就不必过去了。’

    探春点头。

    贾府里让自己留恋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没有回去的必要。

    到府里的时候又是水彦寻把探春抱了下来,不过这一次她就淡定多了,毕竟是在自己家中,就算被下人看见也没什么关系。

    刚到了屋里坐下,探春就叫侍书去把小蝉叫过来问问饭菜准备的如何了,赵风他们应该就要到了,不好在人家到了自己还没有准备好饭菜的。

    水彦寻等她吩咐完才说道:‘咱们不是在马车上说好了,以后这些事情都由我来操心吗?你就好好地去里面歇着吧。’说着他就拉着探春到内室坐下。

    探春笑道:‘只是这是我之前吩咐了小婵的,王爷也不见得知道有些什么,要不还是我先把这次的饭菜准备好,以后再说。’

    “不必,我们府里的厨子,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就在这里歇着就好了。”水彦寻很是坚决地说道。

    探春想想也有道理,反正来的也都是他的至交好友,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挑刺,那就随便他好了。

    侍书带着小蝉来的时候就看到王爷自己在外面坐着,她还以为因为的莽撞让王爷与姑娘生了气,当下自责不已,自己就算心疼姑娘,也不能不顾及她的面子,告状似的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当即她就要认罪:‘王爷,’

    她话还没有出口,水彦寻就说道:‘侍书,你去里面陪着王妃吧,小蝉,把准备的东西跟我说就是了。’

    侍书看了看水彦寻,似乎也没有生气的神情,说话也还算平和,她只好先去内室找探春。

    果然探春正在里面坐着呢,探春看到侍书进来,假装生气地转过头去,不肯理她。

    看她这样的神情,侍书倒是放了心,胆子也大了起来。

    实在是跟了探春这么多年,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自己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若是真生气,绝不会有这些小动作,她只会直截了当地跟你说,或者不动声色地坐着不开口,等你自己认错,当初赶走翠墨的场景,侍书还是有些印象的,像现在这样,明显是在逗自己。

    不过今日她这么做确实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还是该先跟姑娘道个歉,于是侍书走过去,替探春倒了一杯茶,笑道:‘姑娘,今日是我错了,你要是生气就罚我吧,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了。’

    探春自然地接过她递到自己手中的茶,抿了一口,才严肃地开口:‘怎么?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我看你告状的时候话说的很溜嘛?莫不是在心里还排练了几遍,今日终于等到机会开口了?’

    侍书哭笑不得,姑娘明显就是没有生气,但是要论损起人来,姑娘这张嘴可真是当得上牙尖嘴利了。

    “姑娘,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侍书很是配合地虔诚地说道。

    探春正打算开口原谅她,水彦寻忽然说道:‘侍书今日没有做错,以后王妃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你都要一五一十地跟我汇报,不然,我罚的可比王妃重多了。’

    侍书无奈,两个人斗嘴,吃亏的为什么总是自己。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王爷快饶了我吧,我要是再敢多嘴,我们姑娘还不得一气之下,把那茶盏子摔在地上?’

    探春也忍不住笑道:‘还说你不敢多嘴?我哪有那么大气性?都是你给我造的谣。’

一百五十三章 魏太医

    侍书连忙求饶:‘姑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咱们能把这篇儿翻过去了么?’

    探春笑道:“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到底还是不太放心,又问道:“王爷,小蝉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水彦寻假装不高兴地说道:‘夫人不是说我做事你放心么?怎么,现在就不放心了?’

    探春连忙笑道:‘哪里的话,王爷做事自然比我周到的多,我这不是怕王爷刚回来,不知道我之前叫他们准备的是什么嘛?’

    “不管是什么,你现在都不必操心了,好好地在这里待着。”水彦寻说道。

    “待会儿他们过来了,你也不必出去了,我会告诉他们你身子不适。”

    探春没有任何异议地点头。

    她也不想出去,毕竟酒席上有薛蟠存在,他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谁知道他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水彦寻这边看探春虽然有些消瘦,但是精神也还好,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再吐,才放心地去了正堂那边,等着赵风他们的到来。

    在饭桌上,水彦寻才知道这批货果然是用的吕胜龙的充的数,虽说自己也是迫不得已骗了他,但确实该好好谢谢他。

    只是水彦寻和赵风的身份都不便出面,到时候事情败露,冯紫英在他面前可就没法混了。

    众人都在为送他什么才能既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又不会叫他起疑心的时候,还是薛蟠提出来:‘这有什么难的?他这阵子不是跟那个叫长红的闹掰了吗,咱们就再送他一个长红不就好了?’

    赵风先摇头:“这事不妥,本来就是利用了人家长红姑娘,这个时候再来害她,就显得不地道了。”

    这个时候给吕胜龙送一个女子过去,等于是彻底地断了长红的后路,若是她就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主儿,那吕胜龙为她砸了这么多银子了,撇开也就撇开了,但这位长红姑娘看中的明显不是银子,或者说不仅仅是银子,她对吕胜龙还是有感情的,即便是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是希望着有一天他能回心转意。

    若是你送一个姑娘过去,吕胜龙开不开心倒是两说,这位长红姑娘若是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那就太对不起这位姑娘了。

    水彦寻只听他们说了怎么利用的吕胜龙,还不知道中间牵扯到一位院子里的姑娘,当然现在是不在院子里头了。

    所以听他们提起,水彦寻就顺嘴问了一句。

    这件事没有比冯紫英更了解的了,这件事就是他一手促成的,所以把事情的始末绘声绘色地跟水彦寻讲了一遍。

    水彦寻听过之后也说道:‘赵大哥说的不错,这件事不能这么办。’

    “照我看,现在还是不急于对他表露什么,毕竟这件事也才刚过去,不可横生枝节。”赵风说到。“若说给他什么补偿,咱们以后做生意的时候还多着呢,不会忘了他这份情就是了。”

    水彦寻点头。

    “在座的诸位,这次也都是出了大力的,我水彦寻不敢忘记这份恩情,先干为敬。”说着他拿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冯紫英豪爽地笑道:‘这算什么的,咱们兄弟,不说这些话,说这些就见外了,谁还没有个要人帮的时候?’

    “这件事也算是引我而起,给王爷带来这么大的难已经是我过意不去了,王爷就再也不要提什么恩情不恩情了。”赵风说到。

    “冯兄弟一句话说的有道理,咱们兄弟,不说这个,追究这些就见外了。今日能出来总归是一件高兴的事。”水彦寻笑道。

    因为他中午时分宴请了他们几个,晚上还要去请段德璋,当然了还是要赵风和冯紫英作陪,至于薛蟠,为了避免他那张嘴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水彦寻还是决定不要随便冒这个险。

    本来说好的是一起出发就直接去鹤颐楼的,但是水彦寻不放心探春,非要再回去看看她才肯出门,所以赵风他们只好先去了。

    他这一看探春就知道侍书确实是没有说谎了,之前他见这么长时间里探春表现的也还好,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征兆,还以为侍书是夸大其词了。

    现在这一看,他才发现,侍书说的不禁不假,只怕现实情况还更严重。

    他回去的时候探春正对着一个盆子狂吐,但是吐出来的除了水还是水。

    小蝉在旁边帮她递茶水漱口,侍书在旁边一边帮她拍背顺气,一边哭着说道:‘姑娘,这怎么又吐的这么厉害?可是你从昨日晚上便没有吃东西,这要是再不吃,谁也支撑不住啊。’

    听侍书如此说,水彦寻去看桌子上的饭菜,果然就见上面的饭菜明显是还没有动过筷子的迹象,大概是探春刚看到这些东西就开始吐了。

    他快步走进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你们怎么不去找大夫?’最后那句话水彦寻几乎是吼出来的,探春吐的这么厉害,而且一看就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她们这个时候竟然还不叫大夫来看看。

    探春猛然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正想说话,但是没忍住想要吐的感觉,又吐了一口苦水。

    侍书听到水彦寻的声音也连忙擦干净眼泪说道:‘姑娘这个样子十多天了,请了大夫也没有用,药是喝了下去,但是一会儿就又吐出来了。姑娘反倒为此多遭了一份罪。’

    侍书心疼地替探春轻轻地扶背顺气。

    探春接过小蝉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漱口,拿帕子轻轻擦了嘴角才转身对着水彦寻说道:“王爷,咱们出去说吧。”

    她虽然没有吃东西,吐的自然也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不过是一盆水而已,但是叫他看到毕竟不雅。

    水彦寻听了却忽然有些生气了:“出去做什么?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那些?你这些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最后他心疼地问道。

    探春点头,却笑道:‘我问过大夫了,孕妇都会有些反应的,不过是有的人反应小些,像我这样的,’探春自嘲地笑道:‘大夫说还真是少见。不过,想来过了这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大家都是这么熬过来的,王爷不必太过担心了。’

    “怎么叫我不担心,我之前只当你是因为担心我消瘦了些,以为我回来了,你也就能好了,不知道你竟然吐的这么厉害。你看到这些东西就吐的话,这十几天,你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吃下去?”水彦寻问道。

    探春惊讶:“王爷怎么知道我只要看到那些东西就吐?”探春说完就发现自己是不打自招了,连忙捂嘴。

    水彦寻看了她的动作无奈地说道:“你外面的东西连动都没动,还吐的这么厉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么吐下去总不是办法,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只怕你自己就先支撑不住了。”水彦寻皱眉。

    探春笑道:“也没那么严重,大夫说了也就是头几个月里反应大一些,等到后面就好了。”

    “你还想等多久啊?”水彦寻问道。“这些大夫都是从哪里找来的,我看都是一群庸医。”他自顾自地说道。

    探春聂聂地不敢说话,可是这也不怪她啊,她不是不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地养着自己,叫水彦寻看了也放心,但是她只要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忍不住吐,她有什么办法,连大夫都没有办法的事。

    水彦寻看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可怜,也知道这件事不怪她,他只是气她这么严重了,竟然还打算粉饰太平,不叫自己知道。

    “侍书,把外头那些东西都收拾出去。”水彦寻吩咐道。

    既然吃不下,又何必摆着叫她看了吐呢。吃进去也是吐出来的,不必再遭那样一份罪了。

    侍书听了连忙去叫人收拾外面的饭菜,小蝉已经叫人进来吧内室也收拾干净了。水彦寻说道:“你在床上躺一会儿,我去替你找大夫,他们找的那些大夫我看都不靠谱。”

    现在的探春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弱不禁风,水彦寻看她站着都觉得费劲,他当初在大理寺门口和马车上竟然还没有发现,现在在他心中探春只适合躺着。

    探春笑道:‘大夫都是赵大哥找来的,自然是信得过的。’

    这实在是怪不到大夫的头上。

    水彦寻也不答话,直接说到:‘好了,你好好躺着吧,我这就进宫一趟。’

    探春惊讶:“这个时候进宫?不是说晚上还要请段大人吗?”

    在这件事请出力最多的除了他们几个就是这位段大人了,若不是他一手操纵了水彦寻提审的日子,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地解决,况且中间他对水彦寻还颇多照顾,在监狱中也没有为难过他,还请探春过去探望。

    水彦寻皱眉:‘我去一趟就马上回来,耽误不了晚上的聚会。’

    探春不敢再说话,她猜得到水彦寻是要进宫请太医,但她不好说出实话来打击他,宫里头排的上名号的太医,除了皇上的御用太医,轻易不会出宫的魏太医,别的探春早就已经请过了,毕竟她也没有什么受虐倾向,每天这么难受,最着急的还是她自己,怎么可能不去请好的太医赶快让自己好起来呢。

    至于这位魏太医,探春觉得他可能是请不到的。

    倒不是说他本人多难搞,是皇上这个人很是小心眼,他自己的御用太医,轻易不肯叫人出宫的,大概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给他下了毒,到时候却找不到太医。

    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见皇上派出过魏太医替谁诊治,当然了每次他派别的太医的时候也是给他们一个皇上御用的名号的,以显示自己对大臣的体贴和关心,但是知道内幕的人都知道,只有这位魏太医才是真正的御用。

    探春不忍心打击他,只好点头叮嘱:“那王爷要早些回来,咱们设宴请段大人,没有反倒叫人家等着的道理。”

    水彦寻皱眉:‘我知道了,你就不要管这件事了,好好躺着吧。’

    临走之前又吩咐侍书:“好好照顾王妃,她不愿意吃东西,就别往她跟前儿送了。”

    侍书连忙答应着。平日里她看姑娘吐的厉害,也是不忍心叫她吃东西,今天这是看她已经连续三顿没吃了,又觉得王爷回来了,姑娘精神看起来也很好,说不定一高兴就没事了呢,没想到,饭菜刚摆好,姑娘不过是往那儿一座,就已经忍不住要吐了出来。

    水彦寻急急忙忙地走了,留下探春在这里为他担心,就怕他在宫里耽搁的久了,段大人那边觉得不够重视,关键的是这位魏太医还不一定就真的能请出来,就算真的把他请了出来,像这种孕妇的反应,他大概也没有办法,这样水彦寻岂不是白跑一趟。

一百五十四章 水彦寻进宫

    水彦寻还是先派了人去跟赵风他们说一声,自己临时要进宫一趟,若是段德璋到了,一定替自己担待着些。

    众人只当是皇上临时召见有急事,连忙答应着,同时也有些担心,这个时候皇上找他所为何事。

    水彦寻急匆匆地跑进宫里就要去御书房见皇上,皇上的贴身大太监王公公看到他过来着实惊了一下,因为他是知道水彦寻今日刚出狱的,难不成这就来给皇上谢恩了?

    他这么想着,就觉得让他进去倒也没有什么不可,毕竟谁都喜欢听开心话儿。

    王公公从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就跟着他了,算是多疑的皇上唯一能信任的几个人之一,所以他的权力和名望都大的很,难得的是这位王公公还很讲道理,不会恃宠而骄,也没做什么欺上瞒下的事,这么些年了,皇上是越来越信任他,他的权力也就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大。

    水彦寻看到今日是他亲自值班,连忙过去行礼笑道:‘今个儿真是赶巧儿了,怎么是王公公值班?’

    他也连忙对着水彦寻行礼,笑道:‘这是王爷与咱家有缘呢,王爷这个时候来找皇上,是为了谢恩的事?’

    他们这些太监值班,见到有人来求见皇上,一般都会在他们见到皇上之前先问问大概是个什么事。这也是一种规矩,是双方都得便利的规矩。

    值班的人最了解皇上现在的心情如何,然后分析这件事该不该报给皇上,什么时候报,什么时候把人带进去,这都是有讲究的,若是赶在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再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那遭殃的还是他们,不管是皇上顺手摔个茶杯还是抬手把桌子上的奏折划拉到地上,最后还不得他们去收拾。

    而这些来求见的人呢,也愿意把事情告诉他们,请他们帮忙拿个主意,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彼此有仇,都不会故意为难他们,这样一来,自己所求所报的事情也能更顺利。

    所以王公公问的时候,水彦寻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不敢瞒王公公,我确实是为了谢恩而来,但也是有件事要求皇上。’

    王公公一听这话惊到:‘哎哟,王爷有什么事要这个时候来求皇上?’

    水彦寻一听这话锋不对,连忙悄声问道:‘王公公,还劳烦您告知,皇上今日是怎么了?’

    他四处小心地看了看,才凑近水彦寻压低声音说道:‘南边来了消息,说是赵凌的大军胜了。’

    水彦寻装作不懂:‘他是投了降的,他胜了皇上怎么还不高兴呢?’

    王公公拉着他说到:“我的王爷哎,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他不用皇上帮忙自己就胜了,你说能高兴的了吗?”

    水彦寻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多谢公公提点,只是我这件事也是非求不可,还请公公给指条明路。’

    他很是郑重地拱手行礼。

    王公公却不为所动,他这么多年能屹立不倒,一是靠自己的衷心,另一个就是谁都不帮,只要是稍微超出自己能力,有风险的,他一概不参与。

    所以如今水彦寻求他也没有用。

    他只说到:‘我话尽于此,皇上的心思,咱家也不敢随便揣测,王爷既然打定主意要求,那就看王爷自己的本事了。王爷如今是要不要咱家去通报?’

    水彦寻想了想点头:‘拜托王公公了。’

    王公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心想问问他是什么事,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既然自己不能促成此事,还是不必再问了。

    他进去通报不过一会儿就出来了,:“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水彦寻对他行礼之后才迈进了御书房的大门。

    等他到皇上的龙椅前站定行完礼之后,皇上才说道:‘起来吧,这么快就来看朕了,朕还以为你还要等几天才过来呢。’

    水彦寻连忙说道:‘皇上明察秋毫,还臣清白,皇恩浩荡,臣一出狱就该来给皇上谢恩的,只是我家夫人也跟着过去了,我不放心她自己回去,送了她回府才过来的。’

    水彦寻这么迫不及待地扯到探春身上,是想速战速决,赶快把魏太医请过去。

    探春实在是小看了他,他不是不知道探春请的那些大夫都是些什么人,这个时候他还要进宫来请太医,瞄准的就是皇上的御用太医魏太医。

    但是皇上明显没有心情听他说自己与自家夫人多恩爱,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跟贾府的那个三姑娘感情倒是好。好了,现在恩也谢了,没事的话就退下吧。’

    皇上这个时候还称呼探春是贾府的三姑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大概其中总有些缅怀元春的意思在的吧。

    说起来也是可怜,探春最终还是没能见到元春一面,等她嫁进王府,一切都稳定下来,想要找机会进宫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仙去了。

    跟上一世一样,还是半夜里被一口浓痰憋死的。

    不过这一世探春知道的多了,才发现,元春的死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她一个贵妃,正在病中,身边就算没有太医,也该有医女贴身守着,怎么可能半夜里就自己一个人,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自己已经去世了呢。

    而且她仙去之后,从府中带过去的丫头抱琴也没有了消息,探春有些怀疑他们这些人是连抱琴一起处理了。但是这件事发生没多久,就是赵风找探春商量云南药材的事,紧接着就是水彦寻出事,他一出事,探春什么也顾不了了,所以这件事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去查一查。

    不过这样对元春大概也是一种解脱,这一世,探春依旧没见过元春几面,但是却见到了她在宫里飞扬跋扈的样子,明明是那么温柔大度的一个人,为了不被皇后欺负,硬生生地把自己逼成一个恃宠而骄的贵妃,想必她活的也很累,她回家的时候也曾说过自己并不喜欢那些琼楼玉宇,别人眼里的富贵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其实说实话,能像她一样看的这么透彻的人少有,女子就更少见了,多少人挣破头就是为了抢一个进宫的名额,多少人不惜姐妹反目,亲人成仇,也想要那君王给予的恩宠,金银财宝,权势富贵,有的时候就是有这么神奇的力量。就算到现在,这宫里一批又一批的新人,不都是踩着元春这些旧人的血和泪成长起来的吗?

    探春不知道元春在皇上面前展现的是哪一面,是娇媚跋扈的贵妃,还是知书达理的温柔佳人,还是她在皇上面前又换上了另一种面具?

    但不管是哪一种,探春觉得皇上一定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元春,元春一定也没有真正倾心过他。

    若他真的了解元春,一定不会舍得这样一个女子在孤独中死去,元春如果真的对他有过喜欢的心情,也不会一直这么悲观,她不屑于争宠,不仅是不屑于恩宠带来的荣华富贵,她是不屑于这件事请本身。

    贾母当初培养了她这么多年,看起来她是多么合适的入宫人选,却忘了,她在读了这么多书之后,早就已经看透了人间富贵,进宫于她而言,不过是尽孝而已。

    皇上这话说的让水彦寻一时没话可接了。

    但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退出去,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皇上终于从他那一堆高高的奏折后面抬起了头看了水彦寻一眼:“何事啊?”

    言语中没有任何感情,感觉不到一点儿希望,看来王公公说的不错,皇上现在确实是心情不好。

    但是水彦寻也是没有办法,他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走,何况探春还在府中等着呢,想想她吐的让自己都心惊。

    水彦寻心一横,说道:“皇上,我想请魏太医出宫替我家夫人看病。”

    皇上刚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这次没有再低下去,把手中的笔也放下了,盯着水彦寻问道“你要请魏太医出宫?你不知道他轻易是不出宫的吗?”

    水彦寻连忙跪下请罪:‘皇上赎罪,臣知道魏太医轻易不会出宫,所以今日特地来求皇上。实在是我家夫人刚有身孕,如今吐的厉害,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吃进东西了,我怕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还请皇上开恩,让魏太医跟我走一趟。’

    水彦寻干脆把事情都说了出来,若是这个时候自己不说,皇上待会不见得有兴致听就会直接开口拒绝,那个时候再求情还不如直接在他开口之前说出来。

    皇上听了并没有什么同情的心情,只是淡淡地说道:‘女子孕期反应实属正常,你找个太医给她看看就是了,我待会儿叫王太医跟你走一趟。’

    水彦寻连忙说道:“皇上有所不知,我原来也以为不过是女子孕期正常反应,是今日回去看到她吐的样子才知道她这反应的有些太厉害了,这长期地吃不进东西,人可就支撑不住了。这宫里的太医也都请了个遍了,却没有一位能治好我家夫人,现在只能来求皇上身边的魏太医了。”

    皇上听了皱眉:‘你刚从监狱出来,不是先去你的军营看看你的士兵,反倒跑回家去陪夫人也就算了,竟然还大言不惭地来我这里求魏太医,你当她是谁,你又当你自己是谁?我告诉你,我能关你一次,就能关你第二次,你信不信,下次你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皇上瞬间炸毛,实在是听不过他句句不离他家夫人,他是知道他的这位王妃是他自己求回来的,感情深厚,自己也是乐见其成,但是为了感情之事不顾大局,出去了不说关心自己的军队,也不去打听南边的战争,只顾着找自己求太医救自家夫人,这一点让皇上很是不满。

    说句实话,探春在他心中可不跟在水彦寻心中一样,在皇上那里他不过就是一条人命而已,哦,现在怀了身孕的话,那就是两条性命,大不了自己再赐他一个王妃不就是了,这京城之中待嫁的好姑娘多的是。

    水彦寻听了连忙认罪:‘臣知罪,臣回去之后就去军营反省。但还求皇上让魏太医跟我走一趟。’他仍然坚持。“再这样下去,夫人她真的会没命的。”他说的有些夸张了,实在也是迫不得已。

    皇上看他完全不知悔改,王公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顺手就把满满一桌子的奏折划到了地上。

    “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皇上怒气冲冲地说道。

    水彦寻更不敢起来了,但他还是不肯松口:‘皇上息怒,臣知罪。’

    闻声而来的王公公,连忙过去把奏折拾起来,拉着水彦寻说道:‘王爷,皇上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走吧。’

    水彦寻摇头:“多谢公公好意,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走,求皇上让魏太医跟我去王府一趟。”

    皇上气的不肯再说话,王公公连忙拉着水彦寻劝到:‘王爷,你这是傻了啊?还不快走?’

    水彦寻抵死不肯走,就差声泪俱下地求皇上了,最后连皇上都看不过去了,摆手道:‘王忠喜,先下去。’

    王公公赶紧把捡了一半的奏折放到桌子上,欠身退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去看水彦寻,明明平日里再精明不过的一个人,这个时候怎么就犯傻了呢?

    他忍不住摇头,然后赶快离开,就怕皇上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皇上如今是怒极反笑:‘朕倒是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好本事啊?朕今天要是不答应你的要求,你还不走了是不是?’

    水彦寻不说话,但是这样的态度表明了就是跟他死磕到底了。

    皇上忍不住笑道:‘好,很好,朕看你就在这里跪着吧’“朕倒要看看你能跪到什么时候。”

    水彦寻说道:‘皇上,臣并非有意惹皇上生气,实在是等着魏太医去救我家夫人的性命,若是皇上执意不肯让他前去,那臣也只好跪死在这里,不然也没法跟我家夫人交代。’

    皇上笑道:‘好啊,那你就跪着吧。’

    实在不是皇上小心眼,人家一个王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牵扯到两条人命,但凡是一个还要点儿面子的皇上这个时候都不会不同意他的要求,但是现在皇上就是打定了主意不答应,因为他看不惯水彦寻这种眼里心里只有自家夫人的态度。

    他要的是一个征战四方,杀伐果决的王爷和将军,而不是一个只知道自家夫人的懦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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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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