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珑这句话让袁定珊放下茶水仔细去看她了。
就像是，其实从头到尾，袁定珊都在默默使坏一样，而且她那语气，分明带着十足的戏谑。
“你别误会，我没说你的坏话，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它出现了就是出现了，这是格局，是变数，也是走势，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儿，否则，你单枪匹马入局，那你早死在往太平县的路了。”崔珑笑笑，垂头喝茶去了。
袁定珊抿着嘴没说话。
“崔岚都对我说过，你到现在经历的这一切，是偶然大于必然，而现在，你要做的，是必然大于偶然了，我觉得这是老天对你的厚爱，你不必有什么负担，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来承受这份厚爱，是你，更好，因为你……在我的理解里，你是个善人，是个悲天悯人的人，我对你哪儿哪儿都满意，是别人，都不行。”崔珑又笑。
袁定珊便也笑了：“你对我的评价还挺高的。”
“你的位置本来也高。”崔珑笑笑。
袁定珊翻开了崔珑给自己的那个小本子，她只看第一页时，眼里的惊讶就上来了。
崔行川的母亲是镇北司的人，而这上面并没有记载崔行川的父亲。
袁定珊抬眼看向了崔珑，崔珑笑笑问：“怎么了？”
“崔行川的母亲是镇北司的人，那他的父亲就是崔家的人喽？你觉得崔行川的父亲身份不好说？”袁定珊问。
崔岭探着脑袋看了看，他摇摇头开口了：“只怕不是，只要是没有记着，那就是不在人世了，或者不清楚父亲是谁，像我，我也不清楚自己的母亲是谁。”
袁定珊忙看了一眼崔岭，她生怕他误会，自己不过是随口一问，若是他误会自己在内涵他，那可就不美了。
而看着袁定珊有些惊恐的眼神，崔岭也就笑了：“小妹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以为这个是我的心病？或者二弟像我一样也有心病？小妹你想多了，在崔家，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袁定珊苦笑了一声，她问崔珑：“崔家也算是大家族了吧？他们不应该更注重自己的名望么？家族里的新妇，不应该娶同样有名望的人家的女儿么？”
“分情况，如果负责表面上的事情的，就是，而不负责表面上的活计的，就不必；而且像崔厚叔叔，他的选择有很多，他是崔家本家人，他的自由度很高，他将自己当成实验品，也是自愿的，如果他不自愿，不有人强迫他，你以为那些种子得来容易呢？好多人抢着要呢！当然，我说的种子，不分男女。”崔珑轻声解释着。
“这在人伦上过不去吧？他们不怕被别人诟病么？”袁定珊也小声道。
崔岭便拾了袁定珊手上的书翻了页，他道：“听我父亲提起琮，崔家本不姓崔，听说太祖灭陈时，有当地的脚力引着兵力去深山寻一位逃将，那脚力就此发迹，跟了当时军中有权有势和人，自此，崔家才慢慢起来，到了现在，崔家有一种由盛转衰的模样了。”
“祖上来说，崔家的人没有那种世家包袱，自家从发迹起大大小小的战乱不断，自此崔家才形成了这种经营模式，其实崔家并不屑于与那些权贵来往，从这一点儿来说，崔家也有些像避祇山的人，而且我一件可能让你意外的事情，那就是，是镇北司主动渗透崔家的，而不是崔家主动招惹他们，退风口也是，是不是很意外？”崔珑也笑笑。
袁定珊点起了头：“确实意外……没想到他们这样的神人，会主动找上崔家。”
“崔家就像一个蜂群，最初它们只是想活下来，分工合作而已，不想规模慢慢变大了，有的人为了得到蜂蜜便主动来亲近了，到现在也是，崔家不大攀附别人，可能是他们见识过前朝战乱时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局面吧，所以对子孙的告诫也从来都是，你看他站的高？他摔下来会死这样的。”崔珑挑眉。
“这倒是……”袁定珊又点头。
“蜂群是大了，不是所有人都在遵循着祖训，不过别人闹别人的，我们的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让自己这一家子活下来，他们想打我们的主意，那就别怪我们不念同宗之情。”崔岭也道。
袁定珊眨眨眼，她现在大概摸清楚崔家的组成情况了——那就是散，崔家极散。
可，或许就是因为崔家是这种组成模式，所以整个家族有一条互制链。
“崔家从来不排外，而且非常喜欢吸引外来成员，包括外族成员，崔行川算得上这种人，他年纪不算大，但依然能让人从他脸上看出来，他的父亲恐怕并非中原人士，若是说这个只是我的猜测，那我还找一个更明显的证据，那就是退风口的人选择了他。”崔珑冲袁定珊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留意。
“那行川哥哥的母亲还在么？”袁定珊问。
“在，在镇北司。”崔珑又道。
袁定珊开始轻轻摇头了：“不对吧……行川哥哥有镇北司的背景，而且他的母亲也还在，为什么镇北司的人会更喜欢密云，而不是喜欢行川哥哥呢？”
崔岭便笑了：“镇北司的情况比崔家还要危机，他们选人当然不会看血缘，更何况他们内部也有退风口的人，对于镇北司来说，他们想回天，所以他们更需要韩密云吧？只可惜，韩密云觉得镇北司是配不上自己的。”
“大哥为什么这样说？你没见过密云吧？他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傲的。”袁定珊回想着，最起码在她的印象里，韩密云还是好说话的，就算他有不好说话时候，她也有办法，她会揍他一顿，然后他就又好说话了。
“不是崔岭哥哥在说韩密云，是以前的站在韩密云这个位置的童子也都是如此，他们不想受人支配。”崔珑又解释着。
袁定珊就了然了。
她又看看那小册子，见后面几责说的是崔行川母亲的大概情况，不过这个她不着急看，她往后面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