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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月树     乱中取胜txt下载     乱中取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演戏

    李君听得心里发酸,她今天确实是有意试探,还暗示李叔李婶别吱声,若都老老实实便罢了,若确有蠢人还没站稳便忍不住,那便杀鸡给猴看看,决不容老鼠屎变成祸患!何况两个村的村民这个时候是最疲惫惶恐的时候,也是最好拿捏的时候,这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开始,李君不过是想立威,没想要谁的命,那可是命啊!带着前世的教育和观念,想都不敢想,可真有那一瞬间,李君是想要了这个胖妇人的命,可也只是一瞬间。

    真正让李君心酸的是这些乡邻和胖丫,胖丫长期饱受虐待却无人站出来帮帮她,而胖丫也不知道反抗,也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规矩’!若不是今天有李君出头,胖丫就算被虐致死,也未必会有几人为她淌泪,顶多几声哀叹胖丫命不好。

    李君可没打算融进这种‘规矩’中,既然又活一次,又是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中,自己又能做主,何不为所欲为,不是,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把这个山谷打造成自己理想中的社会的样子,想到这,李君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小火苗蹭蹭燃烧了起来。

    胖妇人见大家说的没完没了,生怕李君一怒之下再次把她扔出谷,慌忙回怼

    “你们一个个就是大善人了?没我家施舍,你们早就见了阎王爷了,现在逮着机会踩我,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那是你施舍的?那是胖丫心善!”

    “胖丫跟俺闺女一样,胖丫善就是我善!”

    “你快拉倒吧!谁家打闺女舍得下死手?谁家有饭还让闺女饿着干活?你真不怕风大闪了你舌头!”

    “胖丫,胖丫,你过来,你跟他们说,婶娘对你如何?是不是当你是闺女?”

    胖妇人说不过乡邻,想起胖丫好对付,只要狠狠的瞪两眼就能好使。

    胖丫听见喊声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这时,奎婶从人群中窜出来挡在胖丫身前,恶狠狠的问道

    “事到如今你还知道悔过!叫胖丫干啥?吓唬她?还是打她?”

    奎婶本就是个大骨架,这段时间顿顿能吃饱,更显得膀大腰圆,再加上凶巴巴的样子,倒是把胖妇人吓了一跳,顿时没了声音。

    李君看见奎婶便知肉汤已经热好了,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你儿子呢?”李君冷冷的问道

    “你,你想干啥?”

    李君看向人群,突然,福财不知道被谁推了出来,吓得他赶紧又往人群里扎,反复几次,直到把福财推到胖妇人身边。福财倒地抓着胖妇人的胳膊吓得哇哇大哭

    “娘,他们,他们不让我进去……”

    胖妇人看着只能干着急,又不知道能怎么办。

    “这就是你养的儿子?是个傻子?”

    “不是!”

    “不是?那就是个废物!你前脚走,他后脚就能饿死!”

    “不,不会!还有胖丫,她得管他哥!要是娶了媳妇儿,媳妇儿也得管他!”

    “凭啥?”

    胖妇人愣住了,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你自作孽,我便让你尝尝这恶果!”李君说罢找了块儿大石头站了上去,她背着手,一脸严肃,微风拂面,她感觉自己周身充满了浩然正气。

    “还有哪个瞅我不顺眼?”

    人群顿时一片安静,突然,有人朝斜前方一直哇哇大叫“狼,狼,狼来了!”

    李君扭头一看,狼五极其潇洒的昂首向她飞奔而来,远处,虎妞双手撑着腰站在那里。

    狼五很快到了李君脚下,平时极不对付的一人一狼此刻倒是默契,李君俯身摸了摸狼五的头,狼五配合的摇了两下尾巴,然后乖坐在李君身旁。

    人群此刻一片混乱,除了李家村的人,剩下的人不是已经跌倒在原地,就是跌倒在逃离的路上,胖妇人母子更是不堪,母亲果断晕了过去,儿子大喊“先吃我娘,先吃我娘!”所剩不多还站着的,便是陈雷一家和胖丫,虽吓得也不轻,至少还站着。

    可惜了刚才的表演,李君很是遗憾观众不多。

    人群被李家村的人慢慢又重新聚拢,大家你扶我我扶你,争取保证都能站着,李君甚是威严的环视人群

    “我再问一遍,还有谁觉得我不行?”

    人群除了粗重的喘气声,没有别的声音。

    “既然你们都愿意留下,愿意听命与我,那我便会尽我所能让你们吃饱穿暖。但,留在这就得守我的规矩,别跟我说之前你们如何如何,想回到之前,你们就出谷!我决不阻拦!”

    人群依旧一片安静。

    “我的规矩就三条:一,我说一就是一,二,我说二就是二,三,我说三就是三!谁敢忤逆,即刻扔出谷!”

    人群中终于有了小小骚动。

    “他,他叔,姑娘这,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就是听她的,不听就扔出谷。”

    “唉呀妈呀,谁,谁敢不听!”

    ……

    “而这二位……”李君看向刚被掐醒的胖妇人和福财道“我可以暂时收留,但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你二人既一心只有自己,便到山上为大家伐树,砍一棵树并送到谷中便有一顿饭,做不到便饿着!生死握在你们自己手中,谷中谁若敢帮他们,便同等惩罚!”

    胖妇人深知自己和儿子几斤几两,别说伐树,就是拔草他俩也未必行,想到儿子要挨饿,加上之前的惊吓,胖妇人眼前一黑便又晕了过去,可这次倒的方向不对,手上的伤一触地,她又嗷一嗓子醒了。

    “女神仙,活菩萨,我这手怕是废了……”

    “废不了!”

    李奇说罢上前,只听‘咔’‘啊’两声,胖妇人的手好了。

    “一会儿给你些草药敷一下,不耽误明天伐树!山上有棚子,冻不死你们,周围有陷阱,野兽过不来,但你们要是自己掉陷阱里我可不管救!”

    李奇说完拎起胖妇人就朝山上走,李大壮和李大山也赶忙拖着福财跟上。

    “好了,这事就过去了,今天是欢迎大家进谷的好日子,婶子们已经热好了肉汤,大家先喝一些,再把你们带来的东西整理好,晚上咱们吃烤肉!虽说眼下的生活还是有些艰难,但是我相信,咱们的日子一定越过越好!”

    李君挥动着小拳头,情绪激昂。

    大家巴不得马上离开这里,远离那匹狼,哪里还能迸发出别的情绪,李君说了什么都没记住,只记住了‘听姑娘的话!’然后十分听话的跟着李叔李婶去喝肉汤了。胖丫一步三回头的看向李君,李君心一软道“你先去喝些汤,暖暖身子,以后就跟着我吧!”胖丫笑着转身离开。

    陈雷没有马上离开,他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李君和那匹狼,李君朝陈雷会心一笑,正好不远处传来“让俺们娘俩儿喝口肉汤再走……”

    陈雷摇了摇头,这才收起疑问转身离开。

    戏演完了,李君和狼五谁也没理谁,各自离去。

    ……

第十七章 临产

    陈家村基本上是没有受到鞑靼洗劫的唯一村落,他们带来的能用的东西自然不少,李君竟兴奋的几宿没睡好,那一百多个大箱子,可是李奇废了很大劲才全部弄进谷中的,只陈雷一家便是几十口大箱子,除了日常穿戴被褥这些细软,什么笔墨纸砚,古玩字画,盆栽挂件,锅碗瓢盆,粗盐细盐,酱料种子,最主要还有几十袋的粮食和农耕用的工具。

    李君像是得了宝藏般,没事就过去看两眼,傻笑半天。

    李君向陈家村和刘家村的人简单讲解了一下目前谷中的形势,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必须团结一致,而团结并不单单指人,物也要团结起来!

    至于有人不愿意将自己的物什充公,李君根本没当回事,道理讲不通就不讲,谁让咱身后有狼,直接一道‘法令’颁布——不上交就离开!不允许有任何反驳!

    陈雷带头响应号召,只留下些日常惯用的细软,剩下的,让交不让交的全部上交,其他人便只得跟从。

    接下来便是一通安排。

    虽说用这么高级别的工程师来修建适合人类居住的木屋有点大材小用,可李君觉得陈雷在建木屋时的心情一定不同以往。

    事实证明李君想的是对的,陈雷几乎是废寝忘食的投入到工作中,这让李君可以安心的将心思放在解决一百多张嘴吃饭的问题上。

    李君先是做了个表格,让苏悦儿挨家挨户登记入册,然后根据记录对这一百多人按照技能和体力进行了分工,绝对壮劳力分给了陈雷,胖丫也在其中;而年轻敏捷,多少识得些草药,认得山珍的分给了李奇,这样李奇不仅负责捕猎还要顺便负责深山里的一切采摘,剩下的分给李叔,在划定的居住用地外,开垦耕地,能种啥就赶紧种点啥,顺便捕鱼捞虾,孩子和体弱的妇女就近挖野菜,苏悦儿和她娘因为特殊的人生经历,嗯,就是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的生活,注定干不了啥,可二人女红了得,便揽下了缝缝补补的活儿,这样一来,三个村的人算是彻底混编了,而李家村的人自然分管着各个领域……,只剩下李君一个手不能拎肩不能挑,啥都不会,啥也不认识,啥都不想学的闲人。

    可实际上李君哪里闲得住,陈雷每日都要找她商讨一些事,从最开始的村落布局,到水利,排污,再到洪灾雪灾的防范……李君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知识水平,依旧得到了陈雷由衷的赞叹。

    除了陈雷,李叔奎叔也经常来找李君商讨,一开始就李家村的几个人,到后来陈家村和刘家村的年长者也加入进来,从开始讨论错过了播种的时机,还要不要试着大面积种一下,毕竟山中气温较之外面还是有差别的;再讨论先种豆,把地养熟,再种粟米高粱,还是种一半豆子一半粟米高粱,先解决燃眉之急,再到如何防止病虫害,再到后来如何备耕冬小麦,冬小麦需要冬前浇水,冬后施肥,水咋浇?肥可够?如何防冻?李君听的是云里雾里,只能尽量不出声,在上一世,她基本属于五谷不分那一班的,她连粟米是啥,小麦长啥样都不知道,但她知道肯定不是稻米,她几次想问为啥不种稻子,生怕露怯都忍住了。虽说李君这样不出声,但是最后总要听见她说声‘就这么办’大家才肯散去。

    那段忙碌的时间,村民们总能看见几个年长者围着李君,大家一起蹲成个圈,一蹲就是个把时辰,不远处,还卧着一匹狼………

    时间飞快,转眼就入了秋,山里的秋天让李君着迷,晨间,山顶云雾缭绕,远处山峦若隐若现,如梦如幻,空气更像是被净化了一般,格外清新;上午,随着阳光慢慢耀眼,山上开始蹦出各种色彩,红的,黄的,绿的,橘的,褐的,……山谷中各种野花也争相开放,尤其在小溪旁,更是五彩斑斓,谷中粟米高粱也陆续到了收获的时候,虽说因播种不及时,长势普通,但那也是辛勤劳动的果实,再加上村落错落有致的也完成了大部分,一座木屋一圈泥巴墙围成的院落……人与自然完美的融于一处!李君站在大石头上,看得舍不得闭眼,一阵秋风吹过,丝丝凉意上了心头,李君便开始练上了瑜伽,这是她每日的必修课,上一世的心得加上这一世还算灵巧的身体,李君很快便练得有模有样。

    远处劳作的村民看到身形时而折叠,时而倒立,时而怪异扭曲的李君,惊恐之余更加坚定‘姑娘必是仙女下凡’……因为那动作就不是人做的。

    景色虽说美到极致,李君依旧只在大石头上活动,那些爬行的长条物体不是还没冬眠嘛!

    下午,吃了胖丫送过来的午饭,李君会在木屋里睡个午觉。陈雷不但保量而且保质的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工作------所有人住进木屋!先别管挤不挤,谁和谁住,反正都住进去了,这个冬天就踏实了。

    到了黄昏,李君是无论如何都要站到石头上去欣赏那黄昏的美景,也许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山上,谷中的色彩不再明亮,而是略显浓重,配上夕阳的余晖,那山脉的曲线都不再棱角分明,满眼都是迷人的柔和。而此时陆陆续续干完农活走回来的村民,会停留在陈雷的工地上,看看还能帮着干点啥,不远处的木屋炊烟袅袅……李君像是找到了那份安逸,她满足的欣赏着,会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

    这一日,李君依旧在黄昏时,站在大石头上欣赏着美景,突然看到有人朝她跑过来,边跑边挥手嘴里还喊着什么,李君仔细看了看,顿时吓了一跳,这是安排在虎妞身边照顾的一个婶子,虎妞的预产期快到了,难道……

    李君利落的跳下大石头,然后风一般跑了过去。

    还没进虎妞的院子,李君便听见了震耳的喊叫声,吓得她双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心里暗道‘杀猪也没这么大动静吧?’

    待进了院子,看见李叔李婶都在,心安了不少,忙问道

    “怎么突然就发作了?大娘不是说还得十天半个月的吗?”

    “这孩子闲不住,树香娘让她每天多溜达溜达,谁知道她偷偷溜达上山捡柴去了,回来时背了那一大捆……你说咱们还差她那点柴火?谁能想到,快到家了,咋就走不稳当了,一屁股坐地上了,赶巧我和你叔在不远处,赶紧把她抬回来,那些柴还在路上扔着呢!”

    李婶平时话不多,脾气也柔和,可这时候急得满头汗不说,话也多了起来。

    李君听罢疾步走进屋内,虎妞这时候好像没有宫缩,躺在炕上正一头汗喘着粗气,看见李君进来,竟兴奋的嚷嚷道

    “姑娘,我要生了!要生了!”

第十八章 晨光

    李君一颗心总算多少踏实点,就这精神头,生十个八个都富裕。本想说几句宽慰的话,但看虎妞兴高采烈的样子,便决定留着宽慰自己用。

    树香娘端着一碗肉汤,汤里有几块儿肉,命令道

    “快,趁着不疼,连肉带汤都吃了!吃完下床溜达!”

    虎妞很是配合,啼哩吐噜吃干净,吃完撑起身子就下了炕,开始溜达,李君这才注意到炕上全是干草,可能是怕干草扎得慌,上面垫着一块儿不大的满是补丁洗的发白的褥子

    李君指着干草想问这样会不会感染,可又不知道怎么措辞树香娘能听懂。

    “姑娘别担心,这些干草都是拿火烤过的,那褥子里也是烧完的草灰,干净着呢!”

    李君的心刚放下,又见一个大婶端着火盆子进来,火盆子上还插着一把火钳子,李君一惊

    “这是,这是干啥?”

    树香娘放下碗,对着门外喊了句

    “多烧热水,越多越好!先把那几个木盆和棉帕烫一下再拿进来!”说罢转头对李君说

    “哎呦,我的姑娘,你就放心吧,这本不是你个姑娘家该来的地儿,你先出去,这不是没剪刀嘛,我们之前都用火钳,好使着呢,放心,放心……”

    说罢就把李君往外推。

    “剪脐带用吗?悦儿那有剪子呀。”

    树香娘先是一愣,随即安慰自己,姑娘说出啥来都不应该感到惊讶才对,别的小丫头不知道脐带,可姑娘是谁?

    “对呀!他们家可是富贵人家,那几个棉帕子就是悦儿娘给的,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她三婶,快让人去找悦儿姑娘借把剪刀,麻绳准备了吗?哎呦,我的祖宗,让你溜达没让你蹦……”

    话音没落,虎妞便开始了阵痛,啊啊大叫起来。

    李君本没打算这么快出去,随着震耳欲聋的喊叫声,李君果断的冲出屋内。

    “这怕不是雷神来投胎了,你再把孩子吓着!快把热水端进来,先给祖宗擦擦身子……”

    听着树香娘语无伦次的叨叨,李君心里没着没落的。

    李奇上山打猎还没回,李叔只待了片刻就走了,谷中的婶子大娘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关系近的就留下了,关系远的,在院子里站了站就走了,留下的婶子们忙活着,烧了热水,一桶桶往屋里拎,悦儿娘也来了,除了带着剪刀还带了裹孩子用的被单和几件小衣服

    “我用悦儿的中衣改的,刚出生的孩子皮肤娇嫩,用这个正合适,都用热水煮过了,姑娘放心。”

    悦儿娘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却没有半分娇弱,李君忙点头道

    “陈姨,让您费心了!”

    李君听陈雷说过一次,他这个闺女性格坚毅且有些执拗,要不然也不会合离,李君知道这个时代女人的社会地位,虽好奇合离还能带着孩子回娘家?却从没问过,她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事,愿意讲她听,需要帮忙她就帮,但绝不八卦的打听。陈雷能主动提起,大概也是想要一份尊严,李君本就敬佩这样的女子,哪能不配合,只是从‘陈姨’这个称呼上,悦儿娘就开始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悦儿娘笑了笑道

    “这是咱们谷中第一个孩子,自然万分在意,万分小心。我先送进去,出来再陪姑娘说话。”

    悦儿娘并没在屋内多停留,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瞧着虎妞的劲头,应该不会太遭罪。”

    “她之前摔了一跤,我怕……”

    “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姑娘跟其他姑娘家不同,应该能知道,这都是命!若无事,怎样都无事,若有事,怎么都会有事,要不然那些达官贵人也不会为子嗣发愁!”

    “那些人家……总比咱这强,虎妞嫂子能有块棉帕用都高兴得不行。”

    “可那些人家的日子可没这里舒坦。”

    “陈姨,您当初生悦儿姐的时候,生了多久?”

    “两天。”

    “啊,那不是遭老了罪了。”

    “是啊,在那样的人家,哪能像虎妞这样喊叫,声音大了,会遭婆家不喜。”

    “凭什么?”

    “说明你不能忍啊!这是规矩。”

    ……

    “在我这谷中,没这规矩!”

    她管不了这天下,却管得了这山谷!

    这时候李君再听虎妞的喊声也不觉着刺耳了。

    天全黑之后,李奇回来了,他冲进院子逮着人就问“虎妞咋样了?”

    虎妞也很应景的大叫了起来,依旧底气十足,却把李奇吓得够呛,他属于即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哪里知道生孩子的过程,哪见过这种架势,虎妞平时何等坚强,而此时的叫声只听得李奇肝胆俱碎,死活要冲进屋去,任谁劝都不听,四五个妇人连拉带拽才才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

    李君走过去,本想训斥两句,却见七尺男儿早已泪流满面。李君心里一酸,却也为虎妞感到欣慰,对于李奇来讲,虎妞便是他的一切吧。

    想起上一世那个男人,婚前百般殷勤,婚后斤斤计较,从未把家当成家,李君也不是他的家人,而是他的提款机,所有一切他要的都那么理所当然,天经地义,而一旦让他付出,他便义愤填膺,委屈至极……

    虽然虎妞的生活很艰辛,但她比她幸福,至少,这世间有李奇在,便值得!

    李君轻轻拍了拍李奇的肩膀,柔和的说道

    “婶子们都是过来人,生孩子就是这样,你听嫂子的嗓门还是这么大,可见都还正常,你这么激动,反倒影响嫂子。”

    李君的话还是管用的,李奇一下子卸了身上的力,一屁股坐到地上

    “姑娘,你的意思是她不会有事?”

    看着李奇期待的眼神,李君使劲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

    一夜的煎熬,在天边泛白,千山初醒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山谷,李君顿时泪如雨下,这是山谷中第一个孩子,寓意着希望啊!

    初为人父,李奇的情绪起伏很大,一度让李君担心李奇会患上产后抑郁症,好在虎妞出了月子,李奇也算正常了,抱着儿子央求李君起名字,李君想起那声啼哭时天边的那束光

    “就叫晨光吧!”

    李奇和虎妞高兴得不得了。

    狼五也回来了,它走的时候,虎妞大着肚子,回来了看见多出来的小主人,竟兴奋的冲天就是一声拉长音的‘嗷’,大家怕吓到孩子,忙向小晨光看去,小晨光睡得正香,听见狼嚎,居然嘴角向上,笑了……

    ……

第十九章 火炕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入了冬,也终于到了能让李君四处‘飞翔’的季节,她的心情也终于有了雀跃和奔放。

    因为粟米,高粱不管好赖算是有了收成,李君也终于知道粟米去了皮就是小米,加上早早腌制好的咸鱼咸肉咸菜,秋天采摘的松子,榛子,核桃,木耳,蘑菇等山珍,这个冬天总算能妥妥的扛过去了,地里还种着冬小麦,地窖里还有各种冻得邦邦硬的野味,明年的生活也是可期待的,持续性温饱的幸福眼看就能实现。

    这样一来,李奇打猎的任务就可以暂缓,不用辛苦的日日上山,本可以好好陪陪老婆孩子,也让自己好好休整一番,却被李君缠着不得不抽出时间带着李君在周围的山上看景。

    李奇很纳闷,冬天的山除了松柏还有些绿色,剩下的除了枯树就是枯木,有啥看头?要看也是看雪景……

    终于下雪了,李君站在院中,仰头眯眼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徐徐落下,心中的激动无法言表,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等明日上山,她定要站在山头向白雪皑皑的群山问好,大声的告诉它们‘我李君活下来了!’

    次日,一夜没睡好的李君早早起来,她现在和胖丫,李婶,奎婶,虎妞母子住一起。胖丫早早去食堂端了一盆小米粥,热在灶上,李君起来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几块咸鱼干,穿上婶子为她量身定做的皮袄和皮靴便站到院子里焦急的等着李奇。

    李奇为了看老婆孩儿,掐着时间进了院子。

    “姑娘,你这是……”

    “怎么就你自己?大山哥他们呢?”

    “哎呀,我忘了跟姑娘说,大雪封山,今天咱们可上不了山。”

    “为啥?”

    李君有些急了,她盼这样的天气盼了好久了,她想看群山内外,惟余莽莽;想看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想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啊……

    这时,狼五从他的狼窝中伸着懒腰出来了,它鄙夷的看了眼李君,像是在问‘你是不是傻?’

    “姑娘,昨晚这雪下了一夜,当真不小,可不能小看大雪封山,先不说趟雪上山有多累,脚下一滑有多危险,就说这大雪把山都盖住了,哪里还有路,要是苍山咱们也能勉强一试,可大荒山咱可不敢。再说,瞧这天儿,恐是今日还得接着下。”

    李君很失望,却也知道李奇说的有道理,便默默转身进屋了。

    李君心情不好,便瞧什么都觉得堵心。

    让李君最不爽的就是这年代的窗户,她站在屋中对着窗户运气,因为没有玻璃,采光本就差,而在这山沟沟里连纸糊的窗户都是奢望,不得不用兽皮!这样一来,赶上阴天,屋里比屋外更加阴沉,就像今天,雪过天没晴,这屋里就跟傍晚差不多,到了晚上,因为没有灯油,点不了灯,更是黑的瘆人!她们只能早早歇下,听着小晨光的哭闹声解闷。其实,陈家村的人有些灯油,陈雷更是有蜡烛,但李君舍不得用,万一将来有非要用的时候呢?这些东西用了就没了,还有这身上穿的,手里用的,件件都是消耗品,却没有进货渠道,想到这,李君哪还有心情任性赌气,她叹了口气,无力的躺到炕梢,枕着双臂,认真思考起来。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后背和腰暖烘烘的,让李君感觉很舒服,想当初哪里敢奢望能睡上热炕,现在身下不就是热炕嘛!有些事急也没有用。

    李君对火炕本没太多认知,上一世东北没少去,睡过很多次火炕,好像火炕在东北就是天经地义的一个存在,直到有一年,整天思密达的那个国家突然提出暖炕技术申遗,引起国内一片哗然,李君自然也关注了一下,这才知道早在一千多年前,火炕便由契丹族发明,盛行于辽代,由满人引入关内。

    陈雷是不知道炕是可以烧的,他以前给富贵人家做过地龙,原理差不多,李君只是也只能说个大概,陈雷便做出来了。一座木屋东西两间房,中间是灶房,一间屋半间炕,灶房里有两个灶台,可以烧那两间房里的炕。挨着群山,最不缺的就是柴火,至少能保证冬天大家在屋里暖暖和和,大家伙儿本就没什么衣服过冬,有了火炕少出屋就是了,正儿八经的‘猫冬’。只是现在还是吃大锅饭,执行全部平均分配的的原则,每日两餐,需要到指定木屋中分批用餐,这个木屋,李君告诉大家叫‘食堂’。但是放眼未来,迟早要按劳分配,两个灶台也能派上用途。

    李君的木屋是她,李婶和胖丫住东屋,虎妞带着孩子跟奎婶住西屋。通常李君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去了西屋逗弄小晨光,李奇每次来也是一头扎进西屋,他热忱的盼望着陈雷能快点把所有木屋建成,他好带着老婆孩成天腻乎在一起。

    “姑娘可是反复叮嘱,咱这房子心儿是木头做的,最是怕火,你挨家嘱咐了没?烧炕时可得小心。”

    “嘱咐了,一天一遍,这事儿不能忘,儿子,给爹笑一个……”

    “咱们李家村的人个个信得过,那俩村子可真有那不着四六的人。”

    “奎婶说的是,我瞧着有几个平时就油奸的很,干活少出力,吃饭时那嘴张得比谁都大。”

    “你们放心,小五心里有数。”

    谷中这二百多人,只有李叔李婶和李大山李大壮依然称呼李君小五,这是李君一再坚持的结果,人可以不分三六九等,却不能没有位置的高下。

    “山上那娘俩儿可还遭着罪呢,这些人咋就不知道怕呢?”

    奎婶很是不解。

    “那是罪没遭在自己身上,我去查看下陷阱,好儿子,一会儿爹回来再抱你。”

    “小心些,把人叫齐,别惯着那些油奸耍滑的,万一困住个大家伙呢……”

    “知道,知道,婶子你们聊……”

    “奇哥,小心些。”

    “嗯呐!”

    ……

    李君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安慰了自己一会儿,听着李奇他们唠嗑,竟有些昏昏欲睡,李奇关门声倒是赶走了瞌睡虫。她的思绪就开始胡乱飘了起来。一会儿想想上一世的爸妈会为她的离开难过多久,她记得有一次自己急性阑尾炎,爸妈正在普吉岛度假,医院要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老两口安排李君二姨去医院签的字,整个住院期间愣是没回来,电话里还解释说,回来没用,既不能减轻李君的疼痛,也不能减少住院的费用,李君躺在病床上只剩无奈。李君是散养长大的,一直到大学毕业开始挣钱,便担负起家里的所有开销。李君想想上一世银行里的存款,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有这些存款替她尽孝,父母晚年应该不会寂寞,一会儿又想一想这一世自己能活几年,以为的世外桃源,现在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没解决,就算解决了,外面的战乱就一定不会波及到这里吗?也许上一世应该报考军事院校,李君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

    隔壁屋又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李婶,你说姑娘咋就这么厉害呢?我之前可怕那些人欺负了姑娘,现在看,姑娘,哎呀,我也不知道咋说,姑娘那张脸一耷拉,我都有点害怕。”

    奎婶哈哈笑了两声,像是突然意识到声音有点大,马上轻声说道

    “你怕啥?姑娘多亲近你,你生晨哥儿的时候,姑娘可是在屋外面守了一夜。”

    “唉,小五就是心善,你看她对胖丫……要不然,胖丫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了真‘胖丫’”

    “我们胖丫就是有良心,吃了都长出来了,绝不藏着掖着。”

    “我是觉着姑娘就不是凡人,咱们呀,啥都听她的,绝不会吃亏!那些人不怕死想折腾的人,由他们去!到时他们就知道姑娘的厉害了!”

    “李婶,你说……姑娘是哪位神仙下凡?”

    ……

    李君在里屋听得清清楚楚,哭笑不得,他们现在需要她,愿意当神一样供着自己,她求之不得,等将来外面太平了,不需要她了,想把她当妖孽,也得看她是不是那能被欺负的,最差,有胖丫李叔李婶陪着,李君还可以带着他们远走他乡,周游天下。

    就在大家探讨李君是哪位神仙下凡的时候,李奇呼的一下推开门跟着风雪一起进来了,连门都忘了敲。

    “姑娘,出事了!”

第二十章 来人

    李君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两步出了屋子。

    “咋啦?”

    虎妞抱着孩子和李婶,奎婶,胖丫也冲了出来。

    “你咋啦……”

    虎妞抱着孩子冲到李奇面前,上下打量着李奇。

    “不是我,是在东山后山陷阱里救了一个人,伤的挺重,周围还有几个一起的,我看那人伤的挺重,就想着先救出来,看看能不能留下一条命,人救上来也确实伤的不轻,冰天雪地的也没办法救他,我就做主带回谷里了,谁知,谁知刚才,才知道,他们当中有一个老一点的是抚远城的大夫,受伤的和其他几个都是裘,裘将军的亲卫,我先前还以为,他们,他们是冒险进山的流民,才……”

    李君曾经说过,将来日子好了,也许会有人来搜山,在山谷的建设中,他们也经常能听到李君和陈雷讨论如何防范外敌入侵,所以,李奇听闻这些人的来历,第一反应就是引狼入室了。

    李君听罢,皱了皱眉,若是普通流民也就没什么了,若是亲卫,那就代表着抚远城的裘大将军将会知道,在离抚远城不远的群山中,住着一帮能自食其力的人,结果会怎么样呢?还是说他们本就是冲着山谷来的?

    “奇兄莫急,你先去问清楚他们进山的目的,咱们再商量对策。你把他们安置在你那了?”

    李奇点点头道

    “在我那,我马上去问清楚再来跟姑娘说,姑娘,我……”

    “这事不怪你,奇兄千万别自责,咱们为了救人,无可厚非,先看看他们的目的,放心,啥样的难事咱们没经历过?不怕!”

    李奇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李君看着门外漫天飞舞的雪花轻轻说道

    “又下上了……”

    没过多久,李奇再次推门而入,详细的讲了这些人的情况。

    说起来也是这战乱闹得,抚远城,宁远城一直关着城门,裘将军是怕鞑靼人趁机混进城,所以任谁都不让进城,可城里能吃能用的东西越来越少,裘将军只得找了信得过的商队帮助运送些基础物资,别的还好说,多给些银钱还能买到,可粮食和草药有钱也没处买,这个冬天,城里得伤寒的人偏又多了起来,常用草药早就没了,别管得了啥病,基本都无药可医,熬不住的病患接二连三的咽了气。

    这时候不知道谁跟裘将军提了一下山里的猎户,通常猎户进山捕猎看见认识的草药都会收着,到时自然会有人来买,时间长了,这些猎户便真的认识不少草药了。裘将军派人去苍山找猎户收草药,可谁知本来每年都留些存货的猎户,这两年竟被收山货的收了个干净,说是银钱给的足,竟是连平时留着自家防病的都卖了个干净。

    裘将军无奈之下,便组织城中大夫去苍山自行采取,每个大夫配上两名兵士,以确保安全,,虽说这季节能采的草药不多,但有些草药像天冬,天麻,白术,黄精,玄参,葛根,大蓝根……挖其根,去茎,洗净晒干便可用。谁知因为收山货的这两年加了钱,猎户们都倾尽全力采摘,甚至耽误了捕猎,导致一些常用药材变得甚是难寻,几日下来,收获不多,这时李奇说的那位大夫,姓胡,便自告奋勇要进大荒山采药,裘将军也无其他好办法只得让胡大夫冒险一试,便派了几个亲卫相随于前日进了山。

    进山不久一行人便迷了路,胡大夫没有惊慌,虽只是在山边上,能用的药材就不少,这种喜悦和激动完全取代了能不能活着离开的恐惧,亲卫主要负责安全,而胡大夫在一个山坡就能待上半天,他们自然轻松不少,便将精力放在寻路上,谁知昨日下起了雪,刚刚有点头绪的亲卫慌了神,他们标注的暗沟暗涧之处全都不见,雪下得分外有力且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这下,连胡大夫都慌了,哪里还有心思采药,一行人开始试探的往山外走,没走多久天便黑了,好不容易围着篝火熬到天亮,胡乱吃了些干粮便开始寻路,然后误打误撞的到了山谷外,其中一位亲卫便利落的掉进了陷阱……

    李君听罢,皱着眉想了想便穿上皮袄道

    “走,会会他们去!”

    此时,胡大夫正忐忑不安的守着受伤的亲卫,他忐忑倒不是因为这位伤者,这位伤者已无性命之忧,可这是哪?这是大荒山!这些人居然生活在大荒山!且生活的有模有样!这足以震撼到胡大夫和其他几个亲卫,从李奇出门说要跟谷中主事的人说一下起,他们就开始各自揣摩着谷中首领是怎样一个人物。

    李君带着风雪跟着李奇走进屋内,胡大夫一行人下意识的从炕上下来,准备行礼,待看清楚是个身材矮小,还没长大的小姑娘时,俱是愣住了,然后齐刷刷看向李奇,李奇像是懂得他们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李君没理会,只是摆了摆手道

    “快上炕,炕上暖和,这两日你们在山里怕是冻坏了,李叔,今天食堂谁当值?”

    “是陈二婶。”

    “大山哥呢?”

    “有几户柴不够用,大山领人去工地劈柴了。”

    “哦,您让大山哥跑一趟食堂,端壶热肉汤,再整点咸菜小米粥,烤几块肉,让客人们吃点热乎的驱驱寒。”

    李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屋。

    胡大夫几人依旧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李君走到炕边看了看熟睡的伤者轻声问道

    “无性命之忧吧?”

    问谁呢?李君即没点名也没看像谁,屋内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李奇赶忙推了推胡大夫。

    “啊?哦,无,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又受了惊吓,需好好调养些时日。”

    “既如此,便让他先在谷中住着吧,至于需要用的药……您先用些饭,用过后让奇兄带您去库房看看,哪些药材能用,不论贵贱,先给伤者用上。”

    胡大夫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看了看李奇,不安的说道

    “不知道,不知道怎么称呼姑娘……”

    “就称呼我姑娘。”

    “哦,老夫替伤者多谢姑娘厚爱,只是还有一事……”

    “老大人莫急,先用饭,用过饭去库房时咱们再商讨,万一我那些东西您看不上眼呢?先安心用饭,万事都能商量。”

    李君觉着自己的笑容拿捏的很到位,即慈祥又不失上位者的威严,可看在胡大夫眼里,只觉心里发凉,脑中频闪一句话‘这是何方妖孽?’

    李君结束了自认亲切的慰问,背着小手出了屋。

    胡大夫几人还没来得及稳定心神,饭菜就来了,李奇把炕桌搬上炕,又嘱咐胡大夫吃完等他,便出去了。几人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吃过肉了,此时屋内也没有其他人,哪里还顾得上诧异一个小姑娘在谷中主事,只知不顾形象的大口喝着肉汤啃着肉,直吃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吃饱喝足之后才想起炕上还躺着一个,赶紧想唤醒他,喂他些肉汤小米粥,谁承想炕上躺着的这位早就被肉香唤醒,呻吟好几声都无人理睬,正自在那龇牙咧嘴的愤怒着。

    ……

第二十一章 草药

    胡大夫几人用过饭后没多一会儿,李奇就进来领着胡大夫直奔库房。

    库房可是这谷中占地面积最大,最高,最宏伟的建筑,更是最先建设完成的,分地下一层和地上两层,地下一层是地窖,储存冻肉用,地上一层储存着各种腌制的咸菜咸肉以及新鲜的野菜和鲜肉,二层分成多个房间,储存着各种中药材和已经风干了的蘑菇,木耳等山珍。

    谷中懂得识别药材的不多,大多只是认识一些寻常草药,李奇受他爹影响多少能记住一些,却大多不知药性,只知收山货的喜欢收的就是好东西,虎妞识得的多一些,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家里学习药理便被抛下了,两口子这些年相互学习,相互补充,积累了很多,李奇又将这些经验毫无保留的传给了跟随他打猎的人,这样一来,半年多的时间里,库中的草药越攒越多。

    胡大夫在到库房之前有过几种预测,比如这些人啥都不懂,没有采到多少草药,比如有不少草药,但都是些寻常草药,还都被糟蹋的没了药性……

    可当他看到库房里一间间堆积如山,按照形状分类的草药时,刚才吃肉时忍住的泪水竟汹涌而出!

    胡大夫的眼泪缘由有二,其一,他没想到库房中能有这么多草药,从普通的甘草,柴胡到珍宝极的虎骨,百年人参无一不在其中,胡大夫激动的落泪;其二中药采摘后需要炮制才能用到药里,眼前这些,贵贱不说,都只是晒干了放在这,药性必将减弱,胡大夫心疼的落泪。

    “胡大夫可还满意?”

    李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胡大夫身后。

    胡大夫猛地转身,满脸泪痕的样子竟吓了李君一跳。

    “胡大夫,您这是?”

    “没事,没事,看到这么多……失礼了。”

    “先为伤者配药吧。”

    “是,嗯,姑娘,老夫冒昧问一句,这些草药可准许老夫带回城中救治病患?”

    “全部都要?”李君笑嘻嘻的问。

    胡大夫眼睛放光,用力点了点头道

    “裘将军必将万分感激!”

    有那么一瞬间,胡大夫觉着一个小姑娘主事未尝不是好事,只搬出裘将军的名号也许就能吓住她,然后带走这些草药,也许以后每年,这个小姑娘为了讨好裘将军都会主动向城中献草药,那他也算立功了……

    胡大夫在等着李君激动的点头,可等着他的却是渐渐冰冷的脸

    “胡大夫是眼瞎还是不懂行情?”

    胡大夫一愣。

    “我听闻裘将军是个保家卫国的英雄,怎么到了胡大夫嘴里竟与土匪无异?!”

    “姑娘怕是误会了,裘将军想要这些草药也是为了救城中百姓,姑娘应该也知道,中原大乱,咱们身处边关,供给中断,很多东西千金难买,裘将军也是别无他法,才会让我们冒险进这大荒山,裘将军也是为了城中百姓啊!”

    “城中百姓的病需要这十几根百年的人参治病?不怕补大发了?!”

    胡大夫只觉老脸一热,竟是一时无语。

    “胡大夫刚才自己也说,千金难求,怎么到我这就是变成‘全部带走’了?我们这些东西都是大风刮来的?”

    “只要姑娘愿意卖,裘将军也可以出重金买!”

    “多重的金?只这十几棵老参,胡大夫给个价吧。”

    “姑娘年纪尚轻,不通人情世故也是常理,姑娘这么想,若是因这次草药的事,将军高兴了,将来你这谷中若有个什么请求,将军哪有不应的道理?老夫也是为了姑娘着想。”

    “哦?你们将军跟那些商家买货物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去苍山收草药时跟猎户也是这么说的?还是说他们当时都没碰上胡大夫这样‘好心’的人,只得收了银钱,丢了将来跟将军提请求的机会?”

    胡大夫冷汗都下来了,他现在后悔死刚刚那一瞬间起的贪念。

    “想来你一个大夫做不得主,那就回去问问你的主子,看看我这些东西,他出多重的金买!奇兄,即刻送他们出谷,三日后山口等他们回消息,定好时间,过时不候!”

    李君说罢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换了张笑脸转头又说道

    “若是给的金不够重,我可不卖哦。”

    ……

    胡大夫为伤者配好药后,便灰溜溜的被李奇带出了山,约定好三日后见面的时间地点,一行人找到拴在山口的马匹,上马疾驶回城。一路上胡大夫都没能从李君的阴影中走出来,心中反复问着‘何方妖孽!’可谷中人却说那姑娘是神仙下凡……

    ……

    三日转眼即到。

    大清早,这一边,李君的心情格外的好。

    昨天晚上李君嚷嚷着要洗个澡,自打陈雷给李君做了可泡澡用的大木桶,李君就没少吵吵要用一用,李婶不让,说大冬天洗澡容易受风寒,这一次李君表现出势在必得的决绝,李婶依旧不肯松口,李君自然知道李婶的担心,便仔细说了保暖的方法,保证不让风寒近身,李婶还是不肯点头,李君无奈才说

    “明日有重要的人要进谷,我这个样子……”

    “谁来?”

    李婶紧张了。

    “来了您就知道了。”

    李君又搂着李婶的胳膊撒起娇来,这项技术,李君前世今生都不擅长,却在这时候自然发挥出来。

    李婶叹了一口气,便开始张罗添柴烧水烧炕……

    洗过澡的李君如获新生,穿着苏悦儿穿小的中衣,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李婶坐在炕边给李君绞着头发,虎妞抱着小晨光坐在身旁家长里短的聊着天,胖丫和奎婶收拾着被李君弄得到处水汪汪的屋子……

    一切温暖得那么不真实,这种被当成孩子一样照顾的感觉暖的李君不愿睁开眼,竟甜甜的睡着了。

    ……

    那一边,李奇早早守在山口,他早就得了李君嘱咐如何应对,也告诉他这次来的绝不会仅仅是那位胡大夫,会有其他官员和几十人甚至更多的亲卫相随。开玩笑,这世上哪有闻见鱼腥不出手的猫!

    对李君的信任早已深刻在李奇的骨头里,所以当李奇看到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山口的几十人时,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与恐慌。

第二十二章 遵守

    这次跟着胡大夫来的一个是裘将军的幕僚姓陈名凡,年近不惑,穿着灰色棉袍头戴方巾,一派儒生打扮,虽骑在马上略显疲惫,倒也不失儒雅。他本是吴地人,十几岁就已经考中举人,后来几次下场都未能高中,有人告诉他不用银子是考不中的,陈凡对此行径嗤之以鼻,干脆放弃了再下场,颇有些傲骨。因他喜欢兵法,被人辗转介绍到裘将军这里,没想到俩人甚是投契合作已近十年。

    另一位是裘将军的副将赵康,此人一脸横肉外加络腮胡子,再配上膀大腰圆身高七尺的雄伟身材,什么都不用干,任谁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便是那些蛮夷见了,心里都得颤一颤。此时赵康一身铠甲骑在马上手握长枪,威风凛凛。

    还有一个随行的商人叫王鹏,十七八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眼神有些不羁,穿着锦衣大氅骑在马上倒是有些风姿。王家是晋地数一数二的大商家,王鹏战乱前带着一大批货到了抚远城,除了给抚远城的商铺补给,大部分货是打算按照以往惯例卖给鞑靼的,战乱一开始,王家家主就安排人通知这位跟着商队历练的孙子在抚远城老实待着,直到战乱结束。半年前,裘将军不得不拉下脸找到这位公子哥,希望他们王家能帮忙运送些物资,价钱自然诱人。

    王鹏并非嫡长孙,没有继承家业的责任和负担,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偶尔跟着叔伯哥哥们出来见见世面,却自认早已通晓做生意的诀窍,应为家族多出些力,这才主动要求自己带队走趟鞑靼,没成想因祸得福,得到裘将军的另眼相看,自然是倾力相助。王家家主也认为机会难得,只是依旧不许王鹏离开抚远城,自有人来回奔忙。眼下他虽说被战乱耽搁在这穷乡僻壤之处,倒没什么埋怨,只是大冷天的被要求骑马出城,不单喝了一肚子冷风,大腿内侧还火辣辣的疼,这让王鹏心里很是恼火。

    再有便是四人身后那三十多人队列整齐的亲卫队,正儿八经是裘将军亲自训练出来的拔尖的兵士。

    李奇没有仔细观察任何人,只对胡大夫说了句

    “姑娘说了,只带你带来的官员入谷,且不能带兵刃,其他人若是想跟着,在大荒山内是死是活皆与我山谷无关,我先进山,你们……四个尽快跟上我,不然自行离开吧。”

    说罢扭头便进了山。

    “诶,诶,小哥儿等一会儿……”

    胡大夫可知道这山里的路多难走,虽说这两天雪能化了一些,可那也不是他们能克服的危险。

    胡大夫一边喊一边狼狈下马,还不忘嘱咐道

    “几位大人还是尽快跟上,这山中路难行啊!”

    赵康脸上的横肉一抽一抽的,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赵大人这是生气了。只见他利落下马,提着长枪直奔李奇而去。

    陈凡慌忙下马,拉着还在注意大氅有没有泥渍的王鹏追了上去。胡大夫拎着棉袍前摆紧随其后。

    赵康追了几步看到李奇向右一拐便没了踪影,便小心放缓了脚步也向右转去,还没等他看清前面的路,只觉握枪的手腕吃痛,紧跟着手中长枪被大力一拽,随即脱手,赵康这才看清李奇已站在身前,而长枪已被李奇扔到远处,隐于干草白雪之中。

    “姑娘说不准带兵刃!”

    赵康哪里受过这个,即便是面对那些蛮夷,他一身蛮力也没吃过亏,只见他想都没想,抡起拳头朝李奇面门砸去,可惜,李奇整天面对的那些‘敌人’速度可比赵康快得多,早就把李奇练得异常敏捷,他动都没动,抬脚一蹬,只比赵康碰到他的脸快了一秒钟,赵康便举着拳头弓着身子和后面的陈凡等人凑到了一起。

    “若是不想进谷,你们这就回去吧!”

    李奇冷冷的抛下一句,转头又要走。

    “壮士且慢!”陈凡扶起赵康,赶忙喊住李奇“壮士功夫了得,陈某佩服!可兵不离刃啊!还请壮士行个方便。”

    “姑娘说了,不准带兵刃,要带就别进!再说……”李奇看了看长枪的方向“有没有命拿得回来可说不好。”

    赵康气得不行,却没敢去救他那把长枪,出城时,曾进过大荒山的那几位亲兵,曾反复叮嘱他们,山中暗涧随处都是,这种天气更是被冰雪掩盖,很难辨识,一旦掉进暗涧便有性命之忧。赵康只得心里暗暗发誓早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陈凡眼看不按照李奇说的做就进不了山谷,想想临行前裘将军的交代,也只得妥协,他让李奇稍等片刻,自己跑回跟那些留在山口的兵士交代一番,这才踏实的跟着李奇向山谷走去……

    李奇带着四人像是观光游览一样,慢悠悠的翻山,慢悠悠的过冰河,慢悠悠的又翻山,直到来到一个狭长的山路上,李奇才加紧了脚步。

    赵康是习武之人倒还能应对这翻山越岭的辛苦,剩下三人可就不行了,王鹏最是娇弱,早已两腿发颤气喘吁吁,走的没有爬的快,李奇加快脚步后,这三人可就跟不上了,陈凡不得不央求道

    “壮士,可否慢一点?我等体力有限,还请壮士体谅。”

    “我在前面等你们,这里就这一条路,你们贴着山边慢慢走就是。”

    赵康本想跟着李奇,可看到剩下的三人一个个面色苍白,身体直晃,只好陪着三人慢慢走。

    走了没一会儿,便看到李奇站在路边,身边多了两个人。

    四人看到多出来的两个人俱是一愣,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两个人?

    “若不是你们算计多,咱们也不用走那么多的冤枉路,哼!算计来算计去,还不是把自己算进去了!累死也活该!”

    胡大夫没听懂李奇的意思,忙看向陈凡。

    陈凡听罢却是一惊,和赵康对了一下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还没等俩人稳住心神便听到一句话,二人的心直接凉了。

    “要不是小五说好歹是几条人命,我和我哥才懒得救他们!大荒山里的路也是一般人能摸得清的?!”

第二十三章 计划

    原来李君不仅料到这次跟着胡大夫进山的会有高级别的干部,还预料到这些人肯定不会轻易听话,一定想尽办法弄清楚山谷的位置,以便将来所需,于是,李君就派李奇和李大山和李大壮兵分两路,李奇带着几位官老爷在山里绕圈,李大山哥俩儿埋伏在山口,等着看那些留在山口的兵士会有什么举动。

    果不其然,李奇带着四人走了之后没多久,五个兵士就跟了上去,这五个人本就是斥候,探路跟踪是强项,可再强也赢不过大荒山的山路,再加上李奇本就有意绕路,五人跟着跟着便迷路了,几人有意兵分几路继续探寻,若不是李大山和李大壮尾随着这五人,及时阻止,这五人怕是就交代在这了。

    哥俩儿的突然出现,五个人一开始还是很感恩的,可随后不好的念头就产生了,这哥俩儿年纪不大,身材中等,若是五人将这二人擒住逼问山谷位置,应该比跟踪更容易些。五人虽没有语言上的交流,几个眼神便知相互的意思。

    可惜,哥俩儿站的位置始终跟五人保持距离,五人虽假意感激想要靠近,却被哥俩儿制止,只问想不想活着出去,五人自然点头,哥俩儿便让他们保持距离跟在自己身后。

    五人走着走着就想背后突袭哥俩儿,哥俩儿头都没回,一声狼叫便把五人吓的缩了回去,李大山说了句‘要想活命,就乖乖的跟好,再有下次,我们哥俩儿立马就走人!’五人便真没敢再动,而狼五自始至终都没现身,仅凭一声吼便搞定了这次任务。

    ……

    要说李大山兄弟俩也能在这山中来去自如,还要多亏李君入秋后的突发奇想-----她想要一张大荒山的地图。只有将大荒山了解清楚,才能够知道自己手里到底有什么!而这张地图一旦绘制完成,有利有弊,留在自己手里自然百般好处,若是流入外人手中,这山谷也就待不下去了。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是,李君找来李奇和李大山兄弟俩,将自己的意图明明白白的说给他们听,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其他人知晓,哪怕是爹娘和媳妇儿,为此李君又花时间给他们讲了怀璧其罪的典故,让他们明白,隐瞒是为了保护家人。三人自然是极其认真的应允。

    一开始三人听不明白李君说的绘制方式,李君就以山谷为例画给他们看,终是将比例的意思讲明白了。

    于是,从入秋起三人就开始偷偷抽时间溜出去,从山口开始踱步测量,三个多月过去了,地图没绘制多少,倒是把山口到谷口这一块儿走的甚是熟练,三人本来很是着急,李君告诉他们这是个细致活,没个三五年很难绘制成功,三人便心安了。

    ……

    再说陈凡和赵康听出李大山话里的意思后,内心颇为忐忑,裘将军交代的第一件事就没有办好,那后面的几件事能不能办好?两人此时倒是心有默契的想到了一处,那就是期待山谷中那位被胡大夫说成妖孽的小姑娘能比这几个人好对付些。

    之后的路,四个人要么累的说不出话,要么满腹心事,总之很是配合的进了山谷。

    李君正在屋里逗着小晨光玩,小晨光的笑声嘎嘎有力,李奇一进院子就听见儿子的笑声,顿时浑身舒坦。

    “……把他们安置在我那了,姑娘啥时候过去?”

    李奇问完,开心的想要抱儿子。

    “你身上都是凉气,先去灶台那烤烤,别过了寒气给晨光。”

    虎妞嫌弃的把李奇推去灶房。

    “先晾一晾他们,只给他们碗热水喝,不给任何吃食,先饿一顿,任何人不许与他们说话。”

    李君坐在炕上,抱着小晨光跟李奇交代着。

    “也是,心思那么多,饿两顿就没别的心思了,不过”李奇边烤火边说道“那个大胡子怕是个脾气不好的,一会儿闹起来咋整?”

    “那就打到他没劲儿闹为止。”

    ……

    李奇的木屋里,四个人围坐在炕桌旁,桌上一人一个空碗,水早就喝完了,炕梢还躺着那位受伤的兵士,再无其他人,他们进屋时屋内还算亮堂,而现在,屋内已经有些昏暗了。

    赵康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喊道

    “有没有喘气的?!都死光了?!”

    陈凡听得直摇头,这两句话赵康已经问了好几遍了,没有任何回应。

    “赵将军莫急,既然让咱们进谷,自然会来相见,莫急,莫急!”

    胡大夫耐心的劝着,心里却在腹诽‘谁让你在山口想要打人家来着。’

    “不急可以,总得给口饭吃呀,胡大夫,您不是说这里有肉吃吗?天没亮就出了城,早晨吃的那点粥早就没了。”

    王鹏早就饿得前胸贴后心了,他此行的任务是让他看东西定价,其他的他一概不知,过来帮忙还被如此对待,他心中很是不忿。

    “上次确实吃了肉,喝了肉汤,这次……恐怕是恼了我们。”

    “他们算个球!老子能来是将军看得起他们!老子若恼了,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就是!咱们来买他东西,你情我愿的事,何苦做出这种样子,欺负咱们没法出山?想狠狠占个便宜?他们就不想想,抚远城是这么好欺负的?”

    陈凡听罢心里直叫苦,赵康本就是一点就着的性子,这位公子哥又什么都不知道,这二人若再说下去,恐怕赵康就要犯浑了,到时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本来裘将军的意思是用赵康的浑劲儿吓唬吓唬谷中的人,谁承想却成了自己的短处。

    那一边,赵康的怒火早就在身体里运行了几个周天,要不是陈凡一直好言相劝,他怕是早就将这山谷翻个底朝天了,而此时,赵康看陈凡冷着脸没有说话,便以为陈凡也气的不行,登时有了勇气,裘将军不是想要那些药材和粮食吗?打的他们自愿上交还能替将军省下银钱!想到这,赵康哪里还忍得住,大喝一声

    “欺人太甚!就让你们看看老子的厉害!管叫你们吓破了胆!”

    陈凡反应过来想阻拦已是来不及,赵康已像风一样冲出了门。

    ……

第二十四章 戏耍

    此时的谷中,既不是饭点,也没有什么事需要挨家通知,竟是人影也没一个,都待在屋内唠着闲嗑。李叔他们被占了屋子,此时不知道在谁家炕上唠的正欢,李奇正抱着儿子不知道怎么稀罕才好。

    赵康在院子里找了一根烧火棍,拎着走出院子,边走边嚷嚷着

    “还有没有喘气儿的?出来跟老子干一架!”

    “都是缩头乌龟!一村子的缩头乌龟!”

    “奶奶个球!就知道偷袭,有本事真刀真枪的跟老子打!”

    “出来呀!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

    赵康越喊越气,额头青筋暴起,拎着烧火棍瞪着牛眼,迈着大步四处找人。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个活物,青灰色的皮毛,充满怒火的绿豆眼,愤怒的呲着牙。

    赵康额头的青筋瞬间就消失了,只跟狼五对了一下眼神,便果断的转身就跑。

    狼五哪里肯放过他,睡得正香被这闹人的声音喊醒,还想跑!

    村民听清楚动静,还在纳闷莫不是谁疯了?胡咧咧啥呢?因为保暖衣服有限,每个木屋便派代表穿戴整齐出院子看看是谁不想活了,一出来便看见狼五围着木屋追着一个人……

    赵康此时脑子里唯一的清明之处就是告诉自己跑回那个院子,钻进那个屋子,可这里的院子都一样,木屋都一样,哪个才是那个呢?

    屋内,陈凡本来见赵康冲出去时,想出去把他劝回来,可回头一想赵莽人的外号,恐是自己先挨打,一气之下便不想理了,回去照实禀与将军听,将军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胡大夫一直觉得赵康会坏了买药的事,眼下到了这种田地,也只剩唉声叹气的份。

    只有王鹏兴高采烈的嚷嚷着要出去看看赵将军怎样威武,但见其他二位都不动,也只能悻悻的坐回炕上。

    三人加一个伤者待在屋内,没一个说话,静的出奇,突然隐约传来声响,像是有人在外唤着‘陈凡救命。’

    “胡大夫,可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听到了,而且声音甚是熟悉。”

    三人迅速下了炕,向屋外奔去。

    三人打开院门出了院子又几乎同时蹦回院子,然后奋力顶住院门,相互惊恐的看了看。

    “莫不是老夫眼花?那是一匹……狼?”

    “是狼是狼!我见过狼,外面……是一匹个头偏大的成年狼!”

    “大白天的,这村落里怎么会有狼?”

    “这村子,村子怕不是都是,都是妖怪吧?把咱们骗来,吃了,吃了咱们?”

    胡大夫听完王鹏的分析,俩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

    “要是想吃你,你们上次还能活着回去?”

    好在陈凡还有些理智,胡大夫想想也对,又努力站起来顶住院门。

    “刚才你们有没有看到别的院门前有人?”

    “我只看见狼追着赵将军,别的没注意呀。”

    “咱们开个门缝,我再仔细看看。”

    “别呀陈大人,万一……”

    “万什么一,狼要想进这院子,你看看那院墙,可能挡住它?”

    “陈凡救我!……老子手里没有兵刃,但凡有一把,老子也能……哎呀……”

    听到赵康的这声惨叫,陈凡急了,他推开胡大夫用力打开院门,循声望去,只见一匹狼紧跟在赵康身后,时不时的跃起用狼嘴捅一下赵康的臀部,赵康哀嚎一声向前一蹦,接着跑,很快一人一狼不知道转去了哪里,又很快一狼一人又跑了出来。

    陈凡张着嘴看着被狼追的发髻散落,浑身是土的赵康,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危险,这分明是狼在玩耍!

    陈凡又发现其他院落门前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正见怪不怪的看着眼前的追逐,嘻嘻哈哈的正往一块儿聚拢,陈凡更加确定,这不是野狼在袭击人,这是这村里的狼在消遣!

    赵康龇牙咧嘴,挺腹收臀,玩命奔跑,时而狼五用力过猛,撞得赵康扑倒在地,狼五会耐心的等赵康爬起来,再接着追,这一幕看得陈凡不忍直视!

    赵康终于瞥见了陈凡,像看见救星,用最后那点力气加速朝陈凡跑过来。

    赵康加速,狼五就加速,在赵康瞄准院门准备冲刺的时候,狼五一个飞扑将赵康扑倒在陈凡脚下,而陈凡僵硬着身子自始至终动都没动,想明白是一回事,参与进去是另一回事。

    赵康趴在地上,因为右脸先着的地,他除了感觉脸颊疼痛外,右侧的牙齿好像也有些松动,他想伸手摸摸,刚一微微起身,狼爪便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只好委屈的重新趴下,想着等待时机和陈凡‘里应外合’把这匹狼制住,然后他要拨它的皮,吃它的肉……

    可惜这时候站在狼五身侧的陈凡,三魂六魄不知道在哪转悠呢,除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他脑中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人与动物和谐的处在一个静止画面,连声音都没有……

    “小五!过来!”

    终于,一声呵斥像天籁传进陈凡和赵康的耳朵里,二人不由自主的一激灵。

    狼五不情不愿的甩着尾巴走到李奇身边,时不时的还回头看看那个在它心里比野鸡和野兔好玩的家伙。

    赵康小心翼翼试探着坐了起来,陈凡僵硬的又把他拉了起来,俩人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颤抖。

    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之所以会发生,除去精神问题外,大多都是因为少了敬畏之心,不知道怕,自然什么都敢做!

    李君很欣慰这两位至少现在知道怕了,那就好办了。

    “跟我这谷中的人打,你打不过李奇,跟我这谷中的畜生……你也就剩跑的份儿,呦,脸都肿了,胡大夫呢?”

    李君背着手,笑呵呵的慢悠悠的踱步到陈凡和赵雷面前,二人身后的院门此时轻轻被打开一个缝,露出胡大夫小心翼翼的脸。

    “快给你们赵将军看看,可别毁了容,本来长得就不咋地。”

    赵康此刻的脸色五彩缤纷,虽心中满是怒气却没了之前的豪气万丈,除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竟什么都没说。

第二十五章 谈判(一)

    李君说着走向院门,胡大夫马上让开,将院门敞开,李君背着手走了进去。

    “这是谁家的女娃?好不知礼!”

    王鹏脸色惨白的扶着墙,看着李君的样子很是生气。

    胡大夫暗道一声‘不好’这姑娘可不是谁都能惹的!

    “姑娘莫与他生气……”

    “一个孩子罢了,我哪里会跟他计较,胡大夫还是赶紧把那两位扶进屋,看看心肝脾肺肾是否都还康健,若是没事,咱们就赶快谈谈正事,谈完你们也好尽快回城。”

    王鹏听完李君的话,本来惨白的脸庞气得粉红

    “你,你自己还是孩子呢,却来说哪个?山野之人真是,真是粗鄙!”

    “有理!快跟你的胡大人一起扶你的陈大人和赵大人进屋,跟我这山野粗鄙的小孩儿谈谈正事吧。”

    “就你……”

    “对,就我!你说气人不?”

    ……

    李君盘腿坐在炕上,李奇拿来一个长木凳,赵康,陈凡和胡大夫并排坐在上面,王鹏赌气靠着墙站着,连炕上的伤者都挣扎着坐了起来。

    赵康的满腹心思都在屋外的狼五身上,要不是李君怕耽误谈判进程,狼五此刻应该在屋里,这种压力对谈判很有好处,可这几个人很难在短时间内和一匹狼生动的处在一个画面内,狼五在,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

    “胡大夫,你确定他二人没事?”

    胡大夫忙点头道“只是稍有些惊吓,无他。”

    “那咱们就说说草药的事,胡大夫你是亲眼看到我那库房里都有什么的,光那些老山参,虎骨,灵芝……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你们几人却是空手而来……”

    “不是,姑娘……”

    “让我来猜猜,你们若是不想要,自然就不会来,想要又没带银子,那就是说要么想强取,要么带的是……银票,强取?你们暂时没这本事,那便只剩下银票一种可能,而且……银票应该在这傻小子身上。”

    “你才是傻小子!”

    “你不傻?”

    “不傻!”

    “那你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王鹏怔住了。

    李君没再理会王鹏,直接看向陈凡。

    陈凡还没从狼五的阴影中走出来,便又见识了李君的‘猜想’,眼见李君望向他,突然有种被看穿的不自然,可多年的谋士不是白当的,练就了他审时度势的能力,眼下虽没有时间让他深思熟虑,逐步安排,他还是想尽快稳定住局面,争取完成裘将军的交代。

    “随身携带银两确实不方便,所以……”

    “所以你们带着银票来哄一哄我这个小丫头,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哪里能见过银票,你们想着三言两语便能让我相信银票比银子好,然后高高兴兴甚至还带着点感恩的收下银票,而你们……没花一两银子便将我那几间房的草药运走了,甚至你们还会连明年的草药怎么收都跟我商讨好,最后我还得感激涕零的送你们离开!”

    陈凡彻底呆了,赵康摸了摸有些疼的脸颊,刚才有一股暖流冲上来,脸颊突感烧得慌。

    胡大夫哀叹了一声,当初他们这么筹划的时候,他就不同意,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没那么好对付,可惜没人听他的。

    说来也怪,当初筹划的时候,谁都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现在听着李君说,不止赵康,连陈凡都觉得有点脸红,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几个谋划大事的人竟算计起这些小事了?

    “姑娘,用银票,确实欠妥……”

    “那叫人跟踪进谷呢?”

    胡大夫吃惊的看向陈凡。陈凡叹了一口气,既然到这一步,索性都说在明面上吧。

    “姑娘试想,这大荒山历来是个谈之色变的诡异之处,你们却能在这里生存下来,裘将军是辽东镇的守军将领,这周围方圆百里皆在将军管辖之下,将军知道了怎会置之不理?”

    “我们被鞑靼屠村的时候,裘将军可以置之不理?”

    “将军也有难言之处!姑娘虽说……多智近妖,可毕竟年纪还小,战争哪里是简简单单几个村子的事……”

    李君摆了摆手道

    “别跟我说这些,你们考虑你们的大局,我考虑我的小家,没有对错!眼下既然你们先不仁,我也就不能再按之前说的跟你们交易。”

    “姑娘,城中患病之人实在无药可医了啊……”

    “胡大夫莫急,我又没说不交易,只是用银两交易……我已经不信任你们了,咱们就按先人们的规矩,以物易物吧!”

    “以物易物?”

    “对!以物易物!我用草药换取一些我们日常所有需,你们不亏!更何况就算亏,也是你们自找的。”

    陈凡看了看赵康,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赵康的心神始终飘忽不定,李君的话他听了个大概,但大部分心思还是停留在狼五身上,而狼五在门外也正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屋内的动静,一人一狼心有灵犀的相互记挂着,赵康哪里有心思为陈凡排忧解难。

    陈凡又看向胡大夫,胡大夫只想要草药,眼神早就开始放光。

    “不知姑娘想要什么,若是粮食那我们就不用谈了。”

    李君笑了笑说道

    “放心,我要的,对于你们抚远城来说都不是难事,一是一位大夫,能够常年住在谷中的大夫,日常工作就是为我们谷中的人看病,无病患的时候随村民上山采药,每年采下的草药,除了谷中自用外,可以与抚远城的药房自行交易,大夫留在谷中的衣食住行皆由我来负担。”

    “其二,这是我要的东西清单”说罢,李君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张,递给陈凡。

    陈凡这一刻突然明白,任他们如何筹划,眼前这个小姑娘早都想好了如何应对!任你带的是银子还是银票,最终他手里都会有这几张纸。

    陈凡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速,他稳了稳情绪这才认真看了起来,哪知越看脸色越难看。

    那上边是这些天李君跟陈雷,李叔他们商量出来,苏悦儿写下来的,包括了种子,棉布,锅碗瓢盆,灯油针线,细盐酱料,被褥细软等等丰富多彩的日常用品,在目录的最后,李君还加上了,小鸡,小鸭……

    “我要的这些东西,都不是值钱的东西,所以我说以物易物你们不吃亏。”

    陈凡看得冷汗都下来了,这些东西是不值钱,可要的数量着实让人咋舌,更何况像棉布细盐这种东西,他们也缺。

    “姑娘,恕陈某直言,眼下的境况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你要的很多东西对我们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恐怕很难让姑娘满意。”

    “你看,让你们出东西你们就说不是钱的问题,跟我要草药的时候,恨不得空手套白狼,好吧!既如此,就不耽误各位大人的时间,趁着天没黑,送你们出山!”

    李君说罢就要下炕。

    胡大夫一下子就急了

    “姑娘先别恼,你这上边有些东西抚远城还是拿得出来的……”说罢,胡大夫拽了拽陈凡的衣袖。

    陈凡叹了口气说道

    “姑娘,哪里不妥咱们可以谈,这动不动就送客……”

    “是我让你们来的?是我现在急缺草药?谁急谁就得吃亏!这是古人就明白的道理,陈大人到现在还想着为抚远城多争取一些,我也是佩服!”

    陈凡心里在哀嚎,裘将军交代的可不是仅仅要草药,胡大夫上次回去时提过谷中种的粮食,裘将军哪里肯放过,在裘将军看来,这些猎户有山里的猎物可食,要这些粮食干嘛?自当全部捐献给城中将士,可眼下的形式,这个小姑娘哄骗不得,又是一只铁公鸡,这次的任务恐怕是难上加难啊!实在不行也只能吓唬吓唬。这一刻陈凡忘了自己在哪,也忘了门外那只狼。

    陈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准备晓之以情。

第二十六章 谈判(二)

    “姑娘莫急,陈某以为,姑娘小小年纪能在这谷中主事,自然不同凡响,知进退更会明事理,这次的事不怨将军以大欺小,实在是难以为继,辽东镇是边陲重地,几万军人的吃喝以往有朝廷补给,如今大夏朝早已倾覆且四分五裂,辽东镇就像没人认领的孤儿般,想要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何其艰难!要不是裘将军当初为了战时少费口舌催要粮草,高瞻远瞩的几年前便开始一边找朝廷不间断的要粮,一边组织军民在抚远城,宁远城外开荒种地,有些存粮,这些将士恐怕早就饿死了,可坐吃山空啊!城外的田地因为鞑靼的不间断骚扰已经不种了,朝廷的补给也没了,鞑靼就是算着抚远城里是时候断粮了才不断的试探,这城该怎么守下去?”

    李君挑了挑眉,玩味的问道

    “听陈大人的意思,裘将军不止要草药还惦记上我谷中那点粮食了?”

    “姑娘聪慧非同龄可比,我也不绕弯子,将军的意思是等秋收,这谷里所获粮食尽数交付抚远城,抚远城抵御鞑靼就是在保护你们的安全,孰重孰轻姑娘当懂。”

    “粮食都给你们了,我们都饿死了,还要你们保谁的平安?”

    “姑娘如此聪慧,仅靠着山便能让这谷中的人吃饱,只要姑娘坚持两三年,等天下太平了,将军一定为姑娘请功。”

    李君听罢哈哈大笑,笑得陈凡一阵阵尴尬,笑得王鹏偷偷问李奇“你们姑娘有病吧?”

    李奇怒目圆睁瞪了他一眼,吓的王鹏缩了缩脖子。

    李君笑的眼泪差点下来才停住,看着陈凡问道

    “陈大人自己说的自己可信?”

    陈凡突然觉得脸上发热。

    “连主子是谁都还不知道呢,陈大人就想着几年后为我请功了?”

    看着陈凡的脸像个红苹果,李君收起笑容正色道

    “裘将军的难处我能明白,但这难处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可以量力帮衬却不能做到舍身奉献!”

    陈凡刚要晓以利害的说明后果,李君已经接着说道

    “若在这深山老林容易生存,且能种出粮食,你们何必等我们来尝试?派上一两千兵进山,自己整呗,等战乱过后,这功劳可都是自己人的……哄三岁娃娃的说辞还是免了吧,刚才我差点笑岔气了。”

    陈凡不觉又是一阵脸红。

    “若将军和大人觉得,既然我们不能为你们所用,不如就毁掉,我没意见,怎么不是死?被你们杀死,饿死,被野兽咬死,或者积劳成疾活活累死,相比而言,被你们杀死是最痛快的。所以大人也不用威胁”

    陈凡臊的耳朵根都红了,他还没怎么说呢,路都被李君堵死了。

    “当然,我想裘将军也不是那样残暴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苦苦守着抚远城,要不然这位富人家的傻小子也不会好好的活到今天。”

    王鹏没有意识到这个傻小子是谁,仍旧纠结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之中。

    “那姑娘的意思?”

    “姑娘我没意思!”李君不由得一阵心烦,就这脑袋瓜怎么当的幕僚!

    陈凡听出李君不耐烦,陪着小心道

    “姑娘莫急,往大了说,这关系到整个辽东镇的生存,往小了说,也关系到抚远城军民的生存,裘将军为此早已愁的两鬓斑白,姑娘有所不知,战乱一起原来的守备大人便弃了辽东镇,带着家眷远走高飞了,裘将军若也如此行径,未尝不能安稳活下去,可裘将军留下了,现如今几万人的性命系在将军一人身上,难免关心则乱,还望姑娘体谅!”说罢,陈凡起身朝李君深深作揖。

    王鹏和胡大夫被陈凡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却见李君身都没起,只是淡淡的挥了一下手说

    “陈大人严重了,活在乱世,谁都是身不由已,你们未曾考虑过我们的安危也情有可原,可处处让我们替你们考虑就有失公道了。”李君淡淡的接着说道“我刚才有些急躁,大人勿怪,咱们本就是一体,这个道理既不需要大人对我讲,我也无需跟大人讲,大人今天就算不来谷中,等秋收时,我们也会尽量替将军分担,尽我们绵薄之力,只是有两点还需大人回去与将军说明,其一,大人所提,秋收粮食尽数交给你们,恕我们做不到,谷中生存并非易事,若是村民们知道粮食是为了你们种的,我们还是只能靠打猎为生,谁还有心情好好种地?结果反倒事与愿违……所以,我们只能量力而为!”

    李君顿了顿接着说道

    “其二,请大人与将军言明,谷中事物请勿插手,我们是合作而非隶属,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陈凡彻底呆了,本来以为自己刚刚放低姿态会让李君惊慌失措,没想到李君淡然的好像他理所应该那样做,这也就罢了,来之前将军的所有交代,就这么一件又一件的都被李君给否了,首先,裘将军要陈凡和赵康弄清楚山中的路,然后用银票骗取谷中所有草药,说是骗取并不是说银票是假的,而是就算李君有银票,她也没地方兑银子去,再然后便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威胁利诱之下将谷中粮食要到手,最后就是安排人掌管谷中一切事物,将山谷握在抚远城手中。陈凡这一刻突然产生了一种猜想,这个小丫头是不是能够窥得天机?想到这他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脑子一片混乱,却又不得不应对,貌似只剩‘威胁吓唬’这一条路了,只见他严肃的道

    “姑娘此言有误,这座山林本就在抚远城管辖之内,怎能无隶属?”

    “哦?何为管辖?辖区内百姓生死可归你们管?!辖区内百姓被外族打杀可归你们管?!辖区内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可归你们管?!”李君下了炕,站起身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边说边走向陈凡。

    陈凡看着李君一步步走过来,呼吸都不顺畅了。

    “姑,姑娘莫急,将军有将军的难处,凡事应以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何为大局?对我们来讲,我们的生死就是大局!至于你们如何看待大局跟我们无关!既选择了便要有担当!”李君眼神犀利的看着陈凡,语气强硬的接着说道

    “大人回去跟将军说,你们都是男人,痛快点!你们提的条件我们不会答应,想灭了我们就来,如果抚远城的将士们愿意手染同胞血,我们谷中二百多人必将成全!”

    陈凡很想夺门而出,他此时有一种被十一二岁小孩儿羞辱却无还手能力的感觉,他如今后悔死来之前对这个小姑娘的轻视,因为这种轻视,今天竟是满盘皆输!

    他不由得看向赵康,赵康此时的心境略有些复杂,虽说也在着急怎么能降住眼前这位妖孽般的小姑娘,可看见陈凡节节败退,竟也有一种‘咱俩今天都栽了,谁也别看不起谁’的喜悦。于是,赵康选择了沉默。

    陈凡硬挺着没让自己向后倒,然后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跟李君说道

    “姑娘不要意气用事,凡事好商量。”

    “我说过了,那两点没有商量的余地!大人还待如何?我不答应,大人就赖在这不走?还是等着看我们洗干净脖子?”李君嘲讽的笑了笑说。

    陈凡此刻脑子一片混乱,要是就这么回去可怎么跟将军交代,怎么也得完成一个呀。

    “陈大人既然做不了主,不如将我的条件带回去等裘将军拿主意,也省的你愁白了头。”

    李君重新上了炕,也收起了一身的霸气。

    陈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觉得李君说的也有道理,怎么处理还是等裘将军定夺吧,想到这,陈凡顿觉周身的力气一下子卸掉,眼前忽觉一黑,不是赵康眼疾手快扶住他,陈凡便要摔到地上。

    “几位大人也是辛苦了,奇兄,去食堂给几位大人弄些吃食。”

    四个人眼神同时放光。

    “吃完几位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胡大夫留下清点草药,陈大人和赵大人带着这位伤者和这位公子哥出谷回城,将我的意见讲与将军知,若可以,便也能省下清点草药的时间,你们拉来我要的东西带走草药,等粮食收了,我们量力而为!若不可以,胡大夫可以从草药中取些能救急的,算是我们山谷的一份心意。”

    李君说完没给几人反驳的机会,像是一切毋庸置疑的就这么定了般,背着小手离开了。

    留下四人倒是一下轻松了,陈凡心里不由得苦笑,几个成年人倒是让一个小姑娘给整得紧张不已。

    没过多久,饿得眼冒金星的几个人便开始了令他们一辈子都难忘的一顿晚饭!

第二十七章 生日

    第一次交锋,李君算是暂时胜利,因为李君知道,陈凡之所以会节节败退,并非人家无能,不过是自己这个年少体弱的形象占了大便宜,而当对手不再被她的年纪和外形干扰思路,真正把她当成对手时,李君未必占的了便宜。同时,李君心里也打起鼓来,堂堂一个大将军,对山里的这点粮食都起了觊觎之心,可见眼下抚远城的艰难。

    没过两日,陈凡便风尘仆仆的又来了。

    在李君的预料之中,裘将军即没有完全答应,也没有完全否掉,他同意年后胡大夫入谷,而李君要的那些物什,数量上大大打了折扣,且没有棉布,被褥细软等,李君也没惯着,在胡大夫挑选的草药中逐样扣除了一些。

    接下来便是你来我往的较量,陈凡来回奔忙的大腿内侧都起了茧子,李君始终能将将守住自己的利益,未曾让裘将军占得半点便宜。

    转眼便到了腊月底,李君这一次见到陈凡只说过年了,什么都不谈,却在陈凡离开时,送上了两棵百年山参,冻的鹿肉,野猪肉,野鸡,兔肉等等若干,木耳,蘑菇,榛子,松子等等若干,还有腌制的咸菜,肉干……

    陈凡看着一大堆的东西摊在自己面前,竟有些手足无措。

    “一码归一码,过年了,这些是我们谷中送给将军的,辽东镇有裘将军镇守是百姓的福气!裘将军以一己之名便震慑住鞑靼南侵的铁蹄,当得英雄二字!我也是从心里敬佩将军,这些东西委实拿不出手,可也是我谷中珍贵之物,烦请陈大人代为呈现,只望将军身体康健,能守得边疆百年不失!”

    李君说罢拱手深深一辑。

    陈凡感动了,且落泪了!他没想到平时油滑奸诈的小姑娘竟说出了几句人话。

    李君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个举动,她口中的一码归一码,竟洗去了在抚远城中那些人心中妖孽的形象,变成了孺子可教也!

    ……

    转眼便到了大年除夕,因冬小麦还在地里勇敢的对抗严寒,这个大年夜没有饺子,可肉管够!李君咬牙动用了地窖里大部分存货,烤肉炖肉蒸肉配上清淡的野菜蘑菇汤,年夜饭吃的也算尽兴。

    转天便是农历大年初一,这一世的小五和上一世的李君都是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诞生的!

    别人不知道李君的生辰,李婶可记着呢,早两个月就跟虎妞和奎婶商量着给李君做件像样的衣服,莫在见人的时候那么寒酸,可几个人一是手里没有好材料,二是女红都是普普通通,几人愁了几天便求到苏悦儿的娘陈氏这了,陈氏自然满口应下,可之前带过来的一些像样的料子都被李君收进了库房,总不能拿苏悦儿的棉袍改一改给李君穿,贴身的衣物也就罢了,想做件新衣,还用旧衣服改,哪里说得过去,几个人犯起愁来。

    当初李君在处理陈家村,刘家村那些私有财产的时候,手段颇为简单粗暴,是陈雷一家带头行动,将那几十个大箱子尽数上交,算是帮了李君大忙,其实那几匹料子上不上交无关痛痒,是陈雷觉着别人都是破衣烂衫,他们一家光鲜亮丽反差太大,连丫鬟小厮都被烧了卖身契独立出去了,留那些锦缎又有何用,李君觉着也是这个理,便都收下了。

    就这样,库房里堆着一些没办法平均分下去的物什,那几匹锦缎怕是要在库房里终老了。

    李君也曾跟陈雷探讨眼下这种生活方式的利弊,陈雷主张均田地,自力更生,李君说

    “没到时候,眼下他们能自立的部分太少,想吃饱肚子还得靠大家共同努力,只能统一分配,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活下去,等条件允许了再放他们自力更生吧,到那时,唉,不患寡而患不均,那时候才是我真正头疼的时候。”

    陈雷听罢深以为然。

    ……

    后来李奇知道了李君生辰的事,便出主意说去猎一只红狐,给姑娘做件新皮袄,陈氏自然是知道如何打扮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便说做皮袄不好,她想给李君做一身花冠裙袄,在外护袖和领子上镶狐皮,再用剩下的狐皮给姑娘做顶皮帽子,虽说还是需要用苏悦儿的衣裙来改,但是款式是新的也能将就,大家自然都说好。

    这边陈氏开始着手改衣裙,那边李奇带着李大山偷摸避开其他人上山猎狐。

    李奇之前曾不止一次看到过红狐。狐狸最是狡猾,捕它需费些时间,一般猎户愿意花时间是因为狐狸的皮毛最是值钱,可这与李奇无关,若是正好碰上几箭射中便罢了,却不会花时间专门去捕它。

    这一次李奇本是信心满满,哪知连续一个多月竟是连红狐的影子都没见到,眼看李君的生辰就要到了,陈氏也已经改好了裙袄只等那张火红的狐狸皮,李奇急得满嘴起泡,连儿子都不敢去看,生怕虎妞的‘虎掌’结果了他,日日只盼着进山能跟红狐偶遇,可红狐仍旧坚持跟他藏猫猫。

    就这样等到大年初一清晨,李君穿上了那件半新不旧的裙袄自是开心不已,虎妞却是气得脸色铁青,烧火的柴火棍被她掰的咔咔作响,李奇却是连人影都不见。

    其实李君的心情并不好,原因有二,一是,前不久跟抚远城的一次交易中,李君用堆成山的柴火换回了一些日常用品,其中便有几面铜镜。

    那一日,李君突然想起还没仔细看过这一世自己长啥样,便兴奋的拿起镜子定睛一看,顿时傻了,她知道这具肉身只有十一二岁,可这个年龄在她心里太过遥远,遥远的让她忘了这个年纪的脸上该是怎样的稚嫩……现在她知道了,粗糙且已经有些婴儿肥的脸上长着小巧的鼻子和一张樱桃小口,一双杏目太过深邃显得格格不入。李君脑补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又不自觉的在脑中呈现出长着这张脸,这个头的自己背着手,自认为威严且有气势的与那些成年人唇枪舌战的画面……没被当成妖孽她何其幸!

    李君捂着脸趴到炕上,连续几天都不肯出门,也不怎么说话,这可急死了身边那几位,好在几天之后李君想开了一些,凡事都不能看得太清楚,包括长相,看清楚了困扰的只有自己,子非鱼,就别老想着鱼是怎么想的。虽说想开了些,但阴影还是在的。

    其二,今天是她生日,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里过的第一个生日,但她仍旧无比怀念她熟悉的那个世界,可那里却离她那么远,远到再也无法触碰……

    ……

第二十八章 礼物

    苏悦儿进屋的时候,李君正独自坐在炕上发愣。

    “姑娘想什么这么出神?”

    李君眨了眨眼,将思绪收了收,笑呵呵的道

    “我在想,过生辰也没个人来陪我说说话。”

    “姑娘这话可得罪了一屋子人。”

    苏悦儿脱了鞋盘腿坐到李君对面笑着说。

    奎婶笑呵呵的也跟着进屋道

    “悦儿姑娘你快饶了我们吧,我们能懂啥?跟姑娘能聊啥?说‘早上勾勾云,地上雨不停’?说‘春耕如翻饼,秋耕如掘井’?姑娘怕是要睡回笼觉喽,哪像悦儿姑娘,说说京城长啥样,京城里的夫人小姐吃啥穿啥,啧啧,听得姑娘都入神,我们能听听都是造化。”

    “可不,跟着悦儿长长见识,不管小五如何,我们可是天天盼着你来。”

    李婶捧着一大把松子进屋,奎婶利落的把炕桌摆好,‘哗啦’一声,松子散落在炕桌上,胖丫随后又捧着一大把榛子放到炕桌上,然后坐到李君身旁,拿起一个松子,大拇指与食指稍一使劲,松子的外壳便裂开,她取出松子仁摆到李君面前,接着去拿榛子……

    “我能如何?自然也是盼着悦儿姐姐来,上次说的公主休夫的故事我还惦记着结果呢。”

    “你们惯会欺负我,次次都是听我说,你们谁来说一个给我听听?”

    “我们这几个,不是锯了嘴的葫芦,就是没嘴的茶壶,你指望哪个?”

    “就指望奎婶你了,奎婶先讲一个。”

    奎婶哈哈笑了两声道

    “那好,我就讲一个,说是大清河上有个船夫,日日守在船上,靠从两岸渡人过活,这一日,河东岸大兴县里一位私塾先生要过河,上了船夫的船,渡河时,船夫就与私塾先生聊上了,他问‘先生贵庚?’答‘属狗的,来年就五十了。’船夫又问‘我也属狗,为何贵贱不等?先生哪一月生的?答‘正月’船夫大悟‘是了,是了,怪不得!我十二月生,是个狗尾,所以摇了这一世,先生正月生,是个狗头,所以教(叫)了这一世。’”

    奎婶讲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苏悦儿笑倒在李君身上,说着

    “这个船夫倒是会找借口。”

    李君刚要接话,只见房门被大力推开,李奇一脸严肃紧张的冲了进来。

    众人俱是一愣,李奇也没想到李君身边有这么多人,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竟也楞在那。

    “你还知道露面!”伴着虎妞的一声怒吼,一只鞋应声砸在李奇身上,虎妞也现身在灶房里。

    “回头再打,回头再打,我,我有事找姑娘”

    “让你做的事做不成,还有脸来!”虎妞一手抱娃,另一只‘虎掌’掌掌生风,‘啪啪’落在李奇身上。

    李君慌忙下炕,拦住虎妞,拉着李奇出了屋。李奇的表情告诉她,肯定有大事。

    “姑娘,我和大山在北山后山上,发现,发现了一个山洞……”

    “里面有什么?”

    “全是……银子,一箱子一箱子的银子!”

    “先别声张,我即刻随你上山,大山哥还在那?”

    李奇重重点了点头

    “我怕……我也不知道我怕啥,就留大山和狼五在那守着了。”

    李君没再细问,她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裹吧严实了,怀揣一颗疯狂乱撞的小心脏,和李奇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众人居然没来得及问一声。

    北山,因对着山谷这一面全是悬崖峭壁且高耸入云,属于李奇还没来得及开发的区域,这次要不是实在找不到红狐,李奇也不会绕路冒险上北山,毕竟为李君猎红狐是个秘密,不能带太多的人,可日子到了都没完成任务,李奇不甘心!便和李大山商量,上北山试试,李大山本就一直相随,没有抓到红狐,他也着急,自然痛快答应。

    今日二人带着狼五天没亮就上了山,直接攀爬北山悬崖太过冒险,李奇便带着李大山从西山绕过去,一路上二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探路,天光大亮时才绕到北山后山,到了这,二人更加谨慎,李奇开始仔细观察地形和雪地里的痕迹,山上无人经过,且没到融化冰雪的时节,放眼望去除了几棵枯树便是一片白雪皑皑,李奇想寻些痕迹来判断这片山都有哪些野兽活动,竟是一无所获,他又寻了几处,清干净雪,也没找到任何野兽的粪便,倒是找到几堆已无从分辨是什么的野兽骸骨,其中一处骸骨就在一个山洞口,二人本来看了一眼便要离去,狼五却进了山洞,李奇便和李大山等在山洞外,俩人商量着是不是去西山再碰碰运气,这北山不知啥原因,像是很少有野兽出没。

    俩人正商量着,狼五从山洞中探出头,嗷了一嗓子又进了山洞,李奇自然知道这是狼五在叫他进去看看,李奇与狼五合作多年,不是安全的地方狼五也不会叫李奇涉险,既然叫他进去自然是里面有什么发现,李奇没犹豫拉着李大山就进了山洞。

    ……

    李君在上山的路上大概问了一下情况,她此刻的心情是无比雀跃的,还有什么比一夜暴富更能让人向往?李君脑子里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哪怕一路上山陡路难行,那不远处的‘白花花’像是海上的灯塔,指引着她,给她力量!若是狼五看见此刻的李君,定会认不出来,那顽强的劲头,大有谁挡着她,她就弄死谁的气势!

    终于,李君爬到了山洞口。自打第一场雪便没再上过山的李君,总算是深刻明白了踏雪上山的辛苦,她大口喘着粗气,不肯停歇的在李大山的搀扶下进了山洞。

    山洞内一片漆黑,阴风阵阵,李君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小心脏依旧强有力的超速跳动着,马上,她就能见到她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了!

    山洞入口低矮狭小,往深处走了没多久便豁然开朗,还有了微弱的光线,李君没心思去考虑别的,她直直的看着眼前那一摞摞的大箱子,它们并排摆放一直延伸到山洞深处的黑暗里,最近处的几个箱子已经被李奇和李大山撬开,箱子里整齐摆放着满满一箱子银饼,银饼长时间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氧化严重,李君想像的差点被白花花的银子闪瞎双眼的场景没有发生。李君拿起一块儿银饼放在手里揉搓,嘴里嘀咕着

    “这是我两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

第二十九章 起伏

    三人没在洞里停留太久,里面空气有些混浊,李君觉得大脑有点缺氧。

    三人出了山洞,李君稍稍平复了下心情,脑袋也逐渐清明,便开始思索这些银子的前世今生。

    李君在洞口仔细观察了一下,把这么多银子运进山又放进山洞,搁在哪个朝代都是大工程,当初的决策者和实施者自然是看中了大荒山的威名,可以省去守护的麻烦,但也不会就这么任由山洞明晃晃的敞开着摆在这。

    果然,只看了几眼,李君就发现了人工的痕迹。

    “这山洞之前是被山石封死的。”

    李奇点点头,他早就发现了

    “可能是地动或者……这个洞口裂开了……”

    李君看了看天感叹道

    “一切都是天意啊!”

    “姑娘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东西?”

    “有了银子,小五就不用费劲巴拉的跟抚远城那些人周旋了。”

    李大山的一句话犹如一大盆凉水,给李君浇了一个透心凉。

    什么叫冲昏了头?她身后有多少银子便能招来多少杀身之祸!不仅仅是她,一旦走漏了消息,山谷里的所有人,都难逃厄运!可能还会连累山中的野兽。

    贪婪……可以毁掉群山和他们这群人!

    她之前怎么就没往这上想一想!

    看着李君突然晴转阴的脸,李奇像是明白了什么

    “姑娘,是不是还是怀什么玩意罪?”

    “怀璧其罪!”

    “若是让别人知道又是祸事?”

    李君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

    “你爹是因为一根老山参,便试出了那家人的嘴脸,咱们身后的山洞中,那是多少棵老山参啊!被有心人知道了,必定会不择手段,不惜人命,残忍狠绝……直到把这些银子弄到手!”

    李奇和李大山沉默了,只是听着,他们就觉得心惊。

    李君很想锤自己一顿,她刚才竟只剩狂喜,竟思虑如此不周!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浅薄!李君使劲揉搓了几下胖嘟嘟的脸,生无可恋的道

    “既然现在不能用这些银子,那便将它们重新封住吧。”

    然后立即又心有不甘的补充道

    “封洞之前,你二人花点时间看看那些箱子是不是都是银子。”

    李奇和李大山重重点了点头。

    李君又拍了拍李奇和大山嘱咐道

    “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此事跟地图一样,只能咱们三个人知道,切记不可说与任何人听!”

    李奇和李大山又重重点了点头,二人的心思很简单,李君让干啥就干啥,不让干啥就不干,总不会吃亏,至于银子,二人本来就没有过,也就不知道有的滋味,自然不会有什么舍不得。

    可李君不同……

    李君站在洞口,心里像猫抓一样,又痛又痒,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突然想到什么,问李奇

    “你说这地界儿很少野兽出没?”

    “是,你看,连树都少!”

    李君这才仔细看了看四周,心里多少有了点想法。

    “等天儿暖和了,你俩再过来看看,看看周围土的颜色,看看草木是不是确实……唉,无所谓了,银子都用不了,找到别的又能如何?”

    李奇和李大山相互看了看,不知道李君这句无所谓是看还是不看,想问个清楚,可看到李君的脸色,便体贴的没有再问。

    李君从听说大荒山的诡异起,便怀疑这山中有金属矿,如今更是有些线索可寻,李君却觉得索然无味。

    ……

    因为心境上的差异,回去的路李君是一步都不想走,李奇和李大山只好轮流背着她下山。

    回到木屋,李君依旧蔫蔫的。

    众人问起,李君只说李奇上山看了一处景致以为李君会喜欢,结果李君费劲的爬上去却觉得还没有大石头上的景色好。

    虎妞自是对李奇又是一顿往死里锤。

    ……

    在李君浑浑噩噩,其他人忙忙碌碌中,冬天悄无声息的走了。

    春天,急不可待的来了。

    李君的情绪没因为春暖花开而好转,她一度以为自己更年期提前了,晚上经常失眠,尤其是某日李奇偷偷告诉她,山洞里的箱子,一半是银子一半是金子后,失眠加重了,且增加了盗汗的症状,直至有次听见李婶和奎婶闲聊,说炕烧的有点热,晚上睡不着,李君才知道不是她身体的问题。

    可这对她的情绪没有任何帮助,哪怕李二憨两口子跑来告诉她,抚远城送来的小鸡小鸭都成功的活过了冬天,眼瞅就能产蛋了,鸡窝鸭舍也盖好了,周边‘安保’尽在掌握中,李君也没能因为马上能吃到鸡蛋而高兴起来。

    这一日,李君见到了一个多月没见的陈凡,陈凡风尘仆仆却藏不住眼角的一丝算计,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李君眯了眯眼睛,随即满血复活!

    陈凡曾跟李奇商定,每三日到山口看一下,若没见到他,便等下一个三日,可过年打破了这三日计算法,陈凡已经来了好几次,才在今天看见了李奇。

    ……

    木屋内,李君和陈凡分坐炕桌两边。

    李君优哉游哉的喝着蒲公英泡的水,她最近上火严重。

    陈凡喝了一口碗里的白水,还是凉的,他确定,现在这位姑娘心情很不好,自己很不受欢迎。

    “姑娘过完年倒是长高了不少。”

    陈凡一脸媚笑,像极了看见肥鸡的黄鼠狼。

    “高了?高了是不是就得割了?不然,你们岂不是寝食难安。”

    陈凡尴尬的笑了笑

    “姑娘误会,将军也是好意。”

    “说吧,这次想从哪下手?”

    “嗯,是这样,姑娘年少有为,思虑自有章法……”

    “废话少说!”

    “咳咳,将军的意思,谷中人少物多,既要建谷耕种,又要捕猎采摘,山谷周围又多野兽出没……”

    陈凡说到这,停了停,看了看李君的脸色,李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将军就想,借调一千士兵与谷中,听从姑娘调遣,帮助姑娘建设山谷,保卫粮食,抵御野兽……”

    李君气笑了。

    陈凡的脸皮总算是练出来了,竟没再泛红。

    “就喜欢看你们不要脸还一本正经的样子。”

    陈凡立马破功腾一下……脸红了。

    “即便要行那土匪的行径,也要冠上恩和义,真是佩服!”

    “姑娘误会了……”

    “哦?”李君看了看立在炕边的那位兵士“跟随陈大人往返谷中十余次了,可记清楚路了?”

    陈凡有些坐不住了,说到这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裘将军自然有探路的意思,所以让这位斥候首领次次易容改装跟随,可每次进山谷走的路都不同,陈凡知道李奇成心绕路,可越走时间越长,整得陈凡苦不堪言,却又无法埋怨。

    “路都没还没探明白,裘将军就想来硬的?”

    “哪会!姑娘要相信,将军确实是一片好意,姑娘也说过,只有这谷中好起来,抚远城才能得到更多,裘将军绝不会做杀鸡取卵的傻事。”

第三十章 怕啥

    李君笑嘻嘻的看着陈凡,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看着。

    陈凡竟被看得从心里冒凉气。

    李君虽没有说话,脑子却在飞快的转着,她想到未来两年计划中,人手确实是个硬伤,伐林还耕,开荒种地,挖渠修路……要修到那个山洞!

    对山洞里的金银,李君从来没有放弃,就在刚刚,她灵光一闪,若是修路修到北山后山,那么将来万一有机会用到那里的金银,便不会出现运不出去的尴尬,万事皆需未雨绸缪。

    这边李君在脑子里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军队进驻的利与弊,那边陈凡也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劝李君答应,本来很多说辞是想好的,被李君惊悚的微笑给笑没了,他只能从头捋。

    “姑娘,一千人进谷后全听姑娘调遣,这一点姑娘不用有顾虑。”

    李君笑得更欢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么多人进了谷,仅需要展示一丢丢的战斗力,谷中的‘政权’便会颠覆,他们还在拿她当孩子,她可以调遣,人家也可以不听……

    “姑娘笑,笑什么?”

    “不是说了,就喜欢看你们不要脸还一本正经的样子。”

    “姑娘……”

    “我同意!但有一个条件,进谷这一千人,我只负责五百人的吃住,剩下的五百人,你们抚远城自己负责!”

    陈凡愣住了,他从没想过李君会这么容易答应,这可是他们研究了十几天才研究出来的坑,按常理,怎么也得问问不同意会怎样,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再最终妥协,这才是胜利,这才能让他有一雪前耻的喜悦,而眼下,怎么感觉好像是又掉进人家的坑里呢?

    “陈大人知道我,我最是说一不二,我说我会负责五百人的吃住,便只会负责这些人的,并且,我会在一千人进山谷之前,跟众位将士说清楚,若那五百将士饿死,冻死,吓死在这山中,那也是抚远城的责任,我这人最是不喜背锅,所以必须说清楚,然后我会带我那五百人进谷,妥善安置,至于剩下五百将士会如何那就是抚远城的事,与我无关。”

    “姑娘,姑娘何不直接说只允五百人进谷。”陈凡气的脸通红,咬着后槽牙问道。

    “你看,我这不是想学你们事事拐弯抹角,睁眼胡说八道嘛,还是火候不够,让陈大人一听就听出来了,陈大人莫见笑才好。”

    陈凡的脸色登时五彩缤纷。

    “就这么定了,陈大人回去跟裘将军说一声,若是允了,便等收麦子之前进谷,若是不允,那便作罢!”

    “姑娘等一等,能不能提前进谷?”

    “你养着?那是五百个人,不是五百只鸡!”

    李君第一次跟陈凡怒吼,竟把陈凡吓得忘了讨价还价,拍拍屁股立马走人。

    三日后,消息传来,裘将军同意先遣五百人进谷,剩下的五百人明年再做安排。

    李君没什么反应,都在预料之中,裘将军不忿次次都是李君做总结性发言,所以次次都对李君的决议稍作改动。

    李君纳闷怎么只收到消息,没见着陈凡的人,李奇说在山口陈凡传完话,说了句快收麦子时再来定妥入谷时间就走了,马都没下……

    裘将军即将派军队进谷的消息很快传遍谷中,村民略有恐慌,李君召集大家只问了句

    “怕啥?!”

    人们便踏实了。

    ……

    这一日,李君又站在大石头上发呆,她反复在脑中推演那五百人进谷后的安排,陈雷走到她身旁她都不知道。

    “他们说姑娘在跟神仙提要求。”

    “啊?”

    李君愣了一下,陈雷笑了笑,说

    “他们说姑娘喜欢站在这,是因为这里能跟天上的神仙说话。”

    李君苦笑着摇了摇头。

    “难为姑娘了。”

    李君回过神来,又苦笑了一下道

    “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姑娘可贵之处便在于此,从不居功自傲,却又坦诚之极。”

    “你看,这些忙忙碌碌辛辛苦苦的人,他们反而很容易满足。”李君指了指大石头远处那些正干的热火朝天的人们说。

    “是呀,他们所求甚微,不过吃饱穿暖。”

    “可他们却总是被压榨的那一方。”

    陈雷沉默了。

    “不说这个,老先生,我想将军营分别建在东西两边山的半山腰上,五百人,分成十处,一处五十人,尽量分开!”

    “姑娘想好如何应对了?”

    李君眯着眼睛看着远方没有回答。

    “本在计划之初就想好了军营的位置,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用上……”

    “什么时候能全部盖好?”

    陈雷想了想说

    “五月吧,五月应该就全盖好了,军营照着姑娘的吩咐,在半山腰分开建,虽说麻烦些,可胜在不多,收麦子之前肯定能完工,谷中的房屋也到了收尾的阶段,正好腾出人手去建军营。”

    “一下来了这么多张嘴,耕地还得扩。”

    “这个山谷极好!除了安家落户占用的地,剩下的加上姑娘说的伐林还耕,着实有不少田地可用,只是不知收成会怎么样……翻过东面那座山,还有一处山谷,比咱这里的小些,好好弄弄,又是一片田!只是从这里过去实在太费周折,若是能找到近路,咱的村子可以盖的更大些。鸡舍鸭舍也照姑娘说的,预留出很大一块地,若是将来能在山里头再找到一块专门用作牲畜养殖的地方,将这块儿地用作耕田,咱们倒真有可能替将军多养活些人。”

    “不急,今年先这样。”

    陈雷想了想又问道

    “将军要安放人进谷,目的肯定是要掌控山谷,他为何如此在意咱们这里?”

    “为何?”李君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是不得已罢了,聊胜于无嘛!外面乱成什么样,咱们在这谷中一无所知,我也只能通过跟抚远城的你来我往中猜得一二,裘将军恐怕还没选好主子,那外面肯定仍是一片焦灼混乱。他若已经选好主子,哪里还有工夫搭理咱这犄角旮旯的穷地方,粮草有了来处,也就不在意咱们了,这是其一,其二,他在意咱们是暂时的,他真正在意的是这大荒山,大荒山古往今来便是禁地般的存在,就是咱们在这里生活了近一年,也不过是征服了大荒山的一个小角……裘将军所谋深远啊!”

    李君说罢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又想起了那个山洞。

    陈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怅然道

    “看样子我这把老骨头最终要葬身这谷中也未可知。”

    “老先生您长命百岁!想丢下我一人躲清闲,我可不答应!”

    陈雷看着噘着小嘴,小姑娘模样的李君,心里很是受用。

    “姑娘身边,确实需要人手,村里这些人……都是庄稼人。”

    “是呀,人手……能帮到我的不好找啊!不过,老天爷一直待我不薄,谁知道哪天就蹦出几个来,就像老先生当初来的时候一样,我之前哪里敢想。至于裘将军派过来的人手,这些人虽不跟我一条心,但至少兵丁出身,即可打仗又可耕田,凭白添了几百个壮劳力,未尝不是好事。再说,人心……是会变的,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难为姑娘了,唉,裘将军这里,非敌非友,我们连个依仗都没有。”

    “所以,我要想办法让他跟咱们栓到一根绳子上!”

    李君眯着眼笑着看着陈雷,因为背着光,又接近正午,陈雷感到一阵晃眼,可心里却莫名的踏实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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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中取胜介绍:
遇到他之前,她爬山,建屯,种粮,逗狼;
遇到他之后,她出山,建城,带兵,斗魍魉!
穿越到乱世,她本可以清闲,野菊,山下,却偏要深算,猩红,谋天下!
这是一部穿越女主的走运奋斗史!江山后位,且看李君如何乱中取胜!乱中取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中取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中取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