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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伊281     萌妻食神txt下载     萌妻食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诚心

    别过小景,叶佳瑶去了大通汇钱庄,准备取点钱。待会儿要去来福客栈签约。

    正在办手续,大通汇的管事送来一张帖子,说是九月初,东家要办一个菊花宴,宴请城中的大商户,还有各商会的会长,天上居掌柜作为饮食业的新贵,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叶佳瑶收下帖子,莞尔道:“若是到时有空一定来。”

    这个菊花宴她早有耳闻,规模之大,规格之高,算是商界之最,能被邀请的,无一不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去年饮食业界受邀的是福记郑福贵,没想到今年轮到她。

    管事笑呵呵,又跟叶佳瑶寒暄了几句,等伙计办好了兑现,叶佳瑶才拿了银票告辞。

    今天黎二娘也来了,特意来见叶佳瑶。

    “二少奶奶,你若只是存心帮我们,我们可不能要你吃亏。”黎二娘昨晚听老邓那么说,心里就是不踏实,虽说叶佳瑶现在不差钱,但她这人做人做事向来不喜欢欠人情,更何况这次去了婺州府,可能不会再回金陵了,要还情都没机会。宁可低价卖给别人。

    叶佳瑶笑道:“二娘多心了,就你这楼的地段,要是不急于脱手,无论如何也能卖出四万以上的价,邓大哥只要了三万八,我能吃亏?转手就赚了。这赚钱的机会你不让给我,难道要让给别人,那我可不依的。”

    听叶佳瑶这么说,二娘心里也安生了些。签了合约,两人又坐下来唠了几句家常,因为还要去安排船只什么的,就匆匆告辞了。

    叶佳瑶看着空荡荡的店,心里也觉得空荡荡的,回想起,住在这里的那段时间,虽然艰苦点,却很开心,有目标,有冲劲,哎……是谁说,人生就是一场欢聚与别离,每一次别离都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可是,真的还能再见到邓大哥和黎二娘吗?

    小杨屁颠屁颠地来问:“二少奶奶,那我现在做什么?”

    叶佳瑶想了想,说:“你先去天上居帮几天,也学点东西,这里的店门先关着,等我腾出手来再来安排。”

    小杨激动的结巴:“二……二少奶奶,您说真的?”

    多少人都想进天上居做事啊,结果,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叶佳瑶哂笑:“自然是真的,你等会儿把店门关了,就去天上居报道,直接找钟祥,就说我说的,让他安排你做事。”

    小杨欢天喜地的应声:“那我再把店里打扫一遍。”

    叶佳瑶笑笑,揣了房契店契回靖安侯府。

    还特意转去祠堂看了看,淳风还在那跪着,一个晚上半个白天,的确是够受的,她自己也尝过这滋味,跪了没多久都受不了了。

    “三少爷真可怜,摊上这么个……”乔汐在边上叹息。

    叶佳瑶默默无语,爱情这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大家常常会说,某某不值得你爱,可还是要爱的死去活来,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能体会。

    “走吧!”叶佳瑶转身,却看见小雅搀扶着琉璃走来。

    琉璃的腿还是一瘸一瘸的。见到叶佳瑶,脚步顿了一顿,看向叶佳瑶的目光清冷如霜,透着浓浓地恨意。

    叶佳瑶面无表情的昂着头从她身边走过。

    “她怎么不去死。”琉璃咬牙低声诅咒。

    小雅担心地看了眼二少奶奶地背影,劝道:“公主,您就忍一忍吧!就算为了三少爷。”

    机关算尽,最后吃苦头的还是自己,小雅已经没辙了,是这位二少奶奶太厉害还是她们太倒霉?

    琉璃银牙咬碎,她是只能忍了,淳风还在祠堂跪着呢!想到淳风还在受苦,她心如针扎,说到底是她太没用。

    不过,叶瑾萱,你也别想好过,这辈子,你注定当不了母亲了,有你哭的时候。

    现在淳于宠着你,婆母护着你,等过几年,看他们还会不会多瞧你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一眼不?

    等走远了,乔汐抱怨道:“三少奶奶怎么还是这种态度,一点不知道悔改。”

    叶佳瑶冷笑,琉璃爱恨就恨,但要是敢再对她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她定加倍奉还。

    回到小院,香桃来说:“世子爷已经回来了,听说二少奶奶出去了,他也出去了,说有点事要办。”

    乔汐道:“他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出去?”

    香桃看了眼二少奶奶,瘪嘴道:“是啊,世子爷还发着热呢,奴婢劝他请个大夫来瞧瞧,世子爷不让,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佳瑶气闷道:“别管他,都多大的人了,不知道照顾自己,还要别人替他操心吗?”

    香桃和乔汐默默,世子爷还不是想让您心疼。

    夏淳于这会儿上哪儿了呢?

    “宋七,你真觉得我应该进去?”夏淳于望着陆府的大门,纠结地问。

    宋七翻了个白眼,世子爷,是您自己说要来的,到都到了,又在门外纠结,这都问第三遍了。

    宋七决定忽视,爱进不进。

    夏淳于皱起眉头不满地啧了一声:“问你话呢!聋了?”

    宋七苦着脸道:“世子爷,您要是拉不下这张脸,咱就回去,您若是想让二少奶奶看到您的诚意,您就进去。”

    尼玛,都说第三遍了。

    夏淳于权衡又权衡,斟酌又斟酌,霍然掀了马车的帘子跳下马车。爷顶天立地一汉子,道歉就道歉,有啥了不起的。

    宋七看世子爷那傲然的姿态,哪像是去道歉慰问,分明就是要再干一架的架势。不禁替那陆小天暗暗担心,赶紧跟了上去。

    陆家人听说是打人的靖安侯世子来了,都紧张起来,不知道人家是来算账的还是来干嘛,个个严阵以待。

    老爷陆一鸣又不在家,陆家娘子只好亲自来见夏淳于。

    “世子爷,人都已经被你打成那样了,你还不肯罢手吗?昨天二少奶奶已经来过了,都说清楚了这是一场误会。”陆夫人本来是要跟夏淳于理论的,可是见到夏淳于本人,不禁被他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所震慑,加上夏淳于身体不适脸色不好,绷起脸来的样子,更像是来算账的,心中不免胆怯了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底气不足,反倒更像是服软求饶。

    宋七赔笑道:“夫人,您误会了,我们世子爷今儿个是特意来探望陆掌柜的,我们世子爷已经查明了来龙去脉,心中歉疚。”

    世子爷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由他这个下人代为解释。

    夏淳于忍住瞪宋七的冲动,歉疚个屁,他有什么好歉疚的,这姓陆的心思不纯,挨揍活该,他不过是不想瑶瑶以后难堪而已,不然,鬼才来探望。

    陆夫人小心肝砰砰跳,暗舒了口气,不是来闹事的就好。

    宋七把补品交给陆夫人:“陆夫人,这是我们世子爷的一点心意。”

    陆夫人收下礼物,面有难色:“只是相公他刚刚吃过药睡了……”

    夏淳于忙道:“既然陆掌柜休息了,那夏某就不打扰了,让他安心养伤。”

    不用去见陆小天最好,见了面,他可做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陆夫人讪讪:“妾身一定代为转达。”

    夏淳于拱手告辞,出了府,宋七嘀咕道:“世子爷,您这道歉一点也不诚心。”

    夏淳于啊啾打了个喷嚏,没好气道:“爷肯来就很给他面子了,难道还想爷亲口跟他说对不起?这么虚伪的事,爷做不来。”

    宋七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得儿,现在嘴硬,到了二少奶奶跟前,您敢这么说?

    夏淳于回府,刚到府门口就碰到了平安从里面出来。

    “世子爷……”平安赶忙行礼。

    夏淳于问道:“你来做什么?”

    平安回道:“早上二少奶奶托小王爷的事有消息了,小的是来传话的。”

    夏淳于蹙眉,瑶瑶托小景办事?干嘛不找他?要找小景?

    呃……旋即想到瑶瑶还跟他生气呢,自然不会跟他开口咯。

    “是什么事?”夏淳于问。

    平安道:“二少奶奶想让穆秦楚见一见穆侍郎,小王爷去刑部问了问,已经说好了,明日一早可以带人去见穆侍郎。”

    夏淳于琢磨开来,昨日穆秦楚来过,说会按瑶瑶的话去做,现在瑶瑶又托小景要见穆侍郎,瑶瑶果真是要对付魏家么?

    “世子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平安见世子爷脸色不好,就想早点走人。

    夏淳于挥挥手,若有所思的往里走。

    叶佳瑶正想派宋七去趟乡下穆戚氏家,可宋七跟着淳于出去了,她找不到人,这事,她不想声张,派别人去不合适,正郁闷着,听见外头樱桃说:“世子爷,您回来了?”

    “二少奶奶呢?”是夏淳于在问。

    “二少奶奶在东厢房呢!”

    叶佳瑶忙吩咐乔汐:“去把宋七叫来。”

    夏淳于还在想,找什么理由去见瑶瑶呢,就见乔汐出来叫宋七。

    “宋七,二少奶奶要见你。”

    宋七乐颠颠地哎了一声,幸灾乐祸地瞄了眼世子爷。

    夏淳于眼睛一瞪,宋七视若无睹,进去见二少奶奶了。

    夏淳于那叫一个郁闷,墙头草,都是一群墙头草,见本世子落难,就没一个施以援手,都在那看笑话。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剂猛药

    宋七领了命出来,夏淳于拉住他,小声问:“二少奶奶是不是让你去穆家传话?”

    宋七还支吾着不肯说:“二少奶奶没说可以告诉世子爷。”

    夏淳于真想一脚把这没义气的家伙踹飞出去。

    好吧,他忍,等他搞定了瑶瑶,看他怎么跟这些家伙算账。

    “那……二少奶奶心情如何?”

    宋七笑的很欠扁:“世子爷,二少奶奶就是见了您心情不好,跟小的说话,都是好声好气的。”

    夏淳于忍无可忍了,赏了他一记爆栗子,低喝道:“滚……”

    宋七愉快的滚了。

    边滚还边想:哎……怎么办呢?按说他看到世子爷吃瘪应该是同情才对,可怎么就这么痛快呢?不厚道啊宋七,你太不厚道了。

    夏淳于鼓足勇气正要进屋,又听见雪夜在说:“大少奶奶,您这么来了?”

    扭头一看,果真是大嫂来了。

    夏淳于懊恼的打了个喷嚏,也没迎上去打招呼,反而捂着鼻子说:“大嫂,我受了寒,我得离你远点。”

    乔明秀关切道:“受寒啦!那赶紧找个大夫瞧瞧。”

    夏淳于讪笑着:“没事没事。”大摇大摆地去书房了。

    乔明秀忍笑,刚才二弟在门口徘徊,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她可是都看在眼里了。二弟妹可真是威风啊,把夫婿整的服服帖帖的,要是淳礼也能这么听话就好了。

    今天她来可是奉了婆母之命来劝二弟妹的,当然,她自己也想来。昨夜府里发生了大事,淳风和琉璃去祠堂罚跪,而她居然蒙在鼓里一点都不知道。

    今早听说后,震惊的她差点下巴都掉下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本来每天早上她都是犯懒装不舒服不去给尤氏请安,今早却是精神抖擞的去了。

    婆母口风紧的很,就说是琉璃和瑾萱闹不愉快,害的淳于两口子吵架了,让她来宽慰宽慰,做做和事老,她欣然领命,正好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居然让琉璃都去罚跪了。

    叶佳瑶把乔氏请进屋,吩咐香桃上茶。

    乔氏环顾四周,讶异道:“弟妹怎么住这屋?这里这么简陋,能住人吗?”

    叶佳瑶心说,这叫什么话?这屋还算差?

    “哦,正房漏水,正找人来修呢!暂时不能住了。”叶佳瑶掩饰道。

    她可不想说,因为那屋里的床被她劈了,夏淳于和瑾瑶滚在一处的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乔氏不信,却不好追问,就说:“今早我去给母亲请安,听说你们小夫妻闹别扭了?”

    叶佳瑶笑笑:“也不算什么闹别扭,一点误会而已。”

    乔氏嗔笑道:“我就说没事,淳于不知道多疼你,能有什么事?母亲还不放心,一定要我来看看。”

    叶佳瑶笑而不语,怕是你自己要来的吧!

    乔氏抿了口茶,叹了口气:“三弟妹也真是的,干嘛老跟你过不去,这下好了,弄得她自己该去祠堂受罚,还连累了淳风。”

    “自家人,理应和睦相处,闹成这样,不是给人看笑话么?”

    叶佳瑶端着茶,撩着浮在上面的茶叶,静静地听乔氏说话。

    “我就好奇了,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乔氏见叶佳瑶不开口,忍不住直奔主题。

    叶佳瑶笑道:“这件事,在我这已经过了,不想再提,提了倒显得我多小心眼。”

    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堵了回去。乔氏想知道,自己问琉璃去。

    乔氏郁闷,二弟妹的口风怎么比婆母还要紧呐!这更说明问题不小。

    又叹了口气道:“哎,上次三弟妹还让我给你送冬虫夏草,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没问题了呢!”

    叶佳瑶闻言,心头咯噔一下:“大嫂,那冬虫夏草不是你送的么?”

    她记得当时乔氏是这么说来着。

    乔氏愣了一下,哎呀,她给忘了,说漏嘴了。

    “呃,是啊,那是三弟妹怕你多心,就说是我送的。”瞒不过了,乔氏和盘托出。

    叶佳瑶心里打鼓,琉璃有那么好心?该不会给她下药了吧?那包冬虫夏草,似乎才吃了一小半,都是炖鸡给淳于吃的,没见淳于吃出毛病啊……

    等乔氏走后,叶佳瑶问乔汐:“大少奶奶送来的冬虫夏草还在?”

    乔汐回想了下说:“还在的,上回二少奶奶要去看苏府的朱夫人,让奴婢准备些滋补品,奴婢看那包冬虫夏草剩的不多,就拿了包新的。”

    “你去取来。”叶佳瑶越想越有问题。

    乔汐见二少奶奶脸色暗沉,忙去小厨房取了半包冬虫夏草来。

    叶佳瑶打开来看,对药材她不是很懂,看这虫草根根约有四五厘米长,有八对足,呈棕色,应该是上好的虫草,捡了一根闻了闻,似乎有股子特别的味道,便道:“乔汐,你跑一堂仁和堂,问问那里的大夫,看看这虫草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就罢了,要是有问题,她跟琉璃之间又多了一笔账。

    乔汐捧了虫草出府去,叶佳瑶就歪在榻上休息,忍不住又牵挂那个家伙,遂又起身,叫来香桃:“世子爷呢?”

    “世子爷在书房呢!奴婢刚才送茶水去,见世子爷趴在桌上睡着了,奴婢没敢叫醒世子爷,就给世子爷盖了床毯子。”香桃回道。

    叶佳瑶道:“你让管事去请个大夫回来,别说我请的,就说是夫人知道了,夫人让请的。”

    香桃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待会儿告诉世子爷,世子爷一定欢喜,二少奶奶还是心疼世子爷的。

    夏淳于趴在桌上睡的昏昏沉沉,两个晚上没睡觉,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稀罕事,打仗那会儿,几天几夜的行军,打伏击战,一埋伏就是好几天,一刻也不能松懈,那样辛苦都没觉得这么累,现在是心累,无能为力的心累。

    “世子爷……世子爷……”耳边传来轻呼。

    夏淳于迷糊地睁开眼,见是香桃在唤他,后面还站着个背药箱的老头。

    “世子爷,大夫来了,您让大夫瞧瞧。”香桃示意大夫来诊脉。

    夏淳于懒懒地伸出手,还真是头晕,觉得鼻子里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的。

    大夫给他诊了脉,看了舌苔,试了体温,道:“世子爷,您寒气入体,加上体内郁结难消,故而发起热来,老夫给您开一副药,您先吃着,先把热度退下来。”

    大夫说罢去开方子,香桃跟了去,听大夫嘱咐,要多喝水啊,多吃蔬菜,暂时不要吃鸡啊,鱼啊什么的,一一记下。

    夏淳于扶额,郁结难消,看来他得的还是心病。这也太不济了,猛虎似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弱不禁风的时候。

    忽然,他抬眼看着外间正在听大夫说话的香桃,忙叫她进来。

    “香桃,大夫是谁请的?”

    香桃眨巴着眼,眼底尽是狡黠的笑意:“世子爷,您说呢?”

    夏淳于眼睛渐渐明亮起来,带了一抹喜色:“是二少奶奶?”

    香桃说:“二少奶奶说不是她请的,是夫人请的。”

    夏淳于笑了,瑶瑶啊瑶瑶,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香桃笑嘻嘻地说:“世子爷,您再加把劲就行了。”

    夏淳于一手搭在桌上,姿态闲雅地望着她,笑道:“行了行了,这回爷可算看清楚了,一屋子的下人,就你最有良心。”

    香桃得意地笑:“世子爷,您可别这么说,其实大家都很关心世子爷的,故意不理世子爷,不过是想让二少奶奶更心疼一点罢了。”

    夏淳于啧啧道:“这话说的可真是窝心啊,回头爷一定重重赏你。”

    其他是或许是这样想的,但他可以肯定宋七那厮叛变了,这个叛徒。

    “世子爷和二少奶奶早日和好,就是对奴婢最大的奖赏了。”香桃卖乖道。

    夏淳于眼珠子一转,招招手,示意香桃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吩咐,香桃连连点头。

    叶佳瑶知道大夫来了,心里就安了,受凉发烧不算什么大毛病,吃几贴药就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多时,香桃来回话。

    “二少奶奶,您看,这是大夫开的方子。”

    叶佳瑶接过来看了看:“我又看不懂,让人按方子抓药就是。”

    香桃哭丧着脸说:“大夫说挺严重的,世子爷可不仅仅是受了寒这么简单。”

    叶佳瑶听得心里一揪:“那大夫怎么说?”

    香桃道:“大夫说世子爷先是急怒攻心,又是什么心思沉重,郁结难消,再让寒气这么一侵,问题就严重了,弄不好会转变成伤寒。”

    叶佳瑶惊悚:“什么?”

    她的医学知识再浅薄也知道感冒和伤寒不是一回事,后者严重多了,弄不好还会丢小性命,毕竟古代的医学不如现代那么昌明。

    看二少奶奶吓的脸都白了,香桃有些于心不忍,心想,世子爷这招会不会太狠了点?可是世子爷说,二少奶奶已经心软了,现在就欠一剂猛药。

    ”奴……奴婢也说不清楚,要不?二少奶奶您问问大夫?”香桃道。

    叶佳瑶方寸大乱,忙道:“还不快让大夫进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喝

    大夫跟香桃说的差不离,只是专业术语更多而已,听得叶佳瑶心惊肉跳,六神无主。

    怎么就这么严重了呢?

    夜雪跟大夫去抓药,香桃继续她的计划,在二少奶奶跟前告状:“二少奶奶,现在问题是世子爷他自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说用不着吃药。”

    叶佳瑶脑子还是懵的,黙了许久,吩咐道:“你把这里的床榻收拾一下,铺好被褥。”

    香桃窃喜,二少奶奶这意思是今晚会让世子爷睡这边了?

    “是。”香桃立刻跑去正房拿干净的被褥来。

    叶佳瑶坐在一旁看香桃忙活,心情复杂,让她现在跟蠢驴同榻,她还做不到,但若是不放他进来,他那犟驴似的脾气,恐怕还会在外头呆一夜,只能采取这个折中的法子了,要整治他,也得等他病好了再说。

    没过多久,乔汐和夜雪一起回来了。夜雪去煎药,乔汐来回话。

    “仁和堂的大夫验了许久,说是有些不对头,但具体哪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大夫说,药堂里的药师出门采办药材去了,大约要过三五天才能回来,仁和堂的药师是金陵城里最权威的,他一定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既然这样,叶佳瑶急也急不来,只能再等几日。

    外头来报,说赵管事来了。

    叶佳瑶起身去前厅见赵管事。

    “二少奶奶,魏宅的事都谈妥了,依二少奶奶吩咐,小的托的人没有还价,交了两千两定金,但要求拖延几日,以备筹钱。”赵管事道。

    “最迟什么时候?”叶佳瑶问。

    赵管事是她特意从庄上叫回来的,帮她办这件事,赵管事在金陵城人面熟,免得叶瑾蓉起疑心。魏家这么急于卖掉魏宅,就是想尽快离开金陵,她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大后天,不知这个时间够不够,若是不够,小的让人再拖延几天,不过,魏家的确催的很急。”赵管事回道。

    叶佳瑶沉吟道:“不用了,有这点时间足够了。”

    穆秦楚明日见过穆侍郎后,就会递状子,而京都府衙那边小景也去打了招呼,只要状子呈上去,府衙立马抓人。

    魏宅中,魏流江在整理他的东西,叶瑾蓉在边上哄孩子。

    魏流江把书籍都扔在一边,想要叫人拿去烧掉,可是转念想想,自己已然走不成仕途,但将来他的孩子兴许还用得着,便又一本一本的装回箱子里。

    叶瑾蓉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去年此时,她和流江信心满满来金陵,指望着金榜题名,前程似锦,没想到时隔一年,却是如此惨淡收场。

    说一千道一万,都怪叶瑾萱这个贱人心太狠。

    眼皮又开始跳了,这几天她的眼皮老是跳,都说左跳财右跳灾,她是一双眼皮都在跳,不知是福是祸。

    琉璃公主说,这几天就会动手,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瑾瑶原本天天来,这两天也没来,靖安侯府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也不清楚,真是愁人。

    “流江,不如我们早些走吧!”瑾蓉总觉得不安。

    魏流江头也不抬道:“说好了大后天那姓郑的来签约,不在乎多等几日。

    “签约的事可以交给管家呀!”瑾蓉道。

    魏流江笑容阴冷:“八万多两银子你放心交给别人?别忘了荷香和那管事的事,要是这笔钱再让人卷跑了,咱们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瑾蓉无言以对,荷香是打小伺候她的丫鬟,她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却做出这种监守自盗的事情,为此,流江没少埋怨她。

    “再说了,姨母那边,爹还要妥善安排。”魏流江道。

    瑾蓉踌躇着问:“怎么安排?”

    魏流江摇摇头,不是不知道,是不能说,姨母手里还拽着爹的一些证据,爹是想把人哄到济南去,到时候还不是由他捏扁搓圆,可是,爹早上去了一趟姨母家,却是没能说动姨母,姨母让爹拿出十万两银子,就把证据交出来。

    瑾蓉想想总是不妥,把阿莲叫了来。

    “你去趟靖安侯府,看看三小姐,她若是方便,就请她过来一趟。”

    “是啊,瑾瑶这两天都没见啊!”魏流江也记挂着。

    瑾蓉酸溜溜道:“怎么,你想她了?”

    魏流江掩饰道:“我就顺着你的话随口这么一问而已。”

    瑾蓉心底冷哼,别以为她看不出来,瑾瑶现在是出落的越发水灵灵了,流江见着瑾瑶那眼珠子跟不得黏瑾瑶身上去。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你还杵着干什么?没听见我的话么?”瑾蓉一肚子怨气,回头见阿莲还站在那,就冲阿莲发火,凶巴巴道。

    阿莲低着头赶紧离开。

    现在二小姐还不知道自己的阴谋暴露了,让她去看三小姐,三小姐肯定已经被大小姐收拾了。

    既然是二小姐让她去的,那她就光明正大的去,正好探探消息。

    叶佳瑶正在为夏淳于吃药的事情发愁,

    夜雪药送去又原样端了回来,说:“世子爷不肯喝药。”

    叶佳瑶懊恼不已,哪有这么不懂分寸的人,有病还死撑着,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香桃,你去叫世子爷过来。”

    夏淳于在书房里打坐,运功让自己浑身越发的滚烫,如果没料错,那么待会儿要么是瑶瑶亲自过来,要么就是叫他过去,他得让自己的病情看起来更严重才行。

    “世子爷,二少奶奶让您过去呢!”香桃笑嘻嘻地进来。

    夏淳于狂喜,差点运岔了气,痛出一身冷汗。得儿,这下看着越发逼真了。

    “世子爷,您没事儿吧?”香桃见他脸都白了,关切地问。

    夏淳于甩了甩头,的确有点晕啊!

    “没事儿,还撑的住。”夏淳于强撑着去到东厢房。

    “瑶瑶,你叫我啊……”夏淳于进门就腆了张笑脸,小心翼翼地问。

    叶佳瑶看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脚下也是虚浮的,又是心疼又是气,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坐。”叶佳瑶斜了眼一旁的座椅,漠然说道。

    夏淳于笑呵呵地做了下来。

    叶佳瑶给夜雪使了个眼色,夜雪把药端过来。

    “喝。”叶佳瑶惜字如金,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老实说,夏淳于也很怕喝药,大前年在打水寇的时候,不小心负了重伤,躺着修养了一个多月,天天喝苦药,喝的他闻到药味就条件反射的想吐。

    “小毛病而已,这药就不用喝了吧?”夏淳于为难道。

    叶佳瑶只那么冷冷地注视着他,再次开口,还是一个字:“喝。”

    不过是加重了语气。

    夏淳于悻悻地端起药碗,皱着鼻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见底。香桃立刻送上一杯蜂蜜水。

    “苦死了……”夏淳于眼睛鼻子全皱一块儿,太苦了。

    “这点苦就受不了了?我天天喝药一喝就是半年,我喊过一声苦了吗?我需要你这样盯着过吗?”叶佳瑶没好气道。

    夏淳于惭愧道:“是我不好,下次一定自觉的主动的喝。”

    叶佳瑶恨其不争,就想要说他几句,转念想想,他现在是个病人,便暂不计较了,吩咐香桃:“去烧点热水,给世子爷擦一擦,乔汐,你去给世子爷取一套赶紧的衣裳来。”

    他身上都是汗,衣裳也是前天的,就没换过,想着他从来都是最爱干净的,就算在黑风岗当卧底的那会儿,他也是每天都要洗澡换衣,这一回却是两天没换衣裳,破天荒了。

    夏淳于这才想起,这身衣服都穿了三天了。略有些窘迫,鼻子凑到袖口闻了闻,因为鼻子有些闭塞的缘故,倒是闻不出什么味来。先前是没顾得上仪容之事,现在被瑶瑶这么一说,觉得浑身都痒痒,难受的紧。

    大家忙碌开来,伺候淳于洗澡,叶佳瑶自顾在次间算账,这两天花出去不少钱,还有后续的计划,都要用钱,这些花费是多出来的,打乱了她原来的计划,有必要好好盘算盘算。

    樱桃来报,说外头有个叫阿莲的丫头求见。

    叶佳瑶眉心一攒,说:“带她进来。”

    不一会儿,阿莲来了。

    “大小姐,奴婢是奉了二小姐之命来看看三小姐的,二小姐说,三小姐若是方便就请她过府一趟。”阿莲道明来意。

    叶佳瑶莞尔:“二小姐还好吗?”

    阿莲如实道:“二小姐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三小姐没再来,公主那边也没有音讯,魏宅已经找到了买主,等大后天买主付清了款项,他们就要动身回济南了。”

    阿莲说着边留心大小姐的反应,大小姐承诺过,会恢复她自由之身的,会不会说话不算数?

    叶佳瑶了然一笑:“无碍,我想他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成了。”

    阿莲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叶佳瑶的计划不可能随便透露给阿莲,毕竟阿莲不是她的心腹,只说:“你放心,我许过你的,自然会兑现,现在你回去复命,就说三小姐说的,这几日是关键,就不随意出门了。”

    阿莲会意,就要告辞,叶佳瑶又叫住她:“如果二小姐问起我,就说我和世子爷吵架了。”

    这样才能稳住瑾蓉的心,且让她再高兴两日,有得是她哭的时候。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有进展

    阿莲走了这一趟,心里底气足了几分,看大小姐淡定从容的模样,仿佛已是胜券在握。二小姐倒霉的日子不远了。

    不是她不够忠心,她原本就是叶家的丫鬟,大小姐二小姐都是她的主子。二小姐已经害过大小姐一次,那样的手段,用卑鄙二字来形容都是客气的了,二小姐不知悔改还要害人。荷香是二小姐最贴心的丫鬟,都要背叛二小姐,可见二小姐做人有多失败,跟着这样心狠手辣的主子,什么时候倒霉都不知道。

    所以,她站在大小姐这边是对的。阿莲这样想着,卸下了心里的负担,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夏淳于已经洗完澡换了身石青色的便服,隔着什锦槅子,听见了瑶瑶和阿莲的对话。

    似乎瑶瑶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计划,说起来汗颜,这些事,原本该由他来做的,替瑶瑶讨回公道,只是现在瑶瑶不肯原谅他,他什么心思都没有。

    一直以为儿女情长什么的不是他的作风,事到临头才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铁汉亦有柔情时。

    罢了,这次的事,他暗地里盯着,需要帮忙的时候,他再出手。

    等阿莲离开,夏淳于才走进来,刚才还是一脸冷峻,一秒变虚弱男,捂着肚子,怏怏道:“瑶瑶,那药吃了,肚子不舒服。”

    某只装的太像,叶佳瑶分辨不出,还想着是不是大夫用药过猛了。

    “那你还不去躺着。”叶佳瑶口气虽然冷漠依旧,但面上还是流露出关切之意。

    夏淳于恹恹地哦了一声,一晃一晃的晃到卧室,往床上一倒。

    呃……叶佳瑶想说,那是我的床,你丫的睡榻上。可是看他那副病恹恹没精打采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不跟病人计较。

    叶佳瑶跟过去,在对面的榻上坐下,说:“跟你说件事,邓大哥和黎二娘要离开金陵了,我把来福客栈盘了下来,花了三万八。”

    夏淳于愣了一下:“他们要上哪?”

    “说是去婺州府,黎二娘的娘家。”

    “哦,那他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我本来说去送送他们的,可是我明天一天的课。”叶佳瑶遗憾道。

    “那我去啊!”夏淳于刷的坐了起来,猛地想起自己正在装病,又赶紧悟了肚子:“哎呦,一动就疼。”

    叶佳瑶不禁皱眉:“不舒服就乖乖躺着,乱动什么?”

    夏淳于动作僵硬的又躺了下来。

    “你病成这样,就好好的在家养病,明天,我让宋七去送送他们。”

    夏淳于扶额遗憾道:“真是不凑巧,几年没生病了,这个时候却病了。”

    叶佳瑶心说,那还不是你自找的?硬要站在门外,这入秋的夜,有多凉他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昨夜还下大雨了。

    尤氏派人来问,今儿个晚饭要不要过去吃?

    叶佳瑶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他这副鬼模样,要是让尤氏看见还了得?

    便说:“你告诉夫人,我有些不舒服,就不过去吃了,世子爷也不去了。”

    夏淳于捂着被子偷乐,这剂猛药果然有效,今天进展实在太大了,进了屋还上了床,瑶瑶还跟他说了这么多话。

    晚饭是叶佳瑶亲自做的,大夫叮嘱过,不能吃油腻的东西,还有鸡蛋鱼之类的高蛋白食物,病人本来就胃口不好,清淡的食物做不好的话,寡淡无味,越发难以下咽。

    本来姜月在的话,姜月会做,现在姜月全身心放在糕点房,这一院子的人,还真没能挑出一个做的好的,叶佳瑶只得自己动手。

    小米粥稳火慢炖,炒了一道腐皮青菜,一道三丝燕菜,又做了几个芥菜包子,用托盘装了,叫乔汐端了去。

    夏淳于一尝味道就知道是瑶瑶做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装病,害瑶瑶受累。

    乔汐看世子爷吃的香,一口半个大包子,就忍不住问:“世子爷,您是真病了?”

    夏淳于赶紧嘘声,警惕的看了看外头,小声警告道:“千万别坏我好事。”

    乔汐撅了嘴,不屑地哼道:“香桃跟世子爷串通一气的吧!这死丫头,连我都瞒着。”

    夏淳于紧张地又嘘声。

    乔汐不以为然:“世子爷,这次二少奶奶委屈大了,您以后可得对二少奶奶好点。”

    夏淳于道:“这还用你说。”

    听到脚步声,两人赶紧住嘴。

    叶佳瑶走进来,看淳于已经吃了一半,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能吃的下饭。

    夏淳于才吃了个半饱,可是瑶瑶在这,他还得继续装,只好忍痛说:“吃不下了。”

    眼睁睁地看着乔汐把饭菜端走。早知道就吩咐乔汐一声,替他藏两个大包子。

    漱了口,叶佳瑶亲自泡了杯菊花茶来。

    “感冒发热要多喝水,菊花茶是清热解毒的,今晚的任务……”叶佳瑶看了眼手中的茶杯,根据茶杯的大小估算了下:“五杯吧!”

    夏淳于郁郁道:“那不是老得起夜了?”

    关键是,他喝不来花茶啊!

    没办法,夫人有命,夫君从命。

    “喝就喝。”

    叶佳瑶伺候了这位大爷,摸摸他的额头,烧的不是很厉害,便放心的去写她的讲义。

    叶佳瑶在工作,夏淳于不好打扰她,无聊的对手指,提议要拿本书看看,被驳回,只好继续对手指。

    等叶佳瑶弄好讲义,已是一个半时辰后的事情了,伸了个懒腰,扭头看淳于,这家伙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发出微微的鼻鼾声。

    叶佳瑶轻手轻脚地去洗漱,又轻手轻脚的回来,摸摸他的额头,嗯,温度没有升高,这才移了榻上的小方桌,和衣躺下。

    灯一灭,夏淳于就睁开眼睛,他的视力极好,只是稍微适应了一下,就能在黑暗中视物。

    榻上的人侧身而卧,看得出,她连外衣都没脱,是为了方便半夜起来照顾他么?

    夏淳于心中柔情荡漾,瑶瑶对他真是没得说,还生着气,却依然对他关怀备至。

    突然,对面的人支起身朝他这边望过来,夏淳于忙闭上眼睛。

    叶佳瑶是提着一颗心,就怕他有什么需要,睡不安稳,一有风吹草动就醒来。

    这样反反复复几次,把夏淳于心疼的,都想起来坦白了,她明天还要去上一天课呢。可又怕瑶瑶知道后更生气,只能忍着。

    哎,早知道揍陆小川的时候就收下留情了,他打人打的痛快,受累的却是瑶瑶。

    叶佳瑶直到后半夜,又爬起来检查了一次他的体温,实在撑不住了,这才沉沉睡去。

    夏淳于连翻身都不敢,就怕吵醒了她,维持着一个姿势一直迷糊到天亮。

    天一放亮,叶佳瑶就起来,夏淳于看她眼圈泛着青色,担心道:“要不,今天让钟祥去上课吧!你也歇歇。”

    叶佳瑶一边梳妆,一边道:“那怎么行?上课之前都要准备的,今天是我的课,钟祥没有准备,你让他去出丑啊!”

    培训班里的说是学员,但都是有一定基础的厨子,不是随便糊弄能应付的。

    “你好好躺着休息,乖乖吃药,不要让我担心。”叶佳瑶叮嘱道。

    “哦,一定一定。”夏淳于赶忙应道。

    叶佳瑶又吩咐香桃,要好生照看世子爷,这才带了乔汐离家。

    中午午休的时候,小景带了穆秦楚来到培训班。

    三人就在休息室里说话。

    穆秦楚道:“我已经见过我爹,我爹说,他知道是魏流江咬他,只是苦于难以申辩,还有,户部里头,有问题的官员多了去,他没有咬出他们,是想着有人能施以援手,既然大家都坐壁上观,那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希望能将功折罪。”

    叶佳瑶只关心魏家的事:“那魏家呢?”

    穆秦楚道:“我爹对姨夫很不满,既然他不仁,那我们就不用讲义了,他是为了魏流江才落到今日的田地的。”

    “可笑的是,姨夫昨儿个还来过我家,要我和我娘跟他去济南。哼,我们现在这般艰难,问他借点银子,他就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打发我二十两,我如何相信他?到了济南,在他的地盘上,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所以,我和我娘决定,下午就去府衙递状子。”穆秦楚咬牙道。

    叶佳瑶转而问小景:“如果穆侍郎供出其他贪官,是否能将功折罪?”

    小景沉吟道:“如果查实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而且,户部大多数人都站在裕王那边,裕王很大一分部好处都是来自户部,要是能把户部一锅端了,对裕王可谓是沉重的打击,对太子大大有利。

    这是小景的心思,涉及到党权之争,怕叶佳瑶多想,就没道明。

    叶佳瑶道:“那好,府衙那边景王爷会打点的,你只管递状子就是。”

    穆秦楚拱手正色道:“若是这次我爹能减轻罪责,两位就是我们穆家的大恩人,请受在下一礼。”

    叶佳瑶哂然一笑:“你我各取所需,还是简单点,看成一场交易吧!”

    这样的人情,她可不想要。

    小景道:“你状子写好了,先拿来我瞧瞧,再呈上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黑白颠倒

    这一上午,夏淳于也没闲着,先是打听了邓掌柜和黎二娘启程的时间,赶去码头送行,而后又去了京兆府衙。不出所料,小景果然已经打过招呼,暗示太子对此案颇为重视。如今朝廷在大力整肃官纪,要是能顺藤摸瓜,再揪出几个贪官,也算是功劳一件,故而京兆府尹并未推辞。

    然而夏淳于深谙官场争斗,此消彼长,穆侍郎并非只想拖魏知府下水,恐怕这一次,户部要震动了。户部里头有大部分人是裕王的支持者,尤其是户部尚书,跟舒贵妃家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

    夏淳于有点头疼,从感情上来说,他是偏向于太子,毕竟太子是皇长子,虽说才干决断不及裕王,却胜在仁厚慈孝,加上赫连煊的关系,这场夺嫡之战,他希望太子胜。

    可是皇上的心思却难以琢磨,据他所知,刑部在审理穆侍郎一案时,皇上多次召见刑部尚书,而后,穆侍郎也未曾供出同党,刑部亦择了个不轻不重的判决,流放漠北,算是留了穆侍郎一条性命。这是否是皇上授意?很难说。

    如果户部遭受重创,且又是小景从中推助,很难保证裕王不会激烈反扑,这样一来,势必打破目前相对平和的局势。

    如果此举能彻底击败裕王那还是划算的,问题是不能,一旦裕王反扑,而太子最大的助力赫连煊又尚未回来,鹿死谁手就不得而知了。

    夏淳于觉得有必要找小景好好谈谈。

    幸亏夏淳于动作快,赶在了穆秦楚递状子之前找到了小景。

    彼时,小景刚刚见过叶佳瑶。

    听夏淳于这么一分析,小景醍醐灌顶,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依夏淳于的意思,折中一下,让穆侍郎供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既能给自己减轻罪行,又不至于触动裕王的核心势力,这个程度既能让裕王吃瘪,又犯不着反扑,而且空缺出来的户部人选,裕王也不好开口安排自己的人进去,太子趁机可以推举自己人进户部,慢慢蚕食户部这块肥肉。

    小景拍案叫绝,哥常说夏淳于是只老狐狸,果不其然。

    夏淳于计算着叶佳瑶下课的时间,得赶回去继续装病,就匆匆告辞了。

    然而,一回到府里,才知道发生大事了。

    不知怎地,太后知道了琉璃受罚之事,大发雷霆,已经把父亲和母亲都召进宫去问罪了,同时被传召的还有他和瑶瑶,下人已经去了培训班找瑶瑶,估计这会儿瑶瑶也进宫了。

    夏淳于解下大黑的缰绳,一边吩咐宋七速去赫连王府报信,太后那个护犊子的老太婆,有时候根本不讲道理,这一次,还需麻烦懿德长公主才行。

    宁和宫内,太后气到浑身颤栗,一双浑浊老眼怒视着靖安侯两夫妻还有叶佳瑶,几乎要喷出火来。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还不相信,靖安侯府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要琉璃去祠堂罚跪?可是看到琉璃小脸惨白,膝盖青紫,站都站不起来了,把她给心疼的掏心挖肺似的,问琉璃,琉璃含着泪不肯说,还求她别追究了,她怎么可能不追究?问小雅,小雅也是支支吾吾,说是跟二少奶奶闹了点不愉快,断断续续的已经跪了两天了,顿时怒火中烧。

    她自己跟个宝贝似的疼着,别说罚跪,就是大声一点都不曾有过,她把这颗掌上明珠,心头之肉交给靖安侯府,却被如此苛待,叫她怎能不生气,气的都快吐血了。

    即便琉璃犯了什么大错,也不至于要受到这么严厉的处罚,又不是杀人放火。

    太后如冰刀般凌厉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冷声威吓道:“琉璃是哀家最疼的孙女,交给你们是指望你们好好待她,不是让你们虐待她,今天,你们必须给哀家一个交代。”

    太后发威,喝得尤氏心头砰砰直跳,不过看一旁的侯爷和瑾萱都是一派沉静地容色,便又安下心来,有什么好怕的,这次理在她们这边,皇家权势滔天,也不能不讲理吧!

    尤氏定了定神,说:“启禀太后,这件事,太后还是问琉璃比较妥当。”

    这样的回答让太后更加恼怒:“琉璃已经被你们压迫的跟个小媳妇似的,她还敢说?尤氏啊尤氏,你果然是好手段。”

    叶佳瑶心底冷笑,琉璃是不敢说,理亏呀!怕自己的丑事被宣扬出去,这个搞不清的老太婆还非要在这里追根究底。

    尤氏脸色一变:“臣妾惶恐,臣妾自问一直待琉璃宽容有加,明里暗里多有维护,为此,没少让大儿媳二儿媳受委屈,太后若是不信,尽可问问侯府上下,问问琉璃自己。”

    “琉璃的脾气太后比臣妾更清楚,倘若她没错,她果真受了委屈,别说认罚,早就一状告到太后跟前了。”侯爷不咸不淡道。

    叶佳瑶心说:侯爷这话回的好。

    太后一阵语塞,侯爷说的没错,琉璃的任性好强,她是最清楚的,要是琉璃果真受了委屈,一定会告诉她。但问题是,琉璃能跟一般人比吗?就算有错,靖安侯府就不能担待些吗?

    “所以哀家才要问你们,哀家倒要看看你们处置的是否公允,一个巴掌拍不响,难道全是琉璃的错?叶瑾萱就没有一点错处?”太后的目光冷冷射向叶佳瑶。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这个叶氏,琉璃跟她算是做了死对头。

    叶佳瑶坦然迎着太后的目光,太后这是要拿她作伐,不管谁对谁错,太后都会想办法让她也承担责任,好为琉璃出气。

    只听得尤氏说:“这次的事,臣妾原本答应琉璃不再提,可太后一定要追究,那臣妾就只好如实告知。”

    “说起来,无非是一些旧恩怨,这些恩怨太后也是清楚的,瑾萱一直忍让,可琉璃放不开心里这个结,串通了瑾萱的妹妹,仿造他人笔迹,并且给瑾萱下迷药,要毁她清白……”

    尤氏说着,神色越发凝重起来:“太后,身为女人,最看重的就是清白名节,琉璃这么做,是要把瑾萱往死路上逼,又把侯府的脸面置于何地?”

    太后暗暗倒抽一口冷气,琉璃对叶瑾萱的恨意已经到了非处之而后快的地步了吗?

    “证据呢?”太后傲慢地问,不拿出证据,她是不会相信的。

    “人证物证都在,太后可要传证人,看证据?”尤氏问道。

    太后心头又是一凛,难怪这一家人始终神色坦然,原来是有恃无恐,琉璃啊琉璃,你也太没用了,既然要做,就要做个干脆利落,不留后患才行啊!

    太后冷哼:“人证?物证?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买通了他人,伪造证据,捏造事实,反咬一口呢?”

    叶佳瑶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尼玛个老太婆,护犊子也不是这么个护法吧!敢情琉璃的蛮不讲理是遗传了老太婆的。

    这话,把侯爷也气的够呛:“启禀太后,老臣自问还没有老昏到辨不清是非,断不出真伪。”

    太后目光一凛,威严道:“侯爷这是在指责哀家老昏么?”

    侯爷那叫一个气闷,却是不敢顶撞,悻悻道:“老臣不敢。”

    太后震慑住了靖安侯,看着叶佳瑶,阴冷讥诮:“琉璃串通你妹妹,那是你的姐妹,能跟琉璃串通?说出去谁信啊?要哀家传你的姐妹来对质,能问出实话来?说的好听人证物证,你们也就是吓唬吓唬琉璃这个没用的,想蒙蔽哀家,你还嫩了点。”

    叶佳瑶彻底无语,死老太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这还怎么辩?

    “太后,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叶佳瑶道。

    太后又是一记讥笑:“这话说的好生冠冕堂皇,貌似理直气壮,却是最无用的一句话,哀家只看事实。”

    “那么太后以为的事实是如何?”叶佳瑶反问。

    太后眸光犀利,沉声道:“事实就是你不甘心琉璃处处压你一头,想要除之而后快,故意设计陷害琉璃,让她有苦说不出,叶瑾萱,你的智谋连皇上都甚为赞赏,却是没用在正途上。”

    叶佳瑶气笑了,从没见过颠倒黑白还能说的这么振振有词的。

    “太后真是英明,没传唤证人,没看过证据,只凭三言两语就能一目了然,让臣妾佩服的五体投地,想来京兆府衙,大理寺,刑部那些大人们听说后,都要惭愧的去上吊了。”叶佳瑶反唇相讥。

    真是有够搞笑的。

    太后脸色一沉,怒叱道:“大胆,你敢嘲讽哀家。”

    侯爷见情势不妙,忙把话头接过来:“老臣恳请太后明察,瑾萱宽容自律,从不招惹琉璃,反倒是对琉璃有求必应。”

    尤氏也道:“太后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们靖安侯府可担待不起,琉璃已经在全家面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瑾萱已经够委屈了。”

    太后怒道:“她委屈?她失身了吗?她少了一块肉了吗?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还敢大放厥词对哀家不敬,这叫委屈?委屈的是琉璃,从小到大从未受过一星半点苦,却让你们整治成这样。”

第二百九十八章 老祖宗出马

    “依太后的意思是,臣妾要失了名节,上吊自杀才叫受了委屈?害人的叫委屈,被害叫活该,太后是这意思么?”叶佳瑶忍无可忍了。

    总以为天家权再重,也还是要讲道理的,她想的太天真了,道理永远都掌握在上位者的手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你黑就黑,要你白就白。

    太后一再被顶撞,威严一再被挑衅,再想想琉璃的惨状,已是怒不可遏,当即大声道:“来人,给哀家掌嘴,今儿个哀家定要好好治治这个胆大妄为,出言不逊的贱人。”

    侯爷和尤氏齐齐跪下,恳求道:“太后,使不得啊!瑾萱虽然出言不逊,却是情有可原……”

    叶佳瑶冷冷看着太后,道:”父亲母亲,你们不用为我求情,今儿个就算我死在这里,也要一吐为快,难怪琉璃这么张扬跋扈,骄纵任性,原来是尽得太后真传,身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被万众子民所敬仰,本该是仁慈善良,宽宏明理,是天下女人的楷模,谁知为了护犊子,竟是这般毫无是非观念,不分青红皂白,只凭自己喜好处事,天家的威严何在?天家的威信何在?天家的颜面何在?”

    叶佳瑶连声质问,听得侯爷和尤氏心惊肉跳,而太后一张老脸阵青阵白,又是震怒又是不可置信,这个贱人怎么敢?

    “是,太后从一个毫不起眼的才人荣升为今日贵不可言的太后,想必一路走来也是艰辛,见惯了世间人情冷暖,明暗交替,才会觉得琉璃今日所作所为无关紧要,才会觉得为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臣妾虽然命贱,死不足惜,可蝼蚁尚且偷生,臣妾绝不会任人宰割,今日太后要么打死臣妾,不然,臣妾出了这宫门就去敲锣打鼓,把琉璃所做的一切宣之于众,把太后所做的一切宣之于众,叫天下人都来评评理,要丢脸大家一起丢,皇家的颜面比靖安侯府的颜面可是值钱多了。”叶佳瑶振声说道,浑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势。

    尼玛,死就死,宁可站着死,不愿躺着生。死老太婆,有种就杀她啊!

    “再算上微臣一个。”夏淳于走了进来。

    “再算上微臣一个。”赫连景紧随其后也道。

    “如果不够,那就再算上老身。”懿德长公主搀扶着老祖宗进来。老祖宗阴沉着一张脸,掷地有声。

    太后是真的动了杀心,从她登上后位,何曾有人敢这么指着她的鼻子骂,包括皇上在内,谁见了她不是唯唯诺诺恭敬有加,这个贱人,罪该千刀万剐。

    可是,淳于来了,小景来了,还有老姐姐也来了,他们都坚定不移的站在贱人这一边。

    淳于和小景就算了,老姐姐以前是她的闺中密友,她能登上后位,老姐姐和老王爷功不可没,所以,她才把最合意的懿德嫁到赫连家,老姐姐的面子不能不给。

    太后只得强忍下这口气,吩咐宫人给老祖宗看座。

    侯爷和尤氏见老祖宗出马,皆是抹了把汗,刚才真把他们给吓死了,瑾萱这孩子,胆也太大了,皇上敢骂,太后也敢骂。

    叶佳瑶并不惊讶淳于和小景会来,之前她还疑惑淳于怎么没跟侯爷一起来,原来他是去搬救兵了。

    不过,刚才淳于和小景以及老祖宗毫不犹豫的表态,还是让她很感动的。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一有难,赫连家的人总会站出来,这一次,更是惊动了老祖宗。

    太后瞪了眼叶佳瑶,转而淡淡地问:“老姐姐怎么来了?”

    老祖宗龙头拐杖轻轻一顿,少有的傲慢神色,淡淡道:“琉璃是太后的孙女儿,瑾萱是老身的干孙女儿,太后护犊子,老身同样护犊子,老身的干孙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是瞒着老身,不然,老身早就来找太后理论了。”

    老祖宗一来就摆出了来算账的姿态,刚才瑾萱的话她都听见了,能把瑾萱逼到出言不逊,可见是气的没法好好说话了。

    太后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可不太好收场了。

    老祖宗目光一转,问:“琉璃那丫头呢?怎么没见人影?没脸见人了还是怎么的?”

    懿德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这里面最为难的就是她了,一个母亲一个婆母,她帮谁都不是,又不能不来。

    太后蹙眉不悦道:“这就要问问尤氏了,罚跪三天三夜,是一个女儿家受得了的吗?琉璃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

    老祖宗呵呵冷笑:“才罚跪三天三夜啊,尤氏,你就是这么处置的?明摆着袒护啊!哦,琉璃是太后的孙女就可以网开一面,我们瑾萱就是贱命一条,可以任人践踏?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你今儿个可得给我一个说法。”

    这话看着是为难尤氏,其实是在给尤氏解围,好让这个护犊子的太后知道知道,什么叫轻重。

    尤氏哪里不知老祖宗是正话反说,当即恭谦道:“按理是要逐出家门的,可瑾萱和淳于大度,既然琉璃已经认错,就网开一面了。”

    太后差点气吐血,什么?居然还想休了琉璃?

    “尤氏,你怎么说话呢?凭什么就都是琉璃的错?”太后喝道。

    夏淳于上前拱手道:“是不是琉璃的错,太后何不问问琉璃呢?或者,微臣把人证物证交给府衙,让府衙来断一断?”

    “这个主意好,你来断,我来断,都免不了被人说成护犊子,交给府衙来办最妥帖不过,听说京兆府衙的年大人刚正不阿,只看证据看事实,断不会有所偏颇。”老祖宗慢悠悠地说道。

    叶佳瑶都忍不住想鼓掌了,淳于的话说的妙,老祖宗的附和更是妙不可言,两人一唱一和珠联璧合,看把太后气的脸都黑了。淳于这是拿住了太后的死穴啊!跟这死老太婆就得这么干。

    至于老祖宗,今日可真叫她大开眼界,老祖宗平日里都是温和慈祥,没想到也有这么不温不火却直戳人痛处,叫人无言以对的犀利。看来,老祖宗也是个人物啊!

    侯爷清了清嗓子,叹道:“家门不幸呐!老臣本想着家丑不外扬,认个错,受个罚就算了,往后一家人还是一家人,不过,太后既然不信,老太君又不肯罢休,那么,老臣也只能豁出这张老脸不要,就交给府衙去办吧!若是府衙断下来,觉得老臣处置的有不当之处,老臣愿意给琉璃赔礼道歉,自请去祠堂罚跪。”

    老祖宗看着太后阴晴不定的脸,慢声问道:“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气的两肋生疼,他们这是在将她的军,吃定她不敢这么做。

    “呵呵……”太后冷笑两声,神色傲慢道:“府衙什么时候还管人家的家务事了?”

    夏淳于正色道:“虽说是家务事,但涉及下迷药毁人清白,够得上触犯律法了,府衙可以受理。”

    太后心头又是一震,其实她很清楚,尤氏说的是事实,琉璃真的做了这些事,但她决不能承认啊,一承认的话,琉璃的名誉算是毁了个彻底,别的都还好说,下迷药,那真是下三滥的手段,传将出去,太难听了。

    只得忍气吞声道:“这件事,哀家可以就这么算了,但是叶瑾萱和琉璃是断不能再同住一个屋檐下。”

    老祖宗施施然道:“别啊,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老身的干孙女儿差点都要上吊,老身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老身认干孙女儿不是随便认认的。”

    太后暗暗咬牙,却是无计可施,陷入了被动的窘境。

    “哈哈哈……”一声爽朗的笑声由远而近。

    大家神色肃然,是皇上来了。

    懿德暗松了口气,皇兄总算是来了,不然,这事都没法收场。

    她是一进宫就悄悄派人去请皇上了。

    皇上进屋来,大家忙跪下施礼,皇上看出殿内气氛不对,笑呵呵的让大家平身,自己给太后施礼,老祖宗起身欠身见礼,她有先皇所赐特权,见了皇上太后可以不用下跪行大礼。

    “老太君切勿多礼。”皇上口气温和道。

    “皇上来的正好,老身有一事要请皇上主持公道。”老祖宗道。

    皇上知道今儿个这些人齐聚在这,不是来谈天说笑的,看太后脸色难看之极,恐怕理亏的还是太后,便道:“老太君有话尽管说。”

    老祖宗看向夏淳于:“你来说。”

    夏淳于上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尤氏还补充了太后指责瑾萱的罪名。

    这下更是把淳于、小景和老祖宗气的够呛。

    老祖宗龙头拐杖一跺,愤愤道:“太没天理了,今儿个这事不说清楚,没完。”

    皇上好生为难,暗地里责怪太后护犊子也没个数,这事明摆着是琉璃的错,就琉璃那脾气,要不是被人抓住了证据,她能承认?早就闹翻天了,还能乖乖受罚?

    可是,怎么个决断法呢?本来侯爷和夫人都已经处置过了,琉璃也认了错受了罚,这事就算揭过,可太后不依不饶,反倒害了琉璃,更显被动。

第二百九十九章 敲竹杠

    琉璃在偏殿内,两个宫女拿着药酒在给她搓揉膝盖。细瓷般白嫩的肌肤上大片青紫触目惊心。

    她的心情很复杂,恼火有之,不安有之。

    恼火的是,不知道是谁的嘴这么碎,告诉了太后,太后就这么把她抬回宫来,丢下淳风一个人。

    不安的是,现在太后还要找靖安侯府的麻烦,那些她想瞒的事都瞒不住了。以前出了事,都是太后替她善后,可这次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小雅慌慌张张地进来。

    琉璃吩咐她去前殿打探消息的,看她这惶恐的神情,琉璃的心也是颤了颤。

    屏退左右,琉璃忐忑地问:“怎么样了?”

    小雅道:“先前太后还很强势,一力替公主争辩,都要处置二少奶奶了,谁知,世子爷,景小王爷,还有长公主,老太君都来了。那老太君好生厉害,几句话就让太后落了下风,这会儿连皇上都惊动了,老太君要问皇上讨说法呢!”

    琉璃哀叹一声,双手蒙住了脸,以头磕膝盖,苦恼着:怎么办?怎么办?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小雅同情着,却是无可奈何,说:“公主,这事恐怕还得您出面。”

    琉璃怅然:“我出面,我出面有用吗?”

    小雅道:“为今之计,只有公主去认错去道歉,不然的话,这事越追究越麻烦,他们都要闹到府衙去了,要府衙来断。”

    琉璃大惊:“什么?让府衙来断?”

    小雅点点头:“是啊,太后不依不饶,世子爷和老太君就说,让府衙来断。公主,这要是闹到府衙去,那可真就麻烦了。”

    琉璃方寸大乱:“不,不可能的,皇上绝不会答应的。”

    “皇上不答应的话,为了平息老太君的怒气,恐怕还要处罚公主呢,公主这时候去请罪,老太君息怒了,说不定就没事儿了,反正今天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总比被宣扬出去的好,成王败寇,公主,您就委屈些吧!”小雅苦口婆心地劝。

    小雅知道公主好面子,上次道歉都让她郁闷的要死,再道歉一次,而且还是在太后、皇上、老太君面前道歉,实在是太为难公主了,可要是不这么做,肯定过不了关的。

    琉璃恨不得去撞墙,太后啊太后,我被你害惨了……

    宁和殿里,皇上左右为难,靖安侯府和赫连王府,这两大家族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他不能不顾着这两家的颜面,况且,事实如此,道理在他们这一边,太后硬要颠倒黑白,维护琉璃,只会伤了大家的感情,斟酌了片刻说道:“这事不用再查了,朕相信确有其事,且靖安侯府的处置是公允的。”

    又对太后说:“太后,琉璃做错了事,就该由她自己承担,好在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相信琉璃会引以为戒,不会再犯。”

    太后沉着脸不说话。

    皇上又点了叶佳瑶的名:“瑾萱,这次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朕替你记着,往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朕,朕替你做主。”

    叶佳瑶明白皇上不过是客气话,意思是,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追究了。当事人都不追究了,其他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皇上架了梯子,她岂能不识好歹?算了,就卖皇上一个面子。

    叶佳瑶淡淡一笑,大方道:“回皇上,本来臣妾就不想再追究了,总想着些不愉快的事,让自己的心情变的很糟糕,这是跟自己过不去。”

    老祖宗瞥了眼太后,轻慢道:“总算还有明白事理的,要不然,老身拼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讨这个公道。”

    太后面色极不自然,今天本想给琉璃讨公道,最后变成自己吃瘪,还被叶瑾萱这个贱人骂了一顿,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

    “这件事可以算了,但是先前叶瑾萱出言不逊,忤逆犯上又该当何罪?”太后威严然道。不处置叶瑾萱,她的威严何在?

    老祖宗笑了:“皇上在前朝还要被大臣们参奏,古人有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瑾萱的话虽不好听,虽逆耳却是忠言,太后不至于跟一个晚辈计较吧!”

    皇上闻言,看向叶瑾萱的眼神多了丝讶异,好你个叶瑾萱,跟朕敢顶,跟太后也敢顶。

    “太后,瑾萱就是这性子,直言不讳,朕都被她数落过,算了算了,咱不跟晚辈一般见识。”皇上打哈哈道。好不容易已经平息下来,再闹起来,他可吃不消。

    懿德总算松了口气,笑道:“太后您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跟孩子们计较了。”

    尤氏使劲给叶佳瑶使眼色,叶佳瑶心里很不情愿,可是今天已经连累这么多人受气,她不能拗着,只得违心告罪:“适才是臣妾情急之下,口无遮拦,还请太后恕罪。”

    尤氏赔笑道:“太后,瑾萱已经知错,下回不敢再犯了。”

    太后那叫一个憋闷,快憋出内伤了,可一个个的都在堵她的嘴,她要再较真,好像她真的很小气很没度量似的。

    很不甘心地说:“再有下次,定不饶恕。”

    懿德笑道:“好了好了,这下雨过天晴了,都是自家人,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事情说清楚了就好了。”

    “哼,哀家可不这么认为,琉璃是个死心眼,又没本事,瑾萱这么厉害,琉璃哪是对手,不行,她们两最好分开。”太后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成。

    淳于不服气了:“自始至终,瑾萱都没有把琉璃当对手,是琉璃一直把瑾萱当仇人。”

    太后冷笑:“你们全家都给她撑腰,她自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小景阴阳怪气道:“太后太不了解瑾萱了,视她为仇人就只有琉璃,别人都当她是好东家,好朋友,好媳妇,好女儿,问题出在哪,还不是一目了然。”

    太后狠狠瞪小景,都是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琉璃是你嫡亲的表妹,那叶瑾萱什么东西?

    老祖宗慢声道:“太后所言极是,老身也怕瑾萱再被人算计,她和琉璃还是分开的好,既然琉璃迟早要去封地,不如早点去,也好尽早继承七王爷的衣钵。”

    太后傻眼,她说分开,可不是要琉璃走人。

    “老姐姐说的轻巧,琉璃还是孩子,这么早让她去封地,她能担起这个重任?”

    “不是还有淳风么?老身瞧着淳风这孩子不错。”

    琉璃是鼓足了勇气来认错的,没成想却听见这话,当下躲在屏风后不敢出来了。

    “这绝对不行。”太后道:“让瑾萱和淳于搬出去。”

    尤氏急了,怎好让未来的爵位继承人搬出去?又不是淳于的错?

    “太后圣明,经过此事,微臣也是怕了,还是分开的好,不过,搬出去,微臣住哪儿呢?总不能去住客栈吧!外头的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微臣逢人就要解释也实在吃不消,况且微臣也没钱,买不起宅子,微臣还欠着永宁侯世子一屁股债呢!不如太后赏微臣一栋宅子吧!不用太气派,五进带两偏院的就够了,地段么,就不用太繁华了,当然,也不能太偏僻,万一皇上传召,微臣赶不来及,耽误了皇上吩咐的差事那就罪过了,至于花园什么的,有是最好了,小花园,微臣也能将就……”夏淳于施施然说道。

    叶佳瑶差点乐了,淳于这是要敲太后的竹杠啊!

    皇上眼角抽搐,你丫的,说的好像很好商量似的,开口闭口却是五进带两偏院,地段不偏不倚,还要带个小花园,这样的要求,还算简单?没个几十万银子根本下不来。真是狮子开大口都不带喘的。

    老侯爷也是乐了,儿子好样的,要是太后肯下血本,那就搬出去意思几天。

    太后的脸黑的像锅底,淳于还真是会顺杆子爬,敲起她的竹杠来。

    可要求是自己提的,总不能说,宅子她赏不起,还是别搬出去了。

    “皇上,你就赐一座府邸给靖安侯世子。”太后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皇上。

    皇上蹙眉为难道:“哎呀,这事可不太好办,眼下空置的府邸倒是有两座,可一座的主人犯了大事,满门抄斩了,一座闲置了好些年,颓败不堪,前阵子朕想给一大臣赏赐宅院都没好意思赏出去,让淳于去住那样的房子……”

    夏淳于正色道:“逆臣贼子住过的宅子,微臣可不敢要,太晦气了,荒败的宅子修葺起来又要费一大笔银子,微臣也修不起啊!”

    意思就是要新的,要好的,否则休想打发他走人。

    老祖宗一旁悠悠道:“七王爷旧日的府邸不是还闲着么?既然太后为了琉璃之故要人家搬出去,那不如把七王爷的府邸赏给淳于好了,不过,老身觉得七王爷的府邸还是琉璃去住比较合适。”

    太后恨不得把这位老姐姐轰出去,今儿个几次三番被老姐姐呛的差点呕血。让琉璃去住七王爷的府邸,老姐姐还真敢说啊?琉璃好端端的开府另住,别人肯定以为琉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侯府容不下她了。

    尤氏忙道:“太后,臣妾刚刚把主持中馈的重任交给瑾萱,她岂能离开侯府?”

第三百章 要敲就狠狠敲

    太后恨的直咬牙,皇上给她撂挑子,七王爷的府邸岂能给淳于住,又不能让琉璃去住,要是刚成亲那会儿就开府另住还好说,现在搬出去算怎么回事?又不放心琉璃和瑾萱继续处在一个屋檐下……难道真的要她掏银子?

    虽说她是太后,衣食无忧,可也是拿俸禄的,说句不那么让人高兴的实在话,这里在场的每一个都比她有钱,却要讹她的银子。

    罢了罢了,这主意是她出的,她认倒霉。

    太后悻悻道:“那就那幢荒废的宅院吧,修整修整,耗费多少,哀家补贴。”

    夏淳于和叶佳瑶目光交汇,心意相通,既然太后愿意出钱修整,那就往好了整呗,拆了重建也是修整啊!再说了,修多长时间,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这笔买卖划算。

    皇上一看这两人的神色,眼角嘴角齐抽动,深深感觉太后这次要掉坑里了。

    夏淳于问道:“那是完工了再来报,还是太后先贴点?微臣现在实在垫不起银子,我爹比我更穷,家里是指望不上了。”

    一直知道淳于是个厚脸皮,但叶佳瑶以为他只是在她面前厚颜无耻,没想到坑起太后来也是没商量。

    不过,她怎么越来越喜欢这张厚脸皮了呢?

    太后觉得自己要再跟这些人说下去,会直接气死了。

    “淳于,你跟哀家哭什么穷?哀家既然答应了,还会赖你的帐?”太后不悦道

    “不是不是,微臣是真穷,微臣也想早点弄好搬出去,不然拖着太后您也不放心不是?要不,先支个几万两?也好先开动起来。”夏淳于是铁了心的要敲竹杠,要他乖乖走人不放点血怎么行?

    皇上实在担心太后会不会被气坏,慢声说道:“淳于你先合计合计需要多少,再来找朕。”

    说着皇上还瞪了一下眼,露出威慑之意。

    夏淳于懂皇上的意思……你小子见好就收吧!

    只好乖乖地收手,不再为难太后。

    皇上暗暗叹气:朝廷给得力的臣子赐宅邸并非稀罕事,但弄得这么麻烦的还属头一遭,罢了罢了,这次是淳于吃点亏,好端端的要搬出去,就当一点补偿吧!

    事情总是了了,虽然憋了一肚子气,好在结果还算让人满意。

    出了宫门,叶佳瑶亲自扶老祖宗上马车,愧疚道:“瑾萱让老祖宗受累了。”

    老祖宗一离开宁和宫就恢复了慈祥和蔼的神色,眼底含着笑意,却是故意绷着个脸道:“傻丫头,给我记好了,我是你祖母,人家有太后撑腰,我这个老太婆虽说没什么用,给你撑撑腰还是行的。”

    叶佳瑶汗颜,心中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孙女记下了。”她第一次在老祖宗面前自称孙女,此时此刻,她是真真正正把这位老奶奶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她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老祖宗。

    “老祖宗,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她的。”夏淳于走过来楼住了叶佳瑶的肩膀,腆着笑脸跟老祖宗保证。

    老祖宗凛他一眼,鼻子里哼声:“我瞧着也就你能欺负她。”

    小景可是全告诉她了,这次淳于这个蠢货,没少让瑾萱受委屈。

    叶佳瑶差点眼泪汪汪,老祖宗啊,您真是目光毒辣,一眼看穿了某只的真面目。

    夏淳于讪讪:“老祖宗,哪能啊!她不欺负我就算好了。”

    叶佳瑶剜了他一眼,呸!你个蠢驴,敢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啊?老娘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你,你特马的还让老娘受气,尼玛,看来整治的力度还不够大,要再接再厉才行。

    感受到叶佳瑶目光中的威胁之意,夏淳于连忙改口:“被她欺负我也乐意。”

    老祖宗看淳于的窘样不禁忍笑,哎!年轻真是好啊,小夫妻吵吵闹闹也是恩爱的表现嘛,历经考验,才知道对方对自己而言有多重要。

    不过,还是需要警告一下夏淳于,老祖宗故意板着脸说:“下次再敢犯浑,小心老祖宗的龙头拐杖。”

    夏淳于看了眼那怀宋独一份的御赐龙头拐杖,心有戚戚,这可是比尚方宝剑还管用的东西啊,可以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忙连连称:“不敢不敢……”

    老祖宗这才满意地放下车帘。

    那边懿德在和尤氏告辞,劝慰她别把太后的话放在心上,太后并非针对谁,只是单纯的护犊子,太后对靖安侯一家还是很中意,很满意的,不然也不会把琉璃交给靖安侯府。

    尤氏勉强地笑着,现在她可一点不觉得这是恩赐,公主的婆婆太难当了,一不小心就要挨太后的训斥。

    送走了赫连一家,大家才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府。

    在马车上,叶佳瑶突然想起有件事不对头,伸手摸摸淳于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疑惑地看着他。

    夏淳于马上意识到自己装病的事露馅了,继续装病是不可能了,于是,夏淳于换一条路子装,摸摸自己额头,奇道:“怎么不烧了?”

    是啊!怎么不烧了?叶佳瑶用眼神在问同样的话。

    夏淳于继续装:“不仅不烧了,还凉冰冰的,哎……敢情是被吓的,惊出一身冷汗,倒是好了。”

    叶佳瑶恨恨剜了他一眼,已然看穿他的装腔作势,尼玛,该不会是这厮联合了大夫香桃一起来蒙骗她吧!施苦肉计。

    夏淳于下巴一昂,理直气壮道:“真的,不信你摸摸,一身汗呢!”

    叶佳瑶翻了个白眼,谁要摸,一身臭汗好意思叫别人摸?

    算了,管他是不是装的,看在他今天说的那句“再算我一个”的份上,暂且饶他一回。

    “再敢骗我试试?”叶佳瑶瞪大了眼睛唬道。

    夏淳于立马偃旗息鼓,老实说:“不敢不敢。”

    旋即又嬉皮笑脸地:“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么?”

    “哼……暂且保留你叶瑾萱丈夫的资格,以观后效。”叶佳瑶恶狠狠地说道。

    夏淳于大喜过望,拱手作揖,学那戏文中的道白,怪腔调道:“多谢娘子宽容则个……”

    叶佳瑶直接把手中的帕子塞他嘴里,混蛋,调情也不分场合,就不怕外头赶车的宋七听见吗?

    宋七当然听见了,撇了嘴,暗暗鄙视世子爷。

    在外是只虎,在家是只兔。

    不过,这样挺好,总算能看到世子爷吃瘪的样子,大快人心呐!

    回到侯府,淳礼扶着淳风等在大门口,父亲母亲还有淳于瑾萱都被太后召了去,兄弟两心中实在不安,想进宫探消息,可是没有传召又不得随意进宫,只能在家里等。

    侯爷看了眼站不站不直,两腿直哆嗦的淳风,心里还是心疼的,说:“没事了,你回去歇着吧!”

    人都回来了,自然是没事了,可琉璃没回来啊……

    淳风张了张口想问,尤氏冷冷道:“琉璃在宫中住几日,会回来的。”

    侯爷吩咐道:“淳礼,扶你三弟回去歇息,淳于,瑾萱,你们跟我去上房,我有话说。”

    侯爷严肃的表情让叶佳瑶有些忐忑,猜都能猜到侯爷要说的是什么,无非是她今天在太后面前放肆的事情。

    夏淳于搭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朝她微微一笑,深邃的眼如墨色晕染,里头却透着让人心安的温暖。

    似在说……有我在,别怕。

    叶佳瑶垂下眼睑,好吧,没有被醋熏晕了的夏淳于,还是很有担当,很体贴的。

    跟着侯爷和夫人到了上房,也没有旁的丫鬟斟茶倒水一边伺候着,就四人关起门来说话。

    侯爷面色肃冷道:“瑾萱,你可知错?”

    叶佳瑶抿了抿唇,诺诺地说:“媳妇知错,不该顶撞太后。”

    夏淳于护妻心切,维护道:“分明就是太后不对,一味只知袒护琉璃,给瑾萱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侯爷虎目一瞪:“你急什么?老子还要找你算账呢!”

    夏淳于悻悻住了嘴。

    尤氏和侯爷显然是在路上就通了气的,尤氏道:“你可知我和侯爷有多担心有多着急,魂都快吓掉了,你不是不知道太后不好相与,对你又有成见,今儿个要不是老太君赶来,你这亏就吃定了,而我和侯爷又护不住你,你让我和侯爷得多难受,瑾萱,你这一急就犯冲的脾气得改改,你这么聪明的人不懂好汉不吃眼前亏么?”

    明明是责怪的话,却让叶佳瑶心中暖暖的,侯爷和尤氏今日对她是百般维护,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是拿她当自家人看待的。

    “是,媳妇知错了,下回一定注意。”

    侯爷心想,那番话听着的确畅快淋漓,只是为了瑾萱好,他还是要说她的,太后不比皇上,女人都是很小心眼,爱记仇的。

    侯爷的目光又转向夏淳于:“你也是,胆大包天,太后的竹杠也敢敲。”

    夏淳于嘟哝道:“她的孙女犯错,反倒要把我和瑾萱赶出去,我要不敲她一笔,也太便宜她了。”

    侯爷唬道:“什么她啊她,你心里还有没有一点敬畏之心?那是太后。”

    夏淳于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稍。

    侯爷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咬牙道:“他奶奶的,既然这竹杠已经敲了,那就狠狠的敲,敲多也是敲,敲少也是敲,你们两改天去看看宅子,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叶佳瑶和夏淳于石化,他们没听错吧?这是刚刚指责淳于没有一点敬畏之心的侯爷吗?

第三百零一章 两个装逼的家伙

    当晚,叶佳瑶还要爬到床榻上去睡,被某只一把抱回到床上。

    叶佳瑶气的直囔囔:“喂,别以为我原谅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夏淳于无辜道:“我哪是胡作非为,人家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咱们都几天没和了,再说,榻上睡起来不舒服,你这几日又这么劳心劳累的,我心疼,要睡也是我去睡。”

    “好啊,那你去睡啊,这几天,我可是习惯一个人睡了,不知道多舒服多宽敞。”叶佳瑶顺着他的话说,要装体贴是吧,那就给你这个机会。

    夏淳于欲哭无泪,他不过是客气一下而已。

    “那个……你看我病刚刚好……”

    叶佳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为了保险起见,明天我带你去看大夫啊……”

    夏淳于赶忙道:“不用不用,你这么忙,明天还要去上早课,我已经好了,不用再看了。”

    “好了是吧?没事了是吧?”

    夏淳于连连点头,诚恳点头。

    “那就睡榻上吧,你也知道我辛苦,就让我舒舒服服睡个觉,不许吵我。”叶佳瑶裹了毯子转身睡在靠床沿一侧,以防某人爬床。

    夏淳于郁闷的站在床边,心里嘀咕,还说原谅了,这叫原谅了吗?这次的教训不可谓不惨痛,被关门外,被拒上、床,又是装病,还要喝苦药,夏淳于深刻的意识到,惹谁都不要惹她,不然绝对没好果子吃。

    不过,就这么去睡榻终究是不甘心。夏淳于轻手轻脚的靠近,试图爬床,刚一沾床沿,某人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淡淡开口:“老实点啊!”

    某只撇了撇嘴,郁郁地缩回手脚,垂头丧气的去睡榻。

    “熄灯。”叶佳瑶淡淡地吩咐。

    某只又爬起来去熄灯。

    叶佳瑶心说:你丫的,以为老娘说原谅就完事了?不一次教训的你刻骨铭心,你丫的就不长记性。

    夏淳于假装发出微微的鼻鼾,叶佳瑶听了一阵,便放心的睡了。

    过了许久,那边的人已然熟睡,夏淳于才蹑手蹑脚地爬起来,顺利的摸上了床,也不敢靠她太近,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这才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一手轻轻地搭在她腰上,还是没反应。

    夏淳于窃喜,又靠了近了些,闻着她身上沐浴过后的清香,无比满足,终于能抱着她睡了,太不容易了。

    卯正一刻,叶佳瑶的生物钟准时闹醒,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晨辉柔和了他冷峻的线条,越发显得俊美无俦,双目微合,嘴角弯着细微的弧度,鼻息均匀轻微,睡的恬静而安详,叶佳瑶不禁痴然。

    嫁给美男的好处就是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赏心悦目的脸。只是……这家伙,什么时候爬上来的?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呃……自己居然是躺在他的臂弯里。

    呃……自己的手居然搂着他的腰,而且是伸到了衣服里。

    呃……自己的腿居然还舒舒服服的架在他身上。

    她简直就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叶佳瑶郁闷了,叶佳瑶啊叶佳瑶,你的坚持呢?你的矜持呢?怎么一睡着就原形毕露了呢?

    不行,可不能让他看到这一幕,不然,这家伙肯定会得意的说:瞧,瑶瑶,你的身体可比你诚实多了,你还是很需要我滴嘛……

    叶佳瑶闭上眼睛,装作睡梦里不安稳,一脚踹开他,转过身去。

    夏淳于睡的正香,冷不丁的挨了一脚踹,立马惊醒过来,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如何解释,说她半夜做噩梦踢被子?还是说她自己梦里叫他上来的?总之打死不承认是自己爬上来了。

    脑子里转了许多念头,却发现身边的人一动不动,夏淳于小心翼翼探过去瞧,只见她眼睛还闭着,不过,她装睡的样子,他一眼就能看穿,那卷翘的睫毛不停的颤动。

    夏淳于乐了,瑶瑶这是不好意思了吗?还是存心放他一马?

    既如此,那他就不客气了。

    夏淳于挨着她躺了下来,一手环住她的腰,还紧了紧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拉。

    叶佳瑶一阵无语,他不是该做贼心虚赶紧开溜吗?居然得寸进尺起来。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啊!真想再给他一脚,踹他下床,可惜,这次他睡在里侧,要他踹下去,估计要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才行,可她又不想动。今天还有一天课,还要抽空去关心一下魏知府的事,她要储存宝贵的体力。

    不过,微凉的清晨里,靠着他温暖厚实的胸膛,缩在他的怀里,真的是一大享受啊!

    叶佳瑶想了想,算了,还是由着他吧!反正待会儿就要起床了。

    于是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早晨倒也过得宁静祥和。

    等到乔汐来敲门,两人都装作刚睡醒,各自起床穿衣,谁都没提怎么会睡到一起去的事。

    夏淳于心花怒放,这就等于默许了,出门前还不忘在她脸上啄一口,温柔耳语:“今天我来接你下课啊!一起去看宅子。”

    叶佳瑶终于逮到机会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发泄发泄心中所剩不多的怨气。

    夏淳于看着她那宜娇宜嗔的神情,还很受用,凑上另一只胳膊:“要不要这边再来一下?”

    叶佳瑶毫不客气的给了他狠狠一下,疼的他呲牙咧嘴才罢休。

    和好如初,两人的心情都开朗起来,如同阴霾散去,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叶佳瑶今天讲起课来都格外带劲,有学员起哄,说叶佳瑶的雕花工艺鬼斧神工,能否再开一门雕花工艺课,叶佳瑶爽快的就答应了,后来才想起来,这一期的课程都已经排满,不可能删掉,要开的话,她得另外搭时间进去。

    可是都已经答应出去了,总不能反悔,叶佳瑶只好硬着头皮挤出时间来。

    课间,穆秦楚来了一趟,欣喜的告诉她,今早他姨父和魏流江都被官府带走了,而且,府尹大人已经上报,建议重申他老爹的案子,估计这几日刑部就会有回复。

    穆秦楚对叶佳瑶是千恩万谢,他很清楚,要是没有小景的帮忙,事情不可能进展的这么顺利,而小景又是看在叶佳瑶的面子上才帮忙的。暗暗庆幸,上次得罪了叶佳瑶后就乖乖的悠着点了,不然,哪有今日啊!

    不求爹能无罪释放,只求能判轻一点,一家人还能有再团聚的机会。

    叶佳瑶冷然一笑,那叶瑾蓉这会儿应该六神无主了吧!会不会去找琉璃呢?琉璃现在自顾不暇,当初若不是为了害她,又怎会多瞧瑾蓉这种小喽啰一眼?

    她倒是很想看看叶瑾蓉求天天不应,告地地无门的样子了。

    她说过,害一次,她还能忍,一而再的,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叶瑾蓉这会儿的确快要疯了,这才放出来几天,又被抓进去,而且这次连公爹也一道被抓,现在,连个可以从中周旋的人都没有。婆母常年在济南,金陵的人面根本不熟悉,吓得腿脚发软只会哭,婆母一哭又把她的孩子也吓哭了,一大一小哭的她头疼欲裂,她也想哭啊,却是哭都哭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都已经定案了吗?

    谁都指望不上了,叶瑾蓉只好把孩子交给阿莲,自己去找琉璃公主,可是侯府的下人冷淡的告诉她,琉璃公主在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叶瑾蓉又提出见瑾瑶,侯府下人说三小姐已经回扬州了。

    叶瑾蓉怔愣住,瑾瑶回扬州了?可阿莲前儿个不是刚见过瑾瑶吗?瑾瑶还说这几天是关键时期,怎么好端端的说回去就回去了?难道,事情败露了?

    叶瑾蓉心里兵荒马乱的,犹豫着要不要找大姐,却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侯爷夫人出门来。

    尤氏见是叶瑾蓉,脚步顿了一下,皱着眉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是瑾萱的妹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瑾萱,瑾萱摊上这样的妹妹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叶瑾蓉忙屈膝见礼,尤氏已然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冷冷地吩咐下人:“以后有什么不相干的人上门来,直接轰走。”

    说着,已有车夫驾了马车从偏门出来,尤氏径直上车,只当叶瑾蓉不存在。

    叶瑾蓉尴尬又惶恐的杵在那,侯爷夫人上次见到她就面色不善,却不似今天这般恶劣,她心里的不安越发深重。

    尤氏一走,下人就谨遵命令来驱赶她,态度粗暴,跟驱赶叫花子似的。

    叶瑾蓉灰溜溜地离去,又赶到府衙,衙差是一问三不知,态度比侯府下人还要恶劣,差点没拿杀威棒敲过来。

    叶瑾萱走投无门,一路垂泪回了魏宅。魏戚氏见她无功而返,什么都没打听到,直骂她没用,一边哭,一边骂……骂到后来,把这场灾难的责任全部推到了叶瑾蓉的身上,什么扫把星,丧门神,自从她进了门,流江就走了霉运,现在整个魏家都被她害了云云……

    叶瑾蓉委屈的不行,抱着孩子痛哭。

    阿莲一旁看着,心想,这次夫人还真没骂错,的确是二小姐图谋不轨惹的祸。

第三百零二章 自作孽不可活

    夏淳于一早先去关心了下穆侍郎的事,一切都在计划中,就安心了。之后他又入宫打探了下宁和宫的动静。听说昨晚他们走后,太后就传了御医。

    昨晚的事连老太君都惊动了,老太君一年难得进一次宫,加上太后随即身体抱恙,宫里的人难免猜测纷纷,有的说,琉璃骄纵任性,根本不把靖安侯府放在眼里,靖安侯府不干了,要休了琉璃;还有的说,琉璃勾引了他,然后瑶瑶跟琉璃闹起来……

    夏淳于表示很郁闷,丫的,根本不关他的事好吧!这些人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有几个不怕死的同僚居然还跑来求证,夏淳于气的想揍人。

    现在才体会到被人冤枉,又无法辩解的痛,那是憋屈到吐血的痛。

    逃也似的逃出宫,夏淳于先去皇上所说的那幢废弃宅院逛了一圈,看看是不是真的荒废到无法挽救了,省得待会儿带瑶瑶去看,把瑶瑶吓到。

    结果一看之下,甚是高兴,捡到宝了。难怪之前见了皇上,皇上咬牙切齿地说……便宜你个臭小子了。

    这宅院原是太祖年间赐给南宫少保的,南宫少保在七王之乱中,和他的祖父一道杀出重围,拼死护送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今的皇上逃离金陵,后又在平乱中壮烈牺牲,四个儿子无一幸免,而当时留在金陵的女眷全被叛臣逆子所杀害,于是南宫一家就这么全部壮烈了,这栋宅子,皇上原本是不想给出去的,用以缅怀忠臣,可是为了给太后解围,只好忍痛割爱。

    嗯,忠臣住过的宅院,他是不会忌讳的,反倒觉得荣幸。

    这宅院离永宁侯家不远,地段相当不错,里头场面也够大,五进带后罩房,两偏院,还有一个大的离谱的花园,里面还有诸多名贵的花草,只是早已被杂草淹没,那些雕梁画栋也是油漆斑驳,但没有他预想的那般严重,重新粉刷一下,整理一下,再添置些家什就可以入住了。

    不错不错,夏淳于相当的满意。

    宋七四下张望,啧啧道:“世子爷,这里要是修整一下,比侯府还要气派呐!二少奶奶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夏淳于挑眉,那是当然,也不看看这里原来住的是谁,那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南宫少保啊!

    叶佳瑶还没下课,就看见宋七在门口探头探脑,心知淳于来了,三言两语做了总结性发言,把课结束掉。

    宋七嘿嘿笑着替她拿讲义夹,迫不及待地跟她说那幢宅子的状况,叶佳瑶愕然,居然是前朝权贵,大忠臣南宫少保住过的宅子,太让人意外了。

    夏淳于在休息室里等她,听见宋七一路叨唠那宅子,不由的瞪了他两眼,你个狗腿,这些话,爷自己不会告诉吗?要你多嘴,爷这几日正愁没什么话题好让你二少奶奶高兴高兴的,把爷的话都抢走了,让爷说啥?

    宋七委屈地瘪了瘪嘴,搞不懂世子爷干嘛瞪他,他又哪里做的不对了?

    唉!世子爷就是难伺候啊,那张脸,虽说俊的不像话,可也是变幻莫测的,一会儿云霁日朗,一会儿乌云密布,太难伺候了。

    上了马车,叶佳瑶问道:“皇上昨儿个不是说那院子太过颓败,都不好意思赏赐给臣子吗?皇上说的那宅子的确是指南宫家的宅子吗?”

    夏淳于给她解释:“那是皇上舍不得赏出去才那么说的,幸亏我昨晚逼的紧,要不然就捞不到这桩好处了。”

    夏淳于又给她说起南宫家的往事,顺便说说自己的祖父当年的光辉事迹,绘声绘色的,好似他当时也一同参与了。

    叶佳瑶听的入神,那怪皇上这般看重靖安侯府,原来是有这桩往事,祖父救过皇上的命,侯爷又多年来一直保疆卫国,功不可没。

    说着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夏淳于指着前面不远处一片屋瓦,说:“那便是永宁侯府了。”

    叶佳瑶听着又喜欢几分,永宁侯夫人跟她还比较谈得来,吃货跟她都谈得来。

    夏淳于牵着叶佳瑶往里走,一边介绍,这里是前院,那边是大厨房,再往里还有个演武场,后花园还有栋小楼,格外的清幽雅致……一边说着他的整修计划,每一处都考虑进去了。

    叶佳瑶觉得他的计划很合理,面面俱到,不过花费不少就是了,很好的体现了侯爷昨晚要敲就狠狠敲的意图。这下,太后要大出血了。

    “瑶瑶,你有什么意见?”夏淳于看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也不发表意见,就问她。这里以后也是他们的家,常住不常住说不定,但住是一定要来住的,他自然要听听她的意思。

    叶佳瑶道:“别的你拿主意就好,厨房的整修我来决定。”

    无论到哪儿,厨房都是她最重要的阵地,必须亲自决定,至于别的,她已经很忙了,不想多动脑子。

    心里想想,弄这么大一座宅子,还真有点浪费,他们还有个别院呢!尼玛,在现代,为了巴掌大一块地方,都要拼死拼活,来到古代,居然也过了把房嫂的瘾。

    不过,反正是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琉璃闹了这么一出,倒是送了她一桩大便宜。

    两人把宅子转了个遍,看看时辰不早了,这才回府去。

    到了侯府,还没下车就听见吵吵声。

    “小哥,帮忙通传一声吧!求求你了,我真有急事要见二少奶奶,我是她二妹啊,你通传一声,她不会不见我的。”

    低声下气恳求的正是瑾蓉。

    叶佳瑶心里冷笑,她居然还有脸来见她。

    夏淳于脸色暗沉,乌云密布,咬牙道:“她还好意思来。”

    “都跟你说了,二少奶奶不在府里,快走,不要让我们难做人。”守在门口的侍卫很不客气道。

    叶瑾蓉已经无计可施,走投无路了,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大姐,可侍卫无论如何也不让她进去,更不给通传,把她急的差点要下跪。

    一扭头,看见夏淳于正扶着大姐下车,瑾蓉快步上前,开口求道:“大姐,您快救救流江吧,不知道为什么,官府又把流江抓进去了,连我公爹也一并被抓走了。”

    夏淳于上前一步,挡在了叶佳瑶前面,上回听说瑾蓉就在大门口,扯住瑶瑶不放,让瑶瑶难堪,逼着瑶瑶答应帮忙,今天有他在,叶瑾蓉别想故技重施。

    “官府抓人自有道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问官府去。”夏淳于面若覆霜,口气冷硬,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瑾蓉有点怕夏淳于,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严冷漠气势镇住,脚步竟是不敢再往前一寸,泪眼婆娑,期期艾艾地说:“我已经问过官府了,可官府不肯告知,大姐,大姐夫,我求你们了,帮帮忙吧!我……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说道后面,叶瑾蓉已经哽咽不成声了。

    夏淳于冷哼道:“走投无路?你不是跟琉璃很熟么?你找她去啊!”

    叶瑾蓉心头一凛,她原还指望着那件事没有暴露,即便暴露了也没有把她牵扯进去,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天真了,瑾瑶那丫头可没这么硬气的骨头,说不定还把责任都往她身上推。

    可现在她急需大姐大姐夫帮忙,是抵死也不能承认的,故作茫然道:“我怎么会跟琉璃公主相熟,我们之间并无往来。”

    叶佳瑶嗤鼻一笑,轻轻推了推夏淳于,从他身后走出来。

    目光傲然不屑,口气轻慢,讥讽之意明显:“二妹可真是谦虚啊,你回扬州,琉璃公主还亲自前去相送,这若叫不熟,那是要熟到什么程度呢?”

    叶瑾蓉脸色大变,大姐连这都知道,是谁告诉大姐的?

    叶佳瑶话锋一转,沉冷道:“叶瑾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一再害我,心里可还有半点姐妹情分,你不顾我的生死,你又有何脸面来求我帮忙?机会,我给过你,是你自己辜负了,你已经没了人性,没了良知,那么,好歹给自己保留点脸面,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吞,吞不下也要吞,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叶瑾蓉慌了,狡辩道:“不不,大姐,您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琉璃公主是找过我,可我没答应,我怎么可能答应,你是我大姐啊,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你帮了我,我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叶佳瑶差点气笑了,叶瑾蓉啊叶瑾蓉,你还真算一号人物,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你不是不要脸,是脸皮太厚了。

    “是瑾瑶那丫头,对大姐夫存了非分之想,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叶瑾蓉还做出很遗憾的样子。

    夏淳于听不下去了:“叶瑾蓉,听了你这番话,我觉得用丧尽天良来形容你都算是夸赞了,你当我们都三岁孩童,都是白痴?要演戏到别处演去,我们没功夫也兴趣看你演戏,送你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给自己的孩子积点德吧!”

    夏淳于说完,搂着瑶瑶,漠然离去。

    叶瑾蓉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想哭,想闹,可是在夏淳于面前她不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了府。

    她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忽而惨然一笑,泪水滚落下来,喃喃着:自作孽不可活,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第三百零三章 风水轮流转

    叶瑾蓉的灾难才刚刚开始,第二天,官府就来抄家,把魏戚氏和叶瑾蓉轰到了大街上,丫鬟小厮马夫等,只要有卖身契的都算是家产,全部抄没。

    叶瑾蓉手里还抱着个孩子,两人身无分文又没有落脚之处,魏戚氏想要要去投靠妹妹,拿了偷偷藏起来的一对金耳环去当铺里当了几锭银子,叫了两马车直奔乡下。

    穆戚见落魄的大姐来投靠她,笑的直不起腰来。

    “大姐,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魏戚氏恼羞道:“妹妹,你怎么这么说?你落难的时候,我可是对你照应有加。”

    穆戚氏气笑了:“是呢,照应有加,就是你们照应的我,我才沦落到如此地步,如今你还好意思说照应有加?”

    “妹夫的事怎能怪到我们头上,是他自己贪污公款,收贿受贿,难道这些事都是我们叫他去做的?”魏戚氏争辩道。

    穆戚氏冷笑两声:“好啊,算我们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如今你们也得到报应了,这笔账两清,谁也不欠谁的,以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吧!”

    魏戚氏慌了,她现在根本没地方可去,要是妹妹不收留她,她就只能沦落街头了,人穷志短,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只得委屈求全,可怜兮兮地说:“妹妹,你我同是落难之人,又何必为难彼此,不瞒你说,我现在若是还有别处可去,也不会来打搅你……”

    穆戚氏一抬手,打断她的话:“大姐,你也知道我是落难之人,我又比你好到哪里去?我自己都该上街要饭去了,又能顾得上你?对不住,你还是到别处去吧!姐夫在金陵城里朋友多的是,你去找他们吧!”

    魏戚氏气的差点吐血,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更何况他们如今落难了,谁会来雪中送炭?不落井下石都好了。

    “妹妹,你真的如此狠心吗?你来求我们的时候,我们可是有求必应的。”魏戚氏不甘道。

    穆戚氏嗤鼻一笑:“有求必应?大姐,你说话可真好听,我病在榻上,连买药的钱都没有,秦楚去问你们借,你们却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打发我们。”

    “那是我们的确有难处……”魏戚氏心虚道。

    穆戚氏扭头吩咐穆秦楚:“秦楚,去把那二十两银子拿来,还给你姨母。”

    穆秦楚冷冷看了眼姨母,转身进屋,须臾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诺,一分不少,一分不多,二十两,还你?”

    魏戚氏急道:“我拿这二十两有何用?”

    穆戚氏冷笑道:“大姐,你现在问我二十两银子有何用,这话我也一直想问问你呢!反正你爱要不要,当初你要是能大方一点,现在我也能多还你一点,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叶瑾蓉见穆戚氏死活不肯收留,心中悲戚,她自己吃苦没关系,可是她的孩子,还那么小,跟着她遭这份罪,她于心何忍?

    “姨母,求求您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叶瑾蓉哀求道。

    穆戚氏看了眼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这孩子,是投错胎了呀!碰上这么个拎不清的娘,今日之祸全是她自己造成的。

    穆戚氏犹豫片刻,狠心道:“对不住,我无能为力,秦楚,送客。”

    留下小的就得留下大的,她已经彻底看清了她们的真面目,绝对不要与她们再有什么瓜葛。

    穆秦楚上前一步,冷着脸道:“你们请吧,我娘还病着呢!”

    大老远的赶来,却被人拒之门外,魏戚氏沮丧的又哭,边哭边骂,骂骂突然想起来:“为今之计,只有去扬州了,魏家的事,你爹不能不管。”

    叶瑾蓉心说,如今爹都还要仰仗着大姐夫的鼻息,看大姐的脸色行事,怎么肯来管魏家的事,即便爹收留了她,她在家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可是,婆母跟去又算什么?不行,她得甩了这个累赘。

    “娘,难道咱们就不管爹和流江了吗?”叶瑾蓉怆然道。

    魏戚氏道:“我们自己都管不了自己了,还能管他们?”

    叶瑾蓉心道,婆母好狠的心,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真是一点不假,她没这么狠心,她还是放不下流江,心思一转,说:“娘,朝廷这会儿应该还没有派人去济南府查抄,咱们应该立刻回济南才对,家产该转移的转移,该藏的藏,保住一点是一点啊!”

    魏戚氏闻言,犹如醍醐灌顶,她是被吓晕了,气糊涂了,忘了济南还有一大家子,还有丰厚的产业,若能保下一部分,起码不用挨饿受冻。

    “你说的是,那咱们赶紧回济南。”

    叶瑾蓉道:“娘,可这边也不能没人啊!总得有人在这边打探消息,不如,娘回济南,媳妇留下,这些银子您都带上,路费应该够了。”

    魏戚氏犯愁,她从未一个人行这么远的路,每次出行都是由老爷或是下人替她打点好一切,她只需坐坐马车坐坐船就可以了,现在要她一个人去济南,这山长水远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叶瑾蓉知道婆母是个没用的,哄道:“媳妇帮娘租好船只,再去驿站给二弟送封信,让他到济宁接娘,这便没问题了,娘,动作一定要快啊,万一迟了,那可真是山穷水尽了,媳妇这边一有消息就马上告诉家里,说不定爹和流江没事也不一定。”

    魏戚氏动容了,想到也许会一无所有,她陡然生出几分勇气来。

    “好,那我回济南,你留下。”

    叶瑾蓉送魏戚氏到码头,正好有一艘商船马上要出发去济宁,叶瑾蓉去谈定价格,把魏戚氏送上了船。

    看着船只渐渐远去,终于把一个大麻烦送走了,叶瑾蓉看着怀里不哭不闹小脸通红的宝儿心中悲戚,可怜的宝儿,都是娘不好,让你跟着娘受苦了……

    叶瑾蓉心疼的贴上孩子柔嫩的脸蛋,却是一惊,好烫啊,孩子发烧了,难怪一直不哭不闹。

    叶瑾蓉心疼的跟针扎似的,急忙就抱着孩子去看大夫。

    大夫说,孩子受了凉,吃几贴药就好了。

    叶瑾蓉问药得多少钱。

    大夫说,不贵,二两银子足够。

    叶瑾蓉习惯性的去掏钱袋,这才想起,钱都在魏戚氏那,全被带走了,她是真真正正的身无分文。

    居然有一天,连孩子病了,药都吃不起。

    居然有一天,她要为二两银子发愁。

    居然有一天,她会穷的比街上的叫花子还要穷。

    叶瑾萱欲哭无泪,真正是绝望到想死。

    她恳求大夫施舍点药,救救孩子,大夫看她身上穿的衣料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觉得她言不可信,还以为她是个吝啬鬼,给自己孩子看病都舍不得花钱,便鄙夷道:“那就没办法了,孩子的病若是不早早医治,到时候严重起来,可是会要命的,毕竟孩子还这么小,她坚持不了多久。”

    叶瑾萱被赶出了药堂,抱着烧的小脸通红的孩子,麻木的走在街上,金陵城的大街繁华依旧,熙囔的人流衬的孤单萧索的身影越发凄惨悲苦。她的心狠狠的揪着,那么痛,像被刀子扎着,被沸油熬滚着,已经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步,该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前天,她和流江还在计划着回到济南后做什么营生,流江信心满满,说卖掉宅子,有这笔本钱,就算不用爹娘补贴,也足够做一门小生意了,更何况爹娘也不忍心看他们受苦……

    结果,说好的买家没有来。

    结果,第二天早上流江就被抓走了。

    人生还能不能更讽刺一点?

    她从不知道天堂与地狱原来只有一步之遥。

    她颓然坐在街边,紧紧地抱着宝儿,泪如雨下。

    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有善心人甚至扔了两个铜板在她脚边,她迟钝的反应着,蓦然想起,她很需要钱,正要伸手去捡,却是有一双黑乎乎手伸过来,快她一步把铜板捡走了。

    是一个头发乱糟糟,浑身恶臭,缺了一只胳膊的中年男子,凶巴巴地对她说:“这是老子的地盘,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居然还来抢老子的饭碗,滚……”

    叶瑾蓉吓坏了,赶紧躲远一点。

    心中悲戚万分,她连做乞丐的资格都没有啊!

    继续茫然地走,走着走着,来到了秦淮河边,看着被落日斜阳映照的水波粼粼的河面,她脑中不禁生出一个念头。

    跳吧,跳吧……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她跟中了魔障似的往前挪了两步,只要再前进一步,就可以解脱了。

    这时怀中的宝儿突然大哭起来。

    猛然将她惊醒,她死了就死了,可是宝儿是无辜的?宝儿还那么小,那么可怜无助,她本该有锦绣璀璨的人生,不该就这样陪着她无用的娘亲跳河啊……

    她睁着泪眼,无助四望,心底回旋着的只有三个字。

    怎么办?

    不远处一栋三层的楼房,飞檐陡峭,气派地矗立在秦淮河边。

    她认得那里,那里是天上居。

    她挣扎了片刻,咬牙擦掉眼泪,毅然决然的朝天上居走去。

第三百零四章 被丢弃的孩子

    每天这个时候,天上居总是客满为患,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

    小杨刚来,钟祥先让他端几天盘子,等慢慢混熟后再让他干点别的。

    小杨起初还有些掉以轻心,觉得不过是端盘子嘛,老本行啊,太简单了。

    等做事的时候才发现这跟在来福客栈端盘子完全不是一码事。

    来福客栈生意好的时候,也就六七桌,几十个客人,可以轻松搞定,但这里,一楼大堂就有三十八桌,二楼雅座二十桌,三楼大包间九个,客人实在多的时候,甚至还会加座,甚至还要翻桌,乖乖,那就得有六七百位客人了。

    可端盘子的,加上他只有六个。大家都是脚底生风,而且记性要好,客人点菜要一一记住,不能遗漏或是记错,上菜的时候更不能端错了菜,报错了菜名。

    小杨第一天完全不知所措,好在小陆阿星他们都很关照他,只让他负责大堂里的十来桌,饶是如此,一餐下来,他都手脚发软。暗叹:难怪天上居的工钱是金陵城所有酒楼里最高的,这里面的人,上至大厨,下至门童就没一个是等闲之辈。

    一桌客人刚点了菜,小杨一路默记着,要报给账房,账房会用简单的编号写下菜单,然后交给厨房。听说用编号代替菜名还是二少奶奶发明的,这样简便又省时,只要熟悉了,绝对好使。

    小杨挠了挠头,不太敢确定刚才那客人点的是四喜饺子还是四喜丸子,正想着回去求证一下,一转身差点撞到一个人。

    小杨连忙点头哈腰道歉,一抬眼,意外的发现这个差点被他撞上的人是个女的,而且是挺漂亮的一个少妇,手里还抱着个孩子。

    女眷带奶娃来天上居吃饭?这可是极少见的。

    但来者都是客,小杨笑脸迎人:“这位夫人,本店已经客满了,您若是不急,可以先等等,那边有一桌客人快好了。”

    那女人脸色不好,神色犹疑不定。

    小杨道:“不如您先到那边坐坐?”

    大堂的一旁还有两张方桌,给等候的客人喝茶打发时间用的,这会儿正空着。

    那女人咬了咬牙,突然把怀里的孩子往小杨手里一塞:“孩子病了,你快把孩子交给你们二少奶奶。”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小杨彻底傻眼,做了这么多年跑堂,被人塞孩子还是第一次碰到。

    “哎,夫人,你谁啊?”小杨忙追了上去。

    可那女人跑的快,一会儿工夫没影了。

    小杨看着怀里的孩子已经开始瘪嘴,一张脸涨的通红,马上就要大哭的架势,忙抱着晃了两下,赶紧去找钟祥。

    靖安侯府里,叶佳瑶已经吃过晚饭,在跟尤氏商议明天过中秋的事。

    基本是按照往年的惯例,弄上一桌好酒好菜,等月亮高悬,还要拜月,然后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喝桂花酒。

    尤氏还邀请了永宁侯夫人过来打叶子牌,娱乐一下。

    问题在于,明天琉璃会不会回来?

    今儿个饭桌上,淳风几度欲言又止,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就是没人搭腔,淳风终究是没好意思提。

    尤氏这次很坚决,如果没有太后这番闹腾,她是不想再追究了,一家人还是一家人,但太后话说的这么难听,不问青红皂白就拿她们作伐,当公主的婆婆当到这么窝囊的份上,她着实有些气不过,所以这一次就捏拿着,不去接琉璃回来,也不去过问,你爱回来就回来,不回来拉倒,琉璃不在,大家还自在些。

    尤氏是这个态度,叶佳瑶自然支持,不提也不问,反正明天的家宴交给她就是了。

    香桃进了来,神色有些慌张,又不好在夫人面前说。

    尤氏道:“你还有事就先回吧!明日少不得要辛苦你了。”

    叶佳瑶起身施礼告退。

    出了门,叶佳瑶才问:“什么事?”

    香桃说:“天上居送来一个婴儿,一直哭,大家都没辙了。世子爷还没回来。”

    夏淳于是去了衙门,听说魏家今早上被官府抄了,丫鬟什么的都被官府带走,到时候会拿来拍卖。叶佳瑶答应过要还阿莲自由,故而让夏淳于去把阿莲带回来。

    叶佳瑶蹙眉:“婴儿?”

    “是啊,好小的婴儿,天上居的人说,有个女的把孩子扔在天上居就跑了,说是孩子病了,让把孩子送到二少奶奶这来。”

    乔汐纳闷:“谁啊,这么缺心眼,自己的孩子病了自己不会带去看吗?要交给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又不是她家老妈子。”

    叶佳瑶却是猜到是谁了。除了叶瑾蓉还有谁能干出这事呢?官府抄了魏宅,叶瑾蓉走投无路了吧!连孩子都养不活了。

    她倒是便宜,把孩子往她这一扔就不管了,难道还要她来帮她养孩子?一个毒妇,一个渣男的孩子,她来养?想想都气闷。

    不过,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投生到这样的爹娘也算是倒霉了。

    “香桃,你马上去请个大夫。”叶佳瑶正色道,自己带了乔汐疾步往小院去。

    她可不能让孩子在她这出什么意外,到时候叶瑾蓉估计会赖到她,说她害死了她的孩子。

    尼玛,这都什么破事儿。

    叶佳瑶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头孩子的哭声,那哭声甚是凄厉,声音卡在喉咙里半天发不出来,让人揪着心,生怕孩子会闭过去。

    见到二少奶奶回来,樱桃都快哭了。

    “二少奶奶,奴婢实在哄不来孩子……”樱桃瘪着嘴,哭丧着脸。

    叶佳瑶赶紧抱过来,一边走一边晃,用手摸摸孩子的额头,真的发烧了。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孩子的小名应该叫宝儿,瑾瑶提过的。

    这个外甥女,自出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不到两个月大,闭着眼睛挥舞着小手使劲的哭,肌肤柔嫩的近乎透明,涨红的脸,都能看到细微的血管。

    叶佳瑶哄了一会儿也不奏效,真怕孩子哭脱力,只好让乔汐去把周兴家的叫来。

    她这院子里没有生养过孩子的老人,姜婶跟姜叔去了庄上。

    周兴家的很快便来了,问了下情况,用手指在宝儿的嘴边碰了碰,宝儿马上止住了哭,歪着嘴要去吮手指,周兴家的松了口气,笑说:“孩子是饿了。”

    “二少奶奶,您先弄点蜂蜜水她喝,不要太甜,一点点甜味就好,老奴去弄一碗米糊来。”

    乔汐忙去泡了蜂蜜水来。

    叶佳瑶抱着,用小汤勺,一点一点的喂给宝儿吃。

    宝儿显然是饿坏了,眨巴着小嘴,十分专注的喝着,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脸上都还是泪水,一双乌溜溜如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盛满委屈,就那么楚楚的望着叶佳瑶。

    叶佳瑶被她瞅的心疼极了,心里柔软的不像话,母爱泛滥成灾,真是可怜的孩子,你娘都多久没给你吃的了?

    乔汐在一旁看着,目色也是极温柔的,柔声说:“二少奶奶,这孩子长的真好看,眉毛细细的淡淡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还有这这小嘴,砸吧的多有力啊!真是好看极了,乖巧极了。”

    叶佳瑶嘴角弯了弯,的确是个漂亮的孩子啊!

    叶佳瑶喂了几汤匙后就停下不喂了,蜂蜜水不管饱,周兴家的已经去弄米糊,别到时候灌了一肚子水,米糊吃不下了,然后一泡尿又该饿了。

    宝儿还以为不给吃了,她还饿着呢,小嘴又开始瘪了起来,那大眼睛里的泪水简直就是用滚的,一颗一颗的滚下来。

    叶佳瑶温声软语好言哄道:“宝儿乖啊,姨不是不给你吃,你先忍一忍,待会儿姨给你吃好吃的……”

    乔汐怔愣住,细细一想,便弄明白了,敢情这是叶二小姐的孩子,难怪叶瑾蓉会把孩子扔在天上居。

    知道宝儿的身世后,乔汐越发觉得宝儿可怜,怎么就摊上这样一双父母呢?

    “来了来了,米糊来了。”周兴家的是用跑的,没进门就先喊了起来。

    到底是带过孩子的,周兴家的抱孩子的姿势顺眼多了,宝儿在她怀里也很乖巧,大口大口的吃着米糊。

    “这孩子真是乖巧,好在她胃口还好,要是吃不下,那才愁人。”周兴家地说。

    叶佳瑶记挂起大夫来,望了望门口,喃喃道:“香桃去请个大夫怎么要这么久?”

    乔汐知道二少奶奶是心疼宝儿,着急了,劝慰道:“离这最近的药堂走走也要一炷香时间呢!应该快回来了吧!”

    夏淳于带了阿莲回来,到门口就碰到了香桃带着大夫。

    “香桃,怎么回事?谁病了?”

    香桃尚不知宝儿的身世,郁闷地说:“世子爷,今儿个有个女的把孩子丢在天上居就不管了,那孩子还病着呢,二少奶奶让奴婢请大夫来瞧瞧。”

    阿莲心思一动,问道:“多大的孩子?男孩女孩?”

    香桃比划了一下大小,也说不清楚:“差不多就这么大,男孩女孩我不知道,没看过。”

    夏淳于皱了眉头,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些养不起孩子的把孩子丢弃他是听到过的,一般都是丢在别人家门口,丢酒楼里的,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第三百零五章 我是不是做错了

    叶瑾蓉一直在侯府附近躲着,看到有丫鬟请了大夫来,心中一颗大石落地,好在大姐没有迁怒与宝儿,肯给宝儿请大夫。

    只是,阿莲不是被官府带走了吗?怎么夏淳于单单把阿莲弄了出来?

    叶瑾蓉不是傻子,略一琢磨就明白了,难怪大姐什么都知道,敢情自己身边出了奸细。

    不过,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反倒是有些庆幸,大姐和大姐夫没闹掰,所以,她的宝儿现在还能有个避难之所。

    宝儿安全了,叶瑾蓉又开始为流江担忧,这一次还出得来吗?完全没考虑到自己,今晚又要宿在哪里?身无分文会不会饿死。

    阿莲一眼便认出了宝儿,宝儿出生后,除了二小姐,就数她抱的最多,对宝儿还是很有感情的,很舍不得。

    大夫诊断过后,并没有开药,说孩子这么小,吃药不好,不过是受了点凉,用蒜头加点糖煮了喂孩子吃,把寒气散出去。这是土方子,如果不见效,明日他再开药。

    夏淳于送大夫出门,回来时,见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瑶瑶和阿莲她们在净房里给宝儿洗澡,里面不时传出笑声。

    夏淳于失神片刻,哂然一笑,有了孩子,家里感觉就是不一样,可惜这不是他和瑶瑶的孩子。

    乔汐从大少奶奶那要了几身小小姐小时候穿过的衣裳,不一会儿叶佳瑶抱着香喷喷,柔嫩嫩的宝儿出来。

    “淳于,你看宝儿多可爱,你看你看,还吮手指呢……”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叶佳瑶已经被这个小婴儿征服了,喜欢的不得了。

    夏淳于凑过去瞧,只见宝儿闭着眼睛,小嘴砸吧着拳头,好像还没吃过瘾似的。

    “小吃货,小馋猫……”夏淳于哂笑。

    看着这样白嫩可爱的孩子,心都变得柔软起来。再看瑶瑶,那眼神温柔如水,满满漾着母爱的光辉,是谁说,当了娘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夏淳于以前无法理解,此刻却是懂了。

    叶佳瑶笑道:“这么小的孩子就一个任务,吃饱喝足睡香香,努力长大,她当然爱吃啦!”

    夏淳于好笑地看着瑶瑶,对着孩子,瑶瑶连说话都格外轻声细语,生怕吵醒了孩子似的。

    阿莲和乔汐收拾好洗澡盆什么的,从净房里出来。

    “大小姐,宝儿就交给奴婢吧!以前宝儿也都是奴婢带的。”阿莲道。

    叶佳瑶小心翼翼地把宝儿放到她手上,说:“那就辛苦你先带着,等二小姐来把宝儿带走,你再走,可好?”

    阿莲一时也没想好要去哪儿,又放心不下宝儿,便听从大小姐的安排。

    叶佳瑶让乔汐带阿莲去安置,又叫来宋七,让他明早跑一趟糕点房,问姜月弄点牛奶来,孩子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母乳,只好喝牛奶,总比吃什么米糊强。

    接着又叫香桃去找了柔软的棉布,两人一起把棉布剪成两尺见方的大小,给宝儿当尿布。

    夏淳于看她忙活不停,对瑾蓉的孩子这般细心周到,想着,她当了娘的话,一定是个很称职的母亲。

    只是,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有孩子呢?

    想到这个问题心情就有些沉重,瑶瑶一直在调理身体,吃药吃了都快半年了,尽管李御医说希望渺茫,可再渺茫也是希望啊……

    或者他该更努力些,多播种收获的机会就会更大。

    总算等瑶瑶都忙完了,两人躺在床上,叶佳瑶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淳于,你觉得我这样对瑾蓉是不是太过了?”

    夏淳于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扣在她腰上,目光中温和的笑意:“怎么会这么想?”

    叶佳瑶往他怀里蹭了蹭,有些后怕道:“我只是觉得宝儿好可怜,你看她,饿成那样,哭的满头大汗的,还病着,要是瑾蓉没把宝儿交给我,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孩子是无辜的。”

    “可我那么做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宝儿,只想狠狠教训瑾蓉。”

    夏淳于拥住她,安慰道:“你没做错什么,瑾蓉是该受到惩罚,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不会放过她,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至于宝儿,你要是觉得对她有愧疚,喜欢她,以后可以多照应她,我是不会反对的。”

    “嗯,我一直没见过宝儿,这孩子真的很可爱,很乖巧……”叶佳瑶想到宝儿心都要化了,也许是因为太渴望有个孩子,却一直未能如愿,她就特别的喜欢孩子。

    “以后咱们的孩子会更可爱。”夏淳于低笑道。

    这话让叶佳瑶很不安,万一没有呢?她要是永远当不了母亲呢?

    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一把。

    这样的话,她的人生就不完美了,靖安侯世子,未来的侯爷,怎能无后?即便淳于不介意,尤氏能不介意?侯爷能不介意?到时候,会不会逼着淳于纳妾啊?

    心情沮丧的时候就容易想不好的事情,连锁反应恶性循环。

    要她和别的女人分享她最爱的人吗?她做不到,那会比杀了她还难受。

    看到她渐渐黯然的神色,夏淳于很是心疼,吻着她的眉眼,在她耳边厮磨低语:“别担心,孩子一定会有的。”

    还有一句他没有说出口,即便没有,他就认命,于他而言,她比任何人和事都重要。

    他的手滑进她的里衣,格外温柔的,一寸一寸抚摸着她光洁细腻的肌肤,也是在抚慰她心中的惆怅。

    天不亮,叶佳瑶就起来了,先去看了宝儿,小家伙突突的睡的正香,又去吩咐宋七赶紧去取牛奶,好让宝儿醒来就能喝上香喷喷的牛奶。

    随后她出府去,找了林长春,她记得林长春的闺女是开绣坊的,不是她心软了要帮叶瑾蓉,她只是希望叶瑾蓉能尽快安顿下来,自食其力,她了解瑾蓉的脾气,怕是不会回扬州投靠叶秉怀,更不想让扬州的姐妹们知道她已经落魄到如此境地。

    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是很容易误入歧途的。她做这一切都是看在宝儿的面子上,不希望宝儿有个更不堪的娘亲,希望叶瑾蓉这一次能改过自新,踏踏实实做人。

    今天是中秋,许多商家都关门歇业,路上的行人也不多,显得有些萧条,可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今天可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啊,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幸福的事呢?

    叶瑾蓉缩瑟着身子茫然的走在大街上,不知该去哪?天下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家家团圆,只有她支离破碎。

    昨晚就躲在侯府附近对付了一宿,那一带治安比较好,要不然她一个女子孤身露宿街头,太危险了。

    想到以后的每一夜都要如此度过,她就不寒而栗了。

    一日两日能捱,长此以往,恐怕她真的会变成一个叫花子。

    在贫寒和饥饿面前,什么尊严都是不值一提。

    “得儿驾……”一辆马车从身边驶过,叶瑾蓉迟钝的往边上让了让。

    马车却是停了下来,一个丫鬟模样的,下了马车,在街边张贴告示,嘴上还嘟哝着:“小姐也真是的,干嘛一定要今天张贴告示,今天是中秋啊,街上都没什么人,上哪找针线活好的绣娘啊……”

    叶瑾蓉抬眼看去,那告示上写着如意绣坊招绣娘,试用一个月,包吃住……

    后面的她已经无心去看了,包吃住几个字已经让她喜出望外,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她大着胆子上前询问:“这位姐姐……”

    那丫鬟将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打量了一遍,说:“看起来我比你小呢!”

    叶瑾蓉忙改口:“这位妹妹,请问,你们招绣娘有什么条件吗?”

    那丫鬟道:“条件当然有,绣活一定要做的好。”

    叶瑾蓉欣喜,拿出一块手绢摊给她看:“这是我自己绣的,你看看,我这样的能行不?”

    丫鬟接过去翻看了一下,问:“你哪里人?”

    “我是扬州来的。”

    丫鬟把手绢还给她,闲闲道:“还行吧,不过,最终是要我们小姐说了算的,不若,你跟我去见我家小姐吧!唉,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叶,叶瑾蓉。”

    “行,跟我来吧!”丫鬟上了马车。

    叶瑾蓉千恩万谢,跟着马车走。

    坐在马车里的丫鬟长舒了口气,心里抱怨,这活还真不好干,满大街的就是找这个姓叶的,还得不露痕迹的把人带到绣坊,也不知小姐在干嘛,以前可没听小姐说起过这人。

    叶瑾蓉见到了如意绣坊的东家,林如意。很顺利的被留用了,叶瑾蓉差点喜极而泣,总算不用再露宿街头,还能有一日三餐温饱。

    此时此刻,她没有想着说她一堂堂扬州同知的掌上明珠,叶家二小姐有朝一日沦落到在绣坊当绣娘,要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吃饭,她只想着,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经心满意足了,等她攒够了钱,就把宝儿要回来。

    经历了从高处跌落低谷,她的心境已然不同,现实容不得她再做什么春秋大梦,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做晚饭前,叶佳瑶得到林家传来的消息,人已经在绣坊,叶佳瑶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第三百零六章 琉璃回来了

    就在开饭前,琉璃回来了。

    这两日,她在宫中可谓是如坐针毡,太后不理她,皇上又训她,连带着平日里对她低眉顺目,唯唯诺诺的宫娥太监们看她的眼神也是不一样了。

    她一直等啊等,焦心的等待,希望淳风会来接她。可是左等右等,淳风都没来。

    她意识到,淳风是不会来了,也许不是淳风不想来,而是侯爷和尤氏不许,他们真生气了。

    中秋节,宫里也要大摆宴席,要她去参加宫中宴席,被一干皇子公主和后宫嫔妃们嗤笑,她宁可受靖安侯府诸人的白眼,因为,她知道淳风心里也是有她的,只要淳风不给她白眼就够了,这世上,她在乎的人只有淳风了。

    所以,她回来了,灰溜溜的,再也昂不起她那颗高贵的骄傲的头颅,低着头,忐忑地站在了尤氏面前。

    尤氏盯着她看了半响,说:“我知道这次的事,不是你告的状,但总归是因你而起,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做错事,我和侯爷年纪都大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琉璃迟缓地点了点头,弱弱道:“不会了。”

    尤氏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息:“你院子里那些宫娥都遣回宫吧,我明日让人牙婆子带几个丫头来,你挑几个使唤,我这么做,不是针对你,要怎么你,而是,你也知道,这里头,有太后的眼线,不然,这次的事太后也不会知道,我只要你和淳风好好过日子,能与妯娌和睦相处,你觉得呢?”

    尤氏这话虽然是问句,却并不是征询她的意思,更不是要和她商量,你要回来,就得听我的安排。

    琉璃不敢不答应,说:“我留下小雅就可以了,其他人,我这便让她们回去。”

    “小雅头一个不能留,你做的那些事,小雅她会不知道?身为你的贴身丫头,她不仅没劝着,估计还帮你出谋划策,留这样的人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尤氏坚决道。

    她吃过的盐比她们吃过的米还多,主子心思不正,身边的奴婢再一挑唆,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所以,她是再也容不下小雅。

    琉璃为难了:“母亲,小雅是从小伺候我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留,主仆情深,她为了你什么事都会干,我不能让她害了你,你也不想害了她不是?”

    琉璃眼中充泪,哽咽着:“母亲,就留下小雅吧,那样的错我不会再犯了。”

    这么多年都是小雅陪伴着她,她的心里话也只能跟小雅说,如果小雅走了,那她身边一个可亲可信的人都没有了。

    尤氏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身为公主的骄傲,不禁有些心软。

    “那好,暂且让她留下,倘若再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我头一个饶不过她。”尤氏退让了一步。

    琉璃连忙点头:“谢谢母亲。”

    尤氏无声叹息:“你先回屋去换身衣裳,待会儿就开饭了,淳风一直盼着你回来。”

    听到这话,琉璃眼中闪过一抹清亮,屈膝告退。

    一出门,就看见淳风站在门外。

    琉璃委屈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淌了下来。

    淳风拉着她的手往自己院子里走,回到房中才跟她解释:“我不是不想来接你,可你知道,那日父亲母亲在太后那吃了挂落,这几日都心情不好,我也开不了这个口,本想过几日,等父亲母亲气消了,再接你回来的。”

    琉璃一下扑进他怀里,哽咽着说:“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淳风,我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跟叶瑾萱争什么了。”

    只要淳风还在乎她,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抛弃她,她也不怕。

    淳风动容地抱着她,紧紧地。

    他知道她有很多毛病,可那也不能全怪她,因为太后的宠爱维护,做了什么错事都有太后帮她收场,久而久之,她便没了是非观念,变得骄纵而任性,现在,她愿意为了他,一点一点改变自己,那就够了,只是,这样的改变需要时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他会帮着她改。

    就算所有人都对她嗤之以鼻,他也还是珍惜着她,珍惜这一份感情,因为,只有他能看到她也是有好的一面的。

    琉璃一走,尤氏就扶额叹息。孙妈妈道:“夫人不必犯愁,老奴瞧着这一次三少奶奶是真心改过了。”

    尤氏道:“只怕她不长记性,过阵子就忘了。”

    孙妈妈说:“那也不用愁,二少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次三少奶奶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全,还不是被二少奶奶三言两句的就给激的自己全坦白了出来。”

    那日琉璃被叶佳瑶扇了两耳光的事尤氏也知道了。

    “至于二少奶奶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二少奶奶不是记仇的人,您瞧,二少奶奶的妹子这么害她,她还不是收留了宝儿?”

    尤氏闷闷道:“希望如此吧!”

    叶佳瑶今日只做了几道侯爷和尤氏爱吃的菜,其余的,就交给厨娘来做。

    满满地两桌美味佳肴,加上醇香浓郁的桂花酒,只是闻着看着就要让人忍不住流口水了。

    三叔一家也过来过中秋,两大家子人凑一块儿的,倒是热闹许多。

    尤氏和侯爷一到,大家相互见礼后,就按着辈分序位坐下。

    先前的事,周氏也有份参与,故而这几日心虚,都不敢过来,眼下瞧着风云散去,就特意讨好了叶佳瑶几句,夸赞道:“瑾萱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叶佳瑶淡淡一笑,敷衍着:“三婶过奖了。”

    “哎,人都到齐了吧?怎么没见淳风啊?”周氏扫了一圈没发现淳风,问道。

    侯爷心说,淳风这臭小子也太不争气了,不就是媳妇没回来吗?至于整天失魂落魄,垂头丧气的?今儿个明明知道过中秋,还不赶紧滚过来,让大家等他一个人,他也好意思?便说:“不等他了。”

    这边尤氏道:“还是再等一等吧!中秋节,总是要全家团圆才好。”

    琉璃回来的事,有些人还不知道。

    夏淳于起身说:“我去看看三弟。”

    侯爷示意他坐下:“看什么看,他又不是三岁孩子。”

    “不用看,他会来的。”尤氏说着,让周兴家的在女眷这一桌上再添一副碗筷。

    叶佳瑶就明白了,敢情是琉璃回来了,就是不知,是淳风去接回来的,还是尤氏吩咐的,还是琉璃自己回来的。

    周兴家的要在叶佳瑶上手边添碗筷,尤氏道:“瑾萱,你坐我身边来。”

    叶佳瑶愣了下,这样……不合适吧?

    古人规矩多,一家人吃个饭,排位都有讲究,上座是给长辈的,然后依次从大到小的排下来。

    这样一来,她可就越过大嫂乔氏了。

    尤氏朝叶佳瑶点点头,叶佳瑶方才想起尤氏说过,今天要宣布以后由她掌家。

    尼玛,她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周兴家地已经把她的碗筷放到了尤氏边上,叶佳瑶只得坐了过去。

    这下大家心里猜测纷纷。

    周氏想着:莫不是尤氏想借此震慑一下琉璃?

    乔氏想着:莫不是婆母要让二弟妹主持中馈了,不然,只需把琉璃的位置排在二弟妹之后就行啦?

    夏淳于也是困惑,不知道母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论母亲的心思如何,这样抬高瑶瑶,总不是什么坏事。

    “三少爷,三少奶奶来了。”候在门外的丫鬟通传道。

    淳风握着琉璃的手紧了紧,意思是,不用担心。琉璃抿了抿嘴,反正迟早要面对的,担心也没用。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来。

    侯爷看到淳风身后的琉璃,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说等一等了。

    “父亲母亲,孩儿来迟了。”淳风拱手抱歉。

    侯爷淡淡道:“你也知道来迟了,那干嘛不动作快点?”

    “是是,是孩儿的不是。”淳风连连告罪。

    尤氏慢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席吧!”

    琉璃在唯一的空位坐了下来,这并非是她原先的位置,但就空着这么一个,她没得挑,坐下来一抬眼,却发现原来属于她的座位上,正坐着叶瑾萱,那是象征着她的身份,她的地位的位置啊!饶是她已经决定不跟叶瑾萱一较高下了,还是忍不住心里犯堵。

    尤氏这是在给她下马威么?她一回来,尤氏就说要换掉她身边的人,已经给了她一个好大的下马威,这样还不够吗?还要在众人面前赤、裸裸的给她难堪?

    酒已满上,作为一家之主,侯爷要说几句开场白。

    “又到了一年中秋合家团圆的日子,已经好多年人没这么齐,没这么热闹了,希望往后,年年都能这么团团圆圆,和和睦睦。”

    尤氏微微一笑:“借着今天这个好日子,大家都在场,我也宣布一件事。”

    尤氏顿了顿,看了眼身边的叶佳瑶,说:“从今日起,靖安侯府就由瑾萱掌家了,她便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的话便是我的话,希望大家相互之间多多照应。”

    霎时,在场的人神色各异,心思各怀。

第三百零七章 宣布当家

    对于尤氏的这个决定,有人欢喜有人愁。

    乔氏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二弟是世子,是爵位的继承人,二弟妹迟早是要掌家的,只是,这一日来的太快了些。

    周氏愁的是,叶佳瑶比尤氏更精明,更难对付,往后怕是很难再从这边捞什么好处了。她想反对,却不敢提出来,要是反对了又无效,她就是吃力不讨好。

    最尴尬的当属琉璃,她很清楚,尤氏这么做,就是在告诫她,往后这个家里叶瑾萱说了算。可是,不是说淳于和叶瑾萱要搬出去了吗?叶瑾萱还怎么主持中馈?

    难道他们是在蒙蔽太后吗?这可是欺君之罪。

    没什么心眼的淳礼用胳膊肘捅了下二弟,问道:“二弟,你们不是要搬出去了吗?”

    声音虽小,但这会儿屋子里十分安静,大家还是听见了。

    侯爷虎目一瞪,要你多嘴。

    淳礼悻悻挑眉,心里腹诽:他又没问错,皇上还赐了府邸呢!

    尤氏不疾不徐道:“那宅子太过荒败,修葺起来,怕是要费好些时间,就算是开府另住,也不影响瑾萱当家,都在一个城里,又花得了多少时间。”

    言下之意,就算开府另住,叶瑾萱也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乔氏总算机灵了一回,莞尔道:“看母亲操劳,我都帮不上忙,眼下又怀着身孕,更是给母亲添麻烦,我这心里好生不安,二弟妹贤惠又能干,能帮母亲分忧,真是最好不过了。”

    周氏看了眼气色灰败的琉璃,暗暗鄙夷,一个公主居然还斗不过一个小小同知家出身的,真是有够没用的。

    风向已经很明确,周氏打着哈哈道:“那就要先恭喜大嫂了,终于可以卸下重担,我就没有大嫂好命了,淳文的媳妇连影子都还没有呢!”

    琉璃看着这一张张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笑脸,就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扇了几耳光。

    成王败寇,真是好现实啊!

    叶佳瑶倒是想大家提出反对意见,好让尤氏打消念头,谁知全是附和的声音,连淳果那小子也开心的鼓掌叫好,看来是事成定局推不掉了。

    一场家宴吃的是宾主皆欢。但到底是舌尖上过瘾还是心里真高兴,叶佳瑶就不得而知了。

    男人们还在喝酒,女眷先撤了,琉璃说不舒服,先回去歇着,待会儿拜月再过来。

    淳风一直担心着琉璃,便推说吃饱了,随后跟了去。

    淳礼揶揄道:“咱们三兄弟,就在惧内这事上,是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淳于不认同,笑呵呵道:“那不是怕,大哥,你没听说过吗?女人是水,水生金,金主财,越是会疼妻子的,越会发财。”

    淳礼讶然:“有这说法?”

    淳于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这话他也是听瑶瑶说的,但他觉得这话应该这么说,对老婆好,家庭就和睦,家和万事兴嘛!当然,他疼瑶瑶不是说出于何种目的,一来是真心喜欢,二来,一个女人把全身心都托付给你了,你又如何能不善待与她?

    然而,这世上能这样想的人太少了,男尊女卑的社会,女人为男人付出一切,在男人眼里那都是应该的。

    淳风回屋的时候,琉璃正在那抹泪,小雅一旁低声劝着,见他来了,小雅便住了嘴,借口说去泡茶,避开了。

    淳风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笑了笑,说:“母亲这决定是挺意外的,不过,母亲迟早是要把这个家交给大嫂的,先让大嫂熟悉一下也没什么不好,至于你我,还有两年就要去封地了,谁当家又有什么关系?”

    琉璃怏怏不快道:“那也不用在这个时候吧!母亲还是不能原谅我。”

    淳风搂着她的肩膀,说:“你别多想,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可能是这阵子接二连三的事,让母亲感到疲惫了,才有了卸下重担的想法。”

    琉璃想到淳风所谓的接二连三的事都是她搞出来的,不禁懊恼,陷害不成,反倒是帮了叶瑾萱的大忙,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知道,就是有些不适应,心里堵的慌。”琉璃嘟哝道。那个乔氏,向来都是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曲意奉承,如今转而去拍叶瑾萱的马屁,还有三婶周氏,在她面前把叶瑾萱贬的一文不值,如今却对叶瑾萱笑脸相迎了。

    一个个的都是势利眼。

    “想开了就好了,咱们自己开开心心地过咱们的小日子,比什么都强。”淳风宽慰道。

    琉璃默然,事已成定局,她反对又有什么用?现在在这侯府里,连乔氏说话都比她有分量。

    真真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她就是这只可悲的凤凰。

    正房的明堂里。

    周氏在问尤氏晚上有什么节目,要不要打牌?

    尤氏说晚些永宁侯夫人会过来。

    周氏原只是没话找话随口一问,她早已跟别人定下牌局。听闻永宁侯夫人要来,她立马把已定的牌局给抛到脑后去了。

    “那太好了,我正愁晚上怎么打发时间。”周氏喜道。

    乔氏带着妞妞在边上跟淳果和敏睿玩儿,可淳果听说二嫂院子里多了个很可爱的小妹妹,就一心想着去看看,不肯跟妞妞玩,惹的妞妞哭鼻子。敏睿过意不去,让淳果自己去看宝儿,他留下陪妞妞玩,妞妞这才高兴起来。

    乔氏跟叶佳瑶说:“敏睿这孩子真不错,书读的好,人又大气稳重,像个小大人。”

    周氏听见了,转过头来笑说:“淳礼媳妇,你这么中意敏睿,干脆结个娃娃亲得了。”

    乔氏尴尬起来,她可没那心思,敏睿比妞妞大十岁呢!

    尤氏解围道:“这都哪跟哪,妞妞才多大,早着呢!”

    不过心里却是想着,要是敏睿能等,倒不失为一门好亲事,方家在镇江也算是大户,财力雄厚,敏睿自己也会有出息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林坤家的进来回话,说是院子里已经准备停当。

    尤氏看了看时辰,问:“侯爷和三老爷那边结束了吗?”

    林坤家的回话:“还没呢!”

    尤氏蹙眉道:“去请吧,别喝多了。”

    在古代,拜月也是很郑重的,供祭月亮婆婆,祈福消灾。

    仪式是由尤氏主持的,却是要求全家都到,以显诚意,更寓意合家团聚,和睦美满。

    之后便是自由活动了。

    女眷们坐在院子里赏月,孩子们在一边嬉闹,淳果还让阿莲把宝儿也抱了过来。

    可爱的宝儿立刻赢得了大家的喜爱,这个那个都争着要抱,甚至连琉璃都主动伸手,抱着宝儿爱不释手。

    赏月那是文人干的事,逗孩子是女人干的事。

    侯爷侯爷就是一粗人,对这些一概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喝酒,但喝酒也需要对手,平日里也常和那些武将们一起喝酒,都是豪爽耿直之辈,喝起来那才叫一个痛快。

    三弟是文人,酒量不行,喝一杯还要咬文嚼字的,让人受不了,侯爷索性拉了淳礼和淳于打双扣。

    淳于不想玩,赢自家人钱不好意思,还得费脑子输的不露痕迹的游戏,实在是一种折磨,还不如去看瑶瑶玩叶子牌呢!母亲说了好几回,说瑶瑶的牌技高超。他就纳闷了,他不是没跟瑶瑶玩过双扣,并没见她玩的有多好,倒是那一次输惨了,再也不跟他玩。

    是瑶瑶深藏不露,还是母亲她们的牌技实在太烂?淳于有点好奇。

    但是父亲叫人打牌也跟下军令似的,大有违令者斩的架势,夏淳于只得硬着头皮上。

    暗叹还是淳风聪明,早早躲的没影了。

    男人那边战局已经开始,尤氏也没等多久,永宁侯夫人就来了,还带了她的二儿媳。

    因为周氏的参与,叶佳瑶就放弃了,本想陪赵启轩的弟妹聊几句,结果老赵的弟妹坐到了琉璃边上,跟琉璃聊上了,她乐得自在,在一旁陪着看了一会儿,乔氏说要先回去了,她便一同告辞,抱着宝儿回自己院子。

    那大夫说的土方子还真有效,宝儿已经好多了,身体舒服了,又有香喷喷的牛奶喝,小孩子的要求只有如此简单,满足了便开了笑颜,一逗她就笑。

    叶佳瑶简直爱死这个浑身奶香味的宝贝了,怎么有这么可爱的生物,那没牙的小嘴一咧,就能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阿莲担心大小姐今天太累了,就说:“大小姐,您早点歇息吧,都忙了一天了,奴婢抱小小姐出去。”

    叶佳瑶不舍得:“她现在好乖,正开心呢,你先下去吧,我再跟她玩会儿。”

    乔汐笑了笑,朝阿莲使眼色,二少奶奶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让宝儿小姐陪陪二少奶奶呗!

    阿莲会意,先行告退,临走还不放心地交代乔汐,要是待会儿宝儿小姐哭了,她们又搞不定,就叫她。

    乔汐笑着说,知道知道,把阿莲送出了门。

    叶佳瑶把宝儿放在床上,握着她的小手,跟她说话。

    “宝儿,你放心,你娘现在有安身之处了,她很快会来接你的,你娘不会不要你的……”

    宝儿晃了晃小拳头,又把手指塞进了嘴里,乌亮亮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叶佳瑶。

    “可是,姨有些舍不得你呢……”叶佳瑶感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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