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饥饿
但无论胡晓怎么呼唤，陈慧丽都没有现身，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来回转动，也在寻找某些东西。
“怎么回事？”秦安疑惑道。
“这孩子一直想把他妈找回来，从网上还是哪里学到了一些据说是招灵的方法。”胡云山嘴上答着话，手却微微颤抖，脸上带着期待，看来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妻子可能在房间里。
“他拿着一碗盛满的米饭在十字路口敲响，不料没有将他妈带回来，反而不知道带回了什么东西。”
“每到晚上厨房里老是传出莫名的响动，冰箱里放着的食物都变质了，我养的金鱼和鹦鹉也都莫名其妙死去，在上面有着几个牙印。”胡云山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这还是小事，主要是胡晓身上开始出现牙印和手印。”
“我尝试了许多办法都没有办法阻止，灵管局因为人手不够一直没有派人过来，我最开始还以为你是因为报案才到这里来的。”
陈慧丽此时也好像发现了什么，径直朝冰箱走去，没有人触碰一打开立马就吸引了胡晓和胡云山的注意力，特别是胡晓更是直接跑过去。
“饿，吃。”冰箱中有一个浑身灰白的小男孩，圆滚滚的，头圆身体圆，就像两个皮球拼接在一起，他的双瞳被漆黑占据，看不清情绪，吐露着简单的音节。
“胡晓，快回来！”胡云山急忙将胡晓拉回到客厅，惊恐地望着冰箱里的小男孩。
陈慧丽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欺负，哪里还保持得了理智，直接现出了身形，尖锐的指甲就朝小男孩抓去，留下深深的伤痕不停散发着黑雾。
小男孩的神志似乎很不完全，被攻击后也不会反击，手里抓着鸡蛋在冰箱里打起滚，大声叫喊着：“饿！”
“不要伤害他！”出乎意料的是胡晓上去抱住了陈慧丽的手，一点也不惧怕，“这是我答应他的，只要将食物给他吃，就能把你带回来了。”
陈慧丽停下了攻击，强行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似乎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的这一面。
汜减B汜。倒是秦安有些惊奇地走上前去，这个男孩居然有这种能力，他在带回陈慧丽的时候可没感觉到有受到什么影响，他将绣花伞抵在男孩身上。
饥饿，无常级虚灵，是个刚刚诞生的虚灵，脑海里没有任何记忆，一片混沌，只有对食物无穷无尽的渴望。
看来是他欺骗了胡晓，一个无常级虚灵是不具有能力的，陈慧丽回来只是恰逢其会。
秦安第一时间就下了判断，他对胡晓造成的伤害是因为本能的渴求，而且伤害并不大，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恢复。
“这个灵体我带回灵管局处理吧。”
胡云山忙不迭的点头，他可不想自己家里有这种东西。
“来，跟我走，我带你去个能吃得饱的地方。”秦安撑开了书包，但饥饿两只手各抓着一个鸡蛋只是呆滞地盯着他，并没有动弹。
秦安见状也不急，用绣花伞传递了一缕血雾过去，饥饿直接张开大口吸入进去，漆黑的痛苦闪过亮光，丢掉手里的鸡蛋，主动爬了过来，“吃！饱。”
“乖孩子。”
“妈，你变成灵体我也不怕，我也不要手机，只要你继续呆在这里。”胡晓紧紧抓着陈慧丽的手，似乎一松开就会消失不见。
胡云山也上前不停劝说，希望陈慧丽可以留下来。
只是陈慧丽身体开始有了飘散的趋势，她摸着胡晓的头笑道：“长大了，孩子总要像蒲公英一样，有离开妈妈独立成长的一天。”
......
无常级灵体留存世间的唯一方式就是依靠执念，现在执念完成，秦安也没有办法帮她留下来，他悄然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离开这间屋子，将所有的空间留给这家人做最后的道别。
“走吧，我们去红灯区见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拥有编剧特长或者比较有趣的灵体。”秦安翻看着灵管局的资料库，上面有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报案人就住在不远处，现在那个叫作家的用户没有回复，便打算先过去查探一下。
他径直走入被阴暗笼罩的红灯区，炎炎夏热带来的灼热感立马被阴冷驱散干净，长满青苔的墙角边散落了满地的烟头和啤酒瓶，酒精挥发的气味和尿骚味让巷子里变得和下水道一样。
秦安感受到几道在窗台和墙角窥视的视线，举目望去却又不见踪影，他轻笑了一下，从书包里掏出传单就在墙上贴了起来，“为什么我当了房东还是这么苦命呢？什么时候才能过上睡到自然醒，夹着拖鞋收租的日子。”
他吹着口哨，施施然往深处走去，见到有愿力痕迹的房子就往里面丢一张传单。
“这地方真奇怪，聚集了这么多灵体，居然没有形成墟。”秦安越走越觉得奇怪，从楼房里躲躲藏藏的影子来看，如此庞大的灵体数量，照理来说应该形成墟了才对。
“负面情绪很稀薄，好像被什么东西夺取了。”离夏一眼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她并没有现身，主要是担心吓跑了未来的房客。
不得不说这里的小巷道路确实错综复杂，即使有地址，秦安还是转了快半个小时才找到报案人的位置，还没来得及敲门就感觉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透过阴森的笼罩涌入身体，他回头看向陈慧丽家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陈慧丽已经消散了，这是她的感激。
“我会听你的话，好好长大的。”胡晓趴在枕头上抹着眼泪，新的手机就摆在旁边，不多时屏幕就亮了起来，弹出了一条消息。
他打开手机屏幕，是灵闻轶事上一个叫作家的用户发过来的。
作家：“小男孩被带走了吗？有没有见到妈妈？”
芈何芈。胡晓吸着鼻子，他似乎对作家很熟悉，飞快地回了一条信息，“嗯，那个男孩被带走之后见到了，你没有骗我，只是我的妈妈已经彻底消散了。”
作家：“父母总有离开的一天，好好生活，这个世界不是完全被绝望和黑暗笼罩的，血水终有一天会将黑暗冲洗干净。”
“谢谢。”
第150章 你能帮帮我吗？
“你好，沈旭先生吗？我是灵管局的，看到了你的报案信息。”秦安砰砰敲着房门，这栋楼里他上来的时候看了一下，除了这个报案的沈旭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居住了，大多都搬离了这个高风险区域。
“进来，门没锁。”
秦安拉了一下，厚重的木门果然应声而开，但里面传出的味道差点将他又逼出去。
满屋子的烟头酒瓶，加上各种垃圾，在这炎热的大夏天里发酵升华，那味道让他直呼好家伙，差点把里面那个坐在垃圾堆里，头发乱糟糟精神萎靡的男人直接当灵体处理，因为实在很难想象活人能够生存在这种环境里。
“你报案说，去红灯区里面找了个小姐姐舒缓身心之后，门口和窗户外面经常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在窥视是吗？”秦安捂住口鼻才勉强在里面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灵体入侵所留下来的愿力痕迹，看来这鬼地方连灵体都不愿意进来。
不过男人身上倒是缠绕着愿力，而且身子是肉眼可见的发虚，双眼浮肿，微微颤抖的手里还握着半瓶啤酒。
“是的，你能让那些灵体不要再来纠缠我吗？”沈旭闷了一大口酒后，缓缓道：“晚上想去找彩姐放松一下，打开门就有几个身影腆着张死人脸蹲在那里，我可还想多活两天，再多找几次彩姐。”
秦安不由得有些疑惑起来，沈旭绝望的状态应该是灵体最喜欢的，事实也证明如此，所以才会每天被一群灵体围着，但是居然没有灵体对他下手，这点很奇怪。
“很正常，他这不是绝望，是无望。”离夏捏着鼻子啧啧摇头，“无趣死了，曾经拥有过希望的人失去希望后才会陷入绝望的状态，他是从来没有过希望。”
“对于他而言活着的意义仅仅是活着，即使明天死去也无所谓，没什么好在乎的，这点和刚认识你的时候很像。”
呵呵，秦安敷衍的笑了两声，就听离夏继续说下去。
“这种人，灵体无法在他身上获得多少愿力，自然也就不想理会了。”
“那为什么还会围着那么多灵体？”
“他在说到彩姐的时候，内心有着人类对于交配本能的渴求，诞生了一点愿力，并且他的身心很脆弱，随便哪个灵体都能占据，所以便将它们吸引过来了，但是来了之后发现这就是个没有价值的渣滓，把愿力吸收完后就走了。”
“不过也难保会不会有饥不择食的灵体盯上了他。”
秦安咂咂嘴，没想到丧反而让沈旭变得安全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能不能帮我把那些灵体赶走？”
“你如果还想多活几天的话就把烟酒黄戒了，身体养好让那些灵体没有那么容易入侵，再加上你这丧到死的性格，那些灵体自然会绕道。”
沈旭皱着眉头看看手里的酒瓶放到了一边，“好吧，我会把烟酒戒了，你能帮我把它们赶走吗？”
汜减汜。“把黄也戒了。”
“你能帮帮我吗？”
“都说了，把黄也戒了就行了，不用赶！”
“你能帮帮我吗？”
“你还是去死吧。”秦安没好气道，这人完全沟通不了。
“好的。”沈旭又咕咚咕咚吞了两口酒，显然他听到要放弃给自己带来欢愉的东西，也干脆懒得理了，死就死吧。
“那东西有这么难戒吗？连生命都不在乎了。”秦安非常好奇，他被离夏盯得紧，别说去体验了，敢想一下别的女人都要出大事。
沈旭打了个酒嗝，嘿嘿笑道：“小兄弟一看就还没彻底参悟人生。”
“喝酒吗？”
“不喝。”
“抽烟？”
“不抽。”
“喜欢女人吗？”
“喜欢离夏。”秦安对答如流，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离夏是谁？
沈旭感觉有点发蒙，不过算了，他也不想浪费脑力多谢，甩甩手道：“不抽烟不喝酒不喜欢女人，活得那么拘谨古板，那你活着有什么意思？有什么乐趣吗？”
“感觉你这样活着也没多大乐趣。”秦安扫视了一下满屋子的垃圾，和眼前这个头发上还沾着苍蝇的男人，有些牙疼道。
“我这叫逍遥自在，人活着老是告诉自己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小心谨慎攒钱攒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凑出个首付，结果第二天出门就摔下楼梯摔死了，连享受都没享受过不是更亏？”
沈旭神秘兮兮地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这是彩姐的地址，小兄弟可以去试一下，包你一次之后就明白人生真正的乐趣是什么。”
哦？
秦安露出一个只有男人才能懂的笑容，不过他完全是为了公事，因为从沈旭报案的描述来看，他进入了一片如梦如幻的空间，很有可能是灵域，一个凶煞灵体才是吸引秦安的因素。
绝对不是为了假借公事之名，去体验这个能让沈旭如此丧的人都能流连忘返的地方，技术到底有多好。
等他回过神来，眼前被一张精致的小脸蛋塞满，正眯起眼睛默默盯着他。
“我这是为了去招房客，绝对不是去自甘堕落！”秦安慌忙解释道，他有点过于期待，一不小心忘了掩盖心里的想法。
芈何芈。“嗯。”离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右手比出V字形，“亲爱的，我明白，不过到时你哪里碰到那个女人，我就剪掉哪里。”
......
秦安不动声色地夹紧了双腿，后背被突然出现的冷汗打湿了，牵强地笑道：“开玩笑，像我这种守身如玉的人，怎么可能会去触碰那种邪恶的女人。”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难看？”沈旭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突然惨白的灵管局人员，难道自己家里跑了灵体进来？
“没事，我去会会那个邪恶的女人。”秦安抹掉头上的冷汗，快步离开了房间，他可不想再呆在这个充满臭味的地方，在要离开的时候探了个头回来，“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我无法对你的人生置评，但......不要辜负了你名字里的旭字。”
第151章 彩姐
秦安手里的纸条不仅写着地址，还有详细的路线图，看来沈旭也明白这里道路的复杂情况不是靠一个地址就能简单找到的。
果然，天下狼友都是有心人。
“这家理发店么？”上面没有挂着招牌，但是从半掩的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的理发洗发用的工具。
而且秦安发现自从拐入这条巷子后，后面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都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跟过来，这让他更确信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他也不再犹豫，直接就拉开门走进去，刚一踏入浑身就被暖洋洋的感觉包裹着，很舒服，就像泡在温度正正好的温水里。
鼻尖传来香甜的气味，更是让人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而且逼仄的理发小店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自己的房间。
“这是那个凶煞的灵域吗？可以演化出让人最舒适放松的环境。”秦安也不拘束，直接就往床上一躺，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凶煞灵体充满前所未有的期待，虽然离夏提出了温和的劝告，但他要是抵抗不了凶煞的实力落入魔爪那也没有办法。
生活不会辜负充满期待的人。
卧室的门被拉开了，秦安的目光首先落在那双充满诱惑的黑丝上，脸上荡漾起了笑容，“哇哦。”
然后目光慢慢上移，是一个无比精致可爱的女生，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眼波中满是诱惑。
但秦安刚荡漾开的笑容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如死水般死寂，喷张的毛孔重新缩紧，因为这个女生他无比熟悉，天天在看着，想不看都不行。
赫然是离夏的脸，最大的区别就是她的胸口多出了一道黑暗深渊。
“场景是让进来的人最放松的场景，外貌也会变成最喜欢的人的外貌么？”秦安顿时端坐起来，眼神如圣人般平静。
“是个面生的俊俏小哥。”眼前这个大的离夏摇曳着身姿走来，娇笑道。
声音也和真正的离夏不同，充满魅惑。
秦安却在床上用双手撑着连连后退，他的脑子现在非常清醒，“别靠近我，我老婆在看着。”
大离夏俯下身来，吊带连衣裙再也遮挡不了，露出大片的风景，咯咯笑道：“那可以让她一起来玩。”
秦安伸着脖子，还没来得及看得再仔细些，眼前就被血红遮挡，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依靠声音来判断局势。
他能感觉到大离夏立马远离了自己，但鼻尖的甜香味越来越浓郁，让人发自内心觉得愉悦，恨不得一辈子呆在这里。
“小哥出来玩还随身带着老婆呢，可惜有点平！平！无！奇！”大离夏的声音愈发娇媚。
危！
秦安连忙抱紧枕头，躲在最角落里，将头埋了进去，他可以感受到离夏原本暗自开心的情绪在这句话出来后变得肆虐狂暴起来。
甜香味被刺鼻的血腥味覆盖，而且同时响起的还有大离夏惊慌失措的声音，“你是什么东西！？”
砰！
整片空间发生了剧震，秦安也不由得随之震动了一下。
砰！
“别杀我！”
砰！
“我有丰胸的办法！”大离夏声嘶力竭的喊道。
第四声巨响迟迟没有再响起，秦安眼前的血色也渐渐褪去，回到了狭窄的理发室中，长发飞舞半身红裙的离夏站在身前，纤细的手上握着一把比他还大的血锤，由血水凝聚而成。
而大离夏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变成两米开外的高大少妇，盘着长发，面容俏丽，体态婀娜多姿。
她此刻深深陷入龟裂的墙里，胸前的雄伟也凹陷了下去。
可惜。
秦安在心里默道，感受到离夏瞟过来的目光后连忙收敛心神默念起了九九乘法口诀。
“把她带回去。”离夏主动开口，然后用血锤指着彩姐的鼻尖，毫无感情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是敢露出一点胸部的地方，我就把它锤扁。”
两人都不约而同像小鸡啄米一样地拼命点头。
秦安看到自己老婆身上的血色褪去，才拿绣花伞轻轻点了一下这个灵体，消化着传导过来的记忆。
彩姐，凶煞级虚灵，由人类内心对于交配本能渴望需求所诞生，倒没有杀过人，只是不停收割着愿力。
因为客人会往复的来，连绵不绝地提供着愿力，如果将客人杀了岂不是枯泽而鱼。
但她的记忆中对红灯区深处一处破旧院落有着深深的畏惧，这倒是引起了秦安的好奇心，“深处有着什么？让身为凶煞的你如此害怕。”
“一个有着恐怖能力的灵体，它在吸收这片区域的负面情绪。”
“恐怖能力？”秦安注意到了她的说辞，并不是恐怖的灵体，而是拥有了恐怖能力。
“嗯，它可以让人直面内心最弱小最惧怕的一面。”彩姐心有余悸道，看样子她应该是面对过那个灵体了。
她挣扎着从墙体爬出来，不亏是身为凶煞的灵体，自我修复的能力比其他灵体要强上不少，体内的骨头发出噼里啪啦声，胸前的凹陷渐渐恢复过来，但低胸的领口被雾气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走吧，我们也去见识一下自己的内心到底有多弱小。”秦安笑着打开书包道。
彩姐看了看被小男孩挤得满满当当的书包，又看了看旁边默不作声的离夏，想不去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钻，她感觉相比深处的灵体，还是眼前这个凶残的女人带来的恐怖更加直观和具有威慑力。
没办法，因为这两个灵体没有牵挂的物品可以让它们附身在上面，所以只能委屈它们一下，不过灵体本来就没有真实的体积，它们就像可以无限压缩的棉花。
“小鬼，不要乱动！本来就挤，小心我吃了你！”
“饿，吃！”
“走吧，老婆大人。”秦安见离夏一直不动弹，便伸出手去拉她。
不料却被扭开了，离夏瘪着嘴白了一眼，闷闷不乐道：“你果然还是喜欢胸大的。”
“确实。”秦安顺滑地承认了，但马上一转话头道：“不过你的胸不能大。”
“为什么？”
“你都长得这么漂亮了，胸大那还得了！”
“哼。”离夏抬起下巴冷哼一声，不待秦安继续劝说就融入了他体内。
第152章 回到十年前
秦安发现从彩姐的理发店出来后继续往深处走，灵体反而越来越少了，到了后面他甚至没有看到任何一点愿力的痕迹。
转过剥落的土砖墙，眼前似乎是一个废弃的祠堂之类的建筑，伫立在铺着青石砖圆形广场的中央，可以透过低矮的围墙看到院落里有一颗桂花树开得正茂盛。
最吸引他注意的是枝丫上面吊着的一个风铃，通体黑色，下面挂着一张红色的便笺，十分怪异的配色。
叮当，叮当......
风铃似乎知道了秦安的到来，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发出悦耳的撞击声，浓郁的黑雾以桂花树为中心扩散开来，被黑雾经过的场景都发生了改变。
“灵域入侵现实，灾厄。”秦安瞳孔猛然收缩，他到现在为止见过的灾厄也就觉和舒煜两人，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居然还躲着一个。
穿着血色红裙的离夏突兀出现，血海阻挡住了黑雾的扩张。
叮当一声，黑色风铃发出了更加强烈的碰撞声，黑雾像海啸一样汹涌席卷而来，竟然冲破了血海的阻挡。
“整个红灯区的愿力都被它吞噬了，现在一下子爆发冲破了血海的阻挡。”离夏冷笑道：“是察觉到了我的身份，想拼命一搏击溃我的内心，将我也吞噬了吗？”
“老婆！”
离夏听到呼唤，转头看到秦安的身影正在离自己快速远去，赶紧踏着血浪追了上去，在即将要抓住他的时候，黑雾一卷，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茫茫雾气中。
风铃也不再摇晃，静静挂在枝丫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老婆！”秦安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看清周围的环境后又愣住了，他此刻正位于教室中，旁边穿着写有星海一中青白色校服的同学和讲台上的黄洁莹都错愕地盯着他，沙沙作响的书写声停止了，只剩下头上的风扇还在嘎吱乱转。
“秦安！你在喊谁老婆？”黄洁莹一把扔掉手里的粉笔，柳眉上挑气道：“上课就知道趴着睡觉，你以后就真的只能在梦里找到老婆了！”
原本静谧的教室顿时炸开了锅，各种哄笑声不绝于耳。
秦安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笑着，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精彩的梦，只是梦里的内容再也想不起来了。
“坐下，好好听课。”黄洁莹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这些小孩子还真的是，见到个漂亮明星或者纸片人就叫老婆，哪来那么多老婆？”
“你们这都是管新垣结衣叫老婆，一厢情愿！”
秦安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高中语文必修一，才渐渐从梦境中脱离出来，意识到自己依旧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一学生，过着的依旧是日复一日无聊透顶的生活。
放学的下课铃声很快就响起，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男生马上就挤了过来，嗤笑道：“梦到我们班里哪个女生做你的老婆了？”
“忘了。”秦安显得有些窘迫。
“白初晴？还是黄文婷？”男生说着班里几个漂亮女生的名字，然后站上了椅子大叫道：“你们谁同意秦安在梦里把你们当做老婆？”
还没有离开的女生顿时议论起来，不停发出笑语声，有的说着说着脸蛋还红透了。
“杨悦明，你不要胡说八道！别天天欺负人家。”绑着马尾辫，满脸胶原蛋白的白初晴白了他一眼，便收拾好东西和几个女同学一起离开了教室。
“阿明，先别闹了，打球去。”身材健壮的谭木生已经换好了篮球服从门外走了进来，直接掏出一百块钱丢到秦安面前，指使道：“去帮我们买箱矿泉水过来。”
“秦安，到时你也帮我们把垃圾拿去倒一下。”正在擦着黑板的女生突然转头道。
“好的。”
秦安拿起桌子上的钱揣进兜里，然后提着满满的一桶垃圾往回收点走去，等他独自抬着沉重的矿泉水来到篮球场边上时，谭木生的队伍刚好落败在中场休息。
“怎么这么慢？买个水都慢吞吞的，害我们没水喝才输了。”谭木生毫不客气地拧开水瓶就猛灌起来。
“我也想打。”他面对突如其来的无端指责只能讨好地笑道。
“你还是先想办法买双好点的运动鞋吧。”
秦安看着谭木生招呼队友上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发黑脱胶，并且大了一号的鞋子，静静站了许久，最后还是独自离开了吵闹的篮球场。
校门口总是有三五成群的学生结伴回家，有些则有顺路回家的父母来接，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他知道这个世界很美好，但是自己似乎完全格格不入。
正在胡思乱想的秦安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抬头一看是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的黄洁莹。
“老师说过，你不用去刻意讨好别人，活出自己真正的样子就可以了。”
“我只是想和他们做朋友。”
“朋友不是靠讨好的，老师知道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要明白自己的人生有什么意义，自己想做什么，往那条路走下去，总会有志同道合的人和你靠近。”
秦安默然不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做什么，而且自己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人在等待自己回家，所以也没有人能值得他努力。
“喏，老师今天包多了饺子，吃不完，这些你带回去吃吧，别天天吃泡面。”黄文洁递过来用外卖盒装得满满的饺子，显然是特意准备的，“记得把作业做好，不要又被我罚了，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秦安看着黄文洁远去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望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他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官方发放的社会福利住房，专门为像他这种无家可归的孤儿开放的，不过在里面居住到满十八岁之后就需要搬离。
这种房子当然也不会太好，居住的邻居龙蛇混杂不说，环境也有些恶劣，压抑狭窄的空间只能容纳下一张床和桌子衣柜。
厨房设立在楼道里，是大家共用的，幸运的是每间房子拥有自己的洗手间。
这里就是秦安的家，但他认为这不是自己的归处。
第153章 滴着鲜血的少女
饺子很香，但秦安吃了两个就没有了胃口，呆呆地望着冰冷发黑的墙壁，心里没来由出现一种烦腻，很累很疲倦。
他真正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个没有归处的世界，不过不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在短短十几年里一直担心给别人添麻烦，活得谨小慎微，不被关注，所以在这最后的时刻，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离开了，知道世界上有过秦安这个人。
秦安推开天台的大门，原本空旷的天台上堆积着许多没用的杂物，就如这栋楼挤满了许多没用的人。
“这把绣花伞这么漂亮，也要扔掉？”秦安拿起被丢弃在地上的青白色绣花伞，木质的伞柄摸起来有些冰凉，撑开看了一下，发现伞面也没有破损，完好如新。
便摇了摇头，轻轻拍掉了上面的尘土，将它放到旁边的桌面上。
“哈，好明亮的月色。”秦安看着自己清晰可见的影子，在决定离开后，心情反而变得轻松了起来。
他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招灵游戏，这还是前段时间谭木生等人故意用来吓唬他的，心里顿时蠢蠢欲动起来，很想知道世间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灵。
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死后化成灵也不错，至少不用再挨饿，而且到时天天去缠着谭木生那些欺负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秦安好奇的少年心性就占据了上风，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去，每走一步嘴里还念念有词。
“如果世间有灵，请你现身与我相见。”
“为此，我愿意献上生命与灵魂，邀请你与我共生，伴我同行。”
“契成。”
一个压抑着疯狂与怨恨的声音突兀响起，让秦安顿住了脚步，左右环顾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影，“太紧张的错觉吗？”
“十一，十二，十三，完成。”
秦安数着自己的步伐，当第十三步落下时，身后传来啪的物体落地声，让他像受惊的小猫一样，本能地缩紧了身子，“不会吧？”
他咽了口唾沫，身体没动，眼神不停左右瞄着，但却不敢回头，因为据说直接回头的话就会看到血肉模糊的灵体。
等了许久，身后都没有传来其他响动，秦安才紧闭眼睛硬着头皮弯下腰，从自己的跨下往后看，刚刚睁开眼睛就是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赤裸踩在地上，还可以看到摆动的裙摆啪嗒啪嗒滴着血水。
秦安发出一声惊叫，猛地直起身子往后看去，哪里有什么人，只有原先摆在桌子的绣花伞重新掉回了地上，而且好像磕碰到了开关，自己打开了。
“人要死的时候还会看到幻觉么？就算是真的也不怕，要是敢吓我，我死了之后变成比它还凶的灵体再收拾它。”秦安嘟囔着往前走去，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劲，自己的身后似乎跟着细不可闻的滴水声。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豁然转头，依旧没有人，不过绣花伞消失不见了，但是自己的身后跟着一行血迹。
“下雨了？”秦安伸出手摸了一下滴落在鼻尖上的水滴，发现有些粘稠，借着月光才看清这是一滴血。
......
秦安的心里被不妙的感觉充满，缓缓抬起自己的目光向上看去，顿时跌坐在地上，呆若木鸡地望着漂浮在半空中，撑着绣花伞的女生。
她的五官仿佛是被精心雕刻艺术品般精致可爱，苍白的脸色不仅没有失分，反而让她看起来像是个瓷娃娃。
可问题是，少女的吊带连衣裙完全被鲜血浸透，并且浑身缭绕的血雾更有无数狰狞扭曲的鬼脸浮现，她似乎因为这个饱受了很大的折磨，神情痛苦，眸子里的血海也在翻滚。
不过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太好，她的身形正在不断逸散中。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狂暴的血雨在万里无云的夜空中直冲而下。
“你......别过来，我也是要死的人了，以后会变得和你一样，不怕你！”秦安看着向自己飘来的少女，发出无力的声音。
不是他不想跑，只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站都站不起来，只是随着少女的靠近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刺鼻，耳边也开始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你想做什么？”少女的脸在眼前放大，越凑越近，秦安现在的感觉十分奇妙，既紧张又期待，干脆闭上了眼睛，“你是馋我的身子吗？赶紧拿去，我不反抗，不过仅此一次。”
期待的事情没有发生，倒是手腕传来一股剧痛，而且还有冰冷刺骨的气息直冲全身，让手脚都麻痹了，就在秦安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冰冷消失了。
低头一看，少女正死死盯着自己，而自己的手腕处则多出两排深深的牙印，正渗着血珠，还有两条交织的暗红色印记，看起来像是褪了色的红线。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话，脑子就传来撕裂感，无与伦比的痛苦与绝望涌了进来，直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想死，我想活，不如就把你的生命交给我吧。”少女的身形不再逸散，淡漠地开口。
秦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好像和眼前的少女建立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惧怕道：“你想要的话，直接把我杀了，占据我的身子就可以了，我不想活着，我的生命没有意义。”
“你以为死后就会轻松吗？”
秦安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瞪着面前的少女，第一次听说有灵体还要强迫别人活下去的，少女没有再说话，不过他的脑海里多出无数残破不堪的记忆，那是灵体在痛苦的哀嚎，求救。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少女张开双臂抱向秦安，自己慢慢融入他的体内，“我会带你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你没有归去之处，而我没有容身之地，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归处，而你是我的容身之地。”
“我的存在就是你生命的意义。”
“记住，我的名字叫离夏。”
秦安回过神来，除了安静躺在怀里的绣花伞外，周遭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刚刚经历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第154章 有灵体！
秦安连忙把怀中的绣花伞丢掉，拔腿就往楼梯跑，可刚跑到门口，身体就不再受到他的控制了，虽然思维能动，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回去把绣花伞捡起来，而且还主动在衣服擦了擦。
娘的，这恐怖的灵体居然还有洁癖！
他想寻求帮助，想呐喊，可嘴却紧紧闭着，无论怎么用力都挣不开，想写字手也不受控制，多次尝试之后他只能无奈认命回到房间里。
直接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紧张恐惧的情绪中缓缓睡去，直到脸上传来了瘙痒，像是虫子在爬一般。
秦安不耐烦地伸手一抓，却发现手感不对，似乎是发丝，昨晚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豁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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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时叽里呱啦乱叫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慌乱爬下了床。
只见昨晚那个灵体平躺在天花板上，从她身体蔓延出类似血管的东西占满了整个房间，长长的发丝垂落下来遮盖住了半张娇俏的脸，但还是可以从缝隙中看到她挣扎的表情充满痛苦。
这种痛苦的情绪也透过印记投射到了秦安心里。
但他哪里还敢在房间里呆着，连洗漱都不敢，急忙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希望可以趁这个灵体的情况不对，赶紧逃出她的魔爪。
幸运的是此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不幸的是看街上的人流量，他现在上学肯定是已经迟到了。
秦安思来想去发现能够听自己倾诉的人似乎就只有老师了，于是用最快的速度朝学校跑去。
“老师！”
正在批改作业的黄文洁看到学生这满脸惊慌气喘吁吁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赶紧让他坐下来缓口气再说，“怎么了？”
“有......有灵体，就是恐怖片里的那种，面无血色，啪嗒啪嗒滴着血。”秦安连比带画道：“一醒来她就趴在天花板上瞪着你，一打开厕所她就蹲在那里的那种！！！”
“很恐怖吗？”
“恐怖，又有点可爱。”
砰。
秦安头上立马挨了一个暴扣，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老师。
“迟到一节课也不能用这种无聊的借口，是不是因为灵体的原因作业也还没写？”黄洁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在这里把作业写完再回去上课。”
“是真的！你相信我，她还会操控我的身体！”
“做作业！”
“是。”黄洁莹两眼一瞪，强大的威慑力让秦安不敢再多说话，乖巧地拿出昨晚发下来的试卷开始写起来。
“大白天的科学社会哪来的灵体？”黄洁莹嘟囔了一句就重新继续自己的工作。
秦安坐在这里浑身就像是蚂蚁在啃咬一样，坐立不安，在他组织好语言打算再和黄洁莹解释一下时，耳边传来了钥匙碰撞的声音。
他扭头看向了走廊，这种钥匙碰撞声是学校里的门卫李大爷特有的，经常在腰间别着一大串的钥匙就在学校里巡逻。
虽然是个酒鬼，但性子很好，秦安就几次受了他的照顾，有时候他会主动帮忙值日，让秦安早点回家不要走夜路，或者塞点小零食。
“李大爷，早。”
果不其然，钥匙声响起没多久，李大爷半佝偻的身影就从门外走过，秦安主动打了声招呼，可惜他好像没听到一样就走了过去。
“你在和谁说话？”
“门卫的李大爷，刚刚走了过去，应该去巡逻了。”
黄洁莹停住了手里的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特意走到门口看了一下再回过头道：“你不知道吗？李大爷前天晚上喝醉了酒，巡逻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空，从楼梯滚了下去，不幸去世了。”
秦安才发觉自己好像这两天来都没有看到李大爷了，那刚刚走过去的是谁？李大爷的灵体？自己因为接触过那个少女之后能看到灵体了？
想到这里，就觉得一阵恶寒从心底冒起，他可不想要能够看到乱七八糟东西的能力。
“你是不是最近情绪不好，看到幻觉了？”黄洁莹用手背试了试秦安额头的温度，并没有发烧，“要不要老师带你去心理医生看一下？”
“不用了，我可能是熬夜没睡好，多休息一下就好了。”秦安连忙拒绝，也不想再解释了，他担心到时自己会被拉到精神病院去。
一整天，他心里都在想着家里的那个灵体，也不知道离开了没有，根本没有听进去老师到底讲了什么内容。
今天是轮到他和谭木生六人一起值日的，但不出意料的是，依旧把所有的工作都丢给了他，其他五人施施然背起书包就离开了。
六个人的工作压到一个人身上，秦安硬是自己忙到七点半，学校里所有人都走光了才做完。
“上个厕所，然后再想要不要回家。”秦安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翻江倒海起来，顾不得思考今晚去哪里的问题，急忙往厕所跑去。
那个叫离夏的少女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早上感觉她好像特别难受。
要不要回家呢？看她的样子也没有想伤害自己的意思，不然应该没法踏出家门口才对。
正当秦安收拾好在胡思乱想之际，外面传进来清晰可闻的钥匙碰撞声，而且越来越近，最后好像在厕所外面停下了。
他顿时紧张了起来，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自己怎么就把李大爷的事情给忘了？
快点走，快点走！
钥匙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不是离开，而是走了进来。
秦安的瞳孔猛然收缩，因为他听到外面的不停传来隔间被打开的哐当声，随着最近的隔间被打开，钥匙的声音也在自己所在的隔间前停下。
秦安不停后退，直到靠在墙面上，一动不动盯着轻轻摇晃的隔板门，动静停止了，就在他刚松了口气，以为李大爷离开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剧烈的砸门声，整个隔间都晃动起来。
他本能地发出一声大叫，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抵住隔板门。
持续了约莫半分钟，砸门声消失了，外面再次响起钥匙跳动的声音，开始远去。
秦安像虚脱了一样，将脑袋抵在门上，喘着粗气，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地上的影子似乎多出了一个圆形的头颅......
第155章 姐，您别盯着我
秦安僵着脖子抬头往上看去，刚好见到李大爷那张胡子拉茶，毫无血色的脸，他咧开了一个渗人的笑容，满脸的皱纹都被拉扯开了。
“滚开！”他抓起书包就往那张脸砸了过去，也顾不得看有没有效果，拉开隔板门就往外面跑。
教学楼的门口近在咫尺，就在他以为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李大爷佝偻的身影从旁边走了出来，堵在门口正中央。
“放学不回家，调皮的孩子该受到惩罚。”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钥匙碰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秦安随手拿起身边的扫帚，颤颤巍巍挥舞着扫帚道：“大爷，你别过来！我怕！你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托梦给我就行。”
李大爷扭曲着身形逼近，秦安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痛苦没有降临，反而是李大爷的惨叫声响起，他才悄咪咪睁开了一条缝，偷偷打量起来。
挡在身前的是穿着血红色长裙的离夏，她撑着一柄青白色绣花伞，右手已经戳进了李大爷的心脏处，身上的鬼脸在啃食着他的身体，发出愉悦的叫声。
莫名的记忆涌入脑海，秦安了解到李大爷是无常级的执灵，执着地想再喝一口酒。
虽然他并不清楚无常级执灵是什么意思，但李大爷孤苦无依的记忆让他很受触动，并且加上平时的多加照顾，他的心底莫名涌现出一股勇气，喊道：“能不能别杀他？”
少女瞟过来的目光中所蕴含的怨恨，让秦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小声道：“至少让我买瓶酒给他最后喝一次。”
离夏思索了片刻，才将手抽了回来，任由李大爷的身体在地上扭曲挣扎。
好凶猛的女人！绝对要离得远远的，不要招惹她！
“大爷，等我一下。”秦安小心翼翼地绕开挡在身前的两个灵体，往校门外的小卖部跑去，官方每个月有发给他五百块的抚养福利基金，这是他全部的生活费用。
幸好不用缴房租和黄洁莹时不时带点吃的穿的给他，所以经常还能剩下几十块。
“老板，来瓶比较受欢迎的酒。”他也不喝酒，也不知道哪种比较好喝，只能让小卖部的老板帮忙挑一下了。
看着瓶身上的六十八块钱，秦安又推了回去，“换成最便宜的，比较受欢迎的酒。”
命苦啊！想死没死成，还招惹了这个恐怖的少女，看刚刚的情况，她好像还能随时随地出现在自己身边。
秦安攥着江小黄，欲哭无泪地往回跑，心里却在不停思考该怎么摆脱这个恐怖的少女。
放大悲咒？
还是求神拜佛？
买张符不知道有没有用？
“大爷，你想喝的酒来了。”秦安将酒放在地上，然后避得远远的，他感受到离夏奇怪的眼光始终盯在自己身上，只能讪讪然露出一个笑容。
李大爷先是看了一眼离夏，发现她没有反应后才挣扎着起身，拿起江小黄像喝水一样往里灌。
两口就将一小瓶酒全部干完了，发出舒爽的呼气声，身形开始消散。
这是解脱了？
秦安眨巴着眼睛，他注意到随着李大爷的消散，身上出现了暖洋洋的感觉，并且手上的暗红色印记出现了一点点的鲜红。
表现最明显的还是离夏身上狰狞的鬼脸安分了下来，并且连衣裙上的血色好像也有一点变淡了。
“是不是帮助灵体可以缓解你的痛苦？”秦安小心翼翼地问道：“或者你的执念是什么？我帮你完成了吧？”
离夏一言不发地走过来，秦安还以为少女要痛下杀手了，连忙将眼睛闭上，不料只是重新融入了身体里，淡漠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无论去哪里都把伞带上。”
他发现少女没有动手的意思，才乖乖捡起绣花伞往家里走去，等瘫坐在凳子上才感觉到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到晚上十点了。
要命，老师可是特地叮嘱过，今晚要是再没完成作业，明天就罚抄十倍。
他顾不得休息，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好不容易等泡面开了，刚端在手上就瞟到墙角边突兀站着一个血红的身影，一激动差点将整桶泡面扣在她头上。
“姐，您也要吃吗？”秦安讨好地将泡面推到她面前，见她一直不动弹，才解释道：“虽然是垃圾食品，但是很好吃的。”
“里面没有毒的。”
秦安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因为他发现离夏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并没有看泡面一眼。
不会是想吃我吧？
就在他思考自己会被油炸还是白切时，离夏缓缓飘到桌子前，但只是闻了一下味道就转头飘到床上坐着。
“不合口味吗？还是不用吃东西？”秦安挠了挠脑袋，他根本摸不清这个性格古怪的高冷少女，随即摇了摇头，自顾自吃了起来。
怎么变冷了？而且没有味道，是变质了？
秦安将嘴里的泡面咽下，仔细查看了一下包装，发现生产日期没有过期，便推测可能是离夏闻过味道的原因。
但好好的一桶面也不能浪费，毕竟地主家没有余粮，而且今晚作业繁重，也没有功夫准备别的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下去，然后掏出作业本开始奋斗。
只是背后始终有一道幽冷的目光盯着，让他浑身不自在，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只能转头商量道：“姐，能不能别看着我了，作业都快做不下去了。”
......
“要不您出去溜达两圈？我保证不跑路。”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秦安很快就在那道目光中败下阵来，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瞟到了墙面上挂着的电视，这是别人丢弃不要的，被他捡了回来重新修好。
“您看会电视吧。”他随意打开了一个频道，发现离夏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之后才坐回到课桌前，这时才有空瞟了一眼电视上在播放什么节目，新番《病娇女友不可能这么可爱》。
嗯，赶紧把作业写完，明天不能再挨老师骂了。
可还没写下一个字，肚子里就传来冰寒和剧痛，让秦安脸色发白地趴在桌子上。
第156章 什么叫专业？
要死，这个心狠手辣的少女果然对自己痛下杀手了吗？
秦安扶着墙面虚脱地走了出来，浑身发颤，手脚冰冷，这已经是第十一次了，再拉下去，内脏都要被拉出来了，“救命！”
他可不想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拉肚子身亡的人。
可罪魁祸首就冷淡地坐在床上看着电视，连一丝目光都没有转过来，好冷酷的女人！
秦安明白过来，这个女人一点都靠不住，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给黄洁莹打了个电话，之后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了。
等重新恢复意识时，鼻尖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身上盖着白色棉被，“连布都盖上了，我这是死得透透了？”
“死个屁，就一个急性肠胃炎。”身旁传来如公鸭嗓般的声音让秦安回过了头，是一个留着山羊胡，身穿青灰长袍的中年男人，他的一只脚还打了石膏吊在半空中，“不过你小子倒差点把你老师吓死了，她让贫道转告一句话，好好休息，学校那边帮你请假。”
“您是道士！？”秦安眼前一亮，或许家里那个灵体有人可以帮忙解决了，“我......”
“诶，打住，贫道是青衣神相第九十九代传人李天星，专业是驱灵，算命，看风水。”中年男人捏了捏自己的山羊胡子，斜着眼睛道：“你要找贫道帮忙可以，香火钱准备好了吗？”
“只要您能帮我驱逐家里的灵体，我可以奉上全身的钱！”
“原来是要驱灵，难怪一进来我就看你脸色发白印堂发黑，就猜到肯定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李天星听到这话，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特意侧转了身子继续交谈起来，“驱灵可是个力气活，香火钱方面肯定是要比平时多一点的，你身上有多少钱？”
“您不是大师吗？难道连我身上多少钱都算不到？”秦安故作狐疑地打量着他，犹豫道：“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怎么可能会算不到！”李天星对于自己的专业性遭到质疑感到十分生气，“看你年龄也不大，身上两百块以上总有吧？”
秦安的笑而不语反倒让李天星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从地上破旧的黑色挎包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掏出大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手指沾了沾口水就像数钱一样翻找起来，“喏，这张镇灵符对灵体有极强的镇压效果，你把它贴在灵体的身上就行了。”
“这玩意有用？”秦安嫌弃地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像鬼画符一样的图案，摸起来的手感不比厕纸强到哪去。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格！但是不能质疑我的专业性！”李天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拍了拍自己打着石膏的腿，怒道：“看到我的脚了吗?这就是我为算命付出的代价！”
“难道是传说中的五弊三缺？”秦安敬佩道，看不出这个像江湖骗子一样的人居然还真是传说中的大师。
大师怅然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很接近了，有个居士来找我算命，我告诫他要小心老婆红杏出墙，可他偏偏不信，为了证明我的专业性，我就把墙给砸了。”
“还好贫道行走江湖多年，身体素质不错，在被居士带着十几个人将我和他老婆堵在酒店时，直接从翻窗从三楼跳了下去，才只断了一条腿。”
......
还真TM专业！
秦安扯了扯嘴角，决定还是信这个专业人士的鬼话一次，将符纸折好揣进兜里，然后掏出五块钱递给了他。
“五块！？你小子玩我呢？”
“我说将的是将全身的钱给你，没错啊。”
李天星瞪着眼睛操起地上的拖鞋，五块钱都不够他编故事的口水费，还没来得及动手，病房外就响起了骚动声。
他的脸色顿时一变，话都不说，急忙提起自己的黑色挎包一瘸一拐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秦安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嘎巴声，肉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脚，这里可是二楼，听声音估计另外一只脚的情况也不会太好。
几个气势汹汹，露出大片纹身的青壮男人从门外探进来问道：“有没有一个江湖骗子在这里？”
“没有。”
“让我抓到一定要用榨汁机把他第三条腿榨成汁！”
秦安用天真无邪的笑容目送这些男人离开，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脸上长满尸斑的老人跟在这群男人身后。
最要命的是老人在走过门口时突然转了个头，完全被眼白占据的瞳孔突然和秦安对上，他立马感觉一道寒意从脚底直冲脑海，顿时打了个激灵。
“恐......惧的味道。”老人用仿若割木头的沙哑声音道，停下了脚步没有离开。
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越来越多虚幻苍白的身影围聚在门口，死死盯着半靠在床上的秦安，嘴角咧开的幅度越来越大。
秦安连忙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不停低声嘟囔道：“看不到，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
可这种行为一点用都没有，心里的恐惧是抑制不住了，反而愈发放大。
透过薄薄的被子，秦安隐隐约约看到病房里有许多身影在走动，模糊不清的呢喃私语在耳边回转，即使堵住耳朵也无法阻止这些声音进入自己的脑海。
他把被子压在自己的身下，用双手紧紧攥住，因为可以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在开始拉扯身上的被子。
渐渐的，拉扯的力气越来越小，呢喃私语也消失不见。
秦安缓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将被子拉到眼睛下面，首先进入眼帘的是自己枕头边多出来的青白色绣花伞，而一道血红色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床前。
至于其他的灵体已经都消失不见了。
“你是在保护我吗？”秦安看着离夏精致而又充满怨恨的脸蛋，有些不确定道。
少女没有回答，但原本因为李老头的解脱而安分下来的鬼脸又躁动了起来，在撕咬着她的身体，不断有血水沿着裙摆滴下。
秦安感受着离夏传递过来的痛苦情绪，不由得从心里产生一股怜惜，他犹豫了许久，趁离夏不注意将兜里的符纸揉成一团丢在垃圾桶里。
第157章 不太习惯的两人生活
“我来帮你摆脱痛苦吧。”秦安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说出这句话，但是离夏的心绪让他从心底产生这么一种冲动。
离夏转过身来，静静盯了许久，留下淡淡的一句话就化成血雾融入了他的体内，“符纸是没用的。”
刷的一下，秦安的后背霎时间被冷汗给浸透了，讪笑着不敢说话，心中暗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能感知到自己内心的想法？
“是的。”
听到脑海里响起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牙根有些发麻发酸，这不就要被她吃得死死的了吗？这样还不如不回答让自己活在懵懵懂懂中。
秦安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枕边的绣花伞，入手冰凉，但却意外的趁手与熟悉，好像与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相连。
他打算要去寻找在医院中游荡的灵体，尝试帮助它们了却执念，即使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神秘恐怖的灵体，也从各种故事中知道医院与学校，墓地都是撞灵的最好选择。
花了大半夜的功夫，在差点被护士当成小偷的情况下，秦安壮着胆子好不容易在医院里找到五个无常级灵体和十三个残灵，残灵由于没有理智直接就被离夏吞噬了。
至于五个灵体的执念也都是小事，无非就是老公要包小三被下了农药，被朋友推进了池塘淹死，多人运动兴奋过度猝死之类无关紧要的事，毕竟世间苦难者众多，许多事情都不值得一提。
秦安用肠胃炎的借口和学校请了一周的假，帮五个灵体完成了执念，使离夏的情况好了不少，至少纠缠在她身上的鬼脸都安定了下来，连衣裙上浓郁的血色也渐渐褪去，露出些许青白色。
而且好像逐渐从疯狂的状态摆脱出来了，虽然还是沉默寡言，犹如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离夏对他说的话至少有了些许反应。
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也知道这个少女不会伤害自己，不然自己恐怕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不过她似乎对人类社会的各种东西了解很少，连常识都不懂，导致她看起来有点呆......萌。
照理来说她吸收了那么多灵体的记忆是不该这样的，秦安推测一方面可能是灵体的记忆残缺不堪，保存的都是生前难以忘怀的执念，一方面是所有记忆都是痛苦的，她在吸收完记忆之后就会刻意遗忘掉。
“呼，终于全部搞定了。”秦安将书包随意一甩就趴在床上，几天下来把他累得够呛，不过灵体的感激倒是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好像也不是想象中的无关紧要，“你要做什么？”
他一睁眼就发现离夏学着自己的样子，变成一条瘫软的咸鱼趴在旁边，离自己的脸不过一拳的距离，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
眼里翻涌的血海已经消失不见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犹如天上的星辰般明亮。
突然和一个可爱的女生靠得如此接近，而且还是躺在床上，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让他还没有经过锤炼的脸皮马上就红了起来，一个鲤鱼打挺跳在地上，压着心猿意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秦安发现离夏似乎没有自己排解无聊的方式，当她没有事情做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是喜欢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而且无论想做什么都会先注视自己，等引起注意之后主动问她想要什么。
因为她根本不懂哪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而且秦安也明白了一点，除非自己的情绪有很大波动，不然她不会主动翻看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
盯~
“要吃东西吗？”在那道自然而平静的目光下，秦安总是会很快败下阵来。
盯~
“你是无聊了？”
“嗯。”
“要看电视吗？”
看着离夏像小猫一样歪着脑袋有些疑惑的表情，秦安指指墙上的电视，她才轻轻点了点头。
“这东西叫做电视，我来教你怎么用。”秦安手把手教了一遍后，才把遥控器递给了她，笑道：“你自己看吧，我先去洗澡，在外面跑一天了。”
灵体真好啊，可以不用吃东西不用洗澡。
在哗啦啦的冷水下面，秦安洗去了一身的暑气，本来形单影只的生活突然插了一个人进来，等习惯之后好像也是蛮不错的感觉，前提是她不要动不动的吓人。
这个想法刚浮现在心头，一个娇俏苍白的身影就穿过紧闭的房门径直走了进来，突兀出现在面前。
“靠！”秦安被吓得连连后退，撞在墙壁上，差点被把舌头给咬下来，不停倒吸着冷气缓解嘴里的疼痛。
盯~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在受到惊吓的时候，离夏的脸上好像出现了一丝好玩又享受的神色。
注意到她的目光下移，秦安连忙夹紧双腿，用毛巾遮挡住重要部位，窘迫道：“又怎么了？赶紧出去，有什么事情等我洗完澡先。”
盯~
“好了！别盯着我了！我现在就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在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秦安只能无奈地围着一条毛巾走出客厅，一看电视才明白，她一直在看的番剧播完了，长叹口气解释道：“现在没了，要等明天才有，你看看别的吧。”
盯~
......
“你盯着我也没用。我不可能让电视台把明天的内容也播了。”秦安欲哭无泪地解释道：“还有，当我在那个洗手间里关着门的时候，你不能随便进来知道吗？”
“人类社会有一种东西叫做礼仪，这样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当别人把门关上就代表他想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不能去打扰，好吗？”
离夏没有回答，只能权当她听进去了，于是便重新跑回了洗手间里，刚把毛巾取下来打算把没洗完的澡洗完，一转头就又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又跟着进来了。
合着刚刚说了一大堆，她就一点都听没进去。
秦安认命了，彻底放弃继续洗澡的想法，直接把裤子一套，浑身用湿毛巾擦几遍就算完事。
和学校请的假还有一天，看来明天要想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让她不能再一直盯着自己看了。
不管这个女生有多漂亮可爱，她无论你在做什么的时候都会站在旁边盯着你，换做谁都受不了。
他扭头看向趴在床边注视着自己的离夏，苦笑着道了一句晚安，便蒙上脑袋睡了过去。
第158章 懂了
怎么冷得像大冬天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一样？
秦安半睡半醒间卷了卷身上的被单，发现左边好像压着某种重物，拖起来有点费劲，伸手隔着被单一摸，冷冰冰软绵绵的，像一具尸体。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清醒，急忙睁开眼睛，一张精雕玉琢的脸蛋毫无防备地展露在自己面前，苍白的瓜子脸，弯弯细细的眉毛下面那双大眼睛闭合着，像一幅画一样，只有那长长的眼睫毛在风扇下微微颤动。
这妮子居然自己摸到床上来躺着了，还躺在被单上。
这么安静的躺着，不闹腾，可真是越看越可爱。
秦安的嘴角扯起一个姨母般的笑容，忍不住想去戳戳那娇俏的脸蛋，可手指刚伸到离夏的面前，那双大眼睛就悄无声息的睁开了，转过来一动不动地和他对视。
“如果我说是想试试你有没有呼吸，你信吗？”尴尬的气氛让秦安的手僵在半空中，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盯~
死就死了。
眼看离夏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秦安干脆心下一横，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滑腻，有弹性。
就是冰！特别冰！
他只坚持了两秒就如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手上还是像粘了一块甩不掉的冰块，刺骨的寒冷不停往皮肉里钻。
“你的心动了，跳得很快。”离夏淡淡地开口，不含任何感情。
“心当然会动了，不动就死了。”
“你还产生了对我的欲望。”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秦安马上三连否认，这妮子要么不说话，要么就直戳别人的内心，“我去做饭。”
他在平静的目光中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小撮米和两个鸡蛋落荒而逃，平常就扛不住那道眼神的威力，更别提现在还心里发虚。
公用厨房中，秦安哼着歌，打燃了火，作为一个从小就无依无靠，自主生活的人呢，他知道该如何用最便宜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好吃的食物。
翻滚的白粥里打入两颗鸡蛋，滴下几滴邻居的黄酒，再悄咪咪摘下两根窗台那盆不知道谁种的葱，香味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原本他是一日三餐靠快速食品过活的，想着随便什么时候死了也是种解脱，但是自从帮助几个灵体了却执念之后，也明白了死后的世界并不轻松。
不幸的人依旧不幸。
既然如此，就抱着好不容易来都来了的心态，用力过好每一天，再者自己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了。
由于只有一幅碗筷，秦安只能将一部分倒在碗里，分给离夏，自己则抱着小锅吃了。
“我可以不用吃饭。”离夏看着碗里一大半是蛋花的粥轻声道。
“你不是被各种负面情绪折磨吗？既然如此，就要用情绪打败情绪。”秦安笑道：“美食和爱是最能治愈人心的，可以给人带来美好的情绪。”
......
离夏不再言语，吸食着碗里的氤氲热气。
“这就对了，吃完我带你去网吧下载一些想看的番剧，电影什么的。”秦安吹着勺子里的粥，等稍微凉了一点后再送进嘴里。
这是他昨晚想出来的办法，先不停电视无法连接网络，即使可以连接网络自己也没办法缴纳高昂的网费。
幸好之前捡到一个U盘，可以到网吧下载拷贝回家在电视上播放，付出的无非就是三块钱的网费。
这也多亏离夏的爱好很普通不用花钱，几部电视剧就能排解她的无聊时光。
“这种地方叫做网吧，你可以用电脑查到很多自己不懂的东西。”秦安开了机子，用湿纸巾将桌子上的烟灰污渍擦赶紧后才将绣花伞放上去，离夏则出现在身后，好奇地打量周围，“那叫做手机，和电脑的功能很像，不过都是我买不起的东西。”
“有很多负面情绪。”离夏不停在几个用力拍键盘怒骂的玩家身后走动，吸食他们散发出来的情绪，“你很想要这两种东西？有强烈的欲望。”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充满渴望。”秦安不急着在网上寻找资源，而是先将还在晃悠的离夏叫了过来，打开几个网页示范给她看，教会她该如何使用，“这是搜索引擎，你想查什么输入进去就行了。”
“人文，历史，社会，常识，电影，动漫各方各面，这都是你现在缺少的东西。”他把简单的操作流程解释了一遍，然后就让离夏操控自己的身体进行尝试。
秦安用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自己伸出两根手指一下接着一下缓慢地敲击着按键，笑道：“你想看电视，不是在上面输入打开电视就可以的。”
“你要知道自己想看的剧叫什么名字，至少是什么类型，什么国家的才能找到，喜剧，战争，犯罪，伦理，恐怖......这个算了。”
感受着传递过来的疑惑情绪，明白这些对离夏来说理解起来还有些困难，只能无奈道：“像之前给你看的《病娇女友不可能这么可爱》这种类型的可以吗？”
“嗯。”
“《老婆装死吓我的一千种办法》，《我妻由奈》，《杀戮天使》......”秦安重新接管了身体的掌控权，他自己平日里也是很少看电视的，只能依靠网友的推荐来寻找，“再给你找点甜甜的恋爱番吧，《崛与宫村》，《辉夜大小姐》.......”
“我也没钱带你去玩其他东西，只能帮你找找想看的番剧，当做我们认识的礼物了。”
“礼物？”
“就是送别人东西，表达意愿和情感的一种方式，这表示我很开心和你开始新的生活。”
“懂了。”
“U盘已经装不下了，我们准备回家了。”秦安拔出U盘，笑着对重新出现在身后低着头不知在思量些什么的离夏说道。
在他走出网吧后不久，里面就响起了喧闹声，大吵大闹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疑惑地转过了头，漂浮在身后的离夏捧着十几个手机递到了面前，“礼物。”
......
秦安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身后乌泱泱从网吧里追出来的人，张大了嘴，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觉得脑壳很疼，天空很蓝，他不跑得快一点会死得很惨。
第159章
“拿来吧，你！”秦安一把夺过那堆手机，放在身边的花坛上，撒开脚丫子就跑，那速度突破了人生的新记录，比小时候被福利院那只大黑狗追的时候还快。
幸好失主的目的只是找回自己的东西，在拿回花坛上的手机后，便骂骂咧咧地回了网吧，但秦安还是不放心地跑出三条街才停了下来，连自己家都跑过了。
“你在害怕。”
“能不怕吗？我怕被打死。”秦安没好气道，气喘吁吁地倚靠在路边的栏杆上喘气。
“他们想伤害你，我可以杀了他们。”离夏说着，身上的血色又浓郁了起来，转头就要往回走。
“停！这本来就是我们做错了，你不能杀人！”秦安连忙阻拦道：“那是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能拿，想要就要自己赚钱买。”
“还有，以后普通人造成的麻烦我来解决就行，你不要出手，相信我，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你。”
“而且现在到处都是监控，人类里面也有很多厉害的人，你要是杀人肯定会留下痕迹被别人追查上来，到时我们都讨不了好。”
他急忙解释道，主要是担心离夏下手没轻没重，把对付灵体的那一套用在普通人身上，而且他始终相信一个道理，万物相生相克，既然灵体存在绝对不会是没有办法克制的，难保有哪些真正的能人异士躲在暗处。
“不要动不动就杀杀杀的，很多人犯下的错误都罪不至死。”秦安一边给她普及正确的价值观，一边往回走，他可不想万一那天走在路上被人碰了一下，当晚那人就横死在床上。
“我们还是需要以和为贵，有什么事情先谈谈再说。”
秦安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脸突然就黑了下来，因为发现离夏压根没在听他说话。
在前面不远处的座椅上，有一对情侣搂抱在一起啃来啃去，而离夏漂浮在他们头上，正在吸收这对情侣散发出来的愿力。
“怎么感觉好像变冷了？”女生脱离了怀抱，搓动着自己的手臂，大夏天的突然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确实有点反常。
“那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夜光手表？”
“大白天看夜光手表？”
......
“他们的欲望很复杂，很美味。”离夏看着情侣离开的背影，砸了砸嘴道：“占有，交配，期待......各种各样的欲望混杂在一起。”
“这是源于一种叫喜欢的情绪。”秦安提溜着绣花伞自顾自往前走，离夏也飘荡着跟了上来。
“想要交配和占有就叫喜欢？”
“那叫欲，是生物最本能的追求，喜欢要复杂得多，简单来说就是，人们喜欢一种东西就会想把它占为己有，想保护它，想和它长时间呆下去。”
“那你也喜欢我？你早上的欲望和他们十分相像。”离夏牵起绣花伞的尾端，也落在地上一起走着。
也不能说十分相像吧，只能说一模一样。
“不是，没有，胡说八道！”秦安气急败坏道，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灵体，那只是青春期男生的骚动，只想赶紧帮她摆脱痛苦，然后不要再缠着自己就行了。
想想以后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而且还丧失了自己的隐私权，最要命的是无论你在想什么，她都能感知到。
这种生活谁受得了？谁受得了？受得了？
“那你是只想和我交配？”离夏疑惑道，“你的情绪很奇怪，紧张，害羞。”
“都说了，这是生物最原始的本能，抑制不了的！特别是当雄性看到可爱漂亮的雌性时！”
“可爱是什么？”
“让人喜欢的一种特质。”
“那你还是喜欢我，你经常在内心这么说我。”
“臭不要脸。”
......
两人就这么牵着绣花伞，在不停地追问与狡辩中，一路晃悠着朝家的方向走去，临路再切了五块钱的肉沫，多出一张嘴吃饭后，秦安每个月的生活费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虽说离夏可吃可不吃，但是多准备一份饭，反而让秦安有种莫名的真实感，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从孤独一人的生活中摆脱出来了。
“今晚吃肉酱刀削面拌老干妈可以吗？”秦安看到那充满疑惑的神情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只能自己絮絮叨叨地准备起来，“我做的肉酱刀削面可好吃了，自己就能吃三碗。”
“不过就是量不太好把握，有时做少了不够吃，做多了吃不完就浪费，这里又没有冰箱可以存放。”
“等以后找到稳定的工作赚到钱了，一定要租一间带冰箱的房子，然后再找个会乖巧懂事的老婆，每天缠着我给她做吃的。”
秦安都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话，可能是因为平时没怎么和别人交流，现在有个人肯听自己絮叨了，一下子就收不住了。
“里面的女生那么喜欢男生为什么要杀他？”离夏像是在上课的乖学生，在床上坐得笔直，指着电视里问道。
画面中，男主被提着尖刀的女主逼到了角落里，女主正舔着手里的刀，阴恻恻地笑着。
“这也是喜欢的一种方式，因为其他女生接近了男主，女主感受到了威胁，但是她又非常喜欢男主，想要独自占有男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在物理上让其他女生无法接近男主，第二种是在物理上让男主无法喜欢其他女生。”
“看来她选择了第二种，不过这是很不友好的表达感情的方式，过于极端千万别学。”秦安笑道，不过看她那天然呆的模样，和病娇完全是两个极端，也不必担心以后会变成那样。
离夏轻轻点了点头，懂了，喜欢他就杀了他，要么就杀了喜欢他的人。
秦安这次还是不小心把面做多了，配着两瓣蒜自己扒拉了三碗还剩下大半锅，毕竟刚刚开始做双人份的伙食，量上还是不太好掌握。
所幸离夏只是吸食味道，无论多少都吃得下，有了上次吃泡面的教训后，秦安将她吃过的面条都碾碎冲进厕所里，不敢随便丢在外边。
第160章 把伞还我
“好久不见，你这几天没来上学都没人帮我们倒垃圾了。”
“还拿着把绣花伞，玩角色扮演？”
面对同学的打招呼，秦安没有答话，礼貌地笑着回应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连续一周没来上课他的课程可落下不少。
幸好他之前学习还算刻苦，基础不差，用点力气就能补回来了。
可有时候你不想惹事，不代表事不来找你，秦安刚坐下不久，杨悦明就腆着那张标志性的黑脸挤了过来，直接伸出贱兮兮的狗爪抓起绣花伞道：“挺漂亮的伞，借我看看。”
“还给我！”
秦安立马起身想把绣花伞夺回来，但杨悦明用身子一挡，将手里的绣花伞丢给不远处的谭木生，满不在乎地笑道：“别那么小气，就看一下。”
“整天和那些女生混惯了，带把伞都这么娘里娘气。”谭木生撑开了绣花伞，感觉很不错，炎炎夏日中位于伞下就像身处在空调房般凉爽，也不顾自己刚刚说完它娘气，眼神一亮道：“哪买的？双倍价格卖给我吧。”
“谭木生，还我，不然等下发生什么事情别怪我没提醒你。”秦安着急道。
要是等下离夏直接现身，在教室里大开杀戒事情就大发了。
原本还笑呵呵的谭木生听到这话，瞬间脸色一冷，他的家境不错，在学校里出手大方，所以不说众星戴月，但至少没人敢这么说话。
特别是这句话从平日里受气包脾气的秦安嘴里说出来，更让他有股无名火起。
“怎么？要是不还你还想对我动手？”
平日里经常厮混在几个男生也都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挡在谭木生面前，他们平常受到他的好处可不少，现在铁哥们被别人挑衅自然要起来帮帮场子。
看着面前如此多人，即使已经面对过好几个灵体，秦安也不由觉得心里有些发虚，更是奇怪离夏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现身。
有些比较胆小的女生已经躲到一边，机灵的就偷偷跑出去找老师，大部分还是留下来看热闹的，但也空出了中间一大块场地给他们进行表演。
“还挺耐用，居然撕不坏。”谭木生试着轻轻用力撕扯了一下伞面，发现还是完好如初，于是便加大了力气，“我越看越喜......”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有一块黑影在面前急速扩大，抬头看去居然是一把椅子飞了过来，愣神之下，顿时被砸了个两眼发黑，头冒金星。
上半身在大力下直接被砸到地上，用力在桌子上撑了好几下才重新坐了起来，鼻血像打开了水龙头般染红了大半件校服，怎么捂都捂不住。
“艹，居然还真的敢动手，打死他！”谭木生指着刚刚因为用力扔出椅子还没缓过身形的秦安怒道。
“来啊！”秦安又操起了一把椅子，虽然因为过度紧张双手有些发抖，但还是毫不退让道。
他想明白了，离夏肯定是因为昨天自己说过的，自己可以保护她的话，所以才选择不现身。
既然如此，作为一个男人自然就要履行承诺，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就你有椅子！我们没有？”谭木生看几人在椅子的威吓下畏手畏脚的，心中的怒火更加难以抑制，让所有人都拽起椅子砸过来。
椅子的数量众多，而且体型又大，要躲避十分困难。
秦安只能用手中的椅子横档在面前进行招架，可他一个人的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对面七八个人，一接触直接就被无可抵挡的大力给推到墙角。
“还敢动手是吧？”谭木生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平日里挨打就立正的人今天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就为了这把破伞？”，他用两张纸巾勉强止住了鼻血，攥起绣花伞来到椅子组成的墙壁前，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咔嚓两声，摇曳的橘红色火苗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秦安看到这情况，也顾不得和那些人拼力气了，松开了手从下面的缝隙中钻出去，怒吼着一拳就打在谭木生的鼻梁上，一把夺回了绣花伞。
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再度喷涌而出。
趁所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秦安将绣花伞塞进了桌肚里，防止在打斗时不小心弄坏了，然后再骑在倒地的谭木生一顿乱揍。
“你们还看？赶紧打死他！”谭木生尖叫道。
秦安不理会其他人击打在自己身上的拳脚，只认准了谭木生一人，即使自己要挨上四五下才能给他一下。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既然如此干脆就发了狠，他要把谭木生打到怕，打到不敢再靠近自己。
而且面对群殴最好的方法就是认死一个人，将他打垮，这样也有机会可以震慑住其他人。
“拉住他的手！拉起来！”杨悦明趁其他人抱住秦安的双手，连忙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再让他这么打下去，非得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秦安从谭木生身上拉开，可还没等他舒口气，手臂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忍不住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
秦安居然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怎么甩都甩不开，双腿还不停往谭木生身上踹。
“你们在做什么？都不想读书了是吗？”
“赶紧给我停手！”
讲台上传来巨大的拍桌声，好几下过后，才让都打红了眼的众人停了下来，黄洁莹正攥着拳头站在讲台上，难掩脸上的愤怒与担忧。
秦安看到黄洁莹之后，心中的愤怒与冲动才抑制下来，松开了嘴。
他现在的情况也非常不好，毕竟都是用以伤换伤的方式在拼命，一冷静下来，整个身子都疼痛难耐，甚至连骨子里都在痛。
双手和双脚青一块黑一块的，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谁的血，更别提衣服下看不到的情况了，看起来比地上的谭木生还要惨不忍睹。
但是无论是围攻秦安的人，还是周围看热闹的同学，看向他的眼里都带上了一丝畏惧，特别是谭木生，在对上他的目光后本能地伸出双手挡住自己的脸。
第161章 我好像开始喜欢你了
“直接在教室里打架，你们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你们到底来学校做什么的？”
办公室中，黄洁莹往椅背上一靠，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在几个学生身上来回扫动，特别是在秦安和谭木生，杨悦明三个挂彩的人身上停留最久。
几个学生都低着头，没人敢吭声，虽然黄洁莹只是个女老师，但平常做事雷厉风行，并且爱护自己的学生，所以威望很高。
自然没人敢在她气头上的时候，触她霉头。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刚不是一个喊得比一个响吗？”黄洁莹冷笑道：“把你们的父母叫到学校里来，每人三千字的保证书，写完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
“都回去吧，该去医院的就去医院，秦安留下。”
待所有人离开后，办公室里就寂静下来，秦安有些不敢抬头看面前的老师，他不怕和别人拼命，就怕信任自己的人失望。
“你是不是傻？”
“对不起，老师，我不该打架。”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他们欺负你，你找回场子没错，毫无底线的退让只会让恶肆无忌惮的生长，但方式很蠢。”
秦安错愕地抬起头，有些不理解老师的话。
“直接动用武力是最愚蠢最无力的行为。”黄洁莹长叹口气后，摇头道：“特别是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们对手的情况下。”
“你就不会来找我吗？只要我开口，他们敢不把伞还给你？”
“再不济，你就不会趁谭木生落单的时候再动手？”
秦安被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莽撞好像确实有点蠢，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一时冲动，没有忍住。”
“别笑了，遇事冷静下来，千万不要冲动，好好想想有没有更加合适的破局方法。”黄洁莹无奈道，她也理解这些十几岁的小孩子碰到事情就是热血上头，顾不得更多，“你那把伞有多宝贝？拿来让我看看，值得让你这么大动干戈。”
她自认对于秦安还算了解，脾气随和，待人温柔，简而言之就是老实人脾气，现在居然因为一把伞大打出手，让她非常好奇。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把普通的伞。”秦安敷衍地笑道，内心有些担心要是把伞拿给老师可能会让她发现离夏的秘密，这无论是对于老师还是对于离夏都不是件好事。
“看你这小气劲，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医院吧。”黄洁莹嫌弃地说了一句后，也就不再坚持。
“不用了，老师，你等下还有课，我自己去就行了。”
秦安说完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压根不等黄洁莹反应过来，他可不想再麻烦自己的老师。
黄洁莹叫了好几声都叫不住，只能嘀咕道：“这孩子......”
看来为了保护离夏的存在，自己还是需要尽量和其他人保持距离才行，不然以后无论是发生类似于谭木生的争抢或者是老师的好奇，都会是一种麻烦。
秦安一路思索着回到教室中，谭木生二人都已经不在，想来应该是去了医院，至于其余的和他打架的人，目光一进行接触，都躲躲闪闪地移开了目光。
感受到周围同学态度的转变，秦安终于明白黄洁莹说的话了，一昧的讨好一点用都没有，这些人平时没少帮他们忙，但关键时刻却没人愿意站出来。
秦安自嘲地笑了笑，没有理会他们异样的目光，拿起被藏好的绣花伞和书包，昂首挺胸地离开了教室。
“早知道就不逞强了，乖乖跟着老师去医院。”福利住房中，秦安脱去上衣，看着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咧了咧嘴。
用在回来路上买的几块钱的红药水擦拭起来，动作一大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发出痛呼，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地变了形。
没办法，他身上的钱只够买这瓶红药水的了。
“靠！痛！”秦安刚抬头望向镜子就看到自己身后突兀多出了一个毫无血色的少女，吓得一个趔趄，更是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忍不住痛叫出声，“下次出现先吱一声好吗？”
“哦。”离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消失不见了。
“吱。”她又突兀地出现了。
秦安好险没忍住一口血喷出来，这样吱有个鬼用，反而把他又吓了一跳，现在不止身上痛了，脑壳也隐隐作痛起来。
“痛吗？”离夏歪着脑袋问道，鼻子还一吸一吸的，看样子又在吸收秦安的负面情绪了。
废话，不痛你试试！
他没有回答这个罪魁祸首的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
“我试过了，我们是感同身受的。”
秦安愣了几秒后，笑道：“那你不是很吃亏？平白无故也挨了一顿打。”
嘶。
秦安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一笑之下脸上就火辣辣的痛，还没来得缓口气，就感觉两颊被捂上两块冰块，脑袋顺着力道往上抬，“你想做什么？”
看着那张精致娇俏的脸在眼前放大，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咽了咽口水。
“呼，好了，不痛了。”离夏停下了吹气后，眨着眼睛道。
凉凉的气息吹到脸上，痛感顿时消下去不少，但秦安觉得自己的脸上还是火辣辣的，另一种火辣辣。
直到脸颊的手传来刺骨的寒冷，才让他回过神来，急忙往后仰，“你从哪学的这招？”
离夏指了指电视，疑惑道：“有用吗？”
“心理上有用，物理上没用。”秦安龇着牙答道，挣扎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外，“我去做饭。”
他要找个借口躲开离夏，不敢再看着她的眼睛，不然心里难免又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冒出来。
灵体果然都是邪恶的，勾引我这种青春期少年犯罪，还好我心智坚定。
“秦安。”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已经走到门外的秦安疑惑的回过了头，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叫自己。
“我好像......那种情绪怎么说来着？”离夏皱起眉毛，苦思冥想了好一阵，才转过头，嘴角勾勒起一抹惊心动魄的笑容，“对了，我好像开始喜欢你了。”
......
哈？
第162章 老婆是什么意思
“真是救命了，要不是你帮忙驱逐附在手办上的灵体，我恐怕就死定了。”青年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散落一地的手办残骸，脸上有着惊惧和遗憾，“还以为我的老婆感受到我真挚的爱意，真的具有生命了。”
“三千块钱的报酬已经转了过去，真的非常感谢。”
“不客气，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秦安拄着绣花伞，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如果不是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成熟和平静，还以为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那老板，我也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可以再联系我。”
秦安冲着身后还在不停道谢的男子挥挥手，哈出一口白气，从羽绒服的兜里掏出羊绒手套戴上，才走入漫漫黑夜中。
寒风如刮骨刀一样在暖黄色的街灯下吹过，凌晨两点的星海市街头就只剩下秦安独自一人在慢悠悠地晃荡，走着走着，地上原本孤独的影子旁多出了一道长发飘飘的身影。
“下雪了。”离夏突然出声道，她依旧穿着那件连衣裙，但身上的血色已经完全褪去。
秦安望向夜空，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雪花，转眼间就纷纷扬扬地飘落，啧啧道：“今年的雪下得有点早啊，现在才十二月初。”
“时间啊，就他娘的像厕所里的纸，一不注意就真的没有了。”
现在距离他和谭木生等人打架已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现在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悠闲高三毕业生。
这段时间里，他四处寻找灵体，大大小小已经解决十余个了，顺利帮助离夏将身上纠缠的怨恨彻底平息下来，附带的会收取一些报酬，价格不定，全看求助者的身家，但大多都是普通人家。
所以小生活倒是越过越滋润，原先无比想要的手机和电脑也早就买了，不过买了之后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不停旷课，从乖乖的三好学生变成了标准的问题学生，差点被星海一中扫地出门，好在有黄洁莹求情，并且成绩一直保持在相当好的水平，才让他留下来读完高中。
至于如何在不停旷课中保持一个良好的成绩，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身边跟着一个别人看不到的灵体就行了。
其实秦安已经完全不在乎成绩了，他早就发现自己很难再融入正常平静的高中生活中，并且为了掩盖离夏的存在，辍学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面对黄洁莹苦口婆心的劝导，他还是硬着头皮答应留下来读完高中。
“赶紧回家躲被窝里。”秦安哈着冷气加快了脚步，他可不是见到雪就咋咋呼呼硬要停下来看的南方人，“我们现在钱也存够了，等高中结束后，我们换个大点的，有冰箱和暖气的房子。”
“我已经看好地方了，玉衡区的美好公寓。”
“人呢？”他突然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离夏不见了踪影，扭头一看，才发现这丫头站在肯德劳的招牌下，盯着出神。
“秦安，我要吃雪。”离夏看到秦安过来，晃动着他的衣袖，赤脚在冰冷的地面上蹦蹦跳跳。
“这是雪糕，冬天吃会闹肚子的，再说你前两天不是刚吃过？”
“我是不会闹肚子的，再说前两天有吃过吗？”
“有啊，两天零三千六百个小时前。”
离夏顿时鼓起了双颊，像只生气的河豚，一动不动地盯着秦安。
“盯着我也没用，说不买就是不买。”
盯~
......
“秦安，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离夏一只手拿着雪糕，肆无忌惮地舔着上面的草莓酱，一只手揣进了秦安兜里，喜笑颜开道。
秦安咧了咧嘴，即使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他还是能够感受到离夏的手带来的寒意，再加上自己手里的雪糕，每舔一口浑身就像过电一样打了个寒颤，真正的透心凉心飞扬。
“一个雪糕就让你越来越喜欢了，以后要是跟着别人小心被骗去当老婆都不知道。”他对离夏的这句话已经免疫了，这一年半以来，只要做出顺她心意的事就会说出这句话，差不多是两三天一次的超高频率。
“我为什么要跟着别人？你不喜欢和我呆在一起？”
“当然喜欢。”秦安拍了拍离夏垂头丧气的脑袋，有句话叫日久生情，更何况是天天朝夕相对，形影不离的相处呢，说不喜欢是不可能的，“但按照现在印记五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同化进度，估计到我死后，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这就是秦安现在心里最大的忧虑，也是一直不敢正视这段感情的原因，没想到灵体如此稀少，他担心就算到自己到老死都没办法帮离夏彻底摆脱痛苦，那些怨恨现在只是被安抚下来，但依旧深藏在她体内。
自己很可能只是她漫长岁月中一个匆匆过客，并不是真正能够陪伴她的人。
“我可以把你也变成灵体，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你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在印记没有同化完成的时候，我只要一变成灵体就会马上被你体内庞大的怨恨给吞噬得一干二净。”
离夏耷拉着脑袋皱着脸，连雪糕都没心情舔了。
还真是把情绪都完全表现在脸上。
秦安摇了摇头，笑着安慰道：“就算分开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我们现在不用想那么远。”
他原本的生活就像一堵围墙，将自己围困在里面，无趣死寂，而离夏的突然出现就像一辆醉驾且高速行驶的泥头车，直接一头将那堵墙给撞得稀巴烂。
偏僻他还喜欢上了这种醉驾的感觉。
“那老婆是什么意思？我要记下来，以后绝对不能被骗。”
“怎么说呢？”秦安皱着眉头，他也有点解释不清楚，许久之后才道：“就是对相濡以沫，相伴一生的人的称呼吧。”
离夏豁然抬头，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笑道：“那我就是你的老婆了？”
？？？
秦安顿时陷入了错愕中，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细细考虑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163章 我想回乡下耕田
“不一样的，老婆是需要有彼此喜欢共同生活的两个人才能这么称呼。”秦安好半天才想出该如何解释。
“我们不就是这样的吗？”离夏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安，“你喜欢我。”
“嗯？”
“我喜欢你，然后我们还生活在一起。”
......
说得好像还真没毛病，不过这她的逻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捷了？
秦安经过这么一点破才发现自己和离夏只是没有夫妻之实，但其实两人的状态和真正的夫妻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他心里的结还是挥之不去。
“你闯入我生活的方式太过突然生硬了，我有点担心你离开时也会如此。”秦安挠了挠脑袋，咧着嘴道：“或者反过来说，我不过区区几十年的寿命对于你来说就只是漫长黑夜中的一颗流星。”
“万一直到我死了，都没办法和你同化完成......”
“到时你的灵魂就会被我吞噬，融为一体，但是我会想你啊，一边想着你一边去做我该做的事情，而且我们就活在现在，为什么老是要纠结以后的事？”
秦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离夏堵住了话头，那双眼睛通透而明亮，犹如一泓清泉，将他所有的担忧和困惑都洗得干干净净。
“如果我现在就变成了你的老婆，假设你十年后就死了变成灵体被我吞噬的话，我们还可以很开心地度过3652天。”离夏扬起脑袋脸色纠结，连雪糕都忘了舔了，“那也就是很多很多个小时。”
“而半个小时我们就可以一起吃顿饭，看一集番剧......”
“你才十年后就死了！”秦安感觉有些牙疼，有这么咒人死的吗？而且说吞噬他的灵魂就像吃一根雪糕那样轻松，果然就是邪恶的灵体。
说完后，他自己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放开脚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心里的负担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没想到还需要这个看起来没有脑子的丫头来点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
“那到底承不承认我是你的老婆吗？怎么就走了？”离夏双手抱在胸前，虎视眈眈地逼问，随后又甩了甩手：“不过算了，你不承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赶紧回家了，老婆，下雪天太冷了！”
离夏眨巴着眼睛愣在原地，等回过神后便傻笑着直接扑了上去，引起一阵凄厉的嚎叫。
“别趴我背上！太冷了！”
“还有！小心你的雪糕别糊我羽绒服上，就这一件！”
“等同化完成后，你要给我生两个孩子！话说回来，灵体能生孩子吗？”
......
随着啪地一声声响，白炽灯微弱而温柔的灯光填满了整个小小的房间，墙角上黑色的霉菌和水渍已经在半年前被秦安重新刷干净了，学期初发下来的教科书还整洁如新地堆在桌子底下。
秦安长舒口气，将自己的羽绒服连带趴在上面的离夏一起脱了下来，丢在床上，急忙打开床边的小太阳，来驱散身上和灵魂的双重寒冷。
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答应得太早了，现在根本靠近不了离夏，更别提做出什么亲密举动了，连牵手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看着离夏开心地哼着歌帮他将羽绒服挂好，心里又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诱拐天真无知少女？不过便宜老婆捡都捡了，自然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现在也只能以不当一辈子处男为目标，对自己进行鞭策，尽力寻找灵体完成同化了。
“帮我下载《老婆装死的一千种办法》最新一集，我要来切水果。”
“这部剧又臭又长，一年半了还没连载完，天天灌水就和那些网文作者一样。”秦安嫌弃地看了一下集数，都一百六十三集了，男女主连嘴都没亲上，“我帮你找找有没有甜一点的恋爱番吧。”
离夏没有回答，传来的只有咔嚓咔嚓切水果的声音，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那就只能默认她答应了。
秦安耸耸肩，他发现这丫头好像渐渐有向番剧里病娇性格转变的趋势，而且会学着里面的内容来对付他，再看下去保不齐要学坏了。
找找后宫番，为以后做准备，毕竟哪个纯情的男孩子心里没有个后宫梦呢？
“如何让秦安做我的老婆？”
我有搜过这个东西吗???
秦安满头问号地看着搜索栏下拉框里的搜索历史，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太妙的感觉，点开全部的浏览历史细细查看了起来。
半年前，《人类最亲密的关系是什么？》，《秦安为什么喜欢我也不承认？》
三个月前，《怎么做可以让秦安不要看其他的女人？》，《如果把人类的眼睛挖出来，手脚砍掉关在小屋子里会死吗？》，《便宜的，附近没有人居住的房子。》
三天前，《如何让秦安做我的老婆？》，《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类永远失去行动力，只能躺在床上并且不会死？》
......
秦安咽了口唾沫，这个女人似乎已经完全学坏了，恰好上面的状态栏弹出了有人回答问题的提示，他还来不及点开小红点，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急忙退出了浏览器。
转头一看，离夏正拿着切水果的刀站得笔直，脸蛋被头发的阴影遮挡住了，一时之间看不清楚表情，忽而抬头开心道：“我差点忘了，还有一集没看完，等我看完后再下载吧。”
“好......好的。”
秦安先将自己的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鸡皮疙瘩，牵强地笑着将手机递了过去，即使他经历过了十几次灵异事件，也算见过一些市面，此刻也不免觉得有些发毛。
望着离夏没有任何异样地朝书桌飘去，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想法。
自己好像才是那个被诱拐的天真无知少男。
“对了，怎么删除搜索历史？”离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笑着问道：“还有，我现在可是你的老婆了，以后不能再看别的女人，不然我会不开心的。”
秦安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囔囔张口道：“我现在想回乡下耕田，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