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胡峰
“其实我是想说不要碰我，好好谈谈的。”秦安无辜道，后面的女人手臂已经被齐根切断，被墙上的血管的血管黏着得死死的，血管就好像活了过来，不断往她身体里钻。
他紧紧抓住离夏的手，帮助她将暴虐的情绪压制下去，“先放开她吧。”
墙上的血管这才慢慢消融，不过弥漫在楼梯间的血腥味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消散。
“你了解那个黑影吗？”秦安拿过绣花伞轻轻点了一下女人，得知她的名字，倪云，是原先生活在公寓里的住户，邪异级执灵。
提到那个黑影，倪云看着离夏的恐惧眼神中带上一丝痛苦。
恰好秦安也刚刚消化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在一次停电中，倪云为了下去拿装着化妆品的快递，不得已走了楼梯。
在她临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就是黑影模糊不清的脸，不过相比较秦安看到的要清晰得多，只是依旧看不清五官。
倪云带着痛苦的神色道：“不清楚，最开始是三个多月前，有十楼的住户说经常看到个没有眼睛的男人在外面游荡，但谁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开始死人，才请了人过来驱邪，不过没什么用。”
“之后我就被困在这里，那个黑影想从这里经过，被我杀过很多次，无论是肢解，还是吃了，他都依旧会出现，直到我把他困住一次之后，逐渐也就不来了。”
真的有杀不死的灵体？秦安也是第一次碰到，有些疑惑地看着离夏。
“如果真的不死，我会把他当做最喜欢的玩具。”离夏眼中隐隐有血海浮现。
“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后面再回来找你，不要乱跑。”秦安没有过多在意倪云的断肢，灵体只要不死伤势就会慢慢复原。
所幸接下来在前往八楼的过程中，没有再碰到其他灵体，那个黑影也没有再次出现。
“803，是这里了。”秦安原先还想敲门，抓了一下把手后惊讶地发现门根本没有锁，房门打开之后，一股极其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
在漆黑的客厅中，秦安看到一个人形轮廓呆呆坐在轮椅上，用手电照射过去，发现是一个瘦骨嶙峋，头发长到肩部的男人，最为可怖的是他的眼睛似乎被利刃划过，还有狰狞的刀疤。
想来这应该就是在寻找的胡峰了。
胡峰也察觉到有人到来，开始挣扎起来，脸上带着痴痴傻傻的笑容，断断续续道：“照片......门......没有眼睛......”
“哈哈哈，没有眼睛我还是能看到它！它来了！又来了！”
“胡峰？”秦安察觉到他的情况不太对劲，按住他正在挣扎的身体道：“我是来救你的。”
“它就在这里！无处不在！”胡峰的表情愈加癫狂。
秦安蹲下来，看着胡峰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是受到难以言喻的折磨，无奈道：“好像已经疯了。”
“他的绝望和痛苦无比美味，怪不得吸引那么多灵体。”听离夏的语气，她也颇有兴趣品尝一下。
秦安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离夏说：“那个黑影来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清晰的脚步声，秦安将想要动手的离夏拉进卧室中，他要看看黑影到底想做什么。
刚刚进入卧室的秦安就闻到一股食物发臭的味道正从床底散发出来，他掀开被单一看，床底下赫然摆着几个空的外卖盒，里面剩下些残渣。
就在这时黑影从外面进来，拿着生蛆的米饭，静静站在胡峰面前，用手抓着一口口往他嘴里塞。
“黑影在对他喂食？”秦安从门缝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内心渐渐有了个答案。
黑影将米饭喂完后就木然离开，也没有多看一眼，这似乎是他每天的固定工作。
待它走后，秦安才从卧室出来，重新蹲在胡峰面前道：“我们要谈谈，这是你唯一能逃脱生天的机会。”
胡峰嘴里塞满米饭，也不咀嚼，就不断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你说的它，不是这个黑影，而是那个遮着眼睛的怪物是吗？”秦安将轮椅调转方向，自己则坐到沙发上，爬了那么久楼梯，腿确实有点麻。
胡峰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被秦安敏锐地捕捉到，于是心里更加确信，缓缓说出心里的推测：“别装了，你没疯。”
“黑影应该是那个遮眼怪物叫来看管你的，它不断折磨你，从你身上汲取食粮，而且引来这公寓里的灵体。”
胡峰嘴里的米饭被染红，开始慢慢从嘴角滑落，在手机灯光中伴随着一些亮闪闪的东西，是玻璃碎片。
“他喂给你的东西根本不能吃，你又没办法离开，所以只能从外面叫食物。”秦安淡淡看了眼地上的碎玻璃渣，继续道：“你应该是和楼梯里那个女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让她放外卖员上来对吗？”
“我猜猜，应该是供给你的绝望吧？所以她才会成长那么快，或者你们还达成另外的协议，等她足够强之后，帮你干掉黑影？”
“她就算将来某一天能干掉黑影又如何？真正折磨你的是那个遮眼怪物，而我可以干掉它，但是需要你的帮助，我在找一扇不存在的门。”
胡峰还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我没有在骗你。”秦安拿着绣花伞，站起身来道：“就算你不说，我去问那个女人依旧可以得到确认。”
“不过这件事晚解决一天，你就多受一天折磨，甚至不知道你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他说完就往外走，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等等。”胡峰脸上的痴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我要怎么相信你能够干掉那个怪物？”
“你好像没有其他选择，或者你需要我怎么证明。”秦安停下脚步，拄着绣花伞，看着胡峰眼睛上的刀疤。
“你先把十楼那个黑影干掉，我告诉你怎么找到门。”胡峰用沙哑的声音提出自己的条件，平静的言语下是难以掩盖的恐惧与憎恶。
“成交。”秦安挥着绣花伞出去，他知道按照胡峰能在这种折磨下，装疯卖傻那么长时间的人，他的意志不是靠言语能够打动的。
第三十二章 黑影的身份
秦安沿着楼梯来到十楼，却发现楼梯间的出入口被一块厚重的大铁板封死了，普通人根本无法出入，但是这难不倒离夏。
她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上面，血雾萦绕之下，螺丝钉发生剧烈颤抖，瞬间就像子弹般弹射而出，铁板应声倒下，激起一大片烟尘，让秦安忍不住直咳嗽。
待烟尘散去，他才看清里面的情况，就是连他都产生一丝不适感。
只见偌大的走廊中被贴满黄色的符咒，无数张一人高的符咒几乎没有放过任何角落，上面朱砂所书写的红色咒文让空间浸满血色，让人觉得无比压抑。
不过倒是有一个地方没有被符咒贴上，电梯门敞开着，电梯并没有上来，那深邃无比的黑暗电梯间就像择人而噬的怪物，前面站着个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的黑影，身上的颜色又更深了些。
他手里拿着把明晃晃的尖刀，木然站在电梯口前，听到声响后才回过头呆愣愣看着秦安，随后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举起手中的尖刀，行动无比迟缓地走过来。
离夏不发一言一语，右手对着黑影轻攥，数不清的血丝凭空浮现直接将他切碎，化成黑雾融入离夏的体内。
秦安自然不会觉得如此容易就能解决，于是便来到电梯口前查看，他对黑影一直站在这里和那道重物坠落声感到很好奇。
可眼前的一幕让他倒吸口凉气，电梯井里塞满了黑影的尸体，有的面目清晰，有的模糊不清，死法也是千奇百怪，被尖刀杀死或者摔死......
“尸体从五楼塞到十楼？他每天都在杀死自己？”秦安不可置信道。
就在此时，所有黑影的尸体都抬起头，用完整平滑的眼部，死死盯着秦安，挣扎着从尸山上爬起。
秦安连忙后退，将战场留给离夏。
离夏手中的青白色绣花伞开始被血迹染红，一滴血珠沿着伞面滴落在地上，溅起一片血海，比夜半鬼屋的要庞大厚重许多。
黑影源源不断从电梯井爬出，转眼间就从里面爬出十几个，踏着血海争先恐后地向离夏涌来。
“丑陋！”离夏冷笑道，她屹立在血海之上，右脚轻踩，平静的血海激起一道汹涌血浪，将爬出来的黑影全部卷入其中，血浪去势未减，击打在墙壁上，溅出的血水在这十楼的走道里下起一场血雨。
血海之上的青白连衣裙猎猎作响，充满暴虐和疯狂的气息。
后面还挤在电梯井里的黑影明明看到前身都毫无抵抗力地被吞没，却依旧无动于衷地爬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邪气。
“等等！别杀，困住他们！”秦安急忙喊道，他内心越来越不安。
离夏瞟了秦安一眼，眼神无比冰冷，幸好手腕上印记的鲜红部位发出红光，让她出现挣扎的神色，好不容易才按下狂暴的气息。
血海里伸出只只苍白的手，死死抓住爬出的黑影。
随着底部的黑影爬出，他们的面目也越来越清晰，渐渐可以看清一张熟悉的脸。
“袁毅？”秦安想起在卫文婷公寓里看到的结婚照，眼前的黑影正是她的未婚夫，这就是她让自己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
电梯井里的黑影似乎已经都爬了出来，不再往外冒，秦安看所有的黑影都被死死按住，就冒险来到电梯门口往下看，却发现里面赫然还躺着一个。
他身上的颜色比其他黑影都要深，只是脸上没有他们的诡异笑容，毫无表情地呈大字型躺在那里，身上笼罩着浓烈的黑雾。
“袁毅！”秦安试着呼唤他，可是他对这个名字无动于衷，“记得卫文婷吗？”
黑影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他微微抬头，似乎在迷茫，又在疑惑。
可就在这时，被按住的那些黑影也有了动作，他们宁愿舍弃掉自己被抓住的手脚，也要掉头向秦安爬来。
就算再被抓住，他们也会互相帮忙，砍不掉鬼手就割掉自己被抓住的位置，一时之间，整个十楼黑雾弥漫。
本来就处于接近疯狂的离夏，看到秦安要受到伤害哪里还保持得了。
血海翻涌，有低语声在十楼回荡，越来越多鬼手从血海中探出，抓住所有黑影往下拉。
秦安没有在意身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袁毅身上，发现他的神情越来越麻木，直到最后一个黑影消失，他的脸上浮现出那种诡异的笑容。
袁毅站起身来，一股秦安未曾从其他灵体身上见过的恐怖与绝望，从电梯口汹涌喷出。
身后响起踩水声，离夏踏着波纹来到秦安身边，将绣花伞遮在他头上，挡住这股庞大的负面情绪。
“晋级到凶煞了。”离夏舔着鲜艳的红唇，流露出一丝期待。
凶煞在邪异之上，秦安之前听离夏提前过，现在还是第一次碰到，不过他此时心中却滋味难明，因为终于明白那些黑影代表什么了。
他们都是袁毅的人性，他每一天都会杀死自己，剥夺出一道人性，每次人性消亡，袁毅就会越往遮眼怪物给他准备的深渊滑落。
袁毅此时已经成为一道完全漆黑的影子，和遮眼怪物的区别仅仅是没有那么多只手，他嘴里发出咯咯的怪笑声，双手在胸口抱圆闭合。
秦安感觉自己身前出现一股拉力，等回过神来，他正处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中，没有天地，没有日月，就是一片单纯的灰蒙蒙。
“站在我身边，这是灵域，每个凶煞都会拥有自己独特的域，可以将人拉入其中。”离夏走到身前，言语之间不带一丝担心。
黑影倒是先动了，灰雾中出现一个个硕大的鬼脸，张开血盆大口袭来。
他的动作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迟缓，跃到半空中，眨眼间就伴随着鬼脸来到离夏面前，虽然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绪，但本能告诉他，吞噬掉前面这个女人！
离夏轻轻往前一步，踏下时血海再现，席卷整片空间，血色沿着她的裙摆而上，浸染半身。
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一片沸腾的血海，整个人变得无比妖异美艳，癫狂的笑声不断回荡。
第三十三章 胡峰的遭遇
黑影来得快，回去的速度更快，被笑声激起的海浪击打回去，所有的鬼脸还没有靠近就被鬼手拉入血海中。
秦安俯身看到在血海之下，有一道道扭曲的身影，他们像鱼儿一样游荡，不断啃食落入其中的鬼脸。
至于黑影他已经没有了恐惧这种情绪，虽然在他身上剥落下大片灰雾，但是依旧不管不顾想要袭来。
他刚踏下一步，从血海中击出一柄由血水形成的剑刃就击穿他的胸膛，他想顶着血刃继续前进，可还有数不尽的血丝束缚住他的动作，越来越多的血刃穿透他浑身每个部位。
黑影越挣扎，离夏就笑得越妖，最终在她的轻轻一握下，黑影炸成漫天灰雾落入血海之中，底下的鱼儿游得更加欢快了。
整个灰蒙蒙的空间随之分崩离析，黑影到死都没有能说出一句话，他的理智已经完全被剥夺。
秦安重新回到电梯口，心情沉重地抓住离夏的手，虽然暴虐的气息让他非常不适，但依旧紧紧抓住，直到离夏的半裙红色消退，恢复正常。
“卫文婷知道他就在这里，想要让我们来帮他解脱。”秦安已经想通卫文婷将信息告知他的目的，“我无比想把那个遮眼怪物撕碎。”
袁毅传来的没有任何记忆，只有蕴含着解脱的绝望，和对卫文婷的思念。
秦安痛苦地消化着这些情绪，每次解脱灵体，这些情绪带来的冲击感都让他无比难受，呆坐许久之后才收拾好思绪缓过劲来。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怪物的地步，要不然以往那些灵体的痛苦回忆所带来的感同身受早就让他崩溃了。
秦安抬起手腕发现鲜红印记上涨一大截，已经从五分之一左右来到十分之三的位置，他现在已经可以召唤出十余道血丝，还有一个狰狞的血红鬼脸。
离夏看秦安像得到玩具的孩子，不停指挥着鬼脸，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密密麻麻的鬼脸顿时出现，挤满整个十楼。
......
秦安的脸顿时就垮了，索然无味道：“无聊，下去找胡峰问信息了。”
“对了，这个给你，黑影带在身上的。”离夏突然想起什么，将一件物品放在秦安手中。
是一枚镶着碎钻的白金婚戒，上面萦绕着浓厚的愿力。
秦安抿抿嘴，没有多说什么，将它小心收好放入兜里，这应该就是准备给卫文婷带上的那枚吧？
“你真的把他干掉了？”胡峰在轮椅上难掩激动的神色，十楼传来的动静早就被他感觉到。
“你知道黑影是谁吗？”秦安坐在沙发上，神色间满是疲惫。
“不管他是谁，死了就行！”胡峰哭咽道，握着轮椅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是袁毅。”
胡峰脸上的激动就像一首歌达到高潮时戛然而止的感觉，变得无比僵硬，随后表情多次变化，又是哭又是笑，“卫文婷的未婚夫？”
“他们变成这样和你脱不了干系吧？”秦安探着身子质问道，盯着胡峰那因为表情扭曲而更加狰狞的伤疤。
等了许久后，胡峰重重点头，缓缓道：“都是我的原因，要不是因为给他们拍了那张照片，他们也不会这样。”
“照片我看过，没有问题。”秦安反对道。
“给他们的照片当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底片。”
秦安顿时恍然大悟，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遮眼怪物。”胡峰对于它有着甩之不去的阴影，言语间都在颤抖，“那晚我在给他们处理完照片，因为无聊就拿着相机乱逛，却无意间透过相机看到墙壁上多出一道黑色的门。”
“我从来不记得相馆里有过这么一道门，拿下相机那道门又消失不见。”
“于是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走了进去，那是一个地下室，里面钉满所有用那台相机拍出来的照片，有许多在照片已经没有了眼睛。”
“之后我发现不对，想要逃，打开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相馆，那里有许多没有眼睛的灵体和怪物在游荡，最恐怖的是那个遮着眼睛的怪物！”
胡峰长吸口气，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握，后悔道：“等我重新逃回到地下室，再次打开门就回到真正的相馆中了，接下来我就听到卫文婷她们的死讯，担心下一次死的就是我，就从相馆辞职了。”
“但是从那之后我就一直能看到那个怪物，无论在做什么，他就在那里盯着我。”
“甚至！我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了还是依旧能看到它！它现在就在那里！”胡峰猛地指向门口的位置，面目无比可怖，“它还在笑！”
秦安连忙转头望去，并没有看到它的踪影，明白过来胡峰看到的也是幻觉。
“这么说，施加诅咒的手段就是黄越手里的那个照相机了，能看到门的也是它。”秦安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不给胡峰更多的刺激。
随着胡峰的点头，秦安也终于找到问题的关键，他拍拍胡峰的肩膀，“我会解决那个东西的，我先让灵管局的人过来帮你。”
“我真的不是有意害死他们的。”
秦安将消息发给程月容，只是简单告诉她胡峰的所在和遭受的困境，并没有说明详细的情况和那个相机。
也许是已经太晚，程月容已经休息，她没有回复。
这也符合秦安的心意，他要抢先一步把相机拿到手，拥有和灵管局谈判的条件。
“这胡峰真是个狠人，怪不得遮眼怪物到现在还不能把他的意志击溃。”秦安站在电梯口前赞叹道，现在电梯已经能够正常运转了。
“不重要，不重要，赶紧天亮去拿婚纱照。”离夏已经安耐不住不住躁动的内心。
“好。”
等秦安到达五楼的时候，整栋楼的灵体都已经无比乖巧地坐在那里，看到他的瞬间就露出亲热的笑容，只是在一张张苍白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渗人。
看来都已经知道十楼的情况了。
秦安揉着眉心，脑壳生疼，这一大家子灵体，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一个个完成他们的执念，只能提出老办法，“跟我走，或者等灵管局来把你们解决掉。”
众多灵体面面相觑，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第三十四章 失踪的黄越
等秦安回到美好公寓，已经凌晨三点多，林欢的公寓门外没有垃圾，看来还没有回来。
“晚上好。”秦安推开杂物间的门，笑容可掬道：“给你们带了几个好朋友回来。”
老七和熊娃娃看着不断出现的人影，脸都青了。
“我......”熊娃娃话吐到一半，看到离夏的身影悠悠飘荡在外面，识相地憋了回去，“你这是掏了灵体的窝吗？”
自从上次和秦安一起愉快地用餐过后，熊娃娃也没有那么刻意讨好了，只不过对于离夏还是十分惧怕。
秦安挠挠额头，看着拥挤的杂物间，略微有些尴尬道：“差不多吧，没事不要出来乱逛，等后面再想办法给你们安排其他地方。”
然后留下一堆大眼瞪小眼的灵体，自己则一溜烟跑回704里，他现在急需要休息。
离夏今晚也没有心思追剧，她干脆隔着被子枕在秦安的大腿上，在上面打滚，反正也没有什么重量，秦安也没感觉到不适，一闭上眼睛就沉沉睡了过去。
离夏吸收了袁毅的愿力之后，身上的冰冷感已经又消去了一些。
第二天，秦安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刚刚开门的阳光相馆门外，他也想睡久一点，但是生物钟和离夏不允许。
“这么早。”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出乎秦安的意料，先到相馆的居然是身为店长的柳望先，调侃道：“让店长第一个到店里，其他员工该扣工资才行。”
柳望先哈哈一笑，毫不在意道：“年龄大了睡不长，干脆早点到店里来，要不要上来一起喝杯茶。”
秦安咧咧嘴，这话怎么好像是在骂他，不过还是顺势答应，他这次过来的目的主要还是那个相机，刚好可以等黄越过来。
进入相馆后，他一双眼睛四处张望，可惜没有找到卫文婷的身影，看来她也不是随时能够出现的。
从柳望先的办公室里的摆设来看，这是个好茶的人，正面墙上摆满茶叶和各式紫砂壶，工具一应俱全，瓷质茶杯入手细腻，就算是秦安这个不懂茶的人也能感觉得出价格不菲。
随着淡黄色的茶汤冲落，茶香飘满整个办公室，正在泡茶的柳望先浑身也随之散发出随和恬静的感觉，看来他很享受这种时刻，“如何？”
秦安如牛饮水般一口喝完，咂咂嘴：“很贵。”
柳望先哑然失笑，摇摇头自顾自沉浸在茶香中。
“这是你的妻儿？”秦安注意到桌面上摆着一张全家福，一尘不染，看来是经常有擦拭，照片里的女人笑得温柔似水，和柳望先非常相配。
还有个十几岁的男生，一家人的幸福满满言益于表。
“嗯，这家相馆就是我和亡妻在五年前一起建立的。”柳望先抚摸着相框说道，眉眼间是满满的追忆。
“亡妻？”
“她在一年前病逝了，孩子觉得我没照顾好他妈，现在天天住在私立学校里，也不愿意回家。”
“抱歉。”戳到别人心中的伤心事，秦安也很不好意思，当下也就不再追问，毕竟瞎掺和别人的家务事总是不好的，调转话题道：“黄越还没过来吗？我还等着拿照片。”
柳望先闻言，神色变得很怪异，连喝了几口茶才道：“他昨天就带着照相机失踪了，我去他家里也没有发现人。”
“失踪了？”秦安讶然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自己不会又慢了那遮眼怪物一步吧？
“不清楚，他前天晚上通宵加班，等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柳望先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担忧，怅然道：“昨天下午是想让他回来帮客户拍照，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人也找不到，今天要是再没消息就要打算报警了。”
“员工接二连三出事，可能我这相馆里真的有问题，也许是真的到时候该关掉了。”他垂着头失落道。
秦安看着眼前这个颇有好感的男人非常失落，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合适的词语安慰他，也无法告诉他实情，只能道：“看开点，也许后面有转机。”
“店长，既然照片暂时拿不到，我也先不打扰你了。”秦安站起身就想要离开，他急着去寻找黄越，他手里的相机是目前唯一能找到那扇门的东西。
“算你运气好，虽然黄越失踪，但照片已经帮你弄好了。”柳望先很快调整好心态，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有多少风浪没见过？
他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印有阳光相馆的袋子递给秦安。
秦安也带着期待打开来看，里面果然是他的婚纱照，虽然抱着绣花伞的样子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眉目中透露出的柔情还是会让看照片的人以为他抱着的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我要把它们都挂在墙上。”离夏眼中闪烁着小星星，看得出来她也非常满意。
“谢谢店长，钱我会按时打给你的。”秦安既然拿到照片也就更没有理由停留了，不过临出门时还是安慰道：“也许再坚持一下会有希望呢。”
柳望先靠在办公桌前，细心擦拭着相框，喃喃道：“真的会有希望吗？”
出到门外，离夏还一直嚷嚷着想看照片，秦安只能一只手拿着照片，一只手掏出手机，特意走到比较远的地方，还来不及拨通电话，倒是有人先打过来了。
巧了，秦安看着手机上的名字，忍不住挑挑眉，因为他也刚好想打过去。
“胡峰已经被我们接到局里照看了。”电话那头响起程月容急匆匆的声音道：“我们已经在赶过去阳光相馆路上，你是不是在那里了？”
看来胡峰已经把情况都和灵管局交代了，秦安凝重道：“不用过来了，黄越带着相机失踪了，昨天早上下班后就没有了踪影。”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拿到相机，如果是遮眼怪物所为，我们就麻烦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良久后才道：“好，我知道了。”
秦安挂断通话后，满是无奈，他的身份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资源能够帮他调查黄越的消息，所有只能将所有情况告知灵管局，仰仗他们庞大的势力。
与其拖拖拉拉把机会让给遮眼怪物，还不如直接交给灵管局。
第三十五章 微笑相机
“你有办法找到他吗？”秦安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他连黄越住在哪都不知道，除了寄希望于灵管局，只能看看离夏有没有办法。
“有啊，找到他我有什么好处？”
一听到这语气，秦安就心里一紧，保不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你莫非又忍不住在馋我的身子？”
“嗤。”离夏不屑道：“我要你把这张婚纱照印在衣服上，这样其他女人就知道你是有妇之夫了！”
......
秦安望着手里的婚纱照，一股浓烈的羞耻感浮上心头，弱弱道：“能换个条件吗？而且和一把伞拍婚纱照，别人只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而已。”
“嗯?”离夏的语气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我的意思是一张不够，要印满！都印上！”秦安连忙解释道，他终于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乖，你看那个方向。”
秦安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扭着自己的头，在自己三点钟的方向，有一个穿得严严实实的人影正躲在巷子里观察阳光相馆。
如此轻易就找到了？他沉默地盯着手里的照片，突然觉得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似乎有点不值得。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黄越此刻正躲在一块招牌后面，紧紧皱着的眉头表示他目前正陷入某种困难的抉择。
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差点直接跳起来，待转过头后发现是脸色不善的秦安后，才长舒口气，甚至有一点惊喜。
“黄大摄影师，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今天想来拿照片，柳店长说你失踪了。”秦安咬牙切齿道，等看到他胸前挂着的照相机，脸色才略微好看一些。
照相机上萦绕着愿力，赫然也是个邪异级的灵体。
为什么当时没有发觉它的愿力？难道也是因为墟的原因？
秦安有些不解，想来也是只有这个因素，墟干扰了他的判断。
黄越一把抓住秦安的手，神色紧张地扭头看了眼阳光相馆，发现依旧平静如常才拉着他往巷子里走去。
“相馆里真的有怪物和灵体！”他抓着秦安的手不自觉用力，似乎想以此获得略微的安全感。
灵体有什么稀奇的？你身上不就挂着一个？
秦安心里想着，嘴上却道：“卫文婷？那天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吗？”
“不是她，还有一个穿着西装，满脸沧桑的男人，他当时就站在我的肩膀上。”黄越忍不住连比带划起来。
“是因为他不敢回去上班的？”秦安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摸摸鼻子，这好像和他脱不了干系。
“不是，我不是胆小的人，那天上厕所只是因为一个人上太无聊了！”在秦安揶揄的眼光下，黄越憋红了脸道：“然后我为了向店长证明相馆里真的有灵体存在，就想用相机拍下来。”
“结果在墙上发现一扇不存在的门。”黄越摸着胸前的相机道：“我才知道，原来胡峰说的是真的，而且那扇门只有这个相机能看到。”
“你进去了？”秦安看黄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有了大概的推测。
“那是一间地下室，墙上钉着的都是遮眼死者的照片，接着我就看到一个遮着眼睛的怪物！还好我跑得快，它看我跑出相馆也就没有再追出来。”
“秦安，你是林欢的朋友对吗？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黄越的眼神坚定下来，将手中的相机递给秦安，道：“她的照片也被钉在墙上，我想让你拿出来，要不然她就是下一个遮眼死者。”
秦安没有急着接相机，而是冷笑着反问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你的照片也被钉在上面，就在林欢后面。”黄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各种表情接连变化，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我不想林欢出事，至于你，要是不进去拿出自己的照片，你就是下一个。”
“我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次那个怪物。”
他本来想离相馆离得越远越好，要不是为了找机会拿出林欢的照片，他说什么也不会回来。
“这么说，我还真的拒绝不了。”秦安咂咂嘴，接过相机，本来他就是为了相机而来，这倒省了他还要想办法从黄越手里要过来。
“希望你们两都可以平安无事吧。”黄越苦笑道，他这也算是为喜欢的女孩拼过命了，虽然拼的是别人的命，但也自认为做到能做的一切。
“我会想办法拿出来的，你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吧。”秦安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黄越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张张嘴，神色复杂地离开了。
秦安仔细打量着手里的黑色相机，消化它的记忆，可是它的记忆非常短暂，除了印入本能的事情外，其他东西一概不记得，没有自己的思绪与理智。
“记忆被刻意清除过，你就把当成是个拥有特殊能力的照相机吧。”离夏提示道。
它将自己称为微笑相机，确实是那个遮眼怪物指定进入墟的钥匙，但真正的能力并不是诅咒，而是遮眼怪物将它拍出来的照片做为媒介，进行诅咒。
“怪不得黄越带着它能够平安无事。”秦安还一直奇怪为什么这个相机没有对黄越动手，放任他拿着自己离开，“呵，微笑相机，却用来拍摄痛苦。”
虽然有些小波折，但是该拿的东西总算顺利拿到。
就在秦安犹豫要不要自己偷偷溜进去的时候，手机适时响起，看着上面程月容的名字，不由道：“这女人会算命的吧？每次都这么巧。”
“秦安，我们从摄像头发现黄越试图逃离，却又偷偷折返回去，他应该还在那附近。”程月容快速道。
“知道，相机我已经拿到手了。”
“真的？”程月容有些不敢置信和松了口气，“我们马上过来，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我可以将相机共享出来，但是我也要一同进入墟里面。”秦安淡淡道，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后道：“墟里面很危险，不是你平时面对的灵体那么简单。”
“我有必须进去的理由。”秦安已经打定主意，他将相机共享出来，是想要灵管局帮着一起淌水，十年前离夏就在诡异手下重伤差点消亡，虽然她说这只东西很弱，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其他诡异。
要是程月容不答应，他宁可自己进去。
第三十六章 拘灵士与秘武
电话那头传来程月容微弱的询问声，模糊不清，但大体能够听出她在向谁传达秦安的条件，过了约莫两分钟才道：“可以，不过你到时要听从我们的指挥。”
“这个当然。”秦安笑道，他将自己的位置发给程月容，灵管局那边为了不引起注意和需要时间调配人员，大概要等到晚上才能行动。
他也就在阳光相馆的斜对面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等到明月高挂，街头无人时，两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转过街角停下，上面的人接连下车，向秦安走来。
秦安在商务车经过时就已经感觉到庞大的愿力，再一细看，过来的人有十五个，都穿着普通，身上或多或少带有被掩盖起来的东西，愿力就是从其中散发出来的。
“这三位是这次行动的指挥，二组的三位B级拘灵士。”程月容指着三个身体有些残障的男人介绍道，“焦君陈，褚炎正，吴海棠。”
秦安发现正是他在灵管局下车后就一直关注的三人，因为他们身上的愿力实在太庞大，不引起关注都难。
焦君陈是一个光头大汉，右手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长到脚踝，连同右手一起被绷带缠绕着，露出的部分连同半个身子变成类似干尸的状态。
褚炎正则是一个清瘦的男人，满脸的皱纹加上那一头白发，看起来得有五六十岁，背上背着一块比人还高的门板。
至于最后的吴海棠，则听不见声音，腰间别着个圆形的布包，走动时会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见秦安的目光一直在他们三人身上打量，程月容解释道：“别看褚灵士这幅模样，他其实今年才三十岁，这都是使用秘武的代价。”
三人也都在观察秦安，褚炎正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有看到月容提交上来的报告，善良的亲灵者。”
他在善良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
“在灵体面前，越善良越没有好下场。”焦君陈嘿嘿笑道。
“我的善良也不廉价，仅仅面对那些拥有理智，没有伤害他人的灵体。”秦安毫不退让地坚持自己的立场。
“天真无邪，挺好。”褚炎正的话听起来是在夸奖，语气里却是满满的不屑。
“这相机就是进入墟的钥匙吧？好像是一件秘武，还有你的伞也是。”吴海棠用非常奇怪的语调问道。
“我不清楚秘武的具体概念是什么，绣花伞是我第一个帮助过的灵体留下的。”秦安举起绣花伞，大方地展示出来，补充道：“它在我面对灵体的时候救了我很多次命。”
“非常奇特，上面没有愿力。”
“应该具有隐匿的能力。”
“看样子应该是认主了，不然可以带回灵管局研究一下。”
......
后面其他的拘灵士都议论纷纷，对绣花伞提出自己的看法。
“认主？”秦安有些疑惑，他实在不清楚秘武到底是怎么样的东西。
“简单来说，秘武的持有人会提供自己身体的某种东西来喂养它，比如精力，体力，生命，精神，视力等等，只要秘武认可你提供的食粮其他人就不能再使用，除非你死了。”程月容长叹道：“理论上一个人可以持有的秘武是无限的，但是持有越多，付出的代价自然越惨痛。”
“而且秘武拥有可成长性，吞噬一定的愿力后能够晋级。”
“你需要提供的食粮是什么？我看你好像并没有付出代价。”秦安的健全让吴海棠非常奇怪。
秦安咧咧嘴，迷糊道：“它好像心甘情愿被我使用。”
才怪！我的一切，身体甚至包括灵魂都是她的了！
“难道完成灵体的执念之后就不会被怨恨缠身？”三位B级拘灵士面面相觑，他们已经付出了无比沉重的代价。
吴海棠沉吟过后道：“或许可以让局里往这个方向研究一下，现在还是需要先把眼前的任务完成，相馆里还有普通人吗？”
“店长好像一直在里面没出来，我也不能确定有没有其他出口。”秦安想起自己似乎一直没有看到柳望先离开。
“只有一个不碍事，进去吧。”
在三个拘灵士的带领下，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向相馆摸去，秦安特意落在最后和程月容她们小组走在一起。
“B级拘灵士很强吗？你们是什么等级？”秦安想要打探更多的消息，多了解一些总没有坏处。
“C级，这里除了他们三位都是C级。”程月容想了一下，这也不涉及灵管局的核心机密，就干脆说了出来，“拘灵士分为五个等级，D级最低，一般都是在处理无常级灵体之类危险性较低的任务。”
“像墟这种危险性极高的任务是不会让D级参与进来的，死亡率太高。”
“秘武也分成五个等级，四级最低，一般被D级拘灵士使用，由无常级灵体制成，最高的......”程月容顿了一下，没有说出口，而是摇摇头道：“最高的也仅仅只是在教科书中见过介绍，灵管局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拥有。”
“不过使用等级越高的秘武，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越大，你看三个B级拘灵士就能知道。”
“这么说你们C级使用的都是邪异级灵体做出的秘武了？”
“不一定，像月容的手炮葬魂，已经快要晋升二级秘武了，但就算成功晋升她也还是C级拘灵士。”程海笑道，他对救了自己命的秦安很有好感，“拘灵士的等级不单单看秘武，也看平常的任务完成情况和贡献。”
秦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他看程月容箱子上缠绕的愿力都已经快接近三个B级拘灵士了。
阳光相馆里黑灯瞎火一片寂静，似乎对于秦安等人的到来并不知晓，一个戴着帽子的C级拘灵士从兜里掏出一根铁丝往锁孔里一戳，就极为顺利地打开门锁。
“希望今晚不会死太多人吧。”程月容面色凝重，这虽然是第一次进行墟的任务，但已经听灵管局里的前辈介绍过许多，明白墟的恐怖，“星海市灵管局的主要战力已经有一大半在这里，要是失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十七章 六个怪物
在焦君陈的示意下，秦安用照相机开始寻找那扇所谓的门，周围的场景和平时并无二致，只是他在前台印有张张开心笑脸的屏风后面，发现果然有一道关闭的厚重黑色木门，而相机拿下来后那扇门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门好像是被愿力染黑的。”秦安将手放上去，一股令人极其不适的感觉直冲心底。
“想吃。”离夏诚实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牙口还真好，等进到里面有更好吃的东西。”秦安连忙制止道，心底没来由地冒出一个想法，话说灵体吃坏东西会拉肚子吗？
他赶紧晃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去，转头道：“我准备开门了。”
在得到同意之后，秦安用力将大门拉开，一股浓厚的灰雾夹杂着窃窃私语声席卷而来，将门外的所有人都笼罩在内。
“这么大动静？”秦安本能地用手挡住脸部，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查看目前的情况。
前路朦胧，只能看到周遭一米的情况，身后的人似乎被灰雾掩盖，也不见踪影。
“程月容？焦灵士？有人吗？”秦安尝试着呼唤，但是始终没有人回应，倒是引起了其他的东西的注意。
一只长满黑斑的手从身后的灰雾探出，刚要抓住他的肩膀，秦安就适时转身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相机，闪光灯亮起，那只手也不再动弹。
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圆球从灰雾中显形，仔细一看，它就是由一只只长满黑斑的手所卷成，中间有一颗猩红的眼珠，正怨恨地盯着秦安。
圆球似乎遭受某种控制，一动不动地漂浮在那里。
“这是那天晚上在灰雾里抓我的那个东西？长得还挺别致。”秦安把玩着手里的微笑照相机，定格，这才是微笑相机真正的能力，根据对方的实力不同，可以定格的时间也不一样。
幸好有离夏的提醒，他才能及时察觉背后的异常。
一，二，三......
秦安在心里默默计时，等五秒钟过后，圆球浑身上下的手臂都伸展开来，足足上百只，呼啸着向他抓来，他毫不在意地淡然道：“能定格同样为邪异级灵体五秒钟么？”
手臂刚刚接触到秦安的身子，就有一缕血雾沿着手臂直冲眼珠，随后那颗猩红眼珠猛然睁大，青黑色的血管从眼珠开始暴起向手臂扩散而去，最终整个圆球都炸成黑雾，融入绣花伞中。
在相机传出渴望的情绪后，才有约莫十分之一的黑雾飘向它。
秦安望着手腕处的鲜红又上涨了一丝，无奈道：“估计二十只邪异级灵体才能抵得上一只凶煞带来的效果。”
在灰雾中毫无方向感，秦安刚打算沿着前方一直走下去，就听到旁边传来咔嚓的声音，同时还有一个惊喜的声音，“是你？”
他转头望去，一脸惊喜的程月容正举着她的巨大手炮对准自己的脑袋，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别动！我们上次一起吃饭，谁给的钱？”程月容柳眉倒竖，手炮上的黑球已经开始转动，估计秦安要是答不上来就会直接崩了他的脑袋。
“我提议AA，最后我们把店砸了，谁都没给钱！”秦安极其快速地说道，他可不想赌离夏能不能帮他接住子弹。
程月容长出口气，这才缓缓把手炮放下，问道：“有看到其他人吗？灰雾把我们都冲散了。”
秦安轻轻摇头道：“在灰雾里分辨不了方向，我们固定一个地方走下去吧，总比死等在这里好。”
在得到赞同后，秦安才和程月容一起沿着刚刚的方向走下去，不比于秦安的闲庭信步，程月容每走两步就要四处张望一下，戒备可能到来的未知危险。
“这灰雾明显不正常，估计里面的东西知道我们到来，早就等着我们了。”程月容忧心忡忡道，她非常担心队友的安危。
“应该是打算各个击破了。”秦安也略有些担忧。
所幸，这片灰雾不算特别宽广，走了约莫十分钟，周围的灰雾就开始变淡，慢慢散去。
“这是阳光相馆的一楼？不是所谓的地下室？”秦安讶然道，这跟黄越及胡峰的所描述的情况不同，“而且空间结构也发生了变化。”
他此刻正位于一楼大厅，不过这里比现实中的阳光相馆要破旧许多，并且根据目测来看，怕是还要大上十倍不止。
墙上挂着的许多照片，已经变得灰黄破旧，在泼洒上透过窗户的血色月光后，更是变得极其诡异，所有照片上的笑容都保持在同一个弧度，如木偶般僵硬而没有生气。
而且也没有了上次看到的那么多灵体，不知道是躲起来了，还是跑去围猎其他人。
“恐怕和灰雾有关。”程月容隐隐感觉他们掉进了一个圈套，她尝试用手机等方式联络队友，但都没有效果。
“我们先找到地下室吧，按照之前的说法，地下室就是出入口，万一真的往最坏的情况发展，我们也可以有退路。”秦安的提议再次获得认可，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胡冲乱撞无疑是找死的行为。
秦安打算在现实中那扇门所在的位置寻找，只是他在看到屏风的第一时间就愣住了，上面不再是那些笑脸，而是六个怪物的雕花。
四个和遮眼怪物长得一模一样，没有脚，像是扭曲的虫子，不同的是它们有的遮住耳朵，有的遮住鼻子或者嘴巴。
连同遮眼怪物在内，它们五个位于屏风的下方，露出渗人的笑容，单单看它们的样子就有一种不寒而栗感。
还有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位于上方，处在它们身后，它有着十只手，其中八只分别遮住嘴眼口鼻四个部位，两只手张开，宛如一个神明般拥抱黑暗。
“这种怪物还有五个？最后的那个人又是什么东西？它们遮住的部位意味着什么？”秦安怔怔地看着，无意识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疑惑。
程月容也陷入极度的震惊中，像如此恐怖的东西灵管局居然从来没有收集到它们的信息。
第三十八章 猎物？
“门消失了！”秦安透过相机看到原先门的位置变成了一堵墙，那扇黑色大门已经不知所踪。
程月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心中的不安感愈加强烈，她已经明白，这十有八九是个陷阱。
“谁？”秦安二人不约而同低声喝道，他们都听到有一阵拖行的声音在楼梯转角处响起，转头望去却没有见到任何活物，桌子上的绿萝枝叶轻轻晃动，光影摇曳间，墙上的照片不知何时变成了黑白，更加阴森恐怖。
此时秦安的眼睛也已经没了多大作用，整座墟里到处都是愿力残留的痕迹。
程月容的喉咙不自觉上下吞咽，不过还是走到最前面，强作镇定道：“跟在我后面。”
秦安听话地跟在身后，摩挲着伞柄，准备随时应对未知的危险。
转过楼梯，地上和墙面都溅满血迹，鲜血沿着墙壁滴落，在地上汇聚成小血池，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封闭的空间，不过这对于秦安来说早已习惯。
诡异的是墙面正中央挂着的有一人高的黑白艺术照却没有任何血迹，这是一幅樵夫砍柴的画面。
画面中樵夫站在枯木面前，手上正挥起斧头准备砍下去，那颗枯木上站满乌鸦，两具没有头颅的尸体依靠在树干上，顶部伸展出来的枝丫似乎挂着什么东西，正在迎风吹拂。
是人头！
秦安眯起眼睛，看清上面挂着的东西，越看越熟悉。
“这是四组的两名成员。”平日的同事惨死，让程月容又惊又怒，四组三个拘灵士都实力强大，她已经听到八卦，这次墟的任务完成后，三人都可以晋升B级拘灵士了。
“冷静！那个樵夫不见了。”秦安提醒道，他刚刚的注意力都在人头上面，等重新细看时，砍柴的樵夫已经不知所踪。
而且他感受到许多强烈的恶意，自己身上的寒毛已经不自觉竖了起来。
“周围的照片。”离夏有些迫不及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个女人太碍事了，要不我们先把她干掉吧，我也能出来玩玩。”
“别闹。”秦安抬头看到所有照片里的人物都有了变化，他们齐齐扭头，怨毒的眼神死死锁定在秦安两人身上，“这些照片都是灵体？”
“先撤出去！”程月容喊道，这里是一条死路，要是被如此多的灵体堵在封闭的空间里无疑是羊入虎口。
她刚要动作，就看到秦安瞪大眼睛，突然举起相机对她拍了一张照片，还来不及表达心中的怒火，就感觉到有一滴水滴在额头上，顺着睫毛留下，是红色的。
“血？”程月容第一时间不是抬头，而是赶紧拉开距离到秦安身旁，这才发现浑身长满尸斑的樵夫从她原先那个位置的头上相框探出半个身子，手里举着生锈的斧头，一动不动定在那里。
樵夫带着斗笠，遮住大半个脸部，只露出青黑色的嘴。
程月容哪里还不明白是秦安救了她，手炮的黑球飞速旋转，她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樵夫会一动不动，但无疑是个好机会，可萦绕着黑雾的子弹刚刚射出，樵夫就重新缩回相框中，子弹只将相框打碎。
“三秒？樵夫比那个浑身是手的圆球更强。”秦安赶紧拉住还要继续纠缠的程月容撒腿就跑，因为一个个面无血色的灵体正在从相框走出，低垂着脑袋。
“滚开！”程月容一枪轰爆抓住她肩膀的灵体，可这并没有多大作用，灵体越来越多，一时之间原本空无一人的大厅变得人头挤挤，甚至开始刮起让人遍体生寒的阴风。
樵夫拎着斧头站在最后面，鲜血不断沿着滴落。
就在这时，三楼处传来强烈的愿力波动，接着墙壁被打碎，一道大红色的身影飞出，还有一只半透明的纯黑色的巨手从缺口探出，上面绑有一串念珠。
巨手停留在身影面前，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存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她们隔开。
“卫文婷。”在破败阴暗的相馆中，那抹红色如此扎眼，马上就吸引秦安的注意力。
而程月容的关注点显然不一样，略带惊喜道：“褚灵士！那只巨手是他的秘武，我们赶紧上去！”
褚炎正？那个背着门板的人？他们在交战？
秦安脑海中马上就浮现出那个满头白发的形象，程月容在前面开路，他紧紧跟在身后，不断回头扫视追赶的灵体，眼神里满是不甘。
这可以让印记的同化进度加快多少啊？
不过无论怎么说秦安都绝不会让离夏暴露在灵管局面前，他已经在无忧饭店那里见识过灵管局的行事风格。
程月容刚刚踏上二楼就感觉有一股恶风袭来，连忙举起手炮格挡，但无可阻挡的力量让她整个人横飞出去，狠狠撞进试衣间里。
站在楼梯之上的是个披着医生大褂的男子，双眼处圆滑平整，手里拿着把巨大铁锤，只是他和袁毅不同，并没有向黑影转化。
第二个遮眼死者，韩枫，在他的脚下还躺着一具已经分不清面目的尸体，看样子也是灵管局的人。
秦安毫不犹豫地举起手里的相机，同时关于他的资料自动浮现出来，之前关注这个案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将所有能查到的信息都查了一遍。
在定住韩枫后，他又接连对着追赶来的灵体拍了许多照片，微笑相机上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缝。
秦安瞬间皱起眉头，一溜烟跑进试衣间中，微笑相机不用他提供食粮，有着离夏的庞大愿力支撑按理来说是可以无限制使用，没想到它本体倒先支持不住了。
看来还是不能频繁使用。
试衣间中，程月容正躺在地上不断哼哼，痛苦地抱住右臂，看来情况不太妙。
“还好吧？”秦安连忙将她扶坐起来，一只手握紧绣花伞，内心陷入挣扎中。
程月容将手炮换到左手，硬撑着站起来，右手无力垂落着，额头上已经布满冷汗，却硬是没有叫喊出来。
却不料门外的众多灵体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没有进来的意思。
片刻之后，韩枫发出愤愤不满的叫声，转头向阳光相馆更深处走去，要去围猎其他外来者。
“这是怎么回事？”程月容满是不解，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干掉她们。
“当猛兽会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只能说明这个地方有更凶猛的东西。”秦安看着缓缓闭合上的大门，喃喃道。
第三十九章 戏服
大门的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静得让秦安二人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试衣间中只有几盏暗黄色的小灯挂在顶上提供照明，前面吊挂在衣架上的各种衣服就像一个个人吊在那里晃荡，右前方的梳妆台摆着落满灰尘的化妆品，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
“我们会没事吧？”程月容无力地靠在墙边，她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绝望，之前虽然有听前辈说过有关于墟的事情，却没想到会恐怖到这种程度。
进来到现在，连一口气都没喘，就碰到两个邪异级灵体和数十个无常级，而且已经有了三个同事死亡。
也不知道戴卫文和程海有没有事，如果可以和他们汇合就好了。
灵管局的每支三人小组是不断磨炼出来的，在无数次危险中已经有了难言的默契，凝聚在一起，每个人都可以发挥出大于一的力量。
“没什么大问题，等死就行。”好不容易停下脚步，秦安又开始用相机寻找那扇门，听到程月容的问题便扭头咂咂嘴道，语气里满是轻描淡写。
秦安如此轻松，倒让程月容也忍不住笑出来，“你是怎么活得这么轻松的？我详细查过你的资料，福利院出来后，就算上学也一直被人当做另类孤立，工资也只是勉强糊口，居然还能不断帮助那些灵体？”
“你说错了，是我孤立他们。”秦安不断调整相机的方向，诚实道：“合群很容易，保持孤独更需要勇气。”
“我见识过那些灵体的痛苦人生后，便明白一个道理，无论谁的生活里都不是充满阳光，连活着都不怕，其他事情更加不值得一提。”
“该说你洒脱呢？还是说你薄情得可怕？”程月容望着秦安专注轻松的样子，眼神里有着一丝羡慕，“十年前，我父母带我去游乐园的时候死在灵异事件里，从那时起我就只能一个人忍受生活里所有糟糕的事，咽下所有委屈。”
“只有当一个个灵体在我的枪下消散时才会有一丝宽慰。”
“先别急着交代遗言，有发现。”秦安略带兴奋打断道，他从照相机里看到有止不住的黑雾从试衣间隔间的门散出。
他让受伤的程月容在后面戒备，自己则独自上前推开隔间的门，果不其然门内还有一道黑色的厚重木门。
那扇门居然被挪到这里了。
秦安脸上露出笑容，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是绵长优美的女声，但是没有一丝感情，充满死气沉沉的感觉，周围吊着的衣服也无风自动起来。
秦安顿住脚步，旁边的化妆台上不知何时坐着个身穿淡蓝绣花戏服的人影，正对着梳妆镜轻抹粉黛，仔细一看，居然是个五大三粗的粗壮男子。
他翘起兰花指不断梳理并不存在的长发，刚毅的脸上抹着厚厚的白色粉底和腮红，一副妖娆妩媚的女儿姿态。
“这是四组的王鑫磊，楼下死在照片中那两个人的组员。”程月容抿紧嘴唇，抓着手炮的左手已经发白，她已经看出王鑫磊的状态明显不正常，处在某种东西的控制下。
“哥哥？还是姐姐？”秦安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问道：“能不能把我们的朋友放了，好好谈谈？”
“奴家现在虽是男儿身，内里可是女儿心。”王鑫磊翘着兰花指，转过头用尖细的声音娇笑道。
他的眼里一片空白，没有眼瞳的存在。
“这已经只是具破烂身体，还给你们也无用，不如送给奴家。”王鑫磊站起身来，拿起桌面的尖刀走来，盯着程月容说道：“还给你也可，但要你留下来换，奴家更想要具女儿身。”
秦安被王鑫磊的声音和姿态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想用绣花伞抽他。
程月容则沉默着举起手炮对准他。
穿着戏服的王鑫磊不仅没有畏惧，反而不断先前，发出娇笑道：“真能狠心......”
话音未落，程月容的手炮就已经暴起一团黑雾，子弹准确命中眉心，王鑫磊保持着那副表情轰然倒地。
但身上的戏服快速脱落，向程月容袭来，像一条灵活的游蛇，接连避开数颗子弹，就在要缠到程月容身上时，一只脚准确无比踩在它身上，它也就顺势缠绕而上。
“质地不错，挺高档的。”秦安打量着穿在身上的戏服笑道。
“滚下来！”程月容双眼通红，握着手炮的手已经微微颤抖，虽然王鑫磊已经死了，但对朝夕相处的同事开枪，还是让她接受不了。
秦安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妩媚起来，娇弱道：“你想对奴家开枪，开便是。”
“等等！你是什么鬼东西？”
“快停下！”
程月容见秦安的脸色聚变，从志得意满转瞬间就变成现在的惊慌失措，也就慢慢松开扣着扳机的手指，拉开距离查看情况。
秦安身上的戏服想脱离，因为它看到有一股血色已经从心口处向着全身晕染开来，可还没离开就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回去，惊怒道：“放开我！”
随着血色的面积增大，戏服开始不断冒出黑烟并且消散，最后只留下一声惨叫。
秦安的眼睛重新恢复清明，无奈道：“早就说过好好谈谈了。”
“唔，你别一直催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想拍成视频保存下来。”离夏的语气里充满可惜，随后又像发现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东西，“不过没事，以后我自己操作你的身体来拍。”
“停，打住！”秦安冷汗都下来了。
从接触戏服后传递来的记忆来看，它不止害死过一个人，身上萦绕着几道怨念，所以秦安才毫不犹豫地让离夏下死手，那几道怨念传递来的感激让他收获更多。
“你没问题吧？”程月容惊疑不定道，刚刚的场景她都看在眼里，要不是已经和秦安接触多次，确认他就是个人类，都怀疑他是不是由灵体伪装而成的。
秦安沉默许久后，艰难开口道：“问题很大，好像被解锁了某种奇怪的癖好。”
“啊？”
“自言自语，赶紧开门看看到底是不是黄越他们嘴里的所谓地下室吧。”
第四十章 角色调转
秦安这次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将大门打开，这里似乎是专门用来洗照片的地方，除了至今已经被发现的遮眼死者外，还有十几张照片也被用带有血迹的铁钉钉在墙上。
其中就有林欢与秦安，与众不同的是林欢脸上被画了一个圈，秦安则被打上一个问号。
“只要将照片毁掉，那些遮眼灵体就可以摆脱控制了。”离夏解释之后又补充道：“当然仅仅是摆脱控制，它们因为被注入太多负面情绪，到时依旧会陷入混乱中”
秦安点点头，然后朝程月容道：“这里先交给我吧，你先从墟离开，看看能不能获得支援，按照胡峰的说话重新推开这扇门应该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还是我留下来吧。”程月容皱眉，身位一个拘灵士的责任感让她无法抛下秦安离去。
“你现在伤势太重，留下来也帮不了忙，而且只有你能和灵管局取得支援。”秦安不想再争辩下去，里面的那堆灵体他可是眼馋的很，“而且钥匙在我手上，要是我也离开了，里面的人就全都没有生路了。”
程月容一听也不无道理，她也不是个矫情的人，知道越拖里面的人就越危险，“那就拜托你了。”
待她离开后，血雾笼罩在墙上的每一张照片上，眨眼间就变得发黄，化为灰烬。
秦安感觉到整个墟似乎停止了一瞬，然后就爆发出巨大的混乱，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顺利地让人害怕。”秦安笑道，他们一进入墟里就被各自分开，惨遭灵体的围猎，虽然这扇门有戏服的把守，但是直到他们干掉戏服灵体，成功进入门内毁掉诅咒的根源，遮眼怪物都没有出现。
就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
“是不在乎？还是陷阱？”秦安舔舔嘴唇，无论是什么，这都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了，“现在轮到我们的回合了。”
空气中响起一声兴奋的娇笑，秦安撑开绣花伞走出门外。
“目前所有灵管局的人都集中在楼顶，一二楼已经没有活人了。”离夏说着，丝丝缕缕的血雾开始以秦安为中心，向整个二楼扩散。
秦安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能让离夏先进行搜寻然后摸过去悄悄干掉，不多时他就已经确定整个二楼所有灵体的位置。
摄影棚中，樵夫和韩枫，以及众多从相框中走出的灵体，正抱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啃食，是拘灵士遗留下来的秘武。
本身就是由灵体制成的，对它们吸引力极大。
砰，咔嚓。
身后摄影棚大门关上的声音让部分灵体抬起了头，转头一看，一个举着青白绣花伞的男人正在将大门反锁，还特意拉了一下，确认已经锁死。
“我们来继续刚刚没完成的游戏吧。”秦安人畜无害的笑道。
话音未落，便有十几道发丝从他指尖交织，沿着灵体的方向切割过去，虽然给众多灵体造成了伤害，留下一个个干净利落的切口，但是并不致命。
丝线留下的伤口处在不断升腾起血雾，让它们的伤口难以愈合。
受伤的灵体发出痛苦难耐的惨叫，但这并不能让已经失去理智的灵体畏惧，它们不断拥挤过来，让人发寒的目光不断在秦安身上打量。
秦安挑眉，他看离夏用发丝对付灵体就像砍瓜切菜一样，怎么到了他手里就一点都支棱不起来呢？
不过，又有一个血色鬼脸从身后浮现，只是刚飞到半空就被一道高高跃起的身影劈散。
那道身影正是浑身长满尸斑的樵夫，他向秦安疾驰而来，带起阵阵尸臭味，手里的斧头当头劈下，他已经可以预见到秦安尸首分离的场景，不由得带起嗜血的笑容。
与此同时，韩枫拖行着大铁锤狞笑而来，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还能出现在这里，但无疑会成为新的猎物。
“认输！换人！”秦安愤愤不满道，这不公平，能力到了他手里就大打折扣。
千丝万缕的血色发丝骤然出现，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络，所有灵体都像掉入蛛网的虫子，只能无力地挣扎着。
樵夫的斧头在距离秦安还有一指距离时生生停下，他不解地看着突然站在秦安身后的女生。
随着女人的一声轻笑，樵夫拿着斧头的手齐根断裂，交织的血色织网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轰然炸开。
所有灵体都被切成碎片，化成漫天黑雾，让离夏整个人处于黑雾风暴的中心，发出舒爽的叫声。
秦安看着手腕上已经涨到接近五分之二的印记，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咦？”刚准备要离开的秦安，惊讶地发现有东西从韩枫的白大褂上掉落，走进一看发现居然是一个证件，“星尚私立中学，校医韩枫？”
证件上带有血迹，以及萦绕着浓厚的愿力。
秦安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它收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个校医证不简单。
当他还想继续搜寻遗留在一二楼的灵体时，顶上爆发出更强大的动静，可以从墙壁的缺口看到一身鲜红漂浮在半空的卫文婷。
她身上不断散发出黑雾，显然已经受伤不轻，但还是继续疯狂的厮杀，似乎有什么一直吸引她的注意力。
“不能让卫文婷死了。”秦安决定先暂停继续搜寻灵体，踏上前往三楼的楼梯，他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阳台上，焦君陈三位B级拘灵士正在围攻卫文婷。
焦君陈手上的绷带已经解下，居然是一柄燃着森森白色火焰的长刀，这柄已经和他的血肉连结在一起，这么一会儿不见，他身上的干尸状态已经又扩散不少，看来付出不少代价。
至于褚炎正则咳着血倚靠在门板上，门板已经打开，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时不时就有一只巨大的手从中探出，抓向卫文婷，但每次到她面前似乎都会碰上一堵无形的墙。
最后的吴海棠则抓着一个小孩子玩的黑色手鼓，每摇晃一下都有一道音波扩散开来，让卫文婷的身形一顿，并且有隐匿的灵体也在声波中现出身形。
除此之外，还有六位拘灵士和上面三位组成一个圆圈，他们不断抵抗其他灵体，幸好戴卫文和程海也在其中，平安无事。
但秦安发现了一个更让他惊讶的人，脸色苍白的柳望先被他们围在其中保护着。
第四十一章 遮眼怪物出现
“褚灵士！”秦安高喊道，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注意。
褚炎正看到他的出现神色一喜，抓向卫文婷的巨手马上拐了个弯，将秦安抓进保护圈里。
“有见到月容吗？”程海一边操控着人偶，一边焦急问道。
“她受了点伤，我们找到出口后，就先送她出去求援了。”
焦君陈一刀劈出，白色火焰吞噬了几个靠近的灵体，转头道：“还以为你小子已经死了，我们也都要被困死在这里。”
“柳店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秦安有些不解，他还以为柳望先已经回家了。
柳望先脸上有着恐惧，平日里整整有条的发型也已经散乱，闻言指指卫文婷苦笑道：“被她抓进来的。”
此时已经有两个拘灵士先顶不住了，跌坐在地上，豆大的冷汗不断留下。
“先别聊了，你们所有人保护柳望先和秦安先撤出，不要留在这里碍事。”褚炎正指挥道，有这些人在场，他们无法全力使用秘武。
秦安眉头紧皱，他从三个B级拘灵士身上看到视死如归的意思，“现在钥匙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一起撤退。”
“你看我们打到现在，差不多拆了大半个墟，那个遮眼怪物都没有出现，肯定有所谋划，不会让我们所有人轻易离开。”褚炎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道：“你们一离开，我们就能全力使用秘武，将墟里面的所有灵体都葬下，到时无论它躲在哪里都没用。”
“我们三人因为使用秘武多年，都只剩下半条命，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走！”吴海棠用古怪的音调吐出一个字。
秦安心中意味难明，试探道：“我看卫文婷似乎不是和遮眼怪物一伙的，也许我们能够和她谈谈，进行合作。”
“没用必要，无论是不是一伙的，她始终都是灵体，无法和人类走到一起。”褚炎正沉默片刻后，淡淡说道：“我们不能因为特意去分辨某个灵体的善恶，而漏掉恶的灵体。”
秦安彻底打消让离夏出手帮忙的念头，而是盯着卫文婷，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机会能够救下她。
戴卫文拉起瘫坐在地的柳望先，朝三个B级拘灵士的背影深深了躬后，便和其他五名C级拘灵士一同离开，此时也无需再说更多。
但是此时漂浮在半空中的卫文婷更加癫狂了，想要冲破巨手的阻挡，直接冲杀过来，但并没有效果，巨手奈何不了她，她在巨手的阻挡下也无法前进。
她的目标是柳望先？为什么会如此恨他？
秦安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疑问，眼睛看向身上没有愿力缠绕的柳望先，一道冷电瞬间划过心头，让他浑身发麻。
灵体的接触必定会留下愿力的痕迹，连相馆中的其他员工在墟的影响下，都或多或少有着愿力的痕迹，却唯独柳望先，除非有什么东西刻意给他消除掉这些痕迹。
自己似乎也太干净了，所以程月容看着自己的眼神始终透着一丝不信任。
“小心柳望先！”秦安吼道。
掩护柳望先的众多拘灵士听到喊话都愣住了，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柳望先转过头深深看了秦安一眼，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两步就来到吴海棠身后，扎在他的脖颈上，鲜血刹那就喷涌而出。
“海棠！”褚炎正对着满怀不甘躺倒在地的吴海棠吼道。
焦君陈也不再纠缠面前的卫文婷，举着手里的长刀就向柳望先杀去，周遭所有的拘灵士也纷纷调转方向。
被集火的柳望先却毫不慌乱，背着手站在原地，一个遮着眼睛的怪物从他背上渐渐浮现，浑身漆黑，宛若一道黑色人影，却长有十只手，它将下巴抵在柳望先肩膀上，嘴角咧到耳朵处，看起来极为享受。
紧跟着，它缓缓张开两根手指，露出半个眼睛。
那是一双何其漂亮的眼睛，如古井无波的湖泊般平静深邃，而又温柔，却在一个恐怖怪物的眼眶里。
“那是袁毅的眼睛！”秦安记起他们的婚纱照，这是袁毅看着卫文婷的眼神，他明白了卫文婷为什么会如此癫狂的原因。
在看到眼睛的第一时间，卫文婷就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上的婚纱咧咧作响，竟比焦君陈还要快来到遮眼怪物面前，不受任何阻拦的将手刺入它的额头。
焦君陈也紧随其后，轻松地将燃着白色火焰的长刀从柳望先脖子划过，鲜血绚丽的喷出，洒满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
秦安愣住了，如此简单就将眼前的遮眼怪物解决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一道清冷感汇聚到眼睛处，眼前的景色产生变化，柳望先和黑影已经站在包围之外，而戴卫文无力地用手捂住脖子，却仍然阻挡不了鲜血喷出。
“那是幻觉！遮眼怪物的能力！”秦安吼道，然后朝戴卫文跑去。
遮眼怪物好奇地将目光锁定在秦安身上，嘴角的幅度咧开得更大。
众人听到提醒也都恢复清明，卫文婷毫不犹豫抽出插入戴卫文脑袋的手，重新冲杀而去。
“卫文！”焦君陈的声音里充满着不敢置信和无边怒火。
可随着吴海棠和戴卫文的倒下，灵管局的阵型已经崩溃，数十个灵体都在第一时间一拥而上。
“滚开！”焦君陈怒吼道，刀山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他的半边身子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得干枯。
他一刀还没挥出就被褚炎正拦下，制止道：“冷静下来，你不知道眼前看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它一直在观察我们，第一时间就将拥有探查隐匿，看破幻想的吴海棠和戴卫文杀死。”
“听我的！黑影现在被卫文婷纠缠住，我们必须先处理掉眼前的灵体。”秦安扬扬手中的照相机，平静的语气有着难以掩盖的怒火，但他也没忘将看破幻象的能力推到相机身上。
程海强忍着泪水从戴卫文的尸体旁站起，他需要先处理掉眼前的威胁，还没有时间去为过命的队友悲伤。
焦君陈嘴角露出狞笑，长刀上的火焰已经蓄势待发，“你们都做好准备，就算我会误杀你们，我也要将这个怪物葬下，将整座墟焚尽。”
所有拘灵士面面相觑，虽然心有不甘，但在加入灵管局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
第四十二章 戒指
焦君陈一刀挥出，形成一把近十米的白色火焰长刀，还可以看到在火焰中有着许多扭曲的人脸在挣扎。
火焰一接触到灵体就化为附骨之疽，不断在它们身上燃烧，里面的人脸在不停啃食它们的躯体，一时间阳台上充满鬼哭狼嚎声，白火与黑雾交融，让人仿佛置身于地狱。
但焦君陈也在忍受同样的痛苦，森森白火已经燃向他的身体。
其他拘灵士都离白火远远的，拥有具备远程攻击能力秘武的拘灵士才能对那些失去反抗能力的灵体进行补刀。
焦君陈没有理会身上的火焰，而是带着狰狞的笑容杀向遮眼黑影，长刀还未劈下就听到秦安高喊：“那是卫文婷，黑影在她左边！”
“都一样！”焦君陈丝毫没有犹豫，只是森森火焰构造的长刀依旧停在卫文婷面前，无法寸进，“烦人的能力！”
卫文婷没有理会焦君陈的进攻，她已经完全陷入疯狂，只想将遮眼黑影撕碎，尖锐的红指甲在黑影手臂上划过，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影笨拙地躲避着，脸上渗人的笑容却始终不见变化。
秦安发现黑影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有灰雾弥散开来，有些飘落在卫文婷身上就会立即形成灰斑，并不断侵蚀，“诡异受伤是灰雾？和灵体的黑雾不同？”
“诡异对灵体有天生的压制作用，她在杀掉黑影之前，自己会先被完全侵蚀。”离夏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要不是秦安的阻止，她早就冲出来了。
秦安有心阻止的卫文婷的行为，但她现在明显听不进任何话语。
他突然想起某件东西，将手伸入兜里掏出用布包裹得好好的戒指，向卫文婷丢过去，“这是袁毅给你留下的东西！”
袁毅的名字让她从疯狂中恢复一丝理智，布包自动向她飞去，她小心翼翼解开布条，怔怔看着掌心里的戒指。
遮眼黑影见卫文婷没有继续和它厮杀，不仅没有开心，反而扭过头来瞟了秦安一眼。
眼神中蕴含的怨恨让秦安浑身寒毛都竖立起来。
这时，卫文婷身上的婚服无风自动，头上的婚纱也被吹得飘起，露出化着精致淡妆的面容，泪水止不住留下，身上的黑雾越来越多。
“这怎么和灵体完成执念要解脱一样？”秦安看到这个情形顿觉不妙，要是卫文婷解脱了，剩下灵管局这些人他可不认为会是黑影的对手。
还好事情没有向他像的方向发展，卫文婷的气息反而越来越庞大，似乎突破了某种界限。
“成为凶煞了，执念对于要晋级凶煞的灵体来说反而是一种束缚。”
离夏话音刚落，秦安就感觉传来一股拉扯力，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化，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置身于悬崖边上，悬崖的护栏被撞毁，底下有着一辆变形的汽车。
“灵域？这是卫文婷死亡时的场景？”秦安不确定道，他发现除了自己，灵管局的人也都已经被拉扯进来。
“看你做的好事！”焦君陈愤怒地吼道，手里的长刀无差别攻击卫文婷和遮眼黑影。
卫文婷红裙飞舞，一脚踏出，正举刀的焦君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数百米外，而卫文婷则横跨十余米的距离，瞬间出现在遮眼黑影身旁，手里已经拿着一根从它身上扯下的手臂。
黑影像个儿童般发出啜泣声，不停后退，来到柳望先身旁。
有机会！秦安也不由得暗自开心起来，转头对一直没出手的褚炎正悄声道：“我可以用相机定住黑影瞬息，机会你们自己把握。”
他心里没有底，未曾尝试过，所以不知道相机到底可以定住黑影多长时间，只能让灵管局的人自己把握。
“没用的，相机的能力我们比你更清楚。”柳望先看秦安举起相机，语气无比淡漠，只是他瞟向受伤黑影的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
黑影不再啜泣，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哝囔不清声，遮住双眸的手全部张开，那是一双无比漆黑深邃的眸子，眼中的漆黑以黑影为中心不断扩散，眨眼间所有人眼前的世界都被黑暗遮盖。
秦安瞬间就明白这是黑影的灵域，他们都被剥夺了视力。
“君陈回来！所有人靠拢在一起！”褚炎正经验丰富，马上就提出最为稳妥的方案。
整个世界突然失去了色彩，所有人都不敢妄动，紧紧靠在一起，耳朵中传来焦君陈的闷哼和卫文婷的尖叫。
随后周围归于寂静，只能听到呼吸和心跳声，众人只能够靠感觉猜测彼此的情况，无声的压力折磨着所有人的神经。
秦安正手足无措之际，脑海中突然开始浮现模糊的景象，卫文婷的灵域已经完全被黑暗所覆盖，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这是离夏将她所见到的景象共享过来。
焦君陈跪倒在地上，低垂着头，鲜血不断从脖颈处流出，长刀上的火焰已经消散，卫文婷则在他不远处，已经失去一条手臂。
“我想将他撕碎！”从黑影出现，离夏的情绪就一直处于不稳定中。
黑影和柳望先，他们人呢？
秦安没有回答离夏的话，而是寻找起敌人的踪影。
他突然感到背后一冷，连忙转头，嘴巴就立即被捂住，遮眼黑影扭曲的面容已经凑到他脸前，并且竖起一根手指，做出噤声的姿势。
而柳望先正把小刀从一名拘灵士心脏处拔出。
“动手！”秦安意识到所有人都失去视力，看不到眼前发生什么事情后，果断让离夏出手。
一滴血水滴落化成血海，汹涌的血浪将灵管局的人冲向远方。
遮眼黑影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秦安身后的女生，脸上居然出现惊恐的神色，松开捂住秦安嘴的手，不停后退。
“身为绝望与痛苦的传播者，你体会过绝望吗？”离夏撑着绣花伞，白嫩的脚丫踩在血海之上，半身裙摆已经被染红，四周开始刮起带着凄惨嚎叫的腥风，天空也连绵不绝下起血雨。
“是......你.....”沙哑模糊的声音从遮眼黑影喉咙吐出。
第四十三章 落幕
黑影身上不断开始凸起凹陷，显现出现密密麻麻的面孔，其中有几张秦安认识，是遮眼死者的脸，这些都是纠缠在黑影身上的怨念，被它折磨的人。
无数面孔开始挣脱出来，带着灰雾，带着滔天恨意席卷在血海上空，而黑影甚至没有理会柳望先，像一只蠕动的虫子飞快往远方逃离。
“怨恨么？但是你的恨不及我万分之一！”离夏的叫声变得尖锐刺耳，腥风血雨变得愈加猛烈，血海之下的扭曲人形开始浮现，不断从血海探出手想要抓住逃离的黑影。
而那张张由怨恨形成的人脸在接触血雨之后，都被染红，纷纷掉头往黑影追去。
黑影在血海之上哪里逃得了，被扭曲人形拖入血海之后，重新挣扎着出现在血海上时，已经没了半边身子，此时人脸也已经追上，在它身上不断撕咬起来。
随着黑影的哀嚎，秦安可以感觉到扭曲人形和人脸散发出愉悦和享受的情绪。
他的内心也被黑影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痛苦充满，脑海中浮现出关于它的信息。
它的名字叫做不视，凶煞级诡异。
紧接着一个高大人影出现，是在阳光相馆一楼屏风上看到的那个人，面相俊美，分辨不清男女，它长有五双手，最下面那双手摊开，其他四双手分别捂住嘴眼耳鼻，宛若一个邪异的神明般站在黑暗中，让人心生恐惧。
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低头，面向秦安，“你是谁？”
嘭，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脑海中的画面像一面玻璃般支离破碎。
秦安重新回到血海之上，强行按下胃里传来的翻腾感，他没想到脑海中那个人带来的冲击感会如此巨大。
而此时黑影已经被完全啃食完毕，黑暗和血海也渐渐散去，他们重新回归到墟中，灵管局存活的六人已经在之前血海的冲击下昏厥过去，倒在不远处不省人事。
秦安发现自己手腕处的印记已经被鲜红占据五分之二，不由得开口问道：“解决了吗？”
“嗯，暂时解决掉了。”离夏闭上眼睛，缓缓平复自己的情绪，连衣裙上的血色开始褪去，她的癫狂和妖异也散去不少，此时看起来就宛如邻家少女般。
印记的同化程度加深，已经让离夏越来越能掌控自己的状态。
“暂时？”
“诡异非常难杀死，会不断在绝望和痛苦中重生，而且我能感觉到，这东西不完整，只是一部分，以后肯定还会出现。”离夏解释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完好无损的柳望先瘫坐在地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两人，脸色苍白地问道。
“应该还算是人吧。”秦安来到他对面坐下，仔细地观察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此时却狼狈不堪的店长。
柳望先似乎可以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沉默许久后，苦笑道：“能不能先放过我？我还有事情需要去做。”
“说来听听，你和遮眼黑影是怎么回事？”
“仇人！我恨不得将它活剐了！”柳望先的眼神凶狠可怕，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它是在一年前找上我们的，我的妻子才是第一个遮眼死者！”
秦安讶然地看着他，不解道：“那为什么还要帮着它害死这么多人？”
“我的孩子在它们手里。”柳望先抬起头木然道：“我给它提供掩护，帮它杀人，换来的条件是让我的妻子解脱，孩子平安。”
“因为出了你这个变数，它算是彻底失败了。”他的嘴角浮现出意味难明的笑容，黑影的死亡让他非常开心，“本来它建立墟一方面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找合适的眼睛，一方面是为了吸引灵管局的注意力，帮本体分担压力。”
“什么意思？本体是屏风上那个怪物吗？”秦安问出心中的疑惑。
“是的，要不然你认为为什么会留下阳光相馆如此明显的破绽？黄越怎么可能将照相机带出去？还有那个拘灵士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逃脱出去求援”
柳望先的反问让秦安陷入沉默，他早就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它的本体陷入了麻烦，被一个强大的拘灵士盯上，它想把灵管局的人引入绝境，吸引那个拘灵士离开本体所在的地方，就算无法成功，也能全灭所有进入墟里面的拘灵士，让这座墟真正形成，作为退路。”
“而且，这么多拘灵士的死亡会给灵管局带来重大打击，到时也无法形成有效战力对付它的本体。”
这么说，程月容的求援反而是正中下怀了？
秦安不断回想之前的种种情形，冷汗直流，自己也一直被当成棋子在走，要不是离夏的存在，这个阳谋根本无法破解。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程月容的求援没有成功，或者那名给黑影本体造成麻烦的拘灵士没有中计。
“我并非想逃脱惩罚，我恳求你，先让我救出孩子，到时我主动向那些死者谢罪。”柳望先抓着秦安的手，苦苦哀求道。
“我没有资格做决定。”秦安拿开柳望先的手，他确实没有权利替那些惨遭折磨死去的人和她们的亲人做出任何决定，“让她决定。”
秦安站起身，将位置让给卫文婷，神色复杂道：“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在哪？”
柳望先望着不断逼近的卫文婷，脸上有着愧疚与不安，更多的是解脱，“柳善与，星尚私立学校。”
“我会帮你救出来的。”
在卫文婷的指甲刺入他的心脏后，柳望先对秦安用满含不甘和怨恨的语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
秦安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将对他的承诺放在心里，呆立许久后转头对卫文婷道：“你打算怎么办？跟我走吗？你自己一个人搞不定那个怪物，我可以帮你。”
卫文婷轻轻点头，化成黑雾融入戒指中，她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存活得好好的。
“现在最麻烦的就是等下怎么和灵管局解释了。”秦安看着躺了满地的人，使劲揉揉眉心，脑壳生疼。
第四十四章 事后
“唔，这个。”离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小盒递了过来。
秦安刚接过手就感觉一股冰冷和繁杂不断的负面情绪直冲灵魂，差点将整个盒子丢出去，“什么东西？”
“墟的核心，黑影身上掉出来的。”离夏搂抱着秦安的一只手臂解释道：“集合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只要将它放置在一个地方，那里也会变成墟。”
“因为这个墟还未彻底形成才能移动，要是彻底形成后，这个核心就会和墟融为一体，再也无法移动。”
好东西！
秦安知道该将公寓里的那堆灵体安置在哪了，随着收留的灵体越来越多，这已经成为让他头痛的问题。
“等等，你可以抱我了？”他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手臂处传来的柔软，差点直接哭出来了。
秦安转过头就是一个熊抱，感觉就像是抱住一个软软的冰枕头。
不对，比他平时抱着睡觉的冰枕头舒服多了。
十年了啊！
就在这时程海发出一声响动，快要从晕厥中苏醒过来，秦安还没来得及松开手就被按住。
离夏小脚一跺，血水就像一把铁锤直冲程海脑门，他又舒舒服服地晕厥过去中。
“抱住，不许动！”
“你等下记得把我也弄晕，将小盒和卫文婷收好。”秦安也不管了，他此时已经够累了，直接将脑袋埋进离夏的肩窝里，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舒爽的清凉感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陷入沉睡中。
等他再度清醒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一溜排躺着灵管局的人。
“醒了？”程月容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疲惫和悲伤。
“怎么回事？”右手绑着绑带，双眼通红的程月容映入秦安眼帘，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好久没睡得这么舒爽了。
“褚灵士将你送了出来。”程月容来到床边坐下，带着些许哭腔道：“他苏醒之后发现已经没有卫文婷和黑影的踪影，将你们送出来后墟也崩塌了，推测是她们两个同归于尽了。”
“这次灵管局损失惨重，十五人只活着出来五人，焦君陈和吴海棠两位B级拘灵士都牺牲了，戴卫文也是。”
“你求援的事情怎么样了？”秦安问道，他还记得黑影的真正目的。
程月容还以为秦安在责怪她，自责道：“已经没有更多人手了，本来有尝试联系星海市灵管局唯一的一个A级拘灵士，但她一直外出执行中，没有得到回应。”
A级拘灵士，就是逼得黑影的本体不得不设下这个陷阱的人么？
虽然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回应，但至少可以确定黑影的诡计没有得逞。
秦安长出口气，掐头去尾地告诉程月容关于黑影的真正目的，同时让她注意一下星尚私立学校和柳望先的儿子。
“对了，你有兴趣加入灵管局吗？”程月容突然抛出这个话题。
这倒让秦安愣住了，片刻后摇摇头，“我们的理念不同，恐怕走不到一起。”
“我知道，灵管局也不可能让你这个不认可规章制度的人正式加入，只是作为编外人员。”程月容补充道：“你有亲灵者的体质，可以协助灵管局帮忙发现灵体，当有你处理不了的灵体时可以上报，根据等级不同会有不定的奖金。”
“当然，你要是可以独自处理，奖金会更加丰厚。”
“而且会给你提供灵管局的身份和每个月保底的3000元薪水。”
“不用听灵管局的命令？”秦安心动道，虽然薪水诱人，但他更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不然就经常会像之前和柳望先打听胡峰的住处一样被拒绝。
“当然，不过有时可能会需要你协助，而且每个月至少要上报有关灵体的信息。”
“好，我答应了。”秦安马上答应下来，之前灵体难找，现在的灵体不还满大街都是。
程月容点点头，她对秦安还是颇为认可的，接着道：“既然你也算灵管局的人，有件事也能和你说了，灵体的事掩盖不住了，马上就会公布出来。”
秦安对此毫不惊讶，他之前就已经有过猜测，“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没办法，墟的崩塌释放出大量的愿力，整个星海市的灵体都空前活跃起来，灵体彻底复苏的时候要到来了。”程月容满脸忧愁，随后又强挤出一个笑容，“你先好好休息，到时我带资料过来让你填写。”
本来医院说什么也要让秦安再住一天，但抵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再加上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也就同意了出院申请。
“舒服，才一天没回来，怎么感觉像是隔了一年。”美好公寓704中，离夏摊在沙发上，将白嫩嫩的脚丫子架在秦安大腿上，自从可以拥抱后，她总是要将身体的什么部位黏在秦安身上才肯罢休。
秦安则把玩着一台黑色手机，这是他成为灵管局的编外人员后发下来的特制手机，上面有搜灵仪，可以探查周围的愿力，确定是否有灵体的存在。
当然这个功能对于他来说用处不大，是给程月容这类没有探查能力的拘灵士使用。
他最看重的还是上面的资料库，里面记载有许多灵管局处理不了，或者没有时间去处理的灵体信息。
随着手机下来的还有一本印着向日葵的证件，只是秦安的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朵葵花，不像程月容的上面还有两片叶子，等级越高叶子也就越多。
“我们也算是有工资的人了！”虽然不多，但也可以让秦安不用每天疲于找兼职，“今晚吃大餐！”
“螃蟹！螃蟹！”
“不过还是需要先将正事办了。”秦安拿出黑色盒子，他打算将美好公寓变成一座墟，反正有离夏的坐镇，也没有灵体敢乱来，“这东西要怎么用？”
“一边提供愿力给它吞食，一边想象进入墟的钥匙就行，就像要在镜子前拍三次手掌什么的。”离夏将头凑过来，拿过黑盒，“让我来吧，一百个你都不够它吞。”
“钥匙要设定成什么？”秦安也皱起眉头，他可不想有人不小心跑到墟里面去。
“不用想了，我已经设定好了！”离夏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刚刚在解说的时候，不小心想象在镜子前拍三次掌，所以都怪你！”
第四十五章 美好公寓
钥匙设定好是改变不了了，秦安看着离夏嘴硬的样子，多么可爱，好想掐死玩玩。
既然已成定局纠结也没用，秦安打算和储物间里的灵体谈谈，给它们商量一下规则，想来应该也没有哪个傻子会在镜子前拍三次掌吧？应该吧？
他推开七楼储物间的门，顿时就有一阵冷气冲出，就像大夏天打开空调房的样子，让人舒爽无比，但里面的景象可谓是群魔乱舞。
阿大，阿二，小幺三人在争抢着对生活失去希望的熊娃娃，老七则一直在劝说西装灵体，想把它穿在身上，换掉自己那身破西装。
楼梯间叫做倪云的女人和校服男生受到自闭女生王莉的感染，三人蹲在不同的墙角，抱着腿，“好多人。好想死。”
......
秦安看着这幅情景，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头好痛。
“你这个恶魔！直接让我解脱吧！不要再让这三个熊孩子折磨我了！”熊娃娃看到秦安后，瞬间就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挣脱开熊孩子的束缚，抱住他的腿开始哭诉起来。
熊娃娃觉得自己这两天就像活在地狱中，那三个熊孩子就盯着它折腾，打又打不过，想逃又害怕离夏在它身上注入的血色雾气。
秦安摸摸鼻子，他也没想到会这样，语重心长道：“不要放弃希望，要笑着面对生活，生活给你以苦难，也必定会赠与你惊喜！”
“所以，我给你们带来一个新的邻居，卫文婷。”
随着身披鲜红，浑身煞气的卫文婷出现在储物间里，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乖巧地缩成一团。
熊娃娃更是直接从秦安大腿弹开，这就是惊喜吗？你给我解释解释到底什么叫做惊喜！
“不知不觉，我们都自动形成一个和谐有爱的大家庭了，所以我想请大家吃个饭，一来增进一下彼此感情，二来我最近获得了一个墟的核心，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怎么做。”秦安热情邀请道。
身为灵体自然知道墟是什么东西，那是最适合它们生活的环境。
“能只谈谈，不吃饭吗？”熊娃娃和老七满脸戒备，它们已经见识过成年人的社会有多险恶。
“真的就只是单纯和大家吃个饭，菜都买好了，不要浪费。”秦安对于自己这么一个诚实善良的人却因为受到偏见，无法得到信任，感觉很受伤。
704中，一个热气腾腾的鸳鸯火锅已经摆在桌面上，因为每个月开始有固定收入了，秦安也奢侈一把，荤素各占一半。
他热情招呼各人坐下后，众多灵体等离夏夹走一大坨肉菜后才敢动筷子，三个熊孩子倒先不客气，争先恐后抢夺锅里的食物，卫文婷则很斯文，一次都只夹一点放在自己碗里。
其他灵体见这个情况才犹犹豫豫动起筷子。
只有熊娃娃和老七端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稳如泰山。
“千万别客气。”秦安殷勤地将食物捞到它们碗里，劝道：“这就是给你们的，大家都这么熟了，再拘谨就没意思了。”
“真的只是吃饭？”老七和熊娃娃得到确定后才敢吸取面前的氤氲热气，灵体可以不用吃饭，但食物的美味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看着围坐在餐桌旁的众多灵体正在大朵快颐，秦安心中深感安慰，虽然它们脸色苍白，虽然它们有的眼睛里没有瞳仁，虽然它们有的吃得兴起还会升腾起阴气森森的黑雾，但眼前这一幕多么美好。
“大家吃得满意，我们也该来谈谈正事了。”秦安放下手里的筷子，笑意盈盈道。
“我的想法是直接将整座公寓形成一座墟，变成供你们居住的美好公寓，但我们需要约法三章。”
“第一，不能自己随意出入墟，不能打扰到现实住户的正常生活。
第二，大家要自觉负责公寓里的卫生和安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给大家提供住所，也算是你们的房东了，是不是该交点房租意思意思。”
秦安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狸，离夏有和他说过，灵体居住在墟中，它们获得的愿力有一部分会直接被墟给吸收，用以维持墟的存在，一部分则可以直接分给作为主人的离夏，用来加快印记的同化。
愿力的获得方式多种多样，人的欲望，情绪，以及金钱。
起初秦安也很诧异金钱也能提供愿力，不过离夏一句话就让他明白了，你对金钱有没有欲望和感情？
“每个月提供的愿力就相当于两千块钱等值的量，和我的房租相同，我话说完了，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畅所欲言。”
“要是不交房租会怎么样？”校服男生小心翼翼问道。
“也不会怎么样，就是委屈各位住在杂物间里了，不过最近灵管局好像要加大搜寻灵体的力度。”秦安担心将它们逼得太紧，体贴道：“而且现在我们公寓刚开张，可以给大家提供首月免房租的优惠活动。”
“我们可以离开不住在这里吗？”老七提出另外一种解决方案。
“老七，你看你都多大人了？怎么一开始聊正事就跑偏？”秦安将刚刚烫好的牛肉舀到老七面前的盘子里，“这个坏习惯得改。”
“当然，考虑大家融入社会赚钱有难度，我也会尽力帮助大家，你们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想做什么？”秦安感觉无比舒爽，每个月他都差不多是给房东打工，现在终于轮到有人给他打工了。
“没有其他意见了吧？”
“我！”熊娃娃冲老七和西装灵体使了个眼色，打算联合起来反抗压迫，哪里有让灵体赚房租的道理？它丢不起这个熊！
“咦？”离夏盯着熊娃娃面前的盘子，不断用勺子在锅里捞动，疑惑道：“我最喜欢的螃蟹哪去了？”
“我没意见！”熊娃娃站起来，拍着胸脯道：“作为灵体要有自知之明，为公寓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不交钱就白住，那是蛀虫！可耻！”
秦安用力鼓掌，称赞道：“说得好，既然大家都认同这个方案了，那我等下就将墟的核心放置下来。”
砰砰砰。
恰好此时，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