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叹了口气，想到金姚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有些心疼：“明天我们一起去一品居吧，带上你爹和你四叔。大家最近都太累了。”
金姚撑开眼皮，顿了顿：“还是算了，正是春耕季节，我爹正在忙活给田地里施肥，还要照看帮工们有没有偷懒，真想吃什么，直接叫一品居的人跑一趟，送来就是了。”
韩愈淡淡‘嗯’了声，伸手敲敲车舆的木框：“你先休息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金姚没吭声。
最近的韩愈乖巧得很，基本在路上都不会打扰她，金姚也好安心研究下韩愈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
闭眼进入到医药空间，金姚将之前准备好的毒草分类整理好，然后放入到空间里的炼丹炉内。
希望这东西真的能有作用吧。
金姚暗暗握拳，这几天为了帮韩愈炼药，她消耗了空间内一些珍稀的药材，身体健康也受到了影响，总是时不时地困乏无力。
幸亏最近没什么人来折腾她，否则她可真是够呛有力气对付别人。
炼药的时间比较长，金姚暂时腾出意识，从车舆内钻出，坐到外面吹吹凉风。
韩愈转眸睇一眼金姚白皙的侧脸，发现她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不解的烦心事，忍不住问：“在为顾承安今天和你谈的事情烦心？”
“……没有。”金姚浅浅勾了下唇，手搭在膝盖上，脊背靠着车边，完全放松自己，“顾承安和我也没谈什么，不过就是想和我买一些珍稀药材拍卖罢了。我也正好借此捞一笔。”
“你面色看起来不好。”韩愈伸出手，在金姚额角上一探，“好像有些发烧，家里还有药吗？你需要好好休息。”
金姚见他并没有撤回手的意思，不由得愣了愣，迟滞一瞬后，她伸手，鬼使神差一样捏住了韩愈的五指，斜眸看他，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如若你身体里的毒没法解，扩散到全身，你往后该如何？”
韩愈怔怔看着金姚，看着她漆黑的眼底满是关切自己的情绪，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当初中这个毒的时候，他其实根本就没想过未来的事，只是觉得生在皇家太累，往后随波逐流便好，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不得不走上绝路，那也是他的命。
所以，那个时候他选择了去当兵，想着要是能战死沙场也是好的。
然而，偏偏老天爷让他遇到了金姚。
这让他一直没什么求生欲的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贪念，也因为这段时间与金姚的种种经历，让他对这个世界重新开始燃起希望。
“金姚……”
韩愈启唇，刚想握住金姚的手，不料此时金姚金姚手突然一松，推开了自己的胳膊：“罢了，是我问多了。这世界上有人死了心有不甘，有人却又一心想死。悲喜并不相通。”
“……”韩愈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攥了攥，回过眸子，“不算问多，未来这种事我确实从未考虑过。不过，你说的有人死了心有不甘是何意？与你口中的那个异世界有关？”
金姚眉梢一挑：“是吧，有时候想想，我还不如回到原来那个世界呢。至少让我先把那些害我的人砍了再回来。此仇不报非君子。”
韩愈是第一个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得知自己前世秘密的人，金姚说不清这种分享秘密的感觉是什么滋味，但能有这么个人听自己说自己的秘密，似乎心情还不错。
“我是没法报仇了。”韩愈长长吁了口气，勾了勾唇，“你也一样。”
金姚白韩愈一眼，兀自笑了起来。
韩愈的嘴角也忍不住越扬越高。
回到家里之前，金姚察觉炼丹炉里的药已经炼得差不多了，便借口进了趟车舆，过了没一会儿，她将热腾腾的药丸取出来，放入药瓶中，等到家之后，再将药瓶塞给了韩愈。
“这是你什么时候炼的药？”
韩愈拔开瓶子闻了闻，发现药居然还是热腾腾的，不由得想起上几次金姚明明没时间使用炼丹炉却偏偏炼出了药丸的事。
这个事一直都是他心头的疑惑。
不过他知道金姚没那么容易开口，索性也就一直没有问。
“想知道？”金姚自然清楚韩愈心底的疑惑，她挑了挑眉，“想知道的话，就拿你的真实身份来换，否则我可什么都不会说的。”
韩愈失笑一声，倒出一颗药，塞到嘴里：“等价交换，不愧是你。”
说着，他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怎么这么苦？”
金姚大笑不已：“你以为是小孩子的糖丸吗？良药苦口，韩公子，好好享用吧，一日两次，会有些苦，也会让你暂时身体疲倦，忍一忍吧。”
韩愈失笑着摇摇头，跟着金姚一起回了金家。
吃过晚饭后，韩愈帮金姚整理了一下药材，然后回到自己的院子，临睡觉前，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困乏无力的状况。
看来这就是金姚所说的副作用了。
韩愈揉揉酸痛的额角，脱去外衣，然后掀开被子躺下。
然而，刚闭上眼睛，他就听见隔壁院子传来翻墙的动静，紧接着自己家门被悄悄推开。
这毫无内力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金姚。
韩愈往常休息并没有特意锁门的习惯，所以，金姚就这么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来到了韩愈面前。
韩愈假装睡着，闭上双眼，听着金姚挪步靠近，心跳不由得加快。
“睡着了？”
金姚歪头，低声喃喃了两声，然后突然从袖口里取出一条绢帕，轻手轻脚放在了韩愈家的柜子上。
放完后，金姚拍拍自己发烫的脸颊，暗骂自己一句神经病，旋即，悄悄又来到韩愈跟前。
回家看到这条手帕干了之后金姚本来想着光明正大还给韩愈的，但不知怎么，她脑海中总是回想起之前两人在回来的路上双手握住的那一霎那。
她得承认，韩愈的手碰到自己额头的那一霎那，她是有了心动的感觉的。
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明明前段时间她还对韩愈的提防心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