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正屋忽然发出一声弦音。
闵西月看了过去。
一曲流畅的琴音激昂地逸散出来。
哪怕是回雁,也感受到了抚琴之人心绪的激荡与不平。
徐感佑睡不着,心里空地厉害。
他看到屋里正好有一架琴,不由坐起身来,双手抚在上面。
犹豫了一下,便开始顺着心意拨动起来。
这一刻,他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也沉浸在自己真正的心绪里。
他渴望得到闵西月的爱意,但闵西月总是远着他,不给他一丝希望。
这种欲求不得、苦苦挣扎的苦痛,在这一刻全部由琴音宣泄了出来。
到最后,徐感佑的琴音越来越激昂,也代表着他的心里越来越愤怒。
从小到他,他都是一个高傲的人。
哪怕强势如母亲,多数时候也会顺着他。
而闵西月,是令他第一个变地如此卑微的人!
狠狠一压琴弦,激昂的琴音戛然而止,但肃杀的气息却传播开去,令人心悸。
回雁已经紧紧挨在闵西月身边,目光一眨不眨地盯向正屋开门走过来的徐感佑。
如果徐感佑敢动粗,她不介意现在就杀了对方。
闵西月并没有感到害怕,她看着徐感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那双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深沉无比。
像是一潭急漩的深水,要将她整个人卷进去一样。
眼看着徐感佑步到了窗边,正要说什么,蓦地回雁和徐感佑都是耳朵一动。
月华下,不知名的黑暗角落,射来一支凌厉的箭羽。
“当心!”
徐感佑和回雁同时出声。
与此同时,两人也都动了。
回雁拉着闵西月扑倒在地。
而徐感佑本想抽刀抵挡,才发现佩刀还留在屋里。
眼前是急射而来的箭羽,身后是他在意的闵西月。
他下意识地忘却了回雁也是会武的人,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想,下一瞬,他竟是用肩膀硬生生挡了上去。
“噗—”
箭羽入肉,鲜血迸开。
“有刺客!”
寂静的暗夜里陡然喧闹起来。
“殿下!殿下!”
回雁扶着闵西月站起身,窗外徐感佑看着安然无恙的闵西月,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闵西月眼神复杂地看着徐感佑,还有他身上冰冷的箭羽。
这一刻,闵西月不再淡定。
这件事,她无法再装作看不见……
回雁更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徐感佑,她又看了看闵西月。
对面东厢,云乡伯似乎被惊了起来。
回雁一眼看向云乡伯,眼中闪过了一抹愤怒。
……
徐感佑的屋子里,屋子外,堆满了人。
有治疗的医师,有请罪的官员与奴仆,也有亲信在旁观察。
一堆人当中,却没见到云乡伯的身影。
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点。
僻静的角落,一声质问响起。
“云乡伯这是什么意思?”
回雁、回峰两兄妹冷眼看向对面负手而立的云乡伯。
“我主知道今天的事,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云乡伯呵呵一笑,“放心。西月是我的义女,我当然不会害她。
况且,有你在她身边,难道还真能伤了她?”
回雁更加气愤,“可是怡王受伤了!”
云乡伯故意反问,“这不是好事吗?怡王最近风头太盛,让他放放血,挫一挫他的锐气,顺便把脏水泼到宣王的头上,不好吗?”
“你……”回雁一时语噎,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说实话……”云乡伯摸着自己的长须,“我都没有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怡王殿下,居然会替我的乖女儿挡箭。
此情,真是感动老夫了。”
回雁气地咬牙切齿,想要上去狠揍这老头一顿。
回峰赶紧拉住她,但脸色也是难看无比,“云乡伯是想撕毁与我主的合作吗?
如果是的话,希望云乡伯能承担地起那样的后果!”
云乡伯淡然道:“今晚的事情,你们尽可以详细禀报。
你们主子是想继续与我合作也好,是想与我一拍两散也好,我都无所谓。
不过,我答应过他,会将西月安然送回青城,我就一定说到做到。
告诉他,西月不仅是他想关心的人,也是我刘阳舒认定的女儿。
他有他的目的,我也有我的想法。”
说完,云乡伯大步离去,丝毫不惧回雁与回峰的威胁。
回雁与回峰相视一眼,虽然气愤却无可奈何。
在到达青城之前,他们实在不好轻举妄动。
回雁想了想,刚刚那枝箭羽射出来的时候,的确是她最集中精神的时候。
否则,对方完全可以在她防备松懈的时候动手。
所以,哪怕徐感佑不挡,闵西月也不会有事。
可是……
回雁眼中露出担忧,“怡王对小姐动了真心。”
回峰也脸色复杂地点头,“这次,却不知道小姐会怎么看待怡王了。”
随即,回雁踹了一脚旁边的小树,“主子他活该!
谁叫他不早点跟小姐表白,现在让人抢了也活该!”
回峰一脸黑线。
但心里,也不免默认了妹妹的想法。
上次妹妹都用那样的汇报刺激十三殿下,可十三殿下还是没有什么表示。
连他都着急啊。
正屋里,拔了箭羽上了药的徐感佑,将人统统赶走,只留下闵西月陪着他。
这一刻,他才觉得感到了满足。
“我没事了。”徐感佑看着闵西月担心的眼神,含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闵西月垂下目光,“多谢殿下。只是,殿下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徐感佑的笑容渐渐收敛,“为什么?”
你的心是冷的吗?
徐感佑很想问对方。
刚刚的喜悦,顿时全部飞走。
闵西月深吸一口气,对上徐感佑的目光,坦诚道:“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屋子里寂静地不像话,徐感佑的呼吸都仿佛停滞。
此刻伤口的痛对比心上的痛,仿佛只是在挠痒痒。
这就是答案吗?
她不是没有心,只是将心给了别人。
“谁?”徐感佑的眼里不自觉地迸出杀气。
闵西月默然。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现在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这段感情。
去枫国找逐月?
她觉得地实在太遥远。
不止是距离上的遥远。
闵西月的表情落在徐感佑的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不愿说,是怕自己伤害对方?
对方不如自己,所以她在保护那个他?
想到这里,徐感佑只觉得痛苦无比,又愤怒无比。
“我想一个人静静。”徐感佑清冷地出声。
“是。”闵西月起身行礼告退。
徐感佑直直地盯着闵西月离开的身影,眼中满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