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约莫在十二三岁的时候，李忆如见过龙溟，并被龙溟刻下魔印，一路追踪到女娲遗迹，当时就险些遇害。
如今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她对龙溟的印象并未减少半分，立即靠着谢云书全神戒备起来：“当初就是你，害得韩大哥魔气暴走，不然也不会被伐天夺舍。”
“龙溟？”
平心而论，龙溟并不怎样在乎与谢云书世外遭遇。但唯独在凌波面前被抓一个现行，使他一时陷入了沉寂深思。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凌波其实隐约已察觉到，龙溟与人不同的异样。再加上李忆如当众喝破身份，她旋即亦联想到了三年前，与谢沧行路经杭州时，从李大婶口中听闻的那个算命先生。
“你是，魔？”
“不错。”
凌波清冷的声线，依旧克制镇定，隐约遗漏的一点失落，却清晰传入了龙溟耳中。
但事已至此，龙溟也无任何辩解之处，站在原地岿然自若，无视了旁人异样神情，直视凌波双眼，波澜不惊道：“我曾对你说过，我需要找到解救族人的办法。女娲后人李忆如，就是仅知的办法之一。”
“那伐天呢，伐天你要找什么理由？”
虽然很想龙溟心平气和的谈判，但谢云书总归是个人，是人就会有脾气。谢云书同样会动怒不平，尤其龙溟针对的目标还是李忆如。
不知不觉，谢云书已伸出左掌，掌心包覆住李忆如的右手五指，弄得小姑娘在人前都很难为情。可有人替自己出头，李忆如终归心底又甜又暖，于是便静看着谢云书与龙溟交涉。
压根没留意自身行为，谢云书尽量忍让冷静，道：“找忆如的事，你可以编一千种借口。与人联合利用伐天，难道就不是你主使？”
“自然。”
纵使是与魔翳各自负责一种计划推进。但挑起人魔纷争，说到底都是为了夜叉，同样经过龙溟首肯的方案。
身为夜叉国王，龙溟总不能将责任推卸给臣属，何况是他自己允准的批示，遂一口应承下来，说道：“为了拯救族民，任何可能的手段，我都不介意去尝试。”
谢云书突然瞧着姜承，故作不知地问道：“那近来江湖上发生的事，包括逼姜兄入魔族，都是出自你和你的部署手笔？”
“……姜承本是魔类，只是偶然沦落人间。蚩尤血统在我魔界也是高贵魔族，难道不该回归故土？”
要让姜承毫不动摇，谢云书就得从根本上，推翻龙溟的言词，随后拿出证据驳斥道：“兽族本出自人间，谈何来自魔界之说？何况，姜兄自小人在折剑山庄生活，从未得到过所谓亲人的任何一点消息关照，更遑论陌生至极的魔界。光凭阁下一句话，就想让姜兄倒戈向魔？”
“呵，看似中肯之言，实则无时无刻不在疏远姜承与魔的联系。蜀山这一代，确当以你为首。但……”
脑中浮现魔翳的告诫，龙溟并非没有其他言词可以反驳，却亦清楚和谢云书狡辩无用。
既然如此，他不忘挑拨姜承同时，又按照魔之尚武本性，痛痛快快坦诚直说：“无论你怎样讲，人类都容不下妖魔。”
“人容不下魔？”
谢云书忍不住发笑：“到底是人容不下魔，还是魔容不下人？你能不依靠武力在神州大地畅行无阻，人去了魔界行吗？何必拿这种只说一半的真话来欺骗姜兄？”
“此言何意？”
姜承眼露疑问之色。谢云书径直说明道：“人间的人与妖魔之争，并不一定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冲突。而魔界不仅敌视人类，更从未看得起半妖半魔。只有纯魔强者，才配在魔界居住。”
“当真？”
谢云书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当真。他魔界可不止是信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是强者生杀夺予，弱者卑微祈活。要说弱一些的半妖半魔，在人间还能有生存余地。真去了魔界受到的歧视，何止人间这种程度，纯粹是找死罢了。”
“所以，眼下无论这些魔针对的是姜兄，又或者天魔教残党，本质都是在利用世俗妖魔，挑起人间事端是么？”
虽无更多的证据证明，但夏侯瑾轩何等聪明，联系近来武林发生之事，差不多亦推算个八九不离十，望着龙溟匪夷所思道：“最近无论是天魔教亦或追寻魔君的传说，都在打着团结一致反抗人类迫害，回归故乡魔界的旗号。可，尔等魔族，诱骗同族进入陌生境地，却不言明其中风险。比所谓心机叵测的人类，更加残忍无情。”
龙溟摇头否认：“你错了，吾族离人间最近。只要他们进入魔界，我自然有地方妥当安置。不仅如此，吾族与人类习俗相似，并不会歧视半妖半魔。”
“夜叉拢共才几十万纯魔，想要吞下人间十万以上的半妖半魔，你们吃得下么？”
谢云书也懒得跟龙溟敷衍其词：“当年魔尊重楼多次往来蜀山，明言时空之术并非小道。除了高层魔神魔将。魔界八部之中，唯有夜叉王族精通空间越行之术。你能连续几次从掌门手中脱身，除了王脉龙氏当不作他想。”
“你，知道的很多？”
龙溟首见诧异愕然，语气微妙道：“不过，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处得知我的来历。但只要姜承或者伐天进入魔界，与我夜叉合流，定能一改如今局面。另外，就算是半妖半魔，进入魔界亦将随时间异化，届时便能无分彼此。”
“所以，那跟我们人族有什么关系？”
谢云书莫名其妙道：“在你达成目的前，人间要死多少人，半妖半魔又要死多少？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拿美好的幻想虚饰残酷，不觉得虚伪吗？”
“此事好办。既然，孤与你都不想见到战争彻底发生，那你只须满足孤一个条件。”
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龙溟亦一改平日温和高雅之态，展现出王者威严，使得身侧凌波一时仿佛认不得身边相伴之人。
龙溟锋芒毕露道：“让女娲后人觉醒，修补六界水脉。”
“等忆如觉醒，不必你多说，身为女娲后人该承担的责任，她都会去履行。”
从来就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值得一谈的条件，谢云书就算不提夜叉，单纯防患于未然，那也是蜀山该做的事。
可龙溟虽有些困惑，对方竟如此好说话，仍不忘补充条件：“一年以内。”
“做不到，至少再过十五年。”
第四十七章 魔界秘闻
“十五年，是吾族无法容忍的期限。”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其实照如今的修炼进程，李忆如真要觉醒，就算没有外界危险刺激，十六岁都是大概率，二十岁之前则几乎是必然。
可万一过得太平日子太顺遂，加上她天生灵力过于庞大，体质需要慢慢补强适应。李忆如真就一直不觉醒了，那谢云书也没任何办法。多争取一些时间，乃是必然的准备工作。
更何况，真要跟人谈条件，从来就没有一开始揭出底牌的道理。而夜叉国至少还能撑过二十五年，谢云书以十五年为限，算是一个比较折中的价码。
不仅如此，谢云书又讨价还价道：“就算你们退回魔界，惹出来的妖魔之祸，人间都至少需要五年去解决，再五年消弭影响。凭什么你们挑起战争，我们还要替你夜叉族擦屁股？”
“你根本不了解魔界如今的状况。”
龙溟思索道：“魔界八国，我夜叉离神魔之井通道最近，原本生存的国土丰硕肥沃，较之人间亦不遑多让。但自从十六年前两界冲击之后，六界灵脉变动，魔界水脉畸变，原本还算相安无事的各国，已开始刀兵相向。夜叉由于地理位置，更成为七国虎视眈眈之要冲。”
谢云书好像有这么个印象：“你是想说，就算你答应，其他七国也未必同意？”
“不错。”
为了争取更好的条件，龙溟亦不作隐瞒，道：“就连与吾族交好的修罗、罗刹两国，如今亦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十五年的期限，吾族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那就十年吧。你给我们人间带来多久的灾祸，就用同样的时间去偿还。我认为，这一点十分公平。”
“不可能。光是近期，吾夜叉王城祭都，降水量数旬已只余一旬。而在祭都之外，状况已更为恶化。魔界本处炎热之境，纵使魔族对水源不似其余生灵一般渴求，那也是越发极端之困境。”
按照人间标准，这种干旱程度，基本上已经是特大旱灾，民不聊生了。但魔族毕竟是魔族，就算是死后也会魔灵重聚，天生生存耐力与人就截然不同，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况且，谢云书清楚的很，夜叉至少撑到龙溟弟弟进入人间，都没有灭国之危。区区十年对夜叉国来说，还真不算特别难熬。龙溟想拿这一点危言耸听，谢云书却是不会中计的。
不过，与他们同行而来的皇甫卓，本就为谢云书与魔祸根源谈判而不满，此刻已有些忍耐不住，当先喝问道：“既然双方都谈不拢，那又何必多说？云书，我们只要拿下首恶，自能给天下一个交代。”
“呃……”
差点忘了皇甫少爷现在还是个热血青年，谢云书不禁委婉劝道：“皇甫兄，他若要走，我们拦不住的。而且他要是死在人界，万一夜叉国露出颓势，对人间将来也未必是件好事。”
“怎么说？”
“七国威胁一国，一国国力式微……你说会怎样？”
说白了，夜叉国能让其余七国一时不敢冒进，靠的是龙溟八国第一的过人武力，以及九黎祠内供奉的魔族上古神器湮世穹兵。
龙溟自己出事死在人界，魔翳为了政局稳定，还会尽量遮掩真相。但若与人结仇，那未来就不好说了。而要保障夜叉国的独立性，明面上夜叉得有一个王、或者摄政王才能维持起码的平稳过渡。
谢云书之前就有计算过，参考夜叉的国力水平。不去计算人间隐世的仙人，蜀山与人间修仙界，应对魔界八国的极限，至多也就在两三个左右。八国齐出，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而一旦两界通道洞开，会来人间的就不止是魔族中下层，甚至包括魔将、魔神。
万一再卷入天上的仙神，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谈判总归得谈下去……谢云书说道：“十年是基础的保障，时间再短我没法保证。”
不管残酷与否，又或者卑劣无耻，龙溟为国民着想，却也不在乎身后人间骂名，该说总是得说出来争取：“何必，女娲后人一旦受孕，则必然觉醒。”
“行啊。你回去把你全家亲人都杀光了，我们再来谈女娲后人怀孕的事。”
不能接受的提案，谢云书不管怎样都不会去采纳：原作中，你龙溟自己最后都私心舍不得弟弟龙幽，慷他人之慨算个什么事？
不仅如此，谢云书还非要把话挑明了：“就算是修补六界水脉，给你们神农鼎你们也拿它没办法。没有女娲后人，或者神农直系血脉，它根本不会给你们任何回馈。就是我蜀山平时都用不了。”
龙溟一怔道：“此话未免可笑。神农鼎乃吾族祖神神农之物。岂有女娲后人用得，魔族用不得的道理？”
“所以，你们凭什么觉得神农认兽族，就一定会认魔族呢？”
谢云书抬手晃动了一下，外人不可见的龙潭钥环，促发了其中当初神农封印九泉时的灵力气息，说道：“我觉得我的话，比你们这些与神农毫无瓜葛的魔族，更加有可信度呢。”
“神农灵力……”
魔族由人、妖、兽等等生灵，甚至包括偶然的神堕异化而生，并不一定与神农有关。当然夜叉乃是魔界的一大部众，理当拥有稀薄的兽族神农灵力。
魔界势力阶层分化，由各阶级魔族数目多寡，呈金字塔依次往下。自祖神神农、魔帝蚩尤为至高，从上往下依序为魔尊、魔神、（魔将）、掌旗使，直至八部统治者，以及一些底层魔族魔民。其中魔将更类似于一职位，而非实力地位，上至魔神，下至八国魔族将领，都可以以此为称呼。
魔神中的至强高层，或者具备蚩尤嫡系血统的魔，被魔族共尊为真正的“魔尊”。这一点，并不像混天魔尊自恃蚩尤魔血，在人间自立的称谓。
当然，如重楼除了是魔尊之外，同时也是魔神当中，与飞蓬相齐名的第一魔将。可从上古过渡到现在的话，已经没人会再称呼重楼将军了。
所以，魔神到掌旗使之间的实力差距，其实大到无法估量。精锐一流的溪风，能够与神将水碧镇压数千里水底火山喷发，在神州大地渡世救生。不过魔神之中也有人间跑过去的魔猩猩，那种不靠谱的货色。
弱一点的掌旗使屠肆，虽然算人间少见的强者，但也就横行里蜀山外围，欺负欺负当时五灵轮未觉醒的主角团。要知道五灵轮完满足以封印魔神兽中，与水魔兽齐名的火魔兽。屠肆蛮力再惊人，也过不了有三神器和五灵轮的表蜀山仙剑派。
至于龙溟……刨除他在人间实力限制来看，于魔界差不多也就是持平掌旗使的中坚水准，远谈不上触及魔神的地步。但他却也像人间的妖怪一样，早已激发了神农灵力，能够感受到谢云书散发出的类似气息。
因此，他一察觉到谢云书露出的神农灵力，不免有些奇怪：“你怎会与神农有关？”
“我是神农神尊的传人啊。”
“……”
这下别说龙溟，就是其他同行之人都不信。除了笃信不疑的李忆如，包括凌波和夏侯瑾轩在内，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瞧我干嘛，我说的是真的！”
第四十八章 我师姐你八成是娶不走的
神农鼎八国用不了，谢云书是半点都没撒谎。最起码八国最博闻广见的魔翳，花了二十年功夫也就研究了一个寂寞，还得靠小蛮唤醒神农鼎。
所以，其实谢云书一直都很迷惑。魔界的传说记录，用神农鼎生祭女娲后人，能够修复六界水脉。但问题在于神农鼎不苏醒，它的神力不发挥，夜叉国又能拿它怎样生祭？
想要生祭女娲后人，需要一个神力饱满的神农鼎。然后唤醒神农鼎，又需要女娲后人亲自去施法。那，魔界这是搁着死循环，等女娲后人自己献身？
可假如女娲后人自己都愿意以身献祭，为什么她不自己用补天术去修补水脉呢？
这一篇秘辛记载，更像是太古魔族先人，报复女娲大神假伏羲之令，命轩辕氏率人类与众神击溃兽族，居心叵测的误导。
毕竟要是有能强行催动神农鼎的魔族强者，那修补水脉也不是什么难题。谁会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魔界曾经真要生祭过女娲后人，那怎么还会有李忆如？
而神农传人的事……神农九泉守护之职，无分种族立场，都为神农钥环亲选。当然也有些家伙，是偶然靠血缚之术强行窃占九泉之力。那种存在往后的下场，往往最终免不了反噬，基本上结果不会太好，也不必算在神农头上。
之所以谢云书能动用神农灵力，本质上是因为太古神农失踪前，曾在九泉施加强大结界封印，使得神农灵力灌入其中。而天地九泉本伴神农而生，本身就具备神农灵力之特质。除此以外，连宿何都认定了谢云书作为神农神尊计划的执行者，这个隔世传人身份却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有些话没必要对旁人讲述得太细，谢云书于是说道：“姜兄上次应该见过银琥和神尊殿，他可以替我作证。”
姜承果断承认：“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银琥……姜承竟见过神农祖神的神尊殿？”
谢云书回答了龙溟的疑问：“人间并不少与仙家洞天同列的大妖妖界，保留了兽族祭祀神农大神的传统，有神尊殿遗留有什么可奇怪的？”
龙溟问道：“孤只是疑问，你一个人类怎会与神农牵扯？”
“神农神尊于苍生是大爱，并不局限种族之分。蜀山供奉三皇同列。又不像你们魔族，只认蚩尤一个。”
龙溟依照魔翳的判断，姜承绝非是像谢云书这类能言善道之人，断然没有虚言欺瞒他的必要。那无论谢云书与神农大神什么关系，至少他刚刚的说法至少有一定几率为真。
这样一来，除非全力支持魔翳的计划挥军人间，夜叉便只剩下等待女娲后人修补水脉这一条路。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魔界能将九泉热海带到魔界，必然能一改干旱困境。
但神界不管怎样，都不会坐视魔族再度独占一座九泉。所以这种途经是不可能通过的，而夜叉国也根本没那个资本。
既然如此，龙溟实际的进退余地很小。至多在等待时间上，与谢云书有磋商的空间。
当然与此相对，谢云书若不想旱灾不解，引起几十年后魔界全面入侵。等李忆如觉醒的第一时间，她也必须尽快修复六界水脉。
在这一点上，双方之间倒是默契统一。
不过，人间已经吃了亏，谢云书怎么着都不可能白让龙溟得寸进尺：“再退一步，我愿意将时间缩短为七八年，但你必须收拾好人间的烂摊子。”
“你是指……伐天？”
谢云书点了点头：“不然呢？”
“此事恕难从命。”
假如再折损了伐天，那夜叉国在人间能借用到的力量，就几乎全没了。身为一国之尊，龙溟纵使倾向于采取和平道路，却总没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的心思：“除非尔等人族，先履行修复水脉之事。否则孤不可能让步，替你们捉拿伐天。”
“那就十年。”
龙溟叹息道：“暂时……便如此约诺。”
虽然清楚这份和平条约十分脆弱，但谢云书也不强求更多。就像他跟龙溟彼此都清楚，只要不想挑起神人魔三界纷争，修补水脉早是势在必行。其中差别，不过是夜叉国与人间牺牲多寡罢了。
保留着微薄的信任，谢云书瞧了瞧凌波，而后调侃道：“师姐与他同行多久？将来又作何打算？”
“我……”
这可不比原作只是猜测，而是双方都已摊牌了身份。凌波就算对龙溟再有好感，此刻面临的抉择也要更见艰难。
然而，谢云书真的并不在意凌波喜欢谁，纯粹推心置腹地劝说：“凌波姐，我现在也不以师弟身份与你交谈了。这将近一年时间，咱们已无分彼此。而因为师傅与两位亲近的缘故，我一直都拿师姐们当亲人看待。就算凌音妹妹年纪，比我还要小几个月，我也懒得跟她争一些辈分上的事。所以，不管将来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反对。但丑话还是要说前头的。”
“嗯。”
凌波默默一瞥龙溟沉肃面色，却是有些无可言说：“你的意思，我都清楚。其中轻重，自当有所衡量。”
“不，我只是想提醒凌波姐你一件事。就算蜀山不追责，不代表魔界容得下你。”
“？！”
要说人间容不下妖魔，那不过聚少成多的个例，远不及人间妖怪精怪一流的总体数量。可就算是看似与人族亲近的夜叉国，对待人类又能怎样？
何况，最让夜叉无法容忍的，是凌波的人族身份会威胁到夜叉王血的正统。
就连魔翳在内，从一开始就都没准备过接纳凌波，而是想着如何“斩草除根”。连原作中龙溟死前恳求留凌波一命，魔翳都没肯答应，遑论现在？
没办法，谁让龙溟是夜叉的王……
谢云书说着盯着略微色变的龙溟，道：“这位夜叉之王，不可能与一个人类女子长相厮守。不管对他而言，凌波姐你有多么不同，他都不会反抗夜叉的族规。或者说，他们王族的长老团，都会迫使他放弃。我说的对嘛，龙兄？”
“……不错。除了夜叉，凌波在我心里和另外一人对我一样，最为重要。”
但仍然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凌驾夜叉族之上。
龙溟不得不承认，谢云书说的全中。虽然觉得和谢云书刚刚还唇枪舌剑，现在却谈论这有些不合时宜，龙溟转念之间，还是给出了另外一个让谢云书讶异的答复：“夜叉王需要纯血魔族，可孤的后代并不需要。”
“你能有什么办法？”
“孤有一个弟弟，纵使不愿为王。培养一个后代王储，仍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龙溟想要龙幽跟谁成亲呢，罗刹公主红姬？
第四十九章 离谱
这一代不行，指望下一代是吧？
龙溟的意思浅显易懂。
夜叉族不愿意接纳人族女子为正统王后，那他就不跟凌波在魔界生子，把精力放在后一代身上。要知道龙幽已经快两百岁了，等龙溟解决了水患问题，差不多也该安排婚姻大事。
而夜叉、修罗、罗刹三国一向交好。夜叉出帅哥，罗刹多美人。罗刹国的魔女们，个个貌美如花、身材火辣。而且她们不吃醋，可以三妻四妾，龙幽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区区二十年而已。
等到龙幽有了孩子，龙溟就可以花个二十年调教，再让魔翳辅佐。夜叉国的正统传承，便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反正龙溟会越行之术，两界来往不是什么大问题，出大事了再回去不就行了？
唯一的疑难，大概只有谢云书清楚：要是龙幽也不喜欢魔族，那该怎么办呢？
不过，谢云书现在又变不出一个小蛮跟龙幽谈恋爱。龙溟想在八国内部给弟弟整个联姻，那似乎也无可厚非。
然而，明明之前相互就差刀兵相向，现在两边讨论的，已经是感情纠纷。皇甫卓旁观了许久，身为一个有涵养的高素质青年，已默默往楼兰城的方向而去。夏侯瑾轩稍一思量，亦只得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对姜承说道：“姜兄，下面既然是蜀山之事，不如我们就先跟瑕姑娘、暮姑娘一起，去城内游览一番罢。”
“好。”
认真来说，姜承考虑到自己和欧阳倩的问题，还是挺想看龙溟怎么决断的。但这事毕竟是人家内部私事，姜承亦不方便干涉太多，遂与夏侯瑾轩一同往楼兰方向而去：“那个城中有一个极其浓重的鬼怨妖气，想必里面发生了什么祸事。”
“有山精鬼怪？那……我们这次可是没来错地方。”
夏侯瑾轩对这些志怪掌故极为有兴趣，闻言却是不惊反喜，竟当即加快了脚步，丝毫不见平时文弱样。
不过，楼兰这个地方，曾为西域诸国商贸枢纽，一度极为兴盛，也难怪夏侯瑾轩如此感兴趣。后楼兰国因缺乏水源，渐渐没落。而今只剩下这座破败的王城一隅，尚有些居民生活。
可据传从前年开始，楼兰古城不知为何与外界失去一切联系。无论是他国游民，还是途经商旅，都是一去不返，杳无音讯，如同被这废城吞噬了一般，只进不出。
实际情况却是，因为楼兰古城缺水，城内的居民挖井，一不小心把古楼兰王的灵魂挖了出来。这楼兰王亡灵，要求子民献祭供奉，否则便不给活路。导致楼兰国自那以后，来往的商客全部被困在城中，几乎濒临绝境。
但不知为何，前段时间楼兰又陆续有了降水，稍微缓解了一下城中困境。目送着夏侯瑾轩等人远去，龙溟会跟凌波来此，也是为了调查，楼兰是否有能帮助降雨的水系至宝。
“你们有事的话，大可自便。我和忆如也有些俗务得处理，就不打扰两位了。”
凌波和龙溟的将来走向如何，并不急于一时决断。听到谢云书的话，龙溟略一斟酌，还是放弃了跟踪谢云书，去找魔翳提醒过的雷灵珠。
毕竟，两边刚刚才算达成了一致意见，现在再做出跟踪的行径，难免太不给彼此留颜面。龙溟自忖事不可违，还不如去与姜承接洽一番，然后再图谋更多。
而待一人一魔跟上夏侯瑾轩等后，李忆如却有些奇怪地问道：“云书哥，你不怕那个人，去跟姜承说坏话吗？”
“说是一定会说的，但没什么意义了。”
许多事情从一开始就被打乱节奏，姜承现在根本没有走投无路的郁结。就算他会为龙溟之言所惑，却不至于钻那个牛角尖。
再说了，只要取得雷灵珠之后，把神魔之墙给修补完整了。姜承就算有所动摇，那也无伤大雅。更别提谢云书还准备好了一堆说辞。
反正，什么难事都交给谢云书去思考。李忆如点点头，也不想费那个脑筋，唯独有些担心地说：“那个城里好像有妖怪呢。”
“你还担心你凌波姐和姜兄打不过区区一个妖怪？哦，还有个魔中高手跟着，一拳一个妖怪不是问题。”
楼兰王虽然修为不俗，但已不被谢云书放在眼里。跟夏侯瑾轩他们去凑热闹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把攸关蜀山未来的要务先行处置妥当。
就算谢云书消灭了楼兰王又能怎样，难道他还能掉几件银鳞胸甲，重温一下脚男的情怀？
回到了云来石的位置，谢云书按照中央山河图的地图所示，在司云崖与楼兰城之间，标记了一条直线。然后他便与李忆如一道，慢悠悠地起飞晃荡，沿途搜寻起穹武的去向。
之前天神穹武，把云来石撞到了楼兰，隐约有些借人类之手除妖，减轻一些私自降雨违背天规的天罚意思。此时此刻，祂应该就在云层上盘桓才是。只要路线大差不离，两人要找到穹武下落还是挺容易的。
果不其然，就在云来石飞天没多久，一阵暗无天光的雷云风暴，又将云层染成了一片漆黑。矫健蜿蜒的龙身，围绕着云来石周围起起伏伏，不久便见到穹武露出了祂金须炽电的头颅，暗紫泛金的龙身于乌云中飘忽不定，俯瞰着云来石上的两人发出沉声疑问。
“我乃司雨天龙穹武。尔既为女娲大神后人，因何无故拦我？”
谁拦着祂了……李忆如暗自腹诽，旋即抬头问道：“大家伙，你刚刚为什么撞我们的石头？”
“呵，你这女娃儿小小年纪，也会斤斤计较？”
李忆如摇了摇头：“不啊，如果撞的不是我们的话，别人会很危险。”
“多虑，我怎会无故害凡人？”
对于李忆如称呼祂“大家伙”，穹武并没有生气的念头，大略是认定女娲后人够资格如此称呼。穹武也没什么被人戳穿的恼怒，反而哈哈大笑道：“放心，我不过是助你们一程，并无伤人之心。”
“哦，那大家伙你的心地真好呢。”
并不需要别人的评断，穹武腾身飞旋了一阵，忽而又问：“你们回头找我，只是为了问这些？”
“不，我们想找回女娲娘娘的雷灵珠。”
“雷灵珠？”
如果是凡人这么质问穹武，神龙定然会斥责人心贪婪。但换作是李忆如，穹武就没有多余的警惕。但祂心知天界神将过不了几天，就会带着天罚结果而至。临了前，穹武却也不介意放纵本性，与人玩闹一阵：“你想要雷灵珠，我可以帮你找到。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云书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条件？”
“跟我打一架。赢了我，我就把雷灵珠找给你们。”
“……”
谢云书无话可说，只能心里默念：你们龙族是不是都好这一口？
但这穹武失去几万年修为后，随便重修一段时间，仅仅治好了天罚之伤，都能比太武圣君强上许多。现在这货万年神力在身，满神州司云布雨顷刻而至……那还比试一个锤子呢？
同样的亏，谢云书觉得没必要再吃第二回，于是开门见山道：“这就算了吧。换个条件，您帮我们找到雷灵珠，忆如帮您找个将来的栖身之所，您看这样？”
“栖身之所？”
“天规处罚之后，得找个下家的嘛。”
第五十章 吃撑了
“你们如何知晓我已违背天条？”
“啊，大家伙你违背天条了？”
只能说，谢云书和李忆如这一波配合的不是很好……
不过这话题很好圆场，谢云书略一思索道：“楼兰已有百年罕有降雨。唯独这一年，尤其近半年常有雨水丰润。司雨天神又出没于此，其中因由岂难推敲？”
“所以，是祂在给楼兰降雨？”
李忆如毫不掩盖内心钦佩，却又有些不解穹武话意：“可是，为什么说是违背天规？”
穹武豁达应道：“即便吾有润泽万物之能，亦要奉天命行事。天道运转，万物死生，自有其规律。岂可因天神一心，肆意更改？”
“我不是很明白。”
李忆如摇了摇脑袋：“你又没有做坏事，根本不该受到天规惩罚。”
“天规的存在，并非为了惩罚做善事的神，而是为杜绝神明肆意干涉人间之事。今日，我不忍见楼兰居民惨状，时常行云布雨。他日若有其他神明，因冲动妄为破坏，于尔等凡人而言，将是何等灾难？”
并不怨怼天帝规章，穹武心如明镜澄澈，漫不在意道：“况且既已私自降雨，我又何惧天刑加身？”
李忆如双眉微蹙：“那，处罚会是什么呢？”
“轻则收去万年修为，重则堕入六道轮回。”
“这么严重……云书哥，我们帮帮祂好不好？”
眼见着李忆如开口央求了，谢云书也就借坡下驴，颔首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天帝天规虽有些不近人情，但却极重善恶。司雨龙神其情可悯，谅必纵受天罚，也只是被罚没全部修为。可在人间失去能力，终归会十分危险。不如两全其美，相互帮衬。”
“如此也罢。”
相比起其余冷情的天神，穹武的确极为友善随和，居然没有排斥的意思：“一切皆是天命注定，吾今朝所为，或许亦我的劫数。而以我性情，与尔等同行却也不错。”
李忆如惊诧道：“你这就答应啦？”
“当初女娲大神为人类怒触天颜，以一己之力对抗诸天神将、击杀封印五灵魔神。共工不甘欲与天地同尽，女娲娘娘取轩辕剑定四极，补不周天缺。女娲神族得其神元，定亦不抹其光辉。”
穹武一卷龙尾，将漫天雷光打散，显出朗朗晴空，道：“我秉性不合神界律章。将来跟随女娲后人，谅必能见到无数强者。届时我重修神力，亦不乏比斗酣战之趣，又何乐而不为？”
“……”
李忆如其实想说，她压根不喜欢打架来着。但少女内心柔善，格外怜悯老龙触犯天规，也不好意思直接拆台，免得让祂扫兴跑了。
谢云书虽然清楚穹武是条好龙。但这货下至武林修仙人士，上至跟天神一流都能享受战斗的乐趣，实在不是一般的无聊。
最起码衔烛之龙和柷敔，基本上都不会搭理悬殊太大的生灵。可穹武就沉迷虐菜局，美其名曰挑战强者。最好还是能跟祂修为被废后旗鼓相当的虐菜局，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但多一条神龙留在人间，怎么算都是人间赚的。何况从入门蜀山弟子，到上古神兽鲲，这边也应有尽有，不少能满足穹武需求的对手。
白给的神兽不要白不要，不管怎么着，穹武将来都会跟着女娲后人的……谢云书又不是笨蛋：“好，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您帮忙，找一找雷灵珠的下落。”
“反正我已介入人间之事，也不在乎多这一桩。”
穹武猛然一个俯冲，由云端坠入地层，盘旋于神州西北之地，靠着天生雷电感应，很快就找到了散落在神州的雷灵珠。而雷灵珠散发着紫电狂暴之气，使得方圆霹雳惊走，电闪雷鸣不息。等穹武将它衔回之时，李忆如当即问谢云书要出，早早准备好的另外四颗灵珠。
一刹那间，五颗灵珠若形成奇妙呼应，灵力相互共鸣散发无色光辉，渐渐平息了雷灵珠的暴动。下一刻，李忆如竟操纵着五灵珠如五芒星阵一般，绕着她为轴心缓慢转动，直到两者灵力相互同调，方才将五颗灵珠重新收入体内。
谢云书有些奇怪道：“五灵珠是怎么被收起来的？”
“五灵珠本质是天地间的五灵灵力呀，当然可以收起来。有需要的话，我们女娲族还可以靠灵珠结合自身灵力炼成内丹。”
李忆如也没什么炫耀的心思，率直地说道：“倒是云书哥你一定能够成仙，我就不给你炼内丹啦。”
“没必要。五灵珠收回之后，对你身体有什么助益？”
谢云书这一句话问完，还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李忆如倒是干脆，就是有些干脆的过分，突然就捂住心口，往谢云书那边倒了过去，害得吓了一跳的谢云书急忙把她扶住。
穹武见状也不着急，想了想说：“小丫头有些不知轻重，都还没觉醒，就敢把五颗灵珠一起收回体内。尤其她本身灵力人间无人可比，体内女娲神元即将觉醒，本就快到了重要关头。五灵珠齐聚的神妙又远大于单颗灵珠。一下子兼纳这股天地至强之力，一时间承受不了了。”
“我……”
大概没有什么，比吃饱了撑的，更适合形容此时此刻了。
谢云书心下一急，瞧着李忆如浑身难受，当即抄起忆如的膝盖窝，托住她的臀腰横抱而起；而后有些紧张地盯着她一脸痛苦的神情，突然见李忆如周身浮现起阵阵白光。
不自觉地往少女露在外，皎玉一般的小腿肚看去，谢云书似乎有发觉片片青麟若隐若现。但随着念头浮现，谢云书指尖伸及之处，依然绵软光滑至极，并未有蛇尾的触感：“这是要觉醒了？”
少女窝在谢云书心口，有些困乏地摇摇脑袋，然后闷头就答非所问：“……云书哥，没关系，你抱着我就不难受了。”
“？？？”
蓦地，李忆如体表趋于炽盛的昊光，陡然黯淡了下去。刚刚浮现的觉醒征兆，又全然不见了迹象。她只静悄悄伏在谢云书胸口微微喘气，似乎还得消化一阵的样子。
不过，穹武倒是很善解人意，一半安慰一半关切，道：“她没什么大事。虽然没觉醒有些可惜，但外来刺激的影响，居然被内心的情感温暖弥平，可见你在小丫头心里的分量。”
“啊，嗯……忆如没关系就好。”
穹武的解答虽然挺中谢云书心意。但事后思考一下，谢云书怎么听着老龙有一种，假如他不碍事的话，李忆如就能受刺激觉醒了的遗憾之感呢？
不过，谢云书转念拉出了李忆如的数据面板，顿时心下一松，双喜临门。
lv99，觉醒瓶颈期。
第五十一章 其他的念头
五灵珠虽然没一步到位，直接让李忆如觉醒，但不仅将她修为提升到了当下极限，还到了觉醒瓶颈期，那往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虽然近期李忆如不太能有明显的进步，但也意味着只要再加把力，她随时都可能掌握女娲神元，已经处于薛定谔的状态。唯一让谢云书有些心理落差的，大概就是李忆如的等级，又又又反超他十来级——这还是她没觉醒的情况下。
不过，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谢云书倒也已经看得很开。只等着李忆如彻底适应，从灵力爆棚中缓过劲来，将她那紧锁的眉关松开，谢云书才问道：“要不要我背着你？”
“……为什么不能就这样啊？”
“公主抱我是无所谓。但——”
李忆如怯怯地反问，她其实觉得这样挺舒适来着，不太情愿调整位置。谢云书又不在意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而且抚摸小姑娘的雪白肌肤还挺上瘾。而他点点头之后，转口还是严肃地说道：“因为，我们待会儿要先回一趟蜀山，你想被长辈看到这样？”
“那好吧。”
一听谢云书这话，少女也不赖床，当即伸出双臂搂着谢云书脖子，然后双足轻飘飘落地站稳，整理好衣裙说：“可是，我们不先回楼兰吗？”
“不必……楼兰城里面有楼王王的亡魂封锁进出。姜兄他们进去一时半会出不来，至少也要明天才能与我们相见。”
省得夜长梦多，谢云书可没准备等里面的人一起旅途结束，然后再去蜀山安排五灵法阵。要做就快刀斩乱麻，打上一个时间差，才能让魔翳来不及反应针对。
“如此，最后还要麻烦司雨天神送我们一程。”
比起御剑更快的，自然是让穹武像打棒球一样，一尾巴把云来石甩回蜀山。这样一来，谢云书与李忆如再回楼兰，也花费不了多久，睡一觉隔天再去楼兰城接人，都已经绰绰有余。
于是，在和穹武约定好，以雷灵珠为媒介，做下将来再会的承诺后。谢云书二人便坐火箭似地，光速回到了蜀山太清殿。谢云书也不耽搁，拉着李忆如马不停蹄，直接往锁妖塔废墟禁地而去，三言两语便把来龙去脉，给独孤宇云和太武圣君全部讲述清楚。
再然后，谢云书也不准备再等待旁人。等草谷将血玉取来，凭他们五人的不俗修为，又有五灵珠在手，已经足以重布五灵法阵。
行至锁妖塔断裂地基，煞气浓重之处，谢云书听着独孤宇云的描绘，不禁有些吃惊：“锁妖塔竟然还留着昔日的五灵阵眼？”
独孤宇云一贯铁面无私，此刻也难得流露出几分欣喜：“不错。当初镇狱明王，也就是我派殊明仙人，一意孤行以七星磐龙柱改变锁妖塔布局。但最初的锁妖塔，乃是以五灵法阵为灵力枢纽，自有阵法存留。”
“得亏镇狱明王是个半桶水……”
当初殊明瞎几把乱改锁妖塔根基，连里蜀山妖界的路都想彻底堵住。他做出这种违背神界保障人间、妖界阴阳平衡本意，和天帝对着干的弱智行为。也难怪鬼差雷元戈烧点纸钱走后门，就把殊明给上面穿小鞋，变相派下天界看大牢了。
“前人罪愆，尽如烟消……天道有常不假，却亦不可小觑人力。”
与镇狱明王这人，独孤宇云也算有些瓜葛。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狗屁倒灶的事，老剑圣也懒得再提南宫煌和殊明仙人以前的矛盾，专心致志研究起五灵阵法来。
而在这些日子，独孤宇云已将锁妖塔禁地不时外逃的妖邪怪异给清除干净，此时五人布阵已不太妨事。但谢云书眼看着李忆如将雷灵珠率先嵌入一个阵眼，还是奇怪地问道：“祖师为何当初不布阵封锁，非要托到了今天才做？”
“直到五六年前，神魔之井通道都还算稳固。而小忆如的年岁太小，当时尚且驾驭不了自身灵力，遑论重布法阵……更何况，有前人先例在，老夫亦不欲再铸遗憾。”
“遗憾……”
独孤宇云的意思大概就是指代，紫萱曾经为了封锁锁妖塔封印，牺牲自己性命的事。不过现在人妖通道已经消失，锁妖塔也不必重修。只剩下维护神魔之井封印，却是不必太过忧心。
当然李忆如不觉醒动用神元，这一次五灵法阵并不会强到哪里去，魔神一流的存在仍然抵挡不住。不过挡个八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真想要完美修补神魔之墙，仍得等之后再加固一次。
就在谢云书与独孤宇云交谈当下，李忆如已将五颗灵珠，全部嵌入了五处阵眼。谢云书一看她想以自身灵力催动阵法，连忙提醒道：“忆如，天蛇杖、圣灵披风、圣灵珠。”
“还有血玉。”
“噢！”
不消片刻，草谷也已如期赶到，令血玉飘浮着，飞到少女面前。李忆如就算没有觉醒，靠着三大女娲神器加持，激发血玉内的无边女娲神力，也已足以发挥五灵珠大多功用。
除了四人各居一方阵眼以外，李忆如身处水灵珠方位，系上赤红裘披，手握天蛇法杖，身前圣灵珠瞬时绽放出清圣光辉，凛然若神。她将五灵珠内，天地间最为精粹的五灵之力引导出来，霎时生成五道异彩灵光，直冲幽幽深渊，灌入已经成型的法阵。
霎时间，盘古之心仿佛亦受影响，使得浑厚清浊之气往阵眼处蜂拥聚集，逐渐蔓延向塔下封印神魔之墙，化作一张天地胎膜般，五彩光华流转的结界，逐渐笼罩住神魔之井通道屏障，将其上细微裂隙缓慢修补。与此同时，女娲血玉的清灿光辉，亦点点渗入五灵结界，展现出其无物不封的特质，大大提升了封印的稳固性。
独孤宇云观察着奇异景象，忽然一起曾经的蜀山旧事，随后沉声提醒道：“盛极失衡……果如长卿长老所言，过渡繁盛对蜀山亦是负担。小子，待此阵布置功成，你与小忆如，切记将五灵珠分散保存，勿要让它们长时间聚集一处。”
“好。”
最初的五灵珠，乃三皇以女娲为主难得齐心协力制作，纳周天无限灵力，用来束缚天地分离趋势的至高之宝。但结果却因五灵珠对大地灵力消耗过巨，险些使得大地彻底崩解，三皇最后选择将之归还本源灵力重返天地。
其后新生的五灵珠，已是神人大战时期，女娲封印五灵魔神重新制做。虽不复太古时期毁天灭地之威。但女娲宰了一堆神将、魔神，炼制出的神器又岂是好相与的。犹然除了少数存在，仙神莫可为敌。
每当五灵珠同聚一处，会主动汇聚天地灵力，得生人间至强之力。可聚在一起的时间一长，也有天地灵力失衡的风险。而蜀山五灵法阵一旦布成，已能自给自足。一如当初锁妖塔一般，能够自动吸收外界五灵灵力，修补阵法缺陷，自然生长消损，并不需将五灵珠强留一地。
眼下巫月神殿可以保管一枚土灵珠，神降秘境也可以用来保管风灵珠。火灵珠已经有炎舞守护，剩下雷灵珠将来亦会有穹武作为修行之用。唯独最重要的水灵珠，谢云书不准备再让李忆如放回神降秘境，而是随时带在身边备用。
等到五灵法阵圆满结成，往后锁妖塔废墟，便不会再有妖魔往外乱跑。算是省下每隔一段时间，蜀山就得浪费一两个半仙、仙道高手，去镇压锁妖塔废墟的烦心事。
“这样一来，蜀山高枕无忧的话……对付伐天不用动脑子，就用正义的围殴！”
第五十二章 隔壁的差异
牵系姜承的难题，算是处理了一半。剩下最多的危害，都集中在伐天的身上。而这也是接下来，谢云书必须关照的重中之重。
只是，本来谢云书想借着找雷灵珠的机会，把魔翳或者伐天逼出来的。结果龙溟选择按兵不动，倒是让他的希望落了空。可这样一来，蜀山二度封印结界大致成型，基本上已断了夜叉入侵的机会。再等蚩尤之力与女娲神力共同布阵，汇同三神器镇压通道的话，那就更没什么指望了。
就是不知道，魔翳真要对他发难，还能通过什么办法？
除此以外，其他需要谢云书经手留心的事务，已经不算太多。就算不让凌音和铁笔前往仙山海岛，找寻誓缘枝炼制固魂仙丹。有谢沧行陪着夏侯瑾轩他们一起前往海外，那也至多不过五年来回，就能解决瑕的神魂问题，以及暮菖兰的亲人鬼体不死之症。
这么一总结的话，许多疑难已经迎刃而解。谢云书所要面临的威胁，的确只剩下魔翳与伐天。龙溟许下的承诺，在魔翳那边并不怎么买账，而且也不刨除龙溟等不了十年的可能。谢云书该小心还是得小心，千万不能最后阴沟翻船。
不过总体而言，人魔两界大规模的冲突，至少最近这三十年都不可能发生。至于谢云书印象中，仙剑七凶兽肆虐入侵人间，神魔重临的情况……他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清楚详细，总而言之先让自己成仙就对了。
“忙活了这么久，是该顾上自己的修行，不然又落后忆如太多就不好了。说起来，破系统给了一个神农大神的大任务，结果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是逗我玩？”
【叮——】
【清浊同流第二步：前往古剑奇谭三的世界，收集一根充满灵力的辟邪王胸椎骨，斩杀一只大天魔取其魔核，获得女娲神血。】
【警告：不可携本世界女娲后人同行。】
【警告：不可轻易展现郢雪与望海潮。】
【穿梭位面开启时间，修行化境，内练长生，外固五金，仙身铸就一月之后。】
【任务奖励一：随身莲中境，已提前发放至储物贝。】
【任务奖励二：天地源金烈瞳金。】
【本次同行人数上限，一。】
“这——”
系统的任务目标很明确，意义也很明了，就是要帮谢云书拓宽未来之路。这么一来，宿何都还没跟谢云书明说什么，这系统居然学会抢答了！
谢云书对接下来要去的世界，倒是不那么意外。毕竟两边世界观似是而非，逛一逛总归会有些收获。特别对谢云书这种走上前无故人道路的唯一仙来说，就更有其相应的价值。
但这次居然提前发放了奖励，就很诡异。而且收集辟邪骨……王辟邪乃是顶级大妖，在隔壁一般作为正派出场，这任务一看就是反派的作风，似乎和系统平日里表现出的画风不太一样吧？
而且仅就任务奖励来说，任务一的奖励莲中境，可以默认为弱化版的银琥，类似于一个袖珍随身家园系统。对于别人来说，或许算非常珍惜的宝贝，但对谢云书来讲作用就不是特别大——他想去幻璃镜随时可以去，干嘛再弄一个小家呢？
这样一来，跟任务所要承担的风险相比，似乎有些入不敷出，不太符合常理的样子。除此以外，辟邪王骨非主人生前自愿相赠而不得。辟邪死后，王骨亦会随风飞灰湮灭。
“赤雪流朱丹……”
谢云书目前唯一不得罪人的办法，只有一枚对仙妖皆有效的神丹。但赤雪流朱丹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条命。拿一条命去跟隔壁大妖异种辟邪一族，换根谢云书目前不知道干嘛用的骨头，到底值不值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难道指望辟邪王骨当个触媒，用来包容吞噬多种能量？
真正让谢云书动心的，还是烈瞳金跟女娲神血，这两样绝对都是好东西。后者顾名思义，乃是古剑世界地皇女娲的神血。前者则是十神之一金神蓐收的本源元素清气。
但，饶是如此，难度还是太大了。尤其下回限制了谢云书的实力发挥。而系统为什么不让谢云书带李忆如，或者使用两口道剑、法剑的道理也很简单。
两边世界观看似类似，实则截然不同。神以下的仙妖还好说，神明以上就几乎是天差地别。
古剑真正的创世神，乃是开辟空间、分离混沌的始神盘古，掌握光暗阴阳、光阴之道的始神衔烛之龙。以及超脱两者之上，因果根源天地初生的创世火。三个条件齐备，才算有了创世的条件。烛龙唤醒盘古，吹燃创世火。盘古分离混沌，依循创世火之因果，从而万物始生，世界运转。
而古剑世界的初代三皇十神，仅是祂们世界盘古最后一口气分离出的清气所蕴化，更像是一种高等生命，与仙剑这边有着本质差距。包括古剑女娲在内，都仅仅只有影响命盘，不具备创造魂魄的力量。古剑世界的女娲造人传说，也只是女娲捏制泥人，以牵引之术重新承载盘古种人类的魂魄，重入轮回转生。
于此相对，仙剑三皇本身为盘古大半力量，剩余的盘古灵力也大抵在祂们掌握，某种意义等同盘古在世。万物生灵，仙剑各大种族，几乎都是三皇以自身大半神力造物化生，具备创造魂魄，开辟界域的创世之力。
硬要类比的话，盘古“死后”，仙剑三皇实质担负着古剑烛龙加创世火的职责。比如，古剑烛龙撑天沉睡，仙剑三皇束缚天地分离，便是一桩实证。
而极为微妙的是，古剑的盘古是真死了。仙剑的死没死透还不好说……盘古之心中尚存留盘古元灵，以及祂的护法天尊。什么时候仙剑三皇合一，重复盘古正宗，都不是不可能。不过仙剑三皇都以“暴毙、衰朽、失踪”的名义不理世事，追溯盘古就更加没有意义了。
因此，仙剑的女娲神元，其实是盘古精气神中全部的“神”，与精、气无关，乃是截然不同的一种高等力量。
另外，古剑世界观下的仙神，处于一个原因未知的衰退期。谢云书要是带李忆如过去，别提她现在没觉醒，就算到时候她觉醒了神元。限于年龄也会遇到极大的危险，完全得不偿失。
至于剑的话……古剑世界的伏羲，因为被“始祖剑·断生”划破过皮肤，对剑有ptsd，尤其是材料跟“神明”沾上边，又和魂魄之力有关的剑——哪怕只是雏形。
望海潮里面用了两种上古神兽的铸材，郢雪又是元神魂魄所生清浊同流，很容易给谢云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算古剑世界的神已经全部神隐，古剑伏羲有了天界神剑之后已不太在意，谢云书仍然不该去触这个霉头。
所以，系统这两个警告，却是来的很合时宜。
“下次居然准带个人一起帮忙，我带谁呢？”
第五十三章 这嘴死也是活该
其实带谁一起去最合适，谢云书不用多想，就有了确定的人选。古剑三的故事，基本上都是在梦境中发生。谢云书显然脑子很清楚，当然知道跟谁一起行动最合适。
只不过，上次才跟李忆如约好，以后有机会都带她去的。结果第一次，谢云书居然要和柳梦璃一起去其他地方，就属实有点搞笑又过意不去。
但该说还是得说，也不能瞒着李忆如。谢云书朝着此刻神采照人的少女摆摆手，走到了她跟前说：“累不累？”
“还成。”
“还成就是有点累。那，忙差不多的话，我们回去休息一会儿。”
“？”
五灵法阵的运转，并不需要女娲后人一直维持。接下来的布阵工作，有剑圣他们一起看护着五灵珠凝聚法力，便足以保障结界顺利布置。
李忆如不明就里地被谢云书拖着就走，发觉谢云书握她手腕的力气有些大，心里不经意就产生了少许疑问，但还是乖顺地跟着一起走：“我们这是去哪儿？”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以后就都归你用。”
“神神秘秘的，云书哥你是不是要做亏心事啊？”
大概关乎情感问题，少女的直觉一直很敏锐，一把拽住谢云书小肘：“你再做亏心事，我就告诉月如娘亲了。”
“呃，咱俩的事找家长多不适合。”
“噢。”
李忆如被谢云书这么一说，心里甜丝丝的。但这一年的变化，少女似乎不再那么外显古灵精怪的娇蛮小性，反而变得有些矜持小家碧玉起来。
于是，李忆如稀里糊涂就被谢云书拽到了她平时住的屋子。紧随其后，谢云书也不避讳什么，从储物贝里把一颗黑色的莲种取了出来。然后按照系统教的使用方式注入灵力，找准内部的小空间，谢云书就和李忆如一起传送了进去。
“这里是？”
眼前是一片能看得到头的水面，脚下一片绿叶青葱，周围还有些裸露山岩，俨然一片袖珍海岛的空旷风景。谢云书揽过李忆如披着裘衣的香肩，开始陪着她畅想未来：“你说以后这里就当我们一个宅子好不好，养养灵兽啊，炼炼丹什么的？”
“什么我们，你们的……”
对谢云书的回答心底挺中意，李忆如把天蛇杖丢给谢云书，两手背在身后交叠着，挺直了身子勾勒出姣好的曲线，灵动的眸子轻飘一转，浅笑着问道：“山清水秀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肯定又背着我有秘密！”
“秘密不还都第一时间让你知道了。一个叫莲中境的小宝物，里面有一个独立空间，可以随时进出。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住肯定是够住了。”
不急着跟李忆如讨论将来穿越同行人选的事，谢云书认真地说道：“而且，你说要是以后我们碰到敌人，突然从里面跳出一堆帮手，是不是稳赢不输？”
“那可有点坏。”
李忆如指头点着樱唇想了想，突然用两手摇晃着谢云书，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问道：“这样我们是不是能用这个法宝，抓住伐天呢?”
“我就是这么想的。”
先假装自己是一个人，然后突然让一群高手跳出来，找准目标，一击命中，就能让敌人不存在任何翻盘的机会。
本来，谢云书觉得莲中境的作用有些重叠，但转念之间还是真香了——主要他的储物贝不够大。假如能带着莲中境载人往来不同位面，很多交易就可以方便进行，能够带回不少新鲜事物，用途其实还真不少。
于是，他开始思考起莲中境还能有什么用。而李忆如居然挺居家，掰着手指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云书哥，你说要不要在蜀山找些工匠来，或者请外公帮忙，给我们把里面改造一下啊？”
“行啊，这里可以带人进出。咱们有资源不利用，岂不笨蛋？”
去虹芝屿搜寻固魂神药誓缘枝的事，谢云书真不准备亲自去做。
因为前往海外仙山，会发生烂柯之事。出海几个月，天下已经过了五年。五年的空白，足够让夜叉国重新布下太多的变数。谢云书可不想让眼下的大好局面，因为他一人的疏忽半途而废。何况，五年时间，谢云书都能成仙了。
所以，接下来，主要还得先让姜承和伐天率领的天魔教对上一阵，在人间树立起良好形象。谢云书就算没法立刻找到伐天，也不怎么急躁，只要看护好姜承动向就行。
那么，往后的五年时间里，谢云书除了准备炼制九转金丹。提前把莲中境里面改造完毕，多储备一些物资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龙潭钥环难得动了动。谢云书心头无端诧异，回来这么久了，他都没收到过来自其他九泉守护的消息，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有了状况。
“忆如，走吧？”
“诶，去哪儿？”
“去见一见九泉雾魂的守护者。”
九泉的重要性，永远大过其他。谢云书第一次在李忆如面前打开了归墟的通道，而后经由九泉内部空间，直接前往五百年不曾再访的土地上。
只不过，相比起过去起伏连绵的山峦，以及一望无尽的的林海。此刻的茂密丛林的中央，竟莫名多出了一大圈笼罩了一座山林的硕大焦坑，一看就是出了很大的灾祸。而在深坑的中央，还留下了许许多多道袍、术士法衣、法器的残渣，显然经过了一场激战恶斗。
而在谢云书带着李忆如一起出现的同一时间，火坑的中央陡然拔地而起一株万年悬铃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山主依然是以熟悉的素净白衣姿态，赤脚倚在树干的枝丫上。悬铃木妖向着树下两人招了招手，开口就是不幸之词：“哟，小子，本山主我要死了。”
“死……”
谢云书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你不是雾魂守护，打不过还跑不了？”
“打是打得过，只是失算了而已。”
悬铃木妖脸上突然失去笑意，郁闷不已地说：“这帮臭道士、方士，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份仙家九天凰火阵的阵图，偷偷摸摸躲了老远，从四面八方封堵了去路。再然后发生的事，就都在你面前了。我虽然能随时进入时间之隙。但悬铃木的本体，却被仙家阵法提前锁死，无法动弹。”
“你没说你认识蜀山派的人，或者杀鸡儆猴先杀几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是仙道长生呢？”
山主叹了口气：“本来我也懒得动手，想拿蓬莱之类的大派名头，让他们知难而退。结果这些人听了之后，却突然像疯狗一样，反而加紧发动了九天凰火阵。这阵法一开，漫天火陨轰落，便足以摧毁整片山林。我如今的山神身躯没事，但却重创了悬铃木，于我大大有损。而且，之后他们眼看着我重伤，竟疯狂地宁可牺牲自己的命，也要抢夺万载木精心。”
知晓万年悬铃木的修为，还敢来抢万载木精心的，肯定是道士、方士里面高手中的高手，何况还是成群结队带着仙家阵法来的。眼看悬铃木妖说得言之凿凿，谢云书愣了一下，终于没当他在开玩笑：“你不会真要死了吧？”
“原本只是元气大伤，后来我一时气愤不过，看他们连周围山林都要焚毁，气急发动了笼罩这片山林方圆的一日囚……大量消耗雾魂灵力，现在是雾魂要我死。”
谢云书神情微妙：这算什么，能跑不跑，自己把自己玩死是吧？
妖怪一直打不过仙人是有原因的，大略智慧上的确不太行。不过山主似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竟然还有心情调侃谢云书来。
“小子，你上次带来的小梦貘呢，换口味啦？”
第五十四章 下一任人选
“瞧瞧这圣灵披风，瞧瞧这象征力量的红发。你堂堂一个万年大妖，居然不认得我家丫头是什么人？”
“圣灵披风……是女娲后人？！可我是神农大神的九泉守护，难道非得认识女娲传人？”
被悬铃木妖噎个半死，谢云书抢在李忆如质问前头，两臂揽过她的纤腰，扣住少女平坦的腹部，略微强硬地把李忆如箍在怀里。李忆如刚想着说些什么，被谢云书从后面偷袭，突然陷入一股温暖包围，然后就被“我家丫头”四个字给安抚了。
“我和云书哥才不要你管!”
对外总得一致，对内之后再说。
李忆如用她后脑勺，使劲顶了下谢云书胸膛，嗔视了悬铃木妖一眼。说完她就十分依恋地往谢云书怀抱里又是向内一缩，然后两个小手包住大手让他搂得跟紧了些。
披着裘绒似的圣灵披风的李忆如，抱着就像一头毛茸茸的可爱宠兽，又绵又软，暖呼呼的特讨人喜欢。倒不是刻意转移注意力才这么做，谢云书隐约明了他早已不止是习惯，更是有些迷恋疼惜少女的这种感觉。
不过，在老妖怪面前秀恩爱，就像卖给瞎子看。谢云书转念一想，郑重问道：“你还能活多久，一日囚是什么？”
“如果不解除一日囚，我应该还能活百多年。所谓一日囚，就是在这片山林内的十二个时辰会循环下去，永远停留在我使用一日囚的当天。”
“自杀呢？”
“复活，与一日囚阵局同化，最终失去自身意识，沦为十二时辰循环的一部分。”
“呃……”
嗅着小姑娘发丝间的清香，弄得自己鼻尖都痒痒的，谢云书还是舍不得放手，正色了然地和山主交谈道：“意思就是，假如没有外力帮忙的话。你得维持百年的雾魂消耗，同时要承受百多年的雾魂反噬，直到失去自我意识，与这片囚笼永远化为一体？”
“没错。”
“那你还是很强的嘛。”
过度使用九泉雾魂，会导致神魂与身体器官的双重反噬，使得雾魂守护极速衰老。悬铃木妖布置这么大的“一日囚”阵法，居然还能维持百多年不死，已经着实不简单了。
所以，谢云书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假如我们帮你解开阵法呢？”
“几百年，上千年吧。但操纵时间之流的雾魂反噬，已经在这具山神身躯与元神内蔓延，我没法让衰朽停止了。”
悬铃木妖顿了顿说道：“找你，也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熟悉的九泉守护，能从九泉通道进出，不受一日囚所制。”
谢云书问：“我明白。对了，狐三太爷？”
“两百多年前就已被我放走，省得扰我清净。”
“哦。”
这悬铃木妖说了半天，原来离死还有千百年。许多妖怪都没他剩下日子活得长，真是白让人担心一场。
至于山主为什么不自己解开“一日囚”，实在是因为他没办法用自己之矛攻破自己之盾，只能求助于强大外力，方能解开雾魂之力。
于是，谢云书稍一琢磨，先借道把李忆如送到阵法的外侧，然后靠她不断往“一日囚”内注入天地灵力元气。
与此同时，谢云书不断将这部分外来灵力凝聚一处，直到超过“一日囚”的承受上限，刹那间漫天灵力轰然炸开，竟而钻入云层，引发倾盆大雨浇沃焦土，总算解除了这个变态法阵。
李忆如撑起自己的油纸伞，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谢云书身边。谢云书顺手把伞接了过去，然后就一起遮风避雨，看着悬铃木妖徜徉而下，沐浴在天地风雨之中。
“呼，舒服许多，之前可头疼死我了——”
山主虽然不怕死，但要是死得那么窝囊，仍然令他不能接受。可就算解除了身躯、神魂的额外负担，雾魂时间之流的反噬之下，妖身衰朽却已是必然之事。
触及时间的代价，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过，悬铃木妖五百年前就已有些腻味，此番找谢云书来此协助，自然有他之用心：“小子，接住这个东西。”
“这是？”
“当然是无数人争夺的万载木精心。”
一块状若薯类根块，通体晶莹如玉的木质树心，被悬铃木妖直接抛给了谢云书：“我对如今的山神身躯还算满意，能再多活几百年也是好的。这东西就当是给你救我的报酬了。”
谢云书问道：“你不需要了吗？”
悬铃木妖摇了摇头：“万年悬铃木受损极重，万载木精心已经很难保存。就算本山主自己吃了，也会因为雾魂的缘故毫无效用，不如送给别人。”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咯。”
山主双手抱胸淡淡点头，漫不经心说道：“我也是瞧你离成仙不远，索性助你一臂。六界虽以五灵为正道。五行生克亦有其道理。木克土，木多土陷。土衰逢木，必遭倾陷。你服用之后，应当能弥补你不擅土灵的缺陷。”
谢云书从善如流道：“按照五行之论，不该是火生土？”
悬铃木妖道：“不然。你早水火相济，尤以水属极盛。若火生土有用，你的土属仙术早该修行有成。但木赖水生，水多木漂。依照五灵，土克水。依照五行，水生木，木克土。三者相互存依，方能解你困局。”
“我明白了。”
虽说成仙之后，五灵术法都能使用，仍然存在威力差别。但除了女娲神族，严格来说没有谁能做到五灵归一。能够得悬铃木妖之助，弥补土系缺陷，谢云书也不矫情，坦然将之收下：“你似乎还有其他的话要跟我说？”
“雾魂下一任的守护，你可有适当的人选？”
就算没有谢云书，悬铃木妖百多年后，也会将雾魂钥环传承下去。而他如今虽还有千百载寿命，终究会慢慢变老变弱。万一守不住雾魂，未免大大不美。
山主谨慎道：“我不能将之交给蜀山。人数过众，私念必繁。”
“我也不可能从蜀山内部挑人。”
眼下蜀山已经有些重新兴盛的意思，谢云书考虑到过犹不及，绝对不能将雾魂之力带回。要不是他自己的龙潭功用，与神农鼎大为重叠；并且宿何本身不理世事，其实谢云书自己都不再适合一直留在蜀山。
否则的话，神界、魔界已知总共才占了三座九泉。人间现存的三口，蜀山想独占一口，再算上归墟中的龙潭，是在打谁的脸呢？
第五十五章 谁跟谁更亲呢？
凡事过犹不及。
而今知晓九泉之人，人间已稀罕至极。就算要挑一个九泉守护，最好也是挑一个孤家寡人，才能尽量避免走漏风声，同时不虞为私心窃用。
大量灵力元气引起的降水，已经渐渐歇止。悬铃木妖拍干了一身白袍，难得郑重说道：“不与你们再开玩笑，我是真认为小梦貘不错。”
“不行，梦貘一族族群广大，历代族长都是以部族为首要。除非梦璃脱离部族，否则不适合当雾魂守护。”
涉及神农九泉之事，就算极为亲近之人也得分清轻重，谢云书摇头说道：“况且，她身上有保护幻瞑界的责任，怎么可能接替你的职责？”
悬铃木妖嘀咕一阵，无奈叹息道：“要不然，我刚怎会想要你尽快，让她辞去妖界主人的位置。梦貘族群不小，不缺她这么一个当了五百年的主人不是吗？”
“……”
谢云书全当作没听到，考虑了片刻提出自身看法：“硬要说人选，你不觉得紫英更合适？”
山主讶异道：“那个琼华的后辈人居然没死？”
“嗯，他成就仙身已久。几百年一过，剑术谅必已登峰造极，足够守护雾魂不失。”
谢云书根据天权书库记载说道：“大约八十年前，紫英还在剑冢与人结缘。而后得其仙缘的九州散人，更拜入我派成为年纪最大的入门弟子。我想找到他的下落，并不特别困难。”
“那小子当真靠一己之力，走出琼华未有人成就之仙路……如此也好，以他清疏正直秉性，确实是守卫雾魂的最佳人选。”
仙道长生活个数千岁轻轻松松，悬铃木妖这般一想，倒也认可了谢云书的提议：“那我在这边再住上一阵，你尽快把他找来？”
谢云书沉吟一阵，点头应下：“可以，但我不保证他会接受你的要求。”
“唔，先试一试吧。我就算衰老再快，一两百年巅峰期仍能保证，并不会立刻垂垂老矣。他若不肯答应，我再找其他人选。”
“行！”
顺手而为并不算什么麻烦，谢云书本来就要去见柳梦璃；借她之助找一找慕容紫英的下落，同样算不上什么难事。
只不过，谢云书跟李忆如这么一走，可是苦了跟在他们身后，一路紧追的谢沧行。尤其有穹武帮忙超速飞车，兼之走九泉内部通道，谢云书他们来去极快，却害得祈和老谢来回兜圈子，完全摸不透谢云书在搞什么。
直到过了两天，两人来到这片山林。正靠在树上的山主鼻头一动，似乎嗅到了熟悉又危险的味道，当即俯视着树下茫然无绪的青衫少女问道：“大鱼的气息，你和柷敔什么关系？”
“柷敔是我娘，你们认识？”
“倒霉，这下真是小小鱼儿了……”
悬铃木妖不想搭话，干脆和本体一起钻进了土里，不再现身人前。连祈的追问，也纯当耳边风，彻底躲了起来。
谢沧行见状，一瞧没人解释之前发生了什么，实在不想再跟祈满天下跑来跑去，突地眼睛骨碌一转，心头有了主意：“祈小姑娘，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哥不久之后肯定会去。”
“真的？”
“嗯。”
白白跑了这么多次腿，连顿好酒好肉都吃不上，成天就跟祈吃煎蛋阳春面了。老谢这几天也挺辛苦，琢磨着虽然不能给小谢添麻烦，但也不能一直这么被缠着嘛。
再说祈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有暮大美人赏心悦目？
于是，谢沧行义正言辞地想甩锅：“你哥他和小忆如特亲密，之后肯定会送她会家。不如我就多跑一趟，送你去姑苏吧？”
“姑苏……”
“放心，咱们蜀山派的李掌门最近就住那儿，他们夫妇对异兽一流没有偏见。”
“那好吧。”
虽然谢沧行穿得是邋遢了一点，但祈直觉还是很清楚对方是个好人，应该不会撒谎骗她。再则祈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是该和蜀山掌门见个面，因此同意了谢沧行的提议。
反正只要能见到谢云书，祈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刻。心思一定，她当即问道：“你说我哥和那个忆如姑娘很亲密？”
“没错。”
“有多亲？”
老谢头也不回，扛着自己的玄铁剑尽想着调头回家，话都没经大脑就已脱口而出：“那可亲了，比亲生兄妹都亲。”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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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吃一口？”
“要。”
由于在外面耽搁了一阵，两人没有再回蜀山休息，谢云书跟李忆如召唤来云来石，就直接就进了莲中境，同时往楼兰飞了过去。
而在李忆如换下圣灵披风的时间里，谢云书已经把云来石上之前准备的屋内家具搬了进来，然后将万年木精心处理好。
但李忆如却仅试着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把剩下的小半块塞到了谢云书嘴里，和他面对面坐着，右手撑着桌面拖着腮边，说：“好吃是挺好吃的，清清甜甜有点像瓜，里面又很绵粉一点都不腻。就是吃了以后，胃里有点发涨。”
谢云书取笑一声，已经痛快咽下了小半块：“自己不吃完，让我给你吃？”
“就一点点……再说是云书哥你问我，要不要帮忙吃一口的。我早说了要嘛，你都同意了呢。”
原来这个问话，还可以这么理解。
不过，谢云书也不在乎，将来指不定谁吃谁的口水呢……
而果如李忆如所说，这万年木精心刚一落胃，就仿佛一股凝聚成实体的精纯灵力，陡然间在胸腔间扩散了开来，蔓延进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这草木精气最为养身，谢云书都没开一句玩笑，就不得不闭上眼，把另外半块一起吃了下去。
悬铃木妖保着东西保了万年，自然不会保个寂寞。要是有万年寿命，过一万年就算是头懂修炼的猪，都能飞升成仙了。
何况这悬铃木常年积攒下的精粹？
万年木精心，铸剑是奇材，服用助长生，更令修为纯厚。虽说谢云书早不需要靠它来助益长生，但调和体内五灵灵力，增进功力大进仍然受益匪浅。
难怪天下间有那么多人，明知万年悬铃木非是寻常大妖，一旦听闻木精心的下落，就要前赴后继地夺取。
不过几刻过去，谢云书这段日子，没怎么增进的真气修为，竟是一跃大进，节省了他不少苦修时间。算来这万年木精心，居然使他长久没有动静的等级，径直跨过了90门槛停留在lv91，离最后的那条线越来越近。
没有挨过女娲后人仙术的毒打，谢云书现在有点膨胀，跃跃欲试道：“忆如，你再试一试我用泰山压顶的威力？”
“唔，你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弄个小土堆砸人吧？”
第五十六章 以退为进
和李忆如比五灵仙术的威力，谢云书简直是伸着脖子套绳索一一自寻死路。别说他不擅长土系仙术，就算最精通土系的仙术，碰上李忆如那也是送的。
不过，闲暇切磋这叫情调。而且路上闲着也是闲着，练练仙术还挺有意思。等他们到了楼兰的时候，夏侯瑾轩一行已经消灭了楼兰王，开始得空四处采买西域特产。
但，这边大家各自出双入对，真正卖力气帮伐天出谋划策，重整天魔教的魔翳，却碰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难题。
那就是伐天这人取回混天魔尊的力量后，的确变得不那么听话，满心想着找李逍遥报仇雪恨。可问题在于，李逍遥眼下人不在蜀山。魔翳要借伐天之手，削弱锁妖塔封印的企图，便难以遂行。
因此，就在龙溟犯难怎样处置他与凌波间的关系之际，魔翳已提前一步暗中找上了他，商议起接下来的布置应对。但他听完龙溟的叙述，魔翳的心情却愈显阴沉。
“陛下……可是在与微臣说笑？”
“孤乃认真之言。”
没给凌波窃听的机会，龙溟在周身设下魔元屏障，与魔翳的幻形打开天窗说亮话：“大长老，谢云书不知为何，对我魔界八国知之甚详。若要以情报蒙骗蜀山，恐难以如愿。”
“对夜叉知之甚详？”
“不错。”
龙溟深思道：“李忆如唤醒了神农鼎，只怕……”
“据闻神农鼎，若认定求助者质询的问题值得回应，便会给出相应的解决之方。可纵使是如此神物，也断无无中生有之能。”
魔翳虽亦深感疑惑，但仍保持缜密思考：“谢云书知晓夜叉之事，绝不可能是从神农鼎处知情，定然来自其他的渠道。”
“但，追究他从何处得知，眼下已无任何意义。”
龙溟一针见血道：“谢云书清楚夜叉在魔界承担的压力，便不可能在谈判条件上，做出太多的让步。”
“如此说来，陛下与人界之人和平交涉的计划，该是彻底宣告失败？”
魔翳闻言不怒反喜，如释重负恳请道：“既如此，微臣恳请陛下助吾一臂，将夜叉举国迁入人间。若非陛下迟迟不肯带强将入人间，吾等又岂会如此被动？”
“不可。孤已允诺等待十年。届时女娲后人觉醒，蜀山愿修补六界水脉。如若不然，则八国再共同挥军人间不迟。”
耳闻龙溟推拒之词，魔翳心中顿生不满，沉声道：“十年，陛下该当知晓，这十年夜叉将承担多少苦难。纵使只是多拖延片刻，都是夜叉子民忍耐受难。”
“此事，孤又怎会不知？”
龙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可轻易向人间开战，对夜叉同样可能引发灭顶之灾。”
魔翳不以为然道：“吾国可与修罗、罗刹联盟，岂有畏惧之理？”
“仅以牺牲多寡而论，等待十年总归要稳妥许多。”
彼此克制的争执，已经是一个常态。魔翳正想反驳，忽然想起伐天的问题，口气软了一些下来，旋即说道：“可若夜叉一让十年，伐天的天魔教定难抵挡蜀山。吾等一旦撤退，十余年辛苦尽将付诸东流。”
“失去姜承这一决胜之子，伐天的确已不容有失。”
龙溟自然清楚不能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就是不知大长老，可还有保留十年后，天魔教仍有东山再起之机的办法？”
“东山再起……”
龙溟这么一说，倒是给了魔翳一个启发。
不给伐天一个彻底的教训，魔翳自问很难完全掌控这么一枚棋子。既然龙溟已决意推迟十年，魔翳思忖片刻，便干脆兵行险着：“让伐天向李逍遥报复，最后救下他的性命。”
“报复？”
“陛下，谢云书有恃无恐，是因为他知道我们的底线。但与此同理，蜀山也不敢冒不修补水脉，魔界入侵的风险。因此，无论双方谁有出格之举，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魔翳颔首应是，旋即意味深长道：“我们只是放纵，不插手他做任何事。他若复仇成功，对蜀山亦是打击。他若复仇失败，吾等将之带回夜叉，也能保下这么一颗棋子。”
“那在人间的布置？”
“微臣尚在夏侯世家，自可位居幕后操盘一切。伐天的部众等待他多年，难道在乎这一年？”
虽说极为不喜龙溟偏向和谈，魔翳亦不介意以退为进，从而驯服伐天这么一匹烈马。
“不让伐天放纵一回，他又怎能知晓，离开夜叉国的伐天，在蜀山眼内什么都不是！”
楼兰一遭，大家乘兴而来，又乘兴而归，就连龙溟都有所斩获。
不过，谢云书回到楼兰和姜承交流一番后，发现龙溟虽有教唆，姜承担负起“保护人间妖魔”领袖责任的说辞，但总归而言一时效果不彰。
毕竟，人与妖魔牺牲的惨烈后果，谢云书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姜承现在再怎么觉醒魔血，仍然不愿天下间刀兵四起，更不屑做宵小恶事，当下自然不会被龙溟左右。
除此以外，为了满足姜承蚩尤之灵“兽族统帅”意志的影响，谢云书专程跟姜承提了下，一两年后需要跟柳梦璃离开一阵，得将幻璃镜暂时交给他守护的意图。
届时若有羸弱的半妖半魔来投，谢云书觉得在必要的地方，开启一个入口接纳也不错，也能让姜承适应较为平和的生活。如此一来，姜承欣然接受看护重任，短期内却不会想到去建立净天教，庇佑天下半妖半魔的“宏大愿景”。
“去海外？”
“怎么，接下来蜀山和四大世家，要处理天魔教的争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难道还想留下来打打杀杀？”
等从楼兰到了开封，先将皇甫卓送回了家，大家休息了一阵，便集合往蜀山而去。
既然姜承左右无碍，谢云书琢磨着总该兑现承诺，给暮菖兰提了提固魂药的事，顺带告知夏侯瑾轩此药对瑕的病症一样有效。这样一来，大少爷本就对出海远洋心痒难耐，一听谢云书说辞，更加不会拒绝出海远游。
唯独让夏侯瑾轩有些为难的，还是怎样说服夏侯彰：“可是，爹他？”
“当下武林乱象纷呈，只要有蜀山作保，你想出去不妨事的。大伯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以及夏侯世家下一代传承，又不真想把你捧在掌心当个摆设。”
想要先让夏侯瑾轩离开，谢云书还有着其他算盘。
毕竟，一直让“夏侯韬”留在人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也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找个理由把他给赶回魔界！
第五十七章 择日不如撞日
“什么妹妹？”
“啧，听说是小谢跟头神兽养的，那可真了不得！”
站在蜀山太清殿外的正门前，碰到了恰巧回蜀山的谢沧行。谢云书这边刚准备去赶走魔翳，结果就听到老谢跟李忆如“大放厥词”。
好在，谢云书上次回来之后，这几个月的时间，早跟李忆如把自身经历讲得一清二楚。现在根本没被谢沧行的打趣之言给哄骗到，小姑娘哦了一声，才没有胡思乱想，点点头说：“云书哥跟我提过，那是鲲鹏的骨血后代，而且还是我家老祖宗给她接生的呢。”
“原来你们都知道，这就没什么意思了。”
谢沧行有些遗憾地说：“对了，小谢，我可是热心又帮了你一个忙，已经把人送到林家堡去了。你待会儿送忆如回家，顺道就去看看她。”
“林家堡……行。”
既然“祈”找了过来，那就说明柷敔那边的情况，已经需要时时留意，不能随意轻忽。但谢沧行这种见到跟谢云书有关的女孩子，就往林家堡的行为，值得好好批判一下。
谢云书说：“咱两谁跟谁？老谢我这边还有个忙，需要你帮一帮。”
“什么事？”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把暮菖兰的同村亲人，需要固魂药祛除鬼气，以及瑕需要稳固魂魄的情况，详细地给谢沧行说明了一下，谢云书最叮嘱道：“我跟你讲，不把誓缘枝带回来，你这辈子都得打光棍。”
谢沧行一愣，还没理解什么意思，随后嗤笑着反驳道：“我一个人自由来去，想看哪个美人就看哪个，岂不更加自在快活？”
“想看哪个就看哪个？”
“没错。咦……师姐怎么是你？”
听见身后问话，谢沧行话说一半发现不对，连忙转身和赶来给太武、剑圣送丹药的草谷面对面。
不过，他和草谷熟悉的很，偶尔口出不正经之言，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谢云书刚刚可是专门跟独孤宇云请安辞行的。老谢还不清楚锁妖塔禁地封印修整结束，剑圣修补好封印后已然出关，所以刚刚的轻浮之言，可是一字不漏地入了太清殿内他老人家的耳中。
“师姐几天不见，气色似乎不错？”
“我身体很好。”
草谷面色无波，微微侧过视线，淡淡提醒道：“师弟还请慎言，以免出口成灾。”
“没关系，师姐你还不知我的脾性，我又不是滥情之辈，说说而已。养眼，养眼嘛。”
老谢就是和李逍遥混时间长，好日子过久了，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他这么一说，太清殿内登时传出一声勃然怒哼：“罡斩，你给我进来！”
“……”
“拜拜！”
眼瞅着谢沧行浑身一僵，谢云书无伤大雅地开了个玩笑，不顾老谢幽怨的神色，拽着李忆如闷头就跑，转眼下了太清殿台阶。而后，因为急着跟祈见面，安排好夏侯瑾轩出海的事宜，谢云书两人便一起御剑赶回苏州。至于云来石，他们现在不差飞行道具，就暂时交给夏侯瑾轩他们用了。
不过，正如李逍遥料想不到，伐天会真的不计代价找他报复一般。伐天也没料到，姑苏莫名其妙地就即将聚集许多高手。而在伐天主动找上门后，李逍遥为了避免殃及无辜，还有意将他引到琼姬湖上，久违重逢针锋相对。
乌云掩月，风起水镜平湖，潮涌骤起。相对御空飘浮，李逍遥为义子之情，心中略有踌躇：“伐天，纵使窃占仲儿之身，你也不可能再现当初天魔教之势。何苦枉费这一条性命？”
“天魔教？”
伐天古怪笑道：“那种东西，谁又在乎呢？！你是杀我的杀父仇人，不杀你李逍遥，此恨永远难消！”
“你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不错。”
既然如此，那只要拿下伐天，天魔教之困，便不解而解。李逍遥闻言沉思一阵，周身剑意透体而发，决意速战速决：“若这是你要的结果，那我就给你一个结果。”
“少瞧不起人！我已取回父亲的力量，纵使与你交手，胜负也在未定之天。”
辟魔锥引黑红魔雷，于湖上电闪如网，天象瞬息异变。伐天左手魔能催动，再见右掌轻旋七宝琉璃花，霎时涛涛湖水，结成璀璨琉璃，与魔雷交相辉映，宛若长蛟出水，配合庞大魔能两面夹击。
纵使只有两大魔器，但在混天真传魔功催动下，伐天此刻能为，竟丝毫不逊当年三宝加身的千叶禅师。
魔威煊赫，意欲碾压仙身。数百丈雷光奔腾疾袭，兼具水涛厚重之势。李逍遥心中一凛，周身剑光矫健如龙环身疾旋护体，口中念念有词，却见他竟率先动用天师符法，使得五劫辟魔锥莫名当空一滞。
原来，这五劫辟魔锥当初乃天师遗宝，虽被混天魔尊魔化释放邪性，但对妖魔同样极具克制效果。虽然它威力超出寻常，但无论人或妖魔妄动其内中力量，皆会承受极大风险。李逍遥多年前就与混天魔尊较量过，又怎会不懂三宝神异？
就在天师符法召唤下，伐天只觉辟魔锥竟生反噬征兆，心头当即一惊。而奔向李逍遥的赤红电光，居然当场失去控制，顿时将周遭炸出连排通天水墙。
除了一湖水产，可谓炸了个寂寞！
然而，伐天纵失一道攻势。另外一股以水为引的琉璃蛟龙，却犹韧性十足，仿佛兼具金玉之质，抵消不少御剑分光，魔气汹涌穿过重重水幕。
但见李逍遥一举无尘，轻描淡写下按剑锋，凛冽剑光皎若霜月，仙风荡荡，竟将水蛟齐中而斩，两面分崩离析，使得浑雄魔气震散四野。
一招不取，伐天意在攻心，当场大吼道：“李逍遥，你当真以为我会在乎你姑苏百姓的性命？”
“……林家堡众人，自有抵御之能。”
“呵，当初五华山上的修仙门派，都抵不过魔父一掌倾灭。区区一个林家，就凭一个林天南，也妄想拦住天魔教众？”
李逍遥回头望了眼姑苏城，却也没把伐天的威胁放在心上。要是换做几天前，或许他老李还得承担一点危险，一边保护姑苏城，一边对抗突袭而来的伐天。
只见着，漫天游鱼般的三寸念剑，像是湛蓝晶莹的小鱼儿一般，不时游荡在姑苏城上空。而后那些游鱼般的剑影，更印主人心意连成一条光带，时而变幻为一把光镰，时而幻化为水刃风涛，仿佛无有定向，但却威力无边，将城中妖魔余孽一气清剿！
“那位……祖师的剑法，还真是令人无从评说……”
第五十八章 一生一剑
平心而论，祈的剑法，虽然有名师教导，极为精准高妙。但更多仍趋从于本能，以及深不见底的神兽之力，而非靠剑意取胜。
说到底，祈根本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将祝敔分离出的骨肉血气，专注一念修炼了五百年。而祈本身作为针对祝敔的武器存在，鲲当初分给她的力量，或许从量上不算特别的多，可五百年过后却也分毫不少。
不仅如此，甚至从质上而言，这份力量远超寻常仙人。
打个简单的比喻，祈现在就是加强版的燎日。当初狼妖燎日能与蜀山半仙不相伯仲，那祈现在更相当于一个有着超级杀手锏的“仙人”。
就凭天魔教这群残党，如何能够围攻林家堡得手？
不过转瞬之间，周天青虹陡然一收，宛若雨幕涤净魔氛，将甫起的动乱弥平。然而清流风暴未息，竟而疾旋成团，宛若皎镜悬挂空天。
下一刻，霍见天际云涡耸动，顷刻生成可怕至极的龙卷风旋，伴随寒冽冰涛霜意，与琼姬湖遥相呼应。席卷而来的风啸，陡将平湖搅动无尽狂澜。
祈撒手释放风暴一瞬，居然人在城头半蹲着，捂住了短发下的两只耳朵，仿佛她都有感乱风空天的声势，连自己都不想听上一次。
庞大无边的龙卷袭来，李逍遥身影匆忙后撤，使得伐天首当其冲。两大魔宝交叉身前，迸射出刺目绚烂的紫霞长光。
霍然，雷霆惊爆轰鸣长空，将城中酣睡之人尽数警醒。紫白双色交闪晃眼，伴随此起彼伏的震荡巨响，伐天身处风暴中央，唯有以毕生魔功强守，任凭锋利风刃戮身切割也不能放手，艰难至极地挡下这一记绝学强攻。
饶是如此，一人独斗两大高手，伐天不免后继乏力。更令伐天心头一沉的，却是随着一声鹰啼长号。他最不想见到的两人竟在此刻来到，意外截断了伐天的后路。
“你搁着放螺旋手里剑呢？”
一望无垠的平湖中央，露出深不见底的庞大漩涡，久久未曾散去。
远远跟自己素未谋面的“妹妹”打了个招呼，谢云书没想到伐天会来送人头，也没想祈居然跟李逍遥先后打了伐天一个措手不及。
难道谢云书期望只是回家探亲，就会看到敌人自己送上门来，狂妄自大落入包围圈，然后一点压力都没有，随随便便就打败了敌人吗？
没错！
如果还有这种好事？那请再多来一点！
“忆如，抓他！”
“嗯！”
不过须臾之间，一对二的局面，就变成了一打四。大势已去已不足形容，插翅难飞才是伐天脑海唯一念头。
眼看着李忆如浑身上下，散发出圣灵清光，将两大魔器的魔威都压得黯淡了下来。伐天顿时明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李忆如也已今非昔比。
不愧是女娲后人……
“抓？李忆如，你不想要韩仲晰的命了么？”
“我？”
李忆如朝谢云书对视了一眼，旋即又笃定地掉过头，坚决不改地清亮作答：“我们大家都在，你根本逃不走。上次就说过，韩大哥，我会靠自己的手自己救回来。”
“怎么，你还做着强行分离我跟他元神的美梦？”
已经有些绝望的破罐子破摔，伐天忍不住讽刺道：“痴心妄想，我宁可自毁元神，也不会让你遂心如意！”
“那你就毁给我们看看？”
压根不理会伐天动摇人心的言语，谢云书力拔望海潮。今日的佩剑，似乎在与祈同处一地时，显得格外雀跃。尤其处于琼姬湖上，滔天未散的水汽，更令谢云书与望海潮如鱼得水。
刹那间，人挟九霄崩天之势，伴随冲霄鲲吟，从扬枭的身上扑杀而下。凛冽寒光一剑，骤从天空一气贯顶，直捣黄龙锁死立足水面的伐天。任凭魔者极运魔功，连遭重击后的伐天，却也难挡摧枯拉朽的攻势。玄冥宝刀铿然一格望海潮顷刻，伐天只觉右腕一阵剧痛，整个人便已被谢云书压入深水，浑身酸麻不已。
“一个当年连死都不敢，暗行鬼祟夺舍的胆小鬼，现在反而吹牛不怕死？”
“你懂什么？只要能杀了李逍遥，舍尽一身又何妨？”
知晓生路无门，伐天竟而不顾一切代价，宁可拼着折损肉身精血亏败，也要从谢云书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群魔恸！”
磅礴魔元扰动，他释放出全身煞气，连伐天两臂蚩尤魔纹，都变得灼红燃烧，从水底一跃而出。
玄冥宝刀拼作一刀之功，伐天竟而放弃了全部的防守，将魔刀最终一式，瞄定了不远处的李逍遥，颇有些玉石俱焚的疯狂之意。
然而，为了照顾李忆如的情绪，谢云书怎可能让伐天做出这种事，毫不迟疑横身一拦，抢在准备提气接招的李逍遥之前，看似不顾自身安危：“你，不会真以为除了忆如，没人有办法治得了你？”
这一刀之决绝，集聚了伐天此刻全部的魔能，几乎不再考虑保命撤退的念头。伐天不由一怔，完全不能明白谢云书挺身力挡的道理。
但紧随其后，伐天便已预见得出，对方定然有着十全的把握，才会这么拼命：“什么？！”
“祈！”
“哦——”
蓦然仰首发出一声长啸，谢云书呼唤起城头上的青衫少女。而刚刚就已通过契约，明确了谢云书的身份。
祈甚至不必谢云书通过语言关照，便已遥遥感应出一切需求，乖巧安恬地冲上云端，旋即闭起双眼，两手交握在胸前。
霎时间，祈的心口处，散发出离离昊光。下一刻，雪亮三角圆环般的雏形不断放大，瞬息扩散成覆盖住视线内整片天空的光阵，给人黑云罩顶城欲摧的压迫感，宛若天罚怒动，令人惶恐难安。
就算强如伐天，此刻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妙，孤注一掷地加速前冲，须臾拉近了双方距离。
“那是？！”
一口剑。
一口透明昊白，无形无质之剑。
一口蕴育了五百年，来自上古神兽的力量，也足以制裁神兽的神剑。
剑为百兵之首，所使者甚众，锋锐者有之，灵动者有之。
所谓念剑，盖剑为心刃，因念成剑。
一生一剑，适予一人！
就在威力未展的无形之剑出现的一刹那，胜负生死都已失去了议论的价值。唯独响应其力量的望海潮，兀自脱离了谢云书手掌，嵌入了光剑正中的核心位置——
归一！
第五十九章 这种事，交给哥去做就好了啊
皎若月华的剑，从阵法中缓缓降落。直到望海潮引导方向，使得璀璨的神光朗照乾坤。这一刻，天地噤了声，晃浪不息的湖水，倏然重回如镜一般的平湖。狂烈的魔焰定格成静止，旋即烟消云散。仿佛一切的喧嚣，都已从人世抽离。
遥遥有感，鲲鳞互应。仅此一瞬间，体型大过城池的鲲影，仿佛从云端窥探人间，而后只发出一声悦耳鲲吟，便令这一往无回的剑锋，无声无息以最简单的“刺”，从空中斜着似缓实快地，飞向了迎头冲向敌人的伐天。
这一剑落下，使得狂魔一切的努力，仿佛飞蛾扑火，全部沦为乌有。
最令伐天绝望的是，他甚至不觉得有任何疼痛，更没承受到任何力量冲击。只见到在这柄剑的光耀下，手里的玄冥宝刀，无端碎成了亿万齑粉。而五劫辟魔锥与七宝琉璃花，也彻底失去了光泽，坠入了湖水之中。
这就是仁善无私的柷敔留给人间，专门克制她这样的上古神兽的后手，一把沛莫能御的旷世神剑。同时，也是她最珍视的女儿——祈。
此时此刻，祈，自己就是那口最强的武器，无人能直撄其锋。唯一能选择怎样动用此剑用途的，就只有与柷敔缔约的谢云书。
而望海潮与祈的强烈共鸣，更是使得这股力量无限扩散。敌我差距眨眼已然悬殊到了，不再需要靠比拼见证结局的地步。
就连本想趁机救人的魔翳，都放弃了让龙溟冒险的提案：“原来，那就是……鲲的力量？”
“太古神兽鲲——纵使类比魔神，祂应当都算强大。人间，怎会还存在着这类神兽？”
“太古时代的事，没有讨论的意义。鲲寿命悠长，纵使活过太古、上古，都不足为奇。当初也并非所有的强者，都随着天帝与世隔绝。”
魔翳摇了摇头，掐死了所有救人的妄念：“不过，那个女娃儿应该并非是鲲鹏本身。否则，她根本不必要大费周章，才取出这样一口剑来。”
“就算是人间，也承受不起神兽肆意妄为的代价。她想化出这样一口剑，定然也难以持久。”
虽然猜中了真相，龙溟也没有任何再插手的欲望。付出与收获已不成正比。既然伐天难以挽救，那魔翳和龙溟，只需把握剩余的天魔教力量，不必去考虑太多。
因此，两名魔类按下蠢蠢欲动之心，静观着这一剑的后续。
蓦然间，谢云书心知韩仲晰的身体，已经被伐天摧残的命不久矣。所以这一剑隔空斩落，竟是无伤一草一木，仿佛一团虚影一般，斩透了伐天的前胸后背。
云淡风轻，疏星朗月。水依然是一汪静谧的湖水，映照着空中皎月，澄明清澈。只随一剑撕裂湖面，映破了长久虚妄之物。
明明是威力无匹的神剑，居然收放自如地操纵在谢云书手里，不遗漏一星半点多余的威力，仅摧毁伐天的意识。
紧随其后，被这一剑斩身的伐天，仿佛陷入一片满是清光泡沫的虚幻空间。坚韧的魔之意志，也根本兴不起抵御的念头，在归于沉睡黑暗的第一时间，便随着意识境中的无数浮沫点点碎裂，渐渐归于虚无。
“忆如，分神术。”
一剑瓦解了魔功，弭平了纷争。谢云书却清楚，伐天与韩仲晰的灵魂已经是一体。这一剑不伤万物，斩魂灭魄，使得伐天意志消散，却也自然会透支韩仲晰的魂力。
李忆如见状当即乘着扬枭飞了过来，命令扬枭接住谢云书与韩仲晰两人，旋即右掌竖在胸口，不断催动圣灵光辉，束缚住即将溃散的伐天魂魄。
与此同时，韩仲晰的意识已压过伐天，逐渐苏醒了过来。而随着分神术的施展，他与伐天竟分隔开来，一者呈现独占原本的血肉之躯，一者则只剩下精纯的魔能能量。
“太好了，唔——”
虽说强行将一个人划分为二，尤其伐天失去抵抗能力，对李忆如已经不算什么难题。但大量的灵力耗损，犹然让她发出一声辛苦闷哼，差点乐极生悲从扬枭背上掉下去。
谢云书见状，急将手头未用完的剑光，反手掷回给城头上的祈，然后一把横腰扶住朝后跌坐的李忆如。与此同时，李逍遥见状也落在扬枭背上，撑住了即将倒地昏迷中的韩仲晰。
反倒是，此刻亭亭站在姑苏城头的祈，行事十分干净利落，将谢云书未用尽的力量收回体内。紧接着，她就用着一手标准的蜀山飞仙术，凌虚与空飘然而至，同样踩在了扬枭的背部。
“咕咕咕——”
一次性承载落了五个人，扬枭难得发出抱怨的叫声，承受了它本不该承受的压力。不过身为一只仙兽，这点重量还是负担的了的，扬枭这一叫，至多被大家当成此刻难得的调剂。
“忆如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伐天的魔元太多，分离起来有点累。”
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李忆如轻轻往谢云书怀里一靠支撑着，旋即朝韩仲晰的位置望去，满怀忧虑道：“云书哥，韩大哥他？”
“他和伐天元神融合太久，根本的本源已经毁了，至多不过再活十年。”
“嗯……”
纵使救到了人，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明知故人只余十载阳寿，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仍然令人心痛扼腕。李逍遥唤了声“仲儿”，却也不想太让几人为难，于是对谢云书说道：“我送仲儿去苗疆医治，你们回林家堡。”
“不用我们帮忙吗？”
“仲儿对小忆如……要是见到小如儿和你，此刻才不利他休养。”
李逍遥叹了口气：“等他好上一些，我再征求他的意见。”
“也好。”
这种给人难堪的事，谢云书没必要去做。目送着李逍遥御剑远离，谢云书依然将李忆如揽住不放，但跟祈隔了五百年照面，总归得说说话寒暄一阵：“祈？”
“我在。”
“柷敔她怎么样了？”
祈面无表情点点脑袋，一板一眼地平静道：“柷敔她挺好的，就是离化鹏不远。所以她让我找你，将来什么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
谢云书自问也没什么非得祈去做不可的难事。不过伐天的魔元还得收回来，谢云书遂取出上回收归蜀山的天魔剑，将半空悬浮的纯粹魔能尽数承载，而后瞧了眼怀里的李忆如，说：“祈，帮帮忙，还有两件魔器刚刚掉到了湖里。”
“好呀。”
听到谢云书这么恳求，祈当即走到他身边，“横刀夺爱”地把李忆如搀扶着抢了过去，然后比了个请的手势：“我会帮你照顾好她，哥你可以去了~”
“去了……”
怎么这用词就这么不吉利呢？
第六十章 发家致富靠妹妹
“哥，我要那个。”
“糖葫芦？”
“嗯！”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别管昨晚发生了什么离奇传说，姑苏城内的百姓要讨生活，那就还得如平日里一般早起。但因为昨晚之事，黄纸香烛的销量高了许多，时不时见人前往山寺求神拜佛，或者请道士上门驱邪。
而把两件魔器回收，谢云书三人回到林家堡休息了一晚上，隔天就带着祈逛街，顺带了解五百年来，祈和柷敔是怎样生活。
“拿着。”
没了伐天这么个脾气暴躁的敌人，大家都轻松了许多。
谢云书不太能吃甜的，给祈和李忆如一人买了一根，然后就看着心满意足的祈问道：“真人飞升之后，有什么嘱咐你的事情嘛？”
“嘱咐？师傅说，她在柷敔身边布下了先天八卦阵。只要有妖怪碰到柷敔的话，一定会被发现。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就都交给哥你去处理。”
祈闷头对付着糖葫芦，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对了，师傅还让我把很多药都送给你。”
“药？”
“是啊。我带了好大一包药。里面有神机四枢丸、烛龙内丹、玄天异果，幽檀凝心香，还有九转再造丹。”
都是些珍贵至极的仙丹神物，看样子江真人走前还是留下不少好东西。虽然说没有赤雪流珠丹有些遗憾，但这几样丹药的稀少程度，却也不遑多让。
说起来，不周山那条神龙应该早就功德圆满回天界去了，以后天柱也不知道换谁来守。上古神龙的内丹结晶，往后人间应该算是断了来路。
虽然参照衔烛之龙的个性，流在外面的本来就不会有几粒……
“哦，还有些零嘴。”
“零嘴？”
“铜刚果平时被我吃完了，只剩下银刚果和金刚果。师傅说你上次走得太急，应龙筋和它的胆都没处理完，都有好好保存起来。除了这些，其他就是几颗千年蟠桃、万年蟠桃，还有五叶草之类的吃的。”
铜刚果是加体质的异果，银刚果和金刚果顾名思义，是铜刚果的升级版。看样子，李忆如将来又有东西补补身子，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把她给吃吐？
果不其然，李忆如一听到铜刚果的名字，脸色顿时有些发青，连手里的糖葫芦都觉得不再那么酸甜可口。
而应龙筋与凶兽胆，分别能大幅提升人的力量与身法。至于蟠桃按年份不等，则可以永久额外增补人的仙术威力。五叶草就比较玄学，是用来加吉运的药物……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按照祈的说法一般的蟠桃和三叶草、四叶草，大概都成了她以前的零食。
不过世间大多数的病症，有紫箐玉容膏和天香续命露就已经差不多够了。谢云书也没怎么在意，说：“多谢真人，走前还惦记着蜀山。但，祈平时就吃些鸡蛋面吗？”
“对，师傅只会做这个。偶尔她外出之后，会给我带些点心。”
“……这很合理。”
不能指望一个修道人，专门给祈去研究料理烹饪。难怪祈在世外活了五百年，居然对人间的美食没什么了解。
然而，江真人仍然把祈养成一个半大孩子，谢云书还是想不到的：“她没带你出去走走？”
“有啊，可是我都跟在师傅身边，没什么要我去做的。而且，师傅她走之前说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交给哥去做就好啦。”
“……”
虽然谈吐还算自然，但祈怎么能有当甩手掌柜的自觉呢？
不过就凭祈她的情商……就算能够独立自主，大略还是很难融入世俗。
谢云书也不强求：真放她一个人到处在神州晃荡，急得未必是忽悠她的骗子，八成是被她用奇葩逻辑打败的对手。
只是，难道他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得带着一个拖油瓶？
不行，最起码下次去的地方，绝不能带着祈到处乱跑……她可真是一口神挡杀神的剑，哪怕局限性有点大，只对柷敔威力最猛。但潜质确实摆在那里，实在不容轻忽。
“哥在想什么？”
“我得让你多交几个朋友。”
祈本身没有社交恐惧症，只不过是没怎么和人打交道罢了。谢云书摸摸她的脑袋，嗯，这是难得的福利，以后真有一个妹妹可以随便玩摸头杀，而且不会反抗：“既然你都和老谢见过了，以后不如也住到蜀山去吧？”
“蜀山……好。”
其实，对于蜀山祈一直挺好奇。就是前些年常浩风评问题，闹得祈都不想去。现在既然有谢云书担保，那她却不必要避讳什么，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原本，谢云书是想让李忆如回家休息一阵。毕竟最近些天发生的事，实在令人有些应接不暇。可不管是处理魔器，又或者给天魔教余孽收尾，都不得不让人再忙上一阵。
于是在林家堡待了三四天，三人便一起动身飞往蜀山。而抵达门派的第一时间，安顿好祈之后，谢云书就利用职务之便，麻烦一些师弟下山，采买许多炼丹的药材。一时之间，丹房附近的储物室，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就等着谢云书这股东风去把它们消化了。
见着谢云书忙来忙去，李忆如顿时有些不明就里：“云书哥你买那么多药材干什么？”
“练练手，等过段日子，我得闭关炼九转金丹了。”
眼下伐天已亡，再把魔翳赶回老家，谢云书就该准备闭关事宜。但，虽说他平日里炼制一些难度中等的丹药，已经能够靠他“独特”的手法，大批量生产。
可炼制九转金丹就不是那么容易……此九转金丹，不是同名的疗伤圣药，而是真正意义上成仙之径。前一回跟草谷炼个赤雪流珠丹，好悬就没把人给累死。谢云书估摸着，炼制这九转金丹，不花大气力，估计拿不下来，还是先再精进几分再说。
况且，谢云书想多炼些丹药，却也不是纯粹为了提升炼丹能力。最关键的是，下次去古剑世界的时候，这些副产品可是能帮他节省好大一笔经费的。
虽然原因未知，但似乎古剑三的世界，人间浊气越发浓重，连带着修仙势力逐渐落寞了下来。原本野外随处可见的疗伤药化香果，都变得不那么常见，更遑论其他上乘的药品。
“下次当个倒爷，似乎也不错……忆如，你今天的金刚果吃了吗？”
“呃，刚果来刚果去的……下次是不是还有玉刚果，珍珠刚果，翡翠刚果？”
听到这个就难受，李忆如捂了捂自己的胃部，连忙摇头。
“云书哥，今天我们用应龙筋做一顿筋头巴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