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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全文阅读

作者:浮云奔浪     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txt下载     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章没有女儿可就不干了

    往女萝岩一行,带走几个小妖,压根不是什么难事。唯独让柳梦璃三人诧异的,却是那些小槐妖,居然对谢云书这个杀妖凶狠的道士高看一眼,愿意由他亲自送行。

    身边的同伴秘密越来越多,韩菱纱却觉得越发看不透谢云书,仿佛他和柳梦璃一样,看似在融入这个团体,实则随时可能抽身而去。

    不过,并不清楚韩菱纱想法的谢云书,和他们请了两天假之后,此时已经来到了北海上空。

    “我等妖族虽常与人族对立。但,你身上既有女娲娘娘的力量证明。你又将槐米他们送到居巢国,我们也不能没有表示。”

    “这块鲲鳞该是你所求之物。可那头上古神兽鲲,游经此地已有数年,具体的下落我们却是一概不知了。”

    将槐米几个小妖怪送到居巢国,谢云书当即如愿以偿,从这里的妖族长老手中取得了“三寒器”之一的鲲鳞。

    而槐米几个槐妖,没有接受云天河他们的护送,之所以那么信任谢云书,也多亏了李忆如天赋异能,可与万物精怪融洽相处。既然早知道要回到过去,谢云书便提前要求小姑娘,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点术法与气息,以备不时之须。

    虽然,兽族、妖族皆与神农大神相关,且对人类并无太多好感,但对女娲大神往往都有几分敬畏亲近。如此一来,谢云书才能顺利取得鲲鳞。

    而这鳞片寒气逼人,透体通透碧蓝,若非谢云书练就一口纯阳气,只怕连保存它都得费些手脚。但既如愿取得了鲲鳞,谢云书下一步要做的,自然是找到柷敔。

    不过,上古神兽柷敔路经居巢国,也已过了好些年头。谢云书就算握有鲲鳞,光靠御剑飞行前往茫茫大海上寻找,亦不亚于大海捞针。

    因此,他只能按照既定的计划,先远远飞离了居巢国,免得殃及池鱼。

    然后,谢云书才在广阔无垠的碧波银涛上,彻底激发了李忆如留给她的仙术。一时间,谢云书将女娲灵力注入鲲鳞之中,令其发出最为强烈的波动,广播空旷的海面之上,以求能让鲲鳞主动感应,再与之正式接触。

    “难道,真的找不到?”

    过了很长时间,鲲鳞上的光芒都变得有些黯淡,连带着李忆如的术法也即将失效。谢云书飘在大海上,俯视了水波许久,却没见到平静的海面,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反馈。

    然而就在夕阳将落,谢云书不得不遗憾回头的时候,蓦然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随着极速扩大的阴影,竟是从彼方云端,挡住了所有的阳光,猛地从高处盘冲而下。

    人与神兽相比,渺小的宛若浮尘。匪夷所思的上古神兽,连一点点尾鳍都可比拟山峰之大,根本难以看清其若巨鲸一般的轮廓全貌,只能得见一斑。

    鲲纵使尚未化鹏,那天然挟带的神兽威势,亦早使她脱离了兽族之类的范畴,浑身没有一点妖气,唯有神异苍莽的悠远气息,流窜在突然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

    就算谢云书及时御剑飞出老远,免得被鲲给压着,但等他擦着边际,跑出鲲头部躯体覆盖的范围,那溅起千层的水波,还是差点将他给淋成了落汤鸡。

    不是谢云书不想躲开,而是鲲无意识的动静,都足以让一切真气防护,沦为指头一戳即破的泡沫般脆弱。好在他提前准备了避水珠,而且这只鲲的性子实在很平和温顺……大概,否则谢云书也只能尽量往高处去飞了。

    绕是如此,谢云书望着这鲲漫无边际的体态,仍不由心中一声惊叹:“唉,这……我养鲲的想法,看来也不可行……但,真刺激……”

    “哪个不省心的丫头,又把力量借给了男人?”

    此时此刻,正在苗疆照顾这一代女娲后人产子的仙人傀儡婆婆,突然察觉到女娲神力剧烈异动,紧接着一股不可忽视的灵力异常,瞬间蔓延过神州大地。

    神木林这一代的金翅凤凰,甚至害怕到匍匐在窝里不肯出去。至于老仙人火眼麒麟,刚刚被人要走了麒麟角元气大伤,干脆继续假装没感觉,呼噜噜睡着他的觉。

    唯独在不周山负责镇守之职的衔烛之龙,有些嫌麻烦地抬了抬眼皮。

    “什么东西竟然连鲲都去招惹,真是不知死活。”

    就是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把鲲从无意识飞行的状态中拉了下来。谢云书却也不惧,假装自己很镇定,与鲲保持着相互平视。

    “人类……为何要召唤我?”

    深吸一口气,谢云书直接叫出了柷敔的名字:“柷敔,不管信不信,我有一件事必须提醒你。”

    “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我来自未来。”

    “未来,可是经过神农大神的九泉雾魂?”

    相比起正常人第一时间的质疑,这类上古就存在的神兽,似乎对此并不感到诧异。

    对于谢云书会说出自己来自未来,柷敔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而从柷敔对答如流的能力看,谢云书顿时明白,此刻的柷敔只是尚未受到人类情感的影响,而非真的什么都不懂。

    想来也是,柷敔平时不受外界干扰,但她都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就算仅是遵循本能修行生长,血脉中的传承,仍令她天然知晓了许多六界隐秘。

    虽然有些可惜,柷敔性情已经很成熟,并不像她未来可能有的女儿一样纯白如纸,大概没办法请她出去帮忙。但谢云书总算有机会与她接洽。而能和柷敔顺畅的交流,于谢云书来说,却终归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还得看一人一兽的交谈结果。

    谢云书却没选择拿雾魂为借口,而是直白说道:“神农九泉之中,雾魂掌握六界时间源流。真要穿越时空,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你不是?”

    “嗯。”

    谢云书没在这一点上多费唇舌,专挑重点道:“如果是通过雾魂回来告诉你这件事。那就说明,无论我之后尝试了怎样的办法。事态的发展,也一定会被修正回既定的历史线上。”

    “是,这很合理。”

    对于九泉的了解,柷敔远比谢云书知道的多。

    见谢云书说得如此真切,并且没有试图用任何花言巧语忽悠,柷敔才算是相信了几分,然后波澜不惊地说道:“现在,你,可以暂时降落在我的背上。”

    “谢谢。”

    柷敔的背部,与坚实的平地没有任何差别。密布的鲲鳞,却不似谢云书从居巢国取到的那一片一样,散发着浓烈的寒气,而是给人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

    不仅如此,鲲的体格庞大无边,只是偶然飞行经过一座城池上空,都将导致它的覆灭。但对生活在她身上的族群,却无疑是一个风水宝地,具备相当充沛的灵气与生机。

    当然,正是因为鲲天生的条件太好,这也成了后世禺族意外在她身上建立妖界“天晴之海”,从而引发一系列动乱的罪魁祸首。

    “所以你的意思,我将来会把自己的力量给我的女儿,然后我的女儿会用它重伤我让我沉睡?”

    “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什么叫女儿?人类的亲情……又是怎样的?”

第二十四章交换

    谢云书误解了一件事,那就是柷敔的关注重点,并不会跟人类站在同一出发点,哪怕她非常非常的——好说话。

    因此,在柷敔问出什么是女儿,什么是亲情的时候,谢云书就开始头皮发麻。而也不出他所料,柷敔的聊天欲望格外浓烈,仿佛寂寞了几千年来,头一回有人与她交流这样的事。

    倒不是柷敔没机会与人接触,而是让她兴趣的话题,实在屈指可数。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让禺族在我背上扎根,就不会导致一系列的变故与祸患发生?但,我也同样会失去我的……那个尚不存在的女儿?”

    “不错。”

    大约离现在的六百年后,海马禺族会在见到鲲背部极度适合生存时,于柷敔的背上建立瑰丽梦幻的妖界家园——“天晴之海”。

    当时的鲲已经开始鹏化,并且这种状态会维持数十年之久。在那期间,柷敔的意识昏昏沉沉,突然与禺族的女王聆夜取得了联络,彼此经常在梦中交流,才使柷敔逐渐萌生了人类的情感。

    而对她影响最重的,正是柷敔无法理解的人类亲情……

    直到某日,柷敔因鹏化的剧烈疼痛,下意识剧烈翻动一下身体,使得禺族家园天晴之海瞬间土崩瓦解,整个禺族近乎覆灭。本以为“梦中”见到的天晴之海乃是幻觉,但柷敔在接受到聆夜临死前的央求讯息后,方才知晓现实当中的自己,已然铸成大错。

    迫于无奈,她束缚了神农九泉之一的“雾魂”,不断抽取其中灵力,以图延续禺族,治愈死伤的海妖。但若放任过度伤害九泉的举动,却会导致六界灵脉变乱,才引出了后续的故事……

    不过,柷敔此刻并不怎样在意禺族的存在,反倒是关注起她那还不知晓在哪的女儿,也就是用她力量所制造出的——“专属对鲲神器”越祈来。

    对于此,谢云书只能实话实说:“如果一切的灾变都没有发生,你的确不会有那样一个女儿。”

    “女儿……”

    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之中,柷敔自天地初生,便宛若一个孤岛,悬浮在苍莽乾坤之间,似乎从出生开始,便始终是寂寞的。正因此刻心底莫名的悸动,促使鲲做出了一个顺理成章的抉择。

    过了许久之后,柷敔方才开口道:“好,鹏化之前,我会找一个不会被其他生命发现的地方。”

    “谢谢。”

    “可,你是怎样知道这回事?”

    鲲本性善良,既已得到示警,自然不会再去主动犯这样一个错,可她仍有不少疑问:“假如你来自的时代,看到了事件的发生,那就说明历史未曾更改。”

    “是有人透过看见未来天机,才选择让我回来做这件事。”

    “未来……难道是九泉无垢?”

    鲲自己说服了自己:“传闻神农大神立下规定,通过无垢窥测天机命运,须付出极大代价。若真如你所说,我导致了很多灾难的发生。那改变这段命运,你那一代的无垢守护者,应当已然毙命。”

    “嗯……”

    不知不觉“咒死”了一个人,谢云书也只能顺坡下驴。好在柷敔没在九泉的问题上停留太久,终于回到了她的需求上:“人类,我替你达成一个要求。但,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总不会是要你的女儿?”

    “对。”

    “这——”

    谢云书又不懂克隆技术,到哪里去帮这么大一上古神兽,弄出个女儿来?

    不对,李忆如能够做到!

    可是他两二十不到,突然多一个半大孩子像什么话,何况还不是亲的。

    不过,只要不叫谢云书爹,谢云书也就无所谓了……

    难得找到了鲲,如果不跟她做个交易太吃亏。就算有鲲鳞,又不代表柷敔就成了召唤兽可以随时召唤……谢云书还算分得清轻重,想了想说:“最少要五百二十年,或者大概五百四十年之后,我才能帮到你的忙。”

    “你,来自至少五百多年之后?”

    谢云书坦白道:“是的。”

    “可以,在你回到未来之前,我允许你来向我提一个条件。”

    “只能是回去之前?”

    柷敔一下发现了盲点,对此却并不觉得漫长,只感若弹指一瞬,公平而平静地说道:“嗯,既然你让我等待几百年。那我也不会将这个条件,留给你慢慢选择。”

    “好吧……”

    虽然不能算是最佳的答复,但至少从柷敔这里争取到了一个机会。可惜的是,鲲一直翱翔于天际,潜航于深海,谢云书却没办法拜托她帮忙看管一下宝物。

    不过,能够解除将来一桩祸事,对谢云书总是一个好消息,于是他想了想就准备离开。

    但在他临走之前,柷敔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接着一块被灿灿淡黄色光芒包裹住的鳞片,就被鲲不由分说地送到了谢云书的身上:“这是我的一片本命鳞,算是你专程回来警示我的报酬。”

    “诶……你不担心是我骗你?”

    “我可以感应到九泉的存在,确认其中真假并非难事。”

    “也对。”

    谢云书一寻思是这么个道理。而柷敔接下来的话,同样证明她并非无脑的妖兽:“除此以外,它能助我找到你的位置。如何取用,端看汝心。”

    “那无所谓,我又没准备毁约。”

    谢云书想了一想,干脆也留了一个蜀山的身份证明给柷敔,当然是几百年之后的那一个,顺便说道:“不好意思,柷敔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块寒气逼人的鲲鳞毁了?”

    “为何?”

    “有人要用它的寒气作恶。”

    “嗯……简单。”

    转念之间,柷敔已将三寒器之一鲲鳞上的寒气全数吸纳。

    一看到这种情况,谢云书就清楚,和柷敔玩花花肠子没什么意义,反正根本打不过她……

    谢云书伸手一摸怀里另一块特异的鳞片,竟发现它能随着他的想法,自由隐没于体表体内——该是用来重铸磐龙的好材料?

    唯独令人遗憾的是,不能请柷敔去神州帮忙,否则区区琼华一撞就碎。

    但,见了柷敔这副态度,他差不多也明白,上古神兽显然不会轻易介入神州上人类的纷争。而且,等鲲真飞到琼华,沿途不知道有多少城镇会给她撞烂,那到底是阻止祸患发生,还是主动肇事呢?

    这样一来,能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谢云书不禁心满意足。而没有更多奢求,谢云书便心情轻松地选择了告别。

    “少了寒器鲲鳞,玄霄至多只能集齐另外两个寒器,是一个优势,也是一个隐患。”

    从北海驾驭剑光,极速往寿阳方向返回。谢云书一心所思,仍是对付玄霄的办法。

    玄霄要无后患的出关,必须摆脱阳炎对心神的影响,否则一个不清醒的人,必然会令同门离心离德。而三件寒器之中,偶然落在居巢国的鲲鳞,便是里面最容易得手的一件。

    至于剩下两件,一件在炎帝神农洞,另外一件则在一个山神地仙夏元辰身上。其中的《光纪寒图》还好说,最后一件梭罗树果,就比较麻烦了。

    “不认识路啊……”

第二十七章惜字如金

    考虑到就近原则,最终大家的第一站目标,不出意外仍然选在了陈州。

    临别前,柳梦璃嘱托关照好柳世封,注意迁移离香草栽种的事项后,四人也终于准备踏上旅程。

    不过,因为并不急于赶去琼华,隔天一早准备出发,她绝了家里准备的宝马香车。

    但韩菱纱前几天搭救槐妖的时候,见了谢云书御剑飞行的轻松劲,刚一出城门便立刻建议道:“不飞吗?云书你是舍不得山川大好风光,想跟大家一起四处走走?”

    “那得看你们的意思了。”

    站在寿阳北边的城门外,再往前方便是八公山。现如今的淮南王陵,里面已经被谢云书犁了一遍,没了淮南王鬼魂这最大的拦路石,当作公费旅游也不是不行。

    听说下面有一条直达碗丘山,盗墓人士专门挖出来的上百里的地道,谢云书也不知该是何等的猛男,才能如此惊世骇俗……

    于是,谢云书便顺着韩菱纱的话,说:“天河不是讲,柳大小姐是想四处游历散心?不如飞行作为调剂吧,否则路上你们也没时间教天河识字。”

    “诶,也是。”

    云天河只是不涉尘世,又不是天生蠢笨,只要文化常识跟上,与人正常交流完全不成问题。韩菱纱一想到谢云书早先提到关于琼华的事,因此也不着急忙慌了。

    至于云天河本人,则更加无所谓:“好啊,大家一起作伴,去不同的地方吃不同的好吃的,一定会很开心。”

    “那……梦璃你的意思?”

    前两天谢云书不在,韩菱纱、云天河已经与柳梦璃之间,消除了初见时的误会隔阂。唯独谢云书这一来一回,和柳梦璃之间关系似乎还有些僵硬。

    虽然韩菱纱看得出来,谢云书并没有排斥柳梦璃的意思。但他却又不太能像韩菱纱一样,靠着性别上的天然优势,厚着脸皮去和柳梦璃把话说开。而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柳梦璃自然更不好主动去和谢云书,私下聊一聊前几天的事,只能旁敲侧击化解误会。

    不过,柳梦璃一见韩菱纱问询,亦未过多考虑,当即点头应准道:“就依谢……道长的意思,想来长途奔波,就算能御空飞行,依然会很累。”

    “好梦璃,还是你会体谅人。”

    由于没有追时间的紧迫感,四人这一趟行程,却是要比预期慢上许多。比如原本应该从淮南王陵穿过去绕的近路,这一回韩菱纱却提议悠然而行,像是踏青一样,取道临近陈州的碗丘山。

    但结果让谢云书意想不到的是,韩菱纱的方向感似乎出了点差错,要不是云天河点拨,大概得浪费不少时间在八公山那边。

    这还不如走地道呢……兜兜转转一路,一天都快过去了,谢云书忍不住吐槽道:“长见识了,盗墓的行家,居然认不清东南西北。”

    “是啊,菱纱刚刚真奇怪,竟然分不清方向。”

    “喂,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就是有点路痴吗?”

    难得被两人抓住了小辫子,韩菱纱先瞪了云天河一眼,然后故意把话题引回到谢云书身上,也算多增进一些彼此的了解:“云书你这么小,为什么要修仙啊?”

    “修仙……一来不掌握一些本领,在这种神魔显圣的世界,活着都觉得心里不稳当。”

    谢云书虽不能聊未来的事,但一些不怎么私密的想法,倒是不介意与大家分享:“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杞人忧天?”

    “那倒不会。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被欺负。无论在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相较于云天河的懵懂纯真,以及柳梦璃的不食人间烟火,韩菱纱生来与天争命,格外能体会谢云书的感受:“天河呢,除了为了追寻你父亲的踪迹,修仙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只是觉得变强了,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其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哦……也不错。”

    韩菱纱挺中意云天河这种朴实的性子,不过她今天想的最多的,还是挖一挖谢云书的秘密,于是接着问道:“那云书,除了和天河一样,让自己变强一些能保护自己和别人,还有其他理由吗?”

    “第二的话,单纯是喜欢修炼,我想要能活得更久一些。”

    “活得更久一点?”

    “长命百岁不太够的样子……”

    因为被谢云书说破,只要族中之人不再扑在盗墓上,诅咒会自然解开。有关寿命的言论,已经不大能触及到韩菱纱的痛点,而是开始思索起更多意涵。

    韩菱纱意外的有些出神:“长命百岁也不够吗?可是,如果无人作陪,一个人孤伶伶的来,一个人孤伶伶的去。那样就算能够长生,又有什么意思?要我说,还不如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活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所以,人总不能因为畏惧那份孤独,而害怕接触更多的人嘛。”

    一半算是有意开导,一半也是真不太能接受韩菱纱的观点,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似乎当下这个朝代的人,都有种隐世避居的心思。仿佛逍遥在深山老林,就能获得精神上的满足了一样。”

    “这?”

    韩菱纱被说破了心思,一时深感无言,只能嘀咕道:“谁能保证那么长的时间,都能和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呢?”

    “不需要人一直在一起,但至少不该畏惧时间。无论时间长短,都不该怕的。”

    “说得好像天方夜谭……看不出来云书你是个这么理想化的人?”

    虽然根本没认识几天,但韩菱纱还是像头一回认识谢云书一样,突然反将一军问道:“怎么,对时间这么有感触。你十七岁都在修道,年龄也不大,难不成喜欢的人是你师傅?”

    “呃……”

    没想到居然被韩菱纱给噎住了,谢云书自问对草谷可是十分敬爱,当即矢口否认道:“我只是阐述我的观念,和现实没有关系。”

    “现实如果真能像设想一样轻松,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你自己都知道这个道理,干嘛还问我?”

    谢云书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干脆说道:“总而言之,我修仙是为了活得更开心,而不是活得不开心。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错的。”

    “嗯,嗯,高兴就对了。人生短短数十年,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

    tvb缺人煮面了是吧?

    谢云书有一句荤话老梗,想了想还是不掉价调侃。而在此时,柳梦璃忽然说道:“谢道长,谢谢你安顿好那几只槐妖。”

    “不用谢我,而且大小姐老是叫我谢道长也好奇怪。”

    “嗯?”

    “你听,谢,道长……谢,道长。我有那么喜欢别人谢我吗?”

    柳梦璃闻言释然,却也仍有些微不满,谢云书一口一个大小姐,于是展颜一笑道。

    “你称呼梦璃仍然是大小姐,也仅省下一个柳字。若还嫌生疏,那我就直称‘道长’好了。”

第二十八章 交换

    “随大小姐你高兴,只要不叫我碎大石的就好。”

    “碎大石的?”

    “我一位同姓本家,最喜欢江湖卖艺,胸口碎大石了。”

    开了个好头之后,谢云书终于也不担心之前隔阂,无法和柳梦璃顺畅交流,认真思索道:“对了,保护槐妖的最好办法,就是不透露它们的去向。我知道你们或许是出于好意,但妖族据点知道的人越多,对它们也就越危险。”

    “嗯……”

    虽说还有些生疏,但两人终能自如对谈,总算对集体出行有益。而见了这么一个好兆头,韩菱纱眼珠一转,随即胳膊肘一敲云天河,说道:“天河,把东西拿过来。”

    “东西?”

    “剑啊!”

    “哦。”

    出乎谢云书设想,韩菱纱这两天居然说服了云天河,把望舒剑换给他。没料到能这么顺利,谢云书错愕地把望舒接在手里,不禁有些语气微妙地说道:“天河把剑给我,他自己用什么?”

    “在我说服天河后,好梦璃已经拿柳府的钱,替天河另外购置了弓与佩剑。”

    韩菱纱道:“本来我也不是没钱,但寿阳太小,真要变现还得去陈州的宝气钱庄,所以只能先欠着好梦璃啦。”

    “不必如此……我只是看云公子的弓有些破旧,索性便一起置办了,合用就好。”

    “算了,该出的钱还是我来出吧。”

    虽然柳梦璃给云天河准备的,是相当不错的弓和剑,但与望舒相比未免捉襟见肘。谢云书没怎么犹豫,从储物贝里取出一把李忆如行走江湖时,偶然得到的一件宝物,一眼看去就知绝非凡品。

    而这本身就是谢云书提前准备,以待不时之需的宝物之一。

    “这是神武镇天弓,乃是一位隐士高人取度朔山桃木,合五海蛟龙皮制成的法宝,可召唤天上神箭,威力非同小可。”

    神武镇天弓的来历,算是仙剑二时期的一个特色,只能从钟鼓怪人的宝箱里,开出的极品法宝。按理来说,神武镇天弓的铸造者,辟霞洞神武子并非仙家中人,但偏偏像欧冶子一样,得到了五海蛟龙皮这种天材地宝,才做出了这么一把神弓。

    与之相对应的,还有号称是电母法宝的乾罡神镜,来自天上仙界的炙炎金印,以及动辄可扬起数十里风沙的巽天旗,如意玄武遗、瘟神镜等等。

    嗯,除了被王小虎与沈欺霜带走了几件,其他都留在李忆如家里吃灰……

    虽然作为法宝来说,神武镇天弓比较依赖主人修为,不像望舒那样本身蕴含可持久支撑的灵力。但要论威力,恐怕除了封神陵里的那件神器,人间是找不到多少更好的弓,能够与之相媲美。

    谢云书不愿占别人便宜,索性就将神武镇天弓送给云天河:“天河,这弓就当是交换了,还望你善待。”

    “这弓,也是仙家宝物吧?云书,你这么送人东西,不觉得有点……”

    “嗯?”

    贵不贵重不是重点,情商低了知道吗?

    韩菱纱咳了一声,眼神示意柳梦璃,意思让谢云书清醒一点。人家柳大小姐刚送了玉腰弓,这边就拿一把仙家神弓交换,未免太不懂给人留面子了。

    不过,这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谢云书为难间略一斟酌,总不能伸手再拿回来,不然不是太刻意,更加得罪人?

    最后还是云天河“机警”,朴实较真地说道:“既然是我和云书的交……交易,那么我就不该再收梦璃的东西了。”

    “云公子……”

    柳梦璃怎么都想不到善意赠弓之举,被韩菱纱这么一搅合,反成了望舒剑与神武镇天弓的交易。原本的玉腰弓竟而拿不出手。

    但,柳梦璃却也不好收回,更不是计较的性子,否则算个什么回事?

    韩菱纱脑筋一转,想了个周全的办法,说:“这简单,天河你把玉腰弓给云书不就行了?”

    “有必要这么麻烦么……”

    谢云书其实真不在意,这一点财富高下的进出。但韩菱纱下一句话,却让谢云书无话可说:“可是,天河又没有仙家法宝,总不能背着两把弓在身上。就算天河他不累,行走江湖也不方便。梦璃,你说是吧?”

    “嗯,弓已经送给云公子,就由他自行处置。”

    “呃……好吧。”

    这倒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让谢云书和柳梦璃都无话可说。而反正还有一把剑当纪念,云天河便将玉腰弓交给了谢云书。

    不过,总觉得这么一交换,某些地方怪怪的。

    谢云书懒得去琢磨,把玉腰弓收藏好之后,随后便当着众人的面,以数张阏伯藏炎符,镇压望舒剑的极寒之气。而此举落在众人眼里,却是谢云书用一团黄纸,把望舒剑贴得满满当当,丝毫看不出它原来纤细的模样。

    韩菱纱欲言又止,憋了一会儿,才问道:“云书,你这是在做什么?”

    “封印它。”

    “封印?”

    眼瞅着谢云书忙碌了好些天,就是为了换来望舒剑,韩菱纱实在不能理解,他刚拿到剑就封印起来的理由:“你不是说你拿它有大用?”

    “嗯,它最大的用处,就是被我封印起来。还是菱纱你不要命了?”

    韩菱纱是望舒剑的剑主,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情形,否则不管怎么样,谢云书都不会直接拿着望舒剑去砍人。

    至于为什么不把望舒剑当场毁了……在不确定毁掉望舒剑是否会伤及剑主之前,谢云书尚且不能那么去做。

    何况,凭他现在的修为本事,也毁不掉这么一口神兵利器。

    于是,在妥善封印好望舒剑后,谢云书便先将之收进了储物贝,然后说道:“不用管它,我们继续去陈州吧?”

    “道长?”

    “怎么了大小姐?”

    谢云书一瞧柳梦璃还抱着箜篌,顿时醒悟过来:“哦,对不起,我该帮你拿着箜篌的。”

    “不用……我只是想问一问,你的香是从何处购买的?梦璃却有些迷惑与疑难,想要向那位高人请教。”

    “香?”

    香是景小楼进的货,谢云书哪里知道从他哪里买的,但一定是条固定渠道。不过看柳梦璃这么关心的样子,应当的确是不错的香料?

    不过,这边谢云书还没深思出结果,不远处的陈州官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推着拖车挂满了“墨宝”,一脸傲气纨绔地抖擞着自己的“文才”。

    谢云书定睛一看,那车上挂着的乱七八糟的书画,脑子里突然有了清晰印象。

    说来,这人而和景小楼还真有些关系……

    “那不是景天的祖宗景阳吗?”

第二十一章 两个人的秘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算柳梦璃再怎样宽宏体谅,此时恐怕也不免会有几分疏远心思。

    这下谢云书真是被道臻拖下水了。

    算来道臻年幼之时,曾因妖怪作乱而导致家破人亡,才会对妖类恨之入骨。但自从被蜀山恩师收留之后,他无时无刻不以其师要求敦促己身,养成了一副恩怨分明、只问是非的性子,却不似他口中一般坚冷如铁,反而不像慕容紫英现下一样除妖务尽。

    不过,作为蜀山后辈中的表率,道臻对外却仍得铁面守持除魔立场,绝不会随口说出宽恕妖类的话来。

    谢云书虽清楚道臻为人,但当着其他三人的面,此刻竟不免陷入了为难。略一思忖之后,谢云书道:“多谢师兄提醒,这点教训我铭记于心,绝不敢或忘。”

    “嗯……不知师弟出自何门?”

    “一小门小派罢了,岂能与蜀山仙剑派相提并论?”

    看着道臻和谢云书一口一个“师兄师弟”,云天河状况外还好说,但心思玲珑的韩菱纱,与颇有想法的柳梦璃,都意识到谢云书似乎在有意回避着什么。

    好在,这道臻是个正人君子,却也没怎么在意谢云书的推辞。可想起掌门交代,他难得在外遇见了一个修为不弱的人,总得秤一秤对方斤两,以彻底打消心中怀疑。

    “师弟,相逢不如偶遇,未知可否讨教一二?”

    “诶?”

    蜀山弟子主动提出切磋,其他仙门修士弟子,理应喜不自禁。毕竟只要能学到一招半式,将后来都受用不尽。

    这种请求一般来说,谢云书没理由拒绝。可一看道臻头上那lv54的标记符号,算是谢云书来到这以后,与慕容紫英一样所见到的最强一批人了。

    不过,由于琼华掌门夙瑶嫉贤妒能,刻意不传授真功。慕容紫英虽剑术极为出众优秀,但论本身根基扎实还比不了道臻。

    说白了,紫英靠剑术天资,道臻凭真气修为,各有擅长。但谢云书此刻最头疼的,就是要在这种重修为的人面前瞒下蜀山根底,只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好吧,我精通的乃五灵仙术,剑法只是为辅,还请师兄指点。”

    “五灵仙术?”

    “嗯。师兄,请留神。”

    没有移开场地去往城外交手,谢云书此时为让道臻留手,刻意选择了在柳府之中切磋。两人有所顾虑的前提下,定然不肯使出全力,以防波及无辜。

    不过这样一来,在人家家里动手实在太不像话,谢云书就有可能开罪了柳府。

    但不管怎么说,赤雪流珠丹才是首要。就算拜托柳梦璃不成,谢云书也还能想其他办法。

    既然道臻提出了切磋,谢云书总得做出些取舍,因此当即将气凝长锋,兀见一股极阴极寒的灵力凝聚磐龙之上,凛冽寒意宛若有冰冻万古之寒,锁在剑身三尺萦而不散,不曾伤及周围草木。

    “哦,这股极寒之气,师弟能将水系仙术完全聚于兵刃之上,当真不凡。”

    道臻却是不知,谢云书自从学会了神术“雪妖”之后。除非是蜀山长老中的老一辈高人靠修为力压,否则要比水系仙术的掌控力,一般已无人可与他媲美。

    但这一幕落在道臻眼里,算是坐实了谢云书所言,他最精通五灵仙术的证词。毕竟在道臻想来,光练一手深奥的水系仙术,已得花费不小功夫。而谢云书如今的年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练就一手让江真人赞叹不已的精妙御剑术。

    如此一来,抛却了“不必要”的怀疑,道臻见猎心喜之下,却是不问其他,提神猛一运气,霍见方才身周千百分光,于佩剑剑尖汇作一点灿然星辉。

    下一刻,道臻不着花巧朝着谢云书一剑斩落。皓白流光若飞瀑惊涛奔流而下,隔空御剑甫一交击,道臻只觉一股森然凉意倒逼其身,反忽略了磐龙内蕴的汹涌剑息。

    而谢云书此刻所感,却是对方毫不遮掩的剑意展示,宛若一瞬数变摧毁着冰棱,不断削薄磐龙之上的冰渣,靠雄浑真气将之蚕食!

    “此时蜀山派虽未极盛,但太清祖师仙威犹存,门中入室弟子的御剑术普遍不弱……不过,终究不如几百年后梳理过后的系统。”

    道臻只是后辈弟子,无法像门内长辈一样返璞归真,明悟御剑术真谛。招式上与后世去芜存菁之后的相比,仍然有一些漏洞可循。

    当然,也有可能蜀山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并非是道臻。但无论如何,谢云书细细体会道臻刻意控制的剑上意蕴,已然摸到了他几分底。经过两三个月的修炼,谢云书修为又有进益,凭仙身优势应变饶有余裕。

    僵持片刻后,体内仙灵之力微微调动,谢云书故作艰难抵挡姿态,自行将两剑交接处的冰封炸开,仿佛豁尽全力才将道臻所佩灵剑反震而回,脚下重重退出几步,然后收剑一拜道:“多谢师兄指点。”

    “……承让。”

    像道臻这种特别疼爱弟弟的性子,尤其中意谢云书这样听话的晚辈,道臻竟难得展颜放开了冷漠神情,却又突然改口说道:“师弟仙术修为不凡,假以时日,定是栋梁之才。若有闲暇,日后随时可上蜀山与我切磋交流……算了,也罢,还是不去为好。”

    “嗯?”

    “无妨。师弟勤加修行,自有功成一日。我尚有他事待办,这就先走一步。”

    “诶?!”

    既已下定决心要为兄弟,从掌门手里窃取赤雪流珠丹,道臻有了事后请罪的觉悟,却是不宜再让谢云书为他上蜀山。

    他却不知道,谢云书巴不得搭上他这条线……

    一念及此,道臻不免显得意兴阑珊,已明此地妖气来路,更无掌门追寻之人,便欲回归蜀山秉明情况,遂向谢云书招呼一声,即化剑光入云无踪,转眼远远离开了寿阳。

    心知这人定是顾虑赤雪流珠丹之事,不愿连累别人,谢云书本还想伸手拦着他再多聊聊,奈何又不能追出去。况且在柳府动了手之后,总归得解释一下,否则算个什么事?

    “谢道长。”

    “嗯?”

    “谢谢。”

    柳梦璃突如其来一个“谢谢”,让韩菱纱与云天河都有些不明就里。

    可谢云书一愣神之后,却是不太好接话。他隐隐约约明白,柳梦璃已经猜出谢云书清楚了她异类的身份,刚刚才会挡在道臻面前。

    不过,道臻会出现在这里的变数,谢云书现在不用多想,都知道与他带来的蝴蝶效应有关。

    千想万想没料到,柳梦璃会说这么两个字,谢云书不禁有些自嘲好笑,难倒是谢他差点把她送进锁妖塔?

    “抱歉。”

第二十九章 薅不到的羊毛都得薅下来

    “居然能在这里看到芙蓉姐姐这种过气网红,我也是服了……”

    “无礼的道士,什么枉红,竟敢如此评价玉芙蓉姑娘?!”

    “谁给玉芙蓉的自信敢称美女?”

    “胡闹,玉芙蓉姑娘何等天香国色,岂是你一小道能够置评?”

    “……”

    难道陈州人的审美有问题?

    一看到景阳的字画,上面那搔首弄姿的肥婆,谢云书旧时记忆翻涌上脑海,心里直呼晦气。

    而且这画画得这么丑,路过和他较真的人,到底是怎么看得出来,这是画得美女玉芙蓉的?

    能辨认出来的话,说明那位玉芙蓉的确长得不咋样……

    叫卖字画的少年景阳,正是景天不知几代前的祖宗,住在陈州城外的龙湖西岸,父亲景桓曾官居当朝礼部尚书。但因在朝堂得罪了贪官污吏,景桓被诬陷丢了官位,回到老家更是一病不起。自此,景阳家道中落,连给父亲买药的钱都捉襟见肘。

    迫于生计无奈,自恃文采斐然的景阳,只能“放下身段”,出来摆摊售卖自己的画作。哪怕身上的锦衣华服,都贴上了不少补丁,他依然摆不正对自己的认知,将他随意的涂鸦与文章,当成什么大家作品一样售卖。

    这样一来,又怎样卖得出去?

    “芙蓉转圈舞蹈处,左摇右摆好似鸭。挥袖扭腰真窈窕,看得我心花怒放。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也叫诗?”

    “可是,听说贾尚书的千金,写的‘晴晴喊,妹妹在床上拉屎,等我们跑去,朗朗已镇定自若地,捏着一块屎……’得到了文坛诗人高度好评,景公子这未必不是诗啊。”

    “好大的胆子,你,你们竟敢嘲笑本少爷,陈州第一大才子的墨宝?!”

    “墨宝,就这?”

    景阳这人除了孝心,当真全无可取之处。但曾蒙景小楼照顾,谢云书也不好不帮这个忙,或者等韩菱纱大发善心赏他几百两银子。

    四人一行看到这么一个乐子,索性也不急着往城里去了。而柳梦璃却好奇地发现,谢云书居然对景阳特别感兴趣,主动走到他的摊位前说道:“景少爷你这真不行,我就告诉你什么叫墨宝。”

    “凭你?!”

    “唉,要是输了,你还是另外谋条出路吧。”

    蜀山几个长老,各有擅场。谢云书虽然不算精通,但经常在天权书库跟玉书混,一点起码的丹青技巧还是懂的。再靠着一手灵力加持,顷刻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副百鸟朝凤放在景阳的“小鸡啄米图”旁边一对比,整个就衬托成一“神作”。

    虽然说,谢云书的画肯定不算什么大家。但比起景阳那涂鸦来说,就根本是一天一地,顿时引起观众喝彩。

    景阳气愤不过,却又拿谢云书没办法,只能不信邪道:“哼,算你画画过关。但本公子可是陈州第一才子,岂能不比一比诗才?”

    “啊……比诗?”

    景阳要提比这个,谢云书可就不困了。现在不过是唐朝,谢云书随便抄点宋以后的诗词,都能把他吊起来锤。

    不过,谢云书真要和景阳这种废柴比诗材,简直是丢文抄公的人。而要让景阳清醒,却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于是耻笑道:“你知道茴香豆的茴有几种写法吗?”

    “你,你……我,我!”景阳把脸都气红了,“不知道!”

    “胸无点墨,还出来舞文弄墨。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做,迟早把命给气丢了。”

    “啊,你认识我爹?”

    这段时日以来,以前亲近尚书景桓的那些旧“同僚”,都纷纷疏远了景家,以免被扫到台风尾。

    过去认识或不认识的来往客人,居然没几个人肯接济景家,才导致这志大才疏的景阳,不得不“施展才华”,病急乱投医,出来售卖所谓的文才。

    谢云书想了一想,不逗景阳,先取出一瓶紫箐玉蓉膏,然后又取了一点药草,一起交给了景阳说:“你爹的病,用这一瓶药一定能治好。至于这百里香,却是用来调神的。你爹年纪不小了,平时放在屋里熏一熏就行。”

    “……真的?!”

    景阳实在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难不成他的美色连男性都能吸引了?

    谢云书却不管这么多,直截了当道:“我和你家有些渊源。但,钱我是不会借你的。否则像你这么败家,给再多也是白瞎。还不如让你爹康复,再来操持家事。”

    景阳刚刚的感激之情,瞬间化作了不服气:“谁说的,明明少爷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什么变态,独当一面你会喜欢玉芙蓉?”

    “……”

    被谢云书一个暴击打击到底,景阳彻底没了脾气,只能不甘道:“不管怎么样,你总得给我留个字据吧。有个道士说了,我家几代以后,一定有人能成蜀中巨富。”

    “这话我信。”

    要不是景小楼,谢云书的计划还没这么顺遂,但这跟景阳大概只有一点点遗传基因的关系。不过这药本来就是报答景小楼的,谢云书也没指望从景阳这里得到什么……啊,不对!

    “行吧,我再借你些金银,你用我的一块玉立个字据?”

    “你想要什么?”

    谢云书说着把玉佩碎成两块,各为见证:“四百五十年后的景家子孙,须将自身武学记录于一册,留待债主。”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你要,我就立下字据了!”

    景阳一脸头大,只当对方在开玩笑。但为了照顾好父亲景桓,景阳也不管其他,接过谢云书扔来的钱袋,当即麻溜地立了一份字据下来,两人同时按了手印盖了章,算是彻底盖棺定论。

    不过,谢云书也就是碰个运气。毕竟景天为人正直守信,说不定真会按家中祖训照办。

    这样一来的话,景天毕生的剑术精髓被记录下来,谢云书不就能弄到一份他的亲笔手稿了?

    最起码是一份理论上和重楼不相上下,还是景天亲笔订正的武学心得,岂不是血赚?

    “想不到,云书你居然这么有爱心,会帮一个纨绔孝子?”

    “我没骗他啊,我真的认识他家里人。”

    不管谢云书怎么狡辩,他这种白给的行为在韩菱纱看来,毫无疑问就是个冤大头,白白送了药还送了钱,最终只收回了一份几百年后的空头支票:“算啦,当好人总比坏人强。现在到了陈州,我和天河准备四处转一转。你呢?”

    “我无所谓啊。啊,不……”

    厉江流必须死!

    谢云书瞧了眼柳梦璃,然后自然而然道。

    “我也陪大小姐四处逛逛,她一个人不太方便。”

    “诶?”

第三十章 醒醉之间

    陈州风光秀丽,自然条件优越,号称有天帝伏羲亲演先天八卦,纳降妖邪。而在仙剑的世界里,伏羲这位天帝的名字,更是耳熟能详,无人不知,也使陈州名传天下。

    因此在路经陈州时,四人都不乏在陈州晃一圈的心思。只不过柳梦璃却没想到,谢云书竟突然变得这么积极,会提出主动随她一路护行。

    不过,谢云书他自己却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跟着柳梦璃找到欧阳明珠,因此陪着她一路走走停停帮助病弱穷苦之人,也不会觉得无趣。

    “不去看些风景名胜,而是四处帮这里的百姓排忧解难,大小姐果然还是好心。”

    “那道长你呢,不想领略一下陈州风光?”

    谢云书随行在侧,不以为意道:“我?师门有令,行走江湖时,纵不每日悬壶济世,偶尔义诊还是得要的。不过,我医术和我师父比差远了,图个轻松,还是习惯拿一些灵药治病。”

    柳梦璃忽地提出了请求:“道长何必自谦……不知若有闲暇,可否与梦璃闲谈片刻?”

    “聊一聊,随时都可以啊。”

    在城里七拐八绕,停在路边的告示牌前,谢云书抬头一望上面,被风吹得已经有些破烂的纸张,暗道总算找到了地方,当即驻足停步:“嗯,上面写着,欧阳家有一个小姐,沉睡了九年多,始终不醒,容颜也不见老却。”

    暂按聊天的提议,柳梦璃顿时被吸引了目光,沉思少顷道:“沉睡九年……这应非寻常病症。”

    “就算不是被人下了蛊,定然也是邪术使人沉溺梦境不醒。要不一起去看看?”

    “嗯。”

    心里对“梦”有关的事物,柳梦璃似乎都格外热衷,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根据告示牌上的指引,找到了一位住在陈州的老人钟伯。然后三人一起去了欧阳家,见到了那位昏迷九年不醒的大小姐欧阳明珠。

    据钟伯所说,欧阳明珠自九年前见了父亲被人咒杀的惨状之后,便突然昏迷不醒。家中仆人请来了各大名医,却苦于医治无法,仿佛欧阳明珠丢了魂一般,成了一个活死人。

    柳梦璃听完病症,星眸之中顿见凝光:“确实是被人下了咒术。道长,我想入她的梦一探,还请帮忙照看。”

    “还是我来吧。”

    妖怪寿命长,天生自带异能,但修行缓慢。柳梦璃也就十九周虚二十岁,法力并不算精深。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能维持九年的咒术,靠你现在的灵力只怕破不了。万一伤到你自己的神魂,倒是我失职了。”

    “……也好。”

    柳梦璃注视了谢云书一会儿,然后便和钟伯往旁边稍让。

    谢云书不多说什么,直接从袖子里抽出两张符来,先拿了一张专门用以解术驱邪的灵心符,贴在了欧阳明珠的额头上。但不到一会儿,就见到符箓无火自燃,其上出现一阵幽幽黑光肉眼可见的反噬,仿佛被什么霸道的邪术所抗拒,转眼连灰都没留下就已消失。

    “如何?”

    “对方是个中高手,而且能狠得下心,不是很好对付。”

    本就有意先用灵心符,确认一下厉江流的实力,谢云书皱眉大致有数,紧接着以自身灵力,转而驱动无象八卦符。

    这张密存符纸与灵心符却是大不相同,悬浮在欧阳明珠额头上方散发阵阵亳光。一股玄奇之力,似乎与城中先天八卦相呼应,有着转化一切邪祟于虚无的力量,能够解除大多结界封阵。

    但谢云书突然心思一动,顷刻间,竟是猛然加大了灵力输出,有意挑衅厉江流一样,隔空直指欧阳小姐灵魂被困之阵“同殇”的根源而去。无象八卦之奥妙加速爆发,层层消解邪咒之力,登令其立阵根本被彻底暴力瓦解!

    “何人坏我阵法?!”

    不久之后,随遥远的阵法力量消散,被困幻境之中多年的欧阳明珠魂识,也终于回到了身体当中。但布阵在即墨附近的厉江流,心头暴怒难平,不禁深恨坏事之人。

    “……我……我这是在……哪里?”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

    沉眠多年的欧阳明珠,陡然从人为营造的“美梦”中苏醒,一时尚无从适应。可在看到钟伯的第一时间,那一夜父亲暴毙惨死的景象,登时如翻江倒海,全部袭上欧阳明珠的心头。

    “钟伯……相公他……不对,厉江流,你这个骗子,他,是杀人凶手……他是个刽子手!”

    “厉江流?”

    一看欧阳明珠状弱疯狂,姣好的五官,都似怒似悲的变了形,柳梦璃急以沉水润心之术,让欧阳明珠冷静下来。

    谢云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阐述详细道:“欧阳小姐应该是一直活在别人编织的梦境里,难以接受家中剧变的事实。我们多给她一些时间适应一下。”

    “不……不!我要报仇,厉江流害我父亲惨死,欺我……欺我……在梦中与他成亲九年,虚情假意举案齐眉……此恨不消,欧阳明珠绝不甘休!”

    “小姐,自老爷走后,你一睡不醒,夫人她也……”

    “娘……”

    说到后面,欧阳明珠已不知该悲该喜,但接着从钟伯口中得知母亲也已先逝之时,所有的不舍眷恋,全都被仇恨吞没,宛若江潮决堤,蔓延过忍耐底线。

    谢云书当即说道:“按照钟伯的说法,以及令尊死状推测。那人应是来自南疆,极为精通蛊术害人,且睚眦必报。就算欧阳小姐肯放过他,他也不会肯放过破坏他阵法的人。”

    柳梦璃瞧了眼谢云书:“……所以,他会来陈州?”

    “定然如此。”

    刺激都刺激过厉江流了,哪里能放他好过……谢云书请钟伯拿来纸笔,然后奋笔疾书一阵请老人去贴在告示栏上,然后语气冰冷地说道:“在千佛寺给他下张战书。这种邪魔匪类,怎样死都是活该。”

    “死……对,我要亲眼看到他反受其害,被万蚁噬心而亡!”

    “呃……”

    谢云书本想着,欧阳明珠现在爱恨难分,或许会想让厉江流多受一些活罪,结果却是他想多了。

    这样说来也是,谢云书都没给厉江流表达“深情”的机会。现在欧阳明珠活得好好的,干嘛要一时激情自杀,让厉江流追悔莫及去呢?

    同样是天人永隔,恶者带着不甘去死,岂不是比让他悔恨痛苦的活着更解恨?

    真把梦里施暴者强加的虚假美好当真实,那只能算精神疾病——得治!

    就算日后,欧阳明珠需要很长时间调整心绪,抚平精神创伤,总比想不开寻短见来的强。

    不过,万蚁噬心这种高级蛊术,谢云书却是不会的:“在下是道门中人,并不精通小姐口中的那一类诡术。”

    “……无妨,是明珠一时失了分寸。能为双亲雪恨,已是我余生最大心愿。若能报此血仇,纵使就此而亡也是甘愿。”

    柳梦璃眼露不忍道:“欧阳小姐,逝者已逝,还请节哀。”

    “两位放心。不看到厉江流死在我眼前,我一日不会咽气。”

    知道现在说什么,欧阳明珠都听不进去,谢云书道:“嗯……大小姐,我们先走吧,让欧阳小姐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

    “没关系的,布阵的人舍不得伤害欧阳小姐。”

    厉江流要是舍得对付欧阳明珠,就不会困她九年了。柳梦璃一听的确如此,便和谢云书一齐出了欧阳家。但帮别人解开咒术,却意外结下一桩冤仇,柳梦璃不禁有些担心起谢云书的安全。

    “道长……”

    “放心,没什么好怕的。”

    有五毒珠在身上,谢云书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输……但柳梦璃下一问,却使他有些不知所措。

    “嗯,我只是在思考,假如有朝一日,我们几人的旅程,如同欧阳小姐的梦境一般破碎结束。你觉得,这梦是醒得好,还是醉得好?”

第三十一章 她知道的,他不知道的

    “我只能说,不要害怕梦醒。梦终归是梦,永远不是现实。”

    谢云书稍加思索,和柳梦璃并肩出了欧阳家,一起在街道上走着,想了想还是把欧阳明珠的事从厉江流的角度讲述一遍:“你知道的,我出身川蜀。幼时跟随恩师行走各地,我见过不少西苗南疆的蛊师。那位欧阳小姐口中的厉江流,还算有不小名气。”

    “嗯?”

    “厉江流乃是南疆一个大部族的巫祝,行事作风非常毒辣,动辄以歹毒蛊术取人性命。但这样一来,自然也少不了惹上仇家。”

    谢云书娓娓道来道:“后来听说他曾到了中原,遭了仇家暗算险死还生。等他再次回到西南时,不仅将那些仇人全部处以酷刑,更大肆宣扬他在中原时的遭遇。除了一位大家小姐……所有施舍过他的路人,都被他给报复杀害,并且死得痛苦万分。理由是,那些人的好心太过虚假伪善,令他作呕难忍。”

    “啊——”

    原本还以为欧阳明珠与厉江流的关系,仅是厉江流错手杀了她的父亲,而导致有情人不成眷属的孽缘。

    柳梦璃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更隐约知道了谢云书想说的重点:“所以,厉江流是因为欧阳小姐救过他,所以才会产生单方面的恋慕之情?”

    “应该说,在厉江流的口中,欧阳明珠独一无二,是唯一在他落难丑陋不堪时,能忍受他的肮脏接济他的人。”

    谢云书并不隐瞒:“再具体的过程我不大清楚,只是听说后来厉江流被雇凶杀人,并被指定让雇主的竞争对手死得凄惨无比,想必那一位就是欧阳小姐的父亲。参考欧阳小姐的说法,那一夜,她见到了杀人凶手厉江流的面容,因此才会被以邪术骗入梦境。”

    “我,知道了。”

    厉江流的行为举措,完全与爱慕之情无关,无非是出于个人情欲之念,而让欧阳明珠失忆沦为他玩物的拘禁。

    所谓的真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根本不是两厢情愿,而是一方对另外一方单方面的迫害施暴。无论梦里的夫妻和谐是多么的美好,放任这样的甜美梦境,无非是在纵容罪者的恶行。

    何况,是强行囚禁一个人九年之久!

    一见柳梦璃沉默下来,似乎思绪万千,谢云书随后说道:“所以,不论大小姐你想问我什么,至少不要拿厉江流和欧阳小姐之间的事来做对比。就厉江流……他不配的。”

    “嗯。”

    这些天来,柳梦璃偶尔会产生头部疼痛的症状,仿佛时不时有零星的记忆片段碎片,在脑海里浮现,却又看之不清。

    这种前路不明的感受,无疑会令柳梦璃心生不安:“我只是有些害怕,很多事将会身不由己……分别的日子,或许近在咫尺。”

    “呀,才认识几天,大小姐还会惦念我们这些江湖朋友?”

    “云公子和菱纱的话,都是很好的人。但,道长就不知道了。”

    心思玲珑剔透,清楚谢云书故意逗她开心,省得胡思乱想;柳梦璃唇不露齿,无声低眉轻笑,忽而恍然道:“对了,香的来历?”

    “我是从新安当拿的香。他家是从一个叫归九堂的商会固定的渠道进货,不过你现在可找不到地方。”

    谢云书补充道:“因为是走得内部关系,那位老板还说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可我还没能弄清楚渠道,就已经离开了师傅,开始独自外出修行。”

    柳梦璃问道:“听菱纱说,公子有带很多香在身上?”

    “啊,还有小半箱呢。”

    “能不能都给我看一看。”

    “行啊,刚巧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我有什么好隐瞒?”

    这陈州城可比游戏里的大上许多,两人找了处林苑无人的凉亭,然后便暂时歇了脚。谢云书也不计较,当着柳梦璃的面把那个小箱子取了出来,然后放在了亭子里的桌面上打开。

    本来满满当当的箱子,大约有二十四盒的空间,此时已经去了上面两层,只剩下下面一层多还有空余,约莫还有九盒剩下的样子。

    见数量已经不是特别多,柳梦璃遂道:“我想每一盒都看一看,是否会有所不便?”

    “那不会,我又不卖给谁。”

    其实是很久之前没送完……谢云书才不会多嘴这个。

    不过,柳梦璃一盒一盒品香还须费些工夫,谢云书想了想背过身去,从储物贝里取出了蜂王蜜,配着备好的茶具一人倒了一杯,然后把事先甜点也备上一碟,算是消解忙活一路的乏闷。

    另外一旁,柳梦璃将香料一盒一盒从箱子里取出,手指却在触及底部时猛地一停。却因一叠信纸平整地堆叠在下面,完全没有一丝凸起,仿佛羞耻于让人发现似的。不过这个触感让柳梦璃极为熟悉,才会隔着上面的垫布第一时间发现。

    然而,轻轻一拨见着信封上眼熟的字迹,柳梦璃不由呆怔在当场,随即不动声色把那底下的书信,全部小心翼翼地收入袖口,并巧妙地用幻术遮掩,只匆匆一瞥其中一封上的留字。

    “见字如面,云书亲启……”

    这个笔迹……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果然和我上次见到菱纱时的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心乱如麻间,柳梦璃一时摸不清头绪,檀口微张却已自顾自说道:“给道长做香的人,定是下了很多很多的心思。”

    “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错。所以,和你做香的手法相像吗,不然怎么会引起你的留意?”

    谢云书鬼使神差的这么一问,反令柳梦璃一时意乱,矢口否认道:“那却没有,这香与我的手法截然不同。至少现在,我还做不出这种品质的香来。”

    谢云书不疑有他,却还是很奇怪地自语道:“是么……小楼老爷真这么败家,连你都做不出来的香居然送我。”

    “小楼老爷?”

    “暂时,你见不到的。”

    谢云书没法解释清楚景小楼是谁,只能含糊说道:“喝点水,吃些甜点吧,走了半天应该也累了。”

    “嗯,好。”

    两人现在心里都有些见不得光,却是不肯被对方发现。柳梦璃饮了一点冲淡的蜂王蜜压压惊,随后意有所指道:“道长的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不被人发现的都是秘密,被人发现就不是了。”

    “被人……发现?”

第三十三章 曲中知音少

    “咳……吹个什么好呢?”

    第一次在人前露这么一手,也不知道回蜀山之后,会不会让凌音师姐嘲笑丢人?

    知道的好曲子太多,谢云书一时犯了选择困难症,还不如随心而为……

    既然要回答柳梦璃关于琴姬的问题,什么《御剑江湖》、《群山飞鹤》、《水龙吟》、《回梦游仙》之类的曲子,与他的经历全部不搭,显然都不太合适。

    不过,仅仅转了这么一个念头,谢云书嘴里念叨一声,接着就从储物贝里取出一支洞箫,稍微试了一试音色,便熟练地搭在唇边深深吸气,闭目吹出一个个音符。

    婉转的曲调,飘扬而轻快,仿佛白日初晓时,春滋万物,润雨无声。农家阡陌、山野老林,自黎明苏醒了活力,溢出花香鸟语,邻里情趣,一派人与自然共和谐的景象来。

    而这随心吹奏的旋律,在谢云书的脑海,却因沉浸顺从本意娓娓道来,自然浮现起这两年来,李忆如于他眼里,在十里坡上,漫山遍野,撒开腿小跑的欢闹场景。

    尤其小丫头脱掉布鞋,上树采药,下水摸鱼,香汗轻薄了衣衫。一脸红润、率直甜笑的清新模样,一时仿佛在他心中重新烙印,越发清晰,渗出心中无以自禁的愉悦开怀,不禁沉溺其间。

    “这?”

    如果谢云书只是炫技,并不会引起柳梦璃多加留心。但从这曲子当中,不知不觉,竟似让常年养在闺中的柳梦璃,见到了罕有参与的田园风光,山林意趣的朝气蓬勃。

    而那之中,若有若无发自真心的丝丝悸动,仿佛天然带着一些沁人心扉的甜意,萌动撩拨着心弦一般,引着她在琴姬留下的古筝旁坐下,于谢云书一段旋律方落时,拨动了一根琴弦。

    “嗯?”

    突然耳边传来琴声,谢云书先是一愣,却见柳梦璃未取箜篌,凭着一腔过人乐感,竟将方才曲调还原了十之七八,比起谢云书还要完美。

    而等她琴音告一段落,谢云书轻声摇头一笑,竟又回以一个升调,重新与琴音相配,更为忘我的吹了一回,伴着琴音交叠,竟是交融得无隙无差。

    旋即,箫声一转,续上糅了《余杭春日》的曲韵,别添一番市井滋味。一曲琴箫相和,直至末了,仿佛休隐田间,却又未曾与世隔绝,悠然自适,使得人自发产生了迷醉呢喃的念头。

    未有言语交流,所想的、所念的、所求的,尽在一曲间,叙尽道明。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子期先生。”

    “子期先生?那我可得给你吹一首凤鸣调了。”

    “不是高山流水,而是……凤鸣调?”

    《凤鸣调》明写少年之情,实则暗含李逍遥一生概述,其中郁苦却不该在此刻阐明。再说了,谢云书可是想保住李逍遥的上进心,专门为林月如回来找的“赤雪流珠丹”,吹《凤鸣调》未免太不吉利了一点。

    谢云书沉吟了一下,解释道:“不是很出名的曲子,只是某个地方长有一种草,叫做凤鸣草。有人有感而发,叹人生渺若蜉蝣,沉浮无依,写了一首曲子罢了。”

    “这样?”

    柳梦璃未曾深究,不知思索了什么,转口自然而然改了称谓,笃信不疑地问道:“刚刚的曲子里,云书的心里该是有个人在?”

    “嗯,是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我帮她家打理了两年客栈,和她十分相熟。这曲子本为抒发我的意趣,倒是让你见笑了。”

    “是么……不会。那流淌而出,生气萌发的脉动幸福,让我颇为欢喜。”

    柳梦璃微微颔首:“原来,你喜欢的是那样的生活。”

    “也未必非要那样的生活不可……”

    “至少得让你自由自在?”

    “对。”

    谢云书想了想道:“而且是在不刻意伤害别人的前提下,没有负担的自由自在。”

    “所以,你觉得琴姬伤害了她的相公?”

    谢云书沉默一阵,道:“不知道,这种事外人没法说清楚的。至少婚前,他们彼此都对现实妥协了不少,做出了相应的牺牲。但不论怎样,抛家弃夫四年多,怎么算都是琴姬的不对。对我来说,她没道理抱怨人家阻止她祭拜秦逸的。”

    “是么……”

    柳梦璃目光朝往湖心岛的方向,逐渐放空了思绪,提出了一个让谢云书难以回答的问题:“那,假如有一天,我们当中某一个人,不得不离开许久。那时,你还会这样想?”

    “啊?”

    虽然清楚柳梦璃指代的是她自己,谢云书却不免由人推己,考虑了许久才答道:“我想任性和身不由己是不一样的,不能一概而论。当然,假如有一天我不见了的话,我不觉得你们会记恨我。”

    “自然不会……”

    谢云书接着又问道:“难道你觉得,琴姬的相公秦逸临死前是在恨她?”

    “你很确信不是?”

    “不信等菱纱天河他们下来?秦逸绝对是因思念琴姬过度,拖垮了本就病弱的身体,才会一病不起。这种私人的情感纠葛,外人看对错,对他们自己来说,却是没有意义的。”

    谢云书坦荡而肯定地作答:“我可以不喜欢他们,但不妨碍他们喜欢彼此。”

    “也是,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没道理的……”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谢云书像早早知晓了琴姬与秦逸故事的来龙去脉,柳梦璃此刻却没有再因前路未明而惶然难安。

    纵使心底认可云天青“把握当下、不负今朝”的理念,可于来历不明的柳梦璃而言,又何尝不是抛弃责任,“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逃避未来?

    不论是柳梦璃,又或谢云书,不论未知已知,他们都是没有资格躲避命运的人。

    静默了一段时间,柳梦璃对谢云书婉然一笑,说道:“云书,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大小姐?”

    “啊,你比我大,那难不成叫你姐姐?”

    “噗……”

    相顾忍俊不禁,同时哑口无言。谢云书突感一阵恶风袭至,当即镇敛了心神,声音冷冽,意有所指道:“算了,相比起琴姬和秦逸之间,对错难言的感情纠纷。我觉得对欧阳小姐施咒的那人,才更该受人唾弃。”

    柳梦璃颔首道:“我现在知道你的想法了。受害之人,永远不能因犯人嘴里的真情,而产生了依赖心痛的错觉。”

    “是么?那我这位加害者,可要让你们遭受万蚁噬体之刑了!”

    无端来了毒虫飞蛊,全然不惧千佛寺的所谓圣物庇佑,凌越过平静的湖面,直往谢云书团团包围而来。既已等到了今日正主,谢云书一转手里洞箫,旋即将之收入储物贝中,镇定自若地看向蛊毒施术者的来路。

    那人一身墨蓝打底、花纹斑斓繁复的南疆服饰,浓密黑发自然披垂在肩,两眼眼圈细长,阴鸷之色一眼即明,桀骜又显睚眦必报:“就是你们,破坏了我的同殇阵法?”

    谢云书耸肩道:“你又活不到明天,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差别?”

    “哼,要怪就怪你不自量力多事。你与你身边的姑娘,今日注定死状凄惨。”

    厉江流狠话说完,却又有些自作多情,伤感不已道:“不过,你们能做一对同命鸳鸯,又比我与明珠好上许多。”

    “欧阳小姐刨你家祖坟了是吧?”

第三十四章 命

    “侮辱我对明珠的爱,你合该千刀万剐。”

    “你又不用剑,不如我剐你?!”

    气随心至,磐龙如若有灵,凛然出鞘。对厉江流这种南疆歹人,谢云书无话可说,杀掉他就是最好的处置结果。

    不过,虽自信于己身能为,厉江流却也清楚,他最擅长的还是暗中咒杀,与谢云书这种一看就是光明正大的路子截然不同。

    但见冽冽寒光袭面,厉江流却仅发出一声冷笑。放任剑光穿身的瞬间,其人竟散作漫天飞虫,黑压压的一片,看着毛骨悚然。夜里漫天传来“嗡嗡嗡”的毒虫嘶鸣,更若无孔不入,伺机寻觅着杀人间隙。

    “幻形蛊?”

    谢云书自己随身带着五毒珠还好,考虑到柳梦璃的安全,他当即抛了一枚蛊虫过去,脱口即道:“隐身。”

    “嗯。”

    原想着以琴香制住蛊虫,配合谢云书尽快解决敌人,柳梦璃闻言还是立即照之施为,灵力催发之下,身影旋即凭空消失。

    “你倒是好运气,居然带着隐蛊?!”

    潜藏暗处的厉江流眼见此景,登时心头一沉,没想对方一个剑客身上,竟然有这珍贵蛊物。

    如若平时对付柳梦璃,厉江流还有的是办法找出隐蛊破绽。可现在谢云书剑意萌生,仿佛刀加在脖子上一般,使得他根本不能分心旁顾,便无暇顾及柳梦璃了。

    如此一来,柳梦璃从容弹奏天玄五音,自四面八发浮响,更似令磐龙御空所向越显凌厉,剑锋过处,即见蛊虫毒蚁爆浆毙命。

    “哼,你剑术不俗又能如何?”

    身为纵横一方的巫祝,厉江流自命不凡,除了恋慕欧阳明珠,对于其他人生杀夺于仅在一念思想,算得上心狠手辣。

    刹那间,他毫不犹豫催动秘蛊,千佛寺前仿佛被突然涌现的黑色蚁群覆盖,意图驱使蛊虫毒蚁逼迫柳梦璃现身。

    但在此时,谢云书尚未找到厉江流真身,竟出人意料还手取出玉腰弓,二话不说将一串天师符分被挂在数枝箭矢上,旋即人在风中逆风张弓引弦,“簌簌”连珠射出弓矢,分朝八方落下,使得天师符占据阵眼位置,绽放出威肃清光,临时制造出一个足以禁绝邪术的范围空间。

    只要厉江流动用邪法,则必然会被谢云书感应出具体位置。但柳梦璃眼见此景,心中却不禁浮现了一个怪异念头:“云书他……会用弓?那他将神武镇天弓送给云公子,只得了一张玉腰弓,岂不是……”

    “有剑不用,用弓,你到底什么来路?!”

    比起柳梦璃的想法,厉江流就比较纯粹,只觉得对面这人比他还离谱的多。明明学的是剑仙一流的高端御剑之法,竟然用寻常箭术配符法压制邪咒,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

    虽然都是光明正大的路子,但被谢云书这么一搭配,尤其谢云书一开始还堂堂正正摆出剑仙杀人的架势,两相一对比,怎么显得比他用蛊毒还离奇诡变呢?

    可下一刻,不等厉江流想出答案,谢云书又已取出几枚爆裂蛊,丢暗器一样投掷了出去,刚一撞到地面石板上,便“砰”得猛烈炸开,跗骨燃烧不止,清出好大一片空间来。

    “你到底是西南苗族的什么人?”

    一枚贵重的隐蛊,还可以算是巧合。但接连拿出几种珍贵蛊虫,厉江流长年江湖打滚,又哪里看不出谢云书与苗疆定有牵扯?

    可是这不对啊,对面这该死的家伙,究竟懂得多少法门?!

    要是让厉江流知道,谢云书还有五毒珠、草谷教的驱虫手段,乃至其他杂七杂八,包括郢雪、五灵仙术、酒神咒、仙霞剑阵之类等等的手段。估计还没打,厉江流就要崩溃了。

    不过,事到如今已然骑虎难下。或者说,南疆那边的少数部族,厮杀起来更是凶残至极,简直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要不是没法把李忆如的蛊神带回来,哪里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靠爆裂蛊炸出一片空地,谢云书却突然灵机一动,凭虚御风而上:“你们谷中的大巫祝,姓什么?是姓韩,还是姓百里?”

    “嗯?胡言乱语!”

    “那看来真不认识……不是一个世界。”

    被谢云书突来一问问得莫名其妙。眼下两边仇已结下,厉江流心焦如焚,又岂会在意这些,当即咬破了舌尖以血为印,邪力逸散而开,意欲夺魂咒杀。

    邪经诡唱飘荡四野,似乎连湖上清风,都带来了鬼怨气息,猛然钻入一枚蛊中。厉江流口中念念有声,喷了口精血,隔空操控着蛊虫,飞空而起继续堵死了目标上下退路,黑蛇狂舞一般,围追堵截。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摄魂之力,已笼罩向谢云书。厉江流自信,只要谢云书躲不了,下一刻定能将其魂识抽离躯体。

    然而,收益越大,往往风险越大。不论是夺魂抑或灵葫咒,摄魂之前,总得衡量清楚彼此实力。原本两人一明一暗,谢云书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厉江流真身位置。

    可厉江流这般搏命而为,却给了谢云书一举将其击杀的机会。符法照应邪力,厉江流真实方位顿时显露。

    而要知道这催动万蚁噬体的蛊虫,异常贵重,就连厉江流也颇为宝贝珍惜。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在杀死欧阳明珠父亲后,还专程为了回收这蛊虫,一不小心被欧阳明珠看到了真实相貌,闹出一桩悲剧来。

    谢云书却全然不在意神魂一时痛楚,聚精会神找出了对手施术的本命蛊。紧接着,谢云书毫不犹豫,磐龙剑陡然泼出一面剑网。而那并不显眼,伴随天师符力瞬间激发,那灵力有异于其他毒虫的蛊虫,在周围纷纷跌落一地毒蚁时,登时失去了掩护,映然入目!

    “不好!”

    “万蚁噬体之痛……现在,还给你自己?!”

    一瞬慌乱失措,暗中的厉江流,正要收回母蛊。怎奈何,飞蛊的速度,如何能及得过御剑之疾?

    电光火石一闪,只见磐龙纵空一掠,赫然后发先至,将母蛊当场毙杀。仅此一瞬,剩下的万万巨蚁先是停滞了动作,旋即便如同发了疯一般,朝着厉江流扑杀而回。

    用蛊不当者,必遭反噬!

    不久之后,就见到一人身上爬满了蛊虫,从水里翻滚了出来,跌跌撞撞爬到了岸上,喉咙里发出凄苦的哀嚎,看上去惨烈至极,殚尽血肉,隐约可见被啃食出的白骨,不久便不成人形。

    “云书……”

    眼看大局抵定,却未想见这人被毒蛊反噬,竟会落入如此境地。柳梦璃不禁眼露不忍。

    但,这种所谓深情,不会令人同情,只会让谢云书恶心泛滥。

    谢云书从空中落下,挡住了柳梦璃的视线,却只在身后布下一道真气之墙,隔绝了厉江流死前的嚎叫,而非选择结束他的痛苦:“不用去看。杀人父母,淫人子女,这人死有余辜。”

    “你……”

    “我太残忍了?”

    “不,只是,你究竟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

    柳梦璃神色有些忧伤地说道:“习惯,有时是一件甜蜜之事,有时又令人痛心煎熬。”

    “啊,不必想太多,我真没有那么多的深仇大恨……”

    虽然魔翳的威胁客观存在,谢云书也不觉得有什么跨越不了的艰险。

    知道柳梦璃误会,谢云书赶忙解释道:“我是见过许多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但我个人,只是发自真心讨厌以情为名,残害别人的家伙罢了。”

    “我是期望,云书你不要变得冷漠,也不必如我一般优柔多愁。能像那首曲子一样,一直那么朝气蓬勃。”

    “嗯,我一直挺乐观的……”

    难得和柳梦璃聊开,谢云书稍一迟疑,继续背着身挡住嚎叫渐渐归无的厉江流,考虑到幻瞑界的事情,有些话仍旧不吐不快:“其实,我之所以在大家面前这么轻松,只是因为不觉得一些秘密,会影响到伙伴间的交情。”

    “但,有的时候身份总是让人身不由己。”

    “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意呀。”

    谢云书随口一答,可谁曾想,很快这“身份让人身不由己”这话,就印证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蓦然,天际降下熟悉的淡紫流光,道臻一眼瞥见蛊毒咒师的尸体。但对道臻来说,一名以恶毒咒术逞凶的恶人,显然不具备入他之眼的资本。

    在向谢云书问清缘由之后,道臻脸上先是犹豫,而后叹了口气坚决道。

    “奉门中江真人之命,请师弟与我走一趟蜀山。”

第三十五章 和尚没有人权

    “师兄此言何意?”

    “正如字面所说,乃是掌门相邀。”

    “上一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前几日道臻劝他不去,今晚上就突然来主动邀请,分明是得了上面的指令。谢云书只要不傻,不难察觉其中蹊跷。

    但,谢云书此刻却不禁开始怀疑,今天是否翻错了黄历。

    这道臻前脚刚来,紧随其后又是一道剑光飞逝,转瞬降落在三人面前。

    看到地上死去多时的妖人尸体,慕容紫英打量左右,虽已发觉气氛不对,但仍坚持以夙瑶的命令为首要,向谢云书一抱拳道:“师弟,不知那晚巢湖与你同行的两位,现今人在何处?”

    “在塔上面……他们待会儿就下来。”

    “多谢告知。”

    这一前一后的,是在隔这赶集呢?

    慕容紫英的来意,谢云书不必多问,必是指向云天河与望舒剑。

    不过,慕容紫英先去巢湖然后一路追来,得知了云天河人在陈州,居然也就不再和谢云书多话。

    反而,他见到了一直心念的蜀山高阶弟子后,慕容紫英的兴致更为浓厚,当即转身跟道臻打了招呼:“在下慕容紫英,乃是昆仑琼华派门下。这位兄台腰佩紫色守剑文佩,当是蜀山最高级数的入室弟子。未知此回下山,可是蜀山出了大事?”

    “见过道友。”

    道臻正在苦恼发愁,怎么用合适的理由,把谢云书带回山门。不想慕容紫英主动搭话,却令道臻有些不知所措,当即淡淡回应:“不过……此事与你何干?”

    慕容紫英心知忌讳,连忙解释道:“在下无意打探其他门派秘事。只是,蜀山派向以侠义之举闻名天下,令人钦佩。若此回事态紧急,在下力之所及,或许也能略尽心意。”

    “此乃派中私事,不敢劳驾。”

    “道臻师兄他,是来专程请我回蜀山的。”

    赶紧堵住了道臻的嘴,谢云书可不想慕容紫英真和道臻聊开。否则他两人投契起来,万一真要交手,谢云书一个人打两个岂不头秃?

    慕容紫英闻言却有些莫名,朝谢云书问道:“能往蜀山拜访当是一件喜事,师弟何故闷闷不乐?”

    “这,我一时也没法跟你解释清楚。”

    到了这个时候,慕容紫英也算看出来,谢云书分明不愿跟道臻回去,或者不是被这么请去蜀山。

    不过,为防夜长梦多,道臻并不想多含糊其辞,索性开门见山道:“既如此,那师兄就直问师弟了。”

    “……请。”

    “敢问师弟所练,到底是否为我蜀山御剑术?”

    “?!”

    道臻一句话彻底挑明立场,使得柳梦璃与慕容紫英同时一怔,从未想过会得到这种答案。

    不过相比起慕容紫英直接的怀疑。

    柳梦璃转念想到信中随着岁月过去,不时提及的一些地点名称,隐约之间已明白谢云书大概隐瞒了真正身份。

    不过,谢云书只是稍作思量,便毫不迟疑地答道:“我之前说过我师傅出自蜀山,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是蜀山盟哪一位前辈?”

    “说了你也不知道。”

    谢云书光棍道:“我师傅道号草谷,你认识她么?”

    “不曾耳闻。”

    道臻直接摇头。而柳梦璃却默默记下“草谷”两字,准备留待日后比照,心里却道总算挖到了一点谢云书的秘密。

    谢云书叹了口气,明知道听着像在编理由,实则却是对道臻实话实说,诚恳道:“那我要说自己来自几百年后,你信又不信?”

    “师弟胡言乱语,终须有个限度。纵是女娲族裔,门中记载回魂仙梦之术,也须依托入梦者心愿。依照常理,断不会让人回到如此久远前的过去。”

    “……”

    不愧是蜀山最高段的入室弟子。道臻懂得是不少,但这意思,仍旧是没得谈。

    谢云书这下可就真的郁闷了,他连半句话都没撒谎,竟然说服不了道臻,难道还怪他自己了?!

    这就是谢云书一开始不回蜀山,而是选择先和云天河韩菱纱接触,从而谋取望舒剑的理由——他的身份来历根本证明不了,除非蜀山有人愿意不计较这些接纳他,否则这武功来路就是最大的问题。

    何况他学的都是蜀山绝学,这事摆在哪个门派,都不可能一笔带过。

    重则抓回去废功,轻则严加审问。但无论是哪种结果,显然谢云书都不能接受。

    果不其然,纯当谢云书狡言辩解,道臻不禁目露痛心之色,身后灵枢剑出鞘顷刻,顿使湖心迸发数丈狂澜,溅起满目涟漪:“师弟既不肯实言以告,师兄恐得让你为难。”

    “唉,不论如何,如果我们之间不能化解误会,我绝不会跟你回蜀山。”

    “我明白。可,此行,我终须确证一事。”

    既弄不清谢云书来历,总要确认“御剑术”的虚实,道臻一念心定,立对无干之人道;“此乃蜀山内务,这位琼华道兄,还请与那位姑娘暂退一旁。”

    “这……”

    “云书……”

    慕容紫英一时踌躇,不知道该帮谁。与此相反,柳梦璃心里对谢云书的印象,却对照着几人谈话,以及心中所载内容,逐渐清晰了起来:一个不知来历,明明该奉行“斩妖除魔”,却始终对妖族留有余地的蜀山嫡传……

    情势瞬间急转直下,但道臻这一次却显然不允谢云书退缩。灵枢剑当空一抛,豁然充盈剑气,迅疾绝伦力斩而落,倍见游刃有余。

    “剑符?!”

    “你当真认得?!”

    看似御剑分光,实含玄机奥妙。谢云书抽剑一挡,顿觉道臻功力充沛,远胜同辈。

    但若只是御剑术,尚且算不得什么。

    道臻一剑斩在磐龙之上,谢云书留念未尽全力,惊见这一剑光方散,竟化数道紫色剑符,如影随形一般,纳剑光残气锁身,用以牵制谢云书,将其禁锢在方寸之地。

    这天师符法融入御剑术,算是蜀山一大特色。可若无深厚修为,却将画虎不成反类犬。可显而易见,道臻沉浸此道已颇有水准,每一招攻放释剑,纵未能一举占得优势,犹使谢云书身边密布符印,灵力迸发就地拘束,令他难以轻易脱身反击。

    “得罪了,师兄。”

    不过,谢云书既知瞒不了御剑术根底,索性便依循仙剑派的剑路,反手下一刻以身为始,一剑悬天,倒挂万剑,沛然真气冲破剑符封锁,铺天盖地还以颜色。

    道臻骤见“万剑诀”,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骈指之间已将真元灌入灵枢剑,同样放出万剑铮鸣,针锋相对,将整座寺庙上空,密布的不漏一丝间隙。

    弥天剑影,浩浩荡荡,碰撞当下崩散出漫天缭乱剑光,顿使千佛寺外墙,插得密密麻麻全是剑孔,顷刻间,数堵高墙纷纷倒塌了下去。

    但已坐实了谢云书剑法来历,道臻下一刻却未急于求成,一招用了之后反而说道:“你的御剑术从何而来?”

    “我说了你不信有什么办法?”

    谢云书瞧了瞧身后千佛寺,忍不住问道:“蜀山弟子会这么拆人家的庙吗?”

    “本不应该如此……但他们是和尚法师。”

    “啊……”

    不得不说,这就是历史遗留问题了。

    谢云书和道臻同时无话可说,似乎都很不好意思,随便打了一架,把别人家寺庙给拆了。

    大概仙剑派在蜀地,对于梁武之后的和尚一流,仍然非常痛恨。就算不牵连无辜,也不会有什么天然的好印象。

    正义的拆家能叫拆家么?

第三十六章 门派里决定了得跟着走

    “你对蜀山与佛门不睦的内情知之甚深,定当是我蜀山门人,又因何对回蜀山感到如此为难?”

    “我……”

    不知道江真人到底什么态度,去蜀山万一被扒底关起来怎么办?

    道臻一见谢云书清楚佛门与蜀山的恩怨,顿时明白他一定和蜀山仙剑派关系匪浅。可那位叫“草谷”的高人,道臻当真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怀疑道:“难道授业于你的恩师,乃是假名托词,所以你并不清楚他真正名姓?”

    “你这么理解也不错。”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谢云书唯有先顺着道臻的话来接。但道臻却不愿轻放,步步紧逼道:“既然如此,师弟何妨与我同回蜀山。江掌门年岁甚长,乃仙剑派时期的高人,博古通今,一定能替你找到传你御剑术的人,究竟姓甚名谁。之后再将师弟列入门墙,岂非皆大欢喜?”

    “那我就直问了,这次去蜀山,对我有利有弊?”

    道臻都不知道为什么江真人非要找谢云书:“这……”

    谢云书不是不想去蜀山,反而非常愿意去蜀山,但不能是被迫去蜀山:“我自问行事无偏差,想来仙剑派门规中没有一条,规定我非得立刻上山不可。”

    “但是……这是掌门的命令。”

    关于这一点,道臻自己也不太理解。蜀山虽然对门人记录甚为全面,可也少不了入世游历的弟子,并未强迫都在山上修行。像谢云书这种偶然“流”在外面的,只要品行没什么差错,往常也不强求非得上山不可,简单记录在案之后,往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既然是江静璇提出的要求,道臻本为兄弟窃取派中“赤雪流珠丹”一事心存愧疚,总想着得报答门中和江真人一些,却还是有些为难地看着谢云书:“掌门亲口指定,只要确认了你的御剑术非常精深,便务必得把你带回去。”

    “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谢云书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一代的蜀山掌门。

    虽然江掌门炼制出“赤雪流朱丹”,的确是他此行的主要目标。可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凡事总得有个理由吧?

    谢云书当即问道:“恕我冒昧,能否告知到底是为什么,才急着让我去蜀山呢?”

    “我亦不知。”

    “那能不能过两个月再去?”

    道臻正色道:“师弟一再推脱怕是不好。”

    “其实,师兄也不必难做。反正靠你一人,想把我强行拿回蜀山肯定不行。不如这样,你先回蜀山秉明情况,然后等下一位高手来不就行了?”

    真要道恒师兄来,谢云书可就得吃苦头了……

    虽然谢云书说了一句大实话,但道臻却不自觉把视线投向了慕容紫英,看样子今天不把谢云书“请”回蜀山,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

    哪怕不得不拜托外人联手,他道臻总归要完成这项任务。

    不过,慕容紫英此刻双眼,却投向了湖中心千佛塔那边,看着云天河两人带着琴姬回程,显然也该处理他琼华这一方面的事。

    就这么彼此僵持了一会儿,等云天河三人上了岸,韩菱纱一眼看见地上厉江流凄惨的尸体,先被吓了一跳;而后发现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两位剑仙,不禁产生了时来运转的错觉:往昔求都求不到,这两天除了谢云书以外,居然两个名门大派,同一时间找了过来?

    但不等韩菱纱发问,慕容紫英已直入正题,找到了正主:“云天河,我再确认一次,你的父亲的确是云天青,没有差错?”

    “是啊,我爹就叫云天青。”

    “奉掌门之命,我是特意来此带你上琼华。”

    “琼华?”

    既然是掌门江真人点名,谢云书清楚是逃不掉了……

    云天河还在踌躇,谢云书也就顺口接过话头,思忖着得多争取点时间想个应对方式:“等等,道臻师兄,假如我的同伴同意去琼华的话,我和他之前约好了得送他过去。”

    慕容紫英代替道臻作答,口中诧异道:“这位蜀山师弟,琼华虽素来欢迎同道交流论道。但近来吾派须备战妖界,却是不便接待外客。何况,由我御剑载他过去,无须师弟你好心护送。”

    “……”

    慕容紫英和道臻这两人,竟然都有一下把天给聊死的能力,他们的门派真是捡到鬼了……

    但谢云书也不是没有头绪,当即反驳道:“慕容师兄这话不对,假如你琼华正在备战妖界,不待外客。这个时候带天河回去,岂不是对他的安全不负责,那不是很不合情理吗?而且最怪的是,我自问修为不弱,难道帮不上忙?”

    “这……”

    多亏了夙瑶没给慕容紫英讲清前因后果,否则他断不会接受谢云书的狡辩。

    但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质问,却是戳中了慕容紫英的担忧——云天河初入修行门槛,哪里挡得住幻瞑界的大妖。十九年前琼华都死伤惨重,何况是现在?

    此刻带云天河回琼华,算不算推人入火坑?

    眼见慕容紫英犹豫,谢云书赶紧补充道:“两位师兄都有些莫名其妙,一个非要带我回蜀山,一个非要带天河去琼华。只要没有非常紧迫的理由,我们晚一些过去也是可以的吧?”

    “师弟,为兄并无强迫的意思。”

    道臻好心提示道:“但,有些话我说了算不得数。”

    “我知道了……算了,要我去蜀山也行。我可以一个人先去。”

    蜀山又不是琼华,掌握五灵轮这样的神器,天仙在不在不好说,长生之人定然是有的……

    听道臻反复强调,谢云书早听懂了弦外之音:和道臻这么拖下去不是事,万一打了小的来了大的,打了大的再来了老的,那他除了自讨苦吃,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道臻态度良好,只能赌一赌这一代江真人究竟为人如何。

    既然江真人要见人,实在逃避不了的话,还不如他自己主动一点!

    谢云书脑子里灵光一现,恳求道:“不过在我回来前,希望道臻师兄能帮我看住天河。不要让琼华的这位师兄,把人给强行带走了。”

    道臻见此事已成,心下不禁一喜,毫不犹豫做下决断:“好。”

    “?”

    根本没想到谢云书会提这么一个没道理的要求,慕容紫英静默片刻,英俊的眉宇间也不免勾起了三分怒色:“师弟如此请求,岂非轻辱我琼华?”

    “那倒没有。只是,慕容师兄有没有问过,天河他肯立刻跟你走吗?”

    谢云书说完往云天河那边一看。

    不通人情世故,有时候也有好处,能把心里话直白说出来。

    本性淳朴的云天河,当即不假思索道:“那个,我去琼华,是想知道一些爹和娘过去的事。现在我有功练,又不需要练琼华的心法当剑仙,自己也能变强,所以暂时不急着去琼华。你们愿意告诉我就告诉我,不愿意我也没法子。等云书、菱纱、梦璃他们都想去了,我再去也不迟。”

    “……”

    君子可欺之以方。

    假如云天河不愿意立刻启程,慕容紫英就没办法可想了。

    换作一般人,其实会明白,琼华作派强硬,是否愿意接收新的弟子,并不完全取决于这位弟子本身的意愿。像当年云天河的母亲夙玉别说修仙,根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结果被太清真人选中了之后,便直接强行带回了琼华派。

    可像慕容紫英这样正直的性子,却不可能拿出这种仙家门派居高临下的姿态,去要求云天河和他同行,顿时陷入了刚刚道臻一样的两难之中。

    不知不觉,道臻突然有些同情起慕容紫英。

    “这位琼华的同道也不容易啊。”

第三十七章 三条道路

    “其实,慕容师兄也不用担心。我这一来一回,充其量就两三天的时间。想你琼华平日下山斩妖除魔都不止这些日子,怎么也不会耽搁太久。”

    安抚完道臻,谢云书还指望慕容紫英帮他铸剑呢,只能一碗水端平:“我保证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会尽快赶回陈州。”

    “此话当真?”

    “我都同意道臻师兄上蜀山了,你见我像抛开朋友跑路的人吗?”

    这可说不准……

    谢云书几天满嘴跑火车的次数太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云天河以外,围观众人的脑海里,同时浮现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能说谢云书做人失败,只能算他舌战两人带来的后遗症。

    而慕容紫英眼见无法,只得接受了这个条件。但在谢云书走前,他却还有些新奇于前回所见郢雪,于是请求道:“师弟方与那位蜀山道兄交手,剑艺令人惊叹。但前日所见,你那一口灵剑更为独到,不知今日可否让我一观?”

    “你想看郢雪?”

    “凭君郢中曲,高调和人稀……似雪高洁,郢雪,好名字。”

    不愧生来就有良好家教,慕容紫英随意点评亦见风雅,而后一见灵剑从葫芦中飞出,登时心难自矜,产生喜爱之情。

    谢云书这一投其所好,顿时让慕容紫英心中的郁闷纾解不少,但也同样见猎心喜,于是伸手相邀道:“方才二位点到为止,在下尚有些技痒难耐,未知可否讨教一番?”

    “我可以啊。”

    反正谢云书现在大脑里面就一个想法“拖”字诀,能浪费多少慕容紫英的时间就浪费多少,绝对不放他回琼华就是了。

    不过,说来这三个道家剑仙,可真是拿佛门不当回事。谢云书眼瞅着一群武僧持着棍棒往这边蜂拥而来,当机立断把纯阳妙道葫朝天一抛,眨眼化作过丈长宽,对柳梦璃几人道:“几位上车,该飞了跑路啦。”

    “你不赔钱?”

    “你知道这群和尚以佛门圣物为名,庇佑死者亡魂圈了多少钱么?”

    这六界之中,和尚和佛祖是没话语权的。人死之后,都得去鬼界等投胎。千佛寺不管对外宣传得再漂亮,说白了就是在收黑心香火钱。哪家给的钱多,供奉的香火足,死者牌位就越是被供奉在高处,特权开起来……

    纯纯的智商税!

    不过是和道臻交手坏了几十米的墙而已,就凭谢云书的蜀山身份,都不可能对秃驴有好感,赔钱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刚才上千佛塔的时候,韩菱纱也被里面的武僧恶心得够呛,当即不再多问和云天河一跃而上,坐在了葫芦后面后半截,然后对琴姬道:“琴姬姑娘,一起走吧?”

    “嗯。”

    还差云天河一首曲子,此时又因拜祭过秦逸而神智恍惚,琴姬未作多虑,就由着韩菱纱把她拉了上去。

    谢云书随后抬手轻轻带了一下柳梦璃的手腕,让她一齐跟了上去,紧接着就乘空而起,冲在最前面,往城外极速飞了出去。

    而不论怎样,慕容紫英与道臻都还有些怕谢云书开溜,相视一望之后也随后御剑乘风跟了上去,不过转瞬便已前后来到城外湖畔一块未开垦的荒地之上。

    “慕容师兄,请了。”

    “……请!”

    “飞仙术?”

    也不急着把纯阳妙道葫收回去,谢云书人未落地,竟是冯虚御风离了葫芦,半空郢雪含霜,即如离弦之箭,直攻向刚刚追来的慕容紫英。

    慕容紫英与道臻都没想到,谢云书居然已经可以不靠御剑功夫,凌空自如对敌。实在是他体内仙灵已被激活觉醒,使用飞仙术并无过多损耗。

    其实真要这么去做,凭道臻与慕容紫英的修为也勉强能做到。但照他们如今的年纪,却支撑不了太久,还不如御剑化虹来得稳妥实在。

    背后寒月冰魄所铸剑匣当中,又飞出一口流光刃,慕容紫英立足蕴华剑端,五灵归宗再现剑光化盾,凛然一挑来袭郢雪。

    可就在郢雪与流光刃交接一瞬,质地之差登时显露,驳出万点金星。

    慕容紫英见状不惊反喜,纵使心知天然处于劣势,但已成就琼华独传“御气成剑”的功夫,却也屹然无惧。心凛同时,他也并非全然意外,周身剑光顿时纳而为一,正是人剑合一之兆。

    霎时间,谢云书身下平湖当中,顿见一道粗壮紫色剑光逆冲而上,伴着滔天水势,一并淹没空中人影,真如不动即将点在郢雪剑身中央。

    熟料,郢雪纯为元灵与先天一炁造就,却是聚散自如,使得化相真如剑当场扑空。与此同时,谢云书转念施出雨恨云愁,竟将拍向身来的巨浪一举凝结成冰,顷刻冻结方圆潮涌未息的水面。但化相真如剑主体落空,犹不妨碍慕容紫英御气催化剑芒如针,密密麻麻覆盖住谢云书四面八方。

    “琼华有此英才道友,当是昆仑幸事。但谢师弟的功力,却有些古怪……”

    三人皆已过了起步修行的阶段,分别有其特长。

    像口中念叨有声的道臻,就走出了以剑符配御剑术的一条路来。而慕容紫英则擅长炼剑养剑,不仅基础扎实,更突破了琼华初期剑法窠臼,化相真如剑信手拈来,不是他同辈那些只会“太乙剑诀”、“八卦剑”之类的弟子能望其项背的。

    至于谢云书他自己……既然承认了蜀山身份,他反不急于动用他那一套融合了魔族武功的《丹霞剑经》,而是凭借郢雪先天仙化优势,照本宣科使出御剑术,昂然一运天剑横空,刹那摧破真如剑光,迅捷绝伦斩落慕容紫英身影。

    不过,就在化相真如剑被破同时,慕容紫英已早布下一层剑圈,随时准备以千方残光剑围剿。月下郢雪皎洁光耀,却是受不得剑意相欺,忍不住就向谢云书发出一股,欲与磐龙剑道、法相合的念头来。

    “又不是生死大敌,展示一下双剑流差不多就好。有好胜心是好事,但,不如打完这架,我给你买点好喝的?”

    “叮——”

    谢云书念动顷刻,郢雪本想与磐龙相合的势头,顿时行云流水一般止住。而后他轻念一声“疾”,磐龙剑即化奔流剑吟,试图突破千方剑啸。

    “慕容师兄,你要当心了!”

第三十八章 击剑是能刷好感度的

    双剑齐出之刻,一者恢弘势大,罡正不予轻避;一者飘忽灵动,柔妙不显刁钻。一正一奇,一实一虚,交错辉映,衔尾相连,却都不失蜀山御剑术之玄奥,看得道臻叹为观止。

    甚至,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谢云书这一手剑术所包含的精微技巧,许多却是连门中长老也从未教授。

    那么,谢云书的师傅到底是谁?

    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道臻一时也找不到答案。而作为谢云书对手的慕容紫英,虽非不能驾驭更多匣中灵剑,但除了增添自身斗剑负担,此刻反而得不偿失。

    无论怎么说,慕容紫英用的都是琼华的剑法,并未改变自身御剑风格。既能御气成剑,也无须在意实剑多寡,至多失去宝剑本身增幅,剑气威力逊色一些罢了。

    然而郢雪飞纵之势,宛若魅影穿风,闪烁无定,实在令人防不胜防。慕容紫英又须正面接应磐龙长啸,每一剑交击,都只觉力道刚猛至极。

    尤其双剑呼应交错,虚里藏实、实里藏虚。郢雪看似轻飘莫测,实则杀伤更为凌厉,与磐龙灵活交替辉映,攻势继续不断,却是令慕容紫英有些自顾不暇。

    但在之前,他已也早有决心,心知拖延不利,竟当场引发千方残光剑,天地四方之灵气,尽作无孔不入之剑光,洋洋洒洒囊括平湖之上,以覆盖穹庐的无穷绵快剑光,截断了磐龙与郢雪无间配合。

    “修为跟不上剑法,紫英到底是被夙瑶浪费了时间……”

    能在慕容紫英的年纪,掌握琼华极上乘的剑法,已是惊世骇俗。这还是夙瑶不肯传授更多心法的缘故。

    不过,谢云书身陷千方剑影包围,却也不必担心被道臻觑出虚实,而且此刻已经料定了此战必胜,郢雪首现仙魔阴阳极意。

    蓦来一片绚烂缤纷的霞光,陡然将黑夜须臾染成白昼,令人眼前豁然开朗。虽仅亮了短短瞬息,已足使谢云书凭郢雪一剑竖天,使出云兴霞蔚来。

    而纵能看出这剑法裹挟着云霞,完全区别于蜀山剑法,但实实在在都是御剑术的影子。道臻不禁开始怀疑,难道谢云书的师傅,真是修成仙道的前辈高人?

    霎时,一股镇魔之意凌云而降,锐利剑风成卷先声夺人,向着周围无穷扩散,掀翻撞散残光剑影。郢雪当空不坠,周身芒耀万千,牢牢封死了残光袭身,与之一一抵消。而后磐龙觑准一线机会,奋力一击正中流光刃,迸发刺耳锐鸣。

    临阵收了磐龙,谢云书点到即止,免得坏了一口灵剑,随后主动收手而落,不肯再切磋下去:“师兄剑技高超,在下佩服,到此为止吧。”

    “……你的剑法非常不错。”

    “那我可不谦虚。”

    “本不必如此。”

    在山上同辈弟子,已经很少有能让慕容紫英尽兴。

    他这两年下山除妖都是单枪匹马,一人来往,难得见能够切磋的同道,之前被谢云书激怒的怨气,过了这场较量也消散许多。

    甚至除了高妙的剑法,谢云书的郢雪也令慕容紫英满是兴趣,竟有些流连忘返,宁可多逗留几日了。就算谢云书不在,那不是还有道臻可以聊天么?

    与此同时,纯阳妙道葫将人放下之后,随着斗剑结束,自行飞回到了谢云书的手心。郢雪却先在谢云书面前一停,霜白湛湛的剑身光芒时亮时消,似是在提要求一般。

    “三坛不行,最多一坛。你还真想当酒鬼?”

    “噌——”

    郢雪却也不闹,只是稍有不乐意地蹿回了葫芦里。谢云书对此视而不见,看了眼彼方冻结的湖面,还是先用一张火灵符解开了冰封,然后才说道:“两位既无他事,那我待会儿就去蜀山了。”

    “等等,你且带着我的守剑文佩。”

    不给谢云书一个身份证明,道臻也不好让他进门。现在蜀山可不比日后,虽说同样并不疏远世俗中人,却也不是谁都能去登门拜访。

    “也好。”

    道臻答应谢云书留下,倒是省了谢云书一些事。他那弟弟道闰,如今人就在即墨。而谢云书下一个目标《光纪寒图》恰恰也就在那里。等此番蜀山一行回程,便恰好大家一起行动,根本不耽误事。

    至于去蜀山……原本谢云书是想着把望舒剑请柷敔毁了,现在看来倒是刚巧可以登门碰碰运气,瞧一瞧有没有什么封印的方法。

    但在临走之前,谢云书终究有些话,得跟其余三人说清楚。收起道臻的守剑文佩之后,谢云书走到柳梦璃三人旁,语带歉意地说道:“抱歉,又得让几位等几天啦。”

    “没关系,反正已经等过一次了,不差这一次。”

    之前在寿阳时,谢云书就半道离开过,韩菱纱似乎也不怎么意外,像谢云书这种世人眼中的“剑仙”,经常会神出鬼没。

    云天河的思考就更纯粹的多:“是啊,看你们切磋那么厉害,我和菱纱也要努力练功变强。”

    “嗯,就像呆子野人说得一样。你去就去吧,难道我们还能饿着?”

    韩菱纱接着说道:“再说了,我看那位琼华的剑仙也不是什么坏人,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不也挺好说话的吗?”

    谢云书往那边和道臻攀谈的慕容紫英瞧去,似笑非笑道:“好说话……我建议菱纱你贿赂他一下,说不准会有奇效。”

    “真的?”

    “谁知道。对了,不是听说有曲子听么,听完我就走人。”

    一夜变故,令人应接不暇。一见谢云书谈吐若定,心事重重的柳梦璃,欲言又止终未发声。

    反倒是琴姬刚祭拜完秦逸,又见了年少时思慕多年的剑仙论剑,她不禁想到赌气离家求仙问道,连累夫君病死缘悭一面,触景生情之下,这一曲《仙剑问情》更显缠绵悱恻。

    不过,谢云书想的最多的,却也仅是回味了一遍上辈子的曲子。要像云天河他们一样,就着琴姬与秦逸的爱情,抒发出“生离死别不易”的感叹,他还是做不到的。

    尤其慕容紫英找上了云天河,意味着琼华派必已留意到望舒,接下来的旅程,该再无此前顺遂。伤春悲秋一时还好,但对少年少女们来说,无疑显得过于暮气低沉了一些。

    “生尽欢、死无憾,珍惜与重要之人的时光是不错。但,前人可为鉴,不可类比己身。一切自今日始,一曲《越今朝》,诸君共勉。”

    分别在即,谢云书也不想因为琴姬的事,让大家都沉浸在伤怀的情绪中,于是说完取出刚用不久洞箫,默默吹奏了一曲《越今朝》。

    曲吹落拓之调,却有云游豪气,无须任何人声以情相配,明喻万事始于足下,自今朝起,纵经万千磨砺,犹须不畏凌越艰险。

    沧桑不坠心志,自当迎难而上。这一曲只是闭目静静听着,便足以直击心灵,仿佛鼓动着人心壮怀,令人逐渐从伤感中脱离出来。

    应该,此行再回来之后,就不能做正事的同时,闲游山水了……

    良久之后,一曲罢了。谢云书倏忽回身一转洞箫,人已上了纯阳妙道葫,向着众人拱手一礼道:“几位,山高水阔,江湖路远,暂且别过。”

    “啊……小云书搞什么嘛,离开几天还这么正式?”

    顷刻间,纯阳妙道葫已化流光入青冥,直往巴蜀地界而去。留在现场的韩菱纱只抱怨一声,身受洞箫之乐鼓舞,已不像之前一样痛心伤感于琴姬与秦逸的有缘无分。

    而道臻既已答应谢云书的请求,却是无论如何都是会守约:“方才听他一曲,我已知晓师弟心怀磊落,绝非魔道中人。几位不必担心,江真人定会让他如期归来。”

    慕容紫英亦生出相惜之情来,道:“嗯,能练出那样的剑,断不会是邪祟一流。此曲抒怀喻志,合是我辈该有之志气。”

    “是么?”

    一看慕容紫英和道臻两冰块脸都这么讲,韩菱纱不禁开始怀疑。

    “不过相互切磋了一下,你们三人交情就变这么好了?”

第三十二章 不喜

    这字迹与自己有八九成相像的书信,柳梦璃显然不会不明内中信息的前提下,当着谢云书的面拆开。而既然决定在这里等厉江流寻仇,那就意味着几人会在陈州待上一阵子。

    不久四人在客栈中汇合,从柳梦璃口中得知前因后果,明白这几天即将“大敌临头”,韩菱纱与云天河都有些义愤填膺,却丝毫没有畏惧。

    而得此休闲间隙,谢云书如前所约,传了韩菱纱、云天河两人丹道练气之法。韩菱纱她自己的那本仙术书,终于算是派上了用场,在大家一个接一个辅导云天河文化课同时,也让云、韩二人的灵力大为长进,不像一开始那般气息浅薄。

    “天河练纯阳一类的功夫,似乎进步神速啊?”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股气在我体内蹿来蹿去,暖洋洋的,很舒服,忍不住就多练了一会儿。”

    原本比拼一开始的基础修为,云天河应是三人当中垫底。但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韩菱纱竟惊讶地发觉,云天河的真气进境,赫然已经超过了她,只能说云天河的确天赋独到。

    不过云天河出生时,应该是继承了他母亲夙玉所服下的那一块阳阙功效,所以天生对阴阳两气较为容易接纳,能够精进神速,却也不足为奇。可惜目前未必有机会取得玄霄的凝冰诀,否则大有阴阳调济的机会。

    而韩菱纱自己并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她体内那被望舒浸染的寒意,已被纯阳之气中和不少,平时不会再显得没精神,同样增进了不少功夫。

    当然,谢云书把望舒封印,压制了它觉醒的进程,算是一个重要原因。否则没有羲和剑制衡,长此以往下去,随着望舒剑灵力觉醒越多,韩菱纱依然免不了剑主心性上的极端之变。

    可至少现在,大家都仍安然无恙,能高高兴兴聚在一起,四处游山玩水,行侠仗义,也算是美事一桩。

    然而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到了和厉江流的约期,谢云书往千佛塔的方向望了眼,总算想起还有个女人在那弹琴悼念亡夫,索性便建议道:“来陈州这么久,要不要去千佛塔看一看?”

    “云书你信佛?”

    “我肯定不信啊,只是跟你们去逛逛。三皇在上,三清尊神在上,我怎么可能信佛呢?”

    “菱纱见过道士信佛?”

    总觉得来陈州那天分开之后,谢云书和柳梦璃相互称呼没变,距离却近了一些。

    不过,韩菱纱难得见柳梦璃笑颜,却也没去多想其他,点了点头道:“行啊,就当是去看看热闹。梦璃难得出远门,和我们这些江湖儿女一样天天练功,劫富济贫得多无趣。”

    “不会……这样的日子,我很快乐。”

    虽然有许多记忆找不到,过去寻不回,柳梦璃却也发自内心的喜欢这样四处悠游。

    唯一可惜的是,柳梦璃刚从谢云书身上发现了一些秘密,但他本人却又被另外一团谜团笼罩。

    但在柳梦璃想来:谢云书先是挡了蜀山弟子搜寻异类,又救了无辜槐妖,再立誓为欧阳明珠一雪深仇,总归是一个正直值得信赖的人没错。

    既是如此,曾经的一些警惕地方,自该烟消云散。算上信中一些私密内容,更让柳梦璃难抑追根究底的心绪。而谢云书本身就对柳梦璃没有偏见,因此韩菱纱所察觉的变化,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事。

    于是,结束了今天的修行,时间已经到了晚半天。四人在客栈里吃过晚餐,便一起相约去了千佛寺附近,看到了一名寺外弹琴抒发胸中抑郁的女子。

    在千佛塔前弹琴许久的女子,自称琴姬,年少及笄时,曾仗剑行走江湖,锄强扶弱。而后与陈州书香世家子弟秦逸,因琴律而相互结识,情投意合。

    只是,秦逸的双亲并不中意琴姬这么一个“侠女”,但耐不住秦逸为了爱情坚持反抗,两人最终还是完了婚。然而婚后婆媳冲突愈发加剧,某一次琴姬与婆婆争执激烈,连秦逸都忍不住斥责了一句。琴姬一时气不过,便索性离家出走,一去就是好些年头。

    但经历过江湖风霜,琴姬虽走江湖看似痛快,实则无日不在思念起秦逸,四年后终忍不住归乡,却在回到陈州时,意外得到夫君已于不久前病亡的噩耗。

    琴姬本想入千佛塔,至少给秦逸上一柱香,恳请他原谅不告而别。而在秦逸病危时,他家母亲曾做主给他纳了个妾冲喜,无奈秦逸仍然病重早逝。

    于是,秦家上下为此深恨琴姬,遂下了一条死命令,请求千佛寺方丈不允许琴姬入塔祭拜秦逸。

    那琴姬回来弹琴弹了好些天,本该早几天等到多管闲事的云天河。怎奈谢云书故意拖时间,却是让她又多烦累了一阵子。

    “大致经过便是如此。我为云少侠唱上一曲,只想求他帮我一个忙。”

    韩菱纱明悟道:“所以,因为丈夫死了,你立誓不再动武。答应天河唱歌,就是想请我们帮你上去拜祭一下你的相公?”

    “不错。”

    “差不多已到戌时,天河,我们就帮帮这位姑娘吧。唉,大好一段姻缘,这样真是可惜了。”

    “好啊。”

    “那你们去吧。我一道士,才不进和尚的门。”

    韩菱纱与云天河倒是积极,收拾了一下便要跟琴姬上塔。柳梦璃略一思忖,本也想着一起上千佛塔瞧瞧,但一看谢云书居然没跟着迈步,无来由心思一变,温声道:“菱纱,云公子,你们武功高强,不如你们去帮忙。我留下来和道长作伴。”

    “云书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的正经……好啦,我跟天河去去就来。”

    不觉得有什么异常,韩菱纱与云天河说走就走。可柳梦璃却已万分不信,谢云书什么“道士不进和尚门”的鬼话。两人继续在寺外阴凉处找了个位置歇息会儿,过不多时,柳梦璃便问道:“道长,是觉得琴姬所为有些不妥?”

    “呃,我个人感受无所谓的。你们怎么开心,怎么去做就好。”

    “是么……”

    终于有机会和谢云书聊一聊,柳梦璃这一次却不肯随便放过他,稍一沉默问道:“那日在柳府,道长挡在我面前,我就明白,你定是瞧出了我有异于常人。”

    “但你虽知自己有异,却并不肯定自己的来历。”

    “可我自小就明白,自己终究不能算作一个平常的‘人’。”

    “其实不管是什么存在,我都没有偏见。”

    刚刚不是还在聊琴姬么,怎么话题突然转到这上面来了?

    虽然不像云天河与柳梦璃相见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但和前些天相比,谢云书总觉得莫名有些尴尬:“大小姐人美心地又好,我又不会反感。”

    “但,道长的称呼却一直这么生分,不像云公子与菱纱一般?”

    “哪里有?”

    谢云书干脆自请其罪,调侃起他自己来:“之前非要一口一个柳大小姐,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在阴阳怪气。省了一个姓,可亲近多了。”

    “当真?”

    “当真。”

    相视一笑,前嫌尽去。柳梦璃闻言心头舒缓不少,随后又提及了琴姬:“所以,道长又是为什么不愿帮琴姬这个忙?”

    “你想知道?”

    “嗯。”

    “琴姬……琴姬,既和音律有关,那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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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181/ 第一时间欣赏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最新章节! 作者:浮云奔浪所写的《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为转载作品,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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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介绍:
穿越到仙剑世界,开局成了夏侯韬工具人义子。
好在有个系统,但是……
“谢大哥,我让外公教你七决剑气和斩龙诀吧!”
“谢大哥,江湖危险,这把磐龙剑你拿着用。”
“谢大哥……”
看了眼啥都没有的系统,谢云书悟了——
女娲娘娘,我不想努力了!
——————
老透明了,已有百万字完结作品【求生在幻想乡】,【霹雳之丹青闻人】等——以上有些被点娘和谐了。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