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守夜人
睢阳城,城主府。
一众孟家道场子弟跪在地上,不远处城主夫人端坐其上。
“孟家道场,以谁为尊你们不知道吗?”
城主夫人一身素衣,双眼通红。
“知道,以城主为尊,以主母为尊。”
场下众人瑟缩着回答。
“那为什么长生没有回来,你们却回来了?”
城主夫人低声怒喝,浑身忍不住颤抖。
场下众人身子更加匍匐,几乎都要贴到了地上。
良久,场中才终于有人开口说道:
“道主本欲回睢阳,是傅将军强留公子在南大营。”
城主夫人走到那人前,死死盯着他久久不语。
终于城主夫人还是回到了,主坐之上,随后挥手。
一群白衣奴仆将一叠叠的白衣拿了上来。
“你们都给我穿上,给我儿长生戴孝。”
城主夫人,竟是给自家儿子办起了葬礼。
睢阳城头,议事厅。
“元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睢阳城围你觉得该如何破解?”
满头白发的孟远看着傅安元问道。
傅安元思忖良久,却迟迟不答,良久傅安元才开口说道:
“大人,此次围城邪祟恐有百万之众。睢阳之围,睢阳恐无力破解,破解之道在睢阳之外,而不在睢阳之内。”
孟远看了傅安元良久。
“那我们该怎么办?”
傅安元又是思忖良久,才开口。
“唯有死守。”
“没有别的办法了?”
孟远并未死心。
“原本聚在北虢国外的只是邪小族邪祟,我们奇袭杀了邪祟首脑,邪祟不散反聚,这些邪祟恐怕有百族的影子。”
傅安元说罢,两人不再说话,议事厅内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又有一个城主亲兵闯了进来。
“城主……”
亲兵见旁边的傅安元,面露难色。
“什么事?直接说出来,不必避讳安元。”
孟远却毫不在意地说道。
“城主,夫人,夫人正在府上给公子治丧,让小的务必请傅将军前往悼言公子。”
“妇道人家!”
孟远大怒,将手桌上的茶杯摔了出去。
“安元,长生之事我并未怪你,你不用在意,睢阳防卫事物一应俱是交由于你,切不可松懈,我先回去处理家事了。”
说罢孟远大步离开了城楼。
孟远离开后,傅安元才对着外面唤道:
“子诚。”
一个年轻的文仕匆匆跑了进来。
“将军,何事?”
“给城主府送一份厚礼去,并代我向夫人道歉。”
傅安元目光望向了远方。
……
“郭氏,你在干什么?”
城主孟远,冲回府邸,怒而将府上的白彩白灯扯掉。
“城主你不在意生儿,我等可是在意!”
郭夫人连同府上众小妾皆是跪在了地上哭道。
“此刻全城被邪祟围困,你们这等妇道人家要扰乱我睢阳军民之心么?”
孟远喝道。
“我妇道人家不知道什么守城大业,我只知道我孩儿没了!”
郭夫人也是愤怒朝孟远喝道。
“睢阳五万兵士阵亡,就光你死了儿子么?”
孟远大喝,只是让人意外地是,他竟是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城主府中的众人见罢,才终于莫不作声。
孟家子弟也终于被尽数驱散。
孟家道场。
徐楚河再次回到了这个他仅仅只住了三天的地方,此时孟家道场中的孟家子弟们,不复从前的骄傲,原本人来人往的孟家道场,此时人影稀疏。
徐楚河带着月上岚还去见了白子京,白子京就住在孟家道场旁边的大院。
这位爷是个有钱的主,他竟然直接将旁边那座宅邸买了下来。
见到月上岚的白子京,十分地激动。
“这睢阳城被邪祟围住,岚姑娘、徐公子,你们两位在城外,小白可着实担心死了。”
徐楚河瞥了一眼这位主,他心中清楚,这位担心的恐怕只是月上岚一个,他不过是捎带挂在嘴上的,不过他还是礼貌地道谢。
“谢谢,白公子挂念。”
“不用谢,不用谢。”
白子京呵呵一笑,然后又继续缠着月上岚去了。
徐楚河看向白灵,这个女孩仍旧是保持着那副模样,面无表情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睢阳城围,每天都很惨烈,不时会有邪祟突破禁止的防护,偷偷钻进来。
而孟家道场以及连带安排在孟家道场的徐楚河跟月上岚,则负责起清缴这次闯入睢阳城邪祟的任务。
这算是将军对孟家道场的补偿,但实际上城中四大道场,其实每一家都损失惨重。
徐楚河跟月上岚成了睢阳城的守夜人。
黑夜降临,正是城墙上最繁忙的时候,因为邪祟大多都是黑夜出动。
但城中百姓人就是夜间休息,所以相对于城墙的热火朝天,城内则是安静清冷。
“呜呜……”
正同月上岚一起巡街的徐楚河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哭声。
哭声很伤心,听着应该是一个小孩的声音。
最近在睢阳城内,总是很容易听到这样的哭声,大概又是哪家孩子的父亲阵亡了,或是上了城墙。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徐楚河并没有在意,只是刚好那哭声似乎正好在自己同月上岚要巡游的前方。
“莫要哭,莫要哭,娃娃你莫要哭……”
前方一个老头正安慰着一个低头哭泣的小孩。
从旁走去,徐楚河忽然觉得老头有些眼熟,突然想起那老头正是当初初入睢阳城时,一直在孟家道场旁边游荡的那个疯老头。
那个一直说着他的腿是死人腿,还逢人就嚷嚷让人帮他砍下来的奇怪疯老头。
他怎么到这来了,徐楚河不由暗暗想到。
“莫要哭哦,莫要哭,小娃娃你莫要哭……”
疯老头不断轻轻拍打着小孩的后背,安抚着小孩。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正当徐楚河准备转过脸去,不再理会两人时,那个哭泣的小孩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徐楚河。
小孩双眼空洞,氤氲着黑气,嘴巴咧开,露出满口细细密密尖锐的牙齿。
朝着徐楚河微微一笑,徐楚河的头皮瞬间发麻,然而老头却似乎并没有发现小孩的异常,仍旧在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不哭哦,不哭……”
第九十章 旧别院
“岚儿,停下!”
徐楚河突然出声叫住月上岚。
月上岚不解转身,就看到鬼小孩嘴巴咧开到了耳根,双目无瞳,眼眶氤氲出黑气模样恐怖,她险些被吓得叫出声来。
恼羞成怒的月上岚转手就甩了张定身符过去,鬼小孩却灵巧躲开,直接一跃而起,翻上屋檐。
“噫,这孩子怎么这么野。”
疯老头却仍旧把它当成了普通小孩,有些恼地说道。
定身符追踪而去,鬼小孩朝定身符吐了一口黑痰,定身符瞬间被侵蚀消散。
鬼小孩笑了笑,然后转身逃开。
“小河子,追!”
月上岚喝道,但实际上她话音还未落徐楚河就已经追了过去。
鬼小孩一路上蹿下跳,如同一只轻巧的狸猫。
睢阳城的街道复杂,除了几条主干道,其他的巷道七弯八拐十分的复杂,不多时月上岚就被鬼小孩给甩开了。
而徐楚河则凭着自身体质的特殊,仍在继续追踪。
实际上鬼小孩给徐楚河的感觉非常地微末,不然前面它也不会被徐楚河忽略。
街道越来越狭窄,两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在徐楚河身手敏捷才没有撞到两旁的东西。
穿过逼仄的小巷,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前方竟是一处老旧的别院。
长夜渐尽,晨光初开。
隐隐的白雾中,徐楚河见到一团黑色的影子窜入了别院之中。
是那个鬼小孩。
徐楚河也未多想,守夜人在城中几乎百无禁忌,何况还是这样平民的房子。
睢阳城有禁制在,这些突破禁制的漏网之鱼大多都是鬼游级别的邪祟,再强一点也只是鬼煞,所以徐楚河并不害怕这些漏网之鱼。
它们对于徐楚河来说,虽然威胁不大,但是对于城中百姓来说却是极大的威胁,所以徐楚河打算斩草除根。
徐楚河试探性地推了下别院大门,大门竟是直接被推开。
别院并不大,院内有一口井,一个老妪正背对着徐楚河似乎是在搓洗着衣服。
“老人家,老人家……”
徐楚河出声呼喊,然而老妪却并未回应,满头银发,身体不断耸动着。
此时才天光初亮,这老妪竟然就在井边洗起衣服来。
她似乎起得太早了些。
徐楚河止住了呼叫,没由来地下意识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缓缓朝老妪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正当徐楚河走到老妇旁,准备轻拍她的肩膀时,忽然一旁传来了一个声音。
“官差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徐楚河下意识地收回手掌,转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就见别院小屋前一个身着青蓝帛衣的中年妇人正望着徐楚河问道。
看衣着打扮妇人并不是达官贵人,但是她明明已经四五十岁的样子,却不见多少老态,隐隐间似乎有着股贵气。
说不上很美,但这种容貌应该也能嫁个小富商,却偏居于此难道是寡妇?
徐楚河在心中暗暗想到。
“城中有邪祟混入,我是追踪它来到这里……”
徐楚河缓缓开口,他身上披着睢阳城守夜人的披风,妇人也正是据此认出了他官差的身份。
“陈婆,官差大人来寻邪祟,你可曾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妇人提高了音量,朝一旁还在洗衣的老欧问道。
“哦哦……老婆子什么都没看到,老婆子只是在洗衣服。”
老妪这才转脸过来看向徐楚河,徐楚河就见这老婆子满脸折皱,如同干枯的老树皮,牙齿都已经掉光,声音混混沌沌吐字不是很清晰,仿佛随时都可能背过气去。
“陈婆耳朵不好,还请大人多担待,她人老了瞌睡少,总是喜欢早起帮我洗衣服。”
妇人微微歉笑。
实际上妇人的声音并不比徐楚河的声音大多少,或许是老妪对她的声音更敏感。
“无妨。”
徐楚河摇了摇头,然后在院子里缓步行走四处打量,然而对那邪祟的那股微末的感知却已经消失不见。
徐楚河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脸看向两人。
“最近城内经常有邪祟出没,你们要多加小心。”
徐楚河提醒得很干涩,对于普通人来说,邪祟他们根本无从小心,但那妇人却并不在意,微笑着对徐楚河道谢。
“多谢大人提醒,祝大人当值平安。”
徐楚河转身出门,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又想不出来。
走出院外好几步后,他才突然醒悟,想明白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那妇人的反应太正常,这很不正常。
普通人听到邪祟应该表现出惊慌才对,然而无论是那妇人还是老妪,他们却都表现得太平静。
徐楚河回头望向别院,此时别院大门正缓缓合上……
……
……
回到孟家道场,天已经彻底亮了,守夜人已经可以归队歇息。
月上岚正在孟家道场前等着徐楚河,面色有些担忧,见到徐楚河这才神色放松。
“小河子,你终于回来了。”
徐楚河有些奇怪,值夜的任务对于灵师而言其实很安全,月上岚为什么会如此紧张。
“怎么了?”
徐楚河有些疑惑。
月上岚一边往孟家道场内走去,一边轻声对徐楚河说道:
“昨晚孟家死了三个守夜人。”
走入孟家道馆,果然看到三俱尸体被白布包裹。
徐楚河微眯眼睛,孟家最后逃回来的这三十人均是灵师六品以上,难道睢阳的禁制松动了?
孟家的人见徐楚河回来也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去休息。
徐楚河却不放心,跟当值的孟家子弟问清了,事发地点。
他赫然发现,事发地竟然就是在昨晚,遇到那个鬼小孩同月上岚分开的附近。
徐楚河又回想起那小鬼的模样,满嘴尖锐牙齿,他掀开白布一看,死掉的孟家子弟脖子肩头果然都有齿痕。
齿痕细细密密,似乎应该能对上那鬼小孩的咬痕。
“难道是它?”
徐楚河心中有些不安。
月上岚同样看到了齿痕,两人对视皆是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徐楚河将昨晚遇到鬼小孩的事告知了当值的孟家子弟,对方却只是敷衍地应允,并提醒两人注意,根本没有重视。
第九十一章 祸端生
虽然徐楚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孟家道场的人,但是孟家道场并未引起重视。
只提醒往后巡夜不要分开,两两组队。
然而就在第三天夜里,又出事了。
这一次出事的地点倒是离徐楚河跟月上岚挺远,是在染坊街。
两名孟家子弟几乎死在了一起,两人尸体分隔得并不远——他们两个是一起巡街时被杀的。
身上的伤口同样是细细密密的齿痕。
又是孟家子弟出事。
巡街的守夜人并非只有孟家道场的人,但是出事的却只有孟家子弟。
孟家道场倒没有觉得是有人针对他们,只是怀疑他们巡街的区域应该是闯入了比较凶狠的邪祟。
这邪祟针对性极强,专门对守夜灵师下手。
孟家道场之后增加了每组巡夜人数,由两人改变为了三人,还向问徐楚河、月上岚是否需要增添人手加入他们小组,被徐楚河拒绝了。
但是这样的举措却仍旧没能阻止邪祟的袭杀。
连续的出事终于让孟家道场的人感到了惊慌,他们找到布置守夜任务的官员,强行同其他小道场的人交换了巡夜街区。
交换负责街区后孟家道场的子弟们终于稍微松了口气,然而那邪祟根本就是盯着孟家道场来的。
孟家道场的人仍在继续出事,最后剩余的孟家道场子弟更是拒绝了守夜巡游的任务,全都蜷缩回道场之中。
原本睢阳城灵师道门之首的孟家道场,一场南大营突围战百余众只逃回来零头的三十五人。
而城内的守夜任务竟是又让仅剩的三十六人只剩下了十四人,龟缩在道场不出的孟家子弟,终于没有出现事故。
但是孟家道场内人心惶惶,道主和几位长老都在南大营之战中阵亡,刚逃回来的大公子孟庆豪又直接加入了傅将军直属的城防亲兵之中。
孟家道场此时群龙无首,无人能够主持大局。
孟家道场的人不断去请大公子孟庆豪,然而孟庆豪却并未回来,反而让徐楚河代为主持孟家道场事物。
孟家道场剩余人等虽然心中不忿,但是他们也见过徐楚河的实力,那是同大公子相当战力的人。
最后还是尊徐楚河为首。
徐楚河首先安抚孟家道场剩余的人,并摸清楚了剩余人等的实力。
剩余的十四人中,有两个灵师八品,四个灵师七品,八个灵师六品。
孟家道场内有禁制,当然坚固程度无法同睢阳城的护城大阵相提并论。
虽然大阵坚固,但是愈是大阵网眼越疏,反而是小阵阵网细密。
这孟家道场的阵法禁制,就是低级的鬼游都无法闯进来,能够闯进来的唯有无害的鬼灰。
徐楚河就让他们夜晚暂时不要出道场,而他和月上岚则偷偷在暗中调查。
孟家道场的人不再巡夜,其他的守夜人却不见出现任何意外,这更显然地说明,近段时间的事故完全就是针对孟家道场。
孟家道场有仇人吗?
有。
睢阳四大灵师道门,其他三家就是。
在尚未发生睢阳城围时,孟家道场一直压制其他三家成为睢阳灵师道门魁首。
然而剩余的孟家道场子弟首先怀疑的却是,傅安元排除异己赶尽杀绝。
徐楚河却不这样认为,睢阳保卫战,如今打得有多惨烈?丝毫没有当初的南大营突围轻松。
虽然此时睢阳仍然保持着八万人的兵力,但实际上却已经填进去了不知多少平民,真正真正的老兵已经不足五万人。
此刻的睢阳守将恐怕没有人会将目光投向,排除异己政治斗争上。
徐楚河找来睢阳城地图,将孟家道场巡夜出事的地点都标注其上,徐楚河前世也只是个大学生,讯侦破案这种事确实是有些难为他。
他对着事故图,冥思苦想,没曾想还真让他找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
——孟家道场最初巡夜的出事地点,似乎是以当初他闯入的那个别院为圆心,随机分散。
再回想起当初进入那个别院时别院中妇人和老妪,反常的平静,徐楚河带领几个孟家道场子弟杀向了那座别院。
然而当徐楚河他们到达时,却发现别院内早已人去楼空。
他们更是在房间的柜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显然这两人才是这座别院的主人。
阴霾笼罩在几个跟着而来的孟家道场子弟头上,然而当他们回到孟家道场时才发现还有更大的阴霾再等着他们。
孟家道场禁制被破坏,孟家道场内也出事了!
此时全城陷入城防战之中,官府根本无力给孟家道场的人提供保护,原本身为灵师的他们更应该为睢阳城提供保护才对。
禁制是从内部破坏的,孟家道场内有内奸!
留守道场的十人,死了一人,还剩下九人。
九个人都有嫌疑,但是孟家道场并非只有灵师,还有一些很多杂役、奴婢、厨子等普通人,但普通人无法破坏阵法禁制。
当然不排除有灵师隐藏在普通人之中,这嫌疑范围一下子就扩大了,但找内奸根本不是当务之急。
因为即便是找到内奸,行凶的人却还游荡在外,此时孟家道场的禁制已破,孟家道场已经不安全。
咬了咬牙,徐楚河下令让剩余的人去投奔城防军。
此时的城防军正是睢阳城最危险的地方,每天都会有无数的人阵亡,投奔睢阳城防军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两害相权,眼下如果孟家子弟在再呆在睢阳城内,恐怕是要被藏匿暗中之人屠杀殆尽。
孟家子弟们起先也感到震惊,但是瞬间也想明白了关节,只能垂首答应。
徐楚河带领剩下的孟家道场子弟,找到孟庆豪,对他说明了情况。
徐楚河有些羞愧,对方将孟家道场托付于自己,但是自己却没能保护好他们。
孟庆豪却并没有怪罪徐楚河,认真沉思后,又拜托徐楚河回城调查,查清到底是谁在针对孟家道场。
其实徐楚河也有此意,他曾经追踪过那个鬼小孩,也曾经在那妇人与老妪面前出现过。
他不认为,对方是有原则到只杀孟家道场之人,而放过他。
唯一的解释只有,藏在背后之人忌惮他。
背后行凶之人的实力,并没有很强,不然就不会躲在暗中行事,对于徐楚河而言或许城防的危险还会更高。
所以他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 诡后院
虽然答应了孟庆豪,但是徐楚河却根本没有头绪。
整个孟家道场的灵师只剩下了他和月上岚两个,后来他更是干脆让白子京和白灵也住了进来。
城防战事吃紧,睢阳城的禁制也越来越松动,更多地邪祟涌了进来。
徐楚河和月上岚,再次被安排巡夜。
由于禁制松动,混进来的邪祟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已经有不少巡夜的灵师遇害。
不过之前那个专门针对孟家灵师的人却似乎消失了——没有再专门针对灵师的邪祟,混入睢阳的邪祟是见人就杀,不分类别。
但徐楚河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即便是对方只针对孟家,但他和月上岚都同孟家道场纠葛过深,对方未必会放了他们。
但是一连几天,徐楚河和月上岚的守夜巡街都并没有出现意外,虽然也遇到了不少邪祟,但是那些都是透过禁制混入进来的普通邪祟,在没有遇到那个嘴巴咧到耳根的恐怖小孩。
“定!邪祟休逃!”
月上岚定身符激射,贴在一个岣嵝的黑影邪祟身上,黑影邪祟身形一滞,但是转瞬又挣脱了定身符的压制。
然而徐楚河却仍旧趁着对方的停顿,冲了上去一剑斜獠直接将对方肩膀连同脑袋一起削掉。
黑影坠地缓缓消散,混入城中的邪祟都不算强,徐楚河正准备收回枯木剑时,突然心有所感。
一股被窥视的感觉升起,他转头望去,远处的屋檐上一个满嘴尖牙的小鬼正窥视着徐楚河,见徐楚河发现了它,嘴巴咧到耳根朝徐楚河笑了笑,这才转身逃开。
“怎么了小河子?”
月上岚凑了过来,疑惑地朝徐楚河问道。
“那个鬼小孩。”
徐楚河轻声说道,月上岚则朝徐楚河望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但是她的秀眉紧蹙,心中升起阴霾。
残害孟家道场的人,又盯上了他们。
……
一月后睢阳存粮殆尽,守城军官开始向城中居民索粮食,孟家道场粮食上交了大半,
道场中的杂役们也纷纷趁着徐楚河他们外出,将道场中剩余的存粮卷光逃跑。
徐楚河回来时,孟家道场的粮仓已经空空如也。
当然其实他自己也已经偷偷往纳戒里塞了粮食,但他的纳戒只有十立方米,装得并不多。
睢阳城最主要的用途是军事,这里的并不盛产粮食,除了四家道场外,其他的普通居民根本就没有什么余粮。
北虢国朝廷为了防止睢阳城反叛,更是只让睢阳城留有一月的存粮,而此时睢阳被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可以想见睢阳城很快就会出现粮食危机。
不过这并不是徐楚河能够掌控的事情,好在白子京偷偷告诉徐楚河他还藏有很多粮食,让徐楚河暂时不用担心。
于是徐楚河又将注意力放到了追查那个鬼小孩身上。
鬼小孩身上邪祟的气息很淡,如果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但是几次巡夜徐楚河都发现了隐藏在远处窥视他们的鬼小孩。
这东西是缠住了他们,如果不是徐楚河体质特殊,恐怕这东西早就对他们下手了。
一连几天的尾随跟踪,徐楚河心中越发恼怒,但是他又找不到办法将鬼小孩揪出来。
“死人腿,死人腿……谁来帮我把这条死人腿砍下来……”
徐楚河跟月上岚巡街回来,在孟家道场前突然遇到了拖着一条腿四处游荡的那个疯老头。
他突然突发奇想,朝那个疯老头问了一句。
“老人家,那天那个小男孩你知道在哪吗?”
老头抬头皱眉看向徐楚河。
“什么小男孩,你这个后生仔在讲什么?有空就帮老汉我把这条死人腿砍掉,莫来消遣老汉我。”
徐楚河也不生气,笑了笑继续问道:
“就是那天晚上,一直哭个不停的小男孩。”
徐楚河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只是随口一问,老头眯着眼想了好一会。
徐楚河心中暗笑自己竟然问一个疯子,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时,老头突然开口:
“你说那个孩子啊,我知道啊。”
老头的声音很随意,但是在徐楚河听来却如同惊雷。
“你真的知道?”
徐楚河很惊讶,不由有些激动地抓住了老头。
“你这后生仔干什么……”
老头很是气愤。
“哦,不好意思,你真的知道那小孩在哪吗,你能带我去吗?我可以给你钱。”
徐楚河从纳戒里拿出一锭银子。
“老汉从不骗人,老汉要你那银子干嘛,老汉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帮老汉我把这条死人腿砍掉哦。”
疯老头拍了拍自己的拖着的左腿。
徐楚河跟月上岚对视了一眼,疯老头的左腿裤子破成了条状,可以看到他的左腿其实非常的健康。
当初白子京也给他检查过,那就是一条正常的腿,只是这老头却固执的认为,他的腿是别人安上去的死人腿。
“好!”
徐楚河暂时答应了下来。
“哈哈,太好了,终于有人肯帮我把这条死人腿砍掉了。”
老头一边兴奋地大笑,一边拖着腿往前走。
徐楚河跟月上岚见状,便跟上了老头。
老头一路左拐右拐,明明他拖着一条腿,但是他的速度却并不慢。
路越走越窄,越走越窄。
在窄巷里走了许久,疯老头终于走出了窄巷,带着徐楚河跟月上岚来到了一处矮墙后巷阶梯上。
老头扬着手,指着矮墙那边。
“那个野小孩,就在这院子里。”
院墙不高,站在阶梯上的几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院墙那边有许多仆役丫鬟打扮的人在走动。
徐楚河知道这里,这里是城主府后巷,城主府里的奴仆们住的地方。
“鬼小孩是从这里出来的?竟然同城主府有关?”
徐楚河压根没有想到针对孟家道场的人竟然同城主府有关,不由心中恶寒。
“好了,后生仔,我把你带到了,你要找那个野小孩,就去里面找吧。”
疯老头看了一眼徐楚河,然后又转脸望向矮墙后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伸手拉住徐楚河。
“莫急,后生仔,你先帮我把这条死人腿砍下来再说,你答应过我的。”
老头拍了拍自己那条健康的左腿。
第九十三章 乳母
“阿香呢?”
城主府中大夫人郭氏低头朝一旁的中年婢女问道。
“夫人,阿香还在后院。”
老妪轻声说道。
郭氏虽然此时已经年过五旬,但是她皮肤紧致,一点也看不出衰老,显得华贵丰腴。
城主孟远这些年来一直很宠爱她,虽然城主也娶了几个小妾,但是一直从未立过侧室。
这就足见孟远对她的专宠。
郭氏手中拿着一副画,伸手温柔地抚摸。
画中正是她的儿子孟长生。
“她还在生我的气么?呵呵,现在我的儿子也不在了。”
郭氏望着儿子孟长生的画像,神色茫然,旁边的婢女却不敢开口说话。
城主府后院,如果徐楚河在此她就会认出,这间房间里坐着的那个女人正是,当初他在那座旧别院见过的那个。
就见他手中拿着一个小泥人,泥人的模样竟然跟孟长生有几分相似。
“长生,长生……”
妇人望着手中的泥人,喃喃自语。
房间的角落,那个一直徐楚河一直追踪的鬼小孩就在那里,低头不知道在啃着什么。
“阿香,道场那群人都跑到军营里去了,我在营外晃了几天都都没有找到机会。”
房间里另一个声音响起,正是那日徐楚河见过的那个老妪。
妇人眯着眼睛,眼神透着凶狠。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通通给我的生儿陪葬。”
妇人名叫阿香,曾经是大夫人郭氏的贴身丫鬟。
这个世界贴身丫鬟也是通房丫鬟,当主人出嫁,贴身丫鬟也会跟着陪嫁过去,当姑爷有需要的时候,通房丫鬟也需要给为姑爷服务。
当年阿香跟主人郭氏一起怀了孕,郭氏命她将孩子打掉,她却不肯自己偷偷伪装,但是肚子大了怎么也无法伪装。
最后郭氏强行打掉了她的孩子,也就是房间角落里的那个鬼小孩。
郭氏产子后,母乳不足,又让同在哺乳期,失去孩子的阿香给自己的孩子孟长生当乳娘。
阿香失去孩子的情感就全都倾注到了孟长生身上,孟庆生对她这个乳娘也很亲近,丝毫不以她的地位低贱而轻视。
在大夫人郭氏不在身旁的时候,孟长生还会直接称呼阿香为娘。
她不怨恨郭氏杀死自己的儿子,因为在她眼睛孟长生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即便在孟长生长大成年后,逐渐疏远了她,也再也没有来后院见过她,再也没有唤过她娘。
即便是大夫人郭氏离开,堂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
但阿香依旧深爱孟长生,依旧认定她就是自己的儿子,她不在意孟长生唤不唤她娘,她只在意孟长生能够健康茁壮的成长。
他是城主的儿子,未来睢阳城的主人,千金之子。
然而却死在了南大营突围战,孟家道场虽然说是孟家道场,但是里面都是些旁支末辈,甚至是一些投靠孟家被赐姓为孟的他族。
在她眼里,他们性命卑贱,应该全力保护她的长生才对,但她的长生竟是死在了他们前面。
那他们就该死,她的长生都死了,他们为什么还活着。
至于她恨将军傅安元吗?
她恨,但是相对于傅安元,她更恨他们。
傅安元是她无法接触,无法报复的人,所以她就连仇恨都忘了去恨。
而孟家道场的其他人,她对他们恨之入骨,当然也包括了划入孟家道场,一同从南大营逃回来的徐楚河跟月上岚。
阿香手握成拳,指甲嵌入肉中,鲜血流出滴落地面。
然而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倒是角落里的那个鬼小孩感受到了,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拉着阿香的衣袖。
“娘…娘……”
小鬼的声音很生涩,它似乎只会这一个字,甚至连这一个字的发音都很艰难。
袖子扯动,耳畔仿佛又响起那声期待已久十分熟悉的呼唤,阿香这才回过神来。
脸上露出笑意,低头看去,却是丑陋的鬼小孩。
阿香拂袖,直接将鬼小孩拍飞。
鬼小孩如同一个皮球一般,滚落角落,鬼小孩捂着脸,不敢再大声呼唤,只能极轻微地发出微不可闻的“娘,娘……”的呼唤声。
……
最后徐楚河并没有砍掉疯老头的左腿,疯老头帮了他,他不可能去真的砍掉疯老头的左腿。
——那明明是一条正常的腿,他不能真按一个疯子的要求去做。
虽然徐楚河他们是守夜人,在睢阳城几乎是百无禁忌,任意出入,但是这城主府当然是个例外。
他不可能真的冲进城主府里去搜查,不够直接确告诉他,疯老头告诉他的应该是事实。
虽然事关城主府,但是徐楚河并不想放弃,或者说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对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他。
“应该不是城主的直接命令。”
徐楚河在心里暗想。
如果是城主出手,他们,孟家道场的人再加上他和月上岚根本不可能逃脱。
也用着搞那么多次暗杀,城主完全有能力一夜就让他们这些人蒸发。
而且对方迟迟没有对徐楚河跟月上岚出手明显是对两人有所忌惮。
徐楚河清楚这一切。
徐楚河猜测,有可能是城主夫人暗中下的命令。
当初回来时,孟家道场的人先是被带到城主府,城主夫人的那场葬礼闹剧,住在孟家道场的徐楚河自然是知道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夫人妒怨,要杀光从南大营逃回来的所有孟家道场及相关的灵师。
能做出让逃回来的孟家道场灵师为孟长生披麻戴孝这一举动的人,也就无怪乎她会对自己这些人赶尽杀绝了。
徐楚河心中凉意升起,但是实际上他却是猜错了。
城主郭氏虽然气恼,虽然怨恨,但是却并没有下过任何一道命令要杀死从南大营逃回来的灵师。
一切都只是,一个没有多少人知道和在意的,一个奴婢后院的乳母所为。
心中有所猜测后,徐楚河先是带着月上岚回了孟家道场。
他们守夜刚回来,得要先休息再说。
至于如何应对,徐楚河打算守株待兔,等醒来就在这城主府奴婢后院守株待兔。
那个鬼小孩,一定会从这里出来。
徐楚河带着月上岚离开了,他没有注意到,因为没有兑现承诺,疯老头用着十分怨毒的目光望着他的背影……
第九十四章 擒杀
短暂的白昼过去,无边的黑暗再次袭来。
人会习惯黑暗吗?
显然是会。
睢阳城被围困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城中的百姓越来越少,到处都是空荡的房子和饥饿的人群。
人们枯瘦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不是绝望而是麻木,起初城中还时常听到有人哭泣,而现在只偶尔才会有低声抽泣的声音。
城墙上的战事越发严峻,然而这一切都与徐楚河无关。
此时的他正同月上岚守在城主府后院,他们在等那只小鬼出来。
果然过了不久,后院的墙头,露出一个鬼头鬼脑的声音,正是那个鬼小孩。
就见它先是往四周望了望,然后迅速窜了出去,朝着徐楚河跟月上岚巡街的区域跑去。
果然小鬼就藏在城主府奴仆院。
小鬼兴奋地在屋檐上奔跑,睢阳的战事吃紧,城中凋敝,此时的它几乎已经不用再藏头露尾,它终于可以随意地在睢阳城中奔跑。
这些年来它几乎都只能躲在阿香的房间里,躲在漆黑的坛子里,现在它终于可以随意奔跑。
不由得它丑陋的嘴角咧开,露出丑陋的笑容。
然而还未等它高兴多久,当它踩在一片瓦片上时,突然身体一滞。
它被禁锢了。
接着它就见一个人影朝它冲了过来,还挥舞着长剑,赫然正是母亲让它去监视的那个男人。
电光火石之间,它终于挣脱了束缚,但是对方的长剑已经向它袭来。
它急忙四肢发力,躲避这致命的一击。
“噗!”
一剑斩出,徐楚河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剑是斩中了对方,只可惜对方还是挣脱了束缚这一剑只擦到了对方的一条腿。
徐楚河转身望向另一边的月上岚,月上岚蹙眉对他摇了摇头。
定身咒刻录在瓦片上,效果显然没有写在黄符上好。
不够徐楚河也没有期待这么轻易就能杀掉这只小鬼。
小鬼四肢着地,拖着受伤的腿,怒目瞪向徐楚河,嘴巴张开发出嘶鸣,然后转身就逃。
徐楚河断了后,它果断冲向月上岚。
事实上如果单纯想要逃离,应该避开两人的方向才对,但是这小鬼习性凶厉,这番又受了伤,更是凶性大发。
打不过徐楚河它就选择对月上岚下手。
“岚儿,小心!”
徐楚河朝月上岚大呼。
就见月上岚神色不变,一脸肃穆地掐动指诀,环绕周身的黄符如同利箭般朝冲过来的鬼小孩激射而去。
黄符不断爆炸,然而鬼小孩却如同一只伶俐的猎犬,不断奔跑躲避,朝着月上岚不断靠近。
环绕月上岚的黄符不断消耗,直至最后消耗一空,但是就见月上岚却双手合十,并不退让。
鬼小孩冲到近前,果断朝月上岚一跃而起扑了过去,一张嘴巴张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里面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尖牙。
就在它即将要咬到月上岚时,月上岚合十的双手突然张开,一道半透明的符文在双掌之间,就见月上岚深吸一口气,将符文吸入口中,然后猛然吐出。
强烈的风压出现,直接将鬼小孩吹得倒飞出去,一连撞倒了不少的杂物。
徐楚河也被风压影响,并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出手,但徐楚河也看出来了,这月上岚是晋升了。
此时的月上岚恐怕也已经是灵师九品。
鬼小孩嘴角带血,怨毒地看了看月上岚,又看了看徐楚河,然后越上墙头,打算逃跑。
徐楚河自然不会让它再次逃走,便立刻跟了上去,月上岚同样也是如此。
虽然鬼小孩十分灵巧,又有地形优势,但是此刻它腿部受伤,根本甩不掉徐楚河、月上岚两人。
很快它就又再次被徐楚河跟月上岚追上。
鬼小孩像一只恶犬一般,四肢着地,昂着头看向两人,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吼,面目狰狞,嘴巴还不停流出口水。
鬼小孩不停朝两人冲击,鬼小孩或许能袭杀孟家子弟们,但是对于徐楚河跟月上岚来说实力就不够了,在加上它原本就是擅长偷袭,而这一次它却是被偷袭的一方。
鬼小孩不停做着无用的挣扎,很快就浑身是伤。
徐楚河当然不会同情一个邪祟,更何况它还杀了那么多人。
最后鬼小孩没有悬念地被徐楚河跟月上岚联手杀掉。
鬼小孩在最后临死前终于散去了那副狰狞可怕的嘴脸,嘴里不停喃喃,徐楚河隐隐间听到它似乎呢喃的是“娘”。
城主府后院,鬼小孩死后,妇人阿香瞬间就感应到了,她房间里的一个坛子碎裂。
就见她转头凝望向徐楚河他们的方向,目光越发阴狠。
解决了鬼小孩,徐楚河跟月上岚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徐楚河知道,这事并没有结束。
那个妇人和老妪还没有被找到。
徐楚河他们这边发生的事相对于傅安元而言,却是微不足道。
这两个月他连续多次带人,冲出城去,意图抢回粮道,然而却都告失败。
最后由于伤亡过大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一战略意图,转而死守城池,但即便是这样,睢阳城的伤亡却依然十分巨大。
这两个月来睢阳城阵亡了不下十万军民,这已经是睢阳城四分之一的人口,而更严峻的事情是,睢阳城已经彻底没有粮草了。
城中能吃的东西都被翻出来吃掉了,这个问题他同城主孟远商议过多次,但是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最后城主孟远只让他专心守城,粮草的事就交由他去想办法。
北虢国朝廷也终于在争论了近两个月后决定出兵增援睢阳,百万邪祟围困睢阳两月,而小小的睢阳城也阻挡了百万邪祟两月有余。
北虢国辅国大将军贺兰率领北军十万及各地临时征集来的从兵十万,徐徐赶往睢阳。
一路上辅国大将军,遇水则停,望风言诡。
北军营地,辅国大将军贺兰营帐。
营帐中竟然歌舞升平,辅国大将军贺兰携美姬饮酒吃肉。
一众将领皆颇为不忿,除了少数虚溜拍马之辈以外。
歌舞散去,营帐之中只余下贺兰和他的养子贺子奇。
“父亲,睢阳此时已经岌岌可危,我们为何不火速前往救援?”
贺子奇虽是养子,但是不惧直言,贺兰对他如同亲生。
“叫我大将军。”
贺兰先是望了眼贺子奇。
“是,大将军。”
贺兰看着自己的养子,良久才道:
“睢阳城是太傅一派的睢阳城。”
“父……大将军,此时邪祟大举入侵我们难道还要搞派系斗争吗?”
贺子奇怒视贺兰。
“十洲九国,北虢最弱。睢阳不可守,睢阳若在其他诸国不会发兵救援,光靠北虢睢阳是守不住的,即便是守住了,北虢国也国力耗尽,国将不国。”
贺兰却不在意养子的目光,只遥望睢阳沉声说道。
第九十五章 苦战
睢阳城岌岌可危,前往救援的北军却故意拖延。
北虢国朝中自然不乏攻击统帅辅国大将军贺兰的,然而此时北虢国朝中局势,原本就是主和派占优势,援护之人自然众多。
主和派言称,将在外大将军有自己的战略考量,此时盲目驰援睢阳无异于抱薪救火,朝廷都已经发兵,你们还要如何。
主战派,气恼不过,却又无可奈何。
而皇帝却依然醉心于祭祖大典,对睢阳战事丝毫不关心。
睢阳城的战事实在是太惨烈了,城中难免生出畏战厌战之心。
短暂的白昼降临,睢阳城外尸体堆积成山,城中凋敝街道空旷,只有一些被饿死的流民倒在地上,被苍蝇蚕食。
睢阳城的城头,正午当头,邪祟退避。
城头上却跪着不少人,数量足有五百余众。
“畏战怯战,动摇我睢阳军民抵抗之行者,当诛!”
傅元安大喝一声,一旁的士兵纷纷跪地之人蒙头割喉。
“把他们吊在城墙外,再有畏战怯战者,就是同样的下场。”
傅安元狼顾四周,士兵们拿出绳子将被割喉之人绑着吊在了城墙外。
夜幕袭来,隐藏在黑暗夜幕里的邪祟也乘着夜幕涌向睢阳城。
邪祟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几百具人类尸首被吊在城墙外,它们也不想知道,残暴的它们只把这些新鲜的尸首当成了战前的晚餐,疯狂啃食。
然而不多时,那些啃食了尸体的邪祟们纷纷毒发暴毙。
五百余尸首,毒死了数千的邪祟。
借此,当夜邪祟的攻势退得格外早。
第二日,城头的士兵将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尸首收回城墙之上,有人不禁痛苦——他们的模样实在是太惨烈了。
睢阳久攻不下,实际上邪祟这边的伤亡更重,它们终于可开始修整放缓了攻城的节奏。
几日后睢阳城头又挂满了“尸首”,邪祟们不以为意,以为睢阳军故技重施。
然而这一次,被挂着的却并非尸首,而是傅安元的最后五百精锐虎狼卫。
五百虎狼卫欲再行奇袭刺杀邪祟首脑,然而他们却并未成功。
但是没有防备的邪祟还是被他们打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五百虎狼卫,一去不复返,但邪祟被他们斩去上万。
之后睢阳城没有再故技重施,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毒药,也再没有悍勇的虎狼卫。
虽然傅安元兵行险计,取得不小战果,但是战略意图并没有达到,睢阳城的情势不断恶化。
睢阳城断粮已久,睢阳城军民却突然吃上了肉。
有人喜悦,有人默然不语。
徐楚河还一直在提防城主府后院的报复,却不想此时的城主府后院却成了刑场。
阿香失去了鬼娃,她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而老妪则在城墙边晃荡时,被冲破禁制的邪祟击杀。
阿香还没有找到报复徐楚河的机会,就死在了城主亲卫的手下。
命令正是来源于城主,这些日子孟远一直在下令秘密屠杀城中的老幼妇孺,而这一次城主后院同样没有幸免。
不过疯老头却莫名地幸运,他没有被杀害。
徐楚河和月上岚巡夜结束,准备回孟家道场,竟然遇到了疯老头。
而他的左腿竟然不知道被何人砍掉了,不过他不怒反喜。
“哈哈,死人腿终于被砍掉了,死人腿终于被砍掉了。”
徐楚河见到他时他正不断呢喃着,见到徐楚河,他兴奋异常。
“后生仔,你不肯帮我砍那死人腿,有人帮我砍了。”
原来是他在游荡时,到处说别人吃死人肉,说既然你吃死人肉,那为什么不砍掉我这条死人腿去吃呢。
后来真的遇到人,忍无可忍,便将他的腿砍了去。
徐楚河有些无奈,他有些佩服这老头的生命力之顽强,他竟然拖着断腿爬了一路,地上拖出一条血印。
徐楚河刚想走开,老头竟然伸手抓住了徐楚河。
“后生仔,你答应帮我砍掉死人腿的,结果你食言而肥。这次老汉我要请你帮我找回我的腿,你不会在拒绝了吧。”
老头沉声凝息,目光灼灼。
“你的腿在哪?”
徐楚河随意问道。
“我的腿就在孟家道场的井里,之前跟你们说过的。”
老头幽幽开口,徐楚河眼瞳微缩。
他认真地打量了会老头,又仔细的感知了对方,但在他的感知里,老头就是个普通人。
“带他去孟家道场。”
心中许久没有出现的曦月突然开口。
徐楚河想问原因,曦月却再次失去了踪迹。
徐楚河想了想,这老头的确帮过他,最起码应该将他带回去,让白子京帮他治疗一番,也算是还了他的人情。
想到这里,徐楚河提起老头,便朝着孟家道场走去。
孟家道场此时已经空空荡荡,那些偷走粮食的仆人们,没有再回来,孟家道场里只剩下了白子京和白灵。
白子京见徐楚河提着疯老头回来,十分地意外。
不过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徐楚河的要求,帮老头处理好了伤口。
但是让徐楚河意外地是,一路上一只嚷嚷着要找回腿的疯老头,遇到白子京后却出奇的安静。
另一边,老头的腿被砍下来后,竟然真的被拿去烹煮,几人分食。
当晚分腿而食的人,纷纷腹痛如绞,并且那股疼痛从腹部,不断游窜。
几个分食之人,如同经历了凌迟酷刑,惨烈挣扎,而且愈演愈烈,在腹中之物游窜过后的地方,肌肉结虬,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折叠。
目睹这一切的人,无比心中惊恐骇然。
但是让他们更加惊恐的是,在这些人挣扎良久后,几人却突然复原,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还十分奇怪过来查看,围观他们的人。
这一切徐楚河都并不知晓,只是在白子京帮疯老头处理好伤口后,老头再次提出要找他的腿。
当众人询问他时,他撑着拐杖一蹦一跳地带着几人跑到了孟家道场中的一口水井前。
而这时徐楚河才感觉这口水井隐隐有些不对,似乎有些灵犀洞深处那口古井的感觉,但是灵犀洞那口古井,给他的是十分强烈的直观的恐怖和恶意。
第九十六章 秘境
古井流波,黑暗幽深。
“我的腿,我的腿就在这里面。”
疯老头望着孟家道场里的枯井,显得十分地激动。
徐楚河几人看看古井,又互相对视。
这口井是孟家道场的生活用水的主要来源,他们几人的日常用水自然也是来源于此。
听着疯老头的话,徐楚河心中有些隐隐的不适。
然而疯老头却趁着几人不注意,一跃跳入了井中。
“扑通!”
水花升起,徐楚河、月上岚、白子京,三人急忙低头探向井下,然而当水波平静,水井中却根本见不到疯老头的身影。
“小家伙,快进去,水井里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哟!”
曦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最近徐楚河跟曦月的交流很少,主要是这位师伯很少出现。
对于曦月徐楚河还是十分信任的,严格来说曦月才是他真正的师傅。
“师伯,这水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楚河在心里询问曦月,曦月却再次消失。
“水月洞天,竟然是水月洞天,我竟然在这住了那么久都没发现……”
徐楚河还没有听到曦月的回答,白子京却对着古井喃喃自语。
“水月洞天?白公子什么是水月洞天?”
徐楚河随即向白子京询问道。
白子京虚着眼睛望向水井。
“水月洞天,是秘境,至于秘境里面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有秘宝,也许只是一片废墟,也许是邪祟的大本营,不过我们或许可以逃离睢阳城了。”
白子京望着水井两眼闪烁精光。
“这口井连通秘境,那为什么孟家道场盘踞此地那么久却都没有发现?”
徐楚河很是不解。
“秘境的开启需要某些出发条件,而这疯老头或许就是钥匙,还有你怎么知道孟家道场的人没有发现呢?”
白子京脸上带笑,毫不在意地跟徐楚河解释。
睢阳城如今的状况有多糟糕,徐楚河是看在眼里的。
睢阳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既然有逃跑的机会徐楚河自然不会留下来同睢阳城共存亡。
“徐兄,我们快走,慢了就迟了。”
白子京看向徐楚河目光灼灼,徐楚河转头看了一眼月上岚,然后点了点头。
“白灵,下去。”
白子京转身对身后的白灵说道。
白灵自然是听到他们的对话的,但是她依然就不做他想地走了上前,准备率先跳下去。
然而徐楚河却拉住了她,她只是个普通人,秘境之下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徐楚河自然不会让她打头。
徐楚河将她拉回,然后率先跳了下去,月上岚则对着白子京剜了一眼。
白子京尴尬地笑了笑,白灵却根本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似乎根本不在意。
接着月上岚、白灵相继跳入井中,白子京则是最后一个。
跳入井中的徐楚河,首先感受到的是水井的冰冷,接着身体猛然一沉,似乎有什么拉住了他的脚踝。
他低头看去,那是一只满是褶皱,被浸泡得发白的手掌。
徐楚河骇然,他想要挣扎,已然是灵师九品的他,此刻却如同一个不会游泳的溺水者,完全挣扎不出。
水天相接处的亮光越来越远,亮光也越来越细微,身体还在不断下沉,周围的水压将他彻底包围。
原本那股淡漠的惊悚的感觉随着身体的下沉,变得愈发强烈,强烈到徐楚河全身都无法动弹。
顶上的那点水天亮光已经完全消失,周围只剩下幽暗,以及更深的幽暗。
那幽暗里仿佛藏匿这可怕的存在,正窥视着自己。
徐楚河自觉得自己仿佛被赤条条的剥开一般,流过的水流给他以滑溜溜的感觉。
他几乎无法分辨,那流过自己身体的到底是水流,还是某些恶心的东西。
肺部的空气不断被挤压,气泡不由自主地从徐楚河的嘴巴里冒出来。
他是灵师,可以长时间闭气。
无法呼吸的感觉他可以忍受,但是无限下沉的压抑,以及心中那种不断加深的惊惧感,却让他窒息。
……
……
……
“滴答。”
一滴水滴在徐楚河的脸上。
徐楚河猛然惊醒。
“呼,呼……”
他大口地喘息着,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沉入深井的感觉。
“徐兄,你怎么了?”
耳边突然传来白子京的声音。
徐楚河这才回过神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他们似乎正身处一个溶洞之中。
白子京蹲着他身旁,关切地向他询问,而白子京身后,白灵拿着一块发着幽幽绿光的石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白灵的表情一直如此,只是在这样幽暗陌生的环境中就显得有些吓人了。
徐楚河下意识地转过脸去,但是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他没有看到月上岚。
“岚儿呢?”
徐楚河起身,擦掉额头的水渍。
“我,我也不知道……”
白子京面露苦色,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岚儿姑娘是第二个跳入井中的人,我和白灵还在她后面,但是我们出现在这里时,就只见到徐兄你躺在地上,徐兄发生了什么吗?”
徐楚河望着白子京那担忧的神情不似作假。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跳入井中后我就一直下沉,我感觉水井里似乎存在着什么可怕的存在,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两个了。”
徐楚河简单地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白子京,白子京摸着下巴,认真冥思。
“这样吗?看着这个秘境并不友好啊。”
白子京的话,徐楚河深感认同,但是他感觉恐怕不只是不友好,很可能是很危险!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往前探索一下,希望能找到岚儿。”
徐楚河沉声说道,白子京点头,表示认同。
溶洞很幽暗,徐楚河只能借助了白子京提供的萤火石发出的淡淡幽光照明。
但这种萤火石亮度很低,只能照亮眼前一两米的距离。
整个溶洞狭窄、幽暗、潮湿。
除了水滴声和几人的脚步声外就再无其他的声音。
徐楚河只感觉自己的感官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他甚至需要不时回头去看身后两人,才能确认两人是跟着他的。
这对于感官敏锐的他来说感觉极为不适应。
第九十七章 溶洞
每次回头白子京都会回以微笑,但徐楚河也觉得自己被这幽暗的秘境搞得太过紧张了。
心中有些汗颜,之后便没有再回头去确认,毕竟还可以用耳朵听到后面两人的脚步声。
这溶洞虽然是溶洞但是有明显人为的痕迹——他们脚下的石板就是。
“滴答,滴答……”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溶洞顶不断有水滴滴落的声音,让徐楚河感觉有些心生厌烦。
突然他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过了几秒没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了——
他猛然转脸,身后并没有白子京和白灵的身影,不远处溶洞转弯的地方,正发出幽幽荧光。
徐楚河心中一沉,缓缓摸了过去。
“徐兄,你看这是什么?”
徐楚河折回拐弯处,才发现原来是白子京发现了什么,正和白灵驻足观看。
徐楚河也凑了过去,就将原来是溶洞墙壁洞中藏着一个断腿石人像。
石人只有拳头大小,穿着破烂的盔甲,表情十分扭曲,整条腿从膝盖以上的大腿处被截断,一如之前那个疯老头。
徐楚河心中微微一惊,两人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惊恐和茫然。
单凭着断腿石像,根本无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几人只好继续向前。
很快徐楚河也注意到,溶洞的墙壁上,不少墙洞中都放有这样断腿的石像。
虽然他们每个的样貌都不一样,但是都是被斩断了一条左腿。
越往前走,墙洞越密集,每一个墙洞里都放置了一个断腿的人像,并且每一个人像外表都并不相同,但是无一例外都是男人。
墙洞越来越密集,人像也越来越多,徐楚河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身后白子京和白灵的脚步声紧紧跟随。
突然徐楚河停住了脚步,面前是一个大厅,大厅周围墙壁上密密麻麻无数的洞眼,放置满了断腿的人像,显得有些震撼。
“白公子这是……”
徐楚河下意识地回头,然而此时他身后竟然空无一物,根本没有白子京和白灵的踪影。
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了全身。
徐楚河心中发寒,之前他明明是一直听到他们的脚步就一直跟在身后的。
“白公子!白公子!”
徐楚河朝身后呼唤,然而却根本无人回应。
白子京和白灵消失了!
他急忙倒回去寻找,一直跑到了最开始停下来发现墙洞石像的地方也没有发现白子京和白灵的踪影。
徐楚河只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直往外冒,但是他却没有什么办法。
在原地矗立了良久,他盯着墙洞里的人像看,最后他决定回去,继续往探索。
回到大厅,满墙的断腿石人像,让他心头有些发麻。
他发现这些人像前面都是些丢盔卸甲的士兵,到后面也出现了衣着破烂的农民。
到底是什么人将他们的腿砍掉,又为什么要砍掉他们的左腿呢?
又到底是什么人制作了这些石人像,并将它们放置在这里呢?
徐楚河百思不得其解,拿起一个石人像,原本是想要带走,但是想了想徐楚河又将石人像放回了原处。
徐楚河决定继续向前走!
穿过大厅,又变回了狭窄的甬道。
徐楚河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一次甬道没有拐弯,似乎就是一个平直的甬道,只是幽深黑暗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滴答,滴答……”
安静的甬道里水滴的声音显得格外地明亮,或许是因为过于安静徐楚河下意识地倾听起水滴的声音来。
“滴答,滴答……”
声音缓慢均匀,徐楚河甚至能想象得到那水滴滴落在地面爆散的情形。
“滴答,滴答……”
在其他感官被压制的情况下,听觉变得格外强势,徐楚河认真地倾听着水滴的声音。
突然他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情,这水滴声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个声音!
“滴答……”
徐楚河听着了脚步,仔细倾听,然而却只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难道是听错了?”
眉头紧皱,徐楚河在心中暗想。
接着他继续缓步朝前走去,但心中惊疑却没有化开,仍在仔细倾听着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
徐楚河果然又听到了水滴里隐藏的声音——水滴里似乎隐藏着一个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完全同水滴声重叠,而且很微末,如果不是感官敏锐并且用心倾听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徐楚河心中一沉,这溶洞实在是太诡异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徐楚河突然加速,而水滴声仿佛也开始变得急促。
“滴答,滴答,滴答……”
隐藏在水滴里的那个脚步声,并没有被徐楚河甩开,反正在靠近……
徐楚河猛然止住脚步,水滴声的速率仿佛又回到正常。
“谁,谁在跟着我?!”
徐楚河转身朝身后喝道。
就见身后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赫然正是月上岚!
“小河子,真的是你吗?”
月上岚见到徐楚河激动地说道,脸上挂着笑容,显得十分兴奋。
“岚……岚儿?”
徐楚河有些意外。
“小河子,你们跑到哪里去了,跳入水井后醒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黑漆漆的溶洞里都快吓死我了。”
月上岚走过来一手抓住徐楚河的手,一手不断拍打着饱满的胸脯。
“岚儿,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不直接……”
徐楚河还是有些疑惑。
“不是,”月上岚指着徐楚河手里的萤火石。“你拿着这个,我在后面就只看到前面有一团绿油油的光亮,我哪里敢直接过来,只好在后面偷偷地跟着。”
月上岚神色有些委屈,和平常活泼跋扈的她展现出了极大的反差萌。
徐楚河不由在心里暗暗发笑。
“对了,小白脸和白灵呢?”
月上岚看着徐楚河嘴角隐隐的笑意,不满地甩开他的手,然后问道。
徐楚河的笑意瞬间一收,白子京和白灵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然而徐楚河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远处突然飘过来一团,幽幽的绿光,徐楚河脸上瞬间一变。
“小河子,怎么了?”
看到徐楚河突然变脸的月上岚不解地问道。
“别说话……”
徐楚河身后指向远处,月上岚转身顺着徐楚河手指的方向同样看到了那团幽幽的绿光……
第九十八章 冰冷
“小河子……”
月上岚望着不远处的绿光有些紧张。
“没事,我们过去。”
徐楚河看了月上岚一眼,示意她不用紧张,但实际上徐楚河心底也根本没底。
徐楚河跟月上岚朝着绿光走去,绿光并未停滞而是仍旧保持着速度朝徐楚河这边飘来。
月上岚有些紧张地捏住徐楚河的手臂,捏得徐楚河有些生疼,但是徐楚河并没有阻止她。
绿光越靠越近,徐楚河跟月上岚止住了脚步,但绿光却仍旧朝着他们飘来。
“徐兄,徐兄,你怎么跑那么快啊。”
绿光飘至近前,徐楚河才见到,原来这团绿光是白子京跟白灵持着的萤火石发出来的。
“白公子?”
徐楚河松了一口气。
“咦,岚姑娘……太好了,徐兄你是怎么找到岚姑娘的?”
白子京见到月上岚瞬间两眼放光,月上岚的出现让他十分地欣喜。
“白公子,刚刚你们去哪了?”
徐楚河并没有回答,他心中疑惑。
“我们哪里也没去啊,倒是你徐兄,你突然发疯似的往前跑,我和白灵根本就追不上你。”
白子京看向徐楚河有些埋怨地说道。
徐楚河心中暗惊,看来这个溶洞比他想象得要诡异。
“岚姑娘,你去哪了,没有受伤吧。”
白子京很快就将注意力从徐楚河这转到了月上岚身上,月上岚松开捏着徐楚河的手,笑了笑。
“小白脸,本姑娘没事。”
几人商讨了一番,知晓这个溶洞诡异,为了防止几人在走散,他们决定互相牵着彼此的手。
徐楚河打头,牵着白灵,白灵牵着白子京,月上岚最后断后。
徐楚河跟月上岚一前一后将白灵和白子京夹在中间。
白灵的手,入手一片冰凉,简直不似活人,徐楚河微微一怔,但是白灵却表情毫无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一眼徐楚河。
这姑娘,自从他母亲死后她就仿佛失去了喜怒哀乐,之后接着符生的死亡,徐楚河感觉这姑娘身上最后一点情绪仿佛都被抽干了。
徐楚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牵起她的手,。
甬道狭窄,萤火石幽幽绿光映照下,让整个气氛显得十分地压抑紧张。
“岚姑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
身后白子京突然开口说道。
“小白脸闭嘴。”
月上岚丝毫不客气。
徐楚河有些无语,这白子京怎么表现得这么直男,女生手冰不是一件挺正常的事吗,再说了这样阴暗的氛围下,紧张发寒也是在所难免的啊。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岚姑娘,你的手越来越冰了……”
过了一会身后又响起白子京的声音。
“闭嘴!”
月上岚似乎有些羞恼。
身后再次陷入宁静,徐楚河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岚……岚姑娘……你……你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再次响起了白子京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我的手怎么了……”
身后同样传来月上岚的声音,但是她的声音竟是凝涩、冰寒,仿佛这声音都冒着寒气。
徐楚河心脏猛然收缩,停下了脚步,转身朝身后走去。
就见最后的月上岚面上结着一层冰霜,不断发抖还吐着寒气。
心中大骇,徐楚河伸手摸向月上岚的脸庞,入手一片冰凉,如同摸在一块寒冰上。
“岚儿!”
徐楚河惊呼出声,然而此时的月上岚却已经无法开口,只要眼睛稍微动了动。
提起萤火石向后照去,就见后面一条抓着月上岚影子的黑影快速地缩回,消失在了身后的阴影里。
“岚姑娘!”
白子京见到月上岚的情形同样惊呼出声,就见他急忙拿出一块红丸,放入了月上岚的口中。
月上岚眉上的寒霜开始化开,但是紧接着她身体也跟着一软,徐楚河急忙接住了她。
徐楚河将她抱起,她的整个身子仍是一片冰凉。
“岚儿她怎么了?”
徐楚河抱着月上岚,朝白子京问道。
白子京皱眉,脸上也满是担忧。
“岚姑娘,寒毒入体,我的火丹丸应该能起作用。”
甬道突然沉静,没人知道这甬道的黑暗里到底躲藏着多少邪祟。
“我们继续走吧,这次我直接面朝身后。”
良久白子京才平静出声。
徐楚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默默点头。
整个队伍变成了,徐楚河抱着月上走在最前面,而白灵则一手拉着月上岚,一手牵着白子京,而白子京则拿着萤火石整个脸都朝向了后方。
徐楚河的怀里,月上岚陷入了昏迷,因为寒毒的缘故,她本能地抱住徐楚河的身体,不断往徐楚河怀里缩。
但此时的徐楚河心中没有半点旖旎,这阴暗的洞穴以及接二连三出现的变故让他心中惊惧。
几人就这样小心地不断朝着前方摸索而去。
过了许久,似乎终于没有意外再发生,前方豁然开朗,又是一个大厅。
然而让徐楚河胆寒的是,这个大厅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放置着许多的断腿石人像。
这里他来过!
但是白子京却似乎第一次到过一般,对着满墙壁的石人像观察起来。
“白公子,这里我来过。”
徐楚河声音有些发寒,白子京一怔,脸上也是一变。
“不是吧,你不是说你一直往前走的吗?你怎么确定你来过这里?”
白子京显得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甘。
“我当时打算带走一个石像的,但是后来我又放了回去……”
徐楚河伸手指向墙壁中一个墙洞里的石像,那个石像虽然同样在石洞中,但是明显位置同其他的石像位置不一样。
其他的都是被放置在墙洞中一拳深的位置,而那个石像则是直接被放在了洞口。
他们似乎陷入了循环之中,白子京瞬间面色发苦。
但是还没等他说话,涌道另一边突然走出来几个人。
“小河子?”
来人惊疑地轻呼道,徐楚河转脸望去
——竟然是月上岚、白子京和白灵三人。
他的心脏猛然收缩,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瞬间传遍了全身。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九十九章 拜托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楚河,心头猛颤,他已经感受不到怀里月上岚的冰冷了,因为他自己此刻已然如同坠入了冰窟。
两边对视,对面的月上岚和白子京、白灵三人急忙退了一步,而徐楚河这边的白子京也惊讶地拉着白灵退了一步。
只余下徐楚河抱着另一个月上岚楞在了原地。
一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场面格外地诡异。
“你,你们是什么东西……”
白子京有些胆寒地朝对面喊道。
“你,你又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白子京回答。
“小河子,你抱着的是我吗?”
月上岚看着徐楚河抱着的“自己”说道,但是想着似乎不对又甩了甩脑袋。
“嘻嘻嘻嘻……”
这时洞窟大厅里突然响起了诡异的笑声。
众人茫然四顾,最后将目光盯向了徐楚河。
徐楚河一愣,低头看向怀里。
怀里的“月上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昂着头,对着徐楚河发出魅惑而又诡异的笑容。
徐楚河心中一惊,猛然松开了“月上岚”,月上岚摔向地面,竟是如同一个装满水的气球般瞬间破碎了开来。
徐楚河只感到一阵眩晕感袭来,与此同时身边一对白子京、白灵和月上岚朝他扑了够来。
“咕噜咕噜……”
徐楚河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在水井之中,正在不断地下沉。
他头顶的上方,就见月山岚、白子京、白灵同样也正在往下沉。
他低头看去,脚下赫然有一只枯老的,被泡得发白的手掌,正握住他的脚踝,将他往更深更黑暗的水底拉去……
“咕噜咕噜……”
一串气泡冒出,徐楚河再次失去了意识。
“呼呼……”
当徐楚河再次醒了时,他发现自己再次出现在之前出现过的溶洞甬道里,但是这一次月上岚就在身边,白子京、白灵同样也在一旁。
“洞窟?”
醒来的白子京第一个开口。
徐楚河望了他一眼,发现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这里,但是很快他就拿出了一样徐楚河很熟悉的东西。
萤火石!
“咦,这东西是什么?还挺漂亮的。”
月上岚有些好奇地朝白子京问道。
“哦,这叫萤火石,能够自然发光。”
白子京一边说一边将一块萤火石递给了月上岚。
“小白脸,有着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拿出了?”
月上岚揶揄了一句白子京。
“这不是秘境探险嘛,自然要搞点仪式感嘛,这东西是消耗品,呵呵……”
白子京尴尬地笑了笑,又从纳戒里拿出一块萤火石递给了徐楚河。
徐楚河接过萤火石,主动地探照了一下洞穴,发现和他之前“梦里”的似乎一模一样,但他也并没有敢确定。
“走,我们往前探索。”
徐楚河朝几人说道,几人都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很快徐楚河就来到了白子京第一次发现墙洞石人像的地方,果然他发现了墙洞和石人像。
“这东西是什么?”
月上岚有些不解地问道,白子京则皱着眉摇头,徐楚河一语不发,之后几人继续向前。
果然墙洞越来越多,出现的频率也越来也密集,如同之前一样。
徐楚河的心沉了下去,对方让他经历了一次,显然是有意在警告他。
“前面应该还会出现一个满是墙洞和石人像的大厅。”
徐楚河突然转身对月上岚和白子京说道。
“小河子你怎么知道……”
月上岚有些疑惑,徐楚河没有解释,只是阴沉着脸神色紧张,而白子京这皱眉不语。
徐楚河率先带头向前走去,月上岚也没有迟疑跟了上去。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那间如同蜂窝般,墙洞密布塞满石人像的大厅。
石人像如之前那般,由士兵到平民都是男性,每一个石人像都被砍去了左腿。
徐楚河来到他“上次”动过的那个石像墙洞前,石像安静的站立在墙洞一拳深处,似乎没有被人动过。
“徐兄,你是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一个大厅的?”
白子京一扫平日里散漫的模样,十分认真地朝徐楚河问道。
“我来过这里一次。”
徐楚河平静地回答。
“你来过?”
白子京皱眉,月上岚、白灵同样将目光投向了徐楚河。
“来过……”
接着徐楚河同几人讲述了他在“梦”里见到的一切。
“看来这片秘境似乎并不欢迎我们啊。”
听完徐楚河的讲述,白子京摸了摸下巴,沉声说道。
月上岚皱眉,表情有些忧虑。
“别害怕,岚儿姑娘我会保护你的。”
白子京见到月上岚忧虑的表情,立刻讨好地说道。
“你保护我?”
月上岚皱眉,这白子京平时表现得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虽然也有些手段,但月上岚根本不敢依赖他。
“是啊!”
白子京却不以为意,接着说道。
“白公子……”
月上岚正想开口,徐楚河突然插嘴。
“嗯?”
白子京不明所以看向徐楚河。
“你说了要保护岚儿的,你可要保护好她。”
徐楚河十分认真地朝白子京说道。
白子京看了看徐楚河,然后才点了点头。
同月上岚的看法不同,徐楚河一直就觉得这白子京恐怕不简单,一个人类在希尧城生活了那么多年,再加上他的见识,他绝对不会是一般人。
徐楚河深知这个秘境的诡异,他很有可能没有办法保护其他人,但是白子京徐楚河就不确定了。
“小河子,你……”
月上岚被徐楚河的行为搞得一愣。
“没事,岚儿你别小看白公子。”
“是啊,岚儿姑娘,你不要小看我,我很厉害的!”
白子京厚颜无耻地接着徐楚河的话说道。
徐楚河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子京,然而白子京却似乎没有发现一般,只对着月上岚傻笑。
“小白脸?”
月上岚皱了皱眉,但最终揶揄的话没有说出去。
几人没有发现,他们来时的黑暗深处,一直眼睛偷偷睁开,望向几人的方位,久久眼睛又才闭上。
而孟家道场那口古井,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它就是一口普通的水井。
第一百章 毒虫
徐楚河一行人在溶洞甬道里穿行,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但是徐楚河却仍旧不敢放松,他不觉得那个“梦”仅仅只是梦而已。
他不时打量身边的几人和四周,总害怕突然出现一模一样的他们,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假的。
“小河子,放松些。”
月上岚似乎是看出了徐楚河的担忧,微笑着朝徐楚河说了一句。
徐楚河看了看月上岚,然后点了点头,神色稍微舒缓了些。
甬道幽深,几人再次静默无言地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再次出现绿光,徐楚河心头一惊,不由脸都绿了,转脸看向身后几人。
几人脸上也满是惊恐,白子京似乎读出了徐楚河心中的想法。
“不是,徐兄你看那绿光同我们萤火石发出的绿光不太一样。”
徐楚河转脸朝那团绿光看去,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了不一样,萤火石发出的绿光要淡些,那远处那团绿光这要浓郁得多。
绿光越靠越近,徐楚河几人已经开始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人没有退,就在原地等候,不多时,几人就看清了那绿光到底是什么。
——原来那绿光竟然是一群群样子似蚂蚁又似蜘蛛的虫子,每一个都有拳头大小。
丑陋怪异的虫子密密麻麻,攀附在甬道壁上到处都是,徐楚河心中一紧,而月上岚已然出手。
就见她快速掐动指诀,面前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符文,她深吸一口气将符文吸入口中,然后猛然吐出。
月上岚仿佛变成了一把喷火枪,火焰瞬间填满整个甬道并朝前方的虫子们冲了过去。
焰火停息,洞壁上无数被烧成黑炭的虫子们纷纷坠落。
但伴随着虫尸落地,虫尸突然爆开,绿色的烟雾爆散出啦。
“不好,是绿蚁蛛,有毒!”
白子京突然开口,并用袖子捂住嘴巴。
虫尸不断爆炸,绿色的毒气不断弥漫。
“快退!”
白子京大叫一声,几人连忙后退,然而毒气却不断朝几人涌来。
几人急速狂奔,但是很快几人就停了下来——前方的涌动同样有一群绿油油地,密密麻麻地绿蚁蛛!
“岚姑娘你别出手。”
白子京说完转脸看向徐楚河。
“徐兄,这绿蚁蛛受到攻击时体内就会迅速分泌毒气形成毒囊,然后爆散,但只要攻击够快在它们形成毒气时将它们斩杀,它们就不会形成毒囊。徐兄你能办到吗?”
徐楚河看向白子京的目光,没有回答,此时办不办得到,他都得去办!
从纳戒中取出枯木剑,努力回忆天魔十三剑的气势,此时已经来不及让他一剑一剑地积累剑势,他打算直接使出第十三剑的剑势。
右手握住剑柄,左手盖在右手上,小腿微屈,剑柄向下沉,低头徐楚河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前方绿蚁蛛越靠越近,身后绿色毒气也逐渐袭来。
在场的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徐楚河出剑,然而徐楚河却迟迟没有出剑。
白子京显得越来越慌张,几次想要出言催促徐楚河都被月上岚拦住。
密密麻麻的绿蚁蛛越靠越近,身后的毒气也不断逼近,闭上眼的徐楚河仿佛丝毫不在意此时的境况,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唯有手中握着的长剑。
脑海里天魔十三剑不断快速演练,快速地从第一剑到第十三剑,不断往复。
突然脑海里不断演练天魔十三剑的人影消失,徐楚河没有睁眼,但是他仿佛看到了眼前密密麻麻的绿蚁蛛已然近在眼前。
徐楚河陡然睁开双眼,竟然发现绿蚁蛛们已然到了脚边,他双手一用力,枯木剑獠起,无数道剑气,如同风暴般向面前的绿蚁蛛席卷而去。
甬道里无数的绿蚁蛛被剑气绞成了碎块,剑气还在甬道壁上留下数不清的剑痕。
“好…好厉害……”
白子京不由发愣。
“快走!”
徐楚河大喝一声,然后率先朝甬道跑去。
绿蚁蛛的尸块踩在脚下,不断发出“哔哩哔哩”的声音,但好在绿蚁蛛们还没来得及分泌毒气就已经死掉,所以即便是这样踩在他们的尸块上除了有些恶心外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几人终于在毒气蔓延过来前逃掉了。
逃脱的白子京显得很兴奋。
“徐兄,你这一剑厉害啊!”
但是没等到徐楚河恢复,突然感觉甬道一阵晃动。
“不是吧,徐兄,你这一剑有这么厉害吗?”
这当然不是徐楚河的一剑之威,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接着甬道就开始坍塌,几人纷纷跌落了下去。
此时睢阳城战事已经进入了最惨烈的时刻,城中所有有战斗力的人员均被推向了城头,也幸好徐楚河几人逃入了秘境才躲过一劫。
辅国大将军贺兰率领的北军却在临淮驻军不前,傅安元得知消息心中大怒不已,但是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帅军出城,吸引邪祟注意,另一面让孟庆豪率领城中最后一千骑兵前往临淮,请求贺兰发兵。
……
贺子奇骑着一只骏马冲入中军大营,下马将马匹交给一旁的士兵,然后走入了大将军营帐。
“大将军,睢阳方向有一队溃兵正朝我们这逃来。”
“有多少人?”
贺兰正伏案低头似乎在写信。
“几十个,他们还在被追杀。”
“带人去接应一下。”
贺兰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养子贺子奇说道。
“是!”
贺子奇听到父亲的话,非常高兴,转身便出了营帐。
贺兰望着贺子奇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
贺兰自从多年前丧妻后,就一直未曾再娶,这贺子奇是他一个亲信的遗孤,他将贺子奇收养后姬就一直当成亲生儿子。
北虢国积弱,人族式微,这路在何方他贺兰也不知。
贺子奇得了贺兰的首肯当即点了一千精骑,去应接从睢阳城逃出来的那一队溃兵。
那队溃兵自然是从睢阳冲出来的孟庆豪,一千骑兵如今只剩三十,这还是傅安元率兵出城吸引了邪祟注意力的情况之下。
贺子奇有些惊奇,这队溃兵虽然满身带伤,但是精气神却一点没散,贺子奇带领着自己的精骑将最后追赶的邪祟驱散。
孟庆豪终于到了临淮,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见一见辅国大将军贺兰。
第一百零一章 轮回
孟庆豪一行人入了临淮后,受到了丰盛的款待,但却拒绝了他见大将军贺兰的要求,于是孟庆豪几人直接绝食明志。
“大将军,睢阳城那个小将一直闹着要见您。”
大将军贺兰营帐中,一个幕僚对着贺兰说道。
“这是第几天了?”
贺兰伏案处理公文。
“禀大将军,已经是第三天了。”
贺兰停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来看向幕僚。
“将他带上了吧,我见见他吧。”
……
一栋营帐中,放置着一大桌的鸡鸭鱼肉,但却没有被动过半分,孟庆豪靠在一旁,闭气凝息,仿佛他根本没有在睢阳里挨饿,仿佛这些上好的菜肴对他没有半点吸引力。
“孟校尉,大将军有请。”
一旁闭目养神的孟庆豪陡然睁开眼睛,一双眼睛里如同闪过电芒。
孟庆豪在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贺兰的营帐中。
“拜见辅国大将军,请大将军出兵增援睢阳!”
孟庆豪跪拜见礼,额头猛地一磕发出一声闷响。
“你叫什么名字?”
贺兰没有回答,反而看着地上的孟庆豪问道。
“孟庆豪。”
孟庆豪昂起头,直视贺兰。
“也许此刻睢阳城已经城破。”
贺兰望着孟庆豪微微摇头。
“不可能,傅将军固守睢阳城已经两月有余,有傅将军在睢阳城不会破。”
孟庆豪,立即争辩。
“既然有傅将军在睢阳城不会破,你又何必求我出兵呢?”
贺兰突然幽幽开口。
孟庆豪只觉得胸口一闷,如同挨了一记重拳。
“大将军,睢阳城是北虢的门户,若睢阳城破则国将危矣,难道此时此刻您还要做党阀争斗吗?”
孟庆豪只觉得心中愤恨,一字一顿,几乎要将牙齿都咬碎。
“你觉得睢阳城再添我这北军十万能守得住吗?”
贺兰好似没有看到孟庆豪的态度一般,反而平静地开口。
孟庆豪沉默了,邪祟有百万之众,再加十万北军入睢阳双方实力仍旧是差距巨大。
“傅将军已经在睢阳守了两月有余,倘若不是睢阳城未失,大将军安能舒适地驻扎临淮,朝廷诸公安能好寐?”
孟庆豪大声说道,声音振聋发聩。
“小小校尉竟敢妄议朝政!”
贺兰一旁的幕僚厉声喝道。
气氛陡然紧张,贺兰却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孟校尉,入我北军,我生你做武骑尉如何?”
贺兰对着孟庆豪微笑着说道。
“大将军真的不愿出兵增援?”
孟庆豪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直视贺兰。
倘若是其他人催促他增援睢阳他只会拿出各种理由搪塞,但面对孟庆豪,明对这个七品小将,他却只是摇了摇头。
孟庆豪双目瞪圆,怒火几乎要冲眼眶中喷涌而出。
“啊!”
就见孟庆豪大叫一声,竟是将左手食指塞入了口中,一口咬断然后吐了出来。
“如果守住睢阳,他日我必定杀你!”
孟庆豪狠狠盯向贺兰,起身直接离开了营帐。
“大将军……”
一旁的幕僚还想要说什么,贺兰却再次对他摆了摆手。
“让他离开。”
孟庆豪走出营帐,找到一同从睢阳逃出来的二十九名骑兵,叫上他们回睢阳守城。
二十九名好不容易从睢阳逃出来的骑兵们无一反对,一行人竟是找回马匹朝着睢阳城赶了回去。
“他们未免也太固执,太愚蠢了。”
城头前幕僚望着一行远去的骑兵暗暗叹息。
“不,他们不是愚蠢,他们是真正的士兵。”
贺兰却极为认真地说道。
睢阳方面,随着粮食的短缺,城中的居民也越来越少,战争也越来越激烈,睢阳城内又突然冒出来几只大邪祟,里应外合之下,在坚守了三月有余后睢阳终于沦陷。
睢阳沦陷时,一座军民四十余万人的城池,最后只剩下了三千人。
邪祟杀入北虢国国境,贺兰的北军终于开始迎击邪祟,而其他八国终于出兵增援。
贺兰的北军伤亡殆尽贺兰也在战斗中阵亡,邪祟占领了北虢国北境,整个国家沦陷了三分之一的国土。
北虢国大祭却如期举行,北虢国大祭开启,占领北虢国北境的邪祟们竟然全都不战而退,只是有不少邪祟异族进入北虢国国境,到达北虢国皇陵参与了北虢国的大祭。
其中赫然有同月上岚长得一模一样的桑榆。
然而这一切徐楚河都不曾知晓,溶洞坍塌后,他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那种下坠敢超出了沉入水井时的下坠感,无力抵抗无法挣扎,无穷无尽的重复,仿佛灵魂都失去了意义。
没有办法出声,也无人回应。
“啊……”
徐楚河突然仿佛灵魂坠入身体一般,轻呼了一口气。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幽暗的房间中,房间很熟悉,徐楚河心头猛然一震,这正是他在纸人村时的房间!
他低头一看手中赫然拿着那本“日记”,翻看了一下日记的内容,和自己记忆中的丝毫无差。
抬头桌子上的铜镜中,他的脸果然涂抹着白色的油彩。
他努力感受体内的黑魔血,却根本感受不到,不断呼唤曦月师伯也无人回应。
他仿佛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又回到了穿越之初。
“哆哆……”
门扉上突然传来敲门声,徐楚河一惊,但他瞬间又平静了下来,拉开抽屉“日记”却迟迟没有放进去。
“哆哆……”
门扉上敲门声还在继续。
“少爷,少爷,该用晚膳了,老爷和夫人正等着你呢!”
门外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婢女声。
徐楚河将“日记”放入了抽屉里。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说罢,门窗外那个“婢女”的身影提着灯笼就想要离开。
“等等。”
徐楚河突然叫住了对方。
“怎么了少爷。”
‘婢女’不解地出声询问。
“你是谁?”
徐楚河目光凝视窗外‘婢女’的身影。
“我是阿碧啊,少爷怎么了?”
门窗外‘婢女’有些疑惑。
“你等等我,我们一起过去吧。”
徐楚河突又说道。
接着徐楚河吹灭房间内的蜡烛,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那丧葬店里才有的,熟悉的、诡异的,纸人婢女阿碧,正提着灯笼看向徐楚河……
第一百零二章 背影
“你们干什么?!”
突然,一声怒喝响起。
赫然是一个身宽体胖,拿着一把屠刀的纸人,朝围向徐楚河这边走了过来。
“这是徐员外家的公子,你们这群穷痨鬼想干什么?”
纸人屠夫厉声怒斥,一群打算围上了的纸人村民们这才散开。
“谢谢大兄,不知大兄如何称呼。”
徐楚河平静道谢。
“嗨,不用谢,徐公子,老小子我也算是你们家养活的人,你叫我狗老贵就行。”
纸人屠夫大笑着不以为意地说道。
“老贵哥,能不能带我逛一逛这村子?”
徐楚河自然不能真叫人狗老贵,于是就折中地称呼对方为‘老贵哥’。
“徐公子,当不得,当不得。”
纸人狗老贵虽然推辞着,但是面上却笑开了花。
“徐公子难得出门,那我就带着徐公子逛一逛吧,也好不叫那些不开眼的穷痨鬼们伤到您。”
纸人狗老贵提了提手中的剁骨刀说道。
在纸人狗老贵的带领下,徐楚河很快就逛完了纸人村。
纸人村并不大,只有几条窄小的街道,两旁都是些破落的房子,徐楚河根本没有见到分桃屋,也没有遇到纸人赵钱、三爷等一众人物。
“徐公子,前面就是村口了,我们不能过去了。”
纸人狗老贵突然开口说道。
“为什么不能过去啊?”
徐楚河有些疑惑。
“哪里是村口啊。”
狗老贵理所当然地说道。
“为什么村口就不能过去了呢?”
徐楚河很不明白。
“因为那里是村口啊,因为那里是村口啊,因为那里是村口啊……”
狗老贵仿佛陷入了逻辑死角,不断循环着着“因为那里是村口啊”,表情僵硬。
徐楚河拍了拍对方的肩头,狗老贵只是默然地转头过来看向徐楚河,口中念念有词。
“因为那里是村口啊,因为那里是村口啊……”
突然狗老贵表情一变,冰冷地朝徐楚河问道:“为什么村口就不能过去呢?”
徐楚河眼瞳微缩,心头一紧。
“因为那里是村口啊。”
不知怎么地他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徐楚河的回答,纸人狗老贵露出微笑,似乎十分满意徐楚河的回答。
“好了,徐公子,我们回去吧。”
纸人狗老贵,微笑着对徐楚河说道。
“麻烦老贵哥那么久了,怪不好意思的,就不耽搁你了,我在这里坐会,一会我自己回去。”
徐楚河也微笑着同纸人狗老贵说道。
纸人狗老贵皱了皱眉,但是最后还是眉头舒展。
“那徐公子早些回去啊。”
“嗯,知道了老贵哥。”
徐楚河微笑回复纸人狗老贵,纸人狗老贵拍了拍徐楚河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纸人狗老贵离开口,徐楚河才转身看向村口。
虽然不知道纸人狗老贵,为什么会对村口有种逻辑漏洞的感觉,但是村口意味着离开,徐楚河当然不会留在这纸人村等死,或许对于纸人们而言,村口是理所当然的不能去的地方,但对他而言反而是必须要去的地方。
不远处是出口出是一座木制的门亭,白雾环绕看得并不真切。
但是能看到门亭似乎很华丽,装饰繁杂,与这个破败的纸人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徐楚河又在原地驻足了一会,这才起身走向了村口的门亭,越往门亭走,徐楚河越发地感到紧张。
越走越近,他终于看清了门亭的模样,门亭由两根巨大的圆木构成主体,上面有架着云楼屋檐,正中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纸**”三个大字。
三个大字是诡异的书写体,拉长的字脚,被染成红色,仿佛是流淌着血液一般,骇人心魂。
虽然这种明显的吓人手段很低级,但是却仍旧让徐楚河心脏砰砰直跳,正当他仍陷在惊惧当中时,他的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楚河,你要去哪呀?”
徐楚河转脸,一个同纸人老爷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纸人突然按住了徐楚河的肩头。
徐楚河没有说话,纸人却继续兀自说道:
“楚河啊,我知道你还年轻,对外面充满憧憬,但是外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在村子里你能吃好喝好,要是你出了外面啊,那你可就是要被吃掉的那个了。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父亲,但是以后你不要再来这村口了,不要想着逃出去了。”
纸人语气相当和蔼,谆谆劝慰,十分地诚恳。
徐楚河看着对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当然不是认同对方的说法,仅仅只是知道,有它在自己是绝无可能离开的。
看到徐楚河的反应,纸人似乎十分地欣慰,摸了摸徐楚河的头,然后对徐楚河说道:
“回去吧,再不回去该晚了。”
徐楚河再次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他离开后,还不断扭头看向身后,身后那个纸人则朝着徐楚河露出和善的笑容。
当徐楚河最后一次扭回头去后,纸人才收敛起笑意,露出了诡异阴狠的表情。
这一切徐楚河都不得而知,但是他明显地感觉得出来,这纸人根本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和善。
为什么纸人村和他记忆里的纸人村不一样?
他不明白,但是他一定要逃出纸人村!
回来的路上,因为前面纸人狗阿贵带着徐楚河逛了一圈纸人村,村里的纸人没有再围过来,但是看徐楚河的眼神却仍旧不是很友好。
徐楚河也曾经试图同它们沟通,但是纸人们却似乎并没有丝毫跟徐楚河沟通的**,反而用一种很阴毒的目光看着徐楚河。
徐楚河并没有直接回去,他又在村里游荡了一会,他隐隐有种感觉,似乎有人在跟着他。
因此他刻意在村里又多逛了一会,但是对方却一直很小心,徐楚河始终没有能将对方钓出来,最后徐楚河没有办法只能先回了宅府。
在快要回到宅府的时候,徐楚河突然回头狂追而去,那个一直跟着他的人才露出了马脚。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但是徐楚河还是感觉十分惊讶。
因为那个背影很明显并不是纸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的背影!
第一百零二章 纸人村
“怎么了,少爷?”
纸人阿碧见徐楚河一直盯着看,皱眉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走吧。”
徐楚河移开眼神,随意地说道。
走廊仍旧是那个走廊,拐了两道弯,徐楚河跟纸人阿碧就来到了膳房,期间徐楚河一直尝试激活自己身体的灵性,然而却都毫无作用。
膳房内仍旧是曾经徐楚河熟悉的摆设,一张方桌上穿着富贵的纸人老爷和纸人妇人早已经落座其上,正“吧唧吧唧”地大快朵颐着。
“宝儿,你怎么磨磨蹭蹭那么半天,赶快过来吃饭了。”
纸人夫人见到徐楚河来了,有着责备地说道。
“嗯。”
徐楚河没有在意,随意地落座,果然桌上摆放着的仍旧是那些不明生物的内脏。
“宝儿,你怎么了”
纸人夫人见徐楚河落座后,迟迟没有动筷子,便开口问道。
一旁的纸人老爷也投过来关注的目光。
这两个纸人嘴巴上还沾满了血迹,显得十分地诡异恐怖。
徐楚河看了两个纸人一会,才忍住心中恶心和惊惧混杂的不适感,平静地出口说道:
“我有些不舒服,今天不想吃饭。”
“嗯?”
一旁的纸人老爷突然出声,巨大的压力袭来,徐楚河就见纸人老爷整个化为了一团黑影,只有两个眼睛冒着红光。
徐楚河心中的负面情绪被激发,他仿佛又变成了刚刚穿越时的状态,害怕惊惧不断涌上心头。
危险,极度的危险,比之当初那个更加危险的感觉传遍全身,灵魂都忍不住颤粟,徐楚河猛然抓起面前的一块内脏塞入口中,疯狂地咀嚼起来。
“嗯,这才对嘛,就算不舒服,也要吃饭才行啊。”
纸人老爷重新变回原状,缓缓开口,气氛终于平复了下来。
“来,多吃点。”
纸人夫人露出宠溺的目光,抓起餐桌上的一个不知名物体的心脏,放入了徐楚河的碗中。
心脏还在不停剧烈跳动着,徐楚河很清晰地看到,心脏的收缩起伏。
“谢谢,娘……”
徐楚河抓起心脏,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脱手而出,徐楚河全身的鸡皮疙瘩涌现,忍着强烈呕吐的欲望,又强行将手中的心脏放入口中,撕咬起来将心脏一口一口吞掉。
“爹、娘,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
徐楚河将心脏吃完后,就再也忍不住,转身冲了出去。
……
“哇……哇……”
虽然曾经吃过这些东西,但是徐楚河仍就感觉到恶心,再回想起睢阳城,徐楚河就更加恶心了。
呕吐了好一阵,徐楚河才终于停了下来,稍微擦了一下嘴巴,他走到铜镜旁,打开一旁的粉盒,果然里面的白色粉彩已经所剩无几,但是徐楚河还是拿起粉彩给自己“补了补妆”。
“哆哆……”
房门再次被敲响。
“少爷,夫人怕您没吃够,命奴婢给您送夜宵过来。”
依然是纸人阿碧。
“哦,你进来吧。”
徐楚河并没有在意自己吐的那盆东西。
“少爷?”
阿碧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立即就发现了徐楚河的呕吐物。
“哦,我有些不舒服。”
徐楚河随意地说道。
“少爷……”
阿碧看了看左右,将房门关上又才神色紧张地说道:
“少爷你是不喜欢吃后厨做的东西吧,但是您不吃被老爷发现了就危险了,您可不能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徐楚河心中暗笑,心想按照之前的结果,其实你们早就知道我是人类了,不过是在豢养我,演戏还真演得够全乎。
“知道了,食盒放桌上,你下去吧。”
徐楚河所以地说道。
“少爷,这一次您可不能再吐掉了。”
纸人阿碧眼神犹豫,最后还是端起徐楚河那盆呕吐物出去了。
徐楚河没有理会,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是一颗血淋淋的内脏,徐楚河将食盒重新盖上,回到床上躺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楚河不停在脑海里思考着。
——幻境吗?但是也太真实了吧。
徐楚河能清晰的感受到各种感觉,吃下内脏时那种血腥味也不似作假,但徐楚河仍就认为这就是幻境,只是不是单纯的幻境,他有种感觉,如果他在这幻境中死掉他恐怕也会真的死掉。
——我该怎么突破这幻境呢?
思考良久,徐楚河却始终想不到办法,最后他只能沉沉睡去。
梦中徐楚河不断重复着在纸人村的经历,逃出后再次从头开始,一直往复循环无休无止。
阳光穿过糊纸的窗户,徐楚河幽幽醒来,见到阳光起先他有些兴奋,但是立刻他就发现自己仍旧处于纸人村的老宅中。
瞬间又失落下来,但终究他还是推开了房间,走了出去。
……
“爹娘,孩儿出去逛逛。”
按照之前的记忆,纸人老爷也纸人夫人是不会阻止他出门的。
“宝儿,你出去干嘛?”
然而让徐楚河意外的是,纸人夫人竟然对他出门表示了质疑。
“就出去逛逛……”
徐楚河有些惊讶,随口说道。
纸人老爷看了看徐楚河,才缓缓对纸人夫人开口说道:
“既然孩子想出去逛逛,那就让他出去吧。”
“是,老爷。”
纸人夫人立即顺从,只是给徐楚河塞了一包“早餐”,出门后徐楚河打开一看,果然仍旧是一堆内脏。
走出门,大门仍就是徐楚河曾经见过的模样,整个宅邸看起来很老旧,像是废弃的古宅一般。
只是当徐楚河走向街道,当即发现了这纸人村同之前他经历的那个纸人村根本不一样。
当初他经历的那个纸人村,街道宽阔,房屋众多,好似一个富庶的小镇,而这纸人村,狭窄、闭塞,两旁的房屋歪七树八,又小又破根本没有半点富庶的模样,反而像是最破落贫穷的山村。
乌云遮日,整个纸人村显得阴暗骇人,偶尔走过的纸人也不断朝徐楚河投来审视、阴暗的目光。
像是那种穷山恶水里的刁民见到闯入村庄,穿着富贵的游客的眼神。
徐楚河猛然一惊,就见几个纸人已经朝他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