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有钱老婆
活在现代社会的男人，家庭地位基本以薪水多寡来衡量。
月薪五万以上，在家里直接可以宣布霸权主义，宛如黄袍加身，霸气侧漏，一声号令，老婆莫敢不从。
洗衣，做饭，带孩子，孝敬长辈。
事无巨细照顾的面面俱到。
时常还要防备外面那些小狐狸精勾引她老公，祸害她幸福美满的家庭。
月薪如果只有三五千。
男人的日子就会毫无尊严可言。
上班劳累一天，回家还要招受老婆冷嘲热讽。
所以男人的尊严与薪水成正比。
年薪十万，永远比年薪三五万的男人“有本事，有能力”。
这是定律。
也是法则。
赵三两年薪恰恰在毫无尊严范围内，但却很偶然的娶了一个年薪七八十万老婆。
倒霉日子才刚刚开始。
女人月薪五千，都能拥有女神的傲气。
赵三两老婆呢？
武则天上身，横扫宇内，皆是可砍之人。
一碗米饭，一包卫龙辣条，就是赵三两今晚晚餐。
直到吃完饭，赵三两也没等到他老婆同情与怜悯，四五个精致菜肴，吃不完全倒进厨房垃圾桶，就连那碗赵三两频频看去的紫菜蛋汤，剩了大半碗也不让他喝一口舒缓咽喉。
接下来是碟削好的水果。
品种很全，有精贵榴莲，蓝莓，哈密瓜，冬枣，几片柠檬。
五颜六色摆放在碟子里，煞是好看。
赵三两咽了一下口水。
餐后水果，助消化，更能将晚餐的油脂吸收，从而减少肥胖问题。
非常好的搭配。
“暮暮，来吃水果”
赵三两老婆叫了一声看动画片的女儿，转身看到赵三两眼神中传出的渴望神色，尤其咽喉处发出的响声，嘴角讥讽之色更浓了，对他的印象又多了一条“好吃懒惰”。
注意到老婆厌恶表情。
赵三两尴尬笑笑，卫龙辣条好吃，但确实有点呛咽喉。
从椅子上起身，回到房间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洗完澡后，赵三两随手将排风扇打开。
不管相识。
不管相遇。
总归在人海中打乱她的生活节奏，惊扰了她平静的生活，于情于理都尽量别给别人添麻烦。
今天没拉肚子。
但说不准他老婆不喜欢他洗澡时热水发出的雾气。
“真奢侈”
赵三两手捧着要洗的衣服，刚从卫生间出来，就惊奇的看到桌子上多了一瓶葡萄酒，旁边还摆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
酒出自于法国五大酒庄之一的玛歌。
虽然不是价格高达十几万美金的绝品高红，但却是10年大容量出售木桶陈酿，桌上的750毫升，价格在四五千。
丰盛的晚餐。
精致的水果。
高雅的葡萄酒。
一天下来消费好几千块，赵三两老婆真是奢侈的无法无天了。
转了一圈，依旧没发现，配葡萄酒最好的搭档……雪碧。
赵三两可惜砸砸嘴，半杯葡萄酒放半杯雪碧，既冲淡葡萄酒独有的苦涩，更增添一种别样风味的甜，浓烈的酒色转变成好看深红。
如果再配以一个咸鸭蛋，更完美到极点。
在这样高雅与低俗，浪漫与平凡巧妙结合下，赵三两能吃三桶康师傅方便面，汤都不带剩的。
“可惜了”
赵三两有点遗憾。
他老婆奢侈有余，可就是不沾烟火气。
将衣服塞进洗衣机，赵三两回到客厅里，装着观赏他老婆与前夫婚房模样，实则一直偷偷留意他老婆葡萄酒放在哪里。
女人遇上葡萄酒。
她的魅力与红色的酒液相互融合，显得格外妩媚。
赵三两老婆喝葡萄酒的姿势很优雅。
拇指，食指和中指夹住高脚杯的杯柱，其余手指握拳支撑在食指下面，像小猫般闻到腥味般将鼻子靠近深深嗅一下，通俗点叫闻香，文雅点是静止闻香，然后慢慢吸了一口葡萄酒，让酒液在口腔中国停留几秒钟。
动作很规范。
规范到可以进品葡萄酒的教科书。
“装什么不好，非装洋鬼子喝酒姿势”
赵三两暗暗唾弃。
晚上。
一个女人在家喝点葡萄酒，用得着如此正式吗？
真有点碧池。
漫漫人生，男人与女人的邂逅，最好只在刹那。
与人潮拥挤的街头，偶然惊鸿一瞥，如黎明曙光，透射出一道惊艳时光的光彩，然后淹没在人群中，消失再也不见，这便是只如初见。
不相知。
永远不知她背后的故事。
不相识，永远不知她尖酸刻薄的模样。
不想守，便无需得知她放屁同样很臭，嫌贫爱富的嘴脸，同样很丑。
时光惊艳了回忆。
让回忆变得温馨动人。
所以人要珍惜相见，而不是相守。
这便是赵三两撩骚，撩完之立马抽身而退的原因。
赵三两老婆喝酒很有规律，不多不少，一杯饮完，塞上木塞，放置在酒柜里。
难怪舍得喝这么贵酒，
原来一瓶可以喝好几天，不然凭她的年薪，一天一瓶也喝不起。
知道他老婆藏酒的柜子，赵三两等她与小女孩回房间睡觉后，迅速抽出酒柜。
“这么多，真有钱”
好几十瓶葡萄酒，琳琅满目塞满整个柜子。
酒的品种都以法国为主，连一瓶张裕解百纳都没有，更不要谈国酒长城，伸手拿出他老婆没喝完的玛歌，赵三两嘀咕道“居然不支持国产，这女人真没有一点爱国情怀。女人的胸襟确实比不上男人”
琐了几句嘴。
赵三两拨开木塞，像牛嚼牡丹般狠狠灌了一口。
今晚时机不对，他完全没预料他老婆私藏这么多葡萄酒，如果早一点得知，肯定提一瓶大瓶雪碧上来。
没有雪碧，咸鸭蛋搭配，赵三两总觉得这酒喝的不得劲，随即拿几包卫龙辣条出来与葡萄酒组合一次，左手提着大半瓶玛歌，右手捏着辣条，赵三两惬意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起了科幻片。
他老婆确实有钱。
体现有钱的方式，除了葡萄酒，和各种水果牛排外，液晶电视居然也冲了会员。
很多只能在电影院观看的超级大片，现在在家里照样可以看。
“咯吱”
主卧室传来开门声。
接着赵三两穿着浅红色纹云祥真丝睡衣的老婆从房间走了出来。
抬头无意扫了沙发一眼。
正在朝卫生间走去的脚步，忽然一停，眼神冷凝在赵三两手上。
第16章期待
“酒已经醒过，不喝完明天就馊了”
气氛瞬间凝固，赵三两就像被主人当场抓住的小偷，即尴尬又慌乱，讪笑一声，解释道。
如果他老婆有幽默细胞，肯定会能听懂他话中的幽默感。
穿着拖鞋，赵三两老婆手掌若霹雳惊鸿之刀，带着萧杀之意，干净利落夺过葡萄酒，转身进厨房。
深红酒液，顺着下水道流的一干二净，赵三两倚在厨房门口，轻声道“好多年没喝玛歌，刚才见你喝，确实有点搀了，你有你的生活，我无意打扰，但今天确实冒犯了，对不起”
赵三两老婆有她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必定与她的前夫有关。
离婚有两面性。
一面为分别再也不念，再也不想。
另外一面，却依旧思念，和想念，期待破镜重圆的那一天。
赵三两老婆无疑是后者，对前夫念念不忘，甚至还深爱着他。
只可惜她前夫，并没有与她一样。
离开就是离开。
不再回头。
活脱脱渣男一枚。
赵三两倒是听三炮说过他老婆的事。
与老板娘有似曾相识经历，同样是前夫卧轨。
唯一不同的是赵三两老婆前夫踏在幸福的风头浪尖，又被重新卷进幸福的海洋，彻底一去不复返。
离开原配。
找了一个金发碧眼外国人。
事情起始据说是一家三口去游玩，路上遇到一个问路的国际友人。
与很多崇洋媚外的国人一样，前夫对这位国际友人也很热情，用带蓉城口音的英语四级与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交谈了几句。
大概是纯正英腔听多了。
乍然听到前夫不三不四的英语，就跟早市菜场第一批葱，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觉得特别新鲜。
于是互相交换了名字。
一次是偶然。
两次就是缘分。
第二天在迪尼斯乐园又碰到。
来到中国的国际友人，大概也感受到中国独有缥缈怪力，硬生生被扯进奇妙缘分中，做了一辈子没做过的……小三。
邀请一家三口吃了一个午餐。
因为要在蓉城游玩一段时间，很恰巧的缺一个熟悉周围环境的向导。
前夫和很多懂点蹩脚英文的国人一样，自告奋勇包揽了这种吃力不讨好，但可以彰显大国风范的任务。
在国人思想中。
大多数是女人嫁给外国男人，就像现在很多女明星一样。
但中国男人和外国女人发生点什么，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毕竟例子很少，可借鉴新闻几乎没有。
在尺度问题上面也是个问题。
所以赵三两老婆没多想。
但人算不如天算，前夫第二次缘分莫名其妙的忽然降临。
好像蓉城口音说出的英文带着与众不同的幽默，加上前夫长相很符合国际惯例，一下将外国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一个礼拜不到。
前夫这栋坚不可摧的碉堡，就被热情洋溢，又开放火辣的外国女人轰成渣。
生命中多了第二个女人。
人的一生会犯下很多错误，有的错误一旦犯下，就无法挽回。
与外国女人纠缠一段时间，前夫像是幡然醒悟般明白过来，于是拉着赵三两老婆去民政局，修正与她结婚的错误。
一个人着了魔。
便是上帝都救不了。
前夫抛妻弃女，办签证移民，踏向了梦想中的幸福。
很多人都有一个错误的思维惯性，总以为金发碧眼国际友人，都来着美利坚，或者其他发达国家，其实国际很大，拥有几十个国家。
刚开始到外国，前夫隔三差五发邮箱炫耀一下他的生活。
“这里医疗教育，全是免费的，家家户户都有宝马奔驰车，汽油随便加，出门完全不花钱”
一副进了天堂的幸福模样，引得前夫很多朋友羡慕不已。
唯独忘了。
天要一个人灭亡，必先让他疯狂。
一年后。
美利坚第三步兵师从科威特西北方向沙漠挺进，目标巴格达，伴随着他们作战的还有美利坚第101空中突击师和第82空降师的部队。
而前夫娶的外国女人就是一位巴格达人。
一阵狂轰滥炸，城市陷入混乱，很多人在动荡中去向不明，喜欢发邮箱炫耀的前夫，同样没了信息，就像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动人帕拉图式爱情故事，硬生生变成战争片，最后又演变着悲情片。
前夫一生，确实可以用“传奇”来形容。
爱的抛妻弃子。
打的不可开交。
死的凄惨无比。
以致于赵三两老婆直到如今，还对他念念不忘。
毕竟经历过浴火的男人，总比只会赚钱养家的简单男人有魅力。
“不经我同意，不许私自动我东西，这是第一次，最好也是最后一次”
一张便签纸，压在桌子。
然后赵三两老婆就怒气汹汹进了卫生间。
等出来，经过桌子旁，一眼看到一沓现金安静摆放在上面，旁边留着一张便签纸，写道“你是一扇不愿意为我开的门，我同样是一扇不愿为你打开的窗，但我们处在同一屋檐中，经常会无意打扰，我个人觉得，只要你守住你的心，我守住我的世界，并不一定要冷言冷语，或用便签纸传递信息”
没有丝毫犹豫。
赵三两老婆理所当然将钱拿起来。
不多不少。
正好五千五。
与葡萄酒价格一模一样。
“做作”
周念卿嘴角泛起嘲讽的冷笑。
低头在便签纸上留下一句“做点人事，装点人样，成不了人，至少像个人，没能力并不可怕，可怕是一个没能力的人，偏偏学会装人”
趴在门缝往外看的赵三两，眼睁睁看着他老婆拿钱回了房间。
一瞬间心里空荡荡的。
五千五啊。
三个月车贷，就这么没了。
这钱是赵三两去年一整年的积蓄，关键葡萄酒才喝几口。
损失惨重。
“确实装了”
将便签纸撕的细碎，摊开手指挥挥洒洒落进垃圾桶里，赵三两暗自自嘲，道“我就是意思一下，谁想到她真拿，穷人果然不能装，一装会更穷”
他老婆点评，并非没有道理，反而很中肯。
在某些时刻，赵三两确实找不准自己身份，也忘了自己应该是什么样。
唯一确信，他是个人。
更确信他老婆，并没有打算相安无事，维持这段父母安排的婚姻多久。
她在期待。
期待某一个时刻，那个音讯全无的人，像刺破黑暗的微光，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照亮她的生活。
单纯的女人。
第17章三把钥匙
以赵三两的眼光，他老婆长得很漂亮。
五官拥有“落霞孤鹜”之色。
脸颊线条华丽，肥瘦适宜骨肉均匀，极其彰显高级，穿衣经常以大色烘托壮丽容颜，显得气质高贵冷艳。
尤其一双腿也紧绷修长，完全就是典型的衣服架子。
如果穿着打扮朝居家型路线靠近，想必又是一种与冷艳截然不同的灵动俏憨。
人长得像大明星。
年薪上百万。
这样的女人，原本应该很幸福。
却没能活成城堡里的公主，反而成了悲伤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
所以很多时候，幸福这东西，与长相金钱真的无关。
赵三两老婆没经营好自己的感情世界。
怨不了任何人。
要怪只能怪自己。
老公在身边被夺走，这事搁在故事里都觉得扯淡，居然真实发生她身上。
除了自身原因，更多的应该是前夫确实优秀，不然何至于赵三两老婆时隔几年，依旧对他念念不忘。
那口纯正四级英语，真的很迷人。
不仅迷倒赵三两老婆，也迷倒国际友人，更迷的美利坚炮弹都朝他飞袭而来。
一个男人
被两个女人同时深爱着，应该很荣幸。
老板娘前夫是这样。
赵三两老婆的前夫同样如此。
两个相互不认识的男人，因赵三两出现，居然冥冥之中有个关联，就像一条奔向遥远的丝线，终究牵扯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
与两位前夫相同，赵三两也是悲剧。
区别在于，赵三两从未卧轨，对爱情一直保持祈诚的态度。
忠诚。
担当。
专一。
偏爱。
拥有着很多男人不具备的良好品性。
但依旧没有逃得过那辆急速而来的火车，和难以逃脱的宿命，幸福像泡沫般被撞的四分五裂，承受了意气风发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所以赵三两回到这座承载无数回忆的故乡旧地。
踏在曾经留下痕迹的道路上来回行走，期待岁月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慢到让他有足够时间回温这片地方的温馨片段。
直到他变老。
但与周念卿结婚，彻底打乱赵三两规划的下半生，掀开新的篇章。
所以人生很难预料到下一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出现什么人！？
就像一本短篇小说，精彩的开头，跌宕起伏的情节，最后峰回路转的烂尾了，只留下一句，概括全面又引人遐想的“家里有事，无限期停更，未来可期”。
关上门。
赵三两回到次卧。
房间是典型现代风格，运用大量跳跃性色彩，给人一种前卫，不受约束之感，极具个性。
装饰元素比较少，但显得线条简单，与软装配合，呈现出简洁，行式美，这样的房间装修比较重视功能和空间组合，依据是不对称构图手法。
从次卧装修风格，赵三两看出他老婆钟情于新一代所追求的生活理念……简约。
这种风格讲究物体实用性和美观性，在目前的国内家装市场，确实很受年轻人喜欢。
年薪七八十万。
确实有能力，并非像赵三两想的那样，“白天睡觉，晚上熬夜班，赚着黑白颠倒的辛苦钱”。
抬头看了一眼床上方的照片，赵三两蒙着被子睡觉。
照片有一长相英俊的男人，五官深邃，带着一副包含绅士风度的金丝眼镜。
靠在他旁边的女人，赵三两很熟悉，是他现在老婆周念卿。
笑靥如花。
半眯眼眸渗透着浓浓爱意，浓的像冬天雾气，风吹不走，雨打不散。
身上穿着一件洁白婚纱，头上披着头纱。
很美。
美的不像现在这个仿佛全世界欠她钱的清泠冷漠嘴脸
那时她应该真的很幸福。
所追求的莫过于厨房有烟气，家里有温度，心里住着在外上班的老公。
不然也不会笑得那么纯真，那么直爽，
两人当时确实可以用“郎才女貌，神雕侠侣”来形容，
但现在周念卿已经与赵三两结婚，还把以前结婚照片挂上去是什么意思？
昨天还没有。
今天就有了。
明摆着告诉赵三两“他只是过客，等主人回来，就是他滚蛋时候”。
睡了一会。
赵三两起身将照片拿下来，扔在客厅沙发上。
然后压了一张纸条在上面。
“我没想过与你相守到老，所以不介意你挂以前结婚照回忆你幸福的过往，但请你先确定你前夫是不是活着，把一张死人照片挂别人床尾，眼睛直勾勾盯着床上，你安的什么心，你不显膈应，也请照顾一下别人想法”。
做完这一切，赵三两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如果他老婆不是耳聋，肯定明白他此刻心情是多么不爽。
缅怀过去。
思念旧人。
属于人之常情，所有人都有相似经历。
但赵三两不信前夫能在空袭地导弹“突眼”的轰炸下，活在这世上。
生活不是童话。
没有“超人，钢铁侠，蝙蝠侠”这些拥有超能力的怪物。
该死的，一定会死。
连侥幸都没有，不然何至于几年过去，都音讯全无。
哪怕前夫是上帝的宠儿，很幸运的活着。
现在巴格达都成废墟了，整个国家都陷入苦难，悲痛之中，卖女卖老婆比比皆是。
他是踏向幸福世界的，梦想着上天堂的，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毫不犹豫跑回来与赵三两老婆复婚，重新继续着以前的幸福，修正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误，用实际行动弥补亏欠的过往，但现在没有一点声息。
按照韩寒那句嚣张到极点的“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来说，前夫与这个世界无疑没谈拢，被这个世界抹去了。
死人年年有。
怎么就不能死一个前夫！
赵三两老婆偏偏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还心藏期待，幻想着故事里才有的“久别重逢，再度喜相逢”。
生活就是生活。
很现实的。
而比生活更现实的就是战争。
这时赵三两听到客厅传来一阵响动，接着慢慢安静下来。
不明所以的赵三两起身走进客厅里，顿时就看到手抱照片，垂着脑袋，眼泪如珍珠般大滴大滴落在结婚照上，那抹隐与心底最深处的伤痛仿佛被赵三两的纸条彻底掀开。
那一丝留有一线希望的幻想，也被无情碾压成碎片。
像地上被撕的千疮百孔纸条。
像没有灯光的客厅，渐渐被黑暗替代，一切变得无比透彻真实。
“人生有三把钥匙，接受，改变，放开，接受不了就改变，改变不了就放开，生活皆是成长，成长便是人生，而面对现实恰恰是人生主题”
赵三两倚在次卧与客厅转角处的墙壁上，轻声道。
第18章跳楼男一
活在这世上，每个人心中都带着伤，只是深浅不同。
前夫便是赵三两老婆难以愈合的伤痕。
但伤是可以治愈的。
治愈不了，就会像得绝症般无药可医，最后撒手人寰。
赵三两老婆晚上吃完丰盛的晚餐，又饮了一杯葡萄酒，活的很好。
所以她伤的程度大概就是肠炎，或浅表性胃炎级别，死不了人，却会隔三差五疼一下。
未经允许喝了她的酒。
在这事上面，赵三两确实欠缺考虑，也忘了两人虽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但直到如今，依旧不熟。
想通之后。
赵三两礼貌将酒钱还给她，甚至表达了歉意。
却得来“做作”评语。
这些赵三两不介意，毕竟自始至终没想过踏进她的生活，更没想与她做真正夫妻。
但他在乎床尾挂的照片啊！
尤其那位在巴格达战场上，被导弹炸得连法医见了都理不清头绪的前夫，在照片中正用含情脉脉眼神凝望着他，仿佛说“后辈，来啊，来啊，我想你啦，到天堂，我们一起嗨起来”。
膈不膈应？
瘆不瘆得慌？
如果其他人，早就将照片摔出去了，赵三两这算态度好的。
“滚”
赵三两老婆打破客厅窒息沉闷，如受伤的野猫炸毛，挂着泪珠的脸庞呈现出阴冷表情，看着墙边的赵三两，用不惊惹到女儿声音，道“现在就滚，别让我看见你”
“恶心”
赵三两脚步没动。
摸出口袋香烟点了一根，不甘示弱望着他老婆，在顶灯映照下，缓缓说出剧毒无比的话。
“如果你当时态度坚硬，我们这段婚姻就不会开始，还有你装深情的样子真是奇丑无比，既然这么爱你前夫，怎么不下去陪他，别说为了孩子和父母，你要真死了，至少还留一段佳话，而不是现在与我结婚成笑话”
“滚”
宛如被赵三两尖酸刻薄的话击中，身上穿真丝睡衣的周念卿一瞬间头晕目眩。
一股火气直朝脑门涌去，放下照片，手掌像野猫张牙舞爪般就朝赵三两扑去，半空中那张高级脸充满增怒和一丝无法表述扭曲。
“你最好别跟我动手动脚，我现在打你一顿，在不打伤你的前提下，只属于家暴范畴，构不成刑事责任”
赵三两一把甩开他老婆。
周念卿手指纤长就像钢琴家，但涂成粉红色的指甲盖的美甲很长，修剪成弧形，挠人很疼，赵三两揉了揉被抓出伤痕的胳膊，冷哼一声道“你再敢动手，我立马正当防卫”
“没男人风度”
赵三两老婆心头瞬间又对赵三两加了一条负面评价。
“神经病”
提了一件外套，拿起放在门口柜台上的车钥匙。
赵三两打开客厅房门，没有一丝留恋走了出去。
如果时间拥有倒退键，回到领结婚证那天，赵三两绝对不会再同意。
相安无事。
各自安好。
做到尽量不干扰，碰到也可相识而无需相爱的朋友般正常交流。
因为同住一个屋檐下，再陌生也要每天相见，应该懂得珍重和相互理解，而不像赵三两老婆每天摆一张冷脸，挂死人照片恶心他。
他想要一个结婚的人，并非一个妻子。
可赵三两老婆，居然像正常妻子使用不属于她的“家暴”权限。
这无疑触犯了赵三两的底线。
用植物店喝酒剩下的“一元换购”，在超市换了两瓶啤酒，提着酒，又买了两根微辣鸡爪，赵三两上了天台。
城市高楼林立。
闪耀弥红灯将这座已经沐浴在黑夜之中的城市，映照的五光十色，鲜亮而真实。
迎着微凉的晚风，倚在栏台处，撕开鸡爪，赵三两一边嚼着，一边灌一口啤酒。
姿势很放松。
心情也不错。
完全不像刚和老婆吵过家的男人。
“不在乎的人，就用无所谓的姿态相处”
这是赵三两人生格言。
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根香烟，动作娴熟老练，一看就知烟龄已经靠近肺癌周围，与它只有一步之隔，只等着哪天身体不适，到医院拿张宛如晴天霹雳的检查报告了。
“你坐在上面应该很久了”
转头看着右边坐在栏台上的男人身影，赵三两慢悠悠喝着啤酒，好奇问道“你打算跳楼，还是观景？如果观夜景可以站远点，要是跳楼，现在就可以跳下去”
“能给我一支烟吗？”
男人声音沙哑，异常颓废忧郁。
“死滚”
赵三两骂道。
“我都要跳楼了，你就不能让我抽根烟”
男人有气无力的声音再度传来，语气带着哀求，就跟嗑粉的无良畜生，连尊严都不要了。
“要抽，自己下去买一包”
赵三两冷淡道“我这烟是红南京，平均六七毛钱一根，很贵的，还有一点，我想了一下，你现在跳楼，警察还以为我把你推下去的呢！？所以务必请你临死之前行行好，等我离开半小时后再跳”
“对一个生活没了希望，打算自杀的人，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吗？”
“没有”
赵三两冷漠道“每天死十几二十万人，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我同情得过来吗”
当男人转身，赵三两才看清他的长相。
年纪不大，二十八九岁左右，皮肤比较黑，像被常年暴晒所致，穿着一件蓝色卫衣，裤子是一条很前卫的破洞牛仔裤。
这么大岁数就想不开，打算成仙，倒激起了赵三两的好奇心，手搭在半空中，问道“说说，怎么想不开的？”
“老爸死的早，老妈跟人跑了，前两天老婆突然受不了苦日子，丢下我和女儿跟人也跑了”
男人脸上突然间蓄满眼泪。
一个人卑微到极致，连落下的眼泪都是无声无息的，就像风中的蒲公英。
风起时。
无声。
落下时，同样静怡无声。
寥寥四句话，却刻画出他悲伤的人生。
微凉的夜风，继续吹着。
有些人的苦，完全不是那些父亲帮忙还贷款，母亲帮忙带孩子的人能体会的。
更不是那些本身一无是处，靠着拆迁的人能感同身受。
当置身苦难之中，才会明白有些苦，真的比穿肠毒药更毒。
父亲是天。
母亲是地。
一个人没了父母，相当与置身在虚无空间中，没有了任何借力的依靠。
很多真正成为家庭顶梁柱，直面社会压力的成年人，是从不发朋友圈的，因为他们懂得，“人生并没有值得炫耀的地方，生活中一切都是来之不易的”。
自杀的人，也并非全是承受能力不行。
换一种境遇，你可能会选择与他们一样方式结束。
不经历别人的人生，怎会知道道路险阻，崎岖且长。
赵三两很庆幸三炮和三婶身体健康，感情很好。
喝完啤酒，沉默半晌。
赵三两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疤痕。
“你比我强，你是生活所迫，被逼无奈，我因为丢了一个人，所以想不开，选择割腕，很不凑巧，被朋友救了回来”
第19章跳楼男二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而这些被放进回忆中的故事，大多是悲伤的。
普希金在《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中写道:
“当生活欺骗了你时，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在苦恼之时要善于忍耐，一切都会过去，未来是幸福，美好的，生活里不可能没有痛苦和悲伤，欢乐不会永远被忧伤掩盖，快乐的日子终会到来”
诗句清晰流畅，热烈深沉，富含哲学意味。
但放在现实中就是狗屁。
因为但凡成年人都承受不住的悲伤，哪怕时间过的再久，依旧不会释然，真会如蛆附骨，伴随终生。
“割腕很疼的”
坐在栏台处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赵三两伤疤，道“你住在这种高级小区，居然也会想不开，如果我换成你，我老婆就不会跑了”
“这是我老婆买的房子”
赵三两用烟头接了一根香烟，回道“肠胃不好，只能吃软饭”
“有这本钱”
男人打量完赵三两长相，道“如果我长成你这样，说不准我老婆同样不会跑”
“实话”
斜依在栏杆，嘴里吞云吐雾，赵三两点头赞同。
他长得确实不错。
一米八五身高，因从小被三炮用军营里的锻炼方式训练，所以背部笔挺，极有英气，身材不胖也不显瘦，很匀称，正好一百五十斤。
眉宇宽，双眼皮，五官深邃，加上一头细碎短平，很符合现代社会女性审美。
这也是赵三两撩骚而不引起女人反感的重要原因，毕竟被一个帅哥撩，证明她很有魅力。
帅哥叫撩妹。
丑男叫骚扰。
区别就是一个在酒店睡席梦思，一个进派出所睡硬板床。
掏出烟盒，赵三两犹豫一下，最后伸手还是递了支烟过去。
烟很贵，但碰到合得来的人更珍贵。
两人看着城市远方的夜色，慢吞吞抽着红南京，赵三两站在男人身边，问道“如果跳下去突然回到从前，你会干什么，买彩票还是炒股？会不会选择认识你跑掉的老婆？”
“你呢？”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
这一口吸的很用力，一瞬间就朝肺癌迈了一大步。
“我”
赵三两明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跳楼男在问他如果割腕成功死透，很幸运回到以前会怎样选择，没有丝毫迟疑，赵三两笑着唱道“如果再回到从前，所有一切重演，我是否会明白生活重点，不怕挫折打击，没有空虚埋怨，让我看的更远”
“如果再回到从前，还是与你相恋，你是否会在乎永不永远”
一首张镐哲的《再回到从前》，就在这二十层高的高档小区天台上传来。
坐在栏台上的跳楼男，仰望天空那颗璀璨星辰，不由跟着一起唱起来。
歌声很难听。
仿佛回答着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有回答。
因为人生并没有《再回到从前》，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所有曾经发生，已然发生的，都已经无力改变，也无法改变。
跳下去没有重生。
只有葬生。
“楼下有一家抹零头的烧烤摊，我口袋正好还有四十块，可以点四十九的东西，十根花干，整盘花生米，弄一箱啤酒，一起去喝一杯”
赵三两伸手拍了拍男人肩膀，道”这辈子就当为你女儿活的，下辈子别来了”
“女儿？”
男人疑惑抬起头。
死灰色的眼神仿佛恢复了生气，随即从栏台上跳下来，拍拍屁股上混凝土渣，道“走，去整点”
“我觉得你就没胆量跳楼”
赵三两笑道。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瞬息之后，又会迅速抹干净眼泪继续面对生活。
笑着活成狗。
“我是有女儿的人，老婆受不了苦日子跑了就跑了，只要女孩在，日子总有盼头”
男人转身偷偷擦干净眼泪。
生活没有期望，他确实打算一了百了，但赵三两提及女儿的刹那，忽然不想死了。
如果他死了。
刚经历失去妈妈的女儿，该多伤心！做不到让她笑，至少不能让她哭。
想通一切的男人，豁然开朗。
这一生交代完。
下一次哪怕从人间路过，也不会再来，男人沉疑一下，认真道“谢谢你”。
“别谢，我不是救你，而是你从这里跳下去摔死，房价肯定大跌，我老婆两三万一平米买的房子，因为你跌掉一半，她该多伤心！？”
赵三两无情回道。
“畜生”
男人笑骂一声，道“果然是吃软饭的，对老婆真好”
“必须好”
赵三两扔掉烟头，道“不然怎会被老婆赶出来，对一个人太好，自身就变得廉价了”
“有道理”
男人默默回味了赵三两的话。
再看赵三两目光，带着同病相怜的神色。
他老婆跑，除了日子清苦之外，何尝不是他太廉价了，廉价得像超市即将过期的商品，虽能使用，但已经没人理会，只能被掩埋处理，接着问道“你有孩子了吗？”
“有”
赵三两心里一动。
那些深深埋藏在心底的遗憾突然涌上心头，脸上掠过一丝明暗交替的苦楚。
如果不是“意外”。
现在已经五岁了，到了会喊“爸爸”的岁数。
抬头看向前方楼道口，就像走进他黯淡无光的人生，通向那遥远未知的黑暗当中。
赵牧野。
一个还没出生就离开的男孩。
名字是他妈妈请医院朋友检查后得知性别后取得。
牧为九州志长。
故有“郊外谓之牧，牧外谓之野”之说，意为成大器者。
原本他可以很幸福，但幸福就像扎哈维凌空一脚，偏偏打中了门框，与胜利只差一步之遥，终究还是缺了点运气。
男人叫王忠。
很大众的名字，与现在的建国，建军一个等级。
名字普通，但经历非凡。
仿佛磨难始终如影随形，没有一丝放过他的意图。
七岁时父亲得了白血病离世。
从“我不是药神”中便知道治疗白血病药物有多贵，贵到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承受的起，为了治病，家里亲戚该借的都借了遍，最后根本借不到钱，所以拖了几个月没有意外的撒手人寰。
按照心灵鸡汤的方式延伸，他母亲应该一边将他和妹妹养大成人，一边拼命赚钱还掉欠下的债务。
第20章跳楼男三
但生活不是鸡汤，而是砒霜。
还用大杯，中杯，超大杯三种杯子中的超大杯盛满。
他妈在他爸离逝的一个星期，一天不多，一天不少的一个礼拜，正好过完头七，就将家里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收拾全带走了。
这一走，就没再出现。
哪怕王忠他爷爷骑自行车载他去外公家询问，也没得丝毫有用的消息。
赵三两估计哪怕有消息，也不会告诉他。
按照王忠家的想法，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撇下两个孩子跑了，但换成他外公和外婆，就是另外一种想法。
女儿毕竟还年轻。
留在王家守寡，肯定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不趁年轻重新找人家，等岁数大了，年老色衰，这辈子真就陷在泥潭里抽不出身了。
这是人之常情。
无关于伟大母爱，更不是贬低为人母亲的女人。
因为远离苦难，追求幸福才是人性。
换成男人同样如此。
现实中也有为了孩子，一生没嫁的好母亲，好父亲。
但用大数据一统计，就会得出“很少很少，少到凤毛麟角”的结论。
而这种“为妻忠，为母贤，为子女孝”的人，完全可以将教科书上的明星艺人换下来。用现实例子，告诉学生什么叫“忠，义，廉，耻”。
王忠母亲的选择，恰恰在情理之中并不出人意外。
所以当王忠现在谈及时，言语中没有恨，更多的是遗憾。
遗憾二十年没见的母亲，关于她的记忆，也随时间流逝渐渐变得模糊。
就像初春见到田埂上的野花，第二年再路过，记忆如泛黄老照片，镀上不真实的水印。
时间可以模糊一切。
也可以模糊很多原本一生相伴的人。
父亲病逝。
母亲离开。
人生最悲惨的两件事，就在王忠和他妹妹的童年发生。
不过少不更事也有好处。
至少他不明白父亲和母亲的离开，会改变他接下来的人生轨迹。
更不明白，没了父母，他将直面周围所有闲言碎语，和社会人情冷暖。
原本这些还有他爷爷和奶奶为他遮风挡雨。
但七年后。
王忠十五岁，他妹妹十二岁时，不幸像海啸般再次席卷他的人生，这一次同样淹没了他两个至亲之人。
没有缘故。
没有因由。
就像云层之巅的上帝，随意兴起的游戏之作，翻手间将不幸降临在他身上，而将幸福的微光洒落在原本就很幸福的家庭之中。
让幸福更幸福。
不幸越发不幸。
无奈辍学，跟着一位大伯学习木匠手艺。
学了三年，手艺涨了，甚至超过大伯，但偏偏工资不涨，因为他大伯说“还差了点味道”。
木匠手艺能有什么味道？
可能他大伯从小也是喝高浓度三聚氰胺长大，所以大脑构造与其他人有明显差异，总觉得王忠的木匠手艺，缺了点让他魂牵梦绕的氰胺味。
被逼无奈。
只能出来自己接活做，但因为岁数小，没人愿意相信他口中的“老师傅手艺”。
最后找了一家工地干。
途中又学会了电焊，水电，泥瓦，钢筋工，开塔吊，但凡工地上存在的手艺，他基本都学了遍。
自强不息。
奋勇向前。
很厉害，也很聪明，按照王忠说法，除专业图纸外，涉及到实干的，他样样精通。
完全就是工地李小龙，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有手艺的人，就像掩埋在沙滩上的钻石，哪怕沙子在再厚，追究会露出那道璀璨的光芒。
因工地赶工极缺高级电焊工，他自告奋勇去应聘，工头本来没当回事，但还是看在他平时任劳任怨干了两年，还拿着小工的薪水，就勉为其难的让他试了一下。
毕竟拿小工薪水，干大工事的傻帽不多。
最后完美到爆裂的手艺，简直惊呆众人，毫无意外的被录取。
然后又完成几个高难度焊接工作，薪水待遇一涨再涨，不到半年将家里外债还完，甚至首付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米房子。
幸福那道被封闭的门，在他不经意间开了一道缝隙。
听话。
懂事。
上进性强。
手艺高超。
没有染上坏毛病，关键人品不错。
于是他被工头与工地几十上百号人中，一眼相中，将自家女儿嫁给他。
历经劫数的童年，生生不灭过程。
在那一刻仿佛化为踏入幸福之路的风景，让他这个尝尽百味的人，变得更加生动而干净，生命像彩笔般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工头很器重他这个女婿。
对他和自己亲儿子一样好，大概因为他没有儿子，所以难免错把女婿当成儿。
一接到工程，就带着女婿过去，
甚至隐隐约约有了“我干不动了，打算退下来帮你们夫妻带带孩子”的意图。
可天不遂人愿。
工地刚施工，就发生意外事故，两名工作人员被钢筋穿透胸部，当场死亡。
因为没买保险。
王忠岳父掏空家底，又借了几十万，才摆平此事。
大概因为“辛劳半生，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的打击，让他有点挫败，晚上多喝几杯消愁酒，没想到导致胃部大出血，在医院抢救了半个月，人还是走了。
一家富裕人家，一瞬间变成穷人家。
这种落差，委实有点让人受不了。
王忠倒无所谓，毕竟烙在他骨子里的印记，就是贫穷，和生生不灭，日子紧紧巴巴，只要努力，一切都有希望。
但他那个长相不错，性格傲气的大小姐老婆，哪里受得了不买化妆品，每天精打细算，每月固定三千五房贷要还的穷日子。
熬了一年。
终于熬不住。
前两天跟一个四十来岁，可以做他爸亲弟弟的中年男人私奔了。
中年不中年无所谓。
有家有室也没关系，关键承诺每个给她两万块零花钱。
有这一点，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一盘八块钱的花生米。
十根烤花干。
一箱啤酒。
外加烧烤店老板送的一盘毛豆。
王忠就自己人生所有故事，一股脑向赵三两倾吐出来。
悲壮如山河破碎，人生满目苍夷。
浓浓的“惨”字都不足以形容。
“你就没想过是你的原因？”
赵三两用筷头撬开一瓶啤酒，倒满自己面前一次性杯子。
“你的意思？”
已经喝多的王忠，脑袋明显有点懵，迷糊的看着赵三两，指了指自己，道“你是说造成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
“嗯”
赵三两一股脑的灌完，又倒了一杯。
一箱啤酒十二瓶。
他旁边只有三个空酒瓶，而王忠左手边已经摆了五六个，孰多孰少，一目了然。
从剩下零零散散几个花生米盘子里捏了一个扔进嘴里，赵三两分析道“你想啊！因为有你后，你爸才生病，你妈才跑的，你爷爷奶奶我们就不说了，毕竟活到七十多已经属于高寿了，但工地发生意外，和你老婆跑，应该就是你原因，因为这两件事发生，你都参与了，按照我分析，你命生“克”字”
“那我妹妹怎么没事？”
王忠的语调一瞬间高亢起来，情绪也变得极其愤慨。
如果不是说话打结和通红的脸，硬生生破坏了他的形象，就这语气，与“你瞅啥，再瞅一个试试”想干架一模一样。
“你妹妹与你一个娘胎出来的，大概经历十月毒性攻击，出生后应该已经毒性免疫，产生抗体了”
“你嘴真毒”
王忠回骂一句，接着黯然道“其实我倒不怕穷，就是舍不得我老婆”
“看看”
打开抖音。
里面出现一个身材极好的小姐姐，跳着性感舞蹈，唱着好听的歌，赵三两笑道“别想老婆了，可以把抖音上的小姐姐都当成你老婆，她们真的很好看”
“滚，酒也喝了，话也说了，老子回去带孩子了”
王忠笑骂。
与赵三两将剩下啤酒喝光，然后晃晃悠悠起身，朝背对着赵三两拜了拜手，用低迷的声音，喃喃道“老婆，我想你了！”
今晚的风有点大。
竟将王忠的话一字不漏吹进赵三两耳朵里。
喝得有些迷糊，脑袋有点眩晕的赵三两，看着前方双重影的道路，一瞬间有点明悟。
掏出手机，不假思索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我想你了”
第21章要债的
世上的人分为很多种，有富贵也有贫穷。
原本每个人都有不同交际圈，在这纵横仟佰，不停延伸的社会中各自生活着。
但悲伤是可以相互传递吸引。
赵三两是悲伤的，所以身边汇聚了很多同样不开心的人。
摇摇晃晃回到车库里。
赵三两拉开车门，将外套当成被子盖在肚子上，然后躺在后座上睡觉。
今晚被他老婆撵“滚”。
虽然没想过与她做真正夫妻，但赵三两确实有点窝火。
何况他现在那怕拉下脸回去，客厅门说不准已经被他老婆反锁了，所以赵三两连上楼试探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一米八几个头，窝在狭小空间里委实难受的很。
躺了一会。
赵三两无奈起身将车门打开，两条腿伸在外面。
三月份。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季节。
但蓉城气温依旧没有回升，晚上还是冷飕飕的。
大概喝了点酒，赵三两倒也不觉得多冷，闭上眼睛几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
隔壁轿车传来“滴滴”声。
车是红色宝马6系GT，外表靓丽，线条感十足，敦实尾部加后方电动扰流版的设计，使得车身显得即运动又大方。
赵三两昨晚下班在地下停车场转了一圈，才在几十辆轿车中独独相中，然后停在它的身边。
因为有一个商业奇才说“当你选择靠近什么样的人，进入什么样圈子，你便会成为什么样人”。
红色宝马落地价七八十万。
开得起这种车，无疑是很多人眼中成功人士。
所以赵三两没有犹豫靠近它，意图以后开着它，策马奔腾。
站在车旁刷牙的赵三两听到声音，抬头朝前方一看。
脸颊一抽，随即用矿泉水漱漱口，转过身体，不再看朝这边走来的身影。
黑色女士西装。
搭配很正式的黑裤子。
脚下穿一双同样黑色的细跟七分鞋。
“情侣装，真是晦气”
赵三两扫了一下自己的穿着，顿时暗骂一声“难怪过的不幸福，开引擎盖上哭牌轿车，不哭才怪”
见到倚车旁抽烟的赵三两。
赵三两老婆画着淡妆的高级脸上，明显也是一愣，好像也没想到会在车库遇到她老公。
接着画着眼影的冷眸落在赵三两肩膀。
一条湿哒哒毛巾，正搭在上面，从侧面看去，她老公满脸水渍，就像八九月炎热夏季，刚从工地上下来的农民工。
一丝鄙凝神色从她眼中浮现。
她不鄙视农民工，但瞧不起年纪轻轻就毫无上进心的老公。
“是……”
牵她右手的女儿，见到赵三两，刚要说什么，就被赵三两老婆拉进车里。
动作迅速，根本不等女儿反应，就像赵三两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传染病一样。
“开这么好的车，迟早被碰瓷”
等轿车远去，赵三两恶毒揣测了一句，然后赶紧用浇了矿泉水的毛巾洗了把脸。
牙刷牙膏毛巾属于一次性用品，都是旺财和他老婆出差时从酒店拿回来的。
而旺财与赵三两两人往年时常去野钓，所以就备了一些。
坐在驾驶室。
刚准备上班，赵三两就接到三婶的电话。
“三，昨晚睡的好吗？”
慢条细理的声音传来。
“还好”
赵三两回身扫了一下后座。
后座空间小，但打开车门，并不觉得压抑，舒适程度还算可以，除半夜被冬醒一次。
总体评价还是不错的。
毕竟这车是他私人物品，没人敢无缘无故让他“滚”。
“念卿呢？”
“她刚走几分钟，”
赵三两想了一下回道。
紧接着电话那头就响起三炮男高音的嗓门，大概对三婶说话方式很不满意，一把抢过电话，干净利落道“赵三两，你给老子一句痛快话，我们明年能不能抱上大孙子？”
“这”
赵三两一阵犹豫，随即试探道“要不我这几天到孤儿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孩，给你们领养一个”
“你说什么，你这畜生说什么”
男高音音调瞬间拔高好几个等级，大有刺破耳膜撕裂感。
先是疑惑。
后是怒火中烧的质问，三炮唾骂像炸弹般轰炸而来，道“赵三两，你这个小王八羔子就是一个废物，老子不指望你这辈子干点让老子脸上有光的事业，你现在唯一价值就是给老子生个大胖孙子”
“孩子生下来，不用你妈带，她教育不好，老子一辈子生了你这个儿子，还被她教成三十多连女人都要老子帮忙找的老光棍”
骂完赵三两。
不撒气的三炮又将火力集中在三婶身上。
接着电话里那头就是三婶委屈哽咽声。
大概觉得没教育好赵三两，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爸”
赵三两无奈叫了一声。
“放”
电话那头短暂停顿后，三炮扎心窝的字眼冷冷袭来。
“如果我与周念卿离婚，你们能接受得了吗？”
问完之后。
赵三两迅速将手机拿开，远离自己耳朵。
“老子接受不了三十岁好不容易结婚的废物儿子离婚，但可以接受中年丧子之痛”
不出意外，三炮撕心揭底的咆哮宛如惊雷般轰鸣，震的轿车都轻微颤动，发出哀鸣。
“赵三两，你他娘脑子是不是被屎塞满，人家念卿哪一点不好，昨晚还打电话向她爸妈夸你很好，性格不错，一晚上过来，你他妈又整幺蛾子，想死就趁老子现在身体结实，早点死”
“行了，别生气了，我和你开玩笑的”
赵三两对没有多少文化，但杀伤力委实不小的三炮委实没有丝毫办法。
老子是天啊！
几句话。
不是“废物，老光棍”，”就是中年丧子，塞满屎”之类侮辱人格的恶毒言语。
可他老婆打电话夸他是怎么回事？
暴风雨后的温柔！
还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开玩笑，你敢和老子开玩笑，你他娘早上灌尿灌多了……老子削……”
赵三两毫不犹豫挂掉电话。
再让他骂下去，赵三两真能让他享受一次“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待遇。
“赵三两，老子给你一年时间，你没有好消息告诉老子，就让你朋友告诉老子坏消息”
打了几次电话都被赵三两无情挂断。
怒火未消的三炮，紧跟着就是一条消息发过来。
赵三两翻了一下。
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甘示弱回了一条。
“别帮隔壁老王白养三十年儿子，等我回去，你带我做完亲子鉴定再骂，骂的明明白白，千万别白操三十年的闲心，到头来得一场噩耗”
车开一路。
手机响了一路。
可想而知三炮是多么暴跳如雷。
赵三两完美诠释了“儿子是老子前世的债主，今生都是过来要债的”。
第22章早中晚
到了爱琴海，赵三两推开车门。
黑色小皮鞋率先落地，接着就是挺拔身材，宛如绅士般整理一下衣领，仿佛参加国际交谈会般庄严肃穆。
一个男人，可以没房没车。
但绝对不能失去“优雅”，“气质”。
哪怕手拿一块五的农夫山泉，也要喝出92年顶级拉菲的贵气。
“你跟我来”
老板娘放下剪刀，留给赵三两一个很有文艺电影画风的背影。
婀娜身段，修长体态，盘着独具成熟风韵的发式，漫步在木质的楼道中。
与温和光斑中，形成一道明暗交替的绚烂。
“干什么？”
赵三两疑惑跟了上去。
今天老板娘很简洁，简洁到已经回房间睡觉都不用换衣服了，因为她身上就穿着一件毛绒睡衣。
一个女人早上起来，连衣服都不换了，这该多懒。
这有点颠覆赵三两对老板娘以往秀美端庄的形象。
抬头瞬间。
赵三两就看到老板娘眼眶微肿，眼神中不时闪烁着哀伤，还有一缕淡淡的不舍，像人们看着黄昏落日下的余晖，在即将回归地平线时应有的表情。
“是不是大鹅又惹你生气了？”
赵三两不疑其他，气愤骂道“这小兔崽子整天就知道胡闹，完全不理解你生他养他是多不容易，老板娘你放心，等大鹅今天回来，我狠狠收拾他一顿”
离异的女人，就像折断羽翼的天使。
哪怕再真实的面具，也隐藏不了她们内心的忧伤。
那些无坚不摧的坚强，也仅仅是伪装。
其实她们很脆弱的，就如琉璃球般，稍微一碰，所有伪装和坚强立马四分五裂。
老板娘就是这样一位女人。
她表面上岁月静好，生活无漾的淡雅姿态。
实则内心同样脆弱。
“不是大鹅”
老板娘如秋水的眸间，渐渐多了一层雾气，慢慢凝固成一滴晶莹的泪珠。
很是黯然伤神。
在欲哭却强颜微笑的脸上，形成极其复杂的表情，但好像生怕赵三两看到，背过身，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早期还是晚期，医生说有治愈可能性吗？”
“什么意思？”
赵三两不是很明白。
“这里是二十万，你都拿去”
老板娘蹲下身体，从房间抽屉夹层里，翻住一张存折，毫不犹豫塞进赵三两手里，道“趁现在发现及时，赶紧去医院，不然等过两年想治也治不了”
“你的意思是我得了绝症？”
赵三两脸色青紫。
胸腔火焰直接从肺部朝脑门直冲，狠狠将存折拍在茶几上，怒道“老板娘，你是不是人，我每天起得比鸡早，吃的比猪差，干的比牛累，睡的比狗晚，不辞辛苦帮你赚钱，你这个黑心婆娘居然咒我得绝症”
“你没有嘛？”
老板娘柔美的面容像被氮气瞬间凝固。
以一种微诧目光看着赵三两，直到见赵三两好像真在生气，眼中蓄起的泪水，和哀伤的心情同时消失不见。
迅速从睡衣口袋掏出华为手机，指着上面一条消息，问道“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赵三两头靠在老板娘身边，嗅着她身上淡淡青草薰味，朝手机上猫了一眼。
“我想你了”
赵三两顿感五雷轰顶，头晕目眩，一股局促仓皇感，传遍全身。
他居然对老板娘发带有挑逗性的撩骚话语。
难怪老板娘会觉得他得了绝症。
估计不是早期，完全是濒临死亡的晚期。
“说，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娘目光汇聚，宛如刀子般凌厉盯着头上冒着细汗的赵三两。
随即察觉到两人距离近在咫尺，连微卷长发都触碰到赵三两脸颊，他粗壮的喘息声清晰可闻，一时间老板娘耳垂微微颤动，柔美的脸上染上淡淡红晕，连忙伸手推开赵三两，道“死一边去，别挨我这么近”
“大概，也许，可能，如果说是误会你愿意相信吗？”
气势一敛，赵三两仿佛患上口齿不清症状，结结巴巴回道。
老板娘。
老婆。
赵三两仿佛明白过来。
记忆就像扭开的阀门洪水，疯涌而来，那些逝去的过往，仿佛老电影般一一浮现。
以一个“老”字开头。
这个老婆不是他现在的老婆，而是那个多年前消失的女人。
当时他的通讯录里，就以“老婆”作为联络人。
真正爱着的人，哪怕消失再也不见，也会刻意留下她存在过的痕迹，哪怕在换了手机。
所以赵三两两年前换手机并没有删除，而是依旧如经年所做过的事一样，将号码原封不动保存下来。
“我应该是发给我老婆的”
赵三两神情瞬间低落，语气带着惆怅如失。
与三炮吵架都无法影响他这个逆子心情半寸的畜生，此刻痛苦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与他领结婚证的女人是他老婆，但恰恰又不是他老婆。
他老婆藏在记忆中，流淌岁月里。
至死不渝。
至死不忘。
人生最痛苦的就是“遇到一个特别的人，彼此相爱了，珍惜了，偏偏天命难违，落笔与沉重的阴阳二字之上”
“以后看清楚再发”
仿佛感受赵三两情绪波动，老板娘也就没再说什么。
将存折藏好，换了一件减龄又淡雅的百褶裙，回到客厅注意到赵三两依旧捂着脸情绪低沉的坐在沙发上。
目光如浮光掠影般从他的手腕上掠过。
手腕上有一道伤疤，还系着一条细细红绳，
“曼德拉”红绳。
意为忘记全世界，也不会忘了你。
“别装死，我原谅你了，赶紧下去看店”
老板娘很不喜欢赵三两此刻神情。
四年前来店里，他也是这幅悲伤到沉沦，打算一了百了的神情。
本来她不打算聘请员工。
因为爱琴海面积不大，植物并不像花卉市场品种繁多，她一个人完全可以打理的过来，但当看到赵三两脸上明明很悲伤，却强打着精神露出礼貌微笑时，立马改变了注意。
有些人偶然一个不经意间的表情，就会令人无法忘怀。
每天躺在店门口，仰望着几个新建的小区方向。
一望就是两年。
后来老板娘听北边店面开刀削面的马师傅说起过。
“十几年前，那里原本是一座中学，后来政府城镇化发展步伐加快，很多学校被合并优化，那所学校就是其中之一”
第23章躺尸
相处四年。
老板娘没听赵三两提及过往。
他仿佛午间微光洒落下的植被，看似温和，内心实则是枝叶下那片灰暗，平时说着大街小巷的听闻和趣事，嘴上笑着，但透过那双深邃如潭水的眸中，依然能发现那缕挥之不去的哀伤。
老板娘性格淡雅，宁静悠远。
她的性格导致她对外界的一切都不会刨根问底，追寻答案。
但她明白，这一切应该与一个女人有关。
而赵三两喜欢凝视时空交错的某个方向，一望就是一整天。
大概那所十几年前被拆掉的中学，就是赵三两与那个女人邂逅的地方吧！
有那么一瞬。
老板娘对那个不认识的女人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在这个离婚率居高不下的年代。
一个男人深情，往往比世界上最美的珠宝还璀璨耀眼。
在转身下楼的刹那，老板娘如秋水般的眼眸从赵三两身上滑过，用细微声音，低喃道“如果你需要，其实我也可以成为坏女人”。
“等等我”
听到下楼声，赵三两急忙从沙发上起身。
这个世界对成年人很无情，回忆都规定了时间。
只要活着，哪怕眼中含着泪，也必须笑着面对。
赵三两踩木质楼梯，嘴里一边道“我一个人在楼上，你存折丢了，说不定还会怀疑我干得”。
“你傻啊”
站在一楼拐角处，老板娘转身嫣然一笑，道“你又不知道密码，我怀疑你干嘛”
“我知道啊”
赵三两在老板娘惊诧下，接着说了一连串数字，嘿嘿笑道“你密码都是通用的，没换指纹解锁前，手机都是这个密码，真是一个从一而终的女人”
人的一生需要很多密码。
不管是银行，到手机，再到京东天猫都需要密码解锁，而不同的人设置密码，恰恰能体现出不同的人物性格和思想。
老板娘密码只有一个。
这证明她思想传统，性格柔和带着执拗，认定的事物，往往能遵循到底。
对待爱情和婚姻同样如此。
只可惜前夫卧轨，将原本这场可以直到世界尽头的婚姻，在半道上撞的四分五裂，硬生生伤了自己，又误伤他人。
掏出烟盒。
食指与中指摸了半晌也没摸出一根。
赵三两顿时想起昨晚喝酒聊天，王忠那要死不死的混蛋蹭了他一晚上的红南京。
“早晚得肺癌死掉”
买啤酒时新买的红南京居然都被抽的一干二净，扔下空烟盒，这让赵三两心情不好，唾骂一句，然后对老板娘道“我去门口抽根烟，一会回来”。
植物店外。
阳光普照，各种轿车来回穿梭，为蓉城这条偏居一偶的小街带来了喧嚣和烟火气。
与爱琴海紧挨着的是一家烟酒专卖店。
门口有一张躺椅，此刻上面正躺着一具嘴里插着一支香烟的尸体。
尸体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偶尔冒起的烟雾，还真以为是死人。
尸体叫段小楼。
烟酒专卖店老板的亲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
如果有两个儿子，就具整天苟活的尸体，他爸绝对让他成为真正的尸体。
年纪不大。
属于骑在八零后墙头，大半个身体鬼鬼祟祟探进九零后阵营的伪派九零后，今年二十七岁。
按照一般人思想。
家里有店铺，有房又有车的年轻男人，肯定是优质股，深受现代物质为主流的女孩喜欢。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尸体是不招人喜欢的，哪怕下葬时穿金戴银，也没有女孩多看一眼，尤其脑袋上烫着爆炸发型，让人一看就想将他推进火葬场烧成渣。
大概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尸体突然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放在躺椅边香烟揣进口袋，做完这一切后又自顾自躺好，继续做思想派雕塑。
“小楼，我都看见了，赶紧拿根出来”
赵三两蹲在尸体身边，露出讨好神色。
一包香烟的事，赵三两犯不上如此低声下气，但偏偏想逗这具尸体。
很多时候，赵三两都会觉得忧伤，但每次看到烟酒专卖店这具尸体，人生仿佛重新点燃了火光，身体又被注射新的能量。
世上的人有千万种之多，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活法。
小楼不同。
他避开无数成年人的活法，专门找了一条与很多无知网瘾少年一样另类活法。
舔狗。
还是那种舔到肝肠寸断，至死方休依旧不肯罢休的职业舔狗。
从十七岁备胎，舔到二十七岁预备队，足足舔了一个时代。
“要抽自己买”
尸体翻了一个身，背对着赵三两。
他委实不想整天拿他当反面教材的赵三两交流
但凡他躺在门口，总会听到植物店里传来恶毒的声音。
“大鹅，你书读不好，这辈子肯定像段小楼只配当舔狗”
“大鹅，喝水要咽下去，别像段小楼把水喝进脑袋里，弄的一点脑子都没有，一晃全是哗啦啦的水声”
“鹅啊！男人要有点骨气，摔倒没事，但可别摔在女人裙下，舍不得爬起来”
没一句人话。
有时候听的实在受不了，只能回到店里坐着。
每每这时，赵三两就会不请自来，打着买两瓶啤酒名义，干着恶心他的事。
“小楼，就算失败九十九次，也要再努力一次，起码凑个整数，舔狗吗！？不就图个伤心，图个难过，等你失败一百次，以后出去吹牛都有内容支撑”
赵三两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接着话锋一转，鼓舞道“千万不要灰心，说不准你喜欢的那个女神，就打算在一百次接受你”
“别调侃我儿子了”
穿褐色外套的中年男人从店里走出来，随手抛了一支香烟给赵三两，随即道“赵三两，想抽烟我店里烟随便你拿，只要教我儿子怎么与女孩说话”
“他不行，太抠了”
赵三两吸了一口烟，瞟了一眼躺尸的段小楼，道“女神这种凌驾于众生的顶级生物，一般都始于颜值，陷与才华，忠于人品，这些你儿子都不具备，但你们家好歹是有钱人家，可你儿子请女神吃饭居然AA制，他不做舔狗，简直天理难容”
人分好多种在情理当中。
但社会上的舔狗，居然也有这么个性突出的，简直比腰间盘还突出。
段小楼的存在，无疑刷新赵三两对舔狗的固定认知。
原来舔狗也是有思想的，居然想出AA制这种颠覆性的经典舔法。
人才。
第24章老板娘的异样一
“关你什么事”
保持侧躺的段小楼，仿佛刺猬般炸毛，怒道“一月拿两千八工资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说我”
“小楼你怎么说话的”
中年男人训斥了自家儿子一顿，对赵三两赔笑道“别和小楼一般见识，他还小，不懂事”
“二十七了，不小了”
赵三两脸颊一抽，眼神幽怨朝植物店里瞥了一眼。
老板娘人美，心地善良。
但独独没有说谎的优点。
有一次段小楼父亲在门口和老板娘闲聊几句，谈及现在员工薪水要求很高，一副长吁短叹请不起的神色。
老板娘随口回道“不贵啊，我们家赵三两一月才两千八”。
于是这消息不胫而走。
直接揭穿赵三两平时吹的“四千五，外加提成”的牛逼，硬生生让他丢了一个大脸。
“小楼，你知道金庸老先生武侠小说中谁的武功最厉害吗？是达摩，扫地僧，和孤独求败三人”
赵三两深吸了口烟，道“这三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他们都退出江湖，隐居在寺庙，山洞过着不问窗外事的生活，就像我一样，曾经站在世界最高处，享受无数人的称赞和敬仰，但最终渐渐明白，名也好利也好，都是过眼云烟”
“别扯淡，赶紧滚回去”
段小楼隐隐感到头脑炸裂，委实承受不了赵三两装逼风格。
“我拿两千八不是因为没本事，而是已经退隐江湖，现在只想过粗茶淡饭，闲云野鹤的生活，待我哪天风云再起，你连陪我抽根烟资格都没有，所以何不趁我在你身边，多珍惜一点”
赵三两搓搓手，道“把你口袋中华掏出来让我抽根，以便你未来吹牛有资本”
“你不走是吧！我走”
段小楼从躺椅上爬起来，随即注意到赵三两也走进店里，忍住吐血的冲动，愤懑道“还跟着我干嘛，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买烟”
敲敲收银台，赵三两转身对小楼老爸洒然一笑，道“你儿子这脾气不是做生意料，居然对客户大吼大叫，有点欠削”
“一会我训他”
中年男人欲哭无泪，无奈回道。
小楼今天躺的不是时候，居然没注意到赵三两早上没出去送花。
活该被侮辱。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偏偏小楼不涨记性。
“小楼”
还了一根烟给小楼老爸。
赵三两倚在收银台，在段小楼愕然目光下，认真道“珍惜你遇到的这个女孩，也许她对你表现很冷淡，很无情，但她容忍你十年AA制，并没有和其他男孩牵扯不清，证明她心里有你，只要你放下荒谬的《金钱理论》爱情观，这位女神就会走下神坛”
段小楼愣愣出神，茫然间有点不知所云。
二十一二岁的男孩，对待爱情像一把刺刀般锋芒毕露，稍微一件小事，便会拔刀相对，所以青春时代的爱情，大多无疾而终。
等到三十岁，思想成熟，相应爱情观也渐渐转变，懂得情侣之间需要理解呵护，以往觉得酸酸得情话，也会自然而然说出，只可惜到了这一年龄阶层的男男女女，再也不复少年时代的清纯和天真。
相处间也多了现实。
所以段小楼的爱情观和价值观其实很正确，只是用在错误的年纪，错误的人身上。
导致十年前认识的女孩，变成追了十年越来越遥远的女神。
让他从十七岁的少年，追成沧桑的老舔狗。
回到植物店。
老板娘已经不见了，连同她一起不见的还有放在外面的小电驴。
“这女人真是……”
赵三两苦笑一声。
不用猜，赵三两也知道老板娘见他在聊天，没叫他，独自骑着电瓶车去送花了。
有的女人就是这样。
一个简单眼神就令人怦然心动。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让人心生暖意。
这与爱无关，仅仅是对她的欣赏和感激，毕竟老板娘才是老板，而他是拿人家工资员工。
在收银台坐到十点，也没什么人来买花。
赵三两主动走到楼上淘米，将米饭先蒸上，拉开冰箱门，翻出一块羊肉，找出胡萝卜，又将一颗大白菜切成丝，动作行云流水，很有节奏。
“今天这么好？”
等老板娘回来，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丰盛午餐，脸上有点惊讶。
“让一下”
腰间系着老板娘围裙，赵三两用屁股撅开挡路老板娘，将陶罐里放在桌上，嘴里道“地道的焖羊肉，放心吃，保证没有一丝羊膻味”
“你一年没有做饭了”
接过赵三两递过来的米饭，老板娘夹了一块品尝了一下，点点头，然后轻声道“很好吃”
“男人哪能天天下厨”
赵三两直接摇头，拒绝了老板娘暗示。
上一次做饭还是因为老板娘生日，其他时间赵三两从不下厨。
哪怕老板娘有意无意买一些大料回来，意图引诱赵三两秀厨艺，但赵三两依旧不下厨。
在很多人思想中，女人做饭应该比男人好吃。
但真实情况恰恰相反。
男人要不就不会做饭，如果做饭基本上都比女人做的好吃，
根据18年统计的世界百大名厨榜单，第一位是来着法国的michel，troisgros，擅长精致料理。
第二位是被誉为“圣殿王子”的yannick，alleno，还有第三位，第四位，一直到七八十位，都是男性。
这证明男性与生俱来就带着做饭天赋。
偏偏很多无良男人，装成厨房白痴，一装就是很多年，骗的自家老婆一连做了几十年冤枉饭。
老板娘性格柔软，吃饭细嚼慢咽。
抬头时，眼神如光影般偶尔从赵三两身上掠过。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这不交流的氛围，隐约有种“归于平淡”的老夫妻生活。
不知想到了什么。
一丝红晕慢慢爬上老板娘的脸颊，眸光中仿佛被氤氲笼罩。
“老板娘，你吃饭就吃饭，能不能别发春”
赵三两将筷子搭在碗上，不满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更想用你老板娘的身份潜我一下，但你要明白，我现在是有老婆男人，我们不能犯错”
“滚”
老娘娘咽下羊肉，缓缓吐出一个字。
接着迟疑了半晌，道“给你每个月加两百块工资，以后午饭你做”
“你脸红不是因为想吃我，而是想吃我做的饭”
赵三两诧异道。
同样是吃。
同样在房间进行。
一样的累，
但这与赵三两想象中的内容完全不一致，直接拒绝道“你招我进来就说好供应午饭的，可没说让我当大厨，我拒绝两百块诱惑，今天这顿是因为你上午掏二十万让我感动了一把，所以才勉强犒劳你一下，以后想都不要想”
“哦”
老板娘没有坚持，安静吃完饭，在赵三两收拾碗筷进厨房时，突然冒出一句。
“你在家做饭吗？”。
第25章老板娘的异样二
赵三两一瞬间头皮发麻。
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大多经历过社会各层次磨砺，所以更懂深层次的意思。
老板娘的话，不单纯。
表情平淡如午间春风般和煦，但赵三两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到一丝酸楚，和嫉妒。
就像小时候表妹来家里做客，硬生生看上赵三两的雷奥奥特曼模型，最后在父母干涉下，赵三两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心爱东西被抢走，产生无能为力感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赵三两刚进植物店上班是单身。
而现在结婚。
老板娘应该就是这样的心理。
觉得属于她的东西……赵三两，被突然抢走了。
心理忽然产生的落差，致使她在不假思索间问出这样包含深意的问题。
“老板娘，我每个月就拿你两千八”
赵三两镇住手脚，将心里微起的涟漪收敛，苦笑一声，道“你放我一条生路，别想让我免费给你打工，随便帮大鹅买房子买车给他娶媳妇，最后把我这个老迈的后爸送进没人接送的养老院”。
社会变了，变得更现实。
女人也变了，变得更加捉摸不透。
前段时间与老板娘相处，两人都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姿态。
偶尔有一丝赵三两觉得属于暧昧氛围，也被老板娘以“找死的”冷淡方式无情剪断。
等赵三两结完婚，一切变了。
原本的不受待见，也像进入油锅炸过的面粉，瞬间成为香脆，可口的麻花，连老板娘都受不了他的扑鼻香气。
所以男人卧轨，有时真不是男人的错。
可能有些女人觉得结了婚的男人，就像超市一瞬间被抢购完的畅销商品，总想试试质感。
因为既然别人喜欢购买，必定有她们发现不了的优势。
而卧轨男人被社会指责，无数人唾弃主要原因，大概是他们携带凶器。
老板娘前夫。
赵三两老婆前夫。
就是深受社会这条规则毒害的男人，他们携带凶器，并没有意图伤害别人，但却出现两个自告奋勇，不停挑衅他们的女人。
“你想多了”
老板娘柔美脸颊微微一颤。
眼神如空中的飞絮般飘忽不定，心脏都慢了半拍，用手撩过飘在鼻梁上的一缕青丝，镇定道“你没出息，缴不起高昂学费，没有存款，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做饭很好，有这一点，你的婚姻应该能延续下去”
“你睡午觉吧！最好一睡不醒”
毒啊！
这话一说，赵三两这辈子仿佛除当洗衣做饭带孩子的家庭妇男外，没有其他长处了。
洗完碗筷，又将厨房收拾到标准状态。
老板娘早上扫地，抹桌子，属于很勤快的女人，但在某些事上委实有点不拘小节。
鸡蛋永远不按大小摆放，
前天与昨天也不标注时间差。
没吃完的芹菜，也不按粗细顺序理好，随意放在塑料袋里，留在冰箱肉类也是不方方正正的。
这也是赵三两很少做饭的原因。
每次做完饭，都要收拾一次杂乱无章的厨房。
“赵三两，你应该有强迫症”
老板娘纤长的左手环到后背，右手拿着一个糖心苹果，张开润泽红唇轻轻咬了一口，望着正在厨房忙碌的赵三两，道“还是很严重的那种，要不下午给你半天假，让你找个心理医生治疗一下”
“邋遢的人，往往喜欢说爱干净的人有病”
赵三两将抹布折叠成豆腐状，搭在水龙头上，道“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个道理”
“洗耳动听”
老板娘将苹果咬的嘎脆嘎脆，美滋滋裂嘴一笑。
“不给别人添麻烦，不耽误任何人时间，不消耗别人的热情，不打击任何人努力”
收拾完被老板娘糟蹋的厨房，赵三两仿佛完成一个盛大仪式，重重的吁了口气。
转身看向门口凝望他的老板娘，道“这是一种理解，也是一种善良，而成年人的感情同样如此，需要每一次善待和包容”
其实真正意义上感情是不追问，不解释，是心照不宣，是突然走散，是自然消减，是一种冰冷的默契。
很显然。
老板娘没有做到这一点。
以前或许做到了，但只从赵三两结婚后，她竟选择了后者。
就像此刻这样。
以前老板娘从来不与他过多交流，偶尔两人眼神在飘着淡香的植物店上空交汇，赵三两得来的不是一个凶目瞪视，就是老板娘不留痕迹转头脑袋。
现在好了。
刚结完婚的赵三两，竟成香饽饽了。
连不假辞色的老板娘，也被他这个有家有室的男人吸引。
“你的午休时间到了”
在老板娘惊诧目光下，伸手拿起她手里啃过的半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赵三两赞道“很香”。
在这个暧昧横行的时代。
男人与女人之间的调情，并不一定需要结果。
自从那个最重要女人走失在他的生命里，赵三两已经习惯用这种荒诞像百老汇一幕戏剧方式进行生活。
至与可能伤害到别人，赵三两已经不在意了。
纠错与犯错并行的现代社会。
哪怕被伤害，也不会被伤很深，何况赵三两只玩暧昧，并不去触碰人伦的底线。
所以他是一个好人。
好到大部分时间都在教那些性格单一，容易痴情的女人，学会理智和在伤害中成长。
与一生遇所想之人，见所爱之人。
并非爱情，更多的是多年以后回忆起来的辛酸事，而赵三两仅仅充当着她们人生导师的角色。
“你”
老板娘面容被余晖熏染，一时间面红耳赤。
十几平米厨房门口，只有两人的二楼空间中，仿佛能听到她方寸大乱下的慌乱呼吸声。
午间的暖风透过纱窗，徐徐拂过老板娘的鬓角，飘起搭在她额头的青丝，与空中轻盈的漫步。
她就这么孜然而立，整个人仿佛中了无名高手一记隔空点穴命中，表情凝固。
“很香”
苹果很香。
还是苹果上沾着她的口水很香！？
“老板娘，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
赵三两咬着苹果，笑道“人生大多时候是我们一个人旅行，你遇到每个人和所经历的每件事都是单纯，千万别用复杂方式理解，那样会左右你的情绪，使你患得患失，苹果就是苹果，很直白很简单，它的香来源于土壤和气候还有品种”
手扶着厨房门口的墙壁，赵三两眼神炯炯，以一种强势的俯压状态，俯视只有一米六几的老板娘，
在她仓惶躲闪，和局促慌乱中。
如霸道总裁般透露着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扬起邪魅嘴角，微微一笑，道“和你无关”
第26章家长会
赵三两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板娘惊慌失措。
往日她留给赵三两印象一直都是“看庭前花开花谢，望窗外云卷云舒”宠辱不惊的娴静神情。
所以赵三两此刻难免生出恶趣味。
比起调戏一个不通世俗，没有多少情感经验女孩相比。
让一位阅尽芳华的成熟女性脸颊泛起少女才有的红晕，无疑让赵三两更有成就感。
做这种事。
赵三两心里一丝愧疚也没有。
因为老板娘先用暗示性语言，挑逗他这个已经结了婚男人。
柔美脸颊，仿佛被余晖的晚霞熏染，形成一道美轮美奂的光彩。
老板娘呼吸急促，眼神闪烁着，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仓鼠，随着赵三两薄凉的声音传来。
身体忽然一僵，空中浓烈的暧昧气氛如潮水般褪去，伸手一把推开赵三两，然后一言不发的径直走会房间。
“砰”。
房门带着巨响。
预示关门之人心情很不好。
“结婚前不撩我，一结完婚就开始对我发起猛攻”
赵三两站在老板娘房间门口，道“你这女人什么意思吗！？你过不好，非要拉我一起下水”
房间很静。
静的连窗外微风都是静怡无声的。
“老板娘你心眼真小，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没有等到房间里传来的恶语，和嘈杂音，赵三两就知道事情偏离原来轨迹，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延伸。
与赵三两猜测的一样。
接来下几天老板娘仿佛恢复以往岁月静好，余生可期的淡然姿态。
只是面对赵三两时，就像看到透明人般直接掠过。
这种极具沉默的冷暴力，也让赵三两清晰认知“老板娘就是老板娘，连一个沉默都蕴含攻击性”。
“赵三两，你过来”
被老板娘养成小胖的大鹅小同学，手拿酸奶，一边吸着，一边对着赵三两招招手。
“有话直说，我是你们家员工，不是你们家长工”
赵三两翻了一个白眼，回道“再用这种唤奴才方式叫我，小心我削你”
大概老板娘为纪念农家乐相见时缘分。
旁边的几只白色羽翼的大鹅，恰恰成为老板娘与前夫的见证者，所以老板娘直接将儿子的名字取到大鹅。
赵三两有时觉得大鹅运气非常好。
如果农家乐没有大鹅，地上只有一泡狗屎，大鹅很可能是中国无数名讳中唯一带屎的小朋友。
人的一生，有很多不期而遇。
而这些恰逢其会，会在无意中改变很多人的一生，和成长中的心路历程。
大鹅很幸运没叫屎。
“少爷让你过来，你老实过来就是”
吸完酸奶。
大鹅没有将盒子扔掉，而将四个角折叠成型，又放在嘴边吸了一会，等盒子里吸不出一滴，才扔进垃圾桶。
活脱脱过惯苦日子的穷人家生的孩子。
节俭。
不浪费。
懂得珍惜。
赵三两看了一眼，心里颇为酸楚。
四年过去，这个刚进植物店还是孩童的兔崽子，现在已经长大了，居然知道有样学样，在不知不觉中学会赵三两喝奶的穷酸样。
“兔崽子，找抽啊！”
赵三两一气。
脱下鞋子，将鞋底板朝上，怒气汹汹走到大鹅身边，刚要动手，眼神瞬间凝固在大鹅手里甩动的钞票上面。
红色的。
大钞。
还是两张。
赵三两眼神随着钞票摆动而移动。
人民币就像一位让人痴迷的美女，哪怕你再爱，甘愿倾注一切，为她抛弃生命。
但终究会在不知不觉失去她。
因为美丽的女人，都会跑进有钱男人的怀抱。
人民币这位美女同样如此。
在人生道路上，她会放弃每一个深爱她的穷鬼，转身将全部温暖和热爱通通交给有钱人，任由那些穷鬼回首恒年岁月中与她相遇的怦然心动，依旧不会再回头。
赵三两同样爱她。
爱的很热烈。
爱到每一次出门都会牢牢抓住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失去她。
但只要一踏进有钱人的超市或商场，哪怕赵三两百般哀求，她依然毫不留情转身离去，奔向她向往中的幸福生活。
最后送给穷鬼一些烟酒，安慰他们痛苦到窒息的心扉。
在烟雾缭绕中，喝到醉醺醺。
以此来度过一次次伤心的夜晚。
“想要吗?”
大鹅甩动手里人民币，声音如天外梵音般，让人精神一震。
“想”
这段时间赵三两已经失去无数爱人，搞得他心里力憔悴，已经不敢踏进高消费场所。
此刻再次想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就像众里寻他千百度，那张依旧挂在灯火阑珊处。
该是他的。
哪怕绕地球一圈，终究有一天会再次回来。
“哈哈”
注意到赵三两一脸痴迷，大鹅嘴巴都裂成一条缝，一副吃定赵三两模样。
他妈一个月给赵三两开两千八工资。
赵三两一天一包烟，还有喝酒臭毛病，又喜欢去书店买杂志，一个月哪怕再省，也穷的一塌糊涂。
现在更穷了。
天天开车上班，光油耗和保险，就让他囊中羞涩。
而且赵三两很懒，每天最多出去送两趟植物，所以大鹅不难猜测，两百块对高消费低收入的赵三两来说不亚于一笔巨款。
注意到大鹅似笑非笑的神色，赵三两一阵气恼。
总觉得被一个十岁孩子玩弄于鼓掌之间，有失威严，抬手对着大鹅脑袋就是一巴掌。
“下次再对我这么笑，我还抽你”
训斥完。
赵三两热情的搂过大鹅，随便揉了揉大鹅圆圆的脑袋。
生怕他手上没个轻重，扇坏灵光乍现，偶尔能考出倒数第二名好成绩的智慧脑瓜子。
“大鹅，我们相处四年，你虽然不是我亲儿子，但胜似亲生，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的，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拿钱收买这种事，坚决不许干，这次我勉为其难原谅你，但绝不能有下次”
“去帮我开家长会”
大鹅早熟，但熟错地方了。
听不懂赵三两占他便宜的话，反而早熟到请人开家长会上面。
“滚蛋”
赵三两掏出刚揣进口袋，还没来得及焐热的两百块，道“你妈上次帮你开完家长会，回来就开始抱怨，说被你班主任训了一个小时，还要一直赔笑脸，你妈性格这么柔软都受不了，你觉得我会受得了吗！？”
现代家长，每一个都不容易。
背负沉重的房贷车贷，每天上班应付职场上面的勾心斗角，还有无数繁琐劳累的工作压力。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还要按照老师发在微信群里的作业，对自家孩子进行辅导。
教的好，属于应该。
教不好，就是家长问题，然后开家长会时被孩子老师指责不负责任。
老板娘脾气属于很好的类型。
连她开完家长会都像怨妇般抱怨个不停，可想而知受到老师怎样的教育性攻击？
想想赵三两都有点心疼。
第27章大鹅废了一
与老板娘相反。
赵三两忍耐力很弱，但爆发力很强，说不准忍受不了老师像《大话西游》里唐僧般絮絮叨叨，当场爆锤老师一顿。
“真不帮我？”
大鹅小朋友脸一拉，不高兴道“我最后问你一次，去不去？”
“兔崽子，你和谁说话呢！？”
赵三两明显一愣，气恼道“再说一次试试”
“你有种”
威胁不成，大鹅小朋友非常上气。
在赵三两愣神间，手掐胖胖腰肢，深吸口气，然后转身对二楼狂喊一声。
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
但话语却如炸弹入海，在植物店内掀起滔天巨浪，形成的破坏力摧枯拉朽般带着窒息的杀意席卷而来，“妈，赵三两偷你内裤”
正在烟酒专卖店门口躺尸的段小楼，翻了一骨碌。
立马从躺椅上爬起来，溜进植物店里。
“啪啪啪”
仿佛雨打枇杷般的响动，顺着二楼急剧向下，接着一道柔美的身影随着光线的浮动，出现在赵三两视线以内。
今天老板娘很美。
穿着柔软细密的浅烟灰羊绒衫，搭配一条舒适的白色休闲裤，显得优雅有韵味，将成熟女性的知性美显露无疑。
因为下楼速度矫捷，从而产生强大气流，形成逼人的气场。
“拿来”
没有给赵三两任何解释，直接将修长手掌凌空摊在赵三两面前。
“赵三两，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真恶心”
顶着爆炸头的段小楼顿感报仇时机成熟，连忙开始落井下石，道“结过婚的人，还做这种事，心理变态啊你，老板娘，我个人觉得赵三两的存在完全破坏我们几十家商铺的纯洁，所以你应该将他开除”
“滚你妈的”
赵三两对靠在收银台段小楼骂了一句。
接着对老板娘讪笑一声，道“老板娘，我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你不能听信你儿子片面之语”
“拿开”
曹盈盈脸颊生冷，但眼神中流露出失望神色。
大鹅爸爸，辜负了她的信任。
赵三两同样辜负了她的信任。
有那么一瞬间，老板娘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她并非无坚不摧，同样会难过，同样会在每个时刻对某个人心存期望。
但此时此刻，信任落空形成的巨大差异，还是让她心脏产生窒息的疼痛。
“你是不是有病？”
赵三两也有点生气。
这女人仅凭大鹅小朋友一句话，就认定他是有恋物癖的变态，从鼻息中发出一声冷哼，道“你见过只喝交杯酒不洞房的男女吗！？也就你命好碰到我，换一个男人把你吃的渣渣都不剩下”
注意到旁边的大鹅小朋友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正在装无辜，装良民。
赵三两更气了，指着他道“你这兔崽子，现在栽赃嫁祸玩的溜的很，你知道男人偷内裤是干嘛的吗！？”
“大鹅还是个孩子，他怎么会说谎”
段小楼不会雪中送炭，但油锅添柴，火上浇油，倒是一把好手，只是说的时候，心里还在腹议。
“赵三两和老板娘什么时候好到喝交杯程度？”。
老板娘望了望赵三两，又偏过脑袋看了看自家儿子。
心里默默掂量一下。
最后对儿子的信任，以决定性优势，压垮赵三两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主动伸手在赵三两口袋翻了起来。
接着如秋水的眸子渐渐睁大，一股生冷到刺骨的寒意渐渐向大鹅小朋友笼罩。
“妈，我上楼有事”
见事情败露，大鹅小朋友那敢逗留，转身就向二楼冲去。
随即被眼睛手快的赵三两一把从后颈抓住。
默默脱下皮鞋，递到老板娘手里，道“打吧，这兔崽子现在已经不得了，再不教育，以后绝对是社会毒瘤”
“啪”
没有丝毫犹豫。
老板娘将大鹅压在板凳上，拿着赵三两皮鞋对着他的屁股狠狠抽起来。
“哎，大鹅算废了”
扳不倒赵三两，段小楼随即转移枪口，将矛头对准大鹅小朋友，道“我前两天看新闻，说的就是从小没被教育好的学生，在校园敲诈勒索殴打瘦弱同学，手段简直令人遍体生寒”
先击毙一个是一个。
大鹅小朋友平时对他冷嘲热讽也不少，这事段小楼可记得清清楚楚。
作为大人，有碍挨颜面。不好意思出手教训，现在他妈妈亲自动手，让他心情倍感舒畅。
唯一有点遗憾就是没弄倒赵三两。
“为了和谐社会，还有未来被大鹅伤及的无辜人，你现在就应该痛下杀手，将这兔崽子弄死算了”
赵三两坐在收银台，扭开茶杯，道“你放心，我看了900集柯南，二十七部福尔摩斯探案集，精通2000种杀人方法，知道800种不在场证据，保证三十年的老警察都拿我们没办法，如果实在不幸被找到，以我看了十部，总共600集的喜羊羊和灰太狼得出的逃跑经验，哪怕在全城高密集，高强度搜查下依旧能带你远走高飞”
喝了几口花茶，赵三两接着道“如果你舍不得大鹅这么一个儿子，我可以在逃跑路上买本《金瓶梅》，我们一边跑，一边抽空学习一下，保证来年你还可以做母亲”
“咳咳”
烟没有进肺，直接呛进咽喉中，段小楼顿时发出咳嗽声。
然后看赵三两眼神，就如他第一次见泰山的场景，心中不由自主产生敬畏之情。
他爸说的对，赵三两果然很会撩。
短短几句话，包含好几个幽默点，最后还狠狠撩了老板娘一把。
没看到老板娘那双如翦水秋瞳，泛起似娇似嗔的小白眼吗！？
证明赵三两撩的很成功，一击命中。
想了一下。
段小楼掏出烟，在赵三两诧异递给他一根，又在他的注视下帮忙点燃。
很是殷勤。
“老板娘，你估计累了，换我来”
嘴角叼着香烟，赵三两走过去，在老板娘犹豫下，拿过皮鞋，然后狠狠抽在大鹅小朋友的屁股上，怒道“你是不是没脑子，栽赃嫁祸完立马抽身而退，这道理不懂吗！？还站在旁边看，你当你是变态杀人狂，欣赏自己的杰作啊！？涨记性没有？”
“涨了，涨了”
被打嗷嗷叫的大鹅，像小鸡啄米般点头，道“真涨了”
“知不知道偷内裤男人，打算用内裤干什么的？”
赵三两试探性问道“说实话，如果骗我，今天甭管你妈多心疼，我都抽到你屁股开花”
第28章大鹅废了二
“蝙蝠侠”
大鹅抹了一把泪眼，凄惨惨回道“我看蝙蝠侠的”。
赵三两与老板娘面面相觑。
不等老板娘反应过来，赵三两迅速掏出小米max2超大屏手机，找出指导大鹅人生方向，导致他猥琐性发育的不良电影看起来。
这手机是赵三两两年前买的。
屏幕中间因持握不甚，摔出一道口子，但好在不影响功能。
价格不便宜，加上选了一个套餐，一共花了一千多块钱，差点赶上他半个月工资了。
鼻息微动。
一股淡如茉莉花的香味，钻进赵三两鼻息之中。
赵三两侧过脑袋，顿时注意到老板娘螓首从他肩膀上伸过来，眼神正望着手机播放的电影，大概因为太过专注，完全没注意秀发像瀑布般洒落在赵三两身上。
一时间。
那种无法言语的暧昧，像涟漪般慢慢散开。
老板娘五官柔和，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给人的感觉不是那种惊心动魄的美，应该是耐看型的，是温婉大气，五官轮廓也是得天独厚，很有自己的特色。
属于那种越看越好看类型。
从赵三两方向看去，恰恰看到老板娘如花瓣一样圆形侧面，饱满圆润，还有狭长睫毛，半边红润嘴唇。
有种女人，不需全部面容。
仅露半边，就让人怦然心动。
“啊”
腰部瞬间扭转成三百六度。
赵三两痛呼，道“放手，不看了，不看了”
像犯人站在一旁大鹅小朋友，看看他妈，又看看赵三两，总觉得他妈与赵三两之间发生了什么。
“还真有”
赵三两一拍大腿，怒道“好莱坞电影果然是毒害下一代年轻人罪魁祸首，脑袋上蒙着内裤就把自己当英雄，这样的电影就应该被封掉，超人同样如此，穿个红色内裤四处跑，他是需要辟邪还是怎么的！？”。
嘴上在痛骂。
眼神却如刀刮向保持立正姿势的大鹅小朋友身上。
这孩子算废了。
居然找这种不符合电影内容的借口逃脱责任。
赵三两在大鹅六岁时进植物店，亲眼看他从淘气胡闹的小屁孩，渐渐长到一米三几身高，到达现在惹人生厌年纪。
读书不好。
属于天赋问题，这种事没法强求。
因为很多时候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往往不及那一点的天赋重要。
大概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老板娘将她儿子送去练篮球，打算培养他这方面特长。
但现在大鹅说谎，早熟，思想不正，这问题很严重。
“大鹅”
老板娘来回滑动视频，将整部电影看完，也没在电影中找到她儿子说的一幕，那颗溢满期盼的信任之心，仿佛一瞬间被击垮，脸上流露出失望神色，道“大鹅，你学习不好，我从来没有打过你，但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打你吗！？”
望子成龙是每一位父母共性。
但并非每一个孩子智商都达到妖孽的水准，世间大部分孩子其实都是平庸的，长大后像现代社会早九晚九的上班族一样，过着简单和重复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搅动时代风云。
成为商界大佬。
这样例子有，但很少，少到几十年才出现一位。
老板娘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要的不多。
对待儿子也不像其他父母严厉，基本上大鹅作业写好，剩下空余时间由他自己规划。
动画片也好。
打游戏也罢。
她从来不过问，但大鹅今日这番作为确实让她心生挫败，质疑起以往教育方式了。
“妈，这事怪赵三两，谁让他有事没事站阳台，看你洗好衣物的，他今天不偷，明天肯定偷”
“又是我”
赵三两气急。
站在阳台，因为不想让老板娘和大鹅吸到二手烟，原本一番好心，竟然成了意图偷衣服的贼。
这时老板娘眼神忽然飘向赵三两，也不言语，只是那种“你果然不是好东西的”的意思很明显。
引得赵三两肝火直冒，愤恨道“我一个有老婆人，喜欢什么色没有，用得着偷吗！？”
“万一你有什么癖好呢！？”
段小楼撂下一句扎心窝的话，像兔子般撒腿就跑，生怕被盛怒之下的赵三两按在地上锤一顿。
这事他做过，很疼。
午间暖风徐徐吹来。
解开系在腰间的围裙，老板娘坐在茶几旁小口嚼着米饭。
“老板娘，你真相信了你儿子”
赵三两手里捧着饭碗，朝阳台看去，发现往日飘荡在衣架上的迷人色彩全都消失不见，顿时叹摇摇头，道“分辨不出你穿什么色，我吃饭都没胃口，以前月初你不舒服穿不显色的黑色，后面几种颜色换着穿，阳台上少那种颜色，你身上就穿那个色，现在被你儿子一闹，从此我们再不熟悉”
“赵三两，你别逼我将你辞退”
老板娘夹着青菜的筷子在半空中一怔，眸间光彩汇聚，冷冷回道。
接着在赵三两吃惊目光中，毫无征兆的展颜一笑。
笑颜如花，如盛夏植物店里的花束般美不胜收，连脸上的冰冷也土崩瓦解，恢复到与平日如出一辙的柔和姿态，清澈而明媚。
如此精彩转变，并不显突兀，反而像雨季少女般调皮可爱。
但放在赵三两眼中就是另一番光景，让他背脊一瞬间冷飕飕的，像被寒风袭击，连忙低头刨饭。
“大鹅和我说了”
挑挑狭长的睫毛，老板娘道“大鹅让你去帮他开家长，你不愿意，他气不过才打算用我压你的，但你自身确实有问题，没事朝衣服上看干嘛”
说到此处。
老板娘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在躲闪着什么。
大概也觉得赵三两站阳台抽烟，看的方向有点不太正经。
“说重点”
赵三两没好气回道。
然后抬脚踹了一下右手边的大鹅一脚，道“去帮你爹倒杯水”
“喝我的”
大鹅小朋友顺手将他喝剩下玻璃茶杯推到赵三两面前。
“你喝过的茶，谁敢喝”
赵三两直接拒绝。
读书不好。
人品不好。
没有教养，喝茶都像漏嘴一样，弄得玻璃杯里零零散散飘着饭菜残渣。
大鹅这辈子彻底完了。
二十年后必定老光棍一条。
老板娘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种儿子！？
“带大鹅去开家长会，我给你五百块”
在赵三两悲春伤秋时，老板娘的声音仿佛从九霄云霄传来。
第29章二手车一
赵三两眼睛一亮。
接着又颓然坐在沙发上，拿遥控器调出海贼王继续看着。
“怎么，嫌少啊！”
老板娘一愣。
赵三两的表现完全出乎她意料，随即笑道“不够可以再加，一千块”。
“你自己去”
赵三两缺钱，已经缺到晚期。
再没有横财出现，连五毛钱一包卫龙都吃不起了，但还是摇摇头，道“陪大鹅走过他人生每一道风景，是你的责任，老师说话固然不好听，但仔细想想你儿子，就觉得你应该去，毕竟平时无论你怎么训斥，或打他，大鹅这兔崽子依旧讨好你，甚至在你心情不好时，逗你开心”
眼神从电视机上移开，赵三两看了大鹅一眼，接着道“他知道每次开完家长会，你心情都有一段阴郁期，所以你儿子才威胁我这个外人”
有时候赵三两很烦大鹅小朋友。
有时也很羡慕老板娘有一个学习不好，但贴心的儿子。
每个女人都应该生个儿子，不然永远体会不到，哪怕大吼大叫，一天打他好几遍，他依然是那个唯一低头认错，满眼都是你的男人。
只是等他结婚后就会明白，让他顺利长大完全就是人生犯的最大错误。
应该早早将他扔进马桶里，省得未来将自己气的白日生烟。
“我忽然对你刮目相看”
老板娘眼神在赵三两身上上下打量起来，仿佛要透过赵三两身体，看到更深层次的灵魂。
“妈，赵三两不去，你就去呗”
大鹅小朋友挽着老板娘胳膊，讨好道“我也想你去，赵三两就我们家工人，穿的不行，长的也不好看，去了也给我丢面子”
“兔崽子说谁呢？”
赵三两恨的牙痒痒。
伸手将大鹅小朋友从老板娘身边拽到身边，掐着大鹅脖子，面怒凶色道“再说一次，谁丑，谁土，谁给谁丢面子”
这兔崽子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栽赃嫁祸。
长相侮辱，顺带连他的气质也被鄙视了。
就他一米八几的身高，放在小学家长圈里，完全鹤立鸡群，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我妈，我说的是我妈”
大鹅手指指向正在喝茶的老板娘，不假思索，道“每次去开家长会尽给我丢面子”
“这还差不多”
得到想要的答案，赵三两满意放开大鹅小朋友。
老板娘无语摇摇头。
颇有点拿自家儿子，和与小孩子计较的赵三两没办法神色。
起身将碗筷收拾完，回到客厅一眼就看到自家儿子脑袋枕在赵三两胳膊上，与赵三两一样，很没有德行斜躺在沙发上。
此刻白昼微起，客厅明亮。
窗外的大榕树在微风中发出轻微娑娑声，与电视剧里的动画片，形成难言的温馨感觉。
一个女人的要求并不多。
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个家，一个可爱的孩子。
累了倦了，有个愿意陪伴她的人。
只是适逢其会，恰巧出现的人。
与此时此刻出现在客厅中的人，并非同一个。
老板娘凝望着与自家儿子一起看动画片，发出笑声的赵三两，忽然被回忆里某个细节揪住，陷入深深沉默当中。
等赵三两仿佛感觉到什么，偏过头的刹那，她脚步一动，径直回到卧室当中。
“你妈刚才一直看我”
赵三两伸手拍了拍大鹅的脑袋，笑道“她估计想让我做你后爸，可惜迟了，你三两爸现在是其他小朋友后爸了”
“就你，呵呵”
大鹅随即讥笑一声，道“我妈可有很多人追，开宝马，奔驰，跑车的，不缺你一个”
“现在一个都没了”
赵三两哈哈大笑，道“三十四岁女人，就像入秋鲜花，一阵霜打过，再美也有了皱子，岁月真的很玄妙，它让男人增添了成熟内敛气质，却在女人脸上刮了一刀，所以你读书不好不要紧，等到三十四岁，依旧很迷人，不怕找不到女朋友”
大概赵三两的话起到作用。
下午四点。
老板娘准时开着轿车去学校开家长会了。
“美女，你人比花美，为什么还要买花，多浪费啊！”
老板娘前脚刚走，后脚植物店就走进一个女人。
这女人身材高挑，起码一米八左右。
加上女性本来就比男性显高，直接就给赵三两一种与他差不多身高的错觉。
皮肤不黑不白，属于健康小麦色，五官比例很和谐，抿嘴时嘴角拥有浅浅的小梨涡，这将她颜值增分不少。
穿黑色衬衣，外搭同色系皮衣，腿上是浅灰色高腰阔腿裤。
进植物店时单手插兜，显得十分酷。
仿佛没想到会被卖花的调戏，女人伸手压低脸上的蛤蟆镜，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神，看了赵三两一眼，道“祝病人早日康复都有什么花？”
“这要看男人女人，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
赵三两朝女人眨眨眼，在她疑惑注视下，道“是咱爸生病，还是咱妈生病了？要不你带我去医院看望他们，保管比什么花都有效果”
女人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意。
耍嘴皮子功夫的低贱富家公子她见过不少，但被穿蓝色工作服的打工仔调戏还是第一次。
除了稍佩服他的胆量外，其他方面她都见怪不怪。
抬脚刚打算离开。
随即见到她眼中的低贱男人，居然指了指外面路边的轿车，洋洋自得道“19年款，1.5L，手动风尚版轿车，是我买的，看你长得这么漂亮面子上，给你一个坐一次的机会，怎么样，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人生总会在很多场合，遇到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
这种人不理他便是了。
秦香菱扶好脸上蛤蟆镜，抬脚……然后收回。
“美女，这车是新的，还没坐过其他女人，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在车里试一试……振动力如何”
听到这样痞邪的调戏，秦香菱脸上涌上怒气。
顿时想起“小痞子一口咬定车是新买的，还是19款”。
很好。
自找羞辱。
“你这车是二手车，车漆重新涂过，哟，车灯居然换全球汽车灯具公司欧司郎最新LED疝气灯，全自动落锁功能”
稍稍看了两眼，秦香菱双眼渐渐瞪大。
最后像发现新大陆，跑到轿车旁近距离观察起来。
赵三两瞳孔从一开始放大，慢慢转变成惊悚，就像一部限制级电影，看完才发现原来是恐怖片。
这种复杂状况，以致让他一度失神。
今日流年不利，调戏到女妖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