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淝水镇
狄仁杰又道：“那好，我们先不说这个问题，说说第三个问题，这些大船为什么要在仓场起火的前天夜里，向仓场方向行进？
据齐寡妇所说，这每艘船上还都载有十几个大汉，那数百艘大船足有数千人，这么多的人昼夜疾行，究竟去做什么？
你们看地图上，这些大船是第二天同一时间又出现在北原庄的河面上，也就是说这中间差不多有一天的时间，而离永清县最近的一个县城就是顺风顺水也要走近一天的水路，而且你们不要忘了，这其中还有装货的时间，要这么计算下来的话，这行船的时间也就只有一半多点。
如此短的时间他们能去那里？沿河的镇甸村寨？又有哪个镇甸能装满这几百艘的大船？”
李元芳沉吟片刻，便看向狄仁杰道：“大人，难道这些人本就是冲着仓场的粮食去的？”
狄仁杰笑道：“你们想想有没有这种可能！”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用力的点了点头。
狄仁杰抚着胡须，眼中神光闪烁，说道：“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数千人驾着大船向仓场方向而去了，就是为了装载那些从仓场中偷运出来的粮食！”
李元芳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附和道：“不错，大人！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些船再返回的时候行的很慢，那是因为上面装满了粮食，而且用草甸子盖住，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狄仁杰呵呵一笑，背着双手踱步道：“而今，这一切也只是推断罢了，然而这个结论，也是对仓场大火之后没有发现一粒粮食最为合理的一个解释。我们姑且假设这个推论成立，那么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曾泰在一旁忙问道：“恩师，是什么问题？”
狄仁杰冲李元芳二人招了招手，来到地图旁：“你们过来看，由上原庄往永清县方向，水路不过才一百来里，途中只有一个叫肥水的小镇子，剩下的就只是一些小村落了。”
李元芳仔细看了看地图，点头道：“大人，您说的不错。”
狄仁杰这时又道：“那么这支多达数百艘的大船是从何处出发，又要回到那里去呢？”
李元芳和曾泰同时一怔，愣在了哪里。
狄仁杰接着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会回他们出发的地方，那么这个地方在哪呢？”
李元芳看着地图沉吟了半晌道：“大人，会不会是永清县的某个地方？”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不会，永清县城人多眼杂，如此一只庞大的船队就是在州府也不常见，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县城，难道不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露出马脚？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然不会前往永清县，那么如此以来，他们的出发地必然离此地不会太远，就在永清县和北原庄的这片河道之中，而且能够停靠如此多的船只的地方定然不会太多，我们明天就沿着淝水查看一番，想必会有些发现！”
……
第二天。
肥水镇，一处坐落在淝水河畔的小镇甸，占地极小，不过数里方圆，镇甸靠河的一侧有个极小的码头，仅能容纳十来只小船停留，河岸和埠头之间有一道长长的木质栈桥连接着，埠头的门坊处还斜斜歪歪的挂着一块破旧的牌匾，上书“肥水镇”三个大字。
此时日头早已是偏西，码头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而在不远处的河面上一条客船顺流而下，转眼的功夫便到了码头旁，船上正是狄仁杰一行。
狄仁杰站在船头，指着码头对众人说道：“那里应该就是肥水镇了。”
身旁的李元芳道：“是的，大人，按图上所标，那里应该就是肥水镇了。”
身后的曾泰也道：“恩师，您看，栈桥坊门上有块牌子。”
狄仁杰等人顺着曾泰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确实有一个小小的匾额斜挂在坊门上，正写着“肥水镇”三个字。
狄仁杰转头对船公说道：“船家，你把船靠过去吧，今夜我们就在肥水住下了。”
船公闻言连忙将船撑到了码头处，李元芳纵身一跃，便踏上了栈桥，张环李朗等人连忙将船板递了过去，狄仁杰等人这才沿着跳板走上了栈道。
肥水镇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有三条街道纵横南北，狄仁杰等人顺着一条街道便走了进去，只见街上地面全是由大块的青石板铺就，很是干净整洁，街道两侧是一些做买卖的店铺，不过也许是天色已晚，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
忽的，狄仁杰身后的李元芳指着前方道：“大人，您看那边好像有一家客栈。”
狄仁杰等人停住脚步，抬头看了过去，果然，在不远处街道右侧的一户门前正挂着客栈的幌子，只是奇怪的是，客栈的大门正紧紧的闭着。
狄仁杰略微有些奇怪的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道：“天还微亮，这客栈怎么就关门了？”
李元芳道：“大人，那我去叫门？”
狄仁杰点了点头，一行人便来到客栈门前，李元芳当前一步，用力的敲了敲店门。
只是过了许久，也不曾有人响应，李元芳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声，他奇怪的转头看向狄仁杰：“真是怪了，难道这店里没人？”
说着再次敲了敲门，高声道：“店中可有人在？我等是行路之人，特来投宿，还请店家开门。”
只是还是没有一点的回应，这时曾泰转头四处看了看，说道：“恩师，这街上看样子只有这一家客栈，还关了门，我们要不去别的街道上看看？”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待要走，忽的门内传来“砰”的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而且隐隐中还有一丝惨叫声传来。
狄仁杰脸色一变，和李元芳对视一眼，李元芳抬脚就要破门而入，就在此时，门内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谁？”
狄仁杰摆了摆手，示意李元芳等人先不要轻举妄动，便开口道：“店家，我等是走方的郎中，天晚前来投宿，还请开一下门。”
良久，里面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一个十分消瘦的高个中年男子露出头来，虽然表面上十分的镇定，但眼中还是可以看出不时闪过的一丝慌乱。
狄仁杰脸带笑容，拱手道：“请问可是店家？”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将狄仁杰一行人挨个打量了一遍，才问道：“你们是要住店？”
狄仁杰忙拱手道：“正是，不知店家可否方便？”
中年男子踌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你们进来吧！”说着，伸手打开了店门。
狄仁杰又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店家了。”
一行人走进店内，只见大堂内极为宽敞，而且早早的就点起了蜡烛，灯火通明。狄仁杰等人在男子的引领下走进屋内，四下打量着，只见除了靠着墙边的柜台，便只有六七张桌子摆在大堂内，中年男子随手从一根堂柱挂钩上取下一盏灯笼，对狄仁杰摆手道：“几位，请跟我来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便跟着男子穿过了大堂来到一处后院内，院内并排有五间客房，只有最西头的一间房间亮着灯。
狄仁杰四下看了一眼，问道：“店家，这五间客房可都能住人？”
中年男子脸色微变，有些紧张的道：“啊，那间客房已经有客人住了。”
狄仁杰看了店家一眼，笑道：“哦？那可惜了。”
二人说着话，男子走到一间房门前，推开门对狄仁杰道：“客官，您看可以吗？”
狄仁杰等人走进房内，就见屋内极为宽敞，床榻桌柜很是齐全，只是屋内散发着一股霉味，想来应该是很久没有住人了。狄仁杰点了点头笑道：“这已经是很不错了！”说着转身对身后众人说道：“看来晚上咱们只能挤一挤了！”
众人齐声答应了一声。
狄仁杰又对男子道：“店家，我等一路行来，有些饥肠辘辘，不知能否安排一些饭食，与我等充饥？”
男子闻言，有些为难的道：“不瞒几位客官，这些日子小店委实是没什么生意，因此不曾备有饭食，要是吃饭的话，还劳烦您上街，买些吃食！”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这时狄仁杰才发现男子身上穿的衣服甚是别扭，细看之下，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只见男子的右臂衣袖已经断成了好几节，明显是被人撕扯所致，而且其左裤腿上还有点点血渍。
狄仁杰不动声色的道:“那就有劳店家引他们去其他客房吧，我们也好收拾一番。”
男子连忙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李元芳望着男子的背影对狄仁杰说道：“大人，这店家怎会如此的奇怪。”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笑着对众人道:“大家都先歇息一会儿，过一会儿我们便出去吃饭。”众人答应了一声便走出房去。
狄仁杰也舒了口气，举着油灯四下打量着，忽的院中传来一阵低语声，狄仁杰忙走道窗前，微微一侧身，掀开窗子向外看去，就见先前的那个中年男子正在与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说话，因离得有些远，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只是见中年男子对着最西头的那间屋子指指点点，对着伙计吩咐着什么……
深夜，肥水镇一片寂静，也只有不时的一阵微风吹过，才带来一丝呼啸的声音。“吱呀”一声轻轻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就见客栈的后门开了一道缝隙，店主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了一番，门外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丝毫的动静。
店主见状轻轻的将后门打开，手持钢刀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便见店伙计背着一只大口袋快速走了出来，店主手中拿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在前引路快步向大堂内走去，只是快到堂内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吃惊的看着大堂中。
就见现前来投诉的老者正坐在堂中一处方桌旁，笑眯眯的看着他。
店主脸色一紧，咽了口唾沫，将手中钢刀向背后缩了缩，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客官，您，还没休息？”
狄仁杰笑道:“院内夜影憧憧，搅人清梦，实在是睡不着，还没请教，店家贵姓？”
中年男子道：“啊，小的姓陈，名泗。”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高泗，被你杀死的那位客人叫什么名字？”
高泗猛吃了一惊，不由连退了两步，不自觉用刀指着狄仁杰道:“你，你说什么？”
狄仁杰走到高泗面前，冷冷的盯着他身后的伙计道:“你背的什么？”
伙计吓的“啊”了一声，肩上的口袋不由滑落，“砰！”的掉在了地上。
高泗强挤出一些笑容道:“客官，这只是我客栈中的一些无用之物，实在是有些碍事，才让伙计丢出门去！”
狄仁杰盯着高泗打量着，让高泗浑身汗毛直立，就听狄仁杰冷笑道:“哦，这可真是稀奇啊，有谁深更半夜去丢东西”说着又盯着高泗手中钢刀道:“对了，还手握凶器！”
高泗被狄仁杰说的头皮发麻，仍强自道:“我什么时候去丢东西，关你何事？”
狄仁杰冷笑一声：“我劝你实话实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高泗被狄仁杰如此呼喝，说的是心火大起，怒声道:“爷爷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来说话！”话音未落，高泗手中的钢刀便向狄仁杰砍去……
看着急砍而来的长刀，狄仁杰也是心中一慌，这高泗怎么不安常理出牌？
就在万分危急之时，一声大喝传来“大人，小心！”
“砰……撕拉……”
刹那间李元芳手中短刀掷出，将高泗手中长刀磕飞，但长刀仍不可避免将狄仁杰的长衫割裂，索性并没有造成伤害。
而李元芳已飞奔过来，飞起一脚将高泗踢飞了出去，来到狄仁杰身边急切的问道:“大人，您没受伤吧？”
狄仁杰有些惊魂未定的挥了挥手，道:“没事，只是衣服划了道口子！”
此时曾泰和狄春等人也急忙跑了过来，将狄仁杰打量了一番，见没受伤才长出了一口气。
曾泰拍着胸口道:“恩师，刚才实在太危险了！”
狄仁杰脸色也有些尴尬，这高泗跟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以前他查案的时候，在他说话时，可从来没有人敢动手的……
第136章 踪迹初露
此时高泗已被张环李朗等人制住，押了过来，此时他面如死灰，嘴上哀叹一声，便闭上了双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狄仁杰冷笑一声，并没有搭理高泗，而是对狄春吩咐道：“去，将口袋打开！”
狄春忙答应了一声，上前便将口袋打开，里面赫然装着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
而站在一旁不敢动弹的伙计，等张环打开口袋，更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狄仁杰看着高泗，冷声问道：“你现在还有何分说？”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高泗索性心下一横，看着狄仁杰嘴硬道：“人就是我杀的，你们把我送官吧！”
这时，一脸迷糊表情的曾泰看着狄仁杰有些疑惑的问道：“恩师，您是怎么知道他杀了人呢？”
狄仁杰抚着胡须笑道：“很简单，你们还记得，我们还未进店时的那声惨叫吗？”
曾泰点了点头，道：“我们也听到了，当时元芳还想破门而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狄仁杰道：
“从那时起，这间客栈就已经引起了我的兴趣，你们想想，我们在客栈外连番敲门，却无人答应，还在店内听到了惨叫声，一般人们会怎么做？”
“会去报官！”这时，一旁的李元芳走过来说道。
“不错！”狄仁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也是高泗为什么会给我们来开门的原因，因为那一声的惨叫，让他觉得已经无法隐瞒了，只能给我们开门，否则他们立时便会暴露！”
“而且在给我们开门的时候，这高泗也是一脸慌乱的样子，不知道当时你们注意了没有，他的右臂衣服可是破烂不堪，显然是被人撕扯的，而且他左腿裤脚上还有一丝明显的血迹，这就更引起了我的注意。”
“当时卑职也发现了他的衣服有被撕扯的痕迹，只是未曾深想，这一点让卑职真是自愧不如！”李元芳在一旁抱拳道。
“恩师，学生也发现了，只是跟元芳一样，觉着也许是店家在干什么的时候不小心扯坏了衣服！”曾泰也道。
狄仁杰摆了摆手，继续道:
“其实，真正让我怀疑他们的，是在后院中，高泗和伙计的密谋如何将死者的尸体处理掉的一番对话…”
高泗猛的抬起头来，望着狄仁杰有些目瞪口呆的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听到我们说话的？”
狄仁杰笑了笑，道：“我并没有听到你们的说话，只不过是看到你们的举动推测出来的罢了。”
高泗仍不敢置信的颤声道：“不可能，不可能！那你怎会知道这些？”
曾泰有些不屑的撇了一眼高泗，说道：“如果你知道他是谁，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高泗顿时愣住了，这老者是什么人，跟他有关系吗？
李元芳这时冷声道：“大人，跟这两个杀人犯有什么好说的，待我将他们送官法办!”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先不急，我还有话要问。”
说着缓缓走到高泗面前道：“你杀死的这位客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宗要思”
“此人从何处而来？”
“这…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那你又为何要杀他？”
高泗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只因小店已许久没有生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才见财起意，动了杀心。”
“哦？也就是说你是为了图财害命。”
“正是。”
“赃物现在何处？”
“并无什么赃物。”
“什么？没有赃物？”
高泗抬头说道：“小的还是从头说吧，今日早间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位住宿的客人……”
高泗当即细细的说起了当时的情景：
早上，高泗正在客栈大堂里忙碌着，此时一个高瘦的大个走了进来喊道：“店家！”
高泗见来了客人，赶忙迎了上去道：“客官，您是要住店？”
瘦高个点了点头道：“对，我还有些货在码头上，麻烦店家你找二辆车帮我运到店里来。”
高泗闻言忙高声应道：“好勒！客官，您稍等！”
而此时的淝水镇码头上，正有一条小船停靠在码头旁，舱中码着几十个鼓鼓囔囔的大麻袋，麻袋上还坐着一个看上去十分魁梧的矮个汉子，正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瘦高个宗要思领着高泗和伙计赶着二辆驴车来到码头上。
那矮汉子忙迎了上来：“找好客栈了？”
宗要思笑着道：“找好了，九哥，就在镇上的飞阳客栈，这不店家都来了，帮我们运货。”
矮汉子点了点头道：“行，那先卸货吧！”
说着便跳上船，与宗要思二人将麻袋一个个搬到栈道上，而高泗和伙计则忙着装车，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货物卸完了。
这时矮汉子将宗要思拉到一旁，低声说道：“要思啊，你记住，把东西给我看好了喽，千万不要声张，否则咱们的人追上来，那我们……”
宗要思忙点了点头，一脸小心的道：“九哥，您就放心吧，我就猫在客栈里那都不去，就等您回来！”
“最多两天，我就回来，你一切小心，千万不要饮酒，好好的看着咱们的货！”矮汉子点了点，拍了拍宗要思的肩膀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
宗要思这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九哥，您就放心吧，不会出问题的！”说着便跳上了码头，而矮汉子则撑船着离开了。
这时狄仁杰忽然打断高泗，问道道：“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高泗道：“就是一些粮食而已！”
狄仁杰猛地吃了一惊，近前看着高泗问道：“粮食？这几十麻袋都是吗”
高泗赶忙回道：“是的，都是粮食！”
狄仁杰与李元芳交换了一个眼神，踱着步沉思起来。
过了良久，见狄仁杰还没有问话的意思，高泗小心翼翼道：“我…我还说吗？”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你接着说！”
高泗继续叙道：“等廲高个住进我的店里，就吩咐我们将这几十个麻袋都藏在后厨的一处隐蔽小房里，又给了我二贯铜钱，吩咐我说不论是谁问起他，都说没见过。
小人当时就想这麻袋中肯定都是很值钱的东西，否则他们不会这么紧张的，所以在下午的时候，我就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进后厨，在麻包上划了一道口子，才发现这几十麻袋竟然都是粮食。
要知道青州现在正闹粮荒，这粮食是一日三涨，到现在都涨到三两银子一石了，这三四十麻袋粮食足足可以买几十两银子了，我就动了歪心思，想着把那廲高个给干掉，然后将这些粮食都给买了，远走高飞。”
“于是我就和伙计商量，等天快擦黑的时候，弄了点酒把他给灌趴下，然后就用绳子勒死了他，本打算等天黑了就找个野地随便埋了，到时候就算是有人发现了，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恐怕也没人在意。
在说看他们一副不敢声张的样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那个矮汉子回来了，恐怕也不敢声张，谁知……”高泗看了狄仁杰一眼，不由苦笑起来
狄仁杰问道：“那些粮食现在何处？”
高泗道：“还在仓房之中，还没来得及运走！”
狄仁杰示意张环李朗将高泗架起，道：“前面带路，我们过去看看”
高泗站起身来引着狄仁杰等人向后厨走去，等绕过厨房来到一处小小的仓房之中，就见里面整齐的码着数十个麻袋。
李元芳抽出短刀，走向前轻轻的从麻袋上划了一道口子，白晃晃的大米瞬间便流了出来。
李元芳扭头对狄仁杰道：“这么多的粮食，看样子有三四十麻袋，足足有三四千斤，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的粮食？难不成是贩买粮食的？”
狄仁杰没有回答，而是从狄春手中接过油灯向麻袋上照去，只见麻袋底部隐隐约约印着几个小字，只是字迹很浅似乎是有人故意给刮去了，只能隐隐看出来。
狄仁杰端着油灯仔细辨认着，轻声念道：“青……州……这个字是……督”他拿着油灯慢慢移动着，向后读道：“这是个粮字……道……”猛地，抬起头来，脱口而出道：“青州督粮道……”
站在一旁的曾泰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青州督粮道？这……这是常平官粮！”
狄仁杰猛地站起身来道：“这就是北原仓场中，丢的那批官粮！”
“不错，大人，否则这麻袋上绝不会印有青州督粮道的字样”李元芳在一旁附和道。
“北原仓大火之后，仓场的粮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官府和庾户们几次寻找都是无功而返，没想到这粮食竟然会出现在肥水镇之中。”
曾泰忽的在一旁道：“先生，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这些粮食都是宗要思他们从仓场中偷盗出来的？”
狄仁杰看了曾泰一眼，点了点头，静静的思索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仅凭这两人就能偷盗这么多的粮食，有些不现实，仓场乃国之重地，守卫是何等的严密，区区两个人偷运出这么多的粮食，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恩，有道理”
狄仁杰接着道：“昨日我们还在北原庄曾经猜测，这数百只的大船出发和返回的地点是在哪里，今天就有消失的官粮出现在淝水镇，是巧合吗？”
李元芳道：“您当时曾经说过，这个地点就在附近，绝不会离仓场太远！”
狄仁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与其说，这几十麻袋的官粮是从北原仓盗出，到不如说附近就有这些歹人的窝点，还合理一些！”
李元芳有些惊讶的道：“您的意思是，那些偷运官粮的歹徒就是从这附近驾驶着大船出发，等返回后又将所有官粮存放在这里？”
狄仁杰抚了抚胡须笑道:“不错！”
李元芳闻言，有些疑惑的道:“可是，从地图上看这一带除了淝水镇外，就再也没有其他镇甸了，他们能躲到哪里去，能停放数百艘大船的地方，可不好找。”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一切还是要用事实说话。”说着，看向高泗道，“你方才说，与宗要思同行的还有一个矮个壮汉？”
高泗连忙点头道：“正是，他们二人说话时，我听到那矮个说明日就会回来。”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晨曦微露，此时的淝水小镇，街道上已渐渐有了行人，飞阳客栈的店门依旧紧紧关闭着，这时一个身材矮小壮实的中年男子来到门前，他四下张望几眼，便敲响了店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高泗露出头来，看到是矮个壮汉是，连忙笑道：“哟，是您回来了呀。”
矮个点了点头，问道：“要思在吧？”
高泗忙点头道：“在…在…，不过还没起呢。”
矮个点了点头，便快步走进了客栈。
高泗领着矮个男子穿过大堂走进后院，来到狄仁杰门前，伸手请道:“客官，他就在里面。”
矮个伸手推开门，走进屋中，狄仁杰正做在桌前笑眯眯的看着他，矮个脸色骤然一变，立感事情不妙，转身就要逃走。“砰！”的一声，房门关闭，李元芳站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矮个心中发慌，但仍故作镇定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狄仁杰冷冷的看着矮个，问道:“宗要思和你是一路的吧？”
矮个汉子眼中一丝慌乱闪过，但脸上仍显惊讶的说道:“什么宗要思，我不认识啊。”
狄仁杰看着矮个汉子，一字一字的说道:“你不要给我装傻，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耗，给你提个醒，那几十麻袋的官粮是从那里来的？”
矮个汉子脸上抽搐了一下，赶忙撇清道:“你们不要冤枉好人啊，什么官粮，不官粮的，你们认错人了吧！”
狄仁杰轻轻摇了摇头，一摆手示意狄春将地上的口袋打开，露出了宗要思的尸体。
看着宗要思的尸体，矮个汉子脸色顿时大变，怒声道:“狗r的，你们杀了他！”
狄仁杰摆了摆手，让狄春将口袋合，道：“知道为什么他会死吗？”
矮个汉子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狄仁杰淡声道：“就是因为，他不肯合作！说吧，那些官粮到底是是从哪里来的？”
瘦子哆嗦着，一副想要开口的样子，猛地，他一跺脚飞身向窗口冲去，站在门口的李元芳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便挡在了矮个身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狄春、李朗冲上前去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狄仁杰站起身来，走到矮个面前，眼中寒光闪烁，厉声道：“我再问一遍，否则……！”
第137章 出人意料
矮个汉子一时间面如土色，连连磕头道:“几位老爷饶命啊，这些官粮都是我们从北原大仓房偷出来的。”
狄仁杰眉头一皱，询问道:“你是说北原大仓房？”
矮个汉子忙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这北原大仓房在什么地方？”
矮个道：“就在北原庄！”
“什么？”曾泰惊的猛站了起来，厉声喝问道:“你胡说，昨日我们才从北原庄出来，那里哪来的什么大仓房？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腻歪了！”
矮个汉子吓得“砰砰”，连连磕头道：“老爷，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那大仓房确实就在北原庄，是一个多月前刚刚建起来的。
狄仁杰眼神微微闪烁，缓缓点了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矮个道：“小的，瘪三。”
狄仁杰继续问道：“你们是做什么营生的？把盗粮的经过给我详细道来。”
瘪三忙道：“是，是，小的本是北原里仓场的庾户。
“什么？你是庾户？”狄仁杰一惊，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你是北原庄的人？”曾泰惊讶的问道。
“是，小的就是北原庄的人！”瘪三连忙点头道。
狄仁杰若有所思的看了瘪三一眼，问道:“你继续说，这官粮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是……这还要从小人一个月前被仓场的刘总管调到北原庄大仓房说起……！”瘪三说道。
“什么？你是被仓场给调过去的？这个刘总管又是谁？”狄仁杰登时坐不住了，猛的站起身近前问道。
“这刘总管就去我们北原里仓场的提调官刘毅，确实是他把我们调到北原大仓房的！”
狄仁杰神色冷峻，问道:“你们去了多少人？”
瘪三想了想道:“差不多有二百多人，那天在仓场值守的庾丁好像都调了过去，不单是我们，还有不少的官军也被调了过去。”
“他们可说为什么要将你等调过去吗？”狄仁杰追问道。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一些小小的庾丁，听命令行事，当官的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瘪三回道。
“那你继续说……”狄仁杰道。
“是…是…，在等我们到了北原大仓房之后，上面就交代下来了，严禁我等庾丁外出，只能待在仓房内，这不一呆就是一个多月，我实在受不了那里的日子了，就和管仓房的宗要思合计，偷偷的把仓房里的粮食盗出了一些，打算拉出来买了，然后远走高飞……”
“仓房的粮食，是不是就是你们乘大船运过去的那批官粮？”狄仁杰问道。
瘪三一下子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的道:“什么大船？我们并没坐船，是走着过去的呀。”
“什么？”狄仁杰这会是真的惊住了，李元芳和曾泰也楞在了那里，他们竟然没有坐船？那齐寡妇所说的几百艘大船又是怎么回事？
“我明白了……全明白了……”过了许久，狄仁杰忽的轻声说道，目光炯炯有神。
“恩师……”曾泰刚想说话，便被狄仁杰挥了挥手打断，盯着瘪三问道:
“你们是在仓场发大火的那一天，白天将仓场的粮食运到北原大仓房的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瘪三有些惊讶的问道，接着便道:“确实是，那天早上我们接到刘总管的命令，让我们将粮仓的粮食通通装上车，运往十里外的北原仓房。
到了第二天我们就听说仓场被一场天火烧成了白地，当时我们还庆幸来着，幸亏出来的早，否则我们就葬身火海了。”瘪三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北原仓房在什么地方？”狄仁杰道。
“就在北原庄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中，很是隐蔽，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瘪三赶忙说道。
“好了，暂时先说道这里吧，狄春你带人将瘪三先带出去。”狄仁杰吩咐道。
“是，老爷。”狄春忙答应一声，便带着张环李朗将瘪三押了下去。
“恩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狄春将瘪三押走，曾泰急切上前问道。
“是啊，大人，这都把我弄糊涂了。”李元芳也道。
狄仁杰看了二人一眼，缓声道:
“其实，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什么？一开始就错了？”曾泰有些愕然，不解的看着狄仁杰。
而李元芳听了狄仁杰的话，则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狄仁杰看到，不由对李元芳道:
“元芳，你怎么看？”
李元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又想了想，才答道:“大人，卑职以为那个齐寡妇有问题！”
“哦？元芳你说说看。”
“大人，如果没有刚才那瘪三的话，也许我还真不会怀疑她，现在想想她当时的一些举动，其实都有些刻意了……”
“元芳，你说……”狄仁杰抚着胡须说道。
“大人，其一，就是我们刚到北原庄的时候，那帮小孩子为了争一把草追逐打闹，现在想想他们有可能就是想将我们引到齐寡妇家中，而且那小孩子说齐寡妇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只能挖草充饥，可他们真的饿到了以草充饥的地步了吗。
现在想想我们看到齐寡妇的时候，她的面色可十分的红润，一点都不像挨过饿的样子……”
“其二，怎么会有人，在天黑的时候去河边洗衣服呢？她不怕出事吗，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不错！”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道:“不光如此，她在第二天的时候，在同一时间又出现在那里，还正好看到了返回的船队，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而且又有谁会天天去洗衣服，尤其是她家只有她和二狗两个人，又哪来的那么多衣服可洗呢？”
“所以，大人，她的一切所为就是为了误导我们，把我们的目光引向那不存在的几百艘大船，那我们就不会再盯着北原庄了，因为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我们待在那里，他们迟早会露出马脚的。”李元芳说道。
“可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的呢？”曾泰还是有些不解。
“他们不一定知道我们的身份，齐寡妇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所有前来查勘的人的目光给转移出去。”狄仁杰说道。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李元芳道。
狄仁杰沉吟了片刻，抬头道:“明天我们就返回北原庄，到北原仓房一探究竟！”
说着向屋外喊道:“狄春，将瘪三带进来……”
待瘪三进来后，狄仁杰看着他道:“明日你带我们走一趟北原仓房！”
瘪三猛的抬起头来，有些吃惊的道:“这位爷，你没开玩笑吧，北原仓房守卫的何等严密，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可就死定了，小人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若是再回去……”
狄仁杰脸色一沉，厉声道:“你既然有本事跑出来，那就一定有办法回去，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条，就是带我们去一趟北原，等回来后，我便放你离去，第二条，现在就去死”
瘪三浑身打了一哆嗦，连忙点头道:“小人选第一条，你们说话算话，回来便放小人离开。”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一点你放心，‘我’保证放你离开……”说着，冲狄春一挥手道:“先带他下去休息！”
狄春、张环等人答应了一声，便押着瘪三走出门去。
曾泰道：“恩师，这些人还真大胆，竟然将窝点明目张胆的放在官仓旁边。”
狄仁杰道:“这就是灯下黑的道理，把我们不都给骗过去了吗，如果不是这个瘪三，我们可能要耗费数倍的时间才可能发现问题。
而且我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了，火龙烧仓是这帮歹人早已蓄谋已久的。
他们先将仓场的粮食都转移出来，然后再纵火烧仓，而且我相信其他的仓场应该也是如出一辙，如此一来他们不但可以将常平仓已空的事实给遮掩过去，还可以将剩余的粮食盗运出来，以此牟利，更是可以转移朝廷的视线，让朝廷那不到证据，无法可施，真是好手段……”
李元芳道：“不错，整个作案过程，其牵涉之广，用人之多，实在令人咋舌，我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会有如此广大的手段！”
狄仁杰道：“是呀，这也正是我在想的问题，能将青州一十七座仓场同时焚毁，这几乎是涉及了青州所有的府郡，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督粮道就可以办到的。”
李元芳这时道：“大人，要不要通知王忠嗣将军，将他们一网打尽？”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已经接近了事情的真相，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绝不可以打草惊蛇。”
李元芳闻言点了点头。
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想，此事今夜便会有眉目了。”
第二天深夜，阴云密布，星月无光，北原庄旁的一处密林中，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之中，忽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狄仁杰、李元芳、曾泰、狄春、张环等在小瘪三的引领下，小心翼翼的潜行在密林之中。
瘪三轻声说道：“过了这片小林子，前面就是北原仓房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瘪三有些紧张的道：“几位老爷，仓房附近戒备的十分森严，而且这片林子就正对着仓房大门，仓房大门外就是一处空旷的野地，所以咱们只能躲在林子中查看。”
狄仁杰点了好头，问道：“林子离仓房有多远？”
瘪三忙道：“不足五丈之地(1丈等于3.33米），所以大家一定不要出声，万一被守卫发现，那可就真完了。”
狄仁杰回过头对身后众人低声道：“等到了林子尽头，大家要加倍小心，讲话不要大声，以免被守卫发现。”
众人忙低声答是。
此时，小树林外一片空旷的野地上，一座孤零零的大仓房正静静矗立着，此时已近二更天，可仓房的大门处确是一片灯火通明，有百十架马车停靠在仓门处，数百名壮丁正来来回回的将官粮从仓房中扛出码放在马车上。
而一旁还站着两个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正在监督众人装车。
而狄仁杰等人此时也悄悄的潜到了仓房不远处。
望着仓房门口热闹非凡的景象，狄仁杰轻声道:“我们来的正是时候，看样子，他们这是要将官粮给运走。”
狄仁杰说着，又四下看了看道:“我们再往前走走，前面荒草茂密，又没有月光，只要小心些，他们不会发现的。”说着冲后面一挥手，便匍匐向前靠去。
仓门前，站着的两名男子，其中一个不耐烦的问另一个男子道:“还要多久？”
另一个人赶忙谄笑道:“大人，已经装了大半了，再有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男子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已经是二更了，让大家动作再快一点，必须赶在三更前出发。”
另一人答应着便飞奔而去。
狄仁杰等人已经离得很近了，从荒草的缝隙间望去，就见一个中年男子在仓门前不停的徘徊着，还有一个男子正在呼喝着让壮丁们赶快装车，狄仁杰转过头问瘪三道：“这二个人是谁？”
瘪三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向仓门看了看道:“那个呼喝的就是刘总管，至于另一个……就不知道。”
狄仁杰看在正在不听呼喝的刘毅道：“哦，那个就是刘毅？”
瘪三忙点头道：“正是。”
李元芳这时也悄悄凑了上来道：“大人，他们要将官粮运走，我们该怎么办？”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顺藤摸瓜！看看他们究竟要将官粮运往何处。”
李元芳道：“您是说跟踪他们？”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些人之所以选择夜间出发，就是为怕引人注目，他们定然是想利用夜色的掩护驶离北原庄，而且他们去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应该就在济宁府这一带，否则他们现在所做的就没有意义了。”
李元芳闻言点了点头。
狄仁杰低声道:“我们现在兵分两路，元芳你带着狄春张环他们跟踪车队，摸清他们的到底要将粮食运往何处，等查清楚之后，我们在济宁府回合。”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大人放心吧。”
曾泰问道：“恩师，那我们呢？”
狄仁杰道：“我们在肥水镇歇息一宿，明晨就返回胶东。”
曾泰轻声道：“去胶东？”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该去州府走一遭了，正好看看青州这帮子官员是什么货色。”
第138章 打草惊蛇
胶东郡钦差行辕。
户部侍郎王铮快步走出后堂，向行辕门口走去，迎面就见狄仁杰、曾泰等也快步走来。
王铮忙双膝跪地叩首道：“下官拜见狄阁老！”
狄仁杰忙上前一步，将王铮扶了起来：“文修啊，快快请起！”
狄仁杰等王铮起身后，便开口问道：“胶东的形势怎么样了？”
王铮忙拱手道：“回阁老，有您带来的粮食，郡城外的几十万灾民都给安抚了下去了，剩下的工作也都在有条不絮的进行中，只是…只是…粮食还只能支撑二十天，如果到时候还没有粮食运来的话，恐怕……”说到最后王铮忧心忡忡的道。
“文修，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有用不完的粮食了。”狄仁杰笑眯眯的拍着王铮的肩膀说道。
“对了，这几日行辕可有什么事情？”狄仁杰不待王铮询问便开口道。
王铮忙道：“回阁老，与您想的一样，您没有去济宁，而是直接到了胶东，让那些青州的州衙大吏们十分的恐慌，猜不透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不前两天青州巡抚徐文亮便率着青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前来拜见您。
下官就按阁老您的嘱托，将您微服私访的事情透露给他们了，那徐文亮果然是脸色大变，匆匆赶回了济宁。”
狄仁杰拍手笑道：“好，这就叫做兵不厌诈，只有让他们自己先动起来，我们才能发现破绽，直击要害！”
这时王铮忽的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狄仁杰道：“好叫阁老知道，卑职还收了一份厚礼。”
狄仁杰好奇的的接过，打开一看，不由笑道：“好家伙，此宝可天下难寻呀，价值何止万金，这徐文亮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说着众人相觑一笑……
这时狄仁杰忽然收敛笑容，严肃的吩咐道：“曾泰，你立即命人传下黜置使大令，七日后让青州巡抚辖下众僚于济宁府东门处听宣。”
曾泰忙拱手道：“是，恩师！”
狄仁杰有些意味深长的笑这说道：“我们也是时候下场了。”
…………
青州济宁府，东城门外。
低沉的号角发出一阵庄严的长鸣声，千牛卫军士们在军头沈韬、肖豹的统领下，整齐的分列在东城门四周警戒着。
而在东城门左侧的一处空地上则设起了一座高台，上面立有象征着帝皇威权的华盖金伞，伞下则有一张鎏金紫檀太师椅，两名赞礼官分立太师椅左右，诸班卫士郎官们则在在台下摆开卤簿仪仗。
高台的正前方，青州刺史徐文亮青、布政使陈义德等率青州巡抚衙门麾下诸僚恭敬肃立，场内外一片寂静之声。
又是一阵号角长鸣，两名赞礼官踏前一步高声唱道：“钦命河北道黜置大使、青州大都督、龙图阁大学士、内阁参政狄仁杰大人到！！！”
话音一落，从官轿上走下来的狄仁杰，在大理寺少卿曾泰的陪同下，肃然走上高台，来到伞下巍然而立。
高台下，徐文亮率巡抚衙门众官，撩袍跪倒，高声道：“臣，青州巡抚徐文亮，率青州巡抚辖下僚属，恭请圣安！”
说着众官便齐齐叩下头去。
狄仁杰双手高拱过头，沉声应道：“圣躬安！”
徐文亮率众官再次顿首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仁杰这才微笑道：“徐中丞平身，众位大人平身！”
徐文亮忙谢过，率众僚起身站立。
狄仁杰又轻轻咳嗽了一声，从身旁赞礼官手中接过圣旨，双手高举过头：“圣旨到，青州众官接旨！”
徐文亮等再次跪倒在地，高声呼道：“臣等恭听圣喻！”
狄仁杰展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来圣皇治世，皆重民也，古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然今青州噩耗频传，常平仓接连焚毁一空，致令上千万石官粮折损，以至青州地方动荡，百姓不安，纷乱四起。
常平者，国之命脉也，上连国运，下牵黎庶民生，其责之重，重乎于泰山也！然青州常平履发大案，举朝震惊，因特遣内阁参政狄仁杰，领河北道黜置大使兼青州大都督，千牛卫将军李元芳、大理寺少卿曾泰为其副，赴青州整饬吏治，查察大案，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徐文亮等在拜顿首，山呼万岁。
狄仁杰将圣旨合起，交到赞礼官手中才说道：“众位大人平身！”
众官再次起身肃立。
狄仁杰缓缓坐在了太师椅上。
徐文亮等再次跪倒：“青州巡抚徐文亮率青州麾下僚属参见黜置使大人！”
狄仁杰抬手道：“众位大人免礼！”
说着狄仁杰一指站在一旁的曾泰道：“这位是大理寺少卿曾泰大人。”
徐文亮忙率众官见过，而后独自趋步上前抱拳道：“久闻狄阁老英名，今日得见，实在是我等三生有幸！”
狄仁杰微笑道：“徐中丞客气了。”
徐文亮忙躬身道：“阁老，卑职为您介绍青州众僚。”
狄仁杰点了点头。
徐文亮一指一紫袍官员道：“这位，青州监察御史——冯云。”
“见过阁老！”冯云连忙躬身拜道。
“不必多礼！”狄仁杰笑呵呵的摆手道。
“这位是，青州布政使——陈义德”
“见过大人！”
……
“这是布政副使，督粮道程一然！”
“哦？你就是程一然？”听到徐文亮介绍，狄仁杰看着程一然忽然道。
“正是下官！”程一然赶忙躬身行礼道。
“你很有名啊，满朝上下就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狄仁杰神色莫名的看着程一然说了一句。
让程一然怔在那里，满脸的愕然，不明白狄仁杰是什么意思……
等徐文亮将他身后的众官为狄仁杰一一介绍后，才抱拳道：“阁老，卑职已将巡抚衙门腾空，作为黜置使行辕，请阁老驻跸。”
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有劳徐大人了。”
徐文亮赶忙道：“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对了，日前听闻阁老染疾，不知已痊愈否？”
狄仁杰摆手道：“区区小疾而已，已然全痊，日前劳动徐大人亲身探视，狄某感激之至。”
说到这里，狄公的目光扫视了一遍站在台下的青州众僚，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诸位都知道，本阁此次奉圣谕提调河北，乃为查察常平仓大案而来。
一个月之前，青州一十七座常平仓一夜之间被焚毁一空，致使青州局势动荡，圣上甚是忧虑……”
站在台下的徐文亮与陈义德、程一然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忧色。
只听狄仁杰顿了顿又道：“而且，据本阁所知，在常平场大火之后，官府随即便派人前去查看，企图抢救出一些粮食来，但奇怪的是他们将仓场都翻了个底朝天，竟然没有找到一丁点粮食的……”
此言一出，程一然登时吃了一惊，猛的抬起头来，就见狄仁杰的目光正望着他，他赶忙低下头去，旁边的徐文亮和陈义德对视一眼，也都深吸了一口气。
狄仁盯着程一然问道：“不知当时的情形是不是这样的，程大人？”
程一然赶忙出列道：“卑职在。”
狄仁杰道：“青州的常平仓均有青州督粮道该管，事发的种种细节，程大人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程一然轻咳一声，躬身行礼道：“事情的确如阁老所言。”
狄仁杰又看向徐文亮，喊道：“徐大人。”
徐文亮赶忙出列：“阁老。”
狄仁杰盯着徐文亮一字一字的道：“如此重要的情况，徐大人在给内阁的回文中为什么没有提及啊？”
徐文亮登时语塞，良久才说道：“这…这…卑职也是事后才知道这个情况的，故而未曾及时上报，是卑职办事疏忽，还请阁老恕罪。”
狄仁杰冷冷的看着他：“徐大人，你是疏忽，还是刻意隐瞒啊？”
徐文亮猛吃了一惊，赶忙抬起头来道：“阁老，卑职万死不敢隐瞒啊，此事卑职是按照督粮道程大人上报的移文一字不漏地抄送内阁，还望阁老明察！”说着便跪了下去。
狄仁杰眼中神色一闪，转头看向程一然道：“哦，那就是说，是程大人在隐瞒喽？”
程一然不满地看了徐文亮一眼，忙下跪拜道：“阁老容禀。”
狄公淡声道：“说。”
程一然忙道：“回阁老，卑职以为仓场中没有发现一丝粮食，许是……许是火势太大，与库房一同化为灰烬了……”
狄公狄仁杰目光如电，死死的盯着程一然冷笑道：“哦？是什么火这么厉害能将上千万石的粮食烧的一点灰都剩不下？”
狄仁杰如剑的眼神让程一然身体一颤，额头不停的有冷汗冒出，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人……这……这都是冥冥之中的事，卑职怎能知道啊！”
狄仁杰神色凛然，厉声喝道：“尔身领粮道重责，发生如此重案竟然一问三不知！就凭这一点，本阁就可以将你当堂问罪！来人！”
两旁的千牛卫士齐齐踏步上前喝道：“在！！！”
“砰！砰！砰！”程一然吓坏了，连连磕头道：“大人，大人，仓场失火实属异事，不光是卑职难明原委，就连青州巡司阖府上下也都是难知端倪，实在不是下官推延枉顾！”
狄仁杰冷哼一声，道：“好一张利口，竟拉上青州众僚为你自己脱罪，真可算得上是巧言令色了。”
程一然赶忙磕头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一旁的徐文亮见程一然竟然将他们都拉下水，眼中寒光一闪，但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又不能不救，这才不情愿的出声道：
“阁老，程大人见事不明，松散懈怠，有失查察，此确为大过，问罪甚为合宜。然而，常平仓失火原委尚未查明，程大人身领粮道，对青州粮储诸事最为熟悉，是以卑职看来，是否命其戴罪立功，协助阁老查案，待真相大白之后再作区处？”
狄仁杰不置可否，重重地冷哼一声。
这是身旁的曾泰也躬身道：“卑职以为徐中丞之言有理，还望阁老三思。”
狄仁杰沉吟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道：“也罢，既然中丞大人求情，今日便暂免处置，程一然。”
程一然赶忙拜道：“下官在。”
狄仁杰冷然道：“今后，你要小心行事！”
程一然忙叩首道：“谨遵阁老教诲。”
狄仁杰看了看他，又道：“散班后，立刻向黜置使专署交出粮道衙门所有账簿，以备查察！”
程一然忙道：“是，阁老。”
狄仁杰才道：“行了，你起来吧。”
程一然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慢悠悠的回到班中，伸手拭去满额的冷汗。
狄仁杰此时缓缓站起身来，徐文亮见状赶忙向前道：“请阁老前往行辕驻跸。”
狄仁杰点了点头。
……
徐文亮府邸，正堂之中，徐文亮、陈义德和程一然紧紧相随走了进来，程一然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颤声道:“好险！”
徐文亮深吸一口气道：“不愧是狄仁杰，今日可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程一然道：“今日多亏大人相救，否则……”
徐文亮没有回话，而是双眉紧蹙道：“听狄仁杰的口气，他已经对火龙烧仓一案产生了怀疑，而且，他似乎……似乎知道有人盗运常平官粮，否则他不会问我们今天一番话。”
程一然忽地站起来道：“是啊，大人，他是怎么知道的，唉！也怪我们太贪，竟然把常平仓的粮食都运了出来，否则留一点在仓中，绝不会让他看出破晓来的？”
陈义德有些不耐烦的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是徐文亮忽然皱眉道：“难道，北原大仓已经暴露？”
程一然惊呼道：“什么？”
徐文亮突然说道：“一然，你马上回去，立刻命人将北原大仓的粮食都转移出去，然后将那些庾丁也都给处理了，不要留下祸患。”
程一然连忙点了点头。
徐文亮接着道：“此后我们行事一定要加上万分小心，义德，你命人严密监视黜置使行辕，只要姓狄的一有举动，立刻向我禀告。”
陈义德忙道：“是。”
徐文亮又叮嘱道：“还有，最近我们之间的往来也不要过于密切，以免引起狄仁杰的注意。”
……
青州巡抚衙门。
二堂内，狄仁杰缓缓踱着步，低头思索着。
曾泰端茶走了进来，他放下茶盏笑道：“恩师，刚刚您在城门的一番巧言试探，让徐文亮等人措手不及，捉襟见肘，最后这厮竟将事情推到了冥冥之中，真是可笑之极。”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曾泰又道，“恩师，依您看来徐文亮他们是否参与了其中？”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如今证据不足，无法做出判断，但从他们今日的表现看来，这个可能性很大呀。”
曾泰点了点头道：“要不要对他们采取进一步行动？”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不可操之过急，通过这几日的调查，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几点：第一，常平仓失火绝非天灾，而是人为；第二，他们将常平仓的粮食偷偷的盗运出来，暂时存放在北原大仓；第三，这些歹人现在急着将这批官粮转移，藏匿起来。
我们的下一步行动，首先是要摸清这批官粮究竟会被运到了哪里，只有查出了这点，案情才能取得重大的突破，等元芳他们回来，一切就见分晓了。”
曾泰点了点头。
第139章 突袭北原庄
雪鸣山位于济宁府永昌县境内，山势壮丽，林郁葱葱，是济宁府中少有的高山险要之地，此时夕阳西下，余晖未尽，将整座雪鸣山渲染的红彤彤一片。
山麓中一条窄小平整的逶迤山路上，一支长长的车队正缓缓而过，转眼间便消失在山林之中，又过了片刻功夫，又见四个头戴斗笠，一副山民打扮的人出现在小路上，其中一个掀起斗笠，不是旁人，正是李元芳。
他四下观察了一下，对身旁的狄春三人道：“走！他们就在前面，这山林实在太茂密了，咱们跟紧点，别跟丢了！”
……
三日后，济宁钦差行辕后院花厅内，狄仁杰正与曾泰叙话，说话间，外面脚步声响起，便见沈韬快步冲了进来，大声道：“大人，您看谁回来了！”
狄仁杰忙抬起头，就见李元芳和狄春等人大步走进花厅。
狄仁杰惊喜的站起来道：“元芳！”
四人连忙向前见礼，狄仁杰扶住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快说说情况。”
李元芳道：“大人，从北原庄一别后，我们就紧跟着那支车队，行了整整一夜进入了一片山区之中，在山中又行了大半天我们便到了雪鸣山，大概是傍晚时分，车队就在雪鸣山深处的一处山庄外停了下来。”
狄仁杰道：“取地图来！”
曾泰赶忙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起地图，铺在书案上。
李元芳指着地图中的一片山川道：“大人，就是这里！”
狄仁杰吃惊道：“这里已经是肥城郡境内了。”
李元芳等人一怔，忙弯身看去，就见狄仁杰指着地图道：“你们来看，从雪鸣山这里到涞山便已经进入肥城郡涞水县，而元芳你们所说的山庄在这里，早已经过了济宁府管界。”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不错，大人，那山庄的一片地域确实是在涞水县境内。”
狄仁杰对李元芳道：“元芳啊，你接着说。”
李元芳道：“是，大人！我们躲在山庄外观察，整整一夜没有动静，大约是第二天拂晓时分，才有大批的人出现将车上的粮食都搬运到山庄之内。”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那个山庄可有名字！”
李元芳连忙道：“大人，卑职看了一下山庄大门上挂的匾额，上书有‘福临山庄’”
“什么？你确定是福临山庄？”狄仁杰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惊讶的问道。
李元芳有些不解的道：“是的，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不对，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没想到是他……他竟然也牵扯进来了……”
狄仁杰模糊不清的话语让李元芳曾泰等人一脑子的雾水，这时曾泰在一旁小心的问道：
“恩师，您说的他是……”
狄仁杰摆了摆手，说道：“福临山庄的事情暂时先放到一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突袭北原大仓，抓捕刘毅等一伙歹人，以此作为突破口，顺藤摸瓜，楸出元凶，找回失踪的官粮，将这群丧心病狂、霍乱青州的逆贼一网打尽！”
李元芳道：“大人，那我们何时行动？”
狄仁杰略一沉吟，便决然的道：“事不宜迟，今夜就行动，张环、李朗！”
“在！”二人忙答应一声，踏步上前拱手听令。
狄仁杰肃声道：“你二人手持大都督府令，令青州将军黄忠秘密调集一千精兵前往府城外待命，天黑之后，我等率卫队汇合大军，直捣北原庄！”
“诺！”二人高声应诺，转身直奔出正堂。
…………
永清县，北原庄。
天空中阴云密布，狂风呼啸将树林中的枝叶吹的哗啦啦作响，北原仓房外门柱上挂着的几盏灯笼也在风中不停的摇曳着，几十名手持刀枪的守卫，在门前往来巡视着。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阵整齐的铁靴踏步声，门前的守卫立时警觉起来，厉声喝问道：
“什么人！”
就在此时一人如利剑一般窜出，站在了仓房门前的空地上，正是李元芳！只见李元芳身披麟兽犀甲，手持宝剑指着门前守卫大喝道：“吾乃千牛卫将军李元芳，奉河北道黜置大使之令查察北原仓房，尔等还不快快俯首就擒！”
仓门前顿时便乱做了一团，守门的黑衣人慌乱间高声喊道：“不好了，是官军来了，快通知总管大人！”
只是话音未落，就见无数顶盔掼甲的军士从树林中冲出，向仓房杀来。
青州卫将军黄忠手持长枪立于大军前方，呼喝道：“放箭！”
霎时间箭如飞蝗，向仓房门前落去，仓房门前的守卫顿时扑倒了一大片。
黄忠立刻飞身上前，与李元芳一左一右向仓房内冲出的黑衣守卫杀了过去，身后的军士们也如猛虎下山般呐喊着冲向前去，千牛卫和青州卫都是百战精兵，这仓房的守卫如何是对手，不过转眼之间，百十名守卫便横尸当场。
李元芳转身对身后的军士们高声喊道：“快！快！将仓房给围起来”
这时仓房内又一阵喊杀声响起，就见数百名黑衣人挥舞着手中钢刀冲了出来，与快到仓房的军士们冲撞在一起，一名似黑衣人主事的人挥舞着手中钢刀，高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李元芳见状，随手砍翻了几个向他冲来的黑衣人，脚一点地飞身而起，半空中将手中的短刀猛地掷向那说话的黑衣人主事，霎时间那黑衣人主事的头颅便飞天而起，身体噗的摔倒在地，黑衣主事一死，那些黑衣人登时便兽走鸟散，边抵抗边退入仓房之中。
此时，狄仁杰和曾泰在狄春沈韬等卫士的簇拥下，也走进仓房之中，战斗仍在继续，四处刀光剑影，火光冲天。
狄仁杰对沈韬道：“你去告诉元芳和黄忠将军，将整个仓房团团包围，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沈韬高声答应一声，忙前去传令。
此时的黑衣人已经全面溃败，被军士们逼到仓房一角，李元芳和黄忠更是在黑衣人群中横冲直撞，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转瞬间便有数十名黑衣人被斩杀当场。
黄忠厉声喝道：“都给我听着，放下武器者免死！”
黑衣人中的一个首领样子的人高声狂呼道：“弟兄们，别听他们的废话，给我杀！”
黄忠见状大怒，一声大喝，纵身向前，手中长枪闪电般向那首领刺去，黑衣首领忙用手中横刀一挡，只听仓啷一声巨响，火星四溅，横刀立时被砸落，黄忠手中长枪毫不留情，直接穿胸而过，黑衣惨哼一声，便歪到在地。
黄忠长枪一横，厉声道：“还不放下武器！”
这一声断喝端是威风凛凛，让黑衣人的心气为之一夺，纷纷丢掉了手中兵器，黄忠一摆手，军士们一拥而上，将剩下的黑衣人按到在地，绳捆索绑。
战斗到这个时候已经基本结束了，狄仁杰站在仓房前的空地上，四下观察着，李元芳、黄忠押着被俘的管事快步走了过来，抱拳道：“大人！”
狄仁杰问道：“怎么样了？”
黄忠抱拳道：“回大人，守卫仓房的歹徒除了缴械投降的外，已被全部歼灭！”
狄仁杰微笑道：“好，你们辛苦你了！”
黄忠指着押过来的男子道：“大人，此人就是仓房匪首，守卫仓房的歹人便是由他指挥，跪下！”说着，狠狠一脚踹在了男子的膝弯处，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狄仁杰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忙抬头道：“小的刘毅！”
狄仁杰神色越发的冷厉，直接道：“官居何职？”
“呃……”刘毅一愣，脸色骤然一变，看着狄仁杰无比冰冷的眼神，心中一突，不敢怠慢忙叩首道“卑职是…是…添为永清县常平仓提调官。”
狄仁杰道：“是！青州督粮道程一然让你守在此处的！”
刘毅猛地抬起头来，吃惊的问道：“您……您怎么知道？”
狄仁杰冷峻的道：“你的话太多了，回答问题！”
刘毅忙道：“是…是程大人命小的在此守备仓场的！”
狄仁杰冷声一声，吩咐道：“将他押下去，好生看管！”黄忠忙答应一声，命军士将刘毅压了下去。
这时一旁的曾泰好奇的问道:“恩师，你是怎么知道他是程一然派来的呀？”
狄仁杰抚着胡须道:“我自然是不知道，只是炸他一炸，没想到还真是程一然，走，我们进仓房看看!”
仓房很大，仓内也没有梁柱，内部可谓是一览无余，只是仓房中空落落的，别无一物。
曾泰叹道：“好大的一处仓房，看样子足可盛放几十万石官粮。”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与朝廷的官制粮仓几乎一模一样，想来就是北原庄的庾户们所建，可惜啊，已然是一座空仓！”
想到这里，狄仁杰忽然转身道：“元芳，你亲自去一趟北原庄，前去提审齐寡妇，看看是谁让她那些话的！”
“是，大人！”李元芳抱拳答应了一声，便转身而去。
……
肥城郡，涞水县。
此时已是深夜，街道上静悄悄的，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车轱辘声响起，就见一辆马车快速的穿过街道，驶入了城中央一处漆黑的深巷之中。
巷子两旁高墙耸立，中间是一道巨大红漆钉铜大门，两座威武的石狮子静静地立在大门两侧，很快马车便从门前停了下来，下来二道黑影快步的来到大门前，扣响了门环。
不一会儿，大门吱呀一缓缓的打开，黑影伸手揭去头上的黑帽，正是徐文亮和陈义德。开门人忙躬身道：“二位大人请进，我家主人正在大堂中等候！”二人点了点头，快步走进门去。
此时大院的正堂之中一个肥胖臃肿的中年男子正在焦急的徘徊着，门声一响，徐文亮和陈义德联袂走了进来。徐文亮拱手道：“八爷，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让我们赶过来?”
臃肿男子阴沉着脸，肃声道：“据细作传来的消息，今夜狄仁杰率青州卫大军和钦差卫队突袭了北原大仓！”
徐文亮和陈义德登时脸色大变，惊骇的道：“什么，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北原仓房的存在？”
臃肿男子冷声道：“这已经不重要了，还有更坏的消息——刘毅被抓了！”
徐文亮身子一颤，大惊道：“什么，刘也毅被抓了？”
徐文亮立时慌了，急的在堂内乱转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男子见徐文亮和陈义德慌作一团，不由眉头一皱，呵斥道：“慌什么慌？就是刘毅被抓了又怎么样，最多也就是把程一然给牵扯出来。
而且最后一批官粮早已被运到福临山庄，那北原仓不过就是一座空仓，有什么可怕的，他狄仁杰没有证据能拿我们如何？仅仅凭刘毅一人的口供根本就不足为虑！”
看到徐文亮二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男子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过，沉声说道：
“今天我之所以请你们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一段时间务必停止一切活动，深居简出，等候我的命令，还有你们回去告诉程一然，让他不要慌，只要一口咬定是刘毅诬陷与他，没有证据，料想狄仁杰也拿他没办法！”
徐文亮和陈义德忙拱手道：“请八爷放心！”
……
济宁府，钦差行辕。
后堂花厅之中，狄仁杰、李元芳、曾泰等齐坐一堂。
曾泰道：“恩师，此次突袭北原大仓，并没有发现官粮的存在，只是将刘毅抓捕归案，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李元芳也在一旁道：“大人，想必那些官粮都已经运到那个福临山庄之中了，不如我们立刻率军前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就是起获了那批官粮我们也不能将这些贪官污吏们绳之以法，因为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些官粮是他们所为，到时候他们大可推脱不知情，我们又没有掌握确实的证据，根本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大人，我们不是还抓捕了刘毅吗，他的供词还不行吗？”曾泰也问道。
狄仁杰又摇了摇头，说道：“这刘毅最多也就是攀咬到程一然这个督粮道，而且这个程一然也没有那么简单就会就范，如果其反咬一口说是刘毅诬陷与他，我等在无其他证据的情况下，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李元芳脸色一急，站起身来道：“大人，那我们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了？”
狄仁杰闻言一笑，摆了摆手让李元芳坐下，笑着说道：“怎么会是无用功呢，现在我们突袭了北原大仓，就是一下子用刀子戳进了他们的软肋，这时候那些歹人们可比我们急，他们一急自然就会露出破绽，到时候……”
第140章 涞水县
这时，狄仁杰忽的转头看向李元芳道：“对了元芳，你去北原庄可曾问出些什么来？”
李元芳忙起身道：“大人，按您的吩咐，卑职星夜赶到北原庄提审了齐寡妇，这齐寡妇之所以对我们这么说，是因为有人拿她儿子性命威胁于她，让她在有人前去北原庄探访的时候如此说，以图误导我们查案的方向！”
“哦？是什么人？”狄仁杰问道。
“据齐寡妇说说，她也只见过一次，是一个身材臃肿的男子，只是对方蒙着面看不清长相。”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伙歹人很谨慎啊，看来我们在北原庄也查不出什么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们明日便赶赴涞水县，光明正大的去……”
“大人，我们可带卫队前往？”李元芳问道。
“不用，就我们几人，再带上几个卫士即可，否则人多了，这些人不一定会就范！”狄仁杰摆手说道。
…………
涞水县位于肥城郡与济宁府的交接之处，县内多山川高地，可谓是山林密布，遍野奇珍，乃是闻名天下的山野奇珍交易之所在，异常的繁华兴旺。
时值正午，涞水县城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根本看不到几个人影，两旁的店铺也是关门的关门，歇业的歇业，就是有开着的小店也是空荡荡的。
狄仁杰、李元芳等人身着便装走进县城中，曾泰四周看了看，有些奇怪的道：“恩师，这就是涞水县城？不应该呀！”
狄仁杰也四下观望着，也觉得城中的气氛十分的诡异。
这时曾泰轻声道：“不会是走错了吧？”
一旁的李元芳摇了摇头道；“从地图上看这里就是涞水县城，不会错的。”
曾泰不敢相信的道：“怎么可能，我可听说，这涞水县可是被称之为“山宝城”，是北地有名的山宝奇珍交易之所在，十分的热闹繁华，可这里怎么会如此的萧条？”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些奇怪。”
说着便四下观望着，忽的伸手一指旁边的一家小饭馆道：“咦，那边有个小饭馆，我们过去看看，顺便问问城里的情况。”
此时，这个小饭馆的活计正懒洋洋的坐在门槛处晒着太阳，狄仁杰一行人走进饭馆内，分三桌坐下，可伙计好像没看见似的，仍然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狄仁杰有些奇怪的与李元芳对视一眼，叫道：“伙计！”
伙计这才嗯了一声，慢吞吞的起身，一副无精打采的来到来到狄仁杰等人桌前道了一句：“干什么？”
狄春看着伙计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不由气道：“我说伙计，你这个样子做生意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就是这么对待上门的客人吗？亏你老板还能雇你，要是我早就把你一脚踢出门去了。”
伙计瞥了狄春一眼，慢条斯理的道：“我就是老板！”
狄春一怔，有些哭笑不得，其他人也忍不住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
狄仁杰这时笑道：“店家，我们想在你的店里吃个饭，休息休息，您受累，跟厨下说一声，给我们弄几个小菜如何？”
店家瞪了狄春一眼，冷声一声。便转头对着狄仁杰笑道：“好嘞，我这就下去安排！”
狄仁杰点了点头，叫住欲走的店老板问道：“店家，这里可是涞水县城？”
店家点了点头道：“此地正是涞水县城！”
狄仁杰好奇的问道：“可城中怎会如此的萧条啊？”
店老板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啊，这么着，我先给您弄饭去，一会儿您边吃我边给您说。”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店老板便转身向后厨走去。
曾泰道：“这涞水县变的如此萧条，可真是奇哉怪哉！”
李元芳也道：“大人，是不是这城中出了什么变故，才造成这个样子？”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嗯，我看这城中百业俱废，街上连个人影都几乎看不到，定然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过来一会儿，店老板将炒好的几样小菜端上桌子，从身前的围兜中抓出一把筷子，在衣服上来回擦拭着。
李元芳眉头微皱，无奈的说道：“店家，行了……行了……，别擦了，我看不擦还干净点！”
大家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曾泰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不由点了点头赞道：“店家，这菜的味道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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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笑道：“店家，可否给我们每桌来上一盘馒头？”
店老板摇了摇头道：“对不住了各位，现在正是缺粮的季节，没有粮食，各位就凑活着吃吧！”
狄春闻言心中一怒，恼道：“我说店家，你是不是成心为难我等，没有主食，你还开什么店，谁信啊！”
张环李朗和其他几名军头卫士也是对店老板怒目而视，店老板那见过这种阵仗，不由心下一慌，忙道：“不瞒各位，我们这儿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粮食可买了，小伙子你还别瞪眼，出了我这个门，别说是粮食，连菜你们都没地方吃去！”
狄春等人顿时愣了，面面相觑。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狄春，你等不得无礼！”
狄春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狄仁杰这才笑眯眯的看着店老板问道：“店家，你是说涞水城的百姓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粮食吃了？”
店老板苦笑道：“您老要是说一点吃不着，那是瞎说，都一个多月了，如果一点粮食不吃，光靠这些东西充饥，人哪能填的饱肚子，还怎么出去干活。”
狄仁杰招了招手道：“来，店家，你坐下，慢慢说！”
店老板点了点头，坐在了狄公身旁：“刚刚您老问我，这里为什么如此萧条是吧？”
狄公点了点头。
店老板道:“老先生一看您，就知道是个长跑外的，您知道这涞水地处群山环绕之中，以山野奇珍闻名于外，其繁华在整个青州都是数的上号的，可是自从一个多月前这县城中突然断了粮，才……唉！”
狄仁杰眼神一凝，忙问道：“这是为何？”
店老板长叹一声道：“
老人家您不知道，这涞水境内山川密林虽然无数，乃是闻名天下的宝藏之地，可谁又知道涞水境内耕种之地可谓是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以渔猎采摘为生，境内百姓所食之粮大都是从粮铺中换取，而整个涞水县中的粮铺所售买的粮食，皆是从青州督粮道所辖的常平仓中运来，粮价是五十文一斗，叫做常平粮。
狄仁杰点了点头。
店老板继续道：“可自打一个多月前开始，朝廷的官粮就再也没到过涞水，听说是有天火降临，将青州的常平仓都焚的是一干二净，不但是我们涞水缺粮，就是青州西部的数个郡域也都是如此。”
狄仁杰闻言暗暗心惊，与曾泰、李元芳对视一眼道：“早就听说常平仓大火造成了青州粮食紧缺，想不到竟到了这般困难的地步。”
二人缓缓点了点头。
店老板道：“可不是吗！打那儿以后，我们这儿就再也没吃过官粮。”
狄仁杰继续问道：“那你们现在吃的粮食又是从何处而来呢？”
“官粮没有了，粮商们只好四处想办法筹措私粮，挂牌子出售，售价是三百文一斗。”
狄仁杰顿时吃了一惊，骇然道：“售价是常平粮的四倍？”
店老板叹了口气，哀叹道：“谁说不是呀，可就这么贵的价钱，还有人抢着要，您老想想，三百文一斗，买一次还可以，长久下去我们老百姓哪承受的起呀！
可粮食又不是别的东西，不买又不行，没办法，各家也只能花钱买上一点儿，只给干活的劳力们吃，老幼妇孺们呢，则是不吃或少吃。”
狄公问道：“老板，你可知道这些粮商们的粮食是从哪里弄来的？”
店老板道：“这可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官粮，保不齐是从那家地主老财家弄来的。
而且啊，自那以后，这里的贩卖粮食的也开始多了起来，他们卖的粮食比城里的粮商便宜，二百文一斗，于是，老百姓就不再买那些粮商们的粮食了，这下子该死的粮商不干了，就撺掇官府严惩这些粮贩，说是这些粮贩私自贩卖高粮价，是与民争利，都被砍了头，现在也没有那个粮贩敢到城里来了。”
狄仁杰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这可真是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都是贩卖粮食，还要相互倾轧，只是苦了老百姓！”
店老板点了点头道：“这话您算是说对了。真不知道，涞水老百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平价的官粮，行了，您就凑合着吃吧。”说着，起身向后厨走去。
桌上一片沉默，所有的人都放下了筷子。
狄仁杰沉重的道:“你们都听到了吧，常平仓失火，大批粮食损折，在青州地区引起了多么大的灾难，青州的这些蛀虫贪污朝廷官粮，又纵火烧毁各地常平仓场，不但使的大量的庾户失业，衣食无着。
更是苦了青州的百姓，连吃点粮食都成了奢侈的事情，谁能想到在我大周王化之下，百姓们过着如此凄苦的日子，这真是朝廷的灾难，天下的灾难！”
李元芳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大人，这帮子蛀虫都该杀！”
狄仁杰叹了口气，有些消沉的道：“真没想到，刚一到涞水便亲身经历了民生凄苦，连富庶的涞水都是这般模样，青州西部那些贫困地区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李元芳和曾泰也俱是长叹一声。
狄仁杰忽的道：“也罢，元芳，曾泰，我们的调查就从这里开始，先找一家客栈住下，然后大家分头行动，到民间去走访走访，看看他们的粮食是从那里来的，是不是就是常平仓消失的那批官粮，只要我们动起来，想必那些歹人也会有所动作……”
…………
福临粮号位于涞水县城中，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萧条的涞水县城中也只有这里最是热闹，买粮的百姓早早的就在粮号门前排起了长队……
狄仁杰带着张环李朗从一条巷子里出来，朝粮号而去，对面，一个年轻男子唉声叹气的走了过来，狄仁杰连忙迎了上去道:
“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年轻男子闻声停住了脚步，抬头疑惑的看着狄仁杰三人。
狄仁杰笑着问道:“这是刚买完粮食？”
年轻男子叹一声，点了头道:“是呀！”
狄仁杰道:“敢问多少钱一斗？”
年轻男子眼中露出一抹心疼之色，缓缓道:“四百文！”
狄仁杰立时吃了一惊，道：“四百文，不是说三百文一斗吗？”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苦着脸道：“他们说现在粮食越来越难搞了，四百文还是看在本乡本土的份上，没有多加价。再问得急了，那几个伙计把眼一瞪，道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哎！这些人真是黑了心了！”
狄仁杰问道：“他们的粮食是哪里弄来的？”
年轻男子不耐烦的道：“还能从哪儿弄，肯定是一些私粮，否则哪来的那么多的粮食。”说着便气呼呼的走了。
狄仁杰也叹了口气，与张环李朗向粮号走去。
粮号门前，买粮的百姓们排成了一条长龙，根本望不到边。
狄仁杰沉吟片刻走到柜台前，冲卖粮的伙计道：“这位兄弟……”
伙计白了他一眼：“要买粮食就排队去，没看一个挨一个儿吗？”
狄仁杰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拿在手里道：“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伙计一看银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忙对旁边的人道：“你们先帮我盯一下，我这来了个熟人。”
说着那个伙计摘下围裙走出柜台，将狄仁杰拉在了一旁，看着狄公手里的银子，露出一脸的贪婪，道：“有什么话，快说。”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兄弟，你可能也听出来了，我是外地来的，就是想在本地弄点儿粮食做生意，所以到这儿来看看，烦劳兄弟指点指点，你们的粮食是从哪儿弄来的？”说着，将手里的银子掂了掂。
伙计看着银子，咽了下口水，轻声道：“粮食是从哪儿来的，这我的确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从雪鸣山中一个什么大庄子里运来的。”
狄仁杰道：“你们所有的的粮食都是从那里运出来的？”
伙计道：“那还有假！我们所有的粮食都是从哪里来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多谢指点。”说着，便将银子揣进怀里，转身离去。
伙计一下子懵了，那可是他的钱，眼楸这狄仁杰越走越远，他赶忙奔了过去拦住狄仁杰的去路，怒声道：“哎，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着用手指了指狄仁杰怀里的银子。
狄仁杰故作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小兄弟可是还有事？”
伙计见狄仁杰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由恼怒道：“哎，你这人，我说了半天，总不能白说吧！”
狄仁杰似笑非笑的看着伙计道：“刚刚你同其他的伙计说来了个熟人，既然是熟人，怎么还能要钱，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啊！告辞！”
伙计顿时被噎在了当场，狄仁杰也不在理会与他，与张环李朗快步离去。
第142章 尘埃若定(终)
狄仁杰也回怼一声冷笑:“死到临头？我看是你们死到临头了！”
“你真以为是你们赢了，就凭屋外的千余死士护卫，也敢虎口拔牙？”
“实话告诉你，王忠嗣将军所率的右羽林卫主力，早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
马煜和徐文亮等人大吃一惊，惊恐地对视一眼。
狄仁杰又继续道:“你以为只有你们会玩兵不厌诈，而本阁就不能早早的派大军进驻雪鸣山？
告诉尔等，本阁在去涞水县城之前就已经让王忠嗣将军率大军进入雪鸣山隐蔽待命，曾泰所率的卫队不过就是一个幌子罢了，为的就是将你们这帮逆贼给引出来，哼，今天你们的末日到了！”
马煜强忍着心头的恐惧，色厉内茬的吼道:“我看你是痴人说梦，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只是话音未落，外面便接连响起号角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马煜、徐文亮等人顿时脸色骤变，齐齐回头向外看去。
狄仁杰冷冷笑道:“听到没有，这就是羽林卫大军擒杀逆贼的声音！”
马煜猛的回过头，恨声道:“可是你还在本王的手中！”说着，他纵身一跃向狄仁杰扑了过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狄仁杰身前人影一闪，寒光乍起，一柄长剑直刺马煜要害之处，马煜顿时吃了一惊纵身快速飞退，才躲开了这雷霆一击。
李元芳护在狄仁杰身前，冷冷的看着马煜，缓缓举起手中长剑，如闪电直刺马煜的胸前，马煜也持刀迎上，一时间刀光剑影，拼作了一团。
很快客栈周边的喊杀声大起，羽林卫的军士们势如破竹，马煜的王府护卫和黑衣人根本就不是对手，片刻间便死伤了无数。
狼大、熊二、豹三等马煜的心腹死士和残余的黑衣人虽然也竭力反抗，但又那是结成战阵的羽林卫军士们的对手，也只能疲于招架，左支右绌，被羽林卫团团包围，不过片刻功夫便伤亡殆尽。
狄仁杰在狄春、张环李朗等人的保护下，快步走出客栈，正率军冲杀的羽林卫大将军王忠嗣急忙大喝一声:“众军上前，保护狄大人！”说着便率着亲卫飞步迎上前抱拳道:“阁老！”
狄仁杰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微笑道：“好啊，忠嗣，你来的正是时候啊！”
王忠嗣忙道：“阁老，您一切安好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一脸轻松的笑道:“无妨，终就是将这一干逆贼给一网打尽了，我等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客栈中，李元芳与马煜激战正酣，二人你来我往，刀鸣剑啸，猛地，李元芳飞剑直刺，径奔马煜小腹而去，马煜也一声大喝，身形疾转，手中钢刀毫不停留，直劈李元芳头顶。
就在这刹那间，李元芳左袖中一柄短刀忽的直射而去，与马煜的刚刀碰撞在一起，不过一瞬间的事，李元芳抓住机会，掌中剑一转便向马煜右手削去，而马煜又哪来的急反应，一声惨嚎，鲜血四溅，右手飞天而起。
李元芳一脚将哀嚎不已的马煜踹到在地，早有围在一旁的军士蜂拥而上，将其捆绑锁拿。
“大人，贼首已被拿下！”李元芳收剑回鞘，快步来狄仁杰身旁道。
狄公点了点头道:“好！”
这时王忠嗣也过来禀告道:“阁老，雪鸣寨的逆贼余孽已全部肃清，徐文亮等人也亦被全部锁拿！”
狄仁杰点了点头，高声道:“众军听令，立刻发兵福临山庄，毋使一个逆贼逃脱！”
众军齐声应是。
以马煜为首的逆贼大部在雪鸣寨被全歼，福临山庄猝不及防之下，自然是没有什么悬念，被羽林卫军士们一击而下。
第二天，福临山庄正堂内，狄仁杰、王忠嗣、李元芳、曾泰等齐聚一堂。
“阁老，福临山庄中所藏粮食实在是太多了，暂时无法详细统计具体有多少，只能大概算出约有一百五十万石以上！”王忠嗣抱拳禀报道。
狄仁杰脸带微笑的点了点头，道:“忠嗣啊，辛苦你了。”
王忠嗣连道不敢，狄仁杰摆手让其坐下。对着曾泰道:“曾泰！”
“学生在！”曾泰忙起身道。
“你立刻组织人手将这些粮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运往胶东王铮处，一部分交由青州西部诸郡以解百姓之需！”
“学生明白！”曾泰抱拳道。
狄仁杰点了点头，又对李元芳道:“元芳，你立刻派军前往涞水县封锁马煜的王府，不许进出！”
“是，大人！”
……
神武五年三月十二日，青州济宁府。
这一日，回道济宁府的狄仁杰忽然大举发难，派兵将城门紧闭，大索全城，包括青州巡抚衙门、监察府、布政司、按察司、督粮道等有司所属近四五百名官吏被缉拿下狱。
不但是州府中，督粮道所辖一十七座仓司官员和数郡的地方官吏等也被一一缉拿归案。
……
甘露殿中，马晋高居陛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殿上的文武百官。
司礼监掌印王承恩正在高声宣读狄仁杰的奏章:
“臣，狄仁杰顿首:
前蒙圣恩，擢为河北道黜置大使，查察青州火龙烧仓一案，今真相已明，大案结陈。
青州藩邑福郡王——马煜，圈养私兵，勾连官府，合谋窃取朝廷常平官粮，以致青州民乱四起，百姓无食，民生凋敝，百业不兴，实为恶中之首，今已缉拿入狱，听候圣裁。
青州巡抚徐文亮、藩司陈义德、臬司元通、督粮程一然等青州官吏六百一十九人，利用职务之便，与马煜沆瀣一气，霍乱地方，殊为可恶，今皆已归案，听候圣上发落……”
听着狄仁杰的奏报，殿上瞬时嘈杂起来，如同一群热锅上的蚂蚁，众说纷纭，这奏章上所说的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实在是太冒失了，这简直是胡闹嘛，这一下子就有六成多的地方官员被抓了起来，青州还不闹翻了天？”都察院副都御使张庚第一个跳了出来反对道:“陛下，狄仁杰此事做的实在是太过了，还请陛下下旨申饬狄仁杰，以安青州民心！”
“臣附议！陛下，狄仁杰如此大肆缉拿青州官员，实在是太张狂了，势必会引起地方上的强烈反弹，让本来形势渐好青州，又陷入动荡之中，臣恳请陛下立刻下旨罢免狄仁杰，抚慰被缉拿的地方官员，以安青州百姓之心！”工部尚书王阿恒也出列奏道。
“臣等，恳请陛下问罪狄仁杰，以安青州民心！！”
接着，又是一大批官员涌了出来，纷纷上奏道。
第143章 廷议风云
马晋面无表情的看着殿上叫嚣的百官，眼中露出一丝冷意，这些官员是不是已经忘了李世芳那些敢挑战皇权的乱臣贼子们是什么下场了？还是以为他这个皇帝变得好欺负起来了？
马晋深深的看了看副都御使张庚、工部尚书王阿恒、吏部左侍郎崔盛之、刑部尚书冷月峰等人几眼，自从淳于彦、徐瑾被马晋踢出内阁后，这些人已经是本土派职位最高的一些大臣了，自然是在本土派系中一呼百应。
只是你们这些人明明知道惩治青州贪腐是朕的意思，却还敢与朕作对，是觉得朕对你们太好了，觉得可以为所欲为，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连君臣之义都不顾了。
当然了，他自然也知道这些大臣为什么反对的这么激烈，根本原因就是寇准、狄仁杰这些来历不明的寒门之人抢了他们的位置，至于为什么说是来历不明，也是因为这些本土的世家豪门们根本就就查不到狄仁杰他们的来历，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而仅有的几个能查到来历的除了杨再兴外，其余的都是些偏远地方的寒门子弟出身。
如此一来，这些本土的土著官员们就以为这些凭空出现的人，保不齐就是小皇帝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找来的贫寒之人，施以恩惠，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
更重要的是，长孙无忌这些人跟他们他们有些格格不入，尿不到一个壶里。要知道这些本土官员永远都是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的，而长孙无忌他们呢，则是把马晋，把大周的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利益不同，出发点不同，自然政见也就不相同了，两边自然是显的泾渭分明。
这也就是马晋把军队牢牢的掌控在手中，否则马晋做了这么多的有损世家利益的事情，保不齐前世的什么溺水啊、红丸啊就会发生在他身上。
所以马晋也在有意的削弱和分化本土派的实力和影响力，当然了也不能说本土派就没有什么好人，他们之中自然也不乏朱国治、萧养道和李楷固这等忠心耿耿的卓越之士。
此时，马晋的目光变得有些捉摸不透，这时候礼部右侍郎钱德让出班奏道:“陛下，张大人和王大人所言，臣有些不敢苟同！”
钱德让看了一眼张庚等人，出言道:“张大人他们将青州大乱归咎于狄阁老一身，这一点，臣实在是不敢苟同！”
“狄阁老初到青州，便一举稳定了青州局势，更是破获了火龙烧仓这等惊天大案，稳定了青州民心，又何来的动乱？”
张庚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钱德让真是不知好歹，你不知道我张庚在维护我们共同的利益吗，还敢公然出来唱反调？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不过上面有皇帝在盯着呢，他自然不敢不答，只得硬着头皮道:
“狄仁杰他赈灾没有错，破获大案也没有错，但他不该扩大范围，将整个青州都卷进去，这么做不但是青州，就是别的州府也都会成为惊弓之鸟，贻害无穷！”
“要真是按着他奏折上所说，那整个青州一府十九郡的官员还能剩下多少？青州地方的公务怎么办，还办不办公了？”
“张大人的意思，就是让这些蛀虫继续待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在追究，让他们继续为祸乡里？”钱德让平静的说道。
“钱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过他们了？”张庚一急，不由反驳道，说着又向马晋恭声道:
“臣的意思是，青州刚刚经过动乱，实在是不宜大动干戈，但还是要警惕他们继续为祸乡里，狄阁老在青州整饬吏治，自是不无不可，但是将他们都抓起来，就实在是太过了……陛下……臣也是怕引起地方上的反弹啊！”
“而且……而且……”张庚忽的跪在地上高声道:“臣以为青州的这些地方官员虽然贪污腐败，但他们在当地为官已有数年，甚至十数年，大多都已经贪够了，贪饱了，自然就不会死命的压榨百姓，但如果将他们都处置了，那顶替他们的，谁又能保证他们个个都是清官呢。
而且最主要的一点，这些官员可都是空着肚子的，到了地方为了捞钱，势必会死命的压榨百姓，剥削百姓，只会让百姓们更加的艰难，更加的活不下去。
陛下，臣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着想啊！”说完便俯身于地。
张庚的话音一落，殿上顿时哗然声四起，他说的话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些，他们虽然也认同张庚的话，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啊，更不能说给陛下听，这不是把朝廷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都给掀开了吗，皇帝要是恼怒成羞怎么办？
一时间，殿上大臣纷纷对张庚怒目而视，恨得牙痒痒。
而马晋呢，听到张庚的这些话顿时有些大怒，这不是不相信他选的那些官员吗，不过转念一想，张庚这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而且这话从张庚嘴里说出来，这话真远大于假，可以听的出来这张庚也并不是完全为了世家的利益，对他还是有些忠心的，马晋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心中的杀意也渐渐消去了。
而钱德让呢，态度顿时也冷了下来道:“张大人你不要说这些虚无之言，谁又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你先前所说实在是太荒谬了些！若是为了害怕这个，害怕那个，便不再惩治这些贪官污吏豪商世族了，那朝廷的脸面何在，陛下的威严何在？敢问张大人，你到底是何居心啊？”
殿上顿时一静，钱德让的话实在是太刁钻了，直至问题的核心，将话题引向张庚他们的居心所在。
不但张庚气的手脚冰凉，就是王阿恒等人也是身体一遍，脸色发白，因为钱德让说的句句在理，他就是没有这等心思，恐怕皇帝都会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他了，更何况要说他没有这心思谁信啊，一时间犹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满肚子苦水无处倾泻。
他看向高坐皇座上一言不发的皇帝，只希望皇帝千万不要因为这句话对他心生嫌隙。
第144章 乾纲独断
马晋沉吟片刻，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他现在的可用之人还是太少，是以不能动作太过剧烈，以免引起这些本土世家的强烈反弹，是以道:“钱德让放肆……”
就如同雷霆一般，马晋的话让钱德让呆立当场，回过神来，连忙跪倒在地俯首请罪道:“臣知罪……”
马晋看在跪在地下的张庚、钱德让二人肃声道:“钱德让，张爱卿怎么说也是三朝元老，是你的前辈，你一个小辈即是不认同张爱卿的观点，也不该如此质疑与他，你的伦常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如此行事，成何体统！”
“臣有罪，臣有罪，臣罪该万死……”钱德让不停的叩首道，浑身上下早就被冷汗浸透了，心中暗暗叫苦道:“皇帝还真是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这下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哼！念你是无心之言，钱德让朕就罚你半年俸禄。”马晋虽然说的严厉，但是雷声大，雨点小，让钱德让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马晋又转向张庚，道:“张庚，你先前所奏，却有荒谬之嫌，而且你身为堂堂的都察院副都御使说出这等骇人听闻的话来，实在是有愧于本职，朕就将你禁足府内，罚抄都察院律令五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在解除禁足，你可心服！”
张庚心中一寒，这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喽，都察院律令足足有一万多字啊，他什么时候写的完啊，但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马晋，张庚那敢不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呐，只得硬着头皮道:
“陛下圣光烛照，处置公道，臣知罪，绝无异议！”
马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钱德让，道:“你呢，可有异议！”
钱德让赶忙扣首道:“陛下此举公平公正，臣绝无异议，臣认罚！”
话是这样说，可张庚和钱德让目光不由的对视了一眼后，俱是冷哼一声转向他处，心中不爽可想而知。
张庚现在心中将钱德让恨得牙痒痒，心中暗暗发狠，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让你知道老夫的厉害，否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夫是泥捏的。
而钱德让呢，也恼怒于张庚让他在皇帝那里失了分，一个有失伦常的大帽子扣下来，还不知道天下人怎么看他呢……
而马晋高座陛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殿下的张庚、韩德让表情变换，都尽收眼底。这是他最喜欢看到的一幕，这些臣子斗来斗去，派系纷杂，对他来说是最有利的，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他这个裁判一言而决，而不是这些本土派官员联合起来给他添堵。
至于这样的斗法会不会影响朝廷的运转，会不会脱离他的控制。马晋到不甚在意，只要军队牢牢的掌控在他手中，朝廷的各个要害也是他的人，这些人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而且也只有他们这些本土土著争斗不停，他才有机会见缝插针，将他的人密布于整个大周，从而牢牢的控制大周为他所用。
一瞬间，马晋心思千回百转，这才接着道:“方才听诸位爱卿的争论，朕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尔等不必再说！”
马晋如此说，让满朝的文武瞬间竖起了耳朵，等候马晋的决断。
“青州地方腐败成风，官员与地方宗亲豪族勾结倒卖朝廷官粮，致使青州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衣食无着，酿成大乱，实在是触目惊心，骇人听闻！朕已决定，青州涉事官员从严查办！”
“情节严重者，如青州巡抚徐文亮、布政使陈义德、督粮道程一然等罪大恶极，罪无可恕者，着剥皮揎草，夷三族，以儆效尤……!”
剥皮揎草？还夷三族，满朝俱是倒吸冷气的声音，这也太可怕了吧？这种前所未闻的酷刑，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情节较轻者，家产抄没，满门上下之中为恶者斩首，其余人等皆流放营州荒北之地垦荒，遇赦不赦。”
“另，其余未涉案官吏，应各司其职，安抚地方，如敢有玩忽懈怠者，杀！”
“涉案地方豪族世家，较轻者，按其所得钱粮五倍归还官府，重者，阖家流放营州荒北之地，敢有不遵者，杀！”
“青州藩属——福郡王马煜，图谋不轨，圈养私兵，搅扰地方，实在是罪大恶极，着宗人府削其爵，除其邑，满门上下一体斩绝！”
“陛下，万万不可啊，如此一来那些地方豪强必然会不顾一切的拼死一搏，造成地方大乱啊，还请陛下三思！”工部尚书王阿恒忽然出班叩首，高声觐见道。
马晋看着阶下叩首不停的王阿恒，一副我为陛下，为大周好的样子，让马晋恶心不已，这王阿恒就是青州世家的代表，自然是拼力的替这些人说话，想到这里马晋眼中寒光四溢，冷声道:
“不用三思了，朕倒要看看谁敢跳出来，谁又敢忤逆朕，今天在场的文武臣工，都要记住一句话，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有别的心思，连想都不行，否则雷霆之下便会粉身碎骨！”
“传旨，命右羽林卫大将军王忠嗣、青州卫将军黄忠整军以待，敢有兴风作浪者，一体诛绝，夷三族！”
马晋一拍龙椅，他倒想看看有谁敢在这时候跳出来，他不介杀鸡儆猴，让些地方豪强知道，只要是在大周治下，你就虎就得给我卧着，是龙就得给我盘着。
“王阿恒，身为工部尚书，朝廷重臣，却屡有忤逆之言，顶撞圣恭，是有大不敬之举，去其工部尚书之职，改任营州布政副使、提调青州屯田道，替朝廷搭理营州荒北垦荒一应事务，立刻起行……”
王阿恒顿时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嘴唇嗫嚅了几下，跪下叩首道:“臣，领旨谢恩！”说完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朝殿外走去。
马晋的雷厉风行，让在场的文武诸臣吓了一个激灵，刚才出列劝谏的官员更是浑身冷汗直冒，生怕马晋将他们都给处置了，心中不由暗暗后悔，他们没事瞎掺和什么了，这下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好在，马晋也无意将他们全部处置了，让这些官员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第145章 再起召唤
散朝之后，回到养心殿的马晋坐在龙椅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御案沉思着，今日朝会上群情激奋的一幕让马晋有些警觉起来，这些本土的土著官员虽然平日里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但是只要一涉及到自身或其家族的利益，这些官员首先想到的根本不是他这个皇帝，而是他们身后的家族。
他本以为经过这几年潜移默化的改革，这些本土的官员们已有些改变了，最起码心中有那么一丝爱国忠君的意识，可现在看来，这些官员的意识依旧是根深蒂固，为了自身的利益随时就敢跟他呲牙，以后要是推进更深的改革，这些官员更保不齐会搞出些什么事情来。
看来对大部分的本土官员是报不了什么期望了，也只能指望那些被他召唤而来的人杰们了，可惜人数实在是太少，如果要是每天都能召唤几百个就好了，马晋有些不知足的想。
想到这里，他忽的想起来他还有四次召唤机会和二次抽奖没使用呢，许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也说不定。
“系统，在吗！”已经快半年没有使用召唤了，现在呼唤起系统来，不禁有些感慨。
“叮！请宿主吩咐！”久违的冰冷金属声音又回荡在马晋脑海中，让马晋顿感到无比的温馨，无比的踏实。
“系统，我要召唤一名人杰！”马晋在脑海中命令道。
“叮！请宿主确认，是否召唤人杰！”
“是的！”
“叮！请宿主稍等，系统召唤中……”
片刻后。
“叮！恭喜宿主，成功召唤到明朝名相——张居正！”
英杰：张居正
时空：明朝
等级：☆☆☆☆☆（文臣）
资质：☆☆☆☆☆
武力：☆
兵种：无
马晋心中一喜，还真召唤到了他急需的人才了，这张居正可是历史上顶顶有名的改革名臣，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张居正，字叔大，号太岳。
明朝湖广布政司江陵府人，明中后期著名的政治家、改革家，万历时内阁首辅，是明代唯一一个生前就被授予太傅、太师的文官。
隆庆元年任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后迁任内阁次辅，为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
万历皇帝登基后，代高拱为内阁首辅，张居正任首辅期间，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史称万历新政。
在政治上，张居正实行考成法。以“尊主权，课吏职，信赏罚，一号令为主”来解决官僚争权夺势、玩忽职守的腐败风气。
在军事上，重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名将，加强北地防御备。
在经济上，重新清丈田亩，并实行‘一条鞭法’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明朝百姓的压力，促进了国家经济的繁荣。
后世评价其为“明朝唯一的大政治家！”
……
马晋看完介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系统，我要再使用一次召唤机会，召唤人杰！”
“叮！请宿主确认，是否再使用一次召唤机会！”
“是的！”
“叮！宿主请稍等，系统召唤中……”
“叮！恭喜宿主成功召唤到南北朝时期名将——陈庆之!”
“叮！叮！叮！系统发生时空羁绊，恭喜宿主随机召唤出陈庆之军团——白袍军七千人！”
系统的提示声，让马晋不由懵了一下，这召唤人杰还自带兵马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忙出声道：
“系统，把陈庆之的介绍给我调出来！”
片刻功夫，眼前便出现一道巨大的光幕，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介绍。
英杰：陈庆之
时空：南北朝·南梁
等级：☆☆☆☆☆（儒将）
资质：☆☆☆☆☆
武力：☆
兵种：七千白袍军
陈庆之，字子云，汉族人，义兴郡国山县人，南北朝时期南朝梁国著名将领。
陈庆之身体文弱，射不得弓弩，更不善骑马和武艺，但却十分富有胆略，善筹谋，用兵如神，是一位深得军心的儒将。
梁大通元年(527年)，攻北魏涡阳。陈庆之仅率麾下白袍军200余骑奔袭，破其前锋，又背涡阳城与魏军相持。魏军筑13垒，陈庆之领兵夜袭4垒，迫涡阳城主王纬出降。
大通二年(528年)十月，奉命护送降梁的魏北海王元颢北还。次年四月，自铚县至梁国，击败拥兵7万、筑垒9座的魏将丘大千。在考城大败魏将元晖业二万人。五月，连拔荥阳、虎牢二城，长驱直入，护送元颢到洛阳。至此，平三十二城，四十七战，所向无前。
中大通二年(530年)，在悬瓠破魏颍州刺史娄起等人，又在楚城破魏行台孙腾等人。
大同二年(536年)，破东魏将领侯景等等战绩数不胜数。
陈庆之出身庶族，用兵灵活，善于把握战机，善于打运动战。其战绩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因平时爱穿白色袍子，因此有童谣曰:“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
后世评价其为：“有将略，战胜攻取，盖颇、牧、卫、霍之亚欤。”
“庆之性祗慎，衣不纨绮，不好丝竹，射不穿札，马非所便，而善抚军士，能得其死力。”
马晋看了系统对陈庆之的介绍也不由的心驰神往，没想到前世历史上竟然还有这么一位绝世儒将，不觉间赞了一句“好一个白衣神将！”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神，马晋又对系统道：
“系统，我要使用一次抽奖机会！”
“叮！宿主请稍等，系统正在抽奖中……”
“叮！恭喜宿主成功抽取成建制兵种——明朝神机营”
太好了，马晋双手一拍兴奋的站了起来，明朝神机营的大名他自然是知道的，这可是古代最厉害的火器部队。
兵种：神机营（隆庆年间编制）
编制：战车2营、步军3营
战车营：3109人/营
偏厢战车128辆，
火箭车4辆
鼓车2辆
佛郎机256门（佛郎机手768人）
鸟铳512枝（鸟铳手512人）
大将军炮8门（炮手40人）
长枪兵、藤牌兵编制718人
其他军官、杂役、工匠、车夫等编制1061人。
步军营：2160人/营
鸟铳1080枝（鸟铳手1080人）
长枪兵、藤牌兵等编制1080人
其他军官、杂役、工匠、车夫等编制539人。
看了系统的介绍，马晋不禁都有些垂涎欲滴，都是好东西啊，可惜就是少了点，马晋有些遗憾的吧唧了两下嘴巴嘀咕道。
不过只要有了这些东西，可以到可以吩咐内廷军器监结合这个世界的铸造技术改进一下，许会弄出更好的东西也说不定，马晋托着下巴想道。
不过这些东西该保密的还是要保密，尤其是那些火炮、鸟铳啊等火器，可就是他以后的底牌了。嗯，剩下的二次召唤和一次抽检，过两天再用吧，今天实在太刺激了，马晋都觉得心脏快跳出来了。
想到这里，马晋便将张居正和陈庆之召唤出来，好生勉力了一番，便让王承恩带着他们下去休息了，至于军队什么的，等他明天在召唤出来也不迟。
召唤告一段落，马晋直接便瘫在了龙椅上，这断时间国务繁杂，事端频发，可是把他累坏了，今天又来了一场激动人心的召唤，这冷不丁的一松懈下来顿时觉得浑身有些乏力。
无力的挥了挥手，王承恩忙会意的走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有两名美貌宫女被王承恩带了进来，给他捏肩捶腿，这养心殿伺候的宫女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但样貌就是伺候人的活也是无比的精通，一番按揉让马晋差点呻吟出声来。
玉手纤柔，花香袭面，软玉温香……还真是诱惑十足，可惜天不遂人愿，这时候王承恩忽的匆匆走了进来，躬身回禀道：
“陛下，内阁和枢密院的诸位大臣求见！”
“哦？”
“宣他们进来吧！”马晋直起身来，挥退了伺候的两名宫女，嘴里却小声嘟囔道：“他们可真会找时间……”强打起精神，收拾收拾了心情。
等进入养心殿的一干臣子见礼后，马晋道：“这段时间国事繁杂，机务不断，全靠诸位爱卿，秉持国政，处置机务，真是辛苦诸位卿家了。”
天子折节礼遇众臣，殿上的诸位大臣又岂敢端着架子，纷纷谦恭以应，山呼圣上仁德。
说完场面话，马晋轻咳了两声，直接问道：“诸位爱卿，不知有何事觐见啊？”
首先出班的是内阁首辅长孙无忌，只见其满脸的疲惫之色，这段时间也是苦了他，既要处理青州赈灾事宜，又要时不时的关注和处置域南的问题，还有盐政改革、重造鱼鳞宝册等等事务也都要他操劳，可谓是百务缠身，日理万机可不是什么说着玩的。
长孙无忌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便开口道：
“回陛下，此次青州赈灾，共调用粮、面等二百九十六万石，银一百一十六万两，另右羽林卫、青州卫军前所用军器、辎需、粮饷，征发丁壮所费，后续赏驳以及狄大人青州一行所抄没钱粮，悉书于此册，请陛下预览！”长孙无忌掏出一本奏章，呈给马晋。
王承恩连忙步下御阶，接过奏章回转御案旁，小心的放到案上，请马晋预览。
拿起呈过来的奏折，马晋简单的瞄了几眼，但脑海中却尽是长孙无忌提到的几个数据，嘴里不由嘀咕：“竟然耗费了这么多！”
第146章 神武通宝
放下奏折，马晋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朕稍后会抽时间，详细阅览！”抬起头来看着长孙无忌道：“青州现在的粮食，可足够百姓所需？朕听说那边可缺粮的紧，你们不要只顾着受灾的郡县，青州其他缺粮的郡县也一定要保证百姓所需！”
“回陛下，青州供应之粮足以应对百姓日常所需，陛下不必担忧，依臣看来短时间内绝不会出现缺粮之危！”长孙无忌忙躬身回禀道。
“这就好，国之根本，首在重民，老百姓们只有吃饱了饭，才有膀子力气去干活，也就不会有人闹事，这天下才能真正的安定下来！”马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随即轻吐了一口气，对刘晏开口道：“朕听闻户部已经将新钱铸造出来了？”
“正欲向陛下禀报!”户部尚书刘晏出班恭敬的道。
说着便搂起官袍，从袖中掏出三枚崭新的制钱，让王承恩呈于御前开口道:“陛下，这就是户部宝泉局依照旧法改良铸造的新制母钱。”
“银制母钱，以库平纯银四钱二分为价格之单位，定名为‘圆’，一圆银币总重四钱六分七厘，银八九，铜一一，相当于旧钱五百文，厘定大米一石之钱。
另有十文铜圆和一文铜圆各一枚，用料以铜，加锡、铅三元配比。一文铜圆重二分四厘，十文铜圆重一钱四分九厘。只待陛下过目应允，便可正式铸制推广！
马晋拿起银制硬币，掂了掂，很有些分量，四钱六厘，换算成他前世的度量单位就是一钱等于五克，那么说起来这一枚银币足有二十三四克了。
样式上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浑圆如一，成色还不错，很是精致，铸字也很清晰，神武通宝，之下又有小小的一圆字样，铜圆也是大同小异。
就马晋的眼光来看，还是不错的，便示意王承恩传示下去，让众位大臣一一验看，众臣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
等众臣看完了，马晋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
“在铸造上此钱并无什么可挑剔的，但还是有些小瑕疵，众位卿家可曾想过，如果此银币发行后，有宵小之人削剪银币边缘以牟利，为之奈何？”
听了马晋的话，众臣不由呆愣当场，这点他们还真没有想过。不过转念一想银币何等贵重，还真有可能被一些奸滑小人钻了空子。
“不知陛下的意思是？”刘晏向马晋恭敬的问道。
“朕以为可以在银币边缘加一些锯齿样的边齿，不但可以更美观些，还可以防止宵小之人偷剪官银，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依微臣看来铜圆也可用此法铸造，以防宵小。”刘晏是何等聪明的人，转瞬便明白了马晋所说之法的精妙之处，连忙出声道。
“可！”马晋点了点头道。
“宝泉局那边，负责铸造的官吏以及研制铸艺的工匠们，都当重赏！”马晋继续道。
刘晏忙道：“臣知道。”
“铸钱所用银铜料，户部可足用？”马晋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回陛下，到目前为止，宝泉局已累计储铜料一千六百余万斤，银料六百万斤……”
“还真不少啊！”马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都是钱呐，他都有股将这些钱划拉到内帑的冲动。其实不光是马晋，就是在场的众臣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马晋还看到某些人两眼放光，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谁也没想过宝泉局竟然会这么有钱。
深深吸了口气，按压住心中的冲动，这些钱料虽然已经庞大到让马晋都起了贪婪之心，但对整个大周数兆亿子民来说就算不得什么了，不过前期推广倒也勉强够用了。
“王承恩！”
“老奴在！”王承恩赶忙上前躬身道。
“你传朕的旨意，命内务府金银局，加大铜矿的冶炼开采，以补户部宝泉局之需！”马晋直接吩咐道。在大周，内务府金银局就是主管全国所有金银矿、玉石矿、铜矿的开采冶炼的。
“老奴遵旨！”
问完铸钱的事情，马晋将目光又看向枢密院的几位重臣身上。
枢密使谢玄率先出列奏道：
“陛下，臣自去年初奉圣喻整备一十六州军务，至今业已完毕，恭请圣览！”谢玄说着便从袖中抽出一本奏折，双手高举于顶。
王承恩忙接过放在御案上，不过马晋并没有打开而是道：
“谢卿，奏本朕稍后在阅，你先简单说说吧！”
“臣，领旨！”谢玄躬身行礼一礼，便抬头道：“臣自四年三月奉圣喻将朝廷二十四卫的部分精锐战兵打散分调入地方十六州卫之中，至今日地方上的十六州卫已全部完成了重编，其中营、幽、雍、甘、凉五个北地边州，每州置设三卫计八万六千人；其他一十一州每州置设一卫计二万八千余人，一十六州之地总编制七十四万八千余军士！”
马晋点了点头，肃声道：“当初分流二十四卫强兵就是为了加强地方武力，可独立防御一方之敌，给朝廷从容应对的时间，是以十六州卫实乃鼎持江山之兵，不可轻忽！”
说道这儿，马晋又道：“谢卿，我大周又新增域南广大疆土，枢密院仍要遴选精壮之士入卫，加以训练，以充域南守备！朕看就在募兵五十万吧！”
“募兵之事，事关重大，疏忽不得，此事由谢卿牵头枢密院、内阁与二十四卫，先拿出个章程来，就三日内吧！本月终便全力着手此事！”马晋一句话，彻底定下了此事，根本就没有给众臣说话的机会。
马晋话音一落，众臣忙齐齐躬身应道：“是！”
马晋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人就是痛快，不用磨磨唧唧的，还要掰持出什么三四五六来，当然了，也是因为朝廷现在财大气粗，根本不缺钱粮。
等所有事情都议完了，马晋正襟危坐，抬头看向众臣道：“域南那边，可有什么新情况？”
长孙无忌出班拱手答道：“回陛下，苏大人那里到没有什么，域南诸国除宝月国举国退守海岛外，其他各国均以归顺我大周治下，一切都在有序进行，并无异常发生！”
马晋点了点头，待长孙无忌退回列中，又看向谢玄。
谢玄出班道：
“回陛下，自李枢密亲率大军坐镇风吟国境以来，大玄国动作频频，其国主玄九思遣大都督府左都督龙一，为东三省总督，出镇落龙关，欲谋我域南之地，只是暂无动作。”
“枢密院武德司自大玄国都玉京传来消息，说辽国遣北院大王耶律明德游说大玄国主企图两面夹击我大周，只是大玄国主摄于为大周军威，心存畏惧，不敢妄动，便拒绝了辽主的提议！”
“大玄疲弱，由可知也！”马晋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讥讽：“听闻那大玄国主痴迷炼丹长生之书，安于享乐，更是放任朝廷党争，以至于满朝上下一片乌烟瘴气。一室之内，尚不得安定，还欲用兵于外，实无自知之明！”
第147章 并州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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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大玄国主不识天数，敢犯我大周天威，异日我大周西进，臣定将其擒来，献于阙下。”御前大臣、右龙骧卫大将军李存孝高声道。
马晋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对于李存孝这员悍将，他可是十分喜欢的。
“辽国那边情况如何？”马晋又问道。
“回陛下，蒙将军日前有塘报呈上，近一段时间辽国有大军集结的迹象，拙鹿部的斥候骑兵在边境也异常的活跃，常常有越过边境进入我并州之举。”主管北地事宜的枢密副使岳飞出班禀道。
马晋点了点头，严肃的道:“岳卿，告诉蒙恬和李宝要他们务要小心为上，严防辽国不宣而战。”
“臣明白！”岳飞忙拱手回道。
“辽国此举不可不防，其一旦大举入侵我并州边地，势必是来势汹汹，仅凭并州十万兵马，既要守御城池又要对敌作战，实在有些捉襟见肘。”马晋沉吟片刻说道，忽抬起头看向李存孝道:
“存孝！”
“末将在！”李存孝听到马晋召唤，连忙出班道。
“存孝，并州局势瞬息万变，朕命你率右龙骧卫主力往援并州，与蒙恬、李宝共守并州，以防辽军！”
“末将领命！”李存孝一脸兴奋的道，对于一个将军来说，神都可不算什么好地方，就想囚牢一样，浑身都被束缚住了，战场才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可以尽情施展。
“岳卿！”
“臣在！”
“晓谕甘州巡抚卢象升、雍州都督程万里让他们密切关注边境，如有异常，即刻上报！”深吸了一口气，马晋肃然吩咐道。
“臣遵旨！”岳飞脸色一正，躬身领命道。
处理完军机要务，眼见天色渐晚，马晋大手一挥，直接让大臣们都散去了。
…………
三月初十的并州灵寿关，虽然已经是阳春三月，但仍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寒冷。
镇守府正堂内。
并州大都督蒙恬、左龙骧卫大将军李宝、并州都督李楷固等将领齐聚一堂。
李楷固是个好爽性子，此时他正一脸热切的看着蒙恬问道:“大都督，您将我们都招来，可是有仗打了么？”
蒙恬闻言哈哈一笑道:“昨日并州镇抚司遣往辽地的密探传来了消息，辽国国主耶律齐命拙鹿部总管耶律秀率本部兵马，劫掠我并州边地，以探我大周虚实。”
“大都督，消息上可有说辽国出动了多少兵马？”李宝听到辽军不日便要犯边，有些凝重的问道。
蒙恬点了点头，脸色一肃道:“消息上说，只有拙鹿部兵马大举出动，其他诸部兵马和石国主力并无动静，而拙鹿部就是举部而动也不过才十万人之众。”
众将听到只有十万辽军不由大松了一口气，就是李宝也是脸色一缓，十万辽军对于现在的并州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大都督，消息可曾说辽军会从那个方向而来？”李楷固起身抱拳问道。
“这倒未曾，不过辽军寇边而来无非就二个地方，灵寿关和落霞驿，依你们之见，这辽军会选择那个方向？”蒙恬看着李宝和李楷固笑呵呵的问道。
李宝眉头微皱，思虑片刻便起身抱拳道:“大都督，末将以为辽军必然会选择落霞驿！”
蒙恬听了，笑问:“何以见得？”
李宝抱拳回道:“回大帅，一者灵寿关城高池廓，易守难攻，又有重兵把守，就凭辽军区区十来万兵马来攻我灵寿关，只怕有来无回，徒增笑柄罢了！”
“以末将想来，这辽军主将也绝不是一个傻子，是以绝不会来灵寿关！”
“二则是落霞驿虽然有地利优势，但寨小兵寡，如果辽军不计得失，全力攻打的话，落霞驿在无援兵的情况下，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三则从落霞驿破边，便可直接冲进固塬、云中等并北膏腴之地，且那边都是平原，利于骑兵作战，故末将以为辽军必选落霞驿！”
蒙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高兴的左右顾道:“李大将军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与本将的看法不谋而同。”
“大都督，过奖了！”李宝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拳道。
蒙恬摆了摆手，示意李宝坐下，才开口道:
“本将已经派并州右卫将军孟达率右卫主力前往并北镇守，施行坚壁清野，固守城池之策。”
“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将的意思就是以并北为诱饵吊住这十来万辽军，而我等则悄悄绕到其身后，到时候来个两面夹击，将这十万辽军一勺子烩了！”
堂内众将听了，一个个兴奋难当，摩拳擦掌，叫嚷着请命出战。
蒙恬见军心可用，也不由得兴奋起来，这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大仗，可不能弄砸了。
等给诸将分配完了任务，蒙恬肃声道:“诸位，这辽国竟敢视我大周与无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咱们就是要让这些蛮夷知道，他们只要敢来大周，咱们见一个杀一个，来十万咱们就杀十万！”
众将听了蒙恬的话，俱是神情激昂的道:“杀！杀！”
……
神武五年三月十二，辽国拙鹿部总管耶律秀率本部十万余众突然袭击了并州落霞驿，落霞驿千余兵马寡不敌众，翌日便告破。
辽国十万大军随即长驱直入，直扑固塬、云中两郡境内，准备大肆抢掠一番。可惜的是并州早有准备，各村镇乡民均拖家带口躲入了城池之中。
而耶律秀将兵马分作十个万人队，四散出去，可惜忙乎了两天，连根毛都没捞着，攻打城池他又不敢，一是没有带什么攻城器械，二来也是怕周军抄了他的后路，将他堵在这里。说白了他就是在抢时间，打算捞一票就走，谁知天不随人愿。
耶律秀的大儿子耶律秀生，带着兵马扫荡了落霞驿附近百里方圆，也是一无所获，返回中军，一进大帐就嚷嚷道：“阿布！阿布！咱们入边肯定是有人走漏消息了，要不怎么会连个子儿也见不到，在这么下去，别说女人财宝了，咱都该饿肚子了。”
耶律秀也是一脸的铁青，凝声道：“这次出动可是绝密，就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周人怎么会听到风声？”
耶律修生看了自己父亲一眼，有些不确定的道：“阿布，您说会不会是石国那边……”
修生的话让耶律秀神色一凝，顿时觉得背后冷飕飕的，仔细想了想，猛地站起身来道：“不好，咱们上当了，周人要抄我们的后路，来人！”
耶律秀赶忙喊过来几个传令兵，命令道：“立刻去传我的命令，让各队人马即刻返回中军，不得有误！”
第148章 并州风云(二)
等其他几个万骑返回中军，耶律秀便立即召集几位万骑长前来大帐议事。
耶律秀坐在帅座上，看着麾下的诸位将领凝声道：“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咱们这次入边的消息被人泄露了，周人早就有了准备，让咱们白白空欢喜了一场。
而且本帅估摸着咱们的后路保不齐也被周军给断了……”
帐内的众将听到耶律秀说，周军有可能抄了他们的后路，脸色俱是大变，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见众将怕成了这个样子，耶律秀不由大怒，猛的的一拍椅子，高声呵斥道：“都给我闭嘴，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还像我大辽的将军吗！”
见耶律秀发怒，帐内诸将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耶律秀这才压制住怒火，冷冷的道：“都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万骑长阿达，连忙抱拳道：“总管大人，要不咱还是赶紧撤吧！”
耶律秀哼了一声，冷冷的看着阿达道：“往哪里撤？”
阿达忙到：“总管大人，以末将看来，如果咱们撤的快的话，周军不一定堵得住咱们，毕竟他们要抄咱们的后路，怎么着也需要时间吧，在说了短时间内并州怎么可能聚集起那么多的兵马来围堵咱们十万大军？”
耶律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那咱们就先撤到落霞驿，再做打算！”
计议定了，耶律秀忙命令诸将前去聚集兵马，准备连夜撤退。他们离落霞驿也不过百来里，走的快的话二三个时辰就可以越过落霞驿返回辽国境内。
三个时辰后，耶律秀的大军行进到离落霞驿十数里的地方时，他的儿子耶律秀生策马疾驰而来，报道：
“阿布，前面有周兵挡住了去路！”
耶律秀和一众辽国将领的心顿时咯噔一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有多少周军？”耶律秀阴沉着脸问道。
“约有一两万人，大部分都是步兵，只有少量的骑兵分散在四周。”耶律秀生赶忙说道。
一众辽国将领听到只有一两万周军，不由大松了一口气，但耶律秀仍然一脸的凝重之色，看到身后将领一个个嘻嘻哈哈哈，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由火气上涌，怒喝道：“你们高兴个什么劲，知不知道这些周军只要将我们阻在这里一两个时辰，周军的主力就会围上来，将咱们包了饺子！”
“告诉你们，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从前面冲过去，冲不过去，就是死路一条，耶律秀生你为前锋，阿达你坐镇后军，本帅亲自坐镇指挥，我们杀过去！”
众将听了耶律秀的话，脸色也不由变的凝重起来，纷纷高声答应一声，便分返各部整顿兵马。
又走了一段时间，辽军越过一个低矮的山坡，已经可以远远的看见落霞驿了，只是在去往落霞驿的官道上一支周军正严阵以待，挡住了去路。
耶律秀在马上回望，就见大军后方远处烟尘大作，心知周军主力很快就会追上来，时间紧迫，耶律秀心下一横，抽出腰间弯刀，向前一指大吼道：“给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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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的亲兵听到命令，连忙拿出牛角吹了起来，顿时呜呜呜的号角声响彻天际，辽军纷纷拔出腰间弯刀，死死的盯着前方，霎时间整个天地间便充满了萧杀之气。
就见耶律秀手中弯刀一挥，两个辽军千人队便向着周军大阵冲了过去，不是耶律秀不派更多的兵马，而是落霞驿本来就在两座大山之间，空间有限，大军根本施展不开。
周军方阵之中，并州左卫将军孟达骑在马上，见到辽军骑兵开始冲锋，便沉声命令道：“弓弩手准备！”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辽军骑兵转瞬间便道了周军眼前，只是在这些辽军在冲到周军阵前二百步左右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突然间人仰马翻，原来是周军在官道上挖了无数的陷马坑。
这陷马坑特别的阴损，无数密密麻麻碗口大小，深不到一尺见方的小洞，都被用枝叶茅草盖好，又撒了些浮土，看上去和正常地面一样，根本发现不了，高速冲锋中的战马踩上去，马腿必会折断，骑在马上人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轻者腿折胳膊断，重者自然就一命归西了。
前面的骑兵被陷的人仰马翻，后面紧跟上来的骑兵猝不及防之下也是一样的人仰马翻，混乱之下，整个攻势自然是一缓。
孟达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手中长剑向天一指，大声喝道：“准备！”
最前排的弓箭手们齐齐开弓搭箭，后面的上百弩车也早已准备就绪，数百支巨大的铁质巨箭，在阳光之下闪着森寒的光泽。
“放！”
“咻咻咻……”一阵密集的声音响过，就见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瞬间腾空而起向辽军激射而去。
不过转瞬之间的功夫，辽军来不及反应，箭雨就从天空中落了下来，周军所用的箭矢均是精铁所制，锋利无比，根本就不是辽军所穿的皮质铠甲所能防御的。
箭矢如蝗，惨嚎声四起，辽军如下饺子般跌落马下，而重型的弩箭更是恐怖，往往是连人带马被穿成一串钉在地上，有的更是接连射穿了好几人马如串糖葫芦一般。
等箭雨过去，孟达放眼看去，前方的辽军阵势空了一大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骑兵吓傻了一样呆呆的立在原处。
辽军大阵之中，耶律秀已经看呆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周军的一次齐射竟然就报销了他两个千人队，更没有想到周军的箭矢竟然可以射的这么远，要知道他的骑兵距离周军大阵可足有近二百步呢，周军的弓箭怎么可能射的这么远，就跟施了法一样。
不过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想那么多了，就是拿命填也要冲出去，后面的追兵可是越来越近了，想到这耶律秀手中弯刀又是一挥，就见辽军阵中又有两个千人队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可惜跟前面的两个千人队一样，还未到周军阵前，就被周军几次弓弩齐射放到了大半，耶律秀脸色铁青的看着前方巍然不动的周军大阵，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拿人命去添，希望能冲开一个口子，逃出升天。
“阿布，这样不行啊，前面的周军是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大军在这里又施展不开，就这么几千几千人的去添，什么时候能破开口子啊！”耶律秀生纵马来到耶律秀身边焦急的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耶律秀此时早已经没有了方寸，红着眼大吼道。
“阿布，依儿子看，我们不如转头与后面周军主力决一死战，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阿布，您看周军在落霞驿布置了近两万的兵马，而并州能有多少兵马，依儿子看来最多也就五六万兵马，所以后面的追兵极有可能也就两三万，根本不是咱们得对手！”耶律秀生分析道。
耶律秀听了耶律秀生的分析，脸色一缓，不由点了点头道: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咱们父子就拼一把，你去传令吧！”
……
第149章 并州风云(终)
耶律秀的话，顿时让耶律秀生脸生喜色，赶忙吩咐传令兵吹响号角，将派出去的兵马全部撤了回来。
在等辽军重新整队完毕，身后的大周追兵已经离他们不足数里之地了。
挡在落霞驿前的周军中，跟在孟达身后的副将一脸疑惑的道：
“将军，这辽军想干啥，怎么不打了？”
孟达闻言冷笑一声：“定是辽军主将看出短时间内攻不破我们的阵势，打算正面迎战我们的主力大军，毕竟前面地势开阔，适合大军团作战，对于这些辽军来说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
周军主力前锋，左豹韬卫大将军李宝正在指挥大军缓缓压向辽军本阵，忽见辽军竟然调转马头也缓缓向他们压来，让李宝不由愣了，忙转头对大都督蒙恬道：“大都督，这辽军是什么意思，看样子是打算向咱们发起冲锋啊？”
蒙恬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的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十万辽军，前面的落霞驿地势高险，有孟达的两万兵马驻守，辽军短时间内根本就拿不下来，而咱们又从后面紧追而来，这辽军已经是翁中的老鳖，绝望之下，当然会奋起反击，前面他们攻不过去，自然就会打咱们得主意……”
李宝有些不可思议的的道：“将军的意思是，这辽军想从咱们这边打开缺口？”
蒙恬点了点头，转头吩咐道：“传令！止步！列阵！”
“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声促然响起，正踏步向前的军士们闻令立即站定列阵，又一阵号角声响起，最前排的军士们听到号角声，齐齐的将手中精铁长枪尾端狠狠的插在地面上，斜指向辽军，顿时整个周军方阵立即变成了钢铁丛林一般。
“李宝，朝廷刚送来的月弩车带来了吗？”蒙恬转头问道。
“回大都督，五百辆月弩车一辆不少都带过来了。”李宝忙抱拳应道。
蒙恬嗯了一声，吩咐道:“让他们都准备好了，咱们也看看这将邀月皇朝杀得屁滚尿流的月弩车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末将这就去安排！”李宝也是一脸兴奋的答应道，掉头前去准备不提。
辽军本阵之中，耶律秀有些阴沉不定的看着周军主力方阵，只见长枪如云，甲士如雨，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到边际，周军何止是两三万，在他看来足足有七八万之众，
跟在耶律秀身后的耶律秀生也是看的头皮发麻，一脸的骇然，有些结结巴巴的道:
“阿…阿布，咱…咱们怎么…怎么办！”
“冲过去！”耶律秀决然的道，说完没再理会耶律秀生，而是策马跑到阵前看着辽军士卒大声吼道:
“大辽的勇士们，你们都看到了吧，我们现在是前有追兵，后有阻截，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只能死命的向前冲，只有冲过前面的周军大阵，咱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这些辽军也不是笨蛋，自然知道他们被包了饺子，现在又听了耶律秀的慷慨激昂，脸上也变得决然起来，纷纷抽出弯刀，挥舞着，呼喝着。
此时的耶律秀脸色涨红，大吼道:“勇士们，给我冲啊！”说着一马当先挥舞着弯刀向周军冲了过去。
霎时间，马蹄声如雨点般响彻在天地之间，连空气都为之一颤，乌云般的辽军骑兵猛的向周军扑了过去。
周军阵前，蒙恬一脸冷色的看着极速冲锋而来的辽军骑兵，三里…二里…一里……
“月弩准备！”蒙恬忽的大喝一声。
此时周军本阵中的五百架月弩车早已经准备就绪，听到蒙恬的命令，弩车身后的弩手们齐齐的举起了手中的巨锤。
“放！”蒙恬一声怒吼。
弩手们听到命令，猛的一砸弩机，
“砰砰砰……”巨大的弓弦声响彻云霄，瞬时间就见上千个巨大的银色月刃腾空而起，极速呼啸着向辽军飞去。
“那是什么？”当先而来的耶律秀脸色骇然的看着极速向他旋转飞来的巨大银影，大声惊呼道。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无数的银影便已经瞬间飞过他的眼前，一阵“噗噗噗……”声音响起，耶律秀连忙勒住马绳向后看去，一副让他终身难忘的画面映入眼帘。
只见那些月刃从天而降在辽军阵列中旋转而过，带起了无边的腥风血雨，无数的辽军、战马被一割两段，残躯断臂漫天飞舞，鲜血如雨点般哗哗落下，就如地狱一般。
一时间，整个战场就如同被定格了一样，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耶律秀手中的弯刀“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脸色一时变得惨白无比，嘴里不停地喃喃道:“我的长生天啊，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周军大阵中，蒙恬和李宝等人也是一脸的惊骇，这月弩车实在太可怕了些，不过是一次齐射，就几乎斩杀了辽军近万的骑兵，而且死的还如此的凄惨。
“俺滴娘唉，这月刃也太凶残了吧，幸亏对上的不是俺们！”李宝有些怕怕的拍着胸脯喃喃道。
蒙恬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李宝，又看了看前方一片混乱的辽国骑兵，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猛的一挥手大喝道:
“月弩准备！”
“放！”
“砰砰砰……”又一阵月刃腾飞而起，向着辽军快速的旋转飞去，霎时间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这一次的齐射，顿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早已吓破胆子的辽军骑兵立时吓得四散开来，向着两侧溃逃而去。
蒙恬见辽军溃散，不由大松了口气，脸色也变得轻松起来，这一仗算是稳了，他大声命令道:“吹号，进攻，不要让辽军跑了！”
“呜呜呜…呜呜…”接连的号角声响起，立时间山麓两侧马蹄声大作，已埋伏了许久的周军大队骑兵径直从两侧杀了出来，向着逃散过来的辽军杀了过去。
若是在平时，这些辽军骑兵兴许还能与周军较量一二，可惜此时的辽军都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根本没有一点的战心，见到急冲而来的周军骑兵，这些辽军竟然不敢直面对冲，而是或左或右的拨马转向，逃离开来。
骑兵对战首拼的就是气势，更何况这些辽军在马匹、甲胄军械上本来就弱于周军，如此仓惶逃命，几乎就是给周军骑兵送人头，周军的各队骑兵，就如尖刀一般直插入辽军本阵之中，一阵横冲直撞，辽军溃散的就更快了。
蒙恬见状，连忙命令步军压上，此时大局已经注定了，这些辽军没有了任何反击的机会……
第150章 域南归流
神武五年三月一十七日，并州大都督蒙恬率左豹韬卫主力及并州卫兵马在云中郡落霞驿一代全歼辽国拙鹿部入寇大军。
此役斩杀辽国南部都元帅、拙鹿部总管耶律秀、其长子耶律秀生及拙鹿部万骑长十数名，千骑长以下将领无数……其所率拙鹿部一十一万骑兵也全数被绞杀一空，所有首级都被蒙恬于落霞驿外三十里处，铸成了一座如山般的京观，以震慑辽人。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辽国总管耶律秀被溃败的辽军踩成了肉泥，不能活捉于他。
……
就在蒙恬歼灭入寇辽军的时候，神都甘露殿内也正在举行一场朝会。
“陛下，域南宣抚使苏秦，苏大人昨晚有奏章入京，其在奏章上说域南大地上的国家均已梳理完毕，域南的国主们及其亲眷也已经起行来我神都，苏大人在奏章中请示陛下，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恭请陛下预览！”内阁首辅长孙无忌出班道，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奏章，双手呈上。
王承恩忙匆匆的走下御阶将奏章接了过来，转身走上御阶恭敬的呈给马晋。
马晋接了过来，打开瞄了几眼，便看向殿上众臣道：“诸位爱卿，你们以为呢，可有何见解？”
“启奏陛下，臣以为既然域南大势已定，现在应该可以着手在域南大地上重新划分地域，建立州府郡县，让域南百姓们尽快融入到我大周之内！”文渊阁大学士寇准出班奏道。
“臣以为寇大人所言甚是，在域南尽快建立州县，确实可以让域南百姓对我大周更有归属感，也可以削弱域南诸王留下的影响，让域南尽快归治。”体仁阁大学士房玄龄也出班道。
马晋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在域南建立州县的好处，是以又问道：
“不知诸位爱卿，认为在域南设立几州为宜啊？”
“回陛下，臣以为可以依照先汉之例，在域南之地置滇、黔、桂、广、交五州。一来呢，因有先例可循，可以尽快的完成地域划分。
二来呢，域南的地治名号其实也都有先汉的影子，如果按先汉时划分，这样一来不但必免了因新改地名而造成的一些麻烦，也可以让域南的百姓们更容易接受。”这时狄仁杰出班奏道。
“臣以为狄阁老此议不妥，我惶惶大周岂可用汉国之名，实在是大大的不妥！！”礼部尚书龚翰林忽出班反对道。
“龚大人此言差矣，我大周为何就不能用汉名，难道大周就不是承袭先汉而来吗？”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聃出班道，话音刚落又向马晋高声奏道:
“臣赞同狄狄阁老所言！”
“臣也赞同！”又一名官员出列道
“……”
马晋看到不少的官员赞同狄仁杰所言，不由点了点头道:“其他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启奏陛下，臣亦赞同狄阁老所言，只是臣以为，域南之地太过广袤不妨多划分些州域为好。
先汉时所划分的五州地域，每一州所辖郡域都有近百个之多，范围实在太大了些，不但会造成政令不畅，难以管理。也会让地方府衙权利过重，削弱朝廷威权。”
“所以，臣的意见是，在郡县之属仿先汉之例，在州一级重新划分，一样可以达到狄大人所说的效果。”房玄龄出班奏道。
“臣赞同房大人此议，刚才老臣未曾想到这一点，险些酿出祸患，还请陛下赎罪！”狄仁杰忽出班，先是肯定了房玄龄的意见，又向马晋请罪道。
“狄卿何罪之有，今日只是商议，又不是马上施实，狄卿不必往心里去。”马晋摆了摆手，笑呵呵的宽慰道。
“众卿可还有异议？”沉吟了片刻，马晋又问道。
“臣，附议房大人所言！”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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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晋见殿上诸臣都没有了其他的意见，就拍板道:
“那就依房卿之见！”
“内阁会同枢密院、礼部、理藩院等相关有司制定出个章程来，呈给朕看看！”
“臣等遵旨！”众臣忙恭声应道。
……
是夜，金乌西落，夜凉如水。
虽已阳春三月，但神都的夜却仍有些春寒料峭，夜风乍起，自宫窗细缝间丝丝渗入，寒气入体，让马晋打了几个寒颤，不由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皮裘。
放下手中的奏折，马晋揉了揉眼睛，御案前的光线有些太过黯淡，马晋扭头一看，红烛将尽，只剩点点余光，不由眉头一皱，唤道:
“来人！”
“陛下！”
“去，再拿盏宫灯来！”
“是！”
隐约间，马晋仿佛听到王承恩训斥小太监的声音，太没有眼力劲儿，连添个灯，还要让陛下亲自吩咐。
换过新灯以后，视线顿时明亮了许多，马晋又将目光落在并州蒙恬新送来的战报上，自从听到辽军这段时间动作频频，马晋就警觉了起来，时不时的就会关注北地传来的消息。
自去岁起，大周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域南大地之上，他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尽快将域南全面融入大周治下，而不是和辽国来一场旷世大战。
如果辽国真的不顾一切的倾全国之力来与大周决战，很有可能会推迟大周对域南的既定计划，也会给域南一些心有不甘之人带来曙光，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到时候域南又会陷入动荡之中，到那时候可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平复的了。
所以，虽然辽国动作频频，时时在挑衅大周，马晋也不敢轻举妄动。周国虽然对辽国有绝对的压倒优势，但那也是在大周倾尽全力的情况下，但大周现在可不仅仅要对着辽国。
对南既要防御南域的邀月皇朝突然进犯，又要紧盯那些域南的居心叵测之徒，还要时时防备着大玄帝国趁火打劫，让大周布置在域南的大军不但不敢轻动，还有些捉襟见肘。
而东边呢，青州又刚起了大灾，数百万的灾民流离失所，嗷嗷待哺，所需的钱粮海了去了。
北地呢，且末、瀚海等国也是虎视眈眈就等着大周出现什么差池，好扑上来啃上一口，饱餐一顿。
也就西边还好一点，都是些撮尔小国，不敢捋大周的虎须。
现在的大周虽然表面虎踞东域，傲视群雄，但内地里其实是虚的一批，有些外强中干，实在有太多的地方牵扯了大周的精力。
马晋也只希望蒙恬砍的这十万人头，能将辽国震慑住一段时间，也好让他从容应对，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