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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山流水     快穿之我要拯救女配txt下载     快穿之我要拯救女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1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8

    “母妃,儿子竟不知您思虑这般……”

    听了俞夏的话,顾奕扬果然深受感触,“是儿子与兄长,让您失望了。”

    顾奕扬说着便要跪下,俞夏连忙使人把他拦住了,“都是一家人,莫说这样生分的话。”

    “先坐下。”

    俞夏朝玉格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倒了杯茶过去。

    “你们四个都是我的孩子,谁有了出息,娘都高兴,尤其是你和衡儿,在你们的同龄人之中也算是个中翘楚了,娘很欣慰。”

    “母妃,”顾奕扬握紧了拳头,已是有了决断,“三弟尚且年幼,不像儿子和兄长,已然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不如这世子之位,便由三弟继承吧。”

    话说出口之前,顾奕扬实在是经历了一番挣扎。他不是不明白这世子之位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本来顾衡扬一直闹着要出家,按照立嫡立长的祖训,最有可能成为世子的人该是他。可是正如俞夏所言,这福王府的担子,总该有人挑起来,他如今的心愿,也不过是与锦云相伴余生,母妃经历过的那些为难和折磨,他不愿锦云再尝一遍,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这世子之位交给真正适合它的人。

    “奕儿,你可是认真的?”俞夏惊讶之余,竟是从位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你可知这世子之位岂是说说那么简单?娘知道你甚是喜欢那锦云姑娘,那你就更该明白这世子之位的重要性,有了福王府世子妃的头衔,锦云姑娘也能少吃几分苦。”

    她处处替顾奕扬打算,顾奕扬的喉头微微颤抖,再次觉得从前的自己实在糊涂了些,母妃为自己想了这么多,他却竟然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埋怨母妃上,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如果说刚才还为先前的冲动之言感到懊悔,现在他只觉得释然,既然他前十几年没有尽到身为福王府的二公子应尽的责任,那他又怎么能厚着脸皮霸占这世子之位呢?

    “母妃,儿子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片刻呼吸之间,顾奕扬已经有了决断。

    俞夏却摇摇头,“此事容后再提,昨日我收到了你父王的信,半月后他便要回京了,世子之位非同小可,待会儿我就去书一封召你大哥回来。咱们一家人,也许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父王不是才回任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顾奕扬有些疑惑。

    俞夏头疼的按了按眉毛,“你也知道你父王那个脾气,忙起公务来就不管不顾的,我在他身边时还好,现在他不在京中,身边的人哪个能管得动他?这不,这才离京几日,就犯了旧疾。”

    顾青时早年拼的太狠,现在阴天下雨双腿都疼痛难忍,坐卧难安,没想到旧疾来势汹汹,已然不能再处理公务,便当即修书一封递进了宫。

    他的病案也一同被人送进了宫,长安帝实在没有料到弟弟未至不惑,身体竟然还比不上他这个已经知天命的人,怕他真的病出个好歹,立刻叫人快马加鞭把他召回了京城。

    “父亲竟病得这般重?”顾奕扬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

    京城中谁人不知福王是个拼命三郎,那是重伤都不下火线的。现在能松口回京,看来病情已经严重到一定程度了。

    “你父王那个人,从来都是再多的苦都咬碎了往肚子里咽,要他向人示弱就是要他的命。”

    俞夏重重叹了口气,顾奕扬这才发现她眼底的青黑,想来因为顾青时的病,她这几日也没有休息好吧。

    想到这里,顾奕扬的自责之心更甚,他也越发下定决心要将这世子之位让给弟弟顾飞扬。

    俞夏的确有些疲惫,不过却不是因为顾青时的病情,事实上顾青时返京是他二人商议的结果。这些年顾青时为了盛国也可以说是鞠躬尽瘁,可是他都换来了什么呢,四个孩子里三个都与他们夫妻离了心,自己更是落了一身的病,上次请了御医过府,御医曾言顾青时若是再不好生调理身体,恐怕会影响寿数。

    故而这次回京,也是顺理成章之故,其中的内情更不像顾奕扬想的那般,俞夏看起来疲惫纯粹是她昨日同玉格几个打叶子牌打的尽兴忘了时间,又答应了今天一上午都陪着顾飞扬,睡眠不足才显得疲劳,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了。

    至于顾奕扬怎么想,跟俞夏又有什么关系呢?从他暗自嫌弃福王府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渐行渐远。

    “这几日你先在府中待着吧,”俞夏叫住了起身要告辞的顾青时,“至于锦云姑娘那边,母妃会叫人过去照料的。”

    似乎是怕顾奕扬不放心,俞夏顿了顿,又解释道,“母妃没有要针对她的意思,只是你们若是成了亲,她的身份难免成为别人攻击她的由头,这段时间你先莫要再私下见她,待我寻一和睦人家,让他们和锦云姑娘认个干亲,再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进来。”

    这番许诺对顾奕扬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

    尽管他不会嫌弃锦云,可是他母妃还有父王护着呢,这些年被人嫌弃得还少吗?抬一抬锦云的身份,对她是件好事。

    “多谢母妃。”

    俞夏摆摆手,“咱们母子之间,不说这些。只是有一点,这段时间你莫要去寻锦云姑娘了。”

    “母妃方才不是还说不会再阻拦……”

    “你想哪里去了?”俞夏嗔他一眼,“你既然是真心喜欢锦云姑娘,怎么能连男女之间的大防都不顾?你是男子,被人说几句嘴也没什么,可是姑娘家面皮薄,婚嫁之前有和男子不清不楚的传闻,你以为是什么好事?你既然爱她珍她,那就更该多为了她打算。何况也就这几日不见而已,你连这么短的时间都忍不得?”

    顾奕扬红了脸,俯身朝俞夏拜了拜,“母妃说得是。”

    “去吧。”

    顾奕扬应声,转身退了出去。

    “王妃,”玉格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方才奴婢在二公子身上闻到了极为浓郁的脂粉味,二公子颈间……还有几块红印。”

    俞夏轻笑一声,“这是生怕咱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呢,也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做甚要棒打鸳鸯?”

    换作一年前,玉格或许还会帮着顾奕扬说几句好话,可是现在,连她一个做奴才的都觉得二公子行事不妥,更何况是王妃呢。她冷眼瞧着,自从王妃晕厥之后,待二公子是一日比一日冷淡,也就二公子看不透。以前王妃脾气是冲了些,却是真心为二公子打算,二公子不领情;现在王妃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二公子反倒能听进去话了,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知道你向着他,”俞夏摆了摆手,“快别在我这儿碍眼了,让人盯着点锦云,她若是想搞小动作,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

    “是。”

    平心而论,顾奕扬待锦云是付出了真心的。从前他不喜欢福王府,常常领了人出去就没了踪影,一连十几日都没有消息,急得原身满城打听。对待生母尚且如此,现在换成了锦云,都不用人来问,顾奕扬自己就怕她担心,一回了房间就提笔写了封信让人给送过去。

    如今整个福王府都在俞夏的掌控之下,顾奕扬刚派人出府,信就被俞夏给拦了下来——若是这信送过去了,好戏还怎么上场呢?

    打从顾奕扬匆匆离开后,锦云就一直满心欢喜的在家中等着他的消息,她想,顾奕扬是个从来不随意许诺的人,既然他应了自己,就必定能做到。可是她从白昼等到傍晚,又从深夜盼至第二天、第三天,也始终没有顾奕扬的消息。

    前几天她还能安慰自己,王妃素来不喜她的出身,奕郎定是为了她与整个王府抗争,说不定就被王妃关了起来,联系不到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直到第十天,京城中传来了福王回京的消息,听说这一日整个福王府的人都出动了,顾奕扬也在其中,且看他神色如常的模样,显然没有受到丝毫的苛责!

    锦云终于慌了。

    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难道奕郎也是这般,对她生了厌?

    她正钻牛角尖呢,偏偏慕海棠的人还不放过她。

    “咱们主子抬举你,再三谋划才让你同那顾二公子扯上关系,没想到你这么废物,连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早就和你说了不要轻易把自己交出去,一直吊着他,现在可好,你连处子之身都没了,还不是连他一个眼神都没分得?我告诉你,主子在你身上可是花了大力气的,若你不能回报主子,呵呵,那咱们就走着瞧!”

    那人句句带刺,眼中的轻蔑和不屑深深刺痛了锦云。

    “为什么,为什么都来逼我呢?”她低着头喃喃道,“我只是想过好日子,只是不想再被人当条狗一样呼来喝去罢了,凭什么都来逼我!你们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仗着出身好罢了。若与我换一下,还未必有我活得好呢!真以为你们屈尊施舍几分,我就该感恩戴德不成!”

第282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9

    这边锦云在顾奕扬置办的私宅里几近崩溃,福王府此刻却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顾青时要回来,连生病以后久不管事的俞夏都把各处的下人召集起来。

    许是担心外人看笑话,原身管家时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大到宴请宾客,小到一针一线,都要亲自过目了才能安心。

    她的出发点是好的,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王妃,有她出面,也能起到震慑下人的作用。可是福王府里有很多太后娘娘赏赐来的下人,既是太后赏赐,比起寻常的下人多了一份体面,便不爱听原身的使唤。

    内宅之事繁多琐碎,纵有福王护着,原身也少不了吃些暗亏。

    现在管家的人变成了俞夏,她自是不耐烦听一帮倚老卖老的婆子们如何吹嘘自己的——任凭你背后的人再风光,再厉害,你不还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吗!既然是奴才,那就该找准自己的位置,她可不爱惯这些人的臭毛病!

    俞夏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故意不管事,冷眼瞧着那些人上窜下跳,看准时机打发了一大批奴才到庄子上。这么多人一起出府太惹眼,干脆编了号分批出去,也没让他们闲着,庄子里的田地不少,一片一片的连着,有这群人在,连雇农户种地的钱都省了。俞夏还派了专门的人看着,绝对让他们掀不起风浪来!

    虽然碍眼的人都不在府上,下人们也再没有敢阳奉阴违的,可是顾青时马上就要回京了,不出意外他下一次离京就是去就藩,故而他待在京城的时间不会太短,他既然回了京,往后福王府上上下下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不想拖顾青时的后腿,俞夏难得出面,把管事的下人们都叫到了一块。

    打一个棒子再给个甜枣,必要时杀一儆百,如此恩威并济俞夏已经做习惯了,单单坐在主座上,便给人一种压迫感。这种事她做过不止一次,早就轻车熟路了,可是府里的下人们却不习惯。印象里王妃一直是脾气温和、说起话来也是温言细语,鲜少见她发怒,这会儿端坐在上方,所有人都低着头,只能看见她颜色艳丽的裙摆,心中却蓦地生出一种敬畏感。

    这才是一府主母应有的威严啊。

    玉格玉雅一左一右站在俞夏身后,脸上面无表情,心里的小人却直鼓掌,自从病了一场后,王妃真是越来越好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训过话,俞夏又提点了大管家和二管家几句。

    玉格瞧着时间快到了,上前一步提醒俞夏,俞夏便屏退了下人,只带着一众亲信去了王府的正门候着,等待顾青时的归来。

    顾青时此番回京,虽然半点没有张扬,可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尤其长安帝还派了膝下的几位皇子去城门迎接,京城中大大小小的人家,凡是与顾青时有点交情的,都要有所表示。

    一刻钟前,福王府派出的下人来报,“王妃,王爷一行已经抵达城门口了,不过几位殿下带了太后娘娘的懿旨,直接将王爷召进了宫中。临走前王爷命奴才跟您说一声,让您先歇着,他很快便回来。”

    顾青时知道以俞夏的脾气,不见到他人定是不放心的,不过既然在朝为官,回了京也是身不由己,总得先见过长安帝,再向太后请安后方能回府。

    “也好,让府中的下人都警醒点,今时不同往日,从今儿起王爷便要回京求职了,若是谁敢仗着自己是福王府的人就不知天高地厚,令王府的颜面扫地,我定扒了他的皮!”

    “是,王妃。”

    因为双腿有疾,顾青时头一回享受到了抬轿进宫的待遇,坐在轿辇上,四周都有帘子围着,多多少少屏蔽了一些窥伺的目光。

    顾青时一路被抬到了太后的永寿宫,进门才发现,长安帝也在,顾青时刚要同兄长打声招呼,就被流泪不止的太后抱住了,“我的儿,你受苦了!快让母后瞧瞧,这好好的,腿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即便长安帝继位前,太后也是正宫皇后,不管同先帝的感情如何,明面上的尊贵是少不了的,况且她为先帝生了两个嫡子,极受看重,养尊处优惯了,像这样情绪外露的情况单手都能数的出来,可见太后的焦急之心。

    长安帝是个孝子,更是个关心幼弟的兄长,“长生一路奔波,怕是早就累着了,朕知道您关心他,不过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先坐下来说吧。”

    “对,对,坐下说。来人,赐座!”

    顾青时的腿的确是隐隐作痛,故而他也没有推辞,直接在圆凳上坐了下来。

    见他一坐下就皱着眉,连长安帝都看不下去了,“来人,传太医!”

    太医院早就来人给顾青时诊治过,现在着人来看也不过是老一套——让他好生修养,莫要太过操劳。说来说去都是些车轱辘话罢了,尤其是太医们为求谨慎,原本病得五分,也要照着十分说,顾青时好好的一个人,愣是被说得像是病入膏肓一般,听得太后泪跟着就下来了。

    “长生身体不是一直好好的,怎么就病的这么严重?”

    “启禀太后娘娘,若非福王爷身体康健,此等痛楚,寻常人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的。”

    “竟是这般严重!可有根治的法子?”

    “病已入骨,只能将养着,最多不过是少些苦楚,想要彻底痊愈是不行的,每逢阴天下雨,总会有些难熬。”

    “荒唐!你们不是御医吗,一个个的怎么连病都治不好?哀家看你们就是领着俸禄混吃等死之辈!”

    “太后饶命!”

    太后一怒,立刻跪倒了一片太医。

    “母后,”顾青时叫住了她,“儿子的病只是看起来严重,其实没什么大碍,还是莫要同他们为难了。”

    “我苦命的儿!”

    见顾青时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替太医们求情,太后心中更觉酸楚,“那么多钦差大臣,怎么偏生你一个病的这样重?难不成,是有人与你相克?母后劝你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娶那个扫把星进府你就是不听,你看,现在报应来了吧?”

    “母后慎言!”

    这话连长安帝都不爱听,更何况是一心念着俞夏的顾青时呢,他的脸色当即黑了下来。

    长安帝怕母子两个闹的不欢而散,连忙岔开话题,“母后放心,朕打算留长生做个京官,往后长生就在京城不走了,在府里好生调理,定能很快的恢复过来。”

    “这是好事啊,”太后擦了擦眼泪,“可怜我们臻臻,这么大了才见过她父王两面,连模样都记不清了。这下好了,以后啊你多召长生进宫,也好让他们父女相见。”

    这话说得长安帝都不知道怎么接。

    顾臻臻为什么和顾青时不亲,还不是因为太后总把她拘在身边,不让她和福王府来往吗!顾青时又是外派的官员,一年到头也进不了宫一趟,怎么和顾臻臻见面?

    太后接连几次都把天给聊死了,闹的长安帝也觉得尴尬,便拉着顾青时说些朝堂之事。

    虽然他们说的太后只是懂个一知半解,可是架不住她会找事啊。

    “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少说些不相干的。长生啊,既然以后你就在京城定居了,府中的事也上心些。衡儿和奕儿都多大了,别说孩子了,就是连未来亲家的影儿还没有呢。她不靠谱,你这个当爹的,总该想着点。这样吧,我看你们府上还是缺人手,曦月,过来。”

    太后唤了一声,便有一女子,从屏风后头缓缓走出。

    明明才几步路,愣是被她磨磨蹭蹭走了快一刻钟。

    再看老神在在的兄弟二人,顾青时眼睛都没眨,低着头根本不往那边看,长安帝却变了脸色,倒不是惊艳于那曦月的长相,而是被太后给气的——怎么能在屏风后面藏人呢!万一是个心术不正的,不是谋杀就是窃密!

    不管两个儿子什么态度,太后就是有自说自话的本事,愣是装作看不见顾青时的拒绝之意,笑呵呵的把这曦月姑娘叫到自己身边,十分亲切的拉着她的手,“来,曦月,快给你的两位表哥请安。”

    原来,这曦月姑娘竟是太后娘家的远房表侄女。

    前些日子太后思念家人,可是嫡亲的兄嫂都已经去世了,其他亲人又大多分散各地,况且单论年纪也大了,召人进宫一次是荣宠,多了就是折磨人。太后娘家便想了法子,把这曦月给送了进来。曦月芳龄十六,正是花一般娇俏的年纪,和太后这样日暮西山的老人不同,很是受太后喜欢。有她在,太后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本来太后只是借曦月一解对家人的思念,可是听说顾青时的病情这样厉害,她就生了旁的心思。她私底下找人合过曦月和顾青时的八字,相合得很,总比那个没有教养的屠户女儿要强百倍!

    “曦月是哀家千挑万选过的,不仅样貌出众,和你的八字也极好,乃是顶顶好的一门姻缘,又是我的娘家人,你们若是在一块,也算是亲上加亲了。今日哀家就做个主,让她做你的平妻,有她贴身照料,哀家也好放心。”

第283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10

    太后自顾自的说完,一副办了件天大的好事的模样。

    被她拉着的曦月早就害羞的低着头,耳朵粉红粉红的。

    顾青时站起身,看都未看太后一眼,直朝着长安帝拜了拜,“天色不早了,阿若还在府中等着,臣弟先行告退了。”

    “站住!”太后气得胸脯不断起伏,“为了一个女人,你是铁了心要和哀家作对!”

    “为了一个女人?”顾青时转身,目光如剑一般毫无畏惧的同太后的眼神对上,“太后娘娘,你口中的女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要与我相伴一生的枕边人!”

    “在嫁给我之前,她又何尝不是家中千娇万宠的独女!可是从她决意嫁给我那天起,便受尽了委屈。京中人欺她出身,处处诋毁于她;太后娘娘不仅当众指责她,还让她先后经历了四次母子分离之苦。你明知道你的态度会对阿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可你还是做了,如果不是有太后娘娘示意,怎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她!她为了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忍了许多常人不能忍,太后娘娘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

    “这就是她攀龙附凤的代价!那是她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凭什么?”顾青时冷笑一声,“凭什么我护到骨子里的人要被你这样指责?”

    “凭我是你的母亲!”

    “你配吗?”顾青时讽刺一般的扬了扬嘴角。“太后娘娘,事已至此,你我就不要再假装什么母慈子孝了。当年你为了重新博取父皇的宠爱,在千方百计的怀了我,可是你在生育我时难产,此生都不能再有身孕,你恨我恨的要死,因为是我的出现让你受了这样多的苦,你巴不得我立刻死掉,可是你偏偏不能,因为你还要依靠我来争宠。

    你总以为我年纪太小,不记事,可你怕是不知道吧,我记事早,一岁多便有了记忆,当初你有多恨我,多讨厌我,几番想要害我然后伪装成意外的事,我全都记得。”

    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和慌乱,“你胡说!”

    “长生……”

    最先忍不住的人,却是长安帝。

    他长顾青时十几岁,顾青时出生时他都能独当一面了。只是因为那时先帝对太后只有情面而无情分,连带着他这个太子爷不受宠。后来是幼弟的出生改变了这一局面,顾青时既是太后的幼子,更是先帝最小的孩子,一生下来就体弱险些撑不过去,先帝对他视若珍宝,太后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坐稳了后位。

    可是太后再怎么伪装,总有藏不住的时候,常伴在她身边的长安帝就是最早发现她异常的人。正是因为他知道幼弟能活下来有多么艰难,又感恩于他的存在才将自己从彻底的逆境中解救出来,才忍不住多照顾幼弟几分。

    他没想到,原来这些事,幼弟都记得。

    长安帝真的很难想象,长生是要忍受多么大的痛苦,来接受曾经差点亲手杀死的太后来对他嘘寒问暖。

    “皇兄,”顾青时自嘲一笑,“你可知为何当初太后娘娘会应下我与阿若的婚事?”

    “长生,你住口!”

    眼看着顾青时就要张口说出她的秘辛,太后急得赶紧叫住他,“皇儿,你莫要信他的胡言乱语,他是在报复哀家!”

    顾青时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这些年每每想起此事,臣便觉得如鲠在喉,只是那时鬼迷心窍,宁愿以此换得我与阿若平安相守,更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这样我们母子就能和睦相处,也能换得她的几分真心,如今看来,本就是我错了。”

    “长生,”长安帝有些不解,“到底所为何事?”

    顾青时死死的捏住自己的手指,不停做着深呼吸,“皇兄,你可还记得,太后娘娘身边曾经有一位极受宠爱的内侍,名唤黄忠的?”

    长安帝点了点头,“他不是得了天花,没熬过去吗。朕记得母后还为此伤心了一阵子。”

    “伤心?分明是心虚!”顾青时指着太后,“那黄忠,根本就不是个太监!他与太后,早在父皇去世后便厮混在了一块!”

    那时边关有大敌入侵,长安帝御驾亲征,留顾青时在京城驻守,当时太子还太小,虽然有监国之名,实际却由顾青时代为辅佐。太后每日在后宫里不问国事,仗着长安帝不在京城无人管制,在后宫里越发过分。可那时盛国正值危急关头,要是在这个关头再爆出此等丑闻,皇室危矣!顾青时只能处理了所有知晓内情的人,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

    只是事情虽然处理了,却始终是扎在他和太后心头上的一根刺。后来他心悦于俞夏,想请旨赐婚,太后召了他过去,主动提出若是想得到她的同意,就把当年的事彻底咽到肚子里,不许向任何人提及,还命他发了毒誓。

    顾青时一时迷了心,便应许了此事。

    说到这里,顾青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臣有罪!臣不该为了一己私欲,隐瞒陛下到今日!”

    “唉——”

    长安帝重重叹了一口气,把顾青时拉了起来,“你也是为了国家大义,朕又怎会责怪你呢。”

    “皇上!”太后难以置信,“他连证据都没有,你居然就这般信了他!”

    长安帝摇了摇头,“这世界上任何人都会负朕,唯独长生不会。长生幼时曾对朕言,愿为朕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朕那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长生却几十年如一日的履行了他当年对朕的承诺。朕可以不信任何人,唯独不能不信他。”

    其实长安帝如此信任顾青时,又何尝不是因为他把为臣为弟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这些年顾青时身为福王,虽然在世家中名声不显,但是在百姓之中威望极高,每到一地任职,离任时当地的百姓都齐齐去送别,虽然顾青时没少把功劳归结到长安帝身上,他的名声却越来越好。

    如果他只是普普通通的臣子,这并没有什么错,但是谁让他是中宫嫡子呢?按照祖训,也是有继任皇帝的可能的。既然他没有问鼎天下之意,还不如借着伤病早早远离是非,做一个无官无职的闲散王爷。

    这就是顾青时和太后的差别之处了。

    顾青时能够得长安帝这么多年的倚重和信任,不是单纯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么简单的,像太后那样仗着自己是长安帝的亲母就肆无忌惮的消耗他们的母子情分,却忘了早晚有一天这情分也是会尽的。

    “来人,太后娘娘身体不适,需闭宫休养,不得打扰!”长安帝负手而立,很快就有了决断。

    “皇帝,你怎能如此轻信他的一面之词!”

    太后冲上去就要找长安帝理论,却被宫人死死地拦下了。

    “皇帝,皇帝!你这个不孝子!你怎敢对哀家如此!你这是大逆不道,要遭天谴的!”

    兄弟二人一先一后出了永寿宫,顾青时一时有些感慨。来之前,他哪里会想到短短半天的时间,永寿宫就迎来了一番动荡呢。

    长安帝拍拍他的肩膀,“走吧,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顾青时点了点头,一边走着,一边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皇兄为何会下令闭宫呢?”

    “你手中,还有证据吗?”

    顾青时摇摇头,“那时既然应许了太后娘娘,证据自然不能留了,臣弟虽然没有当着太后的面,但是私底下的确是毁掉了。”

    “那便是了,你素来这般,为人诚恳,一诺千金,所以朕信你,不会信口开河。只是长生,太后终究是咱们的长辈,朕关得了她一时,关不了一世,你明白吗?”

    太后的所作所为终归是皇室秘辛,绝对不可能宣扬的天下皆知,那么于外人而言,就是长安帝毫无缘由的把太后给关起来了。就是太后病重,还得准许人来探望呢,像这般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极易引人猜想。长安帝也不过是想给太后个教训,莫要以为她是太后,就可以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臣弟明白,皇兄,如今臣与太后娘娘彻底决裂,你夹在中间,恐怕太后娘娘连你也一并怪罪上了。”

    长安帝摆摆手,“太后娘娘就是这个性子,几十年如一日,一点长进也没有。朕以后少去招惹她便是,倒是你,我打算把臻臻送回王府,也省的你们父女分离。”

    顾青时关于顾臻臻的记忆还停留在她两岁时,后来太后把她接走,再见时只记得小姑娘分外警惕的眼神。她天天跟在太后身边耳濡目染,怕是性子也随了太后几分,顾青时对她没被养歪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再怎么看不惯,也不能不管。

    长安帝一提出来,顾青时就应了,“王府里臻臻的院子阿若一直叫人打扫着,屋内的摆设也是一应俱全,到时候等她回来,再找了绣娘来做几身时兴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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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帝很满意他的回答,“不错,这才是当父亲的样。”

    他其实也知,顾青时因为对太后的心结,对于几个自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们总是少了几分关注。不过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呢?多相处相处,理解各自的不易,就好了。

    “时候不早了,朕派人送你回去。”

    “臣弟告退。”

第284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11

    出了宫,顾青时便命人一路快马加鞭往家赶。

    事先接到消息的俞夏早早就带着人在门口迎接,见到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俞夏下意识的扬起了笑容。

    不多时,马车在众人面前停下,随后顾青时就掀了帘子走了下来。

    “回来了。”俞夏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才意识到虽然分离的时间不长,对彼此的思念之情却如此深切。

    俞夏上前几步,扶着他,“走,咱们回家。”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终于回京的福王爷吸引过去时,福王府的后门也在此时开了,一顶灰扑扑的轿子被抬了进去,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一点响动,如果不是轿子内不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还以为这是一顶空轿子呢。

    “这次进宫,太后可有为难你?”

    一家人在大堂里坐下,主座上自然是俞夏和顾青时,左手边第一的位子空着,是留给长子顾衡扬的,然后依次是顾奕扬、顾飞扬。

    从前原身怕会引起孩子们的反感,从家不在他们面前提及太后,俞夏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往日你还没回府呢,宫里的赏赐便下来了,现在都这会儿了还没有动静,可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说完,顾奕扬就有些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在他看来,太后待他们着实不错,他一直不明白为何俞夏总是与太后站在对立面,毕竟在她这个做母亲的缺席的时间里,都是太后在照顾他们。

    顾奕扬自以为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外露,可是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顾青时和俞夏的眼中,两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说了下去。

    “太后身体不适,暂且要闭宫休养一段时日,若是所料不错,今年太后的千岁宴不会办了。”

    “父王!”顾奕扬有些不赞成的叫了一声,“皇祖母素来重视千岁宴,寻常日子不大办也就算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怎能什么都不做?往后让人怎么看待皇祖母?纵然皇伯父如此打算,父王也该替皇祖母分说几句。”

    顾青时没理他,边上的俞夏叹了口气,“奕儿,你只知道你皇祖母的不易,可有想过你父王?陛下是个大孝子,天下皆知,如果不是有什么隐情,他怎会如此决断呢?既是个中缘由不能轻易叫人知道,还想让你父王怎么说?

    你说你父王没有替太后考虑,那你呢,你有替你父王考虑过吗?你父王的身体这般境况,往后恐怕入朝为官都不能,若是在这个时候还惹恼了你皇伯父,你让咱们家如何在京中立足?这些你都想过吗?”

    顾奕扬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但又不愿意轻易承认自己错了,好在这时,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屋内尴尬的气氛。

    俞夏的便宜长子顾衡扬,终于下山了。

    顾家的三个儿子相貌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出众,本来顾衡扬略输二弟一筹,可是如今他一身僧袍加身,一头长发用根竹簪松松垮垮的束起来,光是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就给人一种超然之感,气质十分出众。

    “孩儿见过父亲,母亲。”

    顾衡扬打了声招呼,便在位子上坐下,开始闭目养神,好似在默诵佛经。

    “今天难得你们都在,以前飞儿还小,如今他也长大了,有些话,也是时候该和你们说清楚了。”

    见人到齐,俞夏也不再去铺垫那么多有用无用的废话了,直接切入主题。

    “我和长生,打算在你们中选出一位王府的继承人来,你们各自都是怎么打算的?衡儿,你是兄长,你先说吧。”

    “母亲,孩儿虽然还在带发修行,但是出家之心已定,从此便与俗世无缘,这世子之位,还是交给两位弟弟吧。”

    顾衡扬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完全视名利为无物。

    俞夏又看向顾奕扬,他想都不想,也拒绝了。虽然他仍然不赞成顾青时和俞夏明哲保身的做法,但是他知道,若是将福王府交给他,他未必能像父王一般走到这样的高度,甚至对王府的责任之心还比不上弟弟,倒不如从中脱离出来,去自己拼搏一番。

    俞夏等得就是这句话,人非圣贤,三个儿子中唯有顾飞扬同她相处的时间最长,也最贴心,她难免偏爱他。况且顾衡扬和顾奕扬都志不在此,并不是世子的最佳人选,强行把责任交托于他们,也不过是适得其反。

    “既然如此,这世子之位便由飞儿继承吧。”

    “明日我便向皇兄请旨。”顾青时颔首示意。

    “立世子是府中的大事,既然世子之位交给了飞儿,我还有一事要说。衡儿,奕儿,你们也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趁着我和你们父王还在世,借着今天的机会,这家,也一并分了吧。世子之位既然由飞儿继承,加上他年纪还小,奉养我和长生便是他的责任,你们兄弟若是逢年过节得了空,就回来看看我们,若是没空便作罢。至于家中的产业,分成五份,你们兄妹四人,还有我们夫妻俩各一份。”

    “我没意见。”

    顾衡扬懂事起就在太后身边,既是第一个被太后亲自养大的孙儿,也是受她影响最深的一个,不仅对俞夏,对整个福王府都没什么感情,现在只心心念念着出家,自然是俞夏怎么说就怎么来。

    “我不同意!”顾奕扬很是激动,“母妃,飞儿还小,况且我是他的兄长,怎能把奉养双手的重担都推给他?”

    俞夏摇摇头,“他既然是未来世子,又是你们兄弟三人中的既得利益者,照顾我们那是应该的。母妃知道你孝顺,只要你有心,就算我和你父亲跟着飞儿一块住,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在俞夏的坚持、顾衡扬的无所谓中,顾奕扬神思不属的签了分家的契书。玉格和玉雅一左一右,各端了一个同等大小的檀木盒子过来。

    “咱们府中的产业,有些是琴棋书画,还有家具摆件,不好搬动,还有些年头太久不能再用,索性折了价,换成了银票。至于这盒子里剩下的,便是田产和地契,你们兄弟千万要收好。”

    顾衡扬接了盒子,见这里没他的事,朝俞夏和顾青时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他一走,屋子里顿时冷清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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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儿,你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

    俞夏见他脸都白了,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连忙派人去请了府里的大夫,屋子里的人因为他突然生病闹得手足无措,顾奕扬却坐在位子上,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终于说出话来,“母妃,这分家一事,你可是早就有了主意?”

    “你别激动,”俞夏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这么烫,你发烧了!”

    “母妃,回答我。”

    俞夏虽然没有那么喜欢他,到底是自己的孩子,难不成还看着他生病放着不管?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爱钻牛角尖呢?”俞夏叫了顾青时来,两个人扶着他去床上躺下,“我和你父王就你们三个儿子,这家业不交给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能交给谁?你也知道,我们是从来不强迫你们必须按照我们的期望活着的,这世子之位也是一样。

    只是不管谁当了世子,这个家都是要分的,家产均分,这件事是很久之前我们就商定好了的。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上次和你谈过以后才着手准备的吧?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库房的账册,每年的进项都被分好了,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这句话后,顾奕扬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一松神,病情就更加重了,他直接在床上昏睡过去,吓得俞夏拉住刚进门的大夫就跑,直到大夫开了药,使人喂了他喝下,烧渐渐退下才稍稍安了心。

    “母妃,”疲惫不堪的俞夏正和顾青时在摇椅上一左一右的躺着,门外忽然探进来一个小脑袋,顾飞扬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我可以进来吗?”

    俞夏朝他招了招手,顾飞扬欢呼一声,飞快的跑了过去。他还没等冲进俞夏怀里呢,就有一双大手把他抱了起来。

    “飞儿乖,你母妃还累着,怕是抱不动你。”

    顾青时两手一抬,轻而易举的把顾飞扬抱进了自己怀里。

    记忆里第一次离父王这么紧,小家伙有些局促的对着手指,脸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兴奋的还是害羞的。

    “脸怎么红成这样?”俞夏生怕他也像顾奕扬一般发热,这个时候医疗条件可不怎么好,若是小儿得了病,比起成年人要更难熬些。

    “母妃,我没事,就是……热的。”

    俞夏关心则乱,见他躲闪着不敢看自己和顾青时的眼神,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又无奈又好笑,“难不成咱们飞儿是怕了你父王?别看你父王在外面雷厉风行的,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呢,这次回来还给你准备了一匣子的小玩意儿,一刻钟前就叫人送到你院子里了。想不想去看看?”

    “想,”顾飞扬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又道,“想是想,但是飞儿更想和父王母妃待在一块。”

第285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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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顾飞扬期盼又渴求的眼神注视着,俞夏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呢?

    她朝玉格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新搬了一张躺椅,正好放在顾青时和俞夏中间。

    这下顾飞扬也有地方躺了。

    他轻轻挣了挣,顾青时就松了手。感觉到没了束缚,顾飞扬立刻十分欢快的打了个滚,轱辘了一圈,正好同顾青时的视线对上,这才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什么,僵硬着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了?”

    俞夏安抚性的摸摸他的头,“咱们飞儿的头发也长了呢。”

    俞夏的手又暖又柔,顾飞扬下意识蹭了蹭。

    “飞儿,让你爹爹帮你束发好不好?”

    见顾飞扬有点怵他,俞夏就想法子给父子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

    难得同父亲在一块,顾飞扬又是渴望又是害怕,在俞夏鼓励的眼神中,最终还是轻微点了下头,转过去背对着顾青时。

    方才在躺椅上滚了会儿,又被俞夏故意揉乱,顾飞扬的头发这会儿看上去有些毛燥。顾青时抬手,从俞夏手里接过梳子,一下一下轻缓的将顾飞扬的头发重新梳理整齐,然后三下两下就将他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束了起来。全程顾飞扬像被点了穴一样,连眼睛都实在酸涩了才敢眨一下,乐得俞夏合不拢嘴,“飞儿啊,就这么怕你爹爹?”

    顾飞扬飞快的转身看了顾青时一眼,没敢接话。

    俞夏把他搂在怀里,“咱们听爹爹讲故事,好不好?”

    一家三口难得在一块享受了悠哉的午后时光,躺在病床上的顾奕扬却忽然急促的呼吸几声,十分挣扎的恢复了意识。

    “连一,几时了?”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十分嘶哑。

    顾奕扬在福王府的小厮连一从外面跑了进来,“主子,现在是酉时了。”

    “母妃呢,在何处?”

    “王妃在主院里,一刻钟前刚使人来过,让主子您好好休息,您养病期间厨房会专门拨几个人伺候着。”

    连一是顾奕扬从宫里回到福王府后才被派到他身边的,平时并不得顾奕扬的看重,不过是给俞夏一个面子,毕竟连一的亲姐姐,就是俞夏身边得力的丫鬟玉雅。

    以前连一只有在府里伺候的份儿,顾奕扬真正的心腹都被他派去帮着打理私产,但是份例照发,连一也乐得清闲。

    忽然听顾奕扬提起王妃,连一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今儿这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不成?二公子居然还有惦记着王妃的时候?

    腹诽归腹诽,身为一个奴才,自然没有质疑主子的道理,顾奕扬问什么,连一就答什么,可以说是十分的老实听话,但是再多,就没有了。

    “扶我起来。”

    顾奕扬咳嗽一声便要下床,然而他正病着呢,哪里有力气,一起身差点从床上翻下去,连一赶紧冲过去扶住他。

    “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呢,有什么事,不如吩咐奴才去做吧。”

    顾奕扬摇摇头,“我要去给母妃请安。”

    “可是主子,您这情况,去了不是更让王妃担心吗?”

    “无需多言!”

    顾奕扬白着脸色来到主院时,晚膳都上了桌了。

    前几天顾飞扬就吵着要吃锅子,只是那时候顾青时还没回来,俞夏也没心思折腾这些,现在他回来了,一家人聚在一块,俞夏叫人张罗了一桌子的菜,再配上热气腾腾的锅子,欢喜的顾飞扬话都多了,在顾青时面前也没那么拘谨了。

    顾奕扬脚还没踏进院子,就听见一阵笑闹声,不由得一阵恍惚,记忆里上次出现这样的场景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他被太后接进宫里之前吧,那时候他觉得父王和母妃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还有大哥,虽然进了宫,也总是隔三差五使人捎着小玩意回来,那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把这些,全都忘了呢?

    他想不起来了。

    顾奕扬动作迟缓,脑筋也有些转不过弯来,如果不是连一在一旁扶着,把大半的力气都放在他身上,怕是这会儿他都要倒下了。

    他看见母妃身边的大丫鬟玉雅朝他福了福身,然后掀了帘子进去通报。屋里的欢笑声戛然而止,也不知道里面的人都说了什么,玉雅很快就去而复返,恭敬的请他进去。

    以前顾奕扬也是这么过来的,从来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可是他偏偏瞧见过玉雅对待顾飞扬的态度,虽然少了些恭敬,却多了几分亲近——这才是母亲身边的人对待他们的正确态度,可笑他以前竟没有意识到。

    “父王,母妃。”

    隔着锅子滚滚的蒸汽,顾奕扬有些看不清楚顾青时的眼神,是审视,严厉,还是根本就没有在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病,顾奕扬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世界正一点点向他揭开面纱,露出它的真实模样。而从前他一直坚持、一直以为正确的事物,似乎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奕儿,快来坐。”俞夏笑得十分标准,但就是太标准了,显得客气居多,“大夫不是让你好好养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顾奕扬的确是站不住了,也就没有推辞。

    “许久没有同父王和母妃一起用膳了,正好到了饭点,就过来了。”

    “也好,玉格,去加副碗筷。”

    “是。”

    “你还病着,可不能贪嘴,吃些清淡的,少碰油腻。玉格,去叫厨房熬点羹汤来,待会儿你多喝几碗,发发汗,病也能好得快些。”

    “儿子明白,多谢母妃。”顾奕扬无力的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只能说出干巴巴的一句谢谢。

    整个晚饭期间,顾奕扬都在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顾飞扬。以前他总觉得这个弟弟可怜,能进入尚书房学习那是多么宝贵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偏偏因为他太过贪玩,把好好的机会生生葬送了。可是现在,看着顾飞扬虽然年纪不大,却并没有被养废,更有父王母妃十分耐心的教导着,顾奕扬忽然发现,那个居然以为尚书房远胜过父王母妃教导的自己,才是愚蠢至极。

    这些年,他和大哥,都错过了什么啊。

    “奕儿,奕儿?”见他吃着吃着忽然发起了呆,俞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好好的怎么忽然发起呆了。”

    顾奕扬摇摇头,“儿子没事,就是很久没有吃过锅子了,有点怀念这个味道。”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等你病好了以后,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跟厨房说一声便罢。行了,时辰不早了,你快点回去歇着吧。”

    顾奕扬点点头,起身向外走了几步,忽然道,“母妃,儿子明早再来向您请安。”

    俞夏摆摆手,“你好好养病,只要你能照顾好自己,就是母妃最大的期盼了,什么请安不请安的,咱们府里不兴这一套。”

    这句话原身曾经说过不止一遍,顾奕扬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然而今天,在俞夏再一次开口讲出来后,走出大门没几步的顾奕扬忽然捂住胸口,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主子,您怎么了?”连一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不是吃了顿饭吗,怎么主子的脸色居然这么苍白!“

    “我没事,”顾奕扬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眼睛却怔怔的看着远方,“只是忽然觉得,有什么好像永远的失去了……”

    “什么?”连一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养病,千万别胡思乱想,万一耽误了病情,王妃得扒了奴才的皮!”

    “胡说,母妃才不会随意惩罚人。”

    “那是您不知道,自从上次王妃……那之后咱们府里的下人可是大换血,不管是资历多么老的,只要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本分,只要做了对不起王府的事,都悉数打发了出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顾奕扬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情绪有些激动,“我怎么不知道?”

    “您当然不知道了,那段时间您就没回过府。”生怕自己哪里说得不对,连一赶紧找补道,“不过您放心,那些奴才们都好好的呢,就是不在咱们王府里做事罢了,王妃把他们都安排到庄子上了。”

    顾奕扬关心的自然不是府里的下人,反正他是二公子,谁都不敢糊弄了他。只是从前王府里有一半的人都是太后安排进来的,其中还有几个与顾奕扬甚是熟悉,可是刚才他随口问了连一几句,连一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长者赐,不可辞,母妃对皇祖母的人还是很敬重的,不然也不会放任他们在府里几十年,现在居然一个都没有留下!

    原来,父王和母妃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决定与皇祖母彻底划清界限了吗?

    顾奕扬越想越觉得心惊,之前没有被他放下眼里的琐事很快就穿在一块连成了一条线,让他甚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父王这次回京,究竟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

第286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13

    “王妃,”入了夜,玉雅在俞夏身边伺候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帮她将头上的珠钗卸下,一边压低了声音,“早些时候连一同奴婢见了一面,说是……二公子的状态似乎不大对。”

    “哦,怎么回事?”

    “奴婢听连一说,二公子刚走出去便捂着胸口,满头的冷汗,后来更是连连追问府中的情况。您也知道,以前这些事二公子是从来不过问的,现在却是事无巨细全都要弄个清楚,连一怕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便让奴婢跟您说一声。”

    “这样啊,我记下了。”俞夏微微点点头,“你也辛苦了,把发髻拆好以后就下去歇着吧,对了,赏连一三个月的月银,他在奕儿身边不方便收,你先替他拿着吧。”

    “是,奴婢替连一谢过王妃。”

    玉雅得了赏赐,也没有喜形于色,十分低调的退了出去。

    她走以后,顾青时才从与卧室连通的书房里走过来,他向来是不喜欢与丫鬟们共处一室的,所以每次都是等丫鬟们退下以后再过来。

    “刚才玉雅的话,你都听到了?”

    顾青时点了下头。

    俞夏叹了一口气,“总算还没有蠢到家。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教的,我记得小时候都是很聪明很伶俐的两个孩子,怎么在她身边养了几年就四六不通了?”

    顾青时走过去,用手指把玩着她的头发,“太后的聪明都长在算计身边最亲信之人上了,这些年她在宫里被人捧惯了,就连算计人时也不知道动动脑子。衡儿和奕儿跟着她,学不到什么有用的。”

    “她惹出了这么多事,甩甩手不管了,还得咱们俩给她收拾烂摊子。幸好她只是被关一阵子,等她放出来后,我一定要让她也瞧瞧厉害。”

    看她坐在凳子上,披散着头发一副十分神气的模样,顾青时没忍住,转过身无声咧了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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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夏透过镜子直用眼神斜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我。”

    顾青时眉眼间尽是笑意,俯下身稳稳的将她抱了起来,“是我的不是,不该嘲笑王妃,我服侍王妃安寝可好?”

    俞夏嗔他一眼,“都老夫老妻了,还没个正形。”

    说完,噗嗤一声也乐了。只是笑归笑,发现整个人被他抱着,双腿悬空,又气恼的蹬了蹬,“快放我下来,沉不沉啊。”

    “只要是你,永远也不沉。”

    夜里是玉格带着一个小丫鬟守夜,听见房中时不时传来说话声,还有顾青时虽然压低了声音却十分开怀的笑声,玉格眼中渐渐染上了笑容,王妃和王爷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呢。

    福王府的动作很快,几乎没给人反应的机会,短短半月的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福王府的世子之位落到了顾飞扬的身上,并且在长安帝批准顾青时上的奏折的第二天,福王府就分了家。

    俞夏和顾青时也不偏向谁,王府将来要由幼子继承,也不能亏待了长子和次子,也给两人一人置备了一间大宅子,除了规制上不能按照王府的待遇来兴建,其他方面真的是一点不比王府差,离得还近,一前一后,都各与福王府隔了一条街。

    不过这宅子也不是白给的。

    俞夏和顾青时都商量好了,左右顾青时这次从朝堂上退出来,以后只当一个闲散王爷,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借着分家的机会彻底把两个长歪的孩子给掰正过来。

    二人兵分两路。

    俞夏去了顾奕扬那儿,顾衡扬就交给了顾青时。

    其实顾衡扬那里好说,说白了就是好日子过惯了,人生前二十年一片坦途,让他觉得无趣了,开始了迟来的叛逆期。顾青时的解决方法很简单,他命人撤去了顾衡扬身边所有明里暗里照顾着他的人,然后和寺里的主持说了一声,以顾衡扬需要下山修行为由,把他送去了最偏远最荒凉的府城,不想出解决百姓贫困现状的法子就不能回来。

    寺里的主持一早就怕了顾衡扬这颗烫手山芋,本来他在寺里待的好好的,就因为不知道怎么招来了这尊大佛,短短几年的时间把盛国最为位高权重之人见了个遍,这顾大公子要是再待下去,他都能折寿了!现在顾青时主动帮他解决难题,刚说明来意主持就一口应下了。

    说来也怪,顾衡扬轴起来,就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都不听,偏偏主持只吩咐了一声,他就收拾行李出发了。

    那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讲究衣食住行了,顾衡扬一开始还存着苦修的心思,后来就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了。主要那里的人是真穷,时不时能看到一个个孩子饿得跟大头娃娃似的,脑袋大的吓人,身上却干干瘪瘪,没有多少肉。见了陌生人来,露出既警惕又好奇的目光,让人看得十分不忍心。

    这时候顾青时稍加示意一下派过去的心腹,因为那人早就取得了顾衡扬的信任,有他劝着,顾衡扬从早忙到晚,都在想尽办法解决问题,别说修行了,为了节省时间连头发都是随便盘盘,千里迢迢背过来的佛经,一个字都没动。

    顾奕扬的事处理起来要麻烦些。

    这位就是个恋爱脑,别人说再多都抵不上心上人的一句枕头风,你但凡表现得强势点,那就是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只会把这个傻儿子彻底推到自己的对立面。所以俞夏在见到他之前,脸上就挂着笑,态度也和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夫说了,你这病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也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可是咱们等得,那位锦云姑娘怕是等不得,奕儿,你可还记得先前母妃的提议?”

    她指的是为锦云寻一门干亲,到时候让她从那家出嫁,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娘家。

    顾奕扬犹豫着点点头。

    “记得就好,今天母妃来是想和你说,合适的人家我已经找到了。这家人祖上还出过宰相呢,不过后来渐渐没落了,却也是个诗书传家的,听说了锦云的事,愿意认她做干亲。只是我想着这种事,还是你同锦云姑娘商量比较好,若是她不愿,母妃也不会强求。”

    顾奕扬摇摇头,“母妃这样做也是为了她着想,她怎会不应呢?”

    俞夏暗自摇摇头,这提议怕是还真的会被拒绝,毕竟千方百计把锦云安排到顾奕扬身边的人,可不会眼睁睁看着马上就要成功了,却被其他人得了好处去。谁会做那亏本的买卖?

    见顾奕扬如此自信,俞夏懒得去打击他——这种事要是他自己看不透,别人把嘴皮子磨破了也不顶用。

    俞夏也不在一个话题上纠结,“母妃瞧你脸色比前几天好多了,正好出去走走,同锦云姑娘好好说说。”

    “母妃,”原本顾奕扬一直盼着能和锦云成亲,大有俞夏越反对他就越要为爱抗争的架势,可是现在俞夏松口了,他又犹豫起来,“咱们府里头刚分家,儿子便成亲,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顾家?况且大哥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儿子不好越过他去。”

    “你大哥?他只要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就行,成不成亲我也不抱指望了,什么越不越的,咱们家不讲究这个。至于你,傻孩子,你当母妃为何再三催促你,你可知这半月来每天都有陌生人在咱们府外晃头晃脑?管家原以为是什么不怀好意之人,派人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那人的住处,才发现原来是锦云姑娘派来的。母妃想着,定是久不见你回去,让锦云姑娘等着急了,你此去见见她,也好安她的心。”

    这番话要是放在从前,顾奕扬一个字都不会信的。锦云在他心中一直是柔弱善良的,怎会做出这种派人盯梢之事呢?

    但是现在,俞夏连干亲都帮锦云找好了,也不再阻挠他们的亲事,顾奕扬实在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必要污蔑锦云。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顾奕扬皱着眉头,锦云这样的做法与那些冲着他的出身想迫不及待把他栓牢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顾奕扬皱了皱眉,把快到嘴边的拒绝的话给咽了下去,他对锦云这么长时间的感情做不了假,不可能光凭这一件事就让他认清心上人的真面目,能让他心中起疑,已经足够了。

    俞夏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见好就收,“这是认干亲要准备的礼单,我已经让人列好了,要是锦云姑娘同意了,你就照着这单子置办。时候也不早了,你早去早回,母妃等你的消息。”

    “是。”

    顾奕扬的马车驶进院子时,锦云激动得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她日盼夜盼,总算是盼回了奕郎!

    早在院外响起马蹄声时,锦云就一直按捺自己的情绪,等到顾奕扬出了马车,就看到锦云款款从房中走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喜悦。

    换作平时顾奕扬早就欢喜的上前抱住她,现在却站在原地愣神,他总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第287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14

    “奕郎?”

    见顾奕扬迟迟没有动作,锦云原本一腔的热情有些凝滞了,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奕郎,你怎么了?”

    顾奕扬在锦云的连番询问中回过神来,掩饰一般的捂着自己的头,“前几天大病一场,到现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病了?”锦云惊讶的叫出声来,“我说怎么见你憔悴了许多,快,我扶你进去。”

    “不急,”顾奕扬回握住她的手,“我这次回来,是有事要同你讲。”

    锦云好不容易才按下心里的渴求,其实她见到顾奕扬第一面就想问了,先前他说回王府准备求娶她的事,可是有下文了?但是她不能破坏在他心中的形象,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雀跃的表情不那么明显,“好,咱们慢慢说。”

    有锦云在,连一就成了摆设一般。

    这次回来,顾奕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说让连一同他一起。从前连一跟他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是第一次来这儿,正是好奇着呢,不过他跟着顾奕扬走了一圈,只觉得这院子还比不上王府千分之一呢,很快就觉得没趣极了。

    锦云忙前忙后,一会儿给顾奕扬倒水,一会儿拿了帕子来要给他净面,明明同顾奕扬是相互爱慕之人,一番做派却活脱脱一个伺候人的丫鬟,看的连一都忍不住替她累得慌。

    “锦云,过来坐。”

    顾奕扬拍了拍身旁的位子。

    锦云笑着应了,余光看了连一一眼,似乎是希望他能识趣一点主动退出去。连一也不想在这儿待着,用眼神请示顾奕扬,顾奕扬却拦下了他,“连一不是外人,让他在这儿听着吧。”

    “好。”

    锦云笑得有些勉强。

    “这次回去,母妃应了咱们的亲事。”

    锦云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彻底绽开,却因顾奕扬接下来的话而僵硬住了。

    “虽然母妃催促我们尽早成亲,只是王府刚分家,兄长的婚事还没有着落,我不想越了他去,但又不想负了你,咱们先订婚可好?母妃为你寻了一户人家做干亲,你正好借着这段时间同他们熟悉一番。”

    锦云飞快的眨了眨眼睛,一时半刻还不能接受自己都听到了什么,“奕郎,你说什么?是我听错了吗,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分家?”

    “是。”顾奕扬微微颔首,“父王母妃年纪也大了,该到了确定王府继承人的时候,我和大哥志不在此,世子之位便由三弟继承。”

    “什么?世子之位居然不是交给你!”锦云一下子站了起来,“奕郎,可是王爷王妃因为你我的事存心刁难你?”

    边上的连一好悬没翻个白眼,他们家王妃是什么人,怎么会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放在眼里?这锦云姑娘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锦云还在来回踱步,“我们走,我陪你去求王爷王妃,这么重要的事怎能这么轻易就做决定呢!”

    本来顾奕扬还因为推拒了世子之位而感到一丝丝的懊悔,当着连一的面说出这话也是想借着他的口让俞夏他们知道自己的决心,却没料到一直支持他的锦云会反应这么激烈!

    “锦云,你冷静点,”顾奕扬的脸色淡了许多,“先坐下。”

    换作平时,锦云连他一个微表情都不放过,现在是真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坏了,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脸色,“你让我怎么冷静?世子之位对你本来是唾手可得,可是你就这么白白放弃了!那可是世子之位,又不是什么萝卜青菜,一抓一大把!”

    “怎么,”顾奕扬的声音冷冷的,“世子之位于你而言就那么重要?还是你觉得,以我的本事挣不来一个爵位?”

    先前锦云能那么快的喜欢上顾奕扬,与他的出身是分不开的。尤其是她听说福王府里最有资格继承爵位的大公子出了家,若是她能嫁过去,那就是世子夫人,未来的福王妃了!抱着这样的期望,她才能在每次慕海棠派过来的人都她颐指气使时暂且忍下这口恶气,也才能尽心尽力的讨好和伺候顾奕扬。成为福王妃都快成了她的执念了,现在所有关于未来的美好期许都落了空,这个打击对她而言太大了,让她一时之间连伪装都忘了。

    直到听见顾奕扬的话,锦云这才注意到顾奕扬看自己的眼神都没了温度,原本焦躁的情绪一下子飞走,只剩下惶惶不安,想着怎么挽回了——毕竟,她为了栓牢顾奕扬的心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怎么可能放弃?

    “奕郎,我不是这个意思。”锦云凑过去,轻轻替他捶着腿,“我只是有些关心则乱了。我当然知晓你的本事,可是你不是一直遗憾于没能在王爷和王妃身边尽孝吗,现在分了家,同王爷王妃接触的机会就更少了。况且三公子年纪还小,怕是还不足以撑起一个王府,到时候你怕是要两头跑了,我怕你受不住啊。”

    她这么一说,顾奕扬的眼神虽然还泛着冷,态度却是缓和了一点,“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不必说什么辛苦不辛苦。我已经叫人把这单子上的礼物都备齐了,这几日你准备准备,最迟十天后,会有马车接你去常家。”

    这常家就是俞夏寻来的愿意同锦云结亲的人家。常家虽然近几年落魄了些,但底蕴还是有的,要不是常家曾经欠了俞夏一个大人情,像锦云这样出身来历皆不明、又无长辈做主便和男子勾勾搭搭的,还不够资格进常家的门呢。

    “是。”刚惹恼了顾奕扬,锦云正是要顺着他的时候,虽然心里有些反感,面上却十分积极,“奕郎可知常家人的喜好?我初来乍到,总要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话别说连一了,就连顾奕扬都看了她一眼,意思是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几分几两?还留下个好印象,到时候人家没为难你就不错了,本来就是靠着王府的面子才勉强结的干亲,与其整日想着旁门左道的,还不如学着规矩点。

    “不必了,”顾奕扬把礼单放下,“有母妃在,他们不会为难于你的。”

    “也好,你这么急着赶回来,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碗面。”

    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须得先留住他的胃。青楼里的妈妈就是这么教她的,所以锦云练了一手好厨艺,这几日一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为了静心她还做了新的菜品,正好做给顾奕扬尝尝。

    “不用了,”顾奕扬起身,“你好生歇着,我这便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奕郎,你不是才回……”锦云的话还没说完,顾奕扬人已经走远了。

    “主子,”连一在后面跑得飞快,“您等等奴才,您的病还没好呢,万一反复了,王妃怕是饶不了奴才。”

    上了马车,顾奕扬有些烦躁的放下窗帘,遮住了窗外锦云殷殷眷念的视线。

    “连一。”

    “奴才在。”

    “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变的,锦云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从来不会在乎什么身份地位,现在却变得陌生极了。”

    “这……”连一憨憨一笑,“主子,奴才还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呢,听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罢了。”顾奕扬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连一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没过多久真的睡着了,才无语的撇撇嘴,难怪王妃和王爷不选二公子做世子,就这识人的眼力,还不如他们三公子呢。那锦云姑娘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野心都挂在脸上了,偏偏二公子就是看不出来,真以为她是个清纯不做作的小白花呢!没看她听到二公子拒绝了世子之位后都急成什么样了?那是知道自己当不成世子妃正懊恼呢!

    唉,连一揣了揣袖子,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过几天还是去求姐姐在王妃面前帮着说几句好话,千万别让二公子分府出去以后把他也带走,他可不想跟着这么蠢的主子,迟早要被人给坑死!

    马车很快就在王府门口停下,顾奕扬在连一的搀扶下从马车里走出来,望着门上熟悉的牌匾,忽然觉得这个过去一直被自己无比抗拒的家,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大概是他的心境变了吧。

    “主子,”连一提醒道,“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您看咱们是这就传膳还是?”

    顾奕扬摇摇头,“不必了,我去给母妃请安,待会儿就在主院里用饭吧。”

    “是。”

    主院里这会儿饭菜已经上桌了,俞夏一家三口围坐在圆桌边,从左到右依次是俞夏、顾飞扬和顾青时。俞夏和顾青时都不愿意拘着儿子,餐桌上也就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顾飞扬刚下了学,正在苦恼先生今日留的作业——让他服侍父亲母亲洗脚。

    “母妃,”顾飞扬脸都皱到一块了,“那木盆又大又沉,儿子怎么才能搬的动呢?先生说这是孝道,该是发自内心的,不该假手于人。”

    “唉——”他拉长了音调,重重的叹了一声,“真是力气到用时方恨少啊!”

    一番童言童语,把俞夏稀罕得不行,“娘的飞儿啊,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

    “娘,”顾飞扬小脸红彤彤的,“飞儿也喜欢娘亲和爹爹。”

第288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15

    主院里一片欢乐祥和,顾奕扬站在门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

    他都忘记自己像幼弟一样同父王和母妃亲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些年在宫里,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他听到的大多数都是福王妃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只一味地觉得丢脸和埋怨,却忘了这个在众人眼中争议不断之人,是自己曾经无比信任和依赖的母妃啊。

    到底是从何时起,他把对自己最最重要之物给丢弃了呢。

    “主子,”连一催促了一声,“王爷和王妃正等您进去呢。”

    “嗯。”

    顾奕扬正了正衣冠,走了进去。

    “儿子给父王母妃请安。”

    “快起来。”俞夏笑着招呼他,“玉雅,去添副碗筷来,要是早知道你过来,让厨房多做些。”

    “儿子也是回来以后才突然做的决定,没能事先知会母亲一声。”

    “无碍,无碍,快吃吧。”

    然后顾奕扬果真老老实实的吃饭了,只是在饭桌上难免觉得心酸些,倒不是这饭菜不可口,但大多数都是顾飞扬爱吃的,而且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今日见到锦云时觉得她的神态有些熟悉了——那不正是现在俞夏对待他的态度吗,客气有余,却没有母子之间那份真切。

    一顿饭吃完,顾奕扬才实实切切的感受到什么是食之无味,几乎在俞夏放下筷子的一瞬间,他就起身,落荒而逃一般的离开了。

    “母妃,”顾飞扬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二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像身后有人撵他似的。”

    俞夏早就看出了顾奕扬的不自在,但是对他一点不觉得同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正是他自己想要的吗?

    “大概是你二哥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吧,刚吃饱饭,别急着躺下,歇个片刻,跟你父王出去消消食。”

    被俞夏这么一打岔,顾飞扬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俞夏和顾青时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笑意,顾奕扬终于有点长进了,这是好事。

    当天夜里,顾青时把次子叫到了书房,父子俩谈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一直守在门外的连一听见开门声,随即见到的就是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的顾奕扬。

    “连一,你可愿意随我去外游历?”

    连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呢,顾奕扬就拍拍他的肩膀,“给你三天的时间,你想好以后给我一个答复吧。”

    这没头没尾的,都把连一说糊涂了,顾奕扬走远以后,连忙跑去问姐姐玉雅。

    今天本来是玉雅在俞夏身边伺候,谁知道连一就像火烧了房子似的直喊她,吵得玉雅再不能不理他,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别以为俞夏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就没有竞争了,虽然俞夏是个好相处的,但是就算是做丫鬟也是有追求的,怎么能得过且过呢。

    对于两个丫鬟之间的暗暗较劲,俞夏知道后也很无奈,不过玉格和玉雅都是用惯了的人,跟在她身边的年头也差不多,也不好厚此薄彼,干脆就规定两个人换着来,一人一天。

    在玉格幸灾乐祸的眼神中走出去,玉雅气呼呼的揪着连一的耳朵,“臭小子,你最好有要紧的事说。”

    “哎姐姐姐,别拧,疼!我是真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那还不快点!”

    “方才二公子从王爷的书房里出来,就问我要不要跟着他外出游历,把我都听愣了,二公子不是要被分出府去吗,还有那锦云姑娘,不是没过多久就要进门了吗,二公子怎会在这个时候想着去游历?”

    玉雅叹了口气,“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平日里光想着王爷王妃待二公子不如世子亲近,却不知二公子到底是王妃的亲子,怎会真的放手不管呢?这几日二公子的变化你也瞧见了,王妃说了,该是时候下一剂猛药了。让二公子出去走走也好,省得整日困在京城这滩死水里。”

    “那锦云姑娘呢,二公子不娶了?”

    玉雅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听说那锦云……人都是二公子的了,就是二公子不想,王妃总不能弃那姑娘的清白不顾吧。”

    “也就是咱们二公子心善了些,不然这样别有用心的女子,怎么能有资格进王府?”连一不满的哼哼着。

    想当年他爹娘为了能送他到二公子身边伺候,费了多少心思,那锦云论伶俐不如他,论伺候人的本事也比不上他,就因为生得柔弱些,又会说些好话哄着二公子,眼瞅着就能嫁进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快把你那点小心思收一收。”

    玉雅提醒他,“那锦云再不济,也是二公子的心上人,还有可能是你未来的主子,你言行举止上都给我敬着点。至于要不要随二公子外出游历,我觉得你还是跟着出去看看,若是二公子真的能改好,你一直跟着他,早晚有一天能够得他的重视。要是这一趟二公子只是去游玩,你就当是放了个长假,只要我还在王妃身边伺候一日,你就不必担心一去不返。”

    “好,那我就即刻去向二公子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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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吧。”

    顾奕扬虽然平时优柔寡断了些,但也有个好处,一个喜欢瞻前顾后的人,一旦下了决心,那就轻易不会再更改。

    听说他要出去游历,锦云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奕郎,我没有想到你竟是这般狠心,你就没有想过你离开以后我该如何自处?我已是你的人了,原以为你会给我一个名分,没想到你如此冷酷!我们这样不清不白,传扬出去你让我还怎么做人,怎么在京城立足!”

    顾奕扬被她哭的心烦,“锦云,你现在怎么如此胡搅蛮缠?我说了,我此番南下,最迟不过一年的时间便回来,等我回来,咱们便成亲,你为何就是不听?”

    “我胡搅蛮缠?奕郎,你扪心自问,难道我还不够体贴,还不够善解人意吗?上个月你说回王府商议亲事,我信了你,结果你一去不返;还有那一晚,我把自己给了你,明明是你说会好好爱我,现在却说走就走,可有把我放在心上半点?你说回来以后便娶我,谁知道一年后你会不会变了心!”

    “那你要我如何?”顾奕扬也没了耐心,“当初是你说,不看重所谓的名分,只愿与我长相厮守,现在又怨我轻慢你。况且我也说了,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我同去,是你自己要留在京城。你这也不愿,那也不愿,却怪我负了你,锦云,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锦云现在一心沉浸在自艾自怜的情绪中,看顾奕扬就像看着一个负心汉,“果然天下男子皆薄幸,是我太傻,以为我们之间这么深的情谊,你会有所不同,是我错了,我错了!”

    哭闹了一通,锦云仍然不解气,冲上来抓着顾奕扬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她是下了狠心,要不是下人们及时把她拉开,差点咬掉顾奕扬的一块肉,被拉开时一嘴的血,全是顾奕扬的。

    这场面吓得连一倒吸一口凉气,他错了,不该看低锦云的,这人又能做低伏小,又能如此狠绝,可比他厉害多了。

    她这一咬,顾奕扬原本对她的感情就像热炭上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顿时熄了下去,摆摆手让人把锦云拉下去,先关在院子里,然后不顾伤势一路快马加鞭回了王府。

    到门口时因为颠簸伤口裂开,鲜血把衣袖都浸湿了。

    连一几乎是从马上跳了下来,因为冲的太猛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站起来,然后急匆匆的往府里冲,赶紧去把大夫找过来给顾奕扬治伤。好在伤口只是看起来吓人,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等结了痂便好了。

    这个时候得了消息的俞夏也带人赶了过来,生怕顾奕扬得了破伤风,亲眼看着那伤口被反复清洗了几次才放心,然后挥挥手屏退了下人,站在房中央,一巴掌甩了下去。

    “这一巴掌,是打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因为伤口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然后诱发感染,小病转成大病不治身亡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一点不稳重?不是去见锦云吗,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俞夏越说越来气,又是一巴掌挥下,“这一巴掌,是打你处事不当,我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要有担当。我不管你和锦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她是你的人了,那你就应该把你们之间的事处理妥当,现在受了反噬,你开心了?”

    顾奕扬若有所思的捂着脸,忽然低低的笑出声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屋外的连一直发毛。

    连俞夏都被他不走寻常路的反应给惊着了,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气归气,到底还是收着力气的,这孩子是被打傻了不成?

    “奕儿?”俞夏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不热啊,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娘!”顾奕扬忽然抱住了她,“儿子以为,儿子以为您早就被儿子伤透了心,再也不会为了儿子担忧挂念了。”

第289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16

    顾奕扬哭的惨兮兮的,鼻涕和眼泪都混在一块,这好像是他八岁以后第一次这么狼狈,然而他却觉得浑身上下有说不出来的痛快。

    痛快,实在太痛快了!

    他把自己束缚得太久了,久到他都忘了真实的自己。

    “母妃,”顾奕扬哭得像个孩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俞夏好笑的看着他一边哭,一边偷偷把眼泪往自己身上抹,用手指顶了顶他的脑门,“你这是认错呢还是成心气我呢,你哭也就算了,我这衣服还能要吗?”

    忍笑忍得脸都红了的玉格适时递过来一方帕子,俞夏按住顾奕扬,一点不心疼的大力用帕子搓着他的脸,再拿起来时顾奕扬的脸都被她搓红了,顾奕扬就跟不知道疼似的,坐在一个劲儿的傻乐,乐得俞夏用手扶额,“你是在走极端吗?之前是气人了点,好歹还有点小聪明,现在莫不是真傻了?”

    “娘,”被嫌弃的顾奕扬嘴角咧的更大了,“您还愿意同我说话,是不是原谅我了?”

    “啪!”

    实在看不下去的俞夏拍了他一下,“严肃点!不许笑!”

    “好!”

    顾奕扬呲着一口的大白牙,爽朗的应着,明明一脸憨样还偏偏要装精英的样子像极了俞夏从前养过的大型犬,要是他有尾巴,怕是能摇抽筋了。

    俞夏:忽然觉得手好痒,想打人……

    “出行要准备的东西,可否差使人去准备了?”

    说起正事,顾奕扬的表情正常了不少,他点点头,“管家那边今个儿一上午就带人置办的差不多了。”

    “待会儿让厨房多做点干粮,带着路上吃。”俞夏想了想,“锦云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

    提起锦云,顾奕扬的好心情顿时飞走了。

    “儿子也说不清楚。”忧愁悄悄爬上了顾奕扬的脸,“从前儿子觉得她哪里都好,只是如今,我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或许当初的相遇,本就是有心之人的得一个局,每每想到这一点,我便恶心得作呕。”

    俞夏摇摇头,这就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自以为找到了真爱,便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管,只一心想着长相厮守。等到相处的时间长了,激情慢慢褪去,两人之间的矛盾开始显露出来,所谓的爱慕也淡了许多。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又岂是柴米油盐那么简单?

    “可是她已同你圆了房。”

    俞夏十分冷静的指出这一事实,话一出口,顾奕扬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娘,儿子再荒唐,也知道女儿家的清白是何等重要,与锦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儿子从未越雷池半步,那一晚实在是醉了酒……”

    俞夏摇摇头,“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心,事情已经发生了,奕儿,你长大了,要学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不管她是否包藏祸心,她都是你的人了,这是对你轻信于人、一意孤行的教训,你明白吗?”

    顾奕扬沉默着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很是失魂落魄。

    俞夏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临走前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定下来。奕儿,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只知道逃避的人,你明白吗?”

    “我知道的,娘。”顾奕扬轻声道。

    三天后的一大早,几乎整个福王府的人都来为顾奕扬送行——除了被顾青时早就撵出京城的顾衡扬。

    虽然有心要让顾奕扬问尝尝人间疾苦,俞夏还是没少给顾奕扬准备行李,塞了满满的三辆马车,还打算继续加,被顾青时给拦住了,又加加减减,最后勉勉强强腾出了两辆马车。

    “娘,”临行前顾奕扬向俞夏道别,“等儿子回来,便与锦云成婚,若是她不愿意等,也不必强求,还望娘替她寻个好去处。”

    虽然先前对顾奕扬有诸多看不惯,临行前俞夏还是不由得被牵出了几分伤感,“娘都答应你,你好好的,娘和爹在京城等你回来。”

    顾奕扬点了点头,又向顾青时和弟弟顾飞扬道别,然后转身上了马车。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不愿意再离京了,顾奕扬一上车就赶紧把帘子放下,死死地忍住再看一眼的冲动,让车夫赶紧赶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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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也回吧。”顾青时揽着一直望着顾奕扬离去方向的俞夏,“没事的,我派了人暗中跟着奕儿,不会有事的。”

    俞夏长叹一声,“儿行千里母担忧,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见她有点难过,顾青时朝顾飞扬使了个眼色,顾飞扬会意,去拉俞夏的手,“娘,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去放风筝吧,这可是你上次答应我的!”

    俞夏被他拉着手晃得头晕,“好好好,小祖宗,别摇了,娘跟你去还不成!”

    夜里躺在床上,俞夏却睁着眼睛久久睡不着,她推了推边上的顾青时,“长生,我还是想去跟那锦云见一见。”

    他二人的孽缘,固然有顾奕扬识人不明之因,锦云的蓄意接近和欺骗也占了一半,合该各打五十大板。现在顾奕扬已经决定担起责任来,凭什么锦云就能置身事外?

    俞夏越想越睡不着,“还有那个慕海棠,也是时候让她吃点苦头了。”

    顾青时翻了个身,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劝道,“不值得为了不必要的人生气,带着气入睡对身体不好。”

    被他搂着,感受到他的气息,俞夏也没有那么焦躁了,“我就是看不惯罢了,明明咱们什么都没做,那些人做甚要这般没完没了?先前说些酸话也就罢了,左右不是当着我的面说,我也懒得管。现在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一个衡儿,一个奕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掰正过来,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顾青时抱紧她,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不气不气,明日我帮你出气可好?”

    俞夏点头又摇头,“内宅的事你别掺和,没有必要跟那几个泼妇对上,你为了盛国付出了那么多,你的手是用来替百姓谋福祉的,可没必要浪费在这些小事上。明日,还是看我的吧。”

    “也好,不生气了?”

    “不气了,睡觉睡觉,明天还得去看一场好戏呢。”

    隔天一大早,俞夏就带着福王府的人堵在了慕海棠的必经之路上。

    这几日慕海棠着实风光得很,顾青时回京,长安帝惦记幼弟的同时,还把他唯一一个活着的王叔端王想了起来,不仅在前朝赐下了很多赏赐,皇后那边也是连着三日召慕海棠进宫说话。

    皇后身体不好,这些年总是深居浅出,然而圣宠却从未断绝,不管前朝还是后宫都不敢小瞧了她去。慕海棠是她近三年来主动召见的第一位臣妇,别提多荣耀了。

    因为这一茬,慕海棠这几天走到哪儿都觉得倍有面子,人人都要高看她一眼。她不仅鼻孔朝天看人,内心也傲的不行,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天底下除了太后和皇后娘娘以外最尊贵的女人!

    哪怕是每次进宫都要提前准备一个时辰,路上还要行一个时辰,慕海棠也丝毫不觉得累,反而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那位可是皇后娘娘啊。放眼整个京城,谁有她这样的体面?别人就是想求还求不来呢!

    坐在马车里,怕乱了发丝,慕海棠连睡个回笼觉都不肯,就为了以最好的状态进宫面见,她之所以这样拼,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自觉终于赢了俞夏一回——不是都说福王简在帝心吗,别说召见了,福王妃连个赏赐都没有,拿什么同她比!

    一想到此生最大的死敌,从此被自己彻底踩在了脚下,慕海棠就格外高兴,狠狠瞪了一眼困得直点头的侍女,伸出手在她腰间转了好几圈,“睡睡睡,你是睡死鬼投胎啊!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要是丢了本王妃的脸,我把你剁了喂鱼!”

    “啊!”那侍女疼得叫出声来。

    “嘭!”

    马车突然停下,没来得及反应的慕海棠顿时向后仰,脑袋“咚”的一声撞到了马车壁上,疼得她呲牙咧嘴,“来人,来人!”

    “王妃,”车夫在外面叩了叩门,有些为难,“您还是下来看看吧。”

    “真是白养你们这群饭桶了,这样简单的事都要本王妃亲自出面,你们脑袋里塞得都是草吗!”

    慕海棠骂骂咧咧的下了马车,一抬眼,正撞进俞夏似笑非笑的眼神里。

    见她头发也乱了,妆也被蹭花了,俞夏抱着手臂啧了一声,“端王妃好大的架子,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你认得我?”慕海棠有些诧异,她们两个虽然都嫁给了皇室子弟,也算是沾亲带故了,但是由于慕海棠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两人一直最多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并没有说过话。她知道俞夏是谁不奇怪,可俞夏是怎么知道她的?

    “怎么,我认识你这件事,让你很惊讶吗?”俞夏挑了挑眉毛,“难道只许你算计我,我连过来认识一下仇人的资格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慕海棠暗暗捏紧了手指,不会的,不会的,她做得事连端王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俞夏又怎么会清楚,一定是跑来吓唬她的!

第290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17

    “既然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端王妃又何必装模作样?”

    俞夏轻笑一声,“我忙得很,没有那闲情逸致陪你在这儿玩过家家。端王妃,你害得我福王府上上下下不得安生,今日,也该给我个说法吧。”

    俞夏一大早上拦路,这儿又是官道,不乏有人来来往往,见着两个气势非同寻常的贵妇人待在路上,都下意识的看一眼。

    慕海棠何时这么丢人现眼过,臊得耳朵都红了,“我同你连话都没说过,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咱们怎么没有,现在不就是在说吗?”俞夏耸了耸肩。

    “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端王妃,你敢对天发誓没有插手我们府中的事情?”

    “我……自然是敢的。”

    “哦,我不信。”

    “你!”

    俞夏勾了勾唇,“怎么,只许你躲在背后搞鬼,恨不得别人家破人亡,我就说几句话你便听不下去了?不愧是端王妃,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过来看看见不得我们一家好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可惜啊,难为我还期待了好久,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嘛。”

    “你简直欺人太甚,待会儿进宫,我定要禀明皇后娘娘,让她治你的罪!”

    “哦呀,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有许久没有见过皇后嫂嫂了,正好,择日不如撞日。玉格玉雅,走!咱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哼,你莫不是脑子进了水!”慕海棠捂唇轻笑,似乎对于俞夏的不知天高地厚十分不屑,“皇后娘娘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你找我的麻烦也就算了,还敢跑到宫里闹事,不愧是屠户人家出身呢。”

    俞夏翻了个白眼,“屠户出身怎么了,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没吃过猪肉?整天出身长出身短的,有那挑剔别人的功夫,做点正事不好吗!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人多了去了,若是人人像你这般一心盯着别人的府上,心眼跟针尖似的见不得别人好,这天下还能安宁吗!”

    “呵,那我倒要看看,皇后娘娘到底会不会见你!咱们走!”

    “慢着!”俞夏在后面叫住她。

    “怎么,怕了?”慕海棠回过头来一副屈尊降贵的模样,“若是你求我,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在皇后娘娘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

    俞夏朝她敷衍的笑了笑,“多谢,不用了。叫住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你的衣裳似乎是破了一条口子,哎呀呀,你这副尊荣去面见皇后娘娘,算不算失仪呢!”

    “王妃,”玉格在一旁开口,“皇后娘娘素来宽厚体恤,定是不会怪罪端王妃的。”

    “也是,”俞夏摊了摊手,“谁让咱们端王妃是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呢。我说慕大红人,你莫不是忘了,论资排辈起来,我这个福王妃,地位可是高于你的,便是要进宫,也得我的马车先行。”

    “主子,”慕海棠的人有些为难,他们也怕万一真坏了规矩,一旦上头怪罪下来,首当其冲要被收拾得肯定是他们这些奴才,“您看这……”

    “什么都要我做决定,王府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些废物!”慕海棠气得跳脚,到底还是让人把马车停下,等着俞夏他们先走。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了快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宫门口,这会儿慕海棠反而不着急了,“让咱们的人慢点,我倒要看看,她一个无诏入宫的人,到底怎么进去!”

    她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没摆出来呢,宫门口的侍卫便放行了!

    慕海棠只看见俞夏身边的大丫鬟从怀中拿了一枚东西递给侍卫看,那侍卫居然问都不问就直接让他们通过了!什么时候宫门口的守卫也如此松散了?

    “快,赶紧跟上那个贱人,决不能让她赶在我的前面!”

    慕海棠急得不行,恨不得马车底下长了翅膀,让她能立刻飞进宫里去,可惜事情怎么会按照她的想法来呢?

    俞夏他们通过时侍卫的态度极好,不仅立刻放了人,还客客气气的把他们的马车送出了一段路,到了慕海棠这边,却亮出了刀把人狠狠的拦下!

    “什么人也敢擅闯宫门!”宫门守卫的大嗓门就跟打雷似的,震的慕海棠一个激灵,待反应过来以后恨不得活吞了他们!

    慕海棠气得直骂,“马车上如此明显的端王府的徽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

    门口的守卫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叉着腰大笑起来,“咱们兄弟几个每日守在这儿,什么达官贵族没见过!莫说旁的了,放眼满京城,十人里有九个都是有大出身的,可那又怎么了?规矩就是规矩!端王妃,你搞搞清楚,这里是皇宫,不是什么杂货铺子,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拿皇宫当什么了!”

    “你们,你们竟敢如此羞辱我!待我面见皇后娘娘,定要请娘娘治你们的罪!”

    “行了端王妃,这些没用的话您就不用说了,我们哪天不得听个十遍八遍的,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您也别为难我们了,要进宫,就拿通行令来!”

    这通行令慕海棠不是没有,换作平时她一准就让人拿出来了,可是今天有俞夏比着,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来,“凭什么刚才那辆马车你们就不看通行令,到了我这儿却百般要求!这是何道理!”

    “道理?端王妃,您今天到底是来进宫的,还是来拿我们兄弟几个逗乐的?您知道方才那位拿的是什么吗,那可是陛下亲手赐下的通行令牌,况且陛下一早便下旨,福王与福王妃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只不过福王妃仁厚,替兄弟们着想,才亮了牌子。按照规矩,只要福王府的马车出现在宫门口,咱们都是无条件放行的,只不过福王和福王妃低调,从来没有这般行事罢了。”

    “什么?她居然有这样的好运?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慕海棠像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捂着耳朵尖叫,这会儿正是下早朝的时候,凡是今日上朝的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把慕海棠的这副丑态收入了眼中。待听说慕海棠是因为存心与福王妃攀个高下,却偷鸡不成蚀把米,齐齐摇头,暗暗把她记下,准备回去以后和夫人说一声,从此把端王妃列入拒绝往来的名单里去。

    且不说慕海棠好不容易才被丫鬟们拉进了马车,又自觉丢人丢到了全京城,无颜再去面见皇后娘娘,只能派人去告了声罪,然后跟逃难一般匆匆回了府,俞夏这次进宫,却受到了极大的礼待。

    从来没有主动接过人的皇后娘娘知道她来了,亲自带着人在寝殿的门口迎接,“好妹妹,今儿个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俞夏回握着皇后的手,“这不是听说嫂嫂身体大好了,想着进宫来探望探望吗?”

    皇后笑着摇摇头,“这话你哄哄别人罢了,唬我可不成,你一个巴不得长在王府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到进宫里来的?不过你来得正好,昨儿个陛下还同我念叨呢,以前长生不在京城也就罢了,现在离得这么近,也不知道进宫来瞧瞧他这个当哥哥的。”

    “陛下日理万机,我们家那位啊,就是闲人一个,哪好意思总让他来打扰陛下呢。”

    “没事,朕不嫌弃!”

    刚下了朝,长安帝便听身边的大太监说了今晨在红门口发生的事,连同俞夏和慕海棠之间的口舌之争也一五一十的讲了,听得长安帝直咋舌,“奇哉怪哉,朕这位弟妹不是向来不与人争吗,今儿个怎么如此厉害?来人,去看看皇后!”

    勤政殿离皇后的长春宫不远,长安帝走了几分钟便到了,正好把俞夏的最后一句话听进耳中,原本的谈笑也真有了一分哀怨,“难不成长生外出几年同我这个做哥哥的生分了不成?以前总见不着人,现在好不容易回了京城,见不到人不说,连书信也没了,福王妃,你回去以后可要好好说说长生,这是要与朕老死不相往来?”

    俞夏摇摇头,“陛下有所不知,这段时间长生一直在忙着教我那幼子飞扬的功课,上午习文,下午练武,入了夜还要批改他的作业,着实忙的不行。”

    其实顾青时都给顾飞扬请了老师来了,最多在旁边指点指点,不过自家事自家知,就没有必要一一同长安帝解释了。

    “说起飞儿来,朕也许久未见过他了,那就让长生把他也带着,领到朕和皇后面前瞧瞧。”

    皇后捏着帕子笑得开怀,“陛下这么一说,臣妾也想念飞儿了。”

    上次顾飞扬进了宫,真真把皇宫里能祸害的地方都祸害了个遍,要不然以太后的脾气也不能把他送回去。那时候皇后还开玩笑说,头一回觉得自己生病也是好事,不然那小魔头也得来自己宫里闹一闹。

    长安帝倒是对这个侄儿印象极好,他就喜欢爱玩爱闹的孩子,这样身子骨才健壮嘛!

第291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18

    “妹妹,适才本宫听人说,你与端王妃似乎起了争执?”

    俞夏早知道瞒不过面前这两位的眼睛,“是臣妇没有规矩了些。”

    皇后摇摇头,“你素来是个好脾气的,何时同人有过争执?本宫与陛下都不是外人,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不妨说出来,便是本宫说了不算,还有陛下给你做主呢。”

    长安帝似笑非笑的看了皇后一眼,好啊,这是把事情都推到他头上了,坏人他来当,好名声都让她揽了。

    察觉到他的眼神,皇后用帕子遮了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朝他眨了眨。

    既然他们主动问了,俞夏又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做什么要替慕海棠遮掩?

    “嫂嫂,你也知衡儿和奕儿向来与我不亲近。衡儿一门心思要出家,我怎么懒都拦不住,本以为奕儿不会走他哥哥的老路,谁知道奕儿出去一个月,中间结识了一位自请赎身的青楼女子,吵着嚷着要与那女子成婚,若是我不应,便不认我这个娘亲……”

    俞夏边说边哭,受原身残留的情绪影响,她这一哭,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皇后轻轻拍着她的背,余光狠狠瞪了长安帝一样,有些话俞夏不好说,难道她和长安帝还不明白?她这位弟妹打从嫁进福王府,的确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四个孩子有三个都不在自己身边,十几年如一日的被太后这个恶婆婆磋磨,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儿子那边又闹出了是非。

    “唉,”皇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奕儿他糊涂啊!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就如此走火入魔?”

    俞夏擦了擦眼泪,“我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先前我一直拦着,那女子居然趁奕儿醉酒,与他……成了事,这回奕儿就是变了主意,我也不可能放着那姑娘不管,只是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奕儿本来好好的,怎会同这样一个女子结识呢?后来我叫人查了才知道,原来那在背后暗中搞鬼之人,正是端王妃慕氏!我与她本来无冤无仇,就因为是她先与长生议的亲,却被我后来居上,这便把我记恨上了,且一恨就是十几年!”

    “好歹毒的心肠!”

    皇后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这种斗不过当娘的就来算计做儿子的,不仅上不得台面,还让人厌恶至极!

    俞夏继续哭诉,“这还不止呢!就连衡儿要出家,也是她使人撺掇的,也怪臣妇没有尽到当娘的责任,待臣妇发现时已为时晚矣!”

    “这同你有何干系,要不是……那慕氏,好好的福王府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

    在俞夏看不到的地方,皇后飞向长安帝的白眼就跟刀子似的,好像在说,瞧你娘做的好事!刚才心直口快的皇后差点把太后给说出来,这事怎么能怪俞夏呢,顾衡扬和顾奕扬被太后教的不仅不亲近俞夏,还对她有敌视之心,俞夏的话他们根本就听不进去,更不用说知错就改了,怕是卯着劲的和俞夏唱反调呢!

    得皇后如此安慰,俞夏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嫂嫂,你不知我那日听到奕儿的话,是何等的痛心!他说,以我这样的出身都能嫁给长生,他为何不能娶那女子?”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皇后气得牙痒痒,“奕儿不是在尚书房成绩极好吗,跟着那么多良师,就学成了这个样子?连做人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

    因为这一茬,皇后对于商丘房那些被奉为上宾的大臣也存了疑虑,若是太子爷被教成这副样子,那她真是要呕死了!

    这一天收到的眼刀子比过去一年的都多,长安帝轻咳一声,“此事非同小可,朕必定让人彻查一番。”

    俞夏已经不哭了,“臣妇倒不是非要一个说法,毕竟光是衡儿和奕儿的事就够臣妇忙的了,只是臣妇实在看不惯福王府被搅和成这个样子,罪魁祸首却过得逍遥自在。昨晚臣妇一晚都没睡好,左思右想实在难熬,这才一大早上便拦下了端王妃的马车。”

    “可怜见的,”皇后拉拉她的手,“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俞夏苦笑一声,“方才是臣妇失仪了,还望陛下和皇后嫂嫂见谅。”

    “见什么谅?你啊,就是脾气太好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成这副样子!你放心,这件事我和陛下定给你一个交代!便是陛下不管,我也会管定了!”

    长安帝摸摸鼻子,“朕何时说不管了?福王妃,你放心,三日之内朕必定给你一个答复。”

    “臣妇多谢陛下,皇后娘娘。”

    进宫哭诉了一通,再出宫时俞夏得了一大堆的赏赐,她本就是超品王妃了,头衔再无加封的可能,皇后便赏了她几套可以传世的极品翡翠头面,长安帝赏了她一片庄子,就在先前本来要赐给顾青时做封地的州城。

    俞夏一走,皇后便埋怨道,“你说太后娘娘,办的都叫什么事啊?以往她总说是我这个做儿媳的对她心有不满,可是今日你也瞧见了吧?俞妹妹都被逼成什么样了?若我是她,纵然是王妃又如何呢,与其过这般行尸走肉的日子,还不如早些解脱!”

    长安帝不轻不重的敲了她一下,“胡说什么?你既然应许了要与朕白头偕老,就莫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皇后自知理亏,“也是话赶话了,唉,今日实在是把我给气坏了,你可不要因为慕氏是你王叔的继室就对她心慈手软啊!”

    “你且放心,那慕氏如若真的犯了此等大错,朕绝不姑息!”

    “王妃,”俞夏一上了马车,玉格便递了用温水浸过的帕子,“您方才哭的厉害,用这个敷一敷吧。”

    俞夏接过来盖在脸上,“刚才的确哭的狠了些,我现在还有些缓不过劲来,我睡会儿,到了唤我吧。”

    “是。”

    似乎是把事情捅到当今圣上面前,俞夏的压力骤减,心神一松便觉得十分的疲惫,没多久就靠着马车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时,才发现外头静悄悄的。

    “玉格?玉雅?”

    两个大丫鬟都没有应答,反而是门帘一晃,顾青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热度可算是褪了一点,你啊,怎么连自己病了都不知道呢?”

    “我发烧了?”俞夏赶紧摸摸脑袋,还真有点热,难怪她一出来就觉得有些头晕,“我本来以为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疲累所致,没想到还有这层缘由呢。”

    “走,咱们回去休息。”

    顾青时俯身把她公主抱了起来,俞夏这才发现马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驶进王府里面了,只是顾青时先前怕吵了她休息,叫人都退下,自己则在边上守着她。

    “你傻不傻?”俞夏锤了他一下,“既然到了,叫我下车就是,何必费这么多的周折?”

    顾青时摇摇头,“你这几日难得睡一个好觉,我怕吵醒了你你该休息不好了。”

    俞夏看了看马车里不知道何时被他塞进来放在自己脑后和腰间垫着的软枕,心里暖暖的,熨帖极了。

    “你也等久了吧?”

    “不久,只是几刻钟而已。”

    俞夏用头抵着他的胸口,“我今日原本打算把阵势摆的大一些,后来有意挫一挫慕海棠的傲气,心血来潮之下便进了宫。”

    顾青时摸摸她的头,“按照你的心意来即可,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他抱得稳稳的,俞夏还有闲情逸致的晃了晃腿,“我做的,可不只是向皇后娘娘和陛下告恶状那么简单,来,你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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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早些日子俞夏就知道了在背后算计的人,之所以一直按而不发,为的就是这一日!

    慕海棠一路急匆匆的回了王府,还没等板凳坐热呢,喝的醉醺醺的端王爷便推开门冲了进来。

    “你干什么!”

    他进来的时候慕海棠正在脱衣裳,只穿着一个肚兜。一想到在宫外丢了大丑,还被那么多瞧见了,慕海棠就觉得一大早上起来精心打扮的自己就是个笑话!还有这重金购来的衣裳,她也恨不得从未穿过!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她便屏退了下人,把衣服全都脱下,然后用剪子狠狠的剪开、剪碎!

    慕海棠恨的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本以为自己的丑态不会被人看到,谁想到端王居然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啊!”

    慕海棠尖叫一声便捂着胸口,“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是我的女人,你说我要干什么?”端王酒着实喝的不少,走路都有些飘忽,脸上的怒气却更甚,尤其是在看到慕海棠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时,“你少装模作样了,还以为自己是个黄花姑娘不成?”

    以前慕海棠这般是情趣,都成亲十几年了还这样,再想到昨晚他在酒楼里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端王就火大!

    “啪!”

    他一巴掌扇了过去。

    “贱人,你这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别以为本王看不出你那点龌龊的心思,今日本王就把话放在这儿,端王府从来不缺能管事的人,更不缺王妃,你既然不愿,那本王就休了你!”

第292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19

    “休了我?”

    慕海棠被端王一巴掌打倒在地上,摔倒时不小心碰到了桌子,桌子上放置的一杯热茶瞬间洒落,悉数都浇到她的腿上,烫的慕海棠的腿都红了一大块。

    本来女子的力气就比不上男子,她又受了伤,想爬都爬不起来,只能用手肘杵在地上,支撑住自己不要倒下。

    “当年王爷几番上门与父亲说要求娶我,可不是这样说的,那时可是王爷自己许诺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我父亲才答应了这门亲事。如若不是合我慕家之力,王爷如何能在那场夺嫡之争中全身而退?我慕家对王爷已经仁至义尽了,可是王爷呢,又是怎么对我的?”

    “你是没有纳妾,”慕海棠眼中满是悲戚和仇恨,“你只是纳了外室,一房又一房的外室,全都安排在那条青柳巷中,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还说什么会真心待我,说什么此生绝不负我,放屁!全都是放屁!你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你内里的花花肠子!”

    “外室怎么了?”端王被人揭了短,越发的恼羞成怒,“要不是你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连个边都不叫我碰,我至于跑到外面去找外室吗!慕海棠,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你逼的!”

    “我逼的?”

    慕海棠嗤笑一声,“王爷怕是不知道吧,你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恶心的脂粉味,又浓又臭,你以为洗了个澡就能消了,那臭味粘在你的衣服上,洗都洗不掉,令人作呕!你就那么急色,不沾一沾女人就活不了?”

    “你,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知道的?”

    “什么时候,从你第一次在外头寻花问柳、夜不归宿起我就知道!”

    端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没想到他瞒了这么多年,原来竟在最开始就被慕海棠给识破了。

    “王爷是不是想问,我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

    见端王一脸菜色,像是在问她是如何猜中自己的心思的,慕海棠摇了摇头,“王爷怨我不守妇道,岂不知我也是曾经真心想和王爷像一对寻常的夫妻一般恩恩爱爱的,可是王爷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心寒!我们才成手三月啊,三月!我还做着夫妻和睦的美梦,你却搂着别的女人夜夜笙歌,你让我怎么靠近你,怎么能不反感你的触碰!”

    “只是那时我问自己,换作是别人,也会这般吗?我思来想去了三天三夜,答案是肯定的,我劝自己,至少你是王爷,又有对我爹的承诺在,便是外头有再多女人,只要不抬进府里,只要别撞到我的面前,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慕海棠闭上眼睛,眼角缓缓落下一滴眼泪,那眼泪很快便落在地上,与满地的衣裳碎片融在一块,没了踪迹。

    “你,为何,不向本王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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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对慕海棠不是没有感情,不然纵有当初的承诺在,也不至于府中一位侍妾都没有,甚至还曾当众拒绝过太后的赏赐。

    慕海棠伏在地上,低低的哭了起来,“我为何要说?王爷,我也是高门大户的千金,父亲为了我几乎把整个慕家都搭上了,你让我如何说,说我笼络不住你的心,说我们成亲才不到一年你就变了心?我也是有自尊的人,若你不愿,我又怎会强求?王爷,当年父亲为了保住你,慕家至今还元气大伤,但是只要有我这个端王妃在一日,慕家就不至于被人踩在泥土里,若是王爷铁了心要休我,那便将我的命,一并拿去吧。”

    说着,慕海棠起身又跪拜,向端王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你起来吧。”端王的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休妻的狠话来。

    慕海棠没有动。

    端王抬了抬手,似乎是要把她拉起来,却又在即将碰到她时放了下去,“也罢,我不会休妻的。这些年,王府被你打理得不错。”

    慕海棠动了动,端王以为她是要站起来,却没想到慕海棠只是再度行了个大礼,“妾身——多谢王爷!”

    “……罢了,你好生歇着吧。”

    这么一闹,端王的酒醒了一大半,早就歇了要把慕海棠加在他身上的耻辱报复回去的心思,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走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仆从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行礼,连步子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无,端王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就好像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一般,孤零零的来,最终也会孤孤单单的走……

    端王离开后过了很久,守在门外的丫鬟一直听不到里面传来声音,心惊胆战的推开门,顺着门缝往里面瞧,却见慕海棠呆呆的坐在太师椅上,泪流满面。

    “太迟了,太迟了……”

    由于慕海棠总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但凡下人们有哪里伺候得不到位了,动辄便是非打即骂,最狠的一次直接杖责一百下,那婢女被抬出去时身子都凉了。她留给众人的印象一直是傲慢尖酸,丫鬟还是第一次看见慕海棠这样安静,这样难过的模样。

    可能是看的太专注了,小丫鬟连自己趴在门上的影子被慕海棠发现了都没意识到,等她发现这一点时,眼神正好同慕海棠对上,她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大约几个呼吸的时间,她都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府去了,没想到慕海棠只是淡淡道,“把房间打扫一下,”就进了卧室里面,关上了门。

    夜里慕海棠抱着被子,无声的流着眼泪。

    走到这一天,她失去了太多太多人,身边最亲信的奶嬷嬷早在十年前就离开了她,几个大丫鬟也因她不忍把她们拘在自己身边早早就许配了人,虽然逢年过节还能在她们过来请安时见一见,到底不像从前那般身边有个随时可以说话、可以嘘寒问暖的人。

    五年了,从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开,从她连一个可以诉苦的人都没有,自那时起已经整整五年了,这五年来她越来越疯魔,做的事也越来越出格,她以为自己不会懊悔,毕竟眼下这一切曾经是她无比渴望的,可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端王对她居然是有情的!

    他居然还会在意着她!

    她以为过去的一切他早就忘了,没想到,没想到!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早不说,哪怕他只是曾经向自己说一句,哪怕只是一个关切的眼神也好,或许她就不会……如今的她已经深陷泥沼,执念太深,终于也遭了反噬!

    整整一夜,慕海棠房中的灯都是亮着的。

    他二人成亲以后慕海棠从未在端王面前服过软,端王甚至连休书都想好了怎么写,可见到慕海棠流泪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还是跟着痛了起来。

    端王魂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把本来拟好的休书狠狠撕碎,然后怔怔的坐在位子上,心里想着,或许他们以后,就这样了吧。

    可惜他们中间,终究没有以后了。

    端王与慕海棠闹翻的第三天,就被长安帝的口谕急招进了宫。三天的时间,足够长安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清楚楚,慕海棠过去的所作所为也被一一写在纸上。她一个内宅女子,再是算无遗漏,终于不能亲力亲为,只能把事情分配给手下去做,可谓是漏洞百出,一查一个准。

    若是慕海棠针对的是别人也就罢了,有端王这层关系在,长安帝最多是小惩大诫,可谁让慕海棠动的是长安帝最看重的福王府呢?若不是俞夏发现的早,整个福王府就要毁在她的手里了,尤其是顾衡扬和顾奕扬已经落到了这般田地,这让长安帝如何不恨?

    “王叔,”长安帝再见端王爷没了好脸色,“慕氏的作为实在可恨!朕给你两个选择,是给她个痛快,还是让她慢慢病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陛下!”端王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慕氏的确是做错了事,可是好在大祸还未酿成,微臣恳请陛下再给她一个机会!”

    “还未酿成大祸?王叔说得轻巧!”长安帝冷哼一声,“衡儿和奕儿也算是王叔看着长大的,他们小的时候是何等的机智聪慧,可是现在呢,一个半条腿踏进了修行里,另一个远远的离了京,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王叔扪心自问,若是你的孩子被人如此算计,差点毁了一生,王叔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可是慕氏她终于是我结发多年的妻子,为臣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所以,”长安帝十分冷漠,“朕给了你两个选择,皇叔回去以后不妨好好想一想,如若不然,那朕就要派人去解决此事了。”

    长安帝一出手,慕海棠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端王的眼中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第293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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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从宫里出来,端王的口中便一直念叨着这句话。

    端王的亲信郭伟有些忧心的看着他,“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端王悲痛到失语,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只朝他摆了摆手,“去福王府。”

    “福王府?”

    郭伟不解,自家王爷何时同福王有了交集?不过主子吩咐什么就是什么,尤其是端王现在的情绪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太对劲,郭伟更是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调头,去福王府!”

    端王到的时候,俞夏正陪着顾飞扬练大字,边上坐着顾青时,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派出去的心腹刚刚送回来的关于顾衡扬和顾奕扬的密信。

    “衡儿和奕儿如何了?”

    俞夏头也不抬的问着。

    顾青时将那书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读了两遍,“还不错,有长进了。衡儿在当地学起了农耕,打算改良农具提高种植的效率,若是成功,还能为当地带来一笔收入。”

    “奕儿呢?”

    “这信上只说奕儿近来极好游山玩水,并没有提到其他。”

    “既然都有心思游玩了,想来心情也是不错的。”俞夏放下手中的毛笔,“什么时候咱们也出去走走,老是闷在京城,也怪腻人的。”

    “等飞儿再大一些吧,我就向皇兄请旨,咱们一家人出京去看看。”顾青时把密信叠起来,提笔在空白的信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封起来,准备待会儿叫人送出去。

    信刚装好,玉格就进来通报了。

    “王爷,王妃,端王殿下来了。”

    “端王?”俞夏嗤了一声,“他还好意思上门?”

    俞夏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端王是过来做什么的,今天下了早朝长安帝便把端王召进了宫,这会儿想必是刚从宫里出来,不回自己府上却来他们这儿,一准是来给慕海棠求情的。

    “我去瞧瞧。”

    顾青时站了起来。端王毕竟是他的亲皇叔,虽然过去十几年都没有什么来往,但到底是长辈,没有把长辈拒之门外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俞夏还是觉得生气,“纵使这孽都是慕海棠造的,与他无关,可他们是夫妻,难道慕海棠的所作所为他就一点不知情?但凡他早先拦着一点,事情未必会变成现在这样,你见他可以,晚些过去,耗一耗他!”

    端王被人恭恭敬敬的迎到会客厅,价值千两的茶一杯一杯的续着,就是迟迟不见顾青时来。

    郭伟不知道内情,只觉得福王府好大的胆子,连正经的王叔也敢苛待,正逮住了过来续茶的侍女要发作一番,被端王叫住了,“是本王有求于人,何必为难她,下去吧。”

    “郭伟,”见郭伟张口要说出什么对福王不敬的话来,端王一个眼神过去,“闭上你的嘴巴。”

    “是。”郭伟委屈的低下头,想不明白王爷究竟为何如此屈尊。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顾青时终于姗姗来迟。

    “多年未见,皇叔风采不减当年呐。”瞧他这反应,竟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来得迟了。不过也是,端王扪心自问,若他与顾青时易地处之,厌恶之心只会比他更甚。

    “是我突然上门叨扰了。”端王叹了一口气,忽然站起身朝他拜了拜。

    顾青时自然不能受,连忙侧身躲了过去。

    “贤侄啊,”端王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态度可以说是谦卑之至了,“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是慕氏到底伴我多年,我怎么忍心看着她去死呢?这些年皇叔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你,只求你能够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死,可好?便是将她关起来,永世不得出府,也总好过她就这么丢了性命。”

    其实慕海棠罪不至死,先前长安帝也同顾青时说好了,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虽然慕海棠做的事情实在可恶,看在顾衡扬和顾奕扬人都安好的份儿上,还不至于取她的性命。之前在宫里,长安帝是故意把话说得狠一点,也好震慑一下端王——别以为他不知道,当年他这位王叔,也是不安分得很呢。

    “皇叔如此,不是折煞我了么。”顾青时看着他,“我理解皇叔的爱妻之心,王叔也可否理解一下我的护子之心呢。生离与死别,又有何区别?难道我们一家家破人亡,就是王叔乐于看到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端王抿着唇,头一次如此理亏。“真的不能给慕氏一个机会吗?只要能留她一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整个端王府上上下下,皆听从你的差遣!”

    顾青时摇摇头,“皇叔,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贪图权势之人吗?”

    这自然是不会的。

    顾青时若是真的追名逐利,就不会急流勇退,宁肯做一个闲散王爷,也不愿在朝为官了。

    见他油盐不进,端王一时情急,“噗通”一声对着他跪了下去,要不是被顾青时拉着,连头都磕了,“贤侄,慕氏会闯下今日的祸事,也与我管教不力有关,若是我能看好她,她也不至于……只要能让她活着,我愿意向陛下自请贬为庶人,从此离开远远的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

    连长安帝和先皇都没能让端王放弃这亲王的位子,没想到如今为了一个慕氏,他能做到这个地步,顾青时一时对他也有些刮目相看了。为了发妻能做到如此地步,这端王也算是有情有义。

    顾青时终于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皇叔都下了如此的决心,侄儿还能说什么呢。留下慕氏一条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两个要求。”

    “贤侄尽管说。”

    “这第一条,虽然有王叔做担保,可谁知那慕氏还会不会再犯?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只有被她算计的份儿,可侄儿的三个儿子,如今还算成器的也就飞儿一个了,他还不满十岁,若是他遇上什么意外,无异于剜我的心,所以我要慕氏永世不得出端王府,更不能再指使旁人加害于人!”

    端王连连点头,他原本就做了这样的打算,现在顾青时能主动提出放慕氏一马,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第二条,慕氏害得我们父子离心,家不成家,所以我也要她尝尝此等滋味!皇叔,我要你应承我,慕氏之子绝不能继承端王府!”

    “这……”

    端王有些犹豫,他的第一任妻子去的早,并没有留下血脉,第二任妻子便是慕海棠。二人共育有二子一女,慕海棠因为很早的时候就与他不睦,又为了加深端王府与慕家的纽带,二子一女皆送到了慕海棠的父亲慕家家主身边养着,一晃也十二年了。端王虽然花心了些,但一直记着当年他在慕家家主面前发下的誓,这些年从不忘记给外室喂下避子汤,到如今也不过只有一个庶子和一个庶女罢了,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他本打算在两个嫡子之中选出一人继承世子之位,现在却……

    “皇叔可是觉得为难了?不过是不能继承世子之位罢了,若是他们真有出息,难道连个官身都搏不出来?还是说,皇叔明面上来道歉,私底下还藏着别的打算不成!”

    “贤侄说笑了,不过是两个要求,我应下便是。”

    “口说无凭,还是立个字据吧。”

    “好说,好说。”

    字据一立,顾青时也不含糊,同端王一起出了府,只不过一个人回了府,另一个却是直奔皇宫。

    听说顾青时来了,长安帝挑了挑眉毛,“这小子动作倒是快得很,去请人进来吧。”

    顾青时进来,先是朝他行了个礼,“给皇兄请安。”

    他来的时候长安帝刚练了一套拳法,见了他,随手把擦汗的方巾扔了过去,“来来回回就是那一套,朕都说了让你不必行礼,怎么,你那对耳朵是个摆设?”

    “皇兄,礼不可废。”顾青时面上一本正经,实则略带嫌弃的将那方巾叠好放起来,“皇兄这东西乱扔的毛病,这么多年也没改。”

    “这不是有你吗。”长安帝悠哉悠哉的看着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是怎么和端王交代的?”

    这寝殿顾青时就跟自家一样熟,听了长安帝的话,也不着急回答,先去柜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了贡茶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长安帝珍藏的一套茶具,拎着就要去烧热水,看的长安帝直扶额,“你是狗鼻子不成,朕藏的这么隐蔽,没想到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顾青时这才没有在寝殿里绕来绕去,自己在榻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皇兄乱扔东西的习惯没改,这藏东西的喜好也没变,哪儿的东西放的最多最密,哪儿就定藏着宝贝,跟臣弟正好相反。”

    “还说呢,父皇总以为你性子闷,不爱说话,其实坏主意最多的就是你,每每让朕背锅,可挨了父皇不少罚。”

    顾青时刚拿起茶喝了一口,听见这话顿时呛住了,咳了半天,“都是老黄历了,皇兄怎么还拿着这些说事?”

    “朕要是不说这老黄历,你也不同朕说这新鲜事啊!如何处置端王妃,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第294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21

    顾青时没再卖关子,把他是如何同端王商议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听了他提的两个要求,长安帝并不觉得过分,“一报还一报,况且比起你来,端王还算不亏,据朕所知,他那两个儿子被慕家教养得还不错,若是心思坦荡,加官进爵也未尝不可。”

    “臣弟也是这般想的,慕氏固然可恶,到底与她的两个儿子不相干。”

    “哼,你倒是心软,罢了,既然你已与端王谈妥,朕便不插手了。”

    “多谢皇兄挂念。”

    “你若是真想谢我,什么时候把飞儿带进宫来瞧瞧?”

    顾青时把顾飞扬看得紧,长安帝想见侄儿一直没找到机会,为了此事怨念了许久。

    “过一两个月吧,飞儿如今刚沉下心来,臣弟还想再磨磨他的性子。”

    “你啊,也别太严厉了,小孩子嘛,哪有不贪玩的。”

    长安帝自从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便越发注意修身养性,心肠也比从前软了不少。刚才他还说顾青时心软,其实心软的人是他才对,不然也不会明知道太后的脾气,却对她多有容忍。

    顾青时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皇兄说得是,臣弟会对飞儿耐心些的。”

    “你知道就好。”

    “那,臣弟便告退了。”

    “去吧,哎,等等!”

    顾青时站在原地回头看他,长安帝摸着胡须犹豫了片刻,“再过一月,就是太后的生辰,今年就是太后的七十整寿了,这……”

    “臣弟明白,皇兄尽管将太后放出来便是,只要她不主动招惹福王府上下,臣弟绝对不会与她为难。”

    “还是长生懂朕,去吧。”

    对于慕海棠的处置,长安帝连圣旨或者口谕都没下,端王却半点不敢含糊,从福王府中出来,一回到家便叫人将大半个王府都封了起来,只留着外院还能供人通行。慕海棠身边的仆从,凡是不知晓内情的,都被放出府去,对外就说是为了端王的生母祈福,至于对内,端王为何有如此大的动作,慕海棠不用问也能猜到。

    同端王大吵一架后,慕海棠原本的执念好似扭转过来了一点,对于自己做的事被人发现也没有那么惶恐了,见了神色不宁的端王甚至还有心思同他开玩笑,“便是受罚,受苦的人也是我,与你无关,怎么就怕成这样?”

    端王叹了一口气,没心情同她吵,“你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火了,都闹到了陛下那里。”

    慕海棠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若不是事情都传到陛下耳朵里了,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你可知道,对你的惩罚是什么?”

    “最重也不过是要我一条性命罢了。”

    “其一,要你此生不得再出府,其二……”

    在慕海棠不屑一顾的眼神中,端王的目光一直看着她,“你的儿子,永远不能继承端王世子之位。”

    “什么?!”慕海棠骤然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你答应了?”

    端王苦笑一声,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虽然明知道她对于两个儿子有多么看重,他却不能不顾她的性命,“自然。”

    “你疯了?你只有两个嫡子,不让他们继承世子之位,还让谁来!”

    “慕氏,你别忘了,我还有个庶子。”

    “就那个废物?都二十了,连字都不认得,这样的人如何能当的起世子之位,如何能支撑得起端王府!”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怎么能不劳我费心?!你居然宁愿把世子之位给那个废物,都不顾念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儿子那么优秀,怎么能连个爵位都没有!你这就去进宫,向陛下请旨,这世子之位,一定要我们的儿子来做!你去,你快去啊!”慕海棠抓着他的衣裳使劲的摇晃。

    “慕海棠!”端王喊了一嗓子,“你适可而止吧。”

    “怎么,我还没死呢,你就不耐烦了?你明知道我对咱们的儿子付出了多少心血,眼看着那世子之位就唾手可得了,你现在要我放弃?做梦!”

    “你醒醒吧,”端王咬着牙,“你的性命和世子之位相比,你要我如何选?”

    “当然是世子之位重要!你老糊涂了?”

    “对我而言,你的命更重要!”端王握着她的肩,“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此事都没有回旋的余地。慕海棠,既然过去是我负了你,那往后的日子我都会陪着你,你不要想着跟我耗,若是你跟我耍什么花招,我就让慕家彻底完蛋!”

    “你混蛋!”

    “是啊,我混蛋,可谁让你嫁了我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慕海棠,余生你只能同我互相折磨了。”

    端王放下狠话,就急匆匆的走了。他要做的事还多着呢,先去慕家看望岳父和两个嫡子,然后想办法请个教书先生来,庶子的教育不能再耽搁了,还有院子,既然世子之位要换人坐,还要隔出与慕海棠的院子互不来往的新院……

    端王离开以后,慕海棠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我好恨,好恨呐!我的两个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待他们!”

    可是不管她再恼再悔,已经犯下的错都不可能再改正,已经发生的事,更不可能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

    一个月后。

    今日是太后的七十整寿,宫里难得这样张灯挂彩,喜气洋洋。

    既然是为太后庆生,京城中有些体面的家族都来了,男女宾客分坐两席,一边是长安帝坐诊,一边是皇后主持,光是有这两位大神在,就无人敢不给面子。

    俞夏更是如此。

    再怎么不情愿,她也跟着顾青时乘坐马车来到了皇宫。

    一想到要跟那个老妖婆碰面,俞夏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打从早上醒来就蹙着眉头,真真是厌极了这次的祝寿。

    顾青时只好劝她,“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给皇兄一个面子可好?太后虽然犯了大错,却不能为外人知道,恰逢她的寿辰,皇兄不可能连人不放出来叫人见见的。等寿宴过后,我再去求皇兄把她关起来。”

    “不用,她出来就出来呗,你犯不上为了她去求陛下。我没事,就是一想起她就实在厌烦,有些抗拒罢了。”

    “那就去席上露个面,然后寻个借口提前离开便是。”

    “好。”

    俞夏一想到太后那张脸就生理性厌恶,而终于能踏出永寿宫大门的太后,也在惦记着她。

    太后身边的都是跟随她多年的老人了,虽然也被一同关了起来,却也能靠着这些年在宫里攒下的人脉时不时听得一点外界的消息——长安帝终究还是给她留了一份体面,只让人守着宫门。

    被关了这么久,放出来也不过是长安帝一句话的事,还想获得自由的太后不敢找长安帝的不痛快,对俞夏和顾青时夫妇却恨之入骨。

    “周嬷嬷,臻臻呢,现在在何处?”

    “回太后娘娘,陛下原本打算把臻臻姑娘送回福王府,可是臻臻姑娘不愿离开您,大闹了一场,当天夜里就发起了热,病了足足半个月才养好。皇后娘娘怕她有个好歹,没让她出宫,臻臻姑娘现在在刘庶妃的宫里呢。”

    这刘庶妃,乃是太后的亲侄女。二十年前她不顾长安帝的反对把人接进了宫,虽然得了位份,却不得长安帝的宠爱,至今还未侍过寝。刘庶妃也乖觉,知道长安帝不喜欢她,从来不主动凑过去,而是天天在太后跟前服侍着。她虽然无宠也无子,却很喜欢孩子,尤其喜欢从小看着长大的顾臻臻,先前顾臻臻不愿意回福王府,就是她难得向皇后请旨,把人接过去的。

    “这孩子倒是个知恩的,也算哀家没白养她一回,跟她那个惹人嫌的娘倒是不一样。”

    “还是太后娘娘教的好,若是臻臻姑娘在那位身边长大,早就学坏了,哪像现在,哪个不夸臻臻姑娘乖巧又知礼?一看就是只有您才能教出来的好孩子!”

    “行了,你也别拿好话哄我了,去,跟庶妃那边说一声,让她即刻带着臻臻到哀家这儿来。哀家休养几月,宫里的人怕是都不知道谁才是这后宫的主人了!”

    “是啊,”周嬷嬷替她轻轻捏着腿,“您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庶妃宫里的小宫女都跟奴才哭诉过好几回了,说是内务府那帮狗奴才们踩高捧低,您才调理身子多久,他们就敢克扣庶妃的份例了,要不是有您先前的赏赐在,还有皇后娘娘时不时派人过去瞧瞧,庶妃早就被那帮小人们欺负惨了。”

    “狗仗人势的东西!皇后是怎么管事的?便是她身体不好,不能耗费心神,那也安排个能管事的人啊,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光知道揽权,一点正事都不知道做!”

    “皇后娘娘素来软弱,这后宫的大小事情,还是得仰仗您拿主意。这下好了,陛下到底还是念着您的,不然也不会将这次的寿宴办的这么隆重。等您重新掌了后宫,就再不会出差错了。”

    “你这老货,真是胆子肥了,连主子的事都敢嚼舌根!”

    太后轻斥了一声,眼中却盛满了得意,摆明了周嬷嬷的话便是她心中所想。

    周嬷嬷看她眼色,作势打了自己一巴掌,就算是领了罚。

第295章 女配是恶毒婆婆22

    作为寿宴的主角,太后自然是最后一个压轴登场的。

    先前长安帝和皇后相携出场,已经受过众人五体跪拜,如今太后终于露面,更是要接受众人的朝拜。

    向长安帝和皇后行礼,俞夏是随大流,可向太后行如此大礼,她就心不甘情不愿了,只在后面借着众人的遮掩极其敷衍的福了福身。

    太后坐在高处,台下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中,况且今天她本来就等着抓俞夏的错处,见俞夏如此,立刻揪着这点不放,“福王妃可是对哀家不满?怎么大家都跪着,偏你一人站着!”

    随着太后的指责声,在场的人几乎都向俞夏看了过去。

    被点到了名字,俞夏缓缓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回太后的话,臣妾并非有意对您无礼,只是妾身近来身子不舒服,方才本来要行礼,突然觉得头晕,担心摔倒,这才只半蹲着行了个礼。”

    俞夏的脸色这会儿看起来的确不大好,不向太后行大礼也在情理之中。她这么一解释,没人觉得不对劲,可太后就是不接受。

    “怎么哀家一过寿宴,你就身子不适?福王妃,哀家知道你记恨我,不过这惹事也要分场合吧,今日是哀家的七十整寿,你这是存心要让哀家心里不舒服啊!”

    俞夏低着头,“都是臣妾的错,太后息怒。”

    “息怒?!你让哀家如何息怒,今日本是哀家的好日子,却因为你,哀家的好心情都毁了!七十整寿就这么一次,你赔的起吗!”

    “母后,”长安帝被皇后隔着袖子狠狠的拧了一下,忍着没叫疼,连忙打圆场,“福王妃也不是有意为之,今日既然是您的好日子,不如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看着时辰到了,该开席了。”

    这宴席几时开始,也是要算时辰的,尤其是对于本就迷信的太后来说,错过了吉时,怕是未来一年她都会觉得不痛快。然而今天太后却连这些都顾不上了,她等着收拾俞夏已经等得太久了,让她一刻都不愿等——“这宴会还开什么开!我看是存心有人要跟哀家过不去!”

    “太后娘娘,既然是臣妾冒犯了您,您要臣妾做什么,臣妾照做便是,没有必要因为臣妾耽误了大家的兴致,不就是行礼吗,臣妾照做就是。”

    当着在场人的面,俞夏甩开袖子,马上就要跪下去,却在双膝即将挨着地的时候猛地一晃,眼看着就要摔倒,忽然一个人影上前,及时的接住了她。

    “长生,你就这么护着她??”太后颤抖着手指,“她今日如此失仪,简直把皇室的颜面都丢尽了!如此蠢妇,如何堪为王妃!”

    俞夏的难受劲儿不像是假的,就连女眷们见了她这副样子都觉得太后过了些,本来嘛,太后不喜欢福王妃是满朝皆知的事,就没有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故意为难了吧,况且人家福王妃也不是故意的,何必不饶人呢!现在见到福王急得满头大汗,更是觉得太后小题大做,未免太苛责了些。

    “晨起出发之前,王妃便觉得不适,是微臣说,今日是太后的寿宴,不好扰了大家的兴致,才硬拉着王妃进了宫,若是要罚,太后不如惩罚微臣吧,毕竟,若不是微臣坚持,或许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顾青时,你很好,好得很呐!你这是摆明了要与哀家作对,以为哀家不敢罚你是不是!来人,福王胆大妄为、顶撞哀家,罚其受三十杖刑!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朕看谁敢动?”

    长安帝一嗓子喝住了所有人,让本来就勉强大着胆子的内侍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皇上,连你也要忤逆哀家?”

    “家事而已,何谈忤逆?”

    长安帝是个护犊子的,太后要是怪罪俞夏,那是她们婆媳之间的事,他不会掺和,可这责罚要是落到顾青时身上,他就做不到冷眼旁观了。

    说老实话,他也觉得太后这样紧紧不放没什么必要。

    “今日大家都是乘兴而来,焉能灰兴即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大事,还是先开席吧。”

    长安帝这和事佬当得也烦了,丝毫不给太后机会,直接挥挥手,随即便响起了礼乐声,伴着舞娘们婀娜多姿的舞蹈,一道一道看起来便让人食欲大开的菜品被呈上来,还有用琉璃杯子装着色彩艳丽的果酒。大家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原本尴尬僵持的氛围缓和了不少,只有太后,板着一张脸坐在最上方,半天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宴席既开,不乏有人舞剑助兴,兴致来的时候还有人即兴作诗,或者放声高歌,气氛越发轻松自在。

    偏偏就在这时,太后又来搞事情了。

    “皇后,臻臻呢?现在何处啊!”

    太后一开口讲话,宴席上的奏乐声顿时小了不少,本来长安帝正和顾青时低声交谈呢,现在也停了。

    “母后,臻臻现在在刘庶妃的宫里养着。”皇后就知道太后一出来,这宫里便消停不了,回话时也没有忘记拧长安帝一把,像是在说,都怪你这个罪魁祸首!

    “嗯,哀家这段时间调养身体,也许久没见到她们了,来人,去把刘庶妃和臻臻请过来!”

    宫人没有立刻应是,而是先看了皇后一眼,见她微微点头,才应了声“喏”退了下去。她的小动作没有躲过太后的眼,太后心中暗恨如今连皇后都敢踩在她头上,又默默给皇后记了一笔。

    由于事先通过气,刘庶妃和臻臻来的很快,本来两刻钟的路,才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呢?不过都是看破不说破。

    唯有长安帝,一见到刘庶妃现身,脸色顿时铁青。他喜怒不形于色这么多年了,如此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可不多见,看来当真是对刘庶妃厌恶到了骨子里。

    刘庶妃给几位主子请过安后便低调的退到了一边,她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太后却铁了心要给她体面,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对着她夸了又夸,直到实在夸无可夸了,才赐下了一大堆的赏赐,让人把东西送到她的宫里。

    恨不得把刘庶妃的待遇提了又提后,太后才终于想起了顾臻臻,朝着她招招手,“来,小臻臻,到皇祖母这边来。”

    “皇祖母。”顾臻臻十分依恋的将头枕在她的膝上,“臻臻好想您。”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撒娇。”太后嗔怪道,“日后等你大了,许了人家,若是还这么粘人,可让皇祖母怎么放心得下?”

    “皇祖母,臻臻不嫁人,一辈子陪着您!”

    “又说孩子话,也是,你还小呢,皇祖母还想多留咱们臻臻几年呢。臻臻,你想不想爹爹啊?”

    “爹爹?”顾臻臻转了转眼珠,“想的,不过比起爹爹,我更想皇祖母!”

    “好孩子,来,你爹爹就在那儿,还不快去向爹爹请安?”

    顾臻臻从来不会违背太后的话,乖巧的应了声是便去了,只是……当她站在顾青时面前,看见他的一条手臂还搭在俞夏身上时,十分仇视的瞪了俞夏一眼,“你是谁,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与我爹爹如此歪缠!”

    “噗!”

    太后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本来她养顾臻臻,一来是打发时间,毕竟后宫就仿佛一潭死水一般,养孩子就像养个活物似的消磨时光;二来也是想故意恶心恶心俞夏,她就是要她们母女离心!没想到顾臻臻战斗力这么强悍,一上来就抛下了这么大的雷——她竟是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得!

    太后用帕子遮住了自己压都压不下来的时刻上扬着的嘴角,抬起头想来俞夏的表情,可惜让她失望的是,母女相见不相识,俞夏淡定的好像方才顾臻臻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喂,我跟你说话呢!”

    宫里头像她这样年岁的晚辈,尤其还是个姑娘家可不多,又有太后护着,在一旁伺候的人无一不是按照她的脸色和心意行事,像这样被完全无视还是头一次。

    俞夏掏了掏耳朵,“我不聋,你可以小点声了。”

    “别以为有爹爹护着你你就敢这么同我说话!你说,你顶着这么一张脸,到底是如何勾引我爹爹的!”

    这句话一出,长安帝就不由得皱眉,好好的姑娘家,怎么一开口便如此难听?

    “臻臻,”皇后适时开口,“不得胡说!她是你娘!”

    “我娘?”顾臻臻像是被人定在原地,盯着俞夏看了好一会儿,一脸嫌弃的移开目光,“她才不是我娘,我娘早死了!”

    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听在顾青时耳中只觉得刺耳极了,“混账!闭上你的嘴巴,莫要再胡言乱语!”

    “你凶我?”顾臻臻眼中满是失落和憎恨,“连皇祖母都没有骂过我,你凭什么骂我?你果然像皇祖母说得那样,娶了媳妇忘了娘。我长到这么大,你从来都没有管过我,现在知道耍爹爹的威风了?晚了!我才不听你的话!还有这个女人,休要唬我,像你这样容貌寻常之人,到底是耍了什么花招,才能让我爹爹居然为了你做到如此地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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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我要拯救女配介绍:
一场天灾拉开了末世的序幕,俞夏在赶去与亲人汇合的路上北燃暗害,原以为就此身陨,却意外与快穿系统绑定。
从此,她做任务,斗极品。俞夏的计划是——拯救女配。快穿之我要拯救女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之我要拯救女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之我要拯救女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