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第四卷完(二)
有一青竹般的少年出现,他背着一把长琴,静静的站在屋顶,素雅的衣袖无风而动。
塔娜是见过他的,在某个夜里,他也是这般轻轻的蹙眉,厌恶的打量着这座皇宫。
那时候她就在想:若世间真有神仙,那应当如他。
他曾问她的名字,她答:“塔娜!”
草原最珍贵的珠宝!
……
塔娜第一次走出皇宫,有一种仿若隔世的错觉。
那有犄角的神仙似乎很忌惮少年的师傅,还提到了红火火这个名字。
塔娜问那人是谁,少年答:“恩人。”
“就如你是我的恩人这般吗?”
塔娜能感受到少年看向她时的目光,那里是隔着时光想起了某人。
他应该有位故人和自己有些相像吧?
不然为何独独问起了她的名字?还带走了她?
“你也是神仙吗?”
“应该吧。”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年停顿片刻,回头:“司乡,思念故乡的意思。”
真巧啊,她也好想念自己的故乡啊。
他给她足够的银钱,让她自己雇佣商队离去。
那是塔娜离开故乡后第一次鼓起勇气:“你说你要四处走走,我想陪着你,或许走着走着,便回到了我的故乡呢?”
……
就这样,塔娜跟着司乡走了很远的路,也去了很多的地方。
他并没有像别的神仙那般来取自如,他说他修行的资质很不好,所以想像一位以书问道的前辈一样,以琴问道。
塔娜跟在他后面,翻山越岭,人间冷暖。
在他突然顿悟的时候替他拂去身上的晨露,在他闲情雅致的时候替他煮茶,在他雨中波动琴弦的时候替他打伞……
有一天,他似乎小有突破,回头唤了她一声:“宝珠!!”
她与他都愣在那。
原来,那个人不仅与她有些相似,还有同一个寓意的名字。
……
塔娜见到了司乡的师傅。
那是一个比司乡还要好看得不像话的男子,他的美无法用言语形容,是一种于其说是仰望,不如说是不敢瞧上一眼。
从他们的对白里可以听出,司乡的师傅不应该出现在这的,可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的境界跌落。
“师傅!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我既是她的护道人,自然要亲眼见她踏入元婴!”
司乡不说话了,似乎他们说的那个人于他们二人而言,都很重要。
……
塔娜很快的见到了那个人,虽然司乡与他的师傅没有说那个人是她,可塔娜作为女人的直觉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便认定了答案。
一身红衣,眉间点有朱砂。
她拉着玄衣少年的手,在人群中亲昵的撒娇,唤着他相公。
……
有一天,喝醉酒的酒仙乡县令有异,司乡的师傅想要跟着进入梦中。司乡拦不住,最终只能任何他师傅离去。
踏入梦中,九死一生。
可尽管这样,他还是要去。
塔娜问了一个问题:“恩人,你师傅他……喜欢那位夫人吗?”
塔娜有些不确定,因为司乡的师傅看着那红衣夫人的时候,眼里并没有半点爱慕。
他护着她,仿佛只是一种身体的本能。
司乡摇头,说他自己也看不清楚。
索性有惊无险,司乡的师傅出来了,他看上去增加了几分生人勿进的气息,一直站在一处山顶上眺望远方的酒仙乡。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有些迷茫。
塔娜以为会在这里长居的时候,山底有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是那红衣夫人,与她的相公。
她挥着手,唤着司乡的名字,然后塔娜第一次知晓了司乡师傅的名字。
悯乐。
她说她叫红火火。
原来她便是让其他神仙忌惮的红火火啊。
她问她的名字。
她回答。
塔娜。
草原最珍贵的珠宝。
红火火只是点了点头,见司乡有些局促,手指轻弹他的额间。
她说:“用这种方法和解,真是个笨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塔娜想不明白,但又莫名其妙的能猜到几分答案。
司乡似乎有一段很痛苦纠结的过往,他带着她在身边,隔着她的脸想起那某人的时候,会渐渐与什么和解。
这便是神仙吗?
所做的不过是顺应自己的道?
塔娜低着头,再抬头时笑容很是洒脱。
真好啊,她能帮助到他……
……
他们一行去了塔娜的故乡,依旧随遇而安的走着。
路上发生了许多事,让塔娜越发遗憾自己只是一个凡人。
终于,草原到了。
她要与他们说离别了吗?
前方是向自己奔跑而来的家人,她有些喜极而泣。回头想对身后人说点什么的时候,只见到只有司乡一人站在风中。
司乡给她说了一个故事,故事里他是一个被奴隶的凡人。后来遇见了一个名为宝珠的女孩,不顾同族的舆论,给了他一场简单婚礼,让他成为她的人。
那个叫宝珠的女孩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吃人血肉,虐杀人族。
可她待他却是极好的。
哪怕,与她而言,他或许只是她的床奴。
但那一场简单的婚礼,是一直圈住他的牢笼。
他很想抓住什么,可又什么也无法抓住。
索性遇见了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塔娜。
这几年平静的相处的生活,算是给了他与那场孽缘最后的和解。
他说:“塔娜,谢谢你!”
塔娜逆着风,一遍哭一遍笑的回应:“再见了,司乡!!”
这是她第一次唤出他的名字。
……
塔娜一直在等,等那琴声,等那少年。
直到她二十六七岁那年,她的家人强行让她与草原里的汉子相亲时,她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冲了出去。
她身上的铃铛随着她的步伐不停的摇晃,她站高处,气喘吁吁的眺望远方。
大风袭来,她仿佛能看到桃花的花瓣在往草原这边飞。
回头,她终于还是见到了他。
他依旧宛如青竹的站在那,身后背着一把长琴,眉眼寂静。
“司乡!”
她唤。
司乡点头。
她问:“你说这里只有十年,现在十年到了,你下次再见到十年前的我,能不能依旧把我带出皇宫?”
司乡,再次点头。
有花瓣落在了塔娜的发间,塔娜灿烂的笑容停格在灰色的空间里。
时光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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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完。】
第三百九十六章:删(一)
说着,又道:“你的死讯会很快传开,所以往后不用再担心有刺客再追杀你。”
男孩惊愕抬头:“你知道我是谁?”
初瑶算是默认。
“你可以安心留在这里,也可以待伤养好后自行离去。有什么需求直接吩咐酒儿,别看她大咧咧的,却是一个很贴心的好姑娘!”
酒儿脸红:“人家才不要伺候这个小不点,人家是要伺候小姐的!”
初瑶一点她的额间:“小不点自然要伺候小不点啊,乖!”
于是,酒儿便应下了这差事。
感受到他愣愣出神的视线,初瑶回头冲他一笑。
“那么,你的名字还叫司民吗?”
男孩低头,暗殇之后再抬头,是不符合年龄的坚毅。
“我母后名为李懿,我便叫李司懿吧!”
……
酒仙乡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初瑶的出现,带动这里贫困的百姓酿酒,从而改名酒仙乡。
李司懿一直在房间里养伤,几日后终于可以勉强下床时,听见院子里的下人在议论。
她们说,初瑶小姐是小镇城的救世主。
她们说,初瑶小姐总是红衣点朱砂,从而带领了酒仙乡盛行眉间朱砂的妆容。
她们说,又有公子上门向初瑶小姐提亲,瑶姬小姐一如既往打伤出去。
她们还说,瑶姬小姐是不是护着初瑶小姐过了头?
“初…瑶……”
李司懿重复着这个名字……
……
接下来的几年里,李司懿长成了酒仙乡里数一数二的的俊美公子哥。
他饱读诗书,从商也很有头脑。
在他的带领下,酒仙乡加快了发展了速度。
不愧是皇家子嗣,哪怕没有那重身份,也能受百姓尊敬与跟随。
在他十八岁那年,有媒婆开始上门为自家小姐仪亲。他坐在那,有些局促不安。
初瑶刻意遮掩下,她眼角有了些岁月的皱纹。
尽管如此,试图想娶的,甚至为她终身不娶的依旧大有人在。
媒婆一口气给李司懿重复了来意,有些上火的喝茶。
初瑶这才漫不经心的抬眸:“这是你的亲事,自然要有你亲自做主。”
媒婆见李司懿依旧低着头看不出情绪,赔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初瑶小姐你同意便是了,小公子脸皮薄。”
初瑶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我并不是他父母。”
“那……那家姐算是吧?”
“他姓李,我姓初,血缘八竿子打不着,何来的姐弟关系?”
媒婆无言。
初瑶虽然从未说她与李司懿的关系,但在外人眼里,这家人姐妹都不是一个姓,突然冒出一个不同姓的小男孩,又待遇极好,自然会认为的她们的弟弟
或者私生子之类的。
“那……这门亲事?”
初瑶看向李司懿。
“问你呢!”
李司懿抬头:“你又不是我谁,我为何要回答你?”
“因为你住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而你与那位小姐孤男,
寡女独处一室,坏了她的名誉,自然要给个交代!!”
“我说过了,我压根不喜欢她!是她骗我进去的!!”
“她骗你?不管她用什么理由骗你,她对你的情意别说你看不出来,既然看了出来,那还着的她的道,自然是内心也是愿的!”
李司懿恼怒起身:“她猜到了我的身世!!”
大厅一时寂静。
李司懿的情绪再次低了下去,好半响有些幽怨道:“你也说了,你不是我父母,更不是我家姐。我不过是住在你府上的陌生人。既是陌生人,你未嫁我未娶,同住这么多年,我也应当对你的名誉负责!”
媒婆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渐渐意识到什么惊咦的事情发展,左看看右看看,眼一翻,晕了过去……
少女耳根慢慢羞红。
瑶姬出现,一掌拍向李司懿。
“阿姐!你若伤他,我定会像以前一样怨你!!”
关键时刻,惊慌中的初瑶喊了这么一句。
那致命的一掌停在了李司懿的面前咫尺之处,若是落下,定是毫无生存下来的机会。
李司懿也是很不喜这位摇姬小姐的,随着他的长大,摇姬多次暗地想弄死他,每次都是初摇出面阻止。
摇姬回头看着初摇认真无比的态度,僵硬的脸看上去痛苦与扭曲。
“是不是就应该早一点杀了他?”
初摇不语,依旧用那般神情看着她。
半响后,摇姬收回了手:“下一次十年,我是不会再让你救下他了。”
……
李司懿原名司民,是桃国皇室血脉。
或许是因为长子,尽管母生乃一位贵妃,也被从小立为了太子。
几年后,母妃突然自缢,父皇病重,朝政由皇后代理。
年幼的他被支出了京城,一路刺杀,直到酒仙乡城外,遇见了初谣。
“或许你早就知晓了我的前因后果,可我还是想亲口把这些说给你听。”
表明自己心意后的某一晚,李司懿决定得到回应。
“初…谣……”
他唤着她的名字,小心翼翼又认真无比的寻问她:“你……可愿试着把我放在心上?”
初摇给他说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她是个风尘女子,出阁的,
那夜她登上高楼说想去看星星月亮,其实是想跳下去。
有仙女踏着夜色而来,伸出手问她要不要跟她走?
仙女与她姐妹相称,共度福祸。她以为,终于可以得到安稳的一生。
直到某一天,她与一男子互生好感。阿姐瞧她与那男子亲近,便杀了他。
阿姐说,她想与她双,
修。
以恩情做要挟。
她觉得厌恶,心想着世间女子,
怎么可以与女子?
阿姐被她设计送给了其他男人。
没想到那男人一时入狂,
再见阿姐时,已被折磨得半死不活。
她虽然想要解脱想要自由,但并没有想过取阿姐的命。
有人出现,说她可以救下阿姐。
她被安排到了一喜欢穿红裙,眉间点有朱砂的女子身边。
第四百零四章:合欢成年
草原的深处是凡人无法到达的地方,哪怕机缘巧合到达,也会发现那里有一面无形的墙阻拦。
会让世人自我怀疑,觉得一切都不过是神圈养的玩物。
红火火等人也无法进入,想来那里面便是每次十年才会传送的小秘境。
选了一处山顶,红火火盘旋而坐,面朝恶劣环境打坐。
而司乡与悯乐,护她中间,同样如此。
不管外面是狂风还是暴雪,是烈日还是寒雨。他们像融入了这里的磐石一动不动。
有支受伤的雪狼部落靠近,先是警惕。后来渐渐的在附近安家,甚至有小幼崽在他们身边玩闹。
修行者的气息让他们得到了恶劣环境的保护,甚至多少有了开智的迹象,个个强壮得能单独出去组成狼群的王。
阿月并不知晓这些,他被红火火收入了玉镯空间里。
阿罪莫名的很尊敬他,看得阿己也规规矩矩的像个等待吩咐的小丫鬟。
阿月觉得好笑,却一直待他们亲和。与两个小家伙一起去照顾灵田里的东西,给他们讲红火火曾哄他时说的各种奇怪的小故事。
有时候被他不小心中了灵田里的毒,两个小家伙慌慌忙忙的给他解毒,一睁开眼,便瞧见他们一左一右的站在自己的脸颊边,小脸满是担忧。
他笑,他们也便跟着笑。
他读书的时候,他们会送来一朵小花放在一旁。
他以画解思念的时候,他们不小心跌入墨迹里,在画卷上一踩一个脚印。
他无奈抚额,耐心的给他们洗脚丫子。
……
有一天,阿月正在帮他们做新衣服,阿罪从自己的小床上爬了起来。
他望着他,比比划划的想说点什么。但阿月毕竟不是红火火,无法与他们心意相通,所幸这段时日他们跟着学了一些字,于是抱着阿月专门给他们做的迷你小毛笔在纸卷上歪歪斜斜写着。
“江中沉月”
阿月瞧着这四个字愣了片刻,无奈摇头:“这是个名字吗?”
阿罪点头,眼睛睁得圆圆的,等他继续说下去。
阿月认真的想了想,浅笑道:“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让我知道的?”
阿罪犯愁,抱着毛笔又歪歪斜斜写了一个字。
“你”
阿月重复:“我??”
阿罪认真点头。
一时之间不知想起了什么,阿月这次愣神了许久许久……
……
若说结丹是真正踏入山中客,那元婴便是完全与曾经做分离。
长达万年的寿命,举手投足毁一方国土的修为,都不是结丹能相比的。
这也是说明了红火火结丹境能与元婴抵抗一二的厉害。
红火火的结出的丹是合欢,结出的元婴自然也会是她。
每次的大境界跨越,便能让合欢长大一分的同时更加强大。
经历了洗髓的痛苦与忍耐,终于迎来了去除杂念生元婴的时候。
受重伤的合欢醒来,站在红火火的对面。
她与她在虚无中有一根线相连着。彼此成全彼此。
合欢身上的光芒渐渐要将她包裹,她笑问:“是剑圣的那一眼,给了你突破的契机?”
红火火同样笑得坦然。
“或许吧。”
“刚刚与你共情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你说的初晓。”
“很遗憾吧?我会是那样的我。”
合欢上前,竟轻轻的抱着红火火。
她身上的光芒一顿,然后破茧成蝶般,她长成了二十出头的魅惑少女。
两人眉间的朱砂格外红艳。
合欢嫣然一笑:“你好啊,初晓。”
红火火愣愣的看着美不可方物的合欢,抬手一把捏住她的山峰。
气氛一时定格。
红火火咧牙笑:“还是没我的大!!”
“……”
合欢既然醒了,有些事红火火自然要询问清楚。
关于突然出现的秩序使者。
“你是否还记得你喝那三杯验道茶时,识海里突然出现的其实也是秩序使者。”
秩序使者从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经存在了,他们有强有弱,但被召唤出来的绝对比应劫之人强大数个大境界。他们像一种无法跨越的规则,随意游走在各种世界与空间里,主要是截杀突破境界的极限,有能力成神的种子。
因此,哪怕是剑十一父帝的那个时代,也都是半神。
说到这,合欢见红火火一脸煞白,停顿片刻直接点头道:“和你猜想的一样,那场灭世之劫,所得出的结论可能是因为你,或者是你的道侣。”
“你的体资让你的境界是无限可能的,尤其是你与你道侣江中沉月的结合。江中沉月与你的父帝一样,境界一直停留在了半神境界。但因为娶了你,你的境界提升的同时,让他也渐渐有了跨出那一步的迹象。秩序使者不容可能成神的种子,何况是真的成神?”
“你是想问何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吧?”
合欢的笑容有些冷冽。
她道:“那时候招来了一个几乎是超越了神一般的存在,他的一次翻掌便引得无数大能陨灭。无可奈何下,你们道侣二人愿意自断神桥,可那位神并不罢休,坚持灭世。”
红火火想起了自己所看到的那副画面,所有至亲之人为自己而死,身穿彩衣的剑十一环顾不停崩塌的宇宙,凄然回眸……
合欢的声音继续娓娓道来:“其实有许多事并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自己也忘记了。但随着你的境界提升,想起那些被遗忘的事后,我……我想劝你放弃修行……”
红火火愕然抬头。
当初是合欢不停催促她修行甚至习剑的,她一直很想复仇,她说过她喜欢的少年死在了那场劫难中。
通过所看到画面,红火火猜测合欢喜欢的是大兄剑一。
合欢是剑十一的一部分,若真有了男女之情,也可以说通为什么合欢长得是另一副面貌,又为何期待剑十一成神,她好脱离主身,从而成为真正的合欢。
红火火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合欢,你不想复仇了?”
合欢低眸,似想起了那个意气风发待人和善的少年。
她说:“你的根基虽然比剑十一稳,你选择的路也与剑十一的花架子不同。大家都说你有习剑的天赋,你也的确不再任性偷懒握起了手中剑。但是……太难了……”
第四百零五章:我欠你的
合欢抬眸,这是红火火第二次见她哭。
上次还是她说她不想习剑惹到她的。
合欢抿着微颤的嘴唇重复道:“初晓,真的……太难了…………”
三杯验道茶招来的秩序使者其实并没有被击退,而是被奇异的世界树拉入了树内封印。就连这里的桃国,上次在梦境里遇见的秩序使者其实哪会让红火火有手段尽出逃那么久,不过是他也被封印了在一段时空里。
犹如初瑶被困在某个十年里。
可尽管如此,也能撕开缝隙在梦境里追击红火火,足以说明秩序使者这种存在的可怕。
红火火现在不过刚刚元婴境,真的能逆天改命吗?
若提升境界只是加快她的死亡……
红火火并没有把能见到剑十一这件事告诉合欢。
她看着她哭心里很难受,想着自己的这一生本就是偷来的,如果可以,她想告诉点剑十一什么,从而影响一些结局。
届时,这世间是不是就不会再有红火火这个人了呢?
再次进入那片有无数光点的虚无世界,红火火被眼前的景象看得一愣一愣的。
有高山有流水,有小桥,有房舍。
剑十一还是身着彩衣,赤裸的脚丫上戴着玉镯,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
她闲散靠着凉亭边,随手捏了对小仙童给她摇扇捶肩。
见红火火到来,翻了翻眼皮:“哟!”
算是打了招呼。
红火火眉间挑动:“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
她还以为这次见不到她的。
剑十一又是那一副蔑视人的眼神:“虽然不知道这里的时间与外面的时间有怎样的差距,但自从你上次离开后,我一直在这。”
“一直在这?你那边的世界不拉你回去?”
她当时便是被强行拉回去的。
“呵~”
MD,又是那眼神。
“你那么快被拉回去,是因为你太太太弱了。本小主岂是你等蝼蚁能想像的?若我想再强行撑一撑,或许你下次大乘境的时候我还在哦~”
红火火努力不去看剑十一欠抽嘚瑟表情。
想到什么,问了一句:“那你现在岂不是能很好的掌握这么法术了?”
“自然是比你强上不止一点半点~”
“我的凤凰血呢?”
“不急,以我现在掌握的力量,哪怕不是提升一个境界也能进来。当然,呆不了多久就是了。”
“那你现在就回去取!”
“我欠你?”
“嗯!!”
瞧着红火火一本正经的表情,这次轮到剑十一无语了。
“可以是可以,但我觉得你恐怕等不到我回来,便坚持不住被拉回你的世界了。”
红火火很理直气壮:“你跑快点便是!对了,方便的话,帮我把玄武青龙白虎的血都取点,都要最好的!”
“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剑十一,最漂亮,最得宠,最厉害的仙子姐姐!这世间应该没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吧?”
红火火瞧着剑十一对湖照面自恋的模样,默不作声的拂了拂身上的鸡皮疙瘩。
果然啊,剑十一不过是被宠坏了的小妮子罢了,善于恶于她都一样,只是随心。像她这样,当做小猫顺毛便是。
自恋了好一番,剑十一才抬眼看像红火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过呢,看你说的都是大实话,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次也行!但是……”
她语气一顿,神色认真了几分:“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想知道的。”
红火火想到了借着入梦仙子的古灯踏入的哪怕宇宙虚无,在那里,那几个神秘的黑雾存在说过这么一句话。
【待剑十一的身躯破碎后】
剑十一的身躯便是那颗被虎视眈眈的珠子?
那珠子便是黄金弄守护的这片大陆?
一叶一世界,天之外到底是何等的无限想象?
红火火恨不得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剑十一,从而让她阻止或者改变未来会发生的一切,所以自然点头。
剑十一消散的时候,她问了一个问题。
“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红火火答:“红火火。”
“好难听的名字。”
“总比某人,排名十一就叫十一的好!”
“红火火!!”
咬牙切齿的声音随着身形完全消散听不见下文。
而这里的建筑,包括那对仙童也因为剑十一的不见也化为虚无。
红火火忍不住失落,她本想也学着剑十一的模样好好享受一翻的。
“也不知道我是否也能举手之间便能幻化万物。”
正囔囔自语,却听见了回答。
“呵,想得太美!”
红火火愕然回头,下一刻便感受到额头被手指狠狠一弹,疼得她神魂都在嗡鸣。
“剑十一!!”
这次轮到红火火咬牙切齿,而得逞的剑十一欢快笑着,再次离去。
“幼稚鬼!!”
回来就为了弹她脑门!!?
……
剑十一意识回到本身后,合欢的声音响起:“刚刚我感受不到你,你去哪儿了?”
这里的合欢自然也是成年的。
剑十一想了想,并没有说出真相。
她猜测那是未来的自己,未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会那般弱小,她不想合欢担心。
“我……也不知道……”
她故作疑惑,只是告诉她,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却不记得了。
此后,她经常如此。
第一站是去找她的前未婚夫,凤凰朱闫。
朱闫正窝在自己的梧桐树上喝闷酒,梧桐树的树枝轻柔的安抚他。
有下人通报,说是十一小主又来了。
他本迷迷糊糊要入眠,一听此话睡意全无。
“她闯入禁地偷走馄饨珠的事还刚过去,现在又跑回来做甚?”
当时剑十一主动上门找他玩,目地却是偷馄饨珠。被他发现后他与她对立,得到她是想偷给无忧君的答案,自是气得恼怒。但当这里的动静引来族人赶回来的时候,他还是放走有恃无恐的剑十一。
虽然不知怎的,后来族长把此事压了下去,奇怪的没有与剑十一计较。但他心里不好过,主动想在这关个几千年的禁闭。
禀告此事的下人有些小心翼翼的回道:“她说……她想你了。”
“她与无忧君拉拉扯扯,又要和江中沉月那老头成亲了,还有时间来想我!?没良心的女人!!不见不见!!”
第四百零六章:冥神百年
话虽气愤否决,神情却是不由自主的放柔了下去。
“这次,她可能是真的只是想见我吧?”
刚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便听见外面隐约传来剑十一大闹的动静:“朱闫!!朱闫!!”
朱闫刚要下去,梧桐树的树枝拉着他的衣袖。
少年郎笑得欢喜:“梧桐,她来找我了!”
轻轻一拂,梧桐树的树枝不得不松开,树叶摇晃,有些悲伤。
远远的便见到剑十一向这边飞来,彩衣飘飘,发丝如墨。
朱闫还来不及开口问她,听见她说:“凤凰,把你的魂血给我一滴!”
“……”
此话吓得一旁的下人与梧桐树都颤了颤。
到了朱闫这种境界魂血极其重要,每一滴都需要无数年才能慢慢弥补回来。
“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把祭天鼎借给你一用!”
祭天鼎是入梦仙子父王的宝物,可修补万物之灵,同时对于凤凰一族来说更加重要,可以帮助下一次的磐涅重生。
十一小主总是这般出手大方,尤其是对她的那些后宫们。
有老仆犹豫劝导:“祭天鼎岂是那般好借的?”
剑十一笑得没心,也没肺:“我会把无忧君的东西给入梦,入梦哭一哭,她父王自然会心软。”
要说剑十一不涉事世,她其实也很清楚。可要说她很清楚,她对一切又很糊涂。
说到底,她是一个自私任性,又大方公平极端的好人与坏人。
老仆还想再说些什么,一直沉默朱闫突然了口。
他问:“剑十一,你想见我就是为了这个?”
“这个是主要的,其次是想为上次的事向你道歉。不过你放心,就算你们凤凰一族不计较,我也祈求了父帝,他知道我闯祸后自然会弥补你们的。”
朱闫并不在意。
“就算没有什么补偿,从小到大,你要的我哪次没有给你?”
“那祭天鼎也不需要?”
朱闫刚恼怒,剑十一便哈哈大笑几声,抬手摸了摸朱闫的头:“嗯,我知道小凤凰对我最好了!”
“又想打架!?”
上次打架,还是她退婚
见她惺惺然的收回手,朱闫也绕开祭天鼎的事问道:“你偷馄饨珠,真的只是想断去你的那些烂桃花?”
“嗯。后宫我已经遣散了,就只剩下无忧君不好办,他说他本是一块磐石不动心的,一旦动心便无法收回去,除非借用馄饨珠的力量把他的那份心思游放到其他空间与时间里去。”
“无忧君主动让你这般做的?”
谁不知道,当年无忧君为了剑十一放弃了继续修行玉石决,被师门用
冥神鞭抽打了整整一百年。
只剩下剑十一的他,自愿让她把他放弃。
“看来,你真的要嫁给江中沉月那个老头了?”
“唔……他不老。”
“和剑主同辈的,不老?”
“……试过了,不老……”
“???”
朱闫后知后觉,脸色分不清是羞红还是气恼。
“剑十一!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可以!但你现在必须再帮我一个忙!”
朱闫瞪着她,剑十一无辜的眨了眨眼。
凤凰的速度是最快的,剑十一需要他带着她去找玄武他们。
“剑十一,若真的有来世,定要换你来处处让着我!”
“嗯嗯,若真的有来世,我定把你当儿子一般小心呵护着!”
……
红火火再次见到剑十一,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身后的拉扯力。
剑十一鄙视的唏嘘声让她有些炸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剑十一笑道:“三十年后,莫欺中年穷?老年穷?棺材本买不起穷?”
红火火无语。
索性剑十一也不再逗她,气势突变,结印的每个动作犹如天地规则亲自在施加命令。看得红火火大开眼界,也对问仙境后面的境界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彩衣无风自动,身后复杂的光环旋转,神圣光洁。
几团光芒点入被撕开的空间缝隙,明明近在咫尺,却穿过无数的岁月秩序,在出现在红火火面前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历史沧桑感。
还来不及细看,便见剑十一蹙眉,闷哼一声,那几团光点也躲入了红火火手腕上的玉镯里。
“你受伤了?”
剑十一习惯性的翻着白眼:“你看错了。”
“刚刚那股气息,是秩序使者?”
这次剑十一很好奇了:“你见过?”
红火火的脸色也很不好看,那股秩序使者的气息比之前两次见到的都要强上数倍。他似乎在试图顺着剑十一打开的空间缝隙寻到两端的联系。
“放心,我们所在的这片空间有些奇特,下次我再注意一点,那些可恶的秩序使者便无法再感应到什么了。”
如此,红火火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抬眸,回答之前的那个问题:“我已经见过了两次,第一次是喝下三杯问道茶的时候,他出现在我的识海里,合欢觉得我太弱小便把我踢了出去,最近才知道最后是世界之树把他封印了起来。”
“世界之树?”
剑十一有些疑惑,认真的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的怪异。
红火火继续说道:“第二次便是第一次我与你相见的时候,合欢说那位秩序使者被困在了小空间里……”
她把最近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你可有办法,让我帮这里的百姓脱离十年的枷锁?或者稳固这里的空间秩序,让那位使者再多困个几万年?”
发呆的剑十一回神,见红火火大汗淋漓稳定神魂等她答案,叹息一声反问了一句:“合欢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是世界之树?”
……
草原深处再次被冰雪与寒风覆盖,狼群们围着红火火等人的肉身蜷缩着,才能面前逃过一劫。
一只小幼崽直接趴在红火火的膝盖上,埋着脑袋看着外面的恐怖。
开了一些智的眼睛也不知再想些什么,一张手抬起轻轻抚摸着它的头。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被抱在了怀里,而狼群们,尤其是它的父亲狼王带头恭恭敬敬的低下了头颅。
一声声狼嚎声响起,一抹红衣眺望远方。
合欢问:“刚刚我感受不到你,你去哪儿了?”
没等来红火火回答的合欢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发愣……
……
第四百零七章:神仙道侣
红火火把狼群带回了草原的外围,开了一些智慧的它们完全足够占领一片地域生存,而不着受驱逐。
那只被她抱入过怀中的小雪狼远远跟着,红火火回头,便能瞧见它不舍的小模样。而它的狼王父母,轻轻的舔舐着它的毛发,然后便见它一步三回头,最后越跑越快,撒欢的奔向红火火。
“看来你被认主了。”
司乡笑道。
红火火也笑而不语,张开怀抱,让小雪狼跳了进来。
一把搂住,感受着舌尖舔舐脸颊的触感,红火火咯咯咯的笑。
一同抬眸,看着远方的狼王父母走向自己的狼群,最后连续的嗷呜声送行。
草原雪山,一别之后,各有各的道法。
“这次闭关快两年了吧?怎么还不见你把阿月给放出来。”
红火火抱着小雪狼朝前走着,无奈的看了看自己一身风霜。
“两年没洗澡,脏!”
司乡无语。
红火火特意看了悯乐一眼,他神色如常,抬头感受着吹拂而过的风,似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红火火暗自松了一口气。
至今为止,她从来没有问过一句,他怎么会在这里。
有什么值得,境界跌落的理由。
“悯乐,多谢你了。”
悯乐低头,对视:“谢我什么?”
“你做到了啊,护我到元婴境!”
“琴弦夫人会给我报酬的。”
如此,红火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她问:“接下来,你们要陪我回酒仙乡吗?”
司乡看了悯乐一眼答:“师傅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悯乐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那便一同吧。”
一同去哪儿?
回酒仙乡。
看一年四季,品茶煮酒。
与她为邻。
再看她牵那少年的手,闲走街巷,掩笑悦耳。
最后情至深处,红烛床双人,凤求凰。
……
两年不见,再见时闻着那熟悉的异香,一时无言。
阿月与她相望,同样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回到酒仙乡的那天已是黄昏,与邻里含蓄一阵,便回府安居。
吃了晚饭,悯乐与司乡便在下人,尤其是小丫鬟们的欢喜下带下去休息了。
临走时,悯乐突然回头,唤了一声红火火的名字。
红火火应了一声,静静望着他。
夜风有些醉意,此时正是入春,酿桃花酒的旺季。
好半响后,他说:“待此次事了,我便会离开剑门。”
那座只有她与他相邻的山,便只剩下了红火火一人。
红火火愣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悯乐也点头,离去。
餐桌上只剩下了她与阿月,小雪狼被送入了玉镯空间里陪两个小家伙去了。
生完孩子回来的大丫鬟明兰见气氛有些怪,没有立马上去收拾碗筷。
红火火起身,对阿月伸出手道:“要不要一起去吹吹晚风?”
说完,又特意补了一句:“就我和你。”
那夜,红衣少女拉着玄衣少年郎奔跑,跑着跑着,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踏风而上。
他们一同飞过酒仙乡的上空,看这人间百态,看这也灯火阑珊。
李司懿正在窗边提笔画着一个红衣美人,只是迟迟想不起那张脸。
二狗子正在与官友巡逻,远远的便见明兰与丈母娘抱着孩子过来,说夫人特意允许他们一家都住进红家,让他今晚下班后可也回月府,她做了一桌好吃的。
林枫与方华家的大胖小子已经两岁多了,皮得很,人来人往的夜市,一撒手便没。方华又当爹又当娘的,一遍嘱咐着看别人杂耍发呆的媳妇不要乱跑,一边去追馋冰糖葫芦的儿子。好不容易儿子抓住了,也给他买了冰糖葫芦,回去的时候媳妇又不见了。再仔细一看,观众热烈,媳妇跑上去参加胸锤大石去了……
司乡看着自己的师傅不停的抚琴,琴声悠悠,心事幽幽。
突然,琴弦割破了他的手指。
他停下,愣愣的听着余音消散……
城外一处桃林中,天为被,地为床上,红火火贴在阿月的耳边,眼神迷离,吟唱着娇羞的调子,桃花映满脸颊。
神仙一夜。
……
此前不动阿月,除了红火火有些怂,虽然知道阿月便是水中月,可还是觉得自己在出轨原因外,便是她的体质,会让她直接踏入元婴境。这样岂不是又会走上剑十一的老路?看似境界很好,其实根基不稳的花架子罢了。
现在既不靠任何外力自己踏入了元婴境,就算动了男女之欢,也不过是帮助稳固境界罢了。
最重要的事,阿月此前回头的那一眼,让红火火看明白了许多事。
此时再不趁着织女没穿羽衣占便宜,哪得牛郎抱着老婆儿子热枕头的机会??
红火火可不是什么君子好人……
正神游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肩膀处吃疼,睁眼便见身上某由少年变成男人的幽怨目光。
阿月的青丝与她的青丝缠在一起,这一对视,之前主动的某女人终于后知后觉的心虚起来。
野外耶,还好不是夏天没蚊子。
见红火火似又再神游想一些有的没的,阿月再次张口准备咬下去。
红火火连忙捂着那被她啃红肿的嘴,挑眉问:“弄啥嘞?”
阿月足足的怨妇表情。
红火火心虚的安慰:“我…又不是不负责……”
“红火火。”
他一字一句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又魅惑。
“你要是敢负我,你就死定了。”
“……”
红火火无语。
折腾一夜,天微亮的时候红火火趴在阿月的身上睡着了,而阿月只得无奈的替她穿好衣服,然后背着她走出桃林。
两人嘴角都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春意柔情。
清晨的街道开始走忙碌的身影,阿月走到一家包子铺前,开口道:“取一屉!”
他背后的红火火像是梦咛一般补充:“三屉吧,给司乡他们也带点。”
时光与遥远的记忆重叠,仿佛回到了那故事最初的开始。
水中月背着还没长大的红火火,走在百姓议论声中。
有祝福,有质疑。
阿月似也有这般错觉,可他与她同样什么也没说,
他背着她,她提着打包好的包子。
熟悉的人打着招呼,全都在说他与她真是夫妻恩爱,良缘一对。
……
第四百零八章:冰雪秘境
日子慢悠悠过着,阿月没有进京考功名,也是用秀才的身份在酒仙乡书院当了一名教书先生。
生意上的事大丫鬟明兰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除了很难做决定的事外,红火火完全安心的当了甩手掌柜。
她过得可并不清闲,而是按照剑十一的指点修炼着自己掌握时间与空间这们法术。
有时候想不明白便会与悯乐交流一二,久而久之,只是得到使用烙印的悯乐也悟有所得。
但可惜,几年的时间对于修士来说这真的太短了。
某天,在闭关中冥想时,桃国京城的哪棵桃树盛开了。
这片世界变得灰暗,所有人都停在上一刻。
红火火走出房间,看见明兰正在教导新来的小丫鬟。
看见管家正在算账。
看见街上的包子热气停在空中。
看见巷子里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乞丐。
看见恩爱的夫妻正在抚摸着肚子里待产的小孩。
看见送郎远行的少女正准备鼓起勇气大喊出自己的心意……
……
京城的方向有无数桃花瓣飞来,红火火愣愣的站在街道上,回头时见到悯乐,然后是一身教书先生衣裳的阿月。
“司乡呢?”
悯乐答:“他这些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也不知是不是刚刚突然得到了答案,便去了草原的方向。”
如此,红火火便没有再多言,而是望向阿月,眉眼浅笑:“照顾好自己。”
阿月点头。
还来不及多彼此多交代点什么,整个桃国所有没有被这片世界静制的异来者都被光芒包裹,随机传送至各个小秘境里。
红火火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般差,最善火属性的她这次竟然来了到一片冰天雪地的秘境小世界里。
冰火不相容,感受到的灵气也更加暴躁心烦。
回想着二姐的交代,要过此关与岩浆世界没多大的区别,找到冰灵树,取树上珠果聚灵。
神识探去,无奈。
饶是她也不过最多探寻百里左右,茫茫暴雪,如果选择方向?
加上她为了驱寒,不得不动用灵气,相克的属性虽然能带来温暖,但同时也是消耗得可怕。
“倒是大姐夫给的那件法宝此时用很合适。”
想到此,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把那些法宝都给了阿月防身,若他也被传送到这的话,定不会像上次那般狼狈。
半个月过去,红火火像是踏入了迷宫之中,没有辨识的物体,左右看都一样。
这里的灵力摧残着她的魂与体,只消耗不吸纳,已是面露疲倦。
这天,她终于遇见了其他人。
他们用特殊手段掩盖了相貌,一言不发的刺杀。
尽管如此,几番交手下红火火还是认出了他们是魔族与蛮兽族。
其中一个因为杀心最大,红火火引诱她上前后反手把她打成了重伤。
一时之间的气息泄露,红火火立马点破了她的身份:“你是猿雨的夫人?”
那个毫不掩饰对猿镜献柔情的魔族女子,南窦。
“我剑门礼待你们,何等仇怨如此围杀于我!?”
回答的是女子的冷哼:“你死了,我会烧纸告诉你!”
说完,对一旁的黑影人怒道:“她也受了重伤,你们还愣着干嘛!!?”
……
短暂的平静后,暴风雪又吹了起来。
一抹红衣步履阑珊的向前走着,身后是红色的鲜血犹如一步步盛开的红莲。
忍不住捂嘴咳嗽,掌心便又多了一滩血。
无奈一叹,回头瞧了那一地的尸体。
没有了雾气掩盖,露出了他们的相貌。
果然是魔族与蛮兽族的几个弟子,平日也是对人族敌意最大了那几个。
只可惜南窦最后用了一件逃跑很厉害的法宝,红火火没能留下她。
再次勉强走了几步,灵力耗尽的她直接瘫倒在雪地里。
这几个刺杀的都是元婴境,凤凰树鼎爷之类的杀手锏还在沉睡,加上合欢的力量也才坚持到现在。
境界越高,能力之间的差距就越小。结丹境的时候还能和元婴境挑战一二,如今若是遇见大乘境,没有那些底牌加持,只怕逃跑的份也没有。
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红火火费力的把发间的木簪取下。
有它在,哪怕绝境,冥冥之中也能得道一线生机。
……
她做了一个梦,上次做这种梦还是在初瑶的背叛后,她被哺花泽兰封了修为毁容毒眼之时。
梦里她是初晓,她站在法庭上,听着那个叫白正平的中年男人平静的诉说着他与她的相识。
他说,初次见她比她以为的还要早。
那时的他还是个小警察,一次追击犯人的时候假扮成鬼屋里的工作人员。等待中却来了一群明显不学好的小学生。
其中一个,便是初晓。
初晓那天的心情似乎很低落,故意走在最后面,然后独自躲在角落里发呆。
她在无声的哭泣,尽管她认为自己已经在黑暗里藏得很好了,但她没发现她靠的那个棺材里躺着的扮成僵尸的小警察。
他从棺材里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
他与她隔着棺材的缝隙彼此望着。
她的眼泪更多了,他慌了手脚,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
他笨手笨脚的想要安抚,话没说出口,她便扑入他的怀中。
她依旧咬着牙,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哭泣的声音。
后来她哭累了便睡了过去,他为了任务暂时把她放进了棺材,等他把在鬼屋里交易的犯人抓住后再回去,棺材里已经没有了她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说到这里的时候,陪审官有些不耐烦的打断,让他说与案子有关的内容。
褪去意气风华的白正平长出了胡渣,戴着个金丝边眼镜,骨骼分明的手掌有些老茧。
他低着眼眸,依旧自顾自暇的说着。
说他打入黑势力内部后没想到会再遇见当年那个哭鼻子的小丫头。
只是她变了很多,虽然没有再戴夸张的假发,涂夸张的指甲油。她一身白衣安安静静的坐在‘食堂’的玻璃屋里,明明看不见正在挑选的客人,却一直盯着前方看,而她直视的方向,正好坐着的是他。
第三百九十六章:
说着,又道:“你的死讯会很快传开,所以往后不用再担心有刺客再追杀你。”
男孩惊愕抬头:“你知道我是谁?”
初瑶算是默认。
“你可以安心留在这里,也可以待伤养好后自行离去。有什么需求直接吩咐酒儿,别看她大咧咧的,却是一个很贴心的好姑娘!”
酒儿脸红:“人家才不要伺候这个小不点,人家是要伺候小姐的!”
初瑶一点她的额间:“小不点自然要伺候小不点啊,乖!”
于是,酒儿便应下了这差事。
感受到他愣愣出神的视线,初瑶回头冲他一笑。
“那么,你的名字还叫司民吗?”
男孩低头,暗殇之后再抬头,是不符合年龄的坚毅。
“我母后名为李懿,我便叫李司懿吧!”
……
酒仙乡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初瑶的出现,带动这里贫困的百姓酿酒,从而改名酒仙乡。
李司懿一直在房间里养伤,几日后终于可以勉强下床时,听见院子里的下人在议论。
她们说,初瑶小姐是小镇城的救世主。
她们说,初瑶小姐总是红衣点朱砂,从而带领了酒仙乡盛行眉间朱砂的妆容。
她们说,又有公子上门向初瑶小姐提亲,瑶姬小姐一如既往打伤出去。
她们还说,瑶姬小姐是不是护着初瑶小姐过了头?
“初…瑶……”
李司懿重复着这个名字……
……
接下来的几年里,李司懿长成了酒仙乡里数一数二的的俊美公子哥。
他饱读诗书,从商也很有头脑。
在他的带领下,酒仙乡加快了发展了速度。
不愧是皇家子嗣,哪怕没有那重身份,也能受百姓尊敬与跟随。
在他十八岁那年,有媒婆开始上门为自家小姐仪亲。他坐在那,有些局促不安。
初瑶刻意遮掩下,她眼角有了些岁月的皱纹。
尽管如此,试图想娶的,甚至为她终身不娶的依旧大有人在。
媒婆一口气给李司懿重复了来意,有些上火的喝茶。
初瑶这才漫不经心的抬眸:“这是你的亲事,自然要有你亲自做主。”
媒婆见李司懿依旧低着头看不出情绪,赔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初瑶小姐你同意便是了,小公子脸皮薄。”
初瑶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我并不是他父母。”
“那……那家姐算是吧?”
“他姓李,我姓初,血缘八竿子打不着,何来的姐弟关系?”
媒婆无言。
初瑶虽然从未说她与李司懿的关系,但在外人眼里,这家人姐妹都不是一个姓,突然冒出一个不同姓的小男孩,又待遇极好,自然会认为的她们的弟弟
或者私生子之类的。
“那……这门亲事?”
初瑶看向李司懿。
“问你呢!”
李司懿抬头:“你又不是我谁,我为何要回答你?”
“因为你住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而你与那位小姐孤男,
寡女独处一室,坏了她的名誉,自然要给个交代!!”
“我说过了,我压根不喜欢她!是她骗我进去的!!”
“她骗你?不管她用什么理由骗你,她对你的情意别说你看不出来,既然看了出来,那还着的她的道,自然是内心也是愿的!”
李司懿恼怒起身:“她猜到了我的身世!!”
大厅一时寂静。
李司懿的情绪再次低了下去,好半响有些幽怨道:“你也说了,你不是我父母,更不是我家姐。我不过是住在你府上的陌生人。既是陌生人,你未嫁我未娶,同住这么多年,我也应当对你的名誉负责!”
媒婆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渐渐意识到什么惊咦的事情发展,左看看右看看,眼一翻,晕了过去……
少女耳根慢慢羞红。
瑶姬出现,一掌拍向李司懿。
“阿姐!你若伤他,我定会像以前一样怨你!!”
关键时刻,惊慌中的初瑶喊了这么一句。
那致命的一掌停在了李司懿的面前咫尺之处,若是落下,定是毫无生存下来的机会。
李司懿也是很不喜这位摇姬小姐的,随着他的长大,摇姬多次暗地想弄死他,每次都是初摇出面阻止。
摇姬回头看着初摇认真无比的态度,僵硬的脸看上去痛苦与扭曲。
“是不是就应该早一点杀了他?”
初摇不语,依旧用那般神情看着她。
半响后,摇姬收回了手:“下一次十年,我是不会再让你救下他了。”
……
李司懿原名司民,是桃国皇室血脉。
或许是因为长子,尽管母生乃一位贵妃,也被从小立为了太子。
几年后,母妃突然自缢,父皇病重,朝政由皇后代理。
年幼的他被支出了京城,一路刺杀,直到酒仙乡城外,遇见了初谣。
“或许你早就知晓了我的前因后果,可我还是想亲口把这些说给你听。”
表明自己心意后的某一晚,李司懿决定得到回应。
“初…谣……”
他唤着她的名字,小心翼翼又认真无比的寻问她:“你……可愿试着把我放在心上?”
初摇给他说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她是个风尘女子,出阁的,
那夜她登上高楼说想去看星星月亮,其实是想跳下去。
有仙女踏着夜色而来,伸出手问她要不要跟她走?
仙女与她姐妹相称,共度福祸。她以为,终于可以得到安稳的一生。
直到某一天,她与一男子互生好感。阿姐瞧她与那男子亲近,便杀了他。
阿姐说,她想与她双,
修。
以恩情做要挟。
她觉得厌恶,心想着世间女子,
怎么可以与女子?
阿姐被她设计送给了其他男人。
没想到那男人一时入狂,
再见阿姐时,已被折磨得半死不活。
她虽然想要解脱想要自由,但并没有想过取阿姐的命。
有人出现,说她可以救下阿姐。
她被安排到了一喜欢穿红裙,眉间点有朱砂的女子身边。
第四百零九章:一个噩梦
他把她包了下来,一开始是单纯的想尽量保护她。
再后来‘食堂’的老板拿她威胁,他不得不假装自己其实也并不在意她的模样,任意她被安排给了其他客人。
那一夜他还是无法做到无视。
所以他出现,带走了她,也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弱点交代了出去。
后来她的客人虽然不停的变化,但都没有动她。他知道这是‘食堂’在警告他,若他有另外的心思,初晓的生死只是一念之间。
久而久之他开始懊恼自己的选择,就是因为她,才让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黑是白。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他看见她的眼里对他只有厌恶与惧怕。
“其实……”
他抬眸看了过来,几分疲倦,几分平静。
他说:“初晓,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你……”
…………
红火火再睁眼,大汗淋漓,放大的瞳孔随着粗劣的呼吸愣愣的出神。
耳边似有谁在慌张的呼唤,跌入一个温暖怀抱,感受到被拥抱的力度,才渐渐的回神。
熟悉的异香,熟悉的声音。
他说:“红火火,你别吓我……”
阿月啊……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
依旧冰雪世界,只是她与他在了那颗冰晶形成的巨树下,周围零零散散还有其他正在吸纳冰珠的修士。
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薄荷,大徒弟嘉木。
身体的虚弱让她只能继续依靠在阿月的怀里,抬目看了远处同样虚弱好不到哪里去的南窦一眼。
“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见阿月眉间担忧不减,红火火觉得嘴里一片苦涩。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来她一直在担忧阿月是剑圣,剑圣是初旬的话,那知晓了她的身份,定是会厌恶她的吧。
像她这样在污泥里的女人……
冰霜形成的巨树在这白茫茫的世界显得格外震撼,寒风凛冽,冰霜没有碎,反而像铃铛一般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能像上次那般开挂,这次只能专心炼化一颗。
但……这并不着急。
调理好一些伤势的红火火看向南窦,她的身边还有几个蛮兽族弟子,其中便是她的夫君猿雨。
猿雨见好多同门跟着南窦离去后没有回来,还受了如此重的伤,自然也猜到了一些。
可情字一人,本就无理。猿雨责备几声,换来的却是南窦的恼怒与恶言恶语。又见红火火等人要秋后算账的模样,无奈叹息一声,终还是再次选择把南窦护在身后。
他一礼,面露惭愧:“此事因果我已知晓,猿雨愧对兄长的交代,更是愧对剑门的礼待之恩。”
“所以?”
反问的是大弟子嘉木,若不是阿月冥冥之中的感应,坚持四处寻找红火火,那冰天雪地,还受了重伤,就算醒来,或许也赶不上聚集满一颗冰果的时间。
想到此,总是待人春风的嘉木再次露出那冷峻的一面嘲讽道:“你既觉得愧对,不如给你身后那女人的命门上一巴掌?呵!怎么?舍不得了?所以也不过是说得好听。做出围杀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就注定在向我们剑门开战。你们要是还想顾着那点和平的脸面,参于围杀的余孽就要一个不留!!”
虽然听得迷糊,但也猜到了一二,一时之间所有人族弟子都站在嘉木等人身后。
人族的地盘岂能容忍被魔族蛮兽族的放肆?一旦撕破那点脸面,他们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气氛随时拔刀相向。
分清了形式的把目光都不由的放在了南窦身上。
此时被猿雨护在身后的南窦第一次感受到被抛弃的感受。
杀一个,其他都能保得平安。
魔族这边有弟子开口道:“长老说了,此行我们是客。既有些师兄不知礼做出了唐突的举动。被杀了也好。”
如此,都等着蛮兽族表态了。
其实蛮兽族弟子这边大部分都很不喜南窦的,但碍于猿雨的痴情,大家也便忍让。
死了也好,不用看着她毫不顾忌勾引猿镜大人。
一眼看去,没有一个想让她活着,除了回头目光复杂的缘雨。
可她非但不感激那份情意,反而恼怒呵斥道:“猿雨!难道你连你的夫人你也顾不住!!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若是镜哥的话,岂会给他们这般待我的机会!!”
听着那些难听的话,饶是猿雨也只觉疲倦。
“猿雨!!杀了他们!!你不是学会了一门暂时提高境界的秘术吗?你给我杀了他们!”
此秘术一旦施展,便无力回天。
见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南窦更是愤怒:“难道你怕了不成?你不是说为了我可以去死的吗!?你这个废物!!骗子!!”
她还是怕了,自己没有反抗之力,若是猿雨也不护着她的话,这次她便真的只能她等死了。
“南儿”
一直沉默的猿雨突然轻声开口道:“你知道你这次惹出了一件多大的祸事吗?你知道镜哥选择我们代替族内过来的良苦用心吗?你知道我这次若是再护着你,待那个可能真的来临的时候,有谁来护着我族的香火延续呢!?”
他虽陷入情爱已深,但一心护族的念头也不浅。
这次南窦也终于意识到了猿雨不再像以前那般毫无底线的护着她了。
“猿雨……”
她咬了咬嘴唇,第一次语气柔软几分:“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猿雨的长袖下的手一直在死死握着手腕上的那串由红豆串起的手链。
别头,看向红火火:“哪怕她再荒唐,也毕竟是我族的弟子。为了两族的和平,不如让她留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
时间一到,在空间折叠之前没有离开这里,便会被虚无吞噬。
红火火想了想,南窦身上没有古灯这等奇异法宝,自是在劫难逃。加上看在猿镜的份上……
“好。”
南窦见猿雨这次真的要她死,一股脑的在骂着。
什么废物,当初是谁像条狗一样跪着像我求婚之类的……
猿雨抿着嘴唇,被寒风吹乱七的碎发让旁人无法看清他的神色,只是隐隐发抖的身体在无声诉求着他的痛苦。
第四百一十章:孤独流放
南窦身受重伤,被族内弟子扣押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猿雨向她一步步走来。
他停在她的面前,缓缓抬头,脸颊已有泪痕。
他说:“南儿,其实小时候跳下寒池救你的是我。只是因为我怕家人知晓我偷跑出去玩,让镜哥替我受了罚。”
恼怒的南窦终于安静,愣愣出神的望着眼前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丈夫。
小时候她跌入寒池,以为救下她的是猿镜。所以才开始仰慕处处男子气概的他,而不是从小很怂婆婆妈妈的猿雨。
他说:“我一直很想告诉你,可我小时候身体不好,随时可能早夭。待后来偶然机会下镜哥替我改了命,我再想把一切告诉你的时候,你说你从未喜欢过我这般性子的,你的意中郎是境哥那般天之骄子。”
最后,他说:“南儿,小时候那次的撒谎是我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憾……”
发呆的南窦被猿雨一指点在眉心,身子瞬间软了下去,跌入猿雨的怀中。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猿雨对她说:“睡一觉吧,不会疼的……”
这片空间折叠的速度加快,很多人离去,救下的人到最后剩下了几个。
阿月靠着神器收集灵气的速度很忙,就算收集好的珠子他也一直没用。
毕竟他答应过剑门说,会自然死亡,不会踏入修行。
待事了,红火火回头看了不远处的猿雨一眼。
他还是抱着沉睡的南窦,有蛮兽族弟子不停劝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走吧!”
嘉木担忧唤了一声:“师傅!”
他们走后猿雨若是没有把南窦继续丢在这里呢?
红火火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猿雨一眼道:“两族恩怨已深,有没有和平其实于我人族而言并不重要!!”
出了冰雪秘境,不出意料现身在桃国京城。
还是当铺对面的酒楼,熟悉的小二老板,差不多的台词。
这次红火火依在窗边等的不是阿月。
“来了!”
她笑。
没一会儿有人敲门,走进的是余十六。
余十六一直在刻意避着红火火,这次收到邀请,下意识看了房间里的悯乐一眼,无奈一叹,走进。
恭恭敬敬的对着阿月一礼。
不说什么,也说了什么。
阿月似乎已经习惯了,轻轻点头。
“小十六,坐师奶奶这边。”
红火火倒是很不客气的招呼。
余十六忍着鸡皮疙瘩,挑眉道:“上次输了你,这次要不再比一场。”
所谓的上次已经是许多年前了,那时红火火与他以身搏斗,炼脸体之道上分了个胜负。
“小十六,百行孝为先!”
众人皆是无语。
“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余十六有些不耐烦了。
他对红火火的感受很复杂,就像夫妻离婚的孩子,知道是娘的错,但她又毕竟是自己的娘。
想到这,余十六暗骂自己再胡想些什么。
红火火似不在意他刻意疏远的态度,道:“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指着大徒弟嘉木与他的妹妹,还有小徒弟脑袋上卖萌的小白虎道:“青龙,白虎。”
说完,眉间一抹红光闪现而出。
“我儿子,朱雀!”
凤凰像只小宠物一样,被红火火搂在怀里。
凤凰的伤还没有好,一奄一奄,不知红火火突然唤它出来干啥。
红火火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对惊异的众人继续道:“十六,我想你已经知晓自己是上古玄武一族的后羿。”
被点破身份,余十六与悯乐都很惊咦。
红火火继续道:“如此,你们四族便全部聚齐了。”
二徒弟紫一文先开口:“等一下!师傅,你是说,我媳妇是远古白虎一族?”
“难道你以为她只是一直普通小老虎?”
紫一文无言,抱着自家媳妇,大眼瞪小眼。
“那她……”
怎么会这般模样。
“其中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一开始对于你们的身份我也只是猜测,最近机缘巧合下借由魂血的感应得到证实。”
说着,结印间,房间外早就布置好的结界一层层打开。
做好这些,四点光团各自散发对应的光芒漂浮于众人视线之中。
“这是四族的嫡系血脉,不必问我如何寻得,也不用推辞客气,只是青龙我只能得到一滴,这需要灵儿与嘉木你们兄妹自己做出决定。”
凤凰自然是最不需要客气的那个。
一口吞下,身上散发强烈的火焰,索幸它有所控制,火焰只把它与红火火包裹起来。一眼看去,就仿佛红火火着火了。
就算有层层结界,房间也随时有化为灰烬的趋势。红火火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把它收回自己的识海。
如此,火焰才消失,红火火身上由大姐用冰蚕丝亲自制作的衣服被烧得七七八八。
悯乐刚想起身,便按耐下去。任由阿月把外套披在红火火身上。
红火火看了一眼被烧成灰烬的桌子与上面的饭菜,干笑几声:“看来,你们融入它的时候得寻个合适的地方。”
其他人其实也好不到那里去,虽没被火焰烧到,但也被高温烤得有些狼狈。
余十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收下那滴魂血,然后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是剑十一了?”
大家都有些云里雾里,只有悯乐深深的看了过来。
红火火恍若不觉,点头:“嗯。”
“你知道多少?”
想了想,回道:“不多,但……我知道阿慢你,是剑十一送给无忧君的……”
“那你知晓你认识的欧阳子忧便是无忧君吗!?”
红火火愕然,她其实有些忘记曾经遇见过那个坐在屋顶,一身紫衣的少年。
最后一次见面,她把那本玉石决给他,他也成功踏入修行,但一直不见他去寻过她。
余十六指着悯乐道:“你知晓欧阳子忧便是你身旁的悯乐吗!?”
这个消息让红火火发愣的思绪更加无法反应过来。
欧阳子忧是悯乐?悯乐是无忧君?
想起以前发生的一切,还有师傅琅嬛圣女的那些话。
她说悯乐欢喜于她,可他把那份欢喜用法术放逐在时间与空间的夹缝里。
孤独的飘荡。
红火火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何时招来了他的欢喜,如果他是欧阳子忧的话,一切便能解释得通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你可见过
所有关于欧阳子忧的记忆画面一闪而过:
他吐槽她黑不溜秋。
他莽撞的闯进她的房间,看到她泡澡的背影。
他被当做苦力用来搬家。
他站在窗边,看着她画那无脸的玄衣少年。
他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海?
他得到答应过怕她后悔的模样。
他坐在马车上给她说了一个关于少年赠送木簪给心上人的习俗。
他把木簪多次反复的在袖子里摩挲,最后苦笑一声,把它收了回去。
他当上山中大王,喝得大醉,坐在山崖便静静的看着打坐的她。
他在萤火虫里,抬头问她在想谁。
最后,海啸来袭。她跳下马车对他说:“不要停!!我很快就回来!!”
他回头,一眼似过千年……
红火火看向沉默的悯乐,他的目光依旧平静。
他说:“不管是无忧君还是欧阳子忧,他们都已经不存在了。而不管是剑十一还是红火火,也都不欠他们什么。”
“怎么不欠!!”
余十六的情绪有些激动,刚开口想继续说点什么,悯乐蹙眉:“够了!!”
余十六闭嘴。
大家也便一起沉默。
最先打破这种气氛的却是阿月。
他搂着快衣不遮体的红火火,轻声道:“先去换身衣裳吧。”
红火火这才回神,点了点头,跟他离去。
走到门口时,红火火又停下,回头唤了一声:“悯乐。”
她问:“你可见过陈玲儿?”
那个至始至终,非他不可,要去寻到他的姑娘。
悯乐身体一颤,哪怕看上去再平静,声音也是沙哑的。
“嗯。”
缓了缓,他闭目。
“她死了。我想过去寻到她的轮回做弥补,可这世间除了剑圣,没人能精确的找到下一世。”
“若是真的找到了她,你还会娶她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悯乐一直没回答,红火火也没有继续等下去。
找了间客栈,红火火泡在浴桶里任由阿月替她清洗。
按理说这些阿杂事都可在一念之间,但她很享受被阿月伺候。
浴桶里的热气蒸得她脸颊有些潮红,她懒散的趴在那,突然唤了一声阿月的名字,回头笑道:“一起吧?”
阿月沉默的看着他。
真像一个幽怨的小媳妇啊。
红火火无奈叹息一声,直接一把拉他进来。
噗通的水声,打湿的衣裳紧紧贴着有腹肌的身体。
她搂着他,贴在他胸前,听着他乱跳的心脏轻声说着。
她说:“阿月,我想我并不只是因为对于你前世的愧疚而想寻到你。我与悯乐不一样,当你还只是那个七八岁的小不点的时候,我其实便已经把你当做自己的夫君了。”
“阿月,与你的情债都够我焦头烂额了。其他人我向来有多远躲多远。”
“阿月,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我可是把女德倒背如流的好妻子。”
“阿月……你的衣服都湿了呐……”
随着小手在腹肌上的不老实,她的声音越发飘渺。
“阿月……要不要姐姐,带你一起玩耍玩耍?”
阿月低头瞧着怀里坏笑的红火火,挑眉:“你上?”
红火火哑然:“……累。”
被她不情愿的表情逗笑,阿月起身抱着她大步朝着床榻上走去。留下一滴的积水与衣裳……
……
这一年红火火与阿月还是选择回到酒仙乡。
经历过上次那件事,悯乐与司乡并没有再一起随来。
大家都该有各自要走的路。
所以与上次一样还是他与她,新婚的小夫妻坐着大牛的车,看着越来越密集的桃树,听着大牛讲述着他的故乡。
酒香越来越浓,城门排队入城的商队,再次变成守门人的二狗子,说笑打趣的妇人,还有她探出脑袋冲着二狗子笑的明兰姑娘。
红火火走了几步,回头瞧了那对有情人一眼。神色不由黯然,低语道:“他们的孩子……”
那个嘴巴很甜的大胖小子。
阿月知晓她想说些什么,安慰道:“像上次一样从中撮合一下,他们会很快再见到自己的孩子的。”
再见李司懿,这次没有等他主动唤住,红火火与阿月先静静的看着他等走来。
“县令大人!!”
“李县令,有空来我家坐坐,我那小女儿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呐!”
…
李司懿打量着红火火与阿月,有些不解的微微蹙眉,含笑抱拳:“在下是此城的县令,名为李司懿!突然如此唐突,还望勿要见怪才是!”
红火火与阿月忍不住同时一叹。
他也忘记了吗?
突然,李司懿噗呲一声轻笑。
“好久不见,月小哥,月夫人。”
“……”
“……”
见这对总是神秘兮兮的两口子,终于也有无言的时候。李司懿有了一种奇怪的成就感。
“若不是月夫人给的那件法宝让我时刻保持清醒,我想我也会和身边人一些忘记一切。”
红火火从被整蛊的情绪里反应了过来,仔细打量着李司懿后摇头道:“我给你的那件法宝并没有让你完全从这里的规则抽离出来的本事。应该是你注定会死的命格得到初谣的阻扰,成了这片世界规则的变数。不过……”
顿了顿,红火火凝重道:“你的骨龄在增加,再过几个十年,若还没寻到改变的机会,你会老死的。”
李司懿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清楚一些局面。
“比起无知的永生,我更愿意明白的死亡。”
如此,红火火也无需再说些什么。
办理证明,买房子,接酒厂。
明兰还是被她买来当了丫鬟,一切都按照上次那般时间流逝着。
又一夜折腾。
红火火突然睁开眼,对上面的阿月说道:“这一次的方华会怎样?他与林枫的孩子是不是也被规则抹去了?”
正努力的阿月愣住,然后磨牙。
红火火连忙赔笑安抚:“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一场春雨淅沥沥的落入这片土地。
而郊外偏避的小木屋里,被揍成猪头的方华想起前段日子发生事。当时求死的他奄奄一息,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她二话不说扛起他,身后还跟着个绑着两个大辫子,几岁模样的小朋友。
奇了他娘的怪,这个小丫头片子咋滴越看越像他自己……
第四百一十二章:林枫有女
小丫头蹲在院子里数蚂蚁,阳光下有人影遮挡。
抬头,稚嫩的小脸羞涩一笑,甜甜的唤了一声:“姨娘!姨父!”
红火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同样蹲下。
“静璇,研究出来蚂蚁的规则了吗?”
小丫头微微偏头想了想:“似懂非懂。”
说完,又问:“姨娘,我们也是一种被俯视的蚂蚁吗?”
“嗯。”
“那俯视我们的那种存在,他们也会是一种蚂蚁吗?”
“或许?”
“姨娘,你在做什么?”
红火火把小丫头手里的一块糖果放在了一只走散的蚂蚁身边,看着它围着糖果东窜西窜,但就是搬不走。
那只蚂蚁回去通知大队伍,没会儿大队伍浩浩荡荡出发,红火火又把糖果取走,到来的大队伍一时围城散乱的圈,似在质问怎么没有?
红火火坏笑道:“让发现糖果的那只蚂蚁失去信誉!”
小丫头无语。
“静璇,你爹娘呐?”
“爹不相信他不仅成亲了,还有个孩子。说是就算喝醉酒的人,也多少应该记得一点创造过程吧?于是爹给了我一把糖果,让我出来呆到吃晚饭的时间。”
红火火挑眉,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干咳的阿月。
小木屋的门开了,是一脸满足笑的方华懒散的喊了一句:“静璇,回来洗菜!”
似这才注意到院子里不止静璇,愣了愣,然后毫不犹豫的冲了过来,护在小丫头身前,一幅对方是人口贩子般质问道:“你们是谁!?想干啥!?”
……
饭桌上,虽然周围一切都很简单,但胜在整齐有秩序,在摇晃的烛火氛围下有股小温馨。
两对小夫妻,一个小丫头,围坐。
把所有的真相都说了一遍,方华已经石化。而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只顾着蒙头干饭。
“至于为什么静璇没有消失,我推测是因为这里的规则只约束你们本地人。我们这些外来者,便是打破规则的突破口。”
小丫头捧着碗,一本正经道:“爹爹,静璇之前没骗你吧?”
明显以前解释过了,但太荒唐方华没信。
石化的方华渐渐回神,面色怪异:“你们……合伙在整我吧?”
红火火给阿月挑了一块肉,闻言后挑眉:“你除了这张脸,全身上下有什么值得我们浪费时间的?”
不仅送上门的漂亮媳妇,可爱的女儿,欠的钱也还了,仿佛以前那野狗一般求死的人生只是一场噩梦。
“再说……”
红火火瞧了快干完饭的林枫一眼,道:“你要是不信,今日把静璇支开在外面做甚?呵,怎的?对我家师妹吃干抹净后,想提上裤子不认账了不成!?”
方华一阵干咳,干饭的林枫也终于停下,低着头,耳根微红。
倒是静璇见怪不怪,也不知是听懂还是不懂。轻声问道:“娘亲,要不要再吃一碗饭?”
在红火火的帮助下,她的修为再慢慢重回。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她主外方华主内的生活,每天依旧会去工厂干体力活。
优雅的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多谢招待,我与相公也该回去。”
说完又对静璇道:“小白狼或许是被我丢在玉镯空间里的原因,它也跳出了这里的规则。所以,下次你爹爹再把你支开,你没地方去的话就来姨娘这里。姨娘带你去找阿乙他们一起玩。”
红火火很宠静璇,是除了阿月在,少数知晓玉镯空间的存在。静璇笑容甜美,点头应下。
“谢谢姨娘。”
不再去管那还在别扭害羞的两人,红火火牵着阿月的手,身形原地消失。
这次的芳华终于不得不信了……
马车停在一颗大桃树下,树上坐有三人,一个少年和尚,一个少年剑客,一个当着脚丫的轻纱女子。
“在聊些什么呢?”
红火火问。
薄荷低头,答:“他们问我这些年你过得怎样。”
红念念红了的眼眶,从树上跳下,满脸心疼。
“他们怎敢这般欺辱我家三姐姐!!”
说着就要上前作势拥抱。
阿月刚想阻拦,便被定身,红念念撇了他一眼道:“阿弥陀佛!三姐夫,我已经不是那个跳起来也打不找着你的小屁孩了。”
就这样,红念念似故意恶心阿月,不仅把红火火拥入怀中,还挑衅的把大光头埋进发间。
“三姐姐乖,等出去了,我帮你度化他们。”
红火火嘴角一抽,只得无奈。
其实阿月身上的宝物,若他真心想阻拦的话,红念念不见得能真的定住他。
突然想起往事,红念念的的确确不再是那个仰着头要韭菜盒子吃的小屁孩了。
……
薄荷这次寻来明显有事要说。
她与她随意走着,闲聊道:“你元婴大圆满啦?”
薄荷把玩着一朵桃花,点头:“嗯,刚突破的。”
“那恭喜咯!”
不可置否,似有些心事。
见她如此,红火火转而问道:“嘉木呐?”
“他说,他在往生伞里得到了一番感悟,现在还在闭关。”
那奈何桥上,与外界两倍时间差的传承之物。因为尸鬼宗借去过一段时间,后来按照红火火所言,待嘉木历练成长后,便交于他。
“感悟?”
红火火有些愕然,随后摸了摸鼻子:“看来还真是各有各的机缘,那把伞跟我这些年,除了时间差以外,我并无其他所觉。”
薄荷回头瞧了一眼马车旁的阿月,见他似有察觉的望来,桃花簌簌,目光平静。
她收回视线,又看向不以为意浅笑的红火火一本正经道:“年轻人要节制,没看到阿月都是有黑眼圈了吗?”
红火火也一本正经的点头回应:“最近正在努力节制。”
修行长得太快,短短一两年已经元婴中期了。合欢立马叫停,让红火火禁止荒唐下去。
一开始阿月还很不满,得知其中缘由后,才肯陪着一起“吃素”。
“对了,你怎么来了?”
红火火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薄荷答:“之前在京城我听你说你遇见到了林枫,这段时间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来瞧瞧。顺便问你一个问题。”
红火火等她下文。
“我觉得你好像对初谣与林枫有些特别,就好像她们两个不管做了什么,你都能很大底线的包容。唔……或许,其中也包括我?”
“嗯,包括你。”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我人美心善?”
“啧!?”
见薄荷鄙夷,红火火才渐渐收敛调侃,几分追忆后,语气轻柔道:“原谅初摇其实是原谅我自己,其中缘由太遥远,我也不想再提起。至于你与林枫,你像我的一位故友,我最初的温暖便是那位故友给的。而林枫……我有些猜测,猜测里,我欠林枫一条命。至于真相如何,得等她记忆完全恢复后才能印证!”
第四百一十三章:日月无声
薄荷的脚步停下,望进红火火的眼眸里。
“红火火,我像你的那位故友,她的名字可叫采微?”
不用回复,红火火那愕然的神情也可以看出答案。
薄荷苦笑,轻轻挽起耳边碎发。
她道:“前段时间接触到大乘气息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是剑门里那个传闻中有饕餮血脉的千菱仙子。”
“我一直站在人族天才的顶峰,抗起复兴的希望。直到我遇见了一个少年,他说他叫初旬,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也把我认成了他的一位故人,他说,他的那位故人名为采薇……”
说着,薄荷上前一步,眼神执着:“初旬的想法总是奇特,例如……边界军队的形成,四族之间的贸易,还有一夫一妻的提倡……”
“可他还只是个小小修士,哪怕有我的帮助他也什么也改变不了。尤其是见识到的其他三族中人族的艰难之后,他便开始闭关,一心一意的修行。”
“那次闭关,人族奇光异彩,外族以为是宝物出世。危难时刻,初旬持一剑从出中走出,杀异敌,退三族,生剑门。”
“从而,世人尊称剑圣……”
“够了!!”
回神的红火火突然阻断:“薄荷,你此行到底想说些什么?”
薄荷反而很平静,她看着红火火眼眸地下的惊慌,轻声一叹,道:“火火,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
她说:“曾经,我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无耻,怎么可以喜欢上与你生生世世纠缠的心上人?可是如今,火火,你不觉得对我很不公平吗?明明我比你先认识他的,在他还是初旬时,在他还是剑圣时,一直是我与他并肩而行的!”
红火火的手掌咯吱咯吱的成拳,她低头,沉默。
刚刚还轻爽的夜风变得凄凄凉凉,一直注意到这边的阿月几步过来。
距离都不远,加上没有可以掩饰声音,阿月等人自然从一开始便听得明白。
他反握着红火火颤抖不安的手,少年的背影已经完全能给心上人遮挡一切。
他对上薄荷的眼睛,抿着的嘴巴吐出一口浊气。
他说:“不管是你口中的初旬,还是世人眼里的剑圣,他们应该都不曾对你许诺过什么吧?”
薄荷期许的眼眸渐渐苦涩:“是的,他……不曾……”
一开始初旬认错为故人后,一直待她极好。哪怕高高在上的她不屑一顾,觉得是男人的一种手段罢了。
再后他成了剑圣,一如既往的待她,她便渐渐心生悸动,他却说采微是他的妹妹,他也只把她当做妹妹……
视线落在那十指相扣的手,尤其是红火火的手腕上那里有条红线。
“可是啊初旬,你曾答应过千菱,如果可以,你会试着去爱上的。为此,你观于千万场痴男怨女的故事,炼制成情丝。我不知晓你为何没有把另一半的情丝系在我这,而是出现在火火的手腕上,但……不公平不是吗?你忘记了你是初旬,你忘记了你是剑圣,你不能否定我与你的可能。”
红火火觉得手腕上的红线格外的发烫。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初旬是微微的。
哪怕来到这个世界,初旬依旧是微微的。
她不过是个卑鄙的小偷……
……
耳边有些嘈杂,有谁在唤她的名字?
“火火!”
“红火火!!”
嘴唇微疼,发愣的红火火回神时,便见到阿月放大的脸庞。
他轻吻着她,从粗鲁,到渐渐温柔。
两人缓缓分开,他拦着她的腰,捧着她的脸,声音几许沙哑道:“你是红火火,我的红火火。”
薄荷不知何时已经离去,红火火听着阿月的心跳把头深深的埋入了他的怀中。
前尘往事一一闪过,颤抖的身体也渐渐平静。
她苦笑,低语:“是啊,我是红火火……”
不是早就下定了决心,哪怕阿月真的是初旬,哪怕初旬想起了一切,也知晓了她是那个不见光的初晓后又能怎样?
她现在可是红火火,本就一无所有的红火火,只是想及时行乐罢了。
她又有何惧?
……
“阿月……我突然有些累……”
尽管这般想着,她还是觉得虚脱,瘫在阿月怀里熟睡了过去。
……
好像又做了那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的时候窗外有清晨,有落日,有雨夜。
她窝在阿月怀里,两人相拥而眠,似要把一切的疲倦的睡过去。
次日清晨,阿月肚子咕噜咕噜叫,红火火噗呲一声闷笑,才从假寐中睁开了眼。
“饿了?”
阿月一直在望着她,无辜的点了点头:“嗯,饿了。”
红火火翻身坐在他的腰间,小手一老实一下后才一点他的鼻尖。
“等着!!”
说完,也不洗漱,随意披着散发毫无端庄形象的冲入厨房。
“夫人,你终于醒啦?”
门外是大丫鬟明兰跟着渐行渐远的惊呼声……
房间恢复了安静,阿月瘫在床上愣愣的望着虚空发愣。
他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在一个奇怪的世界,他有个亲梅竹马叫薇薇,他有个毫无血缘的姐姐叫初晓……
红火火回来的时候见到阿月也散发随意的坐在桌边,没有让丫鬟和下人跟进来,她独自端着两碗清葱面进入,房门合上,坐于身旁。
“吃吧!”
“嗯。”
窸窸窣窣两人静静吃面的声音,不知不觉,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
雨停了,天也晴了。
酒仙乡的日子继续流走着,阿月再次高中秀才,去了学堂当了那教书先生。红火火忙着酿酒生意,打点领里关系。
这日,一如既往,两人炼完剑,用了早饭,各自分开。
“阿月!”
突然,红火火唤住他,小步上前,替他理了理披风。
“快入冬了,注意别感寒了。”
阿月望着她,轻轻点头:“你也是。”
两人对视,浅笑。
马车离去,生完孩子有些发福的明兰道:“夫人,你和老爷可真恩爱。”
红火火眼眸柔情,却是叹息随风:“可惜…所有的殊途是非,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
……
第四百一十四章:有女荔枝
当今皇帝虽伪造了继承召书,但真正的玉玺老皇帝始终不肯交出来。
“父皇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在等大哥回来不成?”
“我到底有什么比不上大哥的?我的母后又到底有什么比不上荔妃的!?”
“你可真奇怪,明明那么爱荔妃,逼死她的却也是你。”
“父皇你若再不把真正的玉玺交出来,那就别怪孩儿没那耐烦心了!!”
……
新皇的恼怒发泄之后,空荡荡宫殿,便只剩下被推倒在冰凉地面的枯瘦老人。
或许是毒药的折磨,老人的生机已经到了极限。
他艰难抬头时,空洞的眼眸渐渐有了几许神采。
他唤:“民儿……你……咳咳……终于回来了吗……”
红火火带着李司懿出现后,把空间让给了这对父子。
从踏入这片世界已经经历了五次十年轮回,按照以前经验,本该最多经历三次,三次之后桃树的结界便会打开,事出寻常必有妖,又经历两次后大家都得出了结论,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虽然有利于修为的晋升,但若是一直留在这,没有出去的希望的话,迟早会心境不稳。
这些年,红火火用阵法推演,终于得出,规则的突破点在与皇宫,还要李司懿有关。
李司懿已是花甲之年,虽服用了驻颜丹,让外人看见的永远是他少年的模样,但他的寿命已是不多。
“父……皇。”
这声呼唤,李司懿有些犹豫。
在他眼里,自己是给二弟铺路的,当年追杀他的太内高手也是父皇想弃之。所以他尽管怨恨,但从未再想过挑明自己的身份,回到皇宫。
可刚刚听到的那些话语,很多事都在推翻。
父皇并没有放弃他,父皇是中毒了,大内高手与登记圣旨都是二弟与皇后伪造的。
老人躺在自己儿子怀里,吐出了一口浊气的同时,也在放弃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说:“玉玺……在你母妃……自缢的悬梁上………我的继承人……自始至终……都只能是……你…………”
呼吸越来越缥缈,李司懿愣愣的看着努力交代这些的老人,眼泪后知后觉的满目。
“父皇,当年……你又为何要逼死我的母妃呐……”
老人在笑,是嘲讽。
嘲讽谁呢?
或许是自己吧……
【番:司天穆】
我叫司天穆。
在没有与李懿相遇之前,我只是一个偶然被皇室宠幸过的宫女所生的皇子。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每个皇室这样的被命运戏弄的人多不胜数。我与母亲,只是俗套故事里其中之一罢了。
因为不得宠,连送饭的太监都快忘记我们这对卑贱母子的存在,何况是那个所谓的父皇?
母亲死了,侩子手不止是命运,还有我。
送饭的太监很久没有来了。
我笑得很开心,直到母亲死后,我为母亲擦洗身子才知晓……
我,司天穆。
还曾笑着感叹,说还是有好心人存在的……
那天,看着母亲,我一阵呕吐。天昏地暗,撕心的痛哭。
母亲死后的第二年,我十三岁。
正要被饿死的我,麻木的躺在发着恶臭的床上,毫无希望。
奇迹,就是这样发生了。
一群太监进来,给我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让我洗澡,穿上豪华的衣服,走出了噩梦一般的冷宫,住进了无数丫鬟伺候的宫殿。
一天不到的时间,我得到了我最羡慕的东西,我颤抖着身体,生怕这是一场梦。
我见到从未谋面的父皇。
怀着忐忑的心情,努力的想让自己看上前是个好孩子。为了这梦一般的生活不要消失,也为了得到那内心渴望的父爱。
父皇很冷漠,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告诉我必须在七年的时间里,成为一个样样精通的太子。
是的,一个被遗忘的皇子,几天不到的时间,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那天以后,有人教我读书,有人教我习武。为了让父亲多看看我,我真的拼命了的学习。
我十八岁的时候,可以站在宫殿论天下,让所有人都对我恭恭敬敬。
可惜。我至始至终从未在父皇眼中看到一丝的骄傲。
我二十岁的时候,刚好七年过去。
这七年,一次次死里逃生,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当我与所有所谓的兄弟机关算尽争夺皇位时,当我终于成了所有人都以为下一代绝对的皇帝时,父皇一道圣旨,一个默默无闻被早早发配的皇子,成了下一代皇帝。
那天,我恍然大悟。
我只是一枚引开其余皇子视线,替别人拆除绊脚石的棋子。
七年拼命保护的所有,又是几天不到的时间,全部消失。
我被父皇下了追杀令,什么逼宫谋逆之罪!呵呵,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又被遗弃了。
几个为数不多忠臣于我的侍卫,一路血杀,终于把我送出来了皇宫。
那夜,磅礴大雨,我踏着七年与我举杯言欢,称兄道弟所有人的尸体,一步一步,堕入了悬崖。
我以为我会死,虽然极度的不甘。
我想问问这个狗上天,是否真的有眼?
那天那晚,我遇见了李懿。
李懿的院子里种着一颗荔枝树,很甜,她说想阿爹阿娘了就吃,一个人的生活也就不苦了。
她还说她的父母都是修士,可不知发生了何事,在她几岁时突然消失。
留下她与那棵荔枝树相伴。
我们,成了彼此的意外。
几年情深,一块红布。荔枝树下,天为证,地为媒。
入洞房。
那时我是真的不再想什么报仇,什么皇位。
我只是想与李懿在一起,吃着野菜,看着夕阳。
可惜狗老头非但没眼,还没心。
一次意外,我差一点死去。
李懿用禁术为我逆天改命,代价是她的修为化成一半给了我,而她则成一个真正的普通凡间女子。
拥有一些法力的我,尝试到修为的厉害后,久而久之,渐渐沉迷。
同时,隐藏的那份极度不甘与仇恨,重新疯狂的占据了我的身与心。
第四百一十五章:再等一等
我弃李懿而去的那天,她哭着说她怀孕了。还说不要什么皇后之位,也不想去看凡间的花花世界,她只要我陪她与孩子百年,直到死去。
她说,她父母一去不回,难道我也要如此吗?
那时,我甩开她的手怒道:“你以前是修士,你已经拥有了外面的一切,自然可以放下!而我!我不甘,我什么也没有得到过!!”
……
我踏云离去,独留她越来越模糊的脸。还有那棵眼见要果熟的荔枝树…
我回到皇宫,用绝对的力量出现在父皇面前。我杀了他心爱之子,杀了他心爱的女人。
第一次,我在父皇眼中看到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我大笑,却也不知自己为何又要泪流满面。
我当上了新皇,才发现自己还是很渺小。
我不得不拉拢那些势力,不得不娶别人为后,而被我强行带入尘世的李懿,只能是妃。
那时的我觉得没关系,觉得她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觉得只要我爱的还是她,便还能一如既往恩爱度日,看天地浩大。
司民出生的那天,我推掉早朝来到李懿的身边,瞧着虚弱的她,怀里抱着我和她的孩子。可她只是抬起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眼神空洞,仿佛随时乘风而去。
现在想想,也难怪她会自缢了。
在她的角度,我把她关在这个到处心机的笼子里,还有逼她亲眼瞧见我娶别人为后。
那时,司民已经两岁了。
大典之日前一晚,我去找她。告诉她我与那女人只是有名无份,只是利用其家族而已。等我完全掌控了这个天下,便废后娶她。封我们的孩儿为太子!
她反问我:“既如此,你与你的父皇又有何区别?”
一言道破我的卑鄙,从而卑鄙的我只能卑鄙恼怒。
我们开始冷战,她不理我,我也不理她。
没有了我的恩宠,她在这后宫更加举步难行。
我想,她就算脾气太傲,受一些苦头便知晓主动找我。
那是我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大典当天,喜气喧闹。李懿没有来,而我与她的孩儿来了。小家伙懵懵懂懂的看着我,一直,一直……
晚宴正举行一半,我的心腹公公便来我耳边一阵低语。
那时,我身子颤抖,丢下所有人奔向李懿。
那次,是她第一次自杀。
看到她躺在床上接受治疗,我慌张的不知怎么不表达。于是,愚蠢的我,竟然在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威胁。
我威胁了她,若再做这样的事,我就把我们的孩儿丢进军营当男妓。
我当时是怎么允许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她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而我一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司民已经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从那天以后,李懿开始吃饭养好身体,开始浓妆艳抹,开始不在逃避,开始后宫那一群女人盘旋。
她成了与皇后平起平坐的唯一贵妃,我应该觉得欢喜的,可是我一点也不,却是不知来由。
每一次恩爱时,她总是冷冷的望着虚无,甚至不愿多看我一眼。暴怒的我一次喝醉,与皇后同床。
没有让皇后闭嘴,任由她到处传开。我只是想再看看李懿为我难过,为我撕心裂肺的模样。
可惜那天,她只是浅笑着,看我似陌生人。
我开始赌气,与更多妃子同床。她又开始忙碌了,那群女人见她大势已去,便再度找起麻烦。
那时,我让她勾引我。
我说:“你若花尽心思勾引我,我便再给你一切。”
她笑得很妩媚,成功的勾起我的欲望,像其余女人一样不停的扭动身体迎合。
可我反而打了她,恼怒骂她,质问她曾经的冰高气节呢!?
她呵呵的笑,在嘲讽。
嘲讽谁呐?是我?
还是她自己?
…………
日子就这样过去,李懿还是那个心机高深的女人。
她为了保护我们的司民,杀死了宫中妃子肚中所有无辜的生命。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唯有皇后,她们像是彼此做了什么约定一般,互不干涉。
于是,整个后宫,只有她与皇后有子。
司民被我封为太子的天,李懿死了。
一身白衣,七寸白绫,高挂悬梁。
她死得那么突然,卸下了浓浓的妆,眉间与乌发有明显岁月的痕迹。
她含着笑,看上去犹如初见时那个站在荔枝树下纯真的少女。
我们的孩儿一直安静的站在旁边,握紧着拳,显然是早就知晓母妃会自杀一般。
我摇晃着他怒吼,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问他为什么不阻止!?!
司民不管我怎么打他,他依旧低着头咬牙沉默。当我说一定要把他送去当男妓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流用李懿曾绝望的眼神望着我……
那晚,我突然明悟,明悟了自己的卑鄙,明悟了自己的错过。可是,这明悟来得那么迟。
悔之晚矣。
又是几年后,司民八九岁。我明知自己中了毒,但任由毒入深邃。
皇后来找我的那天,我正躺在空荡的殿,把司民为新皇的圣旨立好在一旁。
那天,外面下着凄凉的细雨。皇后在我耳边低语她爱上我的故事,她还说,李懿找上她,与她做了一场交易。
她借着圣宠解决后宫其余女人,皇后则愿牺牲背后的家族,助我更好掌控这江山……
瞧,李懿明明恨我的江山,却又在为我付出。
“皇上,这圣旨你还是重写一份吧,李懿姐姐想要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她要司民离开皇宫,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一生。”
我听着好笑,说:“你们女人,真不知是想得复杂,还是简单。”
又不是什么书上爱情故事,高位者放弃自己的权利与资源,甘愿平平庸庸的过一生?
司民是他司天穆的儿,是注定的新皇。
天下男儿,怎会只想着柴米油盐,而忘记一身抱负!?
皇后见我不肯改圣旨,便开始逼宫。
我太沉迷颓废,以至于最衷心的内腹也不知何时被皇后收买。
我被永远的关在这空荡的殿里,仿佛每时每刻都能听到李懿唤我的名字。
我想,现在还不行。得等一等,等到司民回来。
李懿说得很对,我与我父皇所做的事没什么区别。
我只希望我与她的孩子,我们的司民能改变一些。
希望他能成为真正的圣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