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画龙
再次随手斩出一剑破开眼前的木牢，墨的眼中神光流转，似乎已经渐渐将这其中的种种变幻看穿。
落入了这‘天地棋局’之中，纵使他再有惊天之力，也难以伤到那棋盘之外的棋手。所以不是他想要和这些灵术幻化，甚至这方天地纠缠虚耗，而是他此刻已然身作棋子，不由自主。
不过，也该到此为止了！墨漆黑的双眸锋芒尽去，复归一汪无底深潭，深邃而不知其底
继续这样徒劳消耗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既然困在‘棋局’之中，那就将整个棋盘掀翻吧！
一念至此，墨身周的气息骤然一变。原先那萦绕在身周，直欲割裂天地的锋芒顷刻消散不见，脚踏龙行，羽衣飞舞，一步踏出，身影仿佛整个都变得虚化飘渺了起来。
天雷地火，风霜雨雪，在下一刻，仿佛都失去了他的踪影，尽皆落在了空处。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两界分立，神形独行。
墨一步步踏出，身影游走在天地间，手中的长剑斩出，天地瞬间化作黑白二色。宛若笔锋扫过，虚空之中，长剑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笔迹’。
墨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止，以剑为笔，以天地为布，一剑剑接连不断的挥出，而那一道道黑色的‘笔迹’也不断留下，直至天地间都被那‘笔墨’填满。
最后，那一道道‘笔画’勾连在一起，结成一个婉转绵延，充塞整个天地的，庞然大物。
身伏大地，首触天穹，蛇身、鳄首、蜥腿、鹰爪、蛇尾、鹿角、鱼鳞，能大能小，能或能隐，大则兴去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腾须，张牙，舞爪，最后一剑点出，化作怒目，随后一声嘹亮的巨吟响彻天地。声若雷霆，滚滚送过，崩解万象，喝退虚幻。顷刻间，那天地化作的棋盘就在墨眼前被崩裂，破碎，万象破解，万化俱寂。
墨手中的长剑继续点出，那剑锋所化的黑色魔龙便随着剑势，撕裂了天地的棋盘，破开重重迷障，咆哮着往那棋盘之后的身影扑去。
待到尘埃落地，诸般幻象散去，场上只剩下安然站立着的墨，以及他身前，半跪在地上，咳血不止的晴明。
“咳咳……好招数，墨殿下，咳……不知道你这一剑，叫什么……”
“不过是我最近推演出来的一试剑招而已，还没取名。就叫它为‘画龙’吧……”，墨缓缓收剑归鞘，淡淡的说道。
晴明挣扎的支撑着，抬起头，脸色一片惨然的望向墨。
原先他一直顾忌着墨的再次施展之前那恐怖的寂灭之力。结果交手以来，墨却一直没有动用。这还让他隐隐有些窃喜，觉得有机会压制一下对方，然后适时收手，看看能不能让对方退去……
“咳咳……将万千剑势融为一式，化作撕裂天地的魔龙……‘画龙’，实至名归……我败的不冤……”
听着墨的回答，晴明的心底彻底被无力和绝望覆盖，果然，当初自己会败，是一早就注定了的啊……
说到这里，晴明终于彻底压制不住伤势，一大口鲜血喷出，双眼渐渐失去色彩，身影也随之缓缓倒下。
而墨则是越过重伤倒地的晴明，来到一群人面前，缓缓开口道：“自戕，亦或者我出手，你们自己选一个吧。”
领头的男子惨然一笑，然后怒目喝骂道：“宇佐见墨，你以为你的恶行真的无人能阻了吗！终有一天，你会被正义之士所打倒！而我，则是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说完，他便拔剑自刎，自戕于当场。血水飞溅，洒满他所站的哪一方土地上。随后他便倒在血泊之中，再无生息。
看着眼前的这个身影倒下，墨将视线移向剩下的那些人。恐惧，愤怒，绝望，动摇，诸般神色混杂在他们的脸上。最后化作决然，尽皆一个个自戕当场。
居然没有人求饶，或者垂死挣扎，这倒是稍稍有点出乎墨的预料。不过也罢，他们自己自觉动手，倒也免了自己继续出手。
看着那淌满一地的鲜血和身影，墨漆黑的双眸闪动着晦暗不明的色彩，最后彻底化作沉寂。
他缓缓转过身，望向那剩下的一众人，看着他们注视着自己那仇恨，愤怒，恐惧的目光，淡淡的开口道：
“我是我，宇佐见家是宇佐见家。尔等如果对我心怀仇恨，尽可前来找我。但如果继续对宇佐见家出手，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亲自找上门来和你们算账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几步间，身影便已经消失在远方。徒满地的血腥和那被墨和晴明的交手毁坏的不成样子的大地，让所有或明或暗的，观察完这一战的人，惊俱不已……
……
“这样真的好么？”，看着回来的墨，慧音缓缓开口问道。
将天下闻名的阴阳圣师，人间的守护神，在众目睽睽下击败重创。然后又逼迫他的一众学生，‘守护人类’的驱魔师自戕当场。这代表着什么，已经无需言说了。
这是彻底自绝于人类了啊……
墨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或不好的。这只是我的选择而已，至于世人的选择如何，是把我当作魔头也好，敌寇也罢，这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唉，慧音心底轻叹了一口气。或许也只有她才明白墨一直以来的意图了。他从一开始没有以人类的敌人自居，甚至他自己也依旧以‘人’自居。这种种行为，都不过是他自身的准则和规矩下的自然而然的选择而已。
甚至如果此刻还有人上门请求他出手斩妖除魔的话，想来他也不会拒绝的吧。可惜，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是眼前这个男子拒绝‘人’，而是‘人’，选择了拒绝他……
“走吧。”，墨看了一眼慧音，也多少明白她在想什么。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说什么，仅仅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便迈步往马车走去。
而慧音和阿礼也跟着上了马车，三人无言，再次踏上了返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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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无题（一更）
又是经过十数日的行程，马车载着墨一行人再次回到那府邸前。然而，此时那原本应该紧闭门户的府邸前，却聚集了一众人等。
鸦停下马车，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众人。如果说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聚集来挑战墨的话，他都不会感到奇怪。但此时眼前的众人居然大多是宇佐见家族人，甚至还有一部分他认识或不认识的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这就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就在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墨从车厢内打开了车门，走了出来。
挥了挥手，示意鸦退下，墨下了马车，扫了一圈眼前的众人。然后缓缓开口道：“不知道诸位族老以及各位大人来此是有何事？”
眼前的这些，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受到消息，就赶来这里等候，将自己堵个正着。至于他们的来意，墨多少也多少也猜到了，想来是为了先前之事。
众人相视一眼，然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一个人。只见他缓缓走了出来，咳嗽了两声，开口道：“墨，我等听闻你在对战中重伤了晴明大人，还逼死了他的一众学生。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墨看着眼前的这位家中的族老，皱了皱眉头，果然是因为此事么。他对于对方知道此事倒也不觉得奇怪，倒不如说，这事早已经轰传天下了，他们不知道才比较奇怪。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么？”
只见这名族老听了这话，立马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种种叹了一口，“唉！你这样做简直糊涂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到底是什么啊！”
墨挑了挑眉头，然后又扫了一圈围上来的众人，继续淡然的回答道：“有什么后果？”
额……族老愣了愣，这么淡然的态度和他预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不过算了，他深深的摇了摇头，“墨，你到底明不明白那位大人到底是何人啊！你这样做，简直就是坐实了自己妖魔的名头，你这是自绝于天下啊！”
“然后呢……”，墨继续淡然看着对方。那古井无波的双眸，更像是在注视一个滑稽的小丑。可笑，卑微，不值一提。
对方的那张老脸抽了抽，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后，方才一脸怒色的继续说道：“还然后！你真的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这对宇佐见家所带来的影响和后果吗！”
“或许你不知道，当今圣皇在听闻了此事可是大怒！甚至要剥夺了你的剑圣之名，号召天下人一起来讨伐你！同时还有诸多豪门世家，诸位大人向我们发来诘问！我们宇佐见家这是要大祸临头了啊！！！”
墨沉默着看着他，既没有驳斥，也没有辩解，仅仅只是注视着他，以及众人。
见墨没有说话，对方似乎更有把握了，直了直身姿，咳嗽了两声，将脸色放缓道：“不过这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世人愚昧，才会被那些乌虚子有的流言蜚语所迷惑。而我想诸位大人和圣皇也只是一时被小人所惑才会如此……”
“只要你给出态度和证明，表明自身的立场，他们自然会明白你的苦衷。届时，这些小小的误会自然也会烟消云散！”
“哦，那不知道族老你有何明策？”，墨嘴角微微挑起，看着眼前的众人，眼中泛起一抹轻微的嘲讽之色。
听了这话，对方精神一振，终于直视着墨，放声道：“墨，那些愚昧之徒主要攻讦你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说你收留了妖魔在身，以此污蔑你是妖魔之流的同伙！”
“那你就从根本上解决，把那个引起问题的妖魔亲手斩杀于众人面前，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
对方一字一顿的把这话说完，然后死死的注视着墨，而剩下的众人也同样如此。
墨缓缓的低下了头，“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最后肆意仰首大笑的墨，眼前的老头此刻渐渐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他还是压下心底莫名涌起的惊慌，厉声呵道：“墨，你要想明白了！不过是区区一个不知哪来的妖魔之流而已，只要你斩杀了她……”
“滚！”
突然被打断的对方愣了愣，“什……什么？”
“我说，你们可以滚了！”，墨低下头，漆黑的双眸注视着他，眼中宣泄而出的冷漠更是毫不掩饰。
“你……你，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你这……”，终于听清墨的话的他，颤抖着手指着墨，满脸的难以置信。
“滚！”，墨一挥衣袖，无形的巨力直接卷席了众人。无论是那些实力不凡的族老，还是那些普通的达官贵人，尽皆被裹挟着飞了出去。
“要来讨伐我的话，那就尽管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多少万大军够我屠的！！！”
伴随着众人飞出老远的，还有墨随后的这一段冷呵。
随后墨便转身回到马车上，看到一旁的鸦，身影顿了顿，然后注视着他开口道：“如果你想要离开的，尽可以离去，我不会怪罪。”
鸦连忙跪倒在地：“殿下，我已经发誓永远追随于您左右！恳请您让我继续随侍在您身边！”
墨看着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那便随你吧……”
“是，殿下！”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静观其变
“你的棋乱了……”，慧音捻起一枚棋子，轻轻拍在棋盘上，意有所指的说道。
坐在她对面的墨愣了愣，看了一眼身前的棋局，然后难得的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如果我这样都能完全无动于衷的话，那就真的彻底不是‘人’了……”
慧音顿了顿，然后继续道：“你后悔了么？”
“不，这怎么可能！”，墨坚定的说道。
慧音轻叹了一口气，“那我该感动么，为了我这么个妖怪，你居然不惜被千夫所指……甚至闹得几乎众叛亲离……”
“呵……”，墨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同样把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没沦落到这种的地步。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慧音笑着摇了摇头，“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墨挑了挑眉头，“还能如何，反正我现在也已经‘众叛亲离’了不是么，自然是静观其变了……”
“静观其变……”，慧音捏着白色的棋子在手指间把玩着，似乎在思考着棋局，“看来你是不打算出手了么……”
“出手……”，墨沉吟了一会，“呵呵……出手又该如何出手？难道说要去追查那不知道到底存在与否的所谓‘黑幕’，然后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对面的慧音沉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这主意听起来实在有点蠢……”
“是啊，实在蠢的很……”，墨单手托着下巴，手指敲击着桌面，语气略带无趣的说道。
“先不说这件事情本身是否有可行性，就算我真的掀出了所谓的‘幕后’又能如何？”
将手中的黑子拍在棋盘上，“我又不是那些无力的凡夫，用不着追求那些所谓的名声，更不需要申诉所谓的‘冤屈’。肆意妄为，不正是一个俗人应有的**和选择么！”
“……”，一旁的阿礼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良久无语。
突然，鸦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墨殿下，属下有要事要禀报！”
“进来吧。”
“是！”
接过鸦递上来的卷轴，摊开看了一会，墨的眼中露出一抹玩味的神色，“有趣，我才刚说静观其变，却没想到这‘变’居然来的这么快……”
墨随手将卷轴递给对面的慧音，然后转头望向鸦：“这情报是谁传来的？”
如此详尽的情报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现在的鸦能够探听得到的。倒不是说鸦的能力不足。只是鸦一直都担任着宅邸的守卫，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宅邸内，怎么可能会有空去探听调查这么多呢。
鸦连忙低头道：“是，这是家主大人那边特意送过来的！”
墨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缓缓开口道：“那么父亲他有什么指示么？”
“不，并没有。家主大人只是把这份情报传了过来而已。”
“是么……”，墨沉默了一会，然后挥了挥衣袖，“好了，我已经了解，你退下吧。”
“是！”
“这件事，你们怎么看？”，见慧音和阿礼已经把卷轴上的内容看的差不多，墨捧起茶杯，喝上一口热茶，然后缓缓开口道。
阿礼缓缓抬起头，脸上的震惊之色难以遮掩，“墨殿下，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如果真的这样，那根本就……”
“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灾难啊！”
“是呢，如果情报上所说为真，那这大概可以称得上是，人类千年以来的，最大的，‘大灾劫’了吧……”，墨点了点头，淡然的说道。
慧音放下卷轴，望向墨，眼中同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和动摇，“这就是你所说的‘变化’么？那还真的天翻地覆般的变化了……”
墨摇了摇头，“虽然我觉得必定会有所变化，但还真没想到会是如此‘变化’。现在我反而有点怀疑自己推测的所谓‘幕后’是不是我想多了。”
那情报上所记录的，正是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事情本身并不复杂，但所记录的内容却是触目惊心。
屠城，地上妖国，百鬼横行。简单三个词，却表示着这段时间里，天下间发生的惊天巨变。
先是天下三大都城之一的奈良（注1），一夜之间被妖魔屠尽，数以万计的妖魔群聚于此，在一名自称‘魔主’的妖魔首领的宣布下，地上妖国自此建立。
然后便是正式的宣战，那‘魔主’宣言道，诸多妖魔受到人类压迫，讨伐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那些肮脏卑微的人类，不配占据这片大地。这方世界，理应重归百鬼的统治！
一时间，以原本的奈良古都，现在的百鬼丰都为中心，疯狂的妖魔浪潮开始卷席大地。
一座座村落被毁灭，一个个堡垒被攻陷，就连那有着最坚实防御力量的诸多城镇，也尽皆破碎在那疯狂的妖魔浪潮之中。
仅仅只是数日时间，天下便陷入了萎靡不堪的局面。惊恐，震怖，这些已经不足以形容那些了解到整件事情的人们的情绪了。
这是**裸的灭族之危，大劫之相！再不加以制止，恐怕就真的会有倾覆之祸！
“那么你打算出手么？”，慧音望着墨，眼中闪动着莫名的神色。
而阿礼也同样望向墨，紫色的双眸同样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那么你们是希望我出手么？”，墨侧了侧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反问道。
阿礼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实在难以开口。请求他出手？请求这个刚被所有人所‘唾弃’，被所有人所‘背弃’的男子，请你去救救那些人？
作为‘人’而言，再怎么‘不知廉耻’，也该有个限度吧……
她无法开口，这样的请求，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而慧音则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这是你的事情，你的选择。我可做不了主。”
墨看着眼前的两人，最后缓缓合上双眼，身影往后，靠在椅背上，“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未完待续……
（ps：注1，奈良是日本著名古都之一，但这里只是借用其名，不必纠结……）
（ps：注意，接下来的发展会越来越和原设出现一定的偏差，不喜的可以选择放弃，同时这个世界是和东方所处的世界有着微妙相似又不同的世界，这是我之前就说过了的，望知晓）
第三十七章 形势（一更））
“咳咳……现在的形势如何？”，房屋内，晴明一边咳嗽着一边向下方的那人询问着。
“是，晴明大人，紧急联合大军正在组建中，附近的各位大名也响应号召，派出了自己的援军，同时天下的诸多阴阳师，驱魔师也尽皆响应号召，即将前来参战。”
“嗯，我了解了，咳咳，你把情报放下吧……”
“是！”
待到那人退下后，晴明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情报，终于忍不住露出惨然的苦笑。又是一阵咳嗽后，他默默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的伤势。
重创……原本他最初和墨交手的伤势就没有完全恢复，然后又和墨交战，伤上加伤，彻底让现在的他几乎成了半残的状态。
现在的自己，恐怕连往日三分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吧……晴明苦笑着，看着眼前的情报回报。
什么联合大军正在紧急组建，根本就是在一群朝堂诸公在互相拉扯，完全不知何时才能正在组建起来。以他的智慧和见识，又怎么会不明白，除非妖魔大军真的兵临城下了，生死就在转瞬间，不然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都会继续无休止的扯皮。
终究是安宁的日子过的太久了，如果不是那些妖魔只会以人为食物，根本不存在投降之说，说不得那些混蛋真的会做出卖族求荣的事来。
而现在，至少他们还明白，如果不能拦下甚至消灭这个妖魔大军，他们就真的要身死族灭了。所以纵使有所扯皮，但大军却确实在紧急组建中。
至于各位大名派出援军，这种事情也就听听就好。在了解了那些妖魔过境，人畜尽皆死绝的惨状后，现在是彻底的人人自危了。
这种时候，他们只会严防死守自己的地盘，恨不得将力量全用在守护自身的安危上。派出的所谓援军不过是‘不得而为之’，随便一支所谓的援军恐怕都不足十数人，还全是那些老残病弱的炮灰货色……
至于那些阴阳师，驱魔师，纵使他尽力发出号召，但真的愿意前来的人，恐怕也难以说的准。
不过想来他们大部分人都应该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理智判断下，应该还是会前来援手才对。
形势简直糟糕透顶，而自己现在又偏偏……
想到这，晴明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良久，方才止住。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想办法……继续阅览着情报上的内容，晴明的脸色越发惨白。原本纤细的双手此刻已经无自觉的死死握紧，手指关节，更是一片苍白，不见半分血色。
就在这时，开门声响起，有人就这样直接推门而入。
晴明眉头轻皱，他之前明明已经吩咐过，他要疗伤，没有要紧事不能来打扰他，是谁……
然而待他看到进来的人之后，瞬间那升起一丝不满便烟消云散。他惊喜的喊道：“一树，你回来了？！”
进来的人笑了笑，合上门，对着晴明点头道：“晴明，看到你没事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然后他会很是自然的来到了晴明的身边的坐下，而晴明也没有丝毫见怪的样子，显然两人的关系非常熟络。
而听到对方的话，晴明沉默了一下，然后苦笑一声，“我这个样子可实在称不上没事啊。也不怕和你说，宇佐见墨的那一剑对我造成的伤势实在有点超出我的预想。现在的我，恐怕连往日三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为了稳定人心，他在外人和学生面前的架子不能倒下。纵使明明重伤在身，也要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泰然。不然底下的众人就真的要彻底胆气尽丧了。但在这位挚友兼战友面前，就不用勉强保持那个架子了，也瞒不过去。
而被晴明称作一树的男子笑了笑，“起码你现在性命无忧不是么，至少不至于到了最坏的地步……”
说完，一树脸色一黯，脸上更是布满了愧疚，“抱歉，我回来的迟了。之前要是我在话……”
晴明摇了摇头，止住了他的话，“这不是你的错。倒不如说我现在非常庆幸你当时没在。要是你在的话，那就是我们两人都被重创了，那只会让现在形势更加恶劣……”
说到这，晴明还有几分侥幸的意思。说实话，身负重创的他，现在实在有点独木难支。而还好的他的这位老友赶了回来，有了这一位强援，他总算送了一口气。
一树愣了愣，然后苦笑了一下，“是么，看来那位墨殿下的实力还要远超我的预想啊……”
说到这，一树脸色终于控制不住，露出了一丝煞白，更是忍不住咳嗽两声，直接在手帕上咳出几丝血迹来。
“一树，你！”，晴明惊得差点站了起来，伸手一探，一道探测的灵光笼罩在对方身上。
年轻男子惨然一笑，摇了摇头，“抱歉，让你失望了。现在的我，恐怕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
这时，晴明才终于察觉到对方居然也是一身重创，伤势惨烈的很。他惊怒交加的说道：“一树，发生了什么事，是谁伤了你？”
樱亭一树，晴明作为对方的挚友，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位老友的实力。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很低调，甚至声名不显，但实力上却并不比他逊色多少。能够将他重创至此的，难道说是碰到了某位‘大妖怪’的存在出手么？
年轻男子苦笑的摇了摇头，咳嗽两声，缓缓说道：“还记得么，我在离开之前曾和你说过的，我要追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而其实我正是去了奈良古都，现在百鬼之城……”
听了这话，晴明脸色一变。然后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结界还开着，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挥手又添加了几道结果笼罩在房间内。
一树摇头苦笑道：“我想你也应该猜到，没错，其实我在之前就在无意中察觉到了一些魔灾爆发的征兆和线索。但因为事关重大，情报又模糊不确定，我就先独自前去查探确认……”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存亡
“结果，我还是去得太迟了，仅仅只是一夜之间，汇聚起来的数以万计的妖魔便整个奈良屠杀殆尽。纵使我奋然反抗也完全挡不住，甚至直接被那位‘魔主’重创，拼死才侥幸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一树双拳紧握，满脸的悔恨和懊恼，还有愧疚，“如果我当初能早点发现的，早点决断的话，说不定还是有机会阻止，这都是我的错，我……”
“不！一树，这不是你的错！这种事情是谁也没有预想得到的！”，晴明打断对方的话，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一向独立独行的妖怪异类居然会聚集在一起，甚至还像人类一般组建成军。这种情况，纵使现在真实发生在晴明眼前，他也依旧有种难以置信的不实感。
听了晴明的宽慰，一树深呼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然后重新抬起头望向晴明：“虽然我知道从我这个逃跑的懦夫口中说出来实在有点无力。但我还是必须的说，现在的情况已经可以说是彻底的危急存亡了。”
“甚至可以说，稍有不慎，我们人类就真会彻底身死族灭。”
“所以现在我必须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力量，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底牌，这样才能扛过这次魔灾难！”
“嗯，正是如此！”，晴明点了点头，“现在任何一份力量都是我们必须要争取的。”
一树苦笑了一下，“所以我才会那么拼死的逃了回来，纵使再难堪，再狼狈，我也必须留下这个有用之身，为应对眼前这个灾劫尽一分自己的力量。”
晴明点了点头，无谓的牺牲毫无意义，留着有用之身才是他们这些应该做的的明智选择。
就比如他，如果现在作为人类守护力量标杆的他在此时倒下的话，那对于人类的打击简直无法想象。说不定直接就导致所有人都胆气尽丧，彻底失去抵抗的意志和勇气了。
所以他不能倒下，纵使只是撑着一个架子，他也将这个‘人间守护神’的架子撑着。
“先不说这个……”，一树摇了摇头，“晴明，我们人类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如果不能遏制那百鬼横行的扩张之势，用不了多久，我们就真的要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注视着坐在对面的晴明，一树满脸严肃，一字一顿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争取足够的力量。所以我提议，是时候动用那个！”
听这话，晴明脸色剧变，不忍，犹豫，挣扎，诸多神色来回变幻，最后他还是缓缓抬起头望向对方：“真的到了这一步了么？其实我们应该还是可以有别的方法……”
“别的方法？你是想要指望谁来帮忙？那些满脑子只有争权夺利，不死到临头都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权贵吗？又或者说那些被妖魔吓破了胆，只会死死缩在自己领地的大名么？”
一树脸色混杂着恼怒和无奈，既有恨其不争的愤怒，又有着无可奈何的无力，他看着晴明继续说道：“那些人根本指望不上！或许他们彻底看清死亡临头的事实后会抛弃所有成见，达成共识。但真的到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现在的他们依旧心存侥幸，以为那些妖魔最多不过是祸害一地，要想卷席天下还远着。但实际情况却远比他们所预想要严重紧急不知多少倍！”
晴明咬了咬牙，还是有点难以下定决心：“事态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一树摇了摇头，“事态已经到了超出你所预想的地方。你因为还没有亲自去接触，所以多少有些误判。但我却亲眼见证了那里的情况。事实告诉我，再不立马加以遏制，接下来就真的要玩完了。”
不管对面的晴明在听了这话后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一树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的吧，妖魔诞生的方式虽然千奇百怪，但其中有一个占大部分的原因，就是来自人类对于‘异物’的未知和恐惧。”
“而现在，以奈良为中心，那附近的地区已经差不多彻底陷落在妖魔之口。随之而引发的周边的人类的恐惧和绝望更是难以想象。而这就进一步催发了妖魔的力量的增强和诞生……”
听到这，晴明的脸色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他终于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关键所在。
“这就像是滚雪球，随着百鬼横行的不断肆虐，妖魔势力的力量就会越发壮大，源源不断的扩张，直至形成侵吞天下的大势！”
说到这里，一树的脸色也不比晴明好的到哪里去，“所以我们必须立马对其进行遏制，绝对不能让其继续扩大下去。不然届时大势一成，我们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而为此，纵然有些付出和牺牲，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听完这番话，晴明沉默了良久，最后深呼吸一口气，脸上的犹豫终于散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去做吧。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见晴明同意了自己的意见，一树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更添一分苦涩和无力，“那我就先去准备一下吧。你先安心养伤，比起我，现在的你绝对不容有失。不然对于我们人类的打击，简直不堪设想。”
“对了！”，突然，晴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想要站起身出去一树，“你说……如果我们去邀请那个人的话，他会不会愿意出手……”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一点把握都没有。但他的眼中还是带着一丝希翼，如果那人肯出手的话，那对于现在的形势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强援。甚至说不定都不用动用‘那个’就可以解决了也说不定。
一树愣了愣，很快就明白晴明指的是谁，然后他的脸色也变得古怪了起来：然后直言道：
“晴明，我知道你想尽量争取能少一些牺牲。而那位也确实是当世强者，甚至比我们两人联手都还要强也说不定。但你觉得现在的他，还可能会愿意出手么？别忘了，将他推到‘妖魔’一方的，正是我们人类啊……”
晴明的脸立马挂满了苦涩和无奈，是啊，事到如今，自己还妄想邀请对方出手拯救人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啊……倒不如说，对方现在还能保持中立都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牺牲
“这个，你怎么看？”，墨随手把记录情报的卷轴递给一旁的慧音。
而慧音在接过后，看了一下，眉头轻皱，抬起头看向墨：“这无论怎么都不对劲了吧！”
而一旁同样看了的阿礼则是疑惑的看向慧音，“这里有什么问题吗？这不是好事吗？”
慧音摇了摇头，“我虽然并没有经过人类正经的修行过程，但也多少有些了解。就我的认知，这已经不是不合理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毕竟我没有经过正式的修行，或许这其中有着某些关窍是我不知道的也说不定……”
说完，慧音望向一旁的墨。要说正统的修炼的话，眼前的这位应该是最具有发言权的了。
墨放下茶杯，同样摇了摇头，“我虽然确实可以说是一步步修炼至今。但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正统的路子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如果这情报上所说的是真的，那这位是阴阳圣师看来是打算破釜沉舟，饮鸩止渴了……”
看到阿礼依旧一脸不解的样子，墨想了想，然后缓缓开始解释道：“首先，这要从我们人类的修炼之法说起……”
“我们人类之中有天资者，经过适当的训练和修习，确实可以逐步掌握超凡的力量。而其中的佼佼者，如晴明阁下，或者我，甚至可以趋至远远超脱凡类一般的地步。但，这是有着一个前提条件的……”
“这个条件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个时间和渐循渐进的问题。人类虽然天生有着灵慧，但却难以踏入超凡之门。而想要掌握超凡之力，更是需要经过重重磨砺和苦修。”
“天才者，如晴明阁下，或许能短短数十年就可以抵得上别人上百年，甚至数百年的苦修。但说实话，人类上能做到晴明这种程度的天赋者，却是百年甚至千年难得一见……”
墨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我的话，是有一些自身的特殊缘由，做不得准。但即使如此，天资如晴明者，也起码要经历年月以上的苦修方能有所成就……”
“但，这份资料上显示的，却是批量的教导出‘超凡者’……这已经不能用异常来形容了，这是彻彻底底的不合理了。纵使是我所了解的一些旁门左道之法，也难以做到如此‘速成’。”
墨指了指卷轴上的内容，“短短时间内，就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超凡者’，迅速的投入到交战之地上，短时间内就缓解了原先‘超凡’战力不足的问题……”
“以我的见闻，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果仅仅只是少量一两个的话，不计较资源和成本，依靠天材地宝之类的硬砸的话，倒也可以做到。但如此庞大的数目，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我知道的话，能做到这种事情的方法也不是没有，但是……”
听到这里的时候，阿礼已经差不多明白了。这段时日，她对于‘这一边的世界’也多少接触了解了不少。但正是因为如此，她却对自己心底隐约给出的答案感到难以置信。
慧音摇了摇头，接下去道：“但是这样方法无一不是邪法血祭之流，而这也是人类修炼中最简单的速成之法！”
墨点了点头，然后又望向了桌面上的卷轴，“当然，这是就我认知的情况所能给出的最可能的猜想。或许他也有着某些我所不知道的某些神器或者秘法也说不定……”
对于墨的这番说法，慧音却不赞同：“这是不可能的。以你的经验和我的了解，这世上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如此违逆‘天理’的东西。无需付出，就可以获得回报？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
“而且，如果他真的可以做到如此‘逆天’手段的话，那他为何不一开始拿出来？”
这才是最大的理由。如果对方真的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造化手段的话，那以对方的理念和目标，应该一早就拿出来才对，又怎么会拖到如今。
“可，可这种事情……”，阿礼咬了咬嘴唇，眼中还是有着不解，“这种事情还是有点不合理啊。难道他就不怕事情暴露么？”
是的，堂堂阴阳圣师，天下正道的领袖。使用血祭邪道之法，这种事情一旦暴露，或许现在为了大局着想不会如何，但事后他恐怕就要彻底身败名裂，甚至说不定还会落得和现在的墨一个下场。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有点不合理啊……
墨摇了摇头：“不，这种事情，以这位阴阳圣师的性格和为人，他一开始就不会打算隐瞒……”
“哎？！”，阿礼惊讶的微张小口，看着墨。
墨闭上眼，似乎在沉思着。右手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上一下的缓缓敲打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血祭凡人一类的方法他是肯定不可能会用的。他本身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杀人。那剩下能想到的就是通过一些手段，强行灌注灵力入体……”
“但这样还不够，超凡之力，开启力量的种子只是第一步，剩下的则必须要时间和力量的浇灌方能真的成型。既然时间上不等人，那能够付出的，就只有某种意义上等到时间的‘性命’了……”
墨缓缓睁开眼：“速成的修炼之法中，除了通过杀人血祭之类的方法外。剩下的就是通过牺牲自己的生命甚至寿元的方法了。而如果他真的选取这样的方法的话，那恐怕会在一开始就和接受此法的人事先说明这样做的后果……”
以晴明在人类间数十年来的名望和受到的尊崇。就算他言明了这种方法所会带来的种种后果，想来也依旧会又一大批崇拜者会毅然决然的选择接受吧。甚至在这样的局面之下，他们还会抱着‘舍身成仁’的大义念头，不计一切的投入其中……
说到这里，慧音和阿礼都尽皆沉默了。或许那些是因为盲目的崇拜，又或者是因为追求力量和复仇，又或者是一时热血上脑，甚至或者真的为了拯救人类的‘大义’……
但不管理由如何，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也怨不得他人。说是愚蠢也好，另有目的也罢，但在此刻，这些不惜牺牲自己性命，也要救人类于水火之中的人，于人而言，甚至于有情众生而言，都是足以道一声‘英雄’了……
甚至就连拿出此法的晴明，也不可能因此来指责他。倒不如说，如果他不是被逼到了这一步，也绝对不愿意拿出这样的‘办法’来……
“唉……人这种存在，还真是……”，慧音心底摇了摇头，真是复杂难明得很啊……
……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选择与辞行
深夜，房间内，烛火轻轻摇曳，映照在墙壁上微光和影子也随之轻微摇摆。而此时，阿礼的身影正坐在桌子旁，捧着一卷书卷阅读着。
但其实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她的心思完全不在书卷上，眼神游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突然，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阿礼放下手中的书卷，望向屋门。
“是我。”，屋外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阿礼略微有些惊讶的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然后就看到了外面站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慧音老师？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你不也是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慧音笑了笑，看了一眼屋内的桌子上的烛台和书卷，“熬夜看书对你的身体可没有好处啊……”
阿礼摇了摇头，让开身，请慧音进来，“我只是一时睡不着才看一会书的啦……”
进到屋内，两人坐好，慧音望着阿礼，意有所指的说道：“睡不着，是有什么心事么？”
“……”
阿礼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看着慧音，“嗯，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是怎么也无法做到你和墨殿下那样淡然的呢……”
听了这话，慧音了然的笑了笑，然后又摇了摇头，“你真的如此认为的么？”
“？”，阿礼疑惑的侧了侧头。
“其实那家伙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般淡漠，不然他就不会时刻都关注着外界的情报了。”，慧音意有所指的说道。
阿礼愣了愣，然后又摇了摇头。纵使如此又能如何，她并不觉得那样就能够影响那个人的决定。
慧音挥了挥手，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凭空出现。手一点，一团火焰便包围着茶壶，转眼间便将茶水煮热。
“喝点吧，夜晚天冷，驱一下寒气。”
轻轻摇晃着茶杯，看着杯中倒映着细碎的烛光，慧音缓缓开口道：“其实如果你去开口请求他的话，想来他也会答应你的。”
阿礼愣住了，将视线投向手中的茶杯，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慧音摇了摇头，没有资格，什么没有资格？没有资格替‘那些人’求情么，又或者说没有‘资格’去干涩那人的决定？
虽然在她眼里，这都是多虑了。但既然阿礼如此决定了，那她也无须再多言。
“那我们就不说他了，就说下你吧，你又打算如何？”
阿礼摇了摇头，“我无法做到坐视不管，不自量力也好，自以为是也罢，我终归不能做到如此安然的呆在这里……”
抬起头，阿礼望向慧音，似乎已然下定了决心：“慧音老师，我要去那里。以我的眼亲眼见证那里所发生的一切，用我的手记录那一切。”
“这是我的决定，稗田阿礼所理应的做出的抉择！纵使再微不足道，我也愿意如此选择，无怨无悔！”
慧音看着阿礼，最后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丝笑意，“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说完，慧音便站起身，顺便还把桌子上的书卷也一起收起，“那么你也早点睡吧，准备一下，明天我们一起去请辞。”
“哎？”，阿礼楞了下，然后有点不确定的问道：“慧音老师，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明天一起去向这里的主人家请辞。虽然我觉得他不会介意，但该有的礼数的还有要有的。”
“可……可是，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慧音老师你……”
慧音笑着捋了捋了自己的头发，“是啊，这是你自己的决定。而我自己则是决定与你同行，这有什么问题么？”
阿礼张了张嘴，“可是，这样的话，我……你……”
慧音见此，笑着拿手中的书卷拍了一下阿礼的脑袋。
“好痛！”
“你啊，就是总是想得太多。就不能偶尔任性点么？不过这也罢，想得多点，总归好过那些无思无想之辈。”
慧音摇了摇头，“正如你做出了你自己的选择，我也不过是遵循自己的内心选择，想要看顾一下自己的学生和友人，这有什么问题么？”
阿礼摸着自己的脑袋，沉默了一会，然后小声的说道：“慧音老师，我这样是不是太卑鄙了点……”
啪，又是一记敲打。
“好痛！”，这次是真的感到痛了。
慧音叹了口气，“撤回前言，我觉得你还是别想那么多的好！”
“什么立场啊，声誉啊，之类的，对于我和那家伙而言，从来都不是根本和追求之物。从心所欲，才是我们真正的选择。所以你啊，就不要顾虑那么多了。做出你自己内心的选择，然后无怨无悔的前行下去便足够了！”
说完，慧音便转身往屋外走去，“好了，记得早点睡。明天我们还要为出行做准备呢。”
看着重新合上的房门，以及听着那渐行渐远，直至彻底不可闻的脚步声。阿礼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看着那微微摇曳的烛火，眼中最后的一丝犹疑彻底散去。
从心所欲么……
那这一次，就让自己任性一把吧……
……
“你们决定了么？”，墨看着眼前向自己请辞的两人，缓缓开口道。
“是的。”，阿礼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头道歉道，“抱歉……”
墨沉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你无须道歉，也没什么值得道歉的。既然这是你自己的决定，那就去践行便是。”
想了想，墨又再开口道：“至于之前我的妄语，那是我一时失态。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可以的话，就请忘了吧。”
之前？阿礼愣了愣，然后才想起，最初墨好像是宣言自己两人还是他的俘虏来着。
原来还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情啊……想起此事，阿礼心底不仅升起一丝哑然。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都把此事给忘了，明明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才对啊……
或许，自己已经慢慢习惯了如今的生活了也说不定……
阿礼摇了摇头，“我才是，这段时日多有叨扰了。真的非常感谢墨殿下你这段时间的招待。如若不是您的收留，我恐怕早就不知该流落到何等地步了吧。”
说完，阿礼躬身行了一礼，“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
墨看着眼前已然空无一人的院子，侧头想了想，然后开口道：“鸦，你跟着她们，不要让她们发现。如果有发生什么情况，用传讯石和我联络。”
“是！”，空气中，传来了鸦的声音。
缓缓站起身，墨转身走入房间内。只余下那桌上的茶水，挥发着最后的一丝热气……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见闻
“这，好过分……”，阿礼看着眼前被摧毁的村庄，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见识到这么一副惨状后，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荡。
残檐断壁之类的自不必多说，那四处都有的火痕血迹更是望之触目惊心。仅仅只是看着眼前的这幅惨状，就可以想象到当时妖魔袭击村庄时到底发生了何等悲剧。
“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这里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了……”，慧音扫视了一圈周遭的情况，然后缓缓的开口道
“不过妖魔聚众成军么，这样的情况，实在有点诡异啊……”，慧音单手托着下巴。她从这里残留下来的气息中，确实发现了不少不同的异类痕迹。但这样的情况，即使亲自确认了，却依旧让她感到一丝违和。
“哎？”，阿礼转过头来，望向慧音，“慧音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慧音摇了摇头，一边单手虚空画符，一边向阿礼解释道：“我以前就曾和你说过了吧，妖怪异类这些存在，确实会又聚集在一起的情况，但像现在这样，联手形成组织一般，四处掠夺杀戮的情况，却依旧非常罕见……”
“更不要说建立什么地上妖国，组建妖魔军团了……这样的组建社会框架的方式，也就习惯群居生活的人类以及少部分妖怪族类才会出现而已。”
”实在很难想象那些族类不同，来源不同，甚至每个个体都完全不一样的妖怪们，居然会被这么简单的统合在一起……”
慧音口中如此解释道，而手中的符箓也已经画完。挥挥手，符箓化作漫天的灵光，将整个村庄笼罩在内。一边驱散那残留下来的邪气瘴毒，一边探测着其中残留的种种‘痕迹’。
“果然，袭击这个村子的妖怪，都是个体各异的存在，而非某个族群……”
阿礼有点疑惑的侧了侧头，“那这代表着什么呢？”
“这代表着，这个所谓的‘地上妖国’，‘百鬼之都’，是真的有着百鬼汇聚的恐怖‘势力’。而那位能够统合如此多‘妖魔’的所谓魔主，恐怕也是一位能力非凡的恐怖存在……”
“你是指……大妖怪？”
慧音摇了摇头，眼中染上了一抹凝重，“如果真的如我所猜想的那样，恐怕这位‘魔主’的手段，比所谓的大妖怪，还要恐怖几分……”
“……”，听闻此言，阿礼沉默了。虽然之前也多有猜想，但真的了解了眼前所面临的劫难是何等的艰难后，作为‘人’的她，也不仅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
两人继续前行，一路上，又在陆陆续续的看到了不少被妖魔扫荡的村庄，甚至小镇。而这些地方，尽皆无一幸免，都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惨状。
终于，在渐渐接近她们的目的地的时候，她们碰到了一大队的逃难的村民。而远远的看过去，就可以看到紧跟在他们身后那一团妖雾滚滚的怪物，正在张牙舞爪的，追赶上来……
眼看着这一群村民就要葬身妖魔之口，阿礼望向一旁的慧音，然后咬了咬嘴唇，躬身恳求道：“慧音老师，拜托你了！”
慧音单手挥了挥衣袖，止住了阿礼想要躬身的动作，“阿礼，你不用这样，我又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一边说着，一边单手一指，道道符文从指尖飞出，在半空中化作流光，转瞬间便飞驰至那些村民上方。化作道道金索，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妖魔捆住。
那些原本已经绝望的闭目等死的村民，在等了片刻后，发现预想中的疼痛居然没有发生。也终于纷纷注意到这些索命妖魔居然一个个被固定住，动弹不得。
一番千恩万谢后，众人忍不住试探了下两位‘大人’的目的地。在发现两人的目的地居然和他们一致后，纷纷欣喜若狂。并且立马开始苦苦哀求起来。不外是希望两人能顺路护送他们一下。
对于这一点，慧音和阿礼两人自不会拒绝。于是，众人便再次出发，前往此地最后仅剩的‘庇护所’，上田城。
一路上，阿礼和慧音通过和这些逃难的村民交谈，也对这里的情况了解的更加全面了许多。
随着百鬼横行的越发扩张，膨胀，现今的这片土地上也已经再无一寸可称安全之处。
那些本就直面魔潮，力量分散薄弱的村庄，小镇，更是早早便被放弃。所有的力量和兵力尽皆汇聚到了这里最大的一座城池，上田城中，以此方能与那恐怖的百鬼浪潮相抗衡。
那些逃的早的人们，自然早就逃到了上田城内。而那些逃的迟的，不是直接被扫荡而至的妖魔杀戮吞食，就是走散在野外，几无再生还的可能。
而能像这群逃难的村民能在逃难途中偶遇强者出手庇护的，更是百中无一。甚至说不定就只有这么一支队伍了。
虽然对于那些掌握力量的大名贵族们，居然就这样抛弃了众多百姓的做法深感愤懑。但阿礼也也忍不住在心底感到震惊。这妖魔浪潮的恐怖，看来远超她的想象。
那些大名贵族们纵使真的贪生怕死，但大多对于自身的领地和麾下的子民也是视若自身财产一般的。能让迫使他们如此做，显然百鬼的横行力量和恐怖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们的承受能力之外。
不惜抛弃领地和子民，也要汇聚在一起，集结所有的力量，方能抵抗那恐怖的妖魔大军么……
想到这里，阿礼的心底越发沉重和无力。她虽然是为了见证这一切，记录这一切而来，但也未尝没有看看能不能尽自己一分力量的念头。但现在看来，如果没有慧音在，她甚至活不了几天。至于拯救他人，更是痴心妄想。
在想想那个隐藏在幕后，统领着这无穷妖魔大军的传说中的‘魔主’，能让慧音都口称恐怖的存在。阿礼心底的绝望和悲哀之感，就越发凝重。
人类，难道说真的要被毁灭了吗？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半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将那一众逃难的村民护送到了上田城后，慧音看着一旁的阿礼，询问道。
阿礼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道：“据闻那些妖魔在上田城这里受阻后，除了主力还是时不时的进攻上田城外，还有一部分妖魔开始绕到后方，甚至四散开来，开始肆虐别处的村庄……”
说完，阿礼抬起头望向慧音：“老师，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任性的请求。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帮帮我，帮帮那些无辜的人！”
慧音笑了笑，“这个当然没问题。那么你是打算现在就出发么？”
阿礼点了点头，“时间不等人，早一点，说不定就可以救多一个人。拜托你了。”
“那么，我们这就走吧……”
两人的身影重新没入那林间的小道之中，渐行渐远。回头望去，那夕阳余晖下的古朴的城墙上，现在还四处沾染了道道血迹，和爪痕。
恐怕用不了多久，那些退去的妖魔浪潮，想来又会再次冲击而来吧。只是不知道，这座城池，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
时间在流逝，自从那奈良陷落，百鬼横行爆发以来，已经过了半年有余了。但那恐怖的妖魔浪潮却丝毫没有停息下落的意思。
以那原本的奈良古都，现今的百鬼之城为中心，天下中心之地的半数区域已然彻底沦陷，甚至有着逐渐蔓延卷席天下的态势。
如若不是在天下闻名的阴阳圣师，安培晴明亲自带领着一众驱魔师，剑士，阴阳师等强者坐镇在战线最前方，恐怕就真的要被卷席而下，进而毁国灭族了。
而其中，更是有着一批批的勇者义士，接受晴明的选拔，成为了独当一面的驱魔师，奔赴一线战场，和妖魔交战。
也正是有着一批又一批，源源不断的有生力量的投入，百鬼扩张的势头方才被遏制下来。
但纵使如此，经过半年的疯狂的交战，人类也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丝颓势了。毕竟战争消耗的，可不仅仅只是人员，更多的损耗的还是是组成社会的种种基础和底蕴。
而这半年时间里，墨虽然也在关注着外界的消息，却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仅仅只是像个旁观者一般，冷冷的注视着天下所发生的一切。
期间宇佐见家倒也曾抱着万一的希望派人前来，想要说动他出手。但很快他们就放弃了，因为他们派来的人，甚至连大门都没法迈入。
是真的没法迈入，明明看起来就近在眼前，但那些人却怎么没法碰到那扇大门。看似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这种所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要不是墨一直还接收着他们递送过去的关于外界的情报，他们真的就彻底绝望了。而现在，这并没有完全断绝的‘联系’，让他们好歹还有一丝念想和希望。
所以他们便一刻不停的向那栋院子投递着一份份情报和消息，盼望着那天能出现万一的可能……
至于那人妖交战的战场，在亲自了解那其中宛若绞肉机一般的惨烈状况后，就决定了明哲保身。
反正暂时看起来，那妖魔的浪潮也已经被晴明带领的一众‘学生’遏制住了不是么，那自己等人就没必要自寻短见了。
毕竟单对单的斩妖除魔和军势的碰撞对决完全是两回事。在那样的‘超凡战场’之上，除了晴明或者墨这种超规格的存在，普通的个人之力尽皆会被遏制到了极点。说不得一场战役下来，就足够埋葬了整个家族的战力。
至于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用家主的原话，只要墨还在这一天，宇佐见家就绝无覆灭之祸。至于那些热血上头，想要为了人类的‘大义’而‘奉献’的家伙，墨还不是他们的保姆，想死的就尽管去便是！
这一日，安静的宛若空无一人的宅院中，墨一边喝着自己泡好的热茶，一边翻阅着最新的情报。
虽然现在显示的情况是两方还在僵持着，但墨却已经从中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堪重负的味道。再如此下去，恐怕人类的一方彻底崩溃也只是迟早的事情吧。
甚至说不定此时此刻，稍稍再发生一些变故，压上那么一根稻草，整个战线就会彻底不堪重负……
而另一边，慧音和阿礼两人的情况，随着鸦时不时传回来的消息，墨倒也多少知道个大概。
两人并没有直接插手双方的正面争端。更多的是，尽量游走在那片地区周围。尽可能的对所见到的逃难之人搭救一把，护送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至于他让鸦暗中跟着不要让她们发现，也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他可不会认为以鸦的实力可以做到瞒过慧音的感知。
虽然知道以慧音的实力，她们两人纵使深陷妖魔包围之中，也应该无甚大碍。但他还是将鸦派了出去……
无谓的担心么……
或许吧，到了现在，他也已经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两人的了。只是这不足半年的相处下，却让他隐隐有着十数年来，都未曾的有过的一种，可以名为‘友人’的感觉……
原来，在这十数年间，自己在这个荒诞的世界中，在那可笑的‘宿命’压迫下，自己一直背负着名为‘坚强’的面具，反而渐渐让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本来面目了么……
墨缓缓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而下的树叶。那枯黄的叶面透露着一股衰败之气，再也不服原先的勃勃生机。
生死轮回，岁月流转。而生灵在开启了灵智，看清了世界后，最难面对和接受的其中一个，便也是这生死轮回了吧。
自己的不也是么，最初是为了不被这荒诞的世界而吞没而刻苦修炼，而等有了足够的自保之力后，又不愿接受那最终的‘宿命’而苦苦挣扎……
这样的自己和那在世间沉沦的芸芸众生又有何区别。不过是俗人一个罢了……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惊变
突然，墨的手掌的力道突然失控了一丝，直接将手中的枯叶震的粉碎。但此刻墨却完全顾得这些，猛地站起来，望向远方的一处方向，眼中闪过一道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墨仔细感知着那遥远处传来的感应，口中忍不住呢喃出声。
墨的脸色变幻了两下，然后掏出一块刻画着道道符文的玉石。
这是他闲暇时琢磨出来的传讯器物。可以单对单进行远距离快速传讯联系。而这一块，就是用来和鸦进行联系的。但此时，玉石上面的灵光却已经尽散。显然对面的持有者出现了问题。
墨的脸色终于彻底黑了下来，双眼仅仅只是闪烁了两下，便下了决定。脚步一步迈出，身影已然来到了天空之上。然后身影直接如同一柄利剑般，朝着一个方向破空而去。
……
那是还在半年前阿礼和慧音两人向墨告辞的那天。墨喊住了想要转身离去的两人：“等等！”
阿礼疑惑的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巧的东西被墨抛了过来。阿礼下意识的就接住了这个物件。然后仔细看去，发现躺在自己手中的居然是一柄雕刻的非常精细的小木剑。
“这是？”，阿礼疑惑的看向墨。
“一个小玩意而已，你带着吧。”，墨也不多做解释，仅仅只是淡淡的如此说道。
而一旁的慧音在看了一眼后，会意的笑了笑，“既然墨殿下都这样说了，阿礼你就带着吧。”
阿礼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心底也隐隐有了些猜测。随后便将这柄小木剑贴身收好。
……
漫步在高空上的墨，一步跨出，便走出了极远的距离。而他那漆黑的双眸中则是闪动着寒芒，显得冷厉无比。
正如阿礼猜测的那样，当初墨交给她的，是墨特意炼制的一件护身宝物。其本身所选的材质就是难得的奇珍，而后又熔炼了自身的剑道和一丝本源而成。堪称一等一的护身辟邪宝物。
和一般的单纯仅仅只是具备护身功效的宝物不同。这柄木剑不仅仅具有守护主人的能力，更是具备了极为恐怖的反击之力。
而之所以他会特意炼制这么一件宝物，也是受到了上次青丘之国的事情的影响。
如果当初阿礼身边有着这么一件反击型的秘宝，那根本就不会被那群驱魔师逼迫到那等地步。仅仅只是那被激发而出的反击之力，就足以将那些人尽数轰杀。
而现在，他居然感知到这件宝物被激发了。这种事情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
行走在天空之上，继续感知着那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联系，墨的脸色越发难看。
慧音的实力已经堪称大妖怪一级，纵使整个天下间，能达到这个层次的也是少有。而她本身的本源也是非凡，以她的实力和智慧，即使碰到了胜不过的对手，但自保外加护住阿礼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所以他给阿礼这个么一件宝物也仅仅只是想着以防万一而已。而现在这件宝物居然被激发了，这就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了。
而再在发现居然联系不上鸦后，这就彻底不对劲了。
难道说是那个传说中的魔主出手了？可是一直以来慧音和阿礼两人的行动都是相对比较克制的。仅仅只是出手救援一些村民百姓而言。从来没有正面和那些妖魔大军相抗，怎么会引来这个家伙。
而纵使是那不知名的魔主出手，以慧音的手段和智慧，护着阿礼安然脱身也应该不算太难才对啊。
算了，再多的猜测都毫无意义。现在唯有尽快赶过去确认情况了。希望能够赶上……
想到这些，墨的速度猛地又增加了几分，转瞬间，便已经越过了重重山岳和平原。这样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早就已经超出了凡间的所谓车马不知几何。
至于往日为何不如此赶路？
一来是他懒得在人间展现太过的异象，更多的时候还是遵循着人间之道来行事，二来则是心境的不同了，有时候，‘慢下来’，对于他们这些突破了普通生命界限的人而言，方才是适合的处世方式。
没用多久，墨便已经越过了千山万水，已然接近了那所谓的地上妖国的地界。突然，他感知到了什么，身影骤然停了下来。
然后下一刻，他的脸色一变，一步迈出，直接来到了地上一片小树林中。
“谁！”，林中的一个身影猛地抬起头，警惕的望向墨来的方向。
“是你……”，看清来人的样貌，慧音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墨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慧音。
原先一身干净的衣衫，此时已然染满了鲜血，虽然身上不见什么伤口，但那透露出来微弱的气息却表明她此时状态显然非常不好。
而且，原本应该和她在一起的阿礼现在居然不见身影！
墨呼了一口气，双眸重新恢复平静，“我感知到给阿礼护身之宝被触发，便赶了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慧音苦笑了下，好像终于没力气支撑了似得，缓缓坐了下来：“是我大意了……”
“是那位魔主出手了么？”
慧音点了点头，“是的，而且还有你的那位好属下一起……”
听闻这话，墨的脸色猛地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慧音摇了摇头，“这一切，恐怕都要从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说起……”
……
听完慧音的一番述说，以及自己的猜想后，墨沉默了良久，最后缓缓摇了摇头，“呵呵，好一个魔主，好一个百鬼统领，真是好算计，好布置……”
慧音看着墨，目光凝重，她因为大意，身受重创，现在唯一可以指望的，也只有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呵呵，既然他‘盛情邀请’了，那我也不能‘失礼’不是？当然是好好回应他的‘期待’，亲自上门宰了他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帮你恢复伤势再说吧……”，墨蹲下身，伸手按在慧音身上。
感知到一股庞大的生命本源正源源不断的注入自己的体内，慧音皱了皱眉头，“你这样做折损太大了，对你的实力会有影响的。”
“放心吧，别忘了我的另一面的本质是什么。不过是些许生命之力的损耗而已，要补充回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剑圣
上田城，作为一座屹立在交战之地第一线的城池，它就和那些众多大型城池一般，作为钉子死死钉在妖魔之潮的前端，让那些妖魔的肆虐扩大的范围得到了遏制。
但是此刻，这颗钉子却已经开始摇摇欲坠。无穷无尽的妖魔宛若浪潮一般疯狂的冲击的这座城池。
其实这些所谓的妖魔，单独一个的实力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比猛兽要强上一些的水准。纵使普通的士卒使用一些事先准备好的经过简陋加持过的兵器，也可以单独对抗。
而这也是人类能够抵抗至今的原因。或许面对那庞大的数量下，纵使实力有成的修炼者也要落荒而逃。但只要配合大量的普通人的士卒，在术法的加持下，也足以和这些聚众成军的妖魔相抗衡了。
当然，这只是妖魔中数量最庞大的，炮灰一流的水平。其中自然也有着强力的个体。而这些，则是需要人类这方同样的强者出手牵制和抗衡了。
兵对兵，将对将，原本理应如此才对。但，在一夜之间，这样微妙的平衡就突然破碎了。
一个个作为依仗的‘驱魔师’大人们，居然在一夜之间，尽数不见了踪影了。连同着这些‘驱魔师’一同不见的，还有这些‘驱魔师’的传法者，他们的老师，人间的守护神，安培晴明！
纵使还有一些并非晴明的‘学生’的驱魔师并没有也随之消失。但就凭这点微薄分散的人手，根本无法抵挡那随之便蜂涌而至的妖魔浪潮。
仅仅只是一天时间，十二座抵抗在第一线的城池就被攻陷了十一座，天下震怖。
而最后仅剩的，守护力量最强的上田城，此刻也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
一刀将扑上城头的几个妖魔搅碎，一个武将打扮的人高喝着，想要鼓舞士气道：“坚守住，只要等到晴明大人他们回来，这些妖魔就统统得死！”
此时，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出现在城头，手中的大刀狠狠劈落，直接将那巨大的城墙硬生生破开了一个巨口。
而那武将虽然没有直接被笼罩在攻击范围内，但也被余波扫中，直接身影横飞出去，撞在石墙上方才止住。
而那巨大的白色身影在出手了这么一下后，便不再出手，俯视着下方宛若蚂蚁的众人，那宛若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狗头般的头领张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人类，你们还想指望那位所谓的阴阳圣师？！”
“如果是之前的话，有他坐镇在这里，我确实不敢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但可惜啊，现在的他已经被魔主擒住，命在旦夕，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的守护神，最大的依仗已经没了！而你们，也该玩完了！”
不屑的扫视了一圈底下的众人，它没有继续出手，而是重新回到那散发着滚滚妖雾的妖魔军团上方。指着那城池狰狞大笑道：
“上吧，杀吧，吃吧！将所有的人类都吞噬殆尽。这是人类最后的抵抗之力了，人类的时代到此为止了！就让我们，将他们送往那无尽哀嚎的地狱，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那庞大的黑色浪潮开始涌动，扑来。再扫视一圈周遭已经崩溃绝望，开始四处逃散的士卒，挣扎着爬起来武将此时的双眼满是灰暗和悲凉。
“我们，难道真的要被灭绝了么……”
就在那扑到最前面的浪潮就要抵达城墙，顺着那缺口涌入城中的时候。一道横跨天际的黑色剑芒横扫而过，直接将那黑色的浪头扫灭。
“嗯！？”，那疑似妖魔中的大将的狗头妖怪看到这一幕，惊疑的喊了一声。
然后，一声脚步声响起。嗒，明明是很轻微的声音，却传遍这方天地。那脚步，宛若直接踏在了那众多妖魔心头，震动它们的心灵和意志。就连那原本蜂涌而来的，妖魔大军组成的黑色浪潮也猛地停滞了一下。
一个黑色的身影，伴随着一声声脚步声，缓缓出现在战场上。明明初始出现的时候，身影还远在天边，但几步过后，便已经来到了面前。
一人，一剑，一席黑衣，直面那黑色的巨浪。
“那是……”，城头上的那员武将，看着那个身影，身体颤抖着，既有点难以置信，又带着一丝不敢确定……
滚滚的妖魔巨浪在稍稍停滞后，又继续扑来。那些疯狂的身影，此时眼中只有那城中存在的一个个鲜美的血食，和即将哀嚎的猎物。至于其他阻碍，统统撕碎便好！
剑收回腰间，然后在此挥出，黑色的，宛若割断天地的剑芒再次降临。直接和那蜂涌而来的巨浪撞在一起。
下一刻，巨浪溃散，破碎。无数的，奇形怪状的，所谓的‘妖魔’尽皆身形破碎。
哀号，绝望，鲜血，站在城头上的武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赤红的夕阳映照下，这宛若地狱绘图的景象，在此刻他的眼里，却是，代表着希望的光芒。
“一人一剑，斩妖魔，破山河。我们人类中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强者，也只有……”
“剑圣，宇佐见墨！”，那站在远方的巨大白色身影直接惊恐的大吼出声，直接道破了此人的身份。然后它便将手中的大刀直接投掷出来，而自己却是转身就想要飞空逃遁。
那巨大的大刀还没飞到墨的身前便一股无形的巨力绞碎，而后墨的身影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那化作巨大犬身，欲要飞驰而去的巨大身影就被几道从天而降的黑色剑芒洞穿了四肢，直接钉在了大地上。而它那巨大的头颅也被墨一脚踏下，重重的撞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明明看似小虫般大小的黑色身影，此刻却踩在了那巨大的头颅上，甚至让对方动弹不得。
注视着身下的那颗巨大的兽瞳，上面清晰的倒映出墨的身影。
“魔主，不，大自在天魔主，我来杀你了！”，一字一顿，墨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传遍了这方天地，更是将这声音传给了那遥远处窥视着此处的某个存在耳中。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一人一剑
“魔主，不，大自在天魔主，我来杀你了！”
此言一出，墨底下的那个巨大白色身影便停止了颤抖和挣扎。
随后那巨大的身躯又开始了剧烈的抽搐和扭曲，而那巨大的黄色兽瞳也开始在眼眶内不断飞速摆动游移，隐约间，一道异样的气息的从这个身躯之中升起，直至将原本的气息彻底覆盖取代。
最后，那巨大的身躯猛地停止了一切动作，黄色的兽瞳停止了游走，直直的凝视着上方的那个身影。待到再次将墨的身影映照清晰，那脚底下的那白色头颅则是诡异的扯出一道巨大弧线，露出一张‘笑脸’。
轰的一声，巨大的兽犬身躯轰然破碎，化作血雾，裹挟着妖异的邪气飞速升上天空。
而战场上，那无数的破碎妖魔的血肉也尽皆轰然化作血雾，纷纷汇聚到天空之中，在天空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肉漩涡。
最后那漩涡停止旋转，缓缓浮现出一张巨大的血色巨脸。一眼看去，那张巨脸上隐隐似乎浮现出了种种表情，痛苦，憎恨，怨毒，愤怒，悲鸣……
扭曲，荒诞，诡异，错乱，仅仅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天上的那张巨脸，城墙上的那员武将就有一种精神崩溃，欲要作呕的感觉。
最后，那张巨大的血肉脸庞凝固成了一张笑脸，一张裂开的巨口占据了半张脸庞，实在难以称作笑脸的‘笑脸’，缓缓开口道：
“墨殿下，欢迎！我在丰都恭候您的大驾！”
“哼！”
冷哼一声，墨一剑斩出，黑色的雷霆剑势直接将半空中的巨脸破开。无尽的剑意扫荡下，那汇聚在这方天地的滚滚邪气也被随之驱散扫灭。
后方的城墙之上，仅剩的那员武将呆呆的看着眼前被清扫一空的战场，以及那凝立在地天间，那一道黑色的身影。
只见那身影在扫荡开那天地间的邪气妖异后，隐约间似乎略微回身看了一眼城池这边。然后便直接迈步，直直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隐约间，武将似乎在那黑色渺小的身影背后，看到了一道贯穿天地的剑影，发出阵阵剑鸣，直欲撕裂苍穹。
最后，在看着那身影渐渐远去，直接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武将方才突然想起什么，直接招呼自己身周仅剩的亲卫，给他备好剩下的马匹。
“将军，你这是想要做什么？”，一员亲卫见他开始吆喝着集聚众人打开城门，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还用问的吗！当然追上去了，随墨殿下一起杀敌了！吾等人类的生机，胜机，就在此一线了！难道尔等此时还打算做个缩在后方的懦夫吗！”
“额……”，听了这话，亲卫的脸色一下变得古怪起来，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可是，那位……据说不是妖魔的化身么……”
“放屁！”，武将瞪目怒喝，“那不过是愚夫蠢言！你见过妖魔帮助人类斩杀妖魔的吗！”
打开城门，剧集军势。其实也聚拢不了多少人，基本都是和他坚守到了最后的一些亲卫和士卒。
“诸君听令！吾等人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而接下来，就是我们跟随墨殿下博取一线胜算的最后机会！起营，拔阵，进军，万胜！”
“万胜！”
“万胜！”
仅仅数十骑的士卒，此刻却爆发万军辟易的气势。看似可笑的军势和口号，此时那喧天的气概却胜过那千员，万员的所谓军阵。
武将心里很清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自己等人恐怕根本就帮不上忙！甚至众人也明白，此去一行，注定是九死一生！但，这世上，总会有些愚事，有些死路，就算做不得，无意义，也总归会有人去做，有人去行！
或是愚蠢，或是意气用事，但，纵使仅仅只是去亲眼见证这一场战斗，他也甘之如饴，视死如归！
城门洞开，骑兵出阵，滚滚烟尘中，这一队最后的士卒，沿着那留下的方向，直线奔驰，欲要追上那已然先行的，独行剑客……
自奈良陷古都陷落于万妖之手起，地上妖国建立，百鬼横行，妖魔肆虐，人们将这一灾难称之为‘魔灾’。
魔灾横行，扫荡人间，虽人类苦苦抵挡半年之久。但终归难敌妖魔势众，一夜之间，阴阳圣师被俘，诸多驱魔师不知去向，十一座守城尽皆陷落，仅余最后一座上田之城，摇摇欲坠。
天下惊惧，惶恐，人类破灭天倾之势近在眼前。眼看最后一座守城也要被攻陷，大势倾倒不可逆的时候，剑圣，宇佐见墨，一人一剑，出现在战场之上，剑扫驱魔，诸邪辟易。
随后只身一人，独闯万妖之国。一路上，群妖拦路，诸魔围堵，然，尽皆被那一人一剑斩灭扫除，无人可挡。
只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纵使万妖拦路，也丝毫不能停滞墨前行的脚步。短短时日内，墨便直接洞穿了整个妖国，逼得那无数在外肆虐的妖魔纷纷收缩回防，天地为之一清。
“这就是妖魔都城，丰都么？”，墨站在一处悬崖之上，看着下方的都。那原本奈良古都，此时此刻，已然成为了万妖盘踞的鬼城。
滚滚妖雾，浓浓邪气，直冲天际。此刻的丰都，在墨的眼中，宛然化作了一张巨大的黑色巨口，直欲吞食一切进入其中的生灵。
但，墨伸展着身躯，那独行的背影，此时却是仿佛化作了一柄割裂天地的巨剑，宣泄着无穷无尽的剑意。
一路行来，那一批又一批，源源不断的妖魔或许确实消磨了他一番力气。但那无数的血肉此刻却尽数化作道路的泥泞，而那那苍茫的剑影也被越磨越利，直至如今，拔剑出鞘，展露的，便是连同天地都要洞穿的无匹锋芒！
感知着那黑色‘巨口’中，隐约透露的一丝气机和位置。墨一步迈出，身影消失在原地。而天地间，一道横跨天际的剑影，带着撕裂天地般的气势，直直往那‘巨口’撞去，直欲将那无边的‘黑暗’就此撕碎！
……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推测
一步迈出，墨的身影宛若利剑般，穿过那滚滚妖雾，重重毒瘴，直接来到了奈良城内。
古朴的街道上，一栋栋房屋建筑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少了原有的人影和声息。
环视着四周，空寂得几乎落针可闻的环境。墨皱了皱眉头，居然毫无阻拦，就这么简单的进来了。
简直就像是大开着陷阱之口，在欢迎着猎物的进入呢……
墨冷然的扫视了一眼周遭的情况。其实倒也不是毫无阻拦。虽然有着重重幻象和迷惑，但他在进入这城池之中的一霎那，他便感知到一股股力量在向自己围拢包裹。
随后便是天地变幻，移形换像。待他回过神的瞬间，便已然身处这街道之中，而自己也已然陷入了这方‘魔域’之中。
或许普通的肉眼难以察觉，但在墨的灵觉中，却感知到眼前的这个原先张着森然‘巨口’的城池，在自己进入的那一刻，便重重合上。
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森冷邪气蜂涌而至，卷动，辗压，压迫，侵蚀，宛若一个疯狂蠕动的胃囊，欲要将入腹的‘猎物’消磨殆尽。
然而那无穷无尽的邪气还没触及墨的身周十丈之内，便已然被同样无穷无尽的‘锋芒剑意’斩碎磨灭。
此刻，那森罗‘胃囊’之中，一道洞穿天地的剑影缓缓展开，万邪辟易，群魔退散。那张口捕猎的‘荒邪巨兽’，此刻吞入腹中的，却未必就是美味的猎物，也有可能是要贯穿他的恐怖利刃。
墨扫视了一周，森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既没有活人，也感知不到任何妖魔异类的气息。
缓缓合上双眼，黑与白取代了世界原有的色彩。随后，墨便看到了，眼前的世界此刻宛若层层堆叠，一重重的水墨画相互交错，而自己现在所身处，不过是最外围一层的表象。
而穿过一层层表象，越是深入，那深处的空间便越是乌黑浓稠，直至将‘视线’投向那最深处的深处，就只剩下一片漆黑。
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当墨将‘视线’投向那最深处的漆黑的时候，一道视线也同样从那深处投向了这里。
简直就像是在‘欢迎’着无谋的‘勇士’前往深渊一游般。那层层叠叠的深渊入口，此刻正躺开着大门，发出无声的邀约：‘如何，你敢进来么？’
感知着那最深处的漆黑之中，隐约传来的气息。墨缓缓睁开了双眼，左手按在腰间的剑鞘上，一步迈出，身影直坠无穷‘深渊’。
重重幻象飞速掠过，任凭着那冥冥中的牵引力拉动着身躯，墨宛若一柄从苍穹坠落的长剑，往那深处的最深处，漆黑中的最漆黑处直刺而去……
……
“晴明，你喊我有什么事情么？”
深夜，书房内，一道身影正脸色凝重的翻阅着桌子上的文卷。而此时，另一个身影推门进来，开口问道。
晴明抬起头，看向来者，脸色缓缓收敛，“嗯，我想和你商量下最近的形势。”
一树阖上房门，走到晴明身旁坐下，“形势么，最近的形势确实不怎么好啊……”
晴明放下手中的书卷：“虽然我们坚守了半年，甚至在某些人看来形势已经一片大好，但你我都明白，我们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一树轻叹一口气，“是啊，无论是物资，人员，抑或是精神，我们都已经消磨到极限了。然而那些妖魔却依旧源源不断，丝毫没有削减的势头。”
“再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的话，恐怕首先崩溃的，反而是我们吧。”
说到这里，一树脸色一正，“不过也已经足够了不是么？经过半年的调养，你我的伤势都已经尽复。接下来，就是一举反攻的时机了！只要你我联手，斩破敌首，除掉魔主，那些没了统领的妖魔就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晴明点了点头，然后又望着一树道，“你真的这么想的么？”
一树楞了楞，奇怪的反问道：“当然了，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晴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疑惑，转而说到了另一件事：“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多增加点把握会更好些。”
“你觉得我们如果一起去邀请墨殿下出手会如何？”
一树摇了摇头，道：“我明白你想尽量争取每一份可能的力量。但你真的觉得那位有可能会答应么。别到时候一言不合，冲突起来，然后我俩再次重创，届时局面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晴明注视着一树，沉默了一会，然后摇头道：“我明白了。”
看到晴明如此，一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晴明，你今天是怎么了。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尽管说就是！”
“其实我调查了一下关于之前墨殿下的流言的传播和扩散。”，晴明从叠叠卷宗中抽出了其中一卷。
“重新看了一遍整个事态的发展经过，我还是觉得这非常不正常。”
“明明应该只是一些流言蜚语，为何会传的天下皆知。更不要说最后推得整个天下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同仇敌忾的对他口诛笔伐了。纵使有一些敌视他或者敌视宇佐见家的人在暗中推动也未免太诡异了些……”
“简直就像是幕后有着一双大手，在暗中推动着种种发展。最后直接将墨殿下推到人类的对立面。也让我们人类，失去了最大的一个臂膀和守护……”
一树静静听完晴明的这番话，然后点了点头，“这个我们之前也讨论过。不过最后不也是不了了之么，纵使真的有着这么一位幕后推手，也要等我们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说。”
晴明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啊，正是眼前不断爆发的危机，使我下意识的将这种种异常暂时忽略……”
“其实何尝只有墨殿下，我不也是一样么，随着近年来妖怪异类袭击人类的事件越发频繁，我就越发紧迫。忽略了眼前种种细微异常……”
“随着青丘一行后，人类中的超凡者势力遭受重创。偏又在这人手最不足的时候，异类袭击的情况越发频繁。为了弥补不足的人手，我便只能匆忙创建传法堂，传下种种速成之法……”
“而后便是一部分心性不定的学生，听信谣言，挑衅宇佐见家，直至彻底引爆矛盾，将人类的剑圣推向人类的对立面……”
“而就在这人类守护力量大缺的时候，魔灾突然爆发，随后我便不得不选择了饮鸩止渴的方式，协助你推行禁忌之法……”
“这样的我，和墨殿下的情况又是何等相似。都宛若背后有着一个推手，在不断推动着事情一步步往某个方向发展。”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现形（二更）
听到最后，坐在对面的一树也终于回过味，“这么说，你现在是在怀疑我就是这个幕后之手了？”
晴明平静的看着对方，继续说道：“怀疑么，其实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直到我发现一件事情……”
“青丘初代国主虽然确实陨落在墨殿下之手，但他之前的一些秘藏密典也随之暴露了出来。而最近我从他的那份秘藏中，整理出了一份记录……”
“一份关于数百年前，他从某个‘异人’手中获得一个秘术。一个可以让他长生久视的秘术，一个吞噬了数百年青丘国国民性命灵魂的邪术……”
“而我在研究了这份所谓的‘秘术’后，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晴明一边如此说着，一边观察着坐在对面的一树。只见他的神色已经复归平静，仅仅只是看着他，听他述说。
“虽然外在有所不同，但这份‘邪术’的核心，却和你的给出那一份，传法堂的根本法门，帮助普通人迅速开启超凡之路的根基之法，极为相似！”
说到这里，晴明的双手忍不住握成拳头，“同样是通过向他人植入异力‘种子’，开启超凡之路；同样的可以借助灌注灵力本源，让力量的种子迅速发芽长成，进而掌控异能……”
“当然，通过消耗生命寿元一类的禁忌之法，更是可以直接一夜成就超凡之力……”
“倒不如说，比起青丘国主得到的那份还比较粗糙的秘术，你所给出的这份‘修炼之法’，更加完善，更加完美，也更具成效……”
晴明深吸一口气，看着一直沉默着的一树。他那清澈的双眼中透露出的，是难以置信和哀痛，以及一丝丝的期待，期待对方反驳自己的话，希望自己的这些种种猜测都不过是可笑的猜忌……
但是没有，对方还是保持着平静，淡然的看着自己，一如既往。明明是往日那熟悉的容貌，那熟悉的神态，此刻却让他觉得如此的陌生，遥远。
“而正是这，让我产生了怀疑。但也仅仅只是一丝怀疑而已。天下秘术浩如烟海，仅仅只是相似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但是，这其中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关于我们现在所面对的这个所谓‘地上妖国’。那其中源源不断，近乎无穷无尽的妖魔，实在违反常理。”
“我们都知道，真正的妖怪异类，要想诞生是非常困难。不然这片大地也轮不到我们人类所占据……”
“但是，这个所谓的‘地上妖国’却不同。不管我们杀死那些‘妖魔’多少个，新的‘妖魔’还是源源不断的冒出来。纵使这是通过了杀戮，恐惧等等方式催生出来，这样的情况，也还是非常不合理……”
“而且妖魔本身会聚众起来，这本身也不正常。相比起我们人类结成社会的结群生存方式，妖怪异类更多的，是单独的一个个个体。”
“独立独行才是它们的常态，纵使偶尔群聚起来，也难以像人类一样真正的统合在一起。更不要说建立什么地上妖国，形成大军了……”
“而这所谓的‘地上妖国’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有着一位‘魔主’的至高统领。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有着他的统合，才有了现在的魔灾，有了那些聚众成军的群魔。”
“没人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魔主’到底是何等的存在。但我大胆的做了个一个假设……”
“既然是因为有了这位不知名的‘魔主’，才有了妖怪异类不合常理的聚众。那么，那不合常理，源源不断的产生的‘妖魔’，其实也是出自这位‘魔主’的手笔！”
“所以我特意去捕获了一些所谓的‘妖魔’，从那些‘杂兵’到一军‘统领’。然后通过对它们的深入研究和探测，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晴明说到这里的时候，缓缓合上双眸，然后再猛地睁开，眼中只剩下决绝和坚定，再也不服犹豫，“正如我所猜测的那样，这些妖魔根本不是正常诞生的。而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催生。简而言之，是‘人’造的妖魔！”
“而这催生的妖魔的手法，秘术的核心，和你的给出的那份‘修炼之法’，在本源上，更是一模一样！！”
虽然晴明依旧坐在原位，但此刻他的身影却仿佛伸展了开来，触及苍穹。天地间，充斥的，全是他的气息。他注视着底下的这个身影，目光如电，直欲看穿其本质。
啪啪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手掌，一树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赞叹之色，“晴明，你果然不愧是人类千年以来，天资最高的修炼者。而你的洞察力和智慧也无愧于你的阴阳圣师的名号……”
“我原本以为我应该隐藏得很好才对，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你发现了。不得不说你的天资真的非常高，要知道，以我的手段，普通的修炼者纵使拥有你现在的这份修为，也不可能看穿我的秘术的‘本质’才对……”
晴明脸色彻底低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他开口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以你的实力和手段，这个世间又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为何不惜要做到这种地步！”
一树摇了摇头，“晴明，你的天资虽高，但眼界还是被这方天地所限制了啊。不过，这也怪不得你，毕竟你总共修炼的时间还不足百年，成就虽高，但很多东西还是欠缺了沉淀……”
“为什么这么做？如今问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不是么？”
“说的对，这些还是等我将你擒下，再逐一询问吧！”，晴明双眸神光一绽，就欲启动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种种布置。
他既然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身份有异，自然不会毫无准备。虽然此处看似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书房。但其实早已被他布下了重重术式法阵。一旦彻底确定对对方的怀疑，那就发动这些诸般布置，将对方镇压擒下。
然而，就在他鼓动身体的灵力的时候。却猛地发现自己一身澎湃的力量居然骤然消失不见。就在他骇然大惊的时候，他的身周猛地出现道道黑影，层层束缚，将他在转瞬间便镇压封印住！
“你！”，晴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的这个身影。
“呵呵，晴明，我知道你早已在这里布下了重重天罗地网。但，既然你早有准备，难道我就不会留下后手么？你发现的还是太迟了啊……”
一树的脸上，嘴角裂开，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脸。身躯开始缓缓扭曲，化作重重黑影，直至将这方小小的天地笼罩覆盖。
混乱，邪气，扭曲，诡异，本不该出现在凡间的至邪至恶之物，在这一刻，终于撕掉了所有伪装，降临在世间。
“你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种下的暗手……”，看着眼前的这个充斥天地的荒邪之物，晴明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眼中布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
他不怕死亡，但是此刻他落在对方之手，那所代表着的后果，却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没有了他这个唯一知道对方身份和牵制对方的人，对方就真的可以在人类和妖魔两方彻底为所欲为了。
而这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就是彻底灭顶之灾！
“呵呵，虽然我和你相处了这么久，但是要想悄无声息的在你身上留下暗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不是你之前两次重创，我还真的难以这么轻松得手呢。”
“这么说来，或许我还要感谢一下那位墨殿下才行，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根本不是什么妖魔，你到底是什么‘人’！”
“呼呼……嘻嘻……哈哈哈……发现了么，不过也是，如果你现在还没发现我和那些愚物的区别，那就未免太蠢了。”
彻底被黑暗笼罩的房间内，一个扭曲的，难以描述其形态的身影，张开一个口子，而声音却从仿佛从四面传来，“我是魔主，大自在天魔主！万化众生，魔它成道！”
“而你可以称呼我为，奈落！！”
……未完待续……
（开幕，二更，大章奉上）
第四十八章 苏醒
一片漆黑中，阿礼不知道自己到底沉睡了多久。只是意识恍惚间，感觉无数的声音，无数的幻象在自己身周萦绕不绝。而自己却宛若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那重重的漩涡之中清醒过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沉沦在重重梦魇中的意识越发薄弱，无力，甚至渐渐。危险，危险，非常危险，虽然沉沦在重重漩涡之中，但她的意识，还是发出一阵阵警兆。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绝对不行……虽然她朦胧中有着如此警兆，但却完全无力从深深的梦魇之中脱离。越是挣扎，就越是无力，越加痛苦，直至沉沉的疲惫不断将她越拖越深，越拖越重。
谁来，救救我……
纵使没有清醒的意识，但那冥冥中的灵觉却明白，继续这样下去，待到自己彻底一睡不醒，届时，‘自己’便真的不复存在了。
谁来……哪怕只是……只要能醒来……
面对那意识中的重重迷障，阿礼苦苦咬牙想要清醒过来。挪动身体，颤动手指，哪怕仅仅只是稍微睁开一道眼缝也好……
但，完全做不到，现实和迷幻，清醒和梦魇，这重重阻隔之中，自己宛若一只困在蜘网中的虫子，那重重迷雾就像越裹越多的蜘丝，直至让她彻底沉眠……
谁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意识越发朦胧，而她的身体，也似乎被那重重漩涡，越拖越深，直至即将陷入那最深处的深处，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谁也没有……我……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时候，突然，那眼前那即将重重合闭上漩涡，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道光线漏了进来，两道光线漏了进来，直至最后，片片光芒伴随着一只手，撕碎了无数迷雾，破除了重重漩涡，一把伸了进来，捉住了她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身躯。
下一刻，迷雾消散，幻象崩溃，那困锁自己的可怖‘梦魇’，此刻也被击退。现实和迷梦再次重新链接起来，那即将沉沦的意识也终于归来。
宛若眼前的朦胧阻隔在一瞬之间便被撕开，阿礼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再次回到了现实……
“终于醒了么，公主大人。”，还没来得及体会重新取回清醒意识的喜悦，一道来自上方声音便将她的注意力尽数拉了过去。
明明还是那平静无波的语调，但不知为何，阿礼却是可以听出一股调侃捉狭的味道。
“哎！？”，然后她很快便看清眼前的这张熟悉的脸庞。
“墨殿下！！”，惊呼出声她，很快便发现自己居然被对方单手抱在怀里。而另一只手则是从自己的肩膀上移开。
虽然之前意识朦胧，但她确实感觉自己的肩膀曾经被一只手拍了一下。而就是这么一下，才终于将她从梦魇之中的惊醒过来。
“那……那个……”，既然意识已经渐渐回归，隐约想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的阿礼，开始感觉羞意上涌，想要从对方的怀里逃离。
“别动！”，然而对方握住自己的左手却微微加了一些力道，并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公主大人，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这里可实在不是什么休息的好地方。而且，现在你要是离开我的身边，我可就没法护住你的意识了！”
哎！？阿礼连忙眨了眨眼睛，自己刚没看错吧，那抹出现在对方死板脸上的捉狭的笑容，以及着明摆着在调侃自己的话语，这真的是自己所认识那个宇佐见墨么……
就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是陷在梦魇之中，对方的那张脸就复归原有的死板，仿佛刚刚的都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而看着怀中的已经安然无恙的身影，墨的心底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心情小小的调侃了一下对方。
总算还是赶上了……
不过现在自己等人身处的境地可还容不得放松。紧紧了抱着对方的左手，墨的双眸复归原先的锋锐，往四周扫去。
重重灰色的迷雾将自己两人四周的天地封锁笼罩。而仔细看去的话，那滚滚迷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扭曲身影和脸庞。
扭曲，痛苦，绝望，怨毒，哀号……
贪婪，**，悲泣，暴戾……
眼前的场景和当初和墨面对青丘之国的冤魂之海是何等相似。
那从一张张脸庞中发出的无穷无尽的‘声音’，混合交杂，化作耳朵难闻的蜂鸣之声，却欲往那精神脑海之中倒灌而入。将深处漩涡中心的两人的精神同样拉入那地狱的沉沦之中。
然而和那原先青丘之国所处的境地还不同，眼前的迷雾之海却比之不知要庞大多多少倍。宛若无穷无尽，源源不断的浪潮，疯狂涌来，直欲将其中的两颗小小的顽石压碎。
天魔禅唱，万化同归，这无穷无尽的‘声浪’中，既有众生沉沦，哀鸣不绝，又有魔天诱惑，演化欲乐。
万物众生，一旦陷入其中，恐怕瞬间意志便会被彻底感染同化，彻底沉沦其中，不服本来面目。
而阿礼之所以能够一直坚持至今，一来是她身负多重宝物和护身秘宝的保护，二来恐怕则是对方有意手下留情，欲要以此为饵，将自己引诱至此……
而此时，墨的身周，一缕缕的黑色的云雾，萦绕在四周，不断泯灭着不断涌来的迷雾浪潮，天魔禅音，将他和阿礼两人的身影牢牢护住……
而阿礼也看清了此时的情况。虽然有着墨的守护，诸邪不入，但仅仅只是注视着眼前的迷雾浪潮，以及其中隐约演化出的重重身影，她就有种头晕欲呕的感觉……
这到底是……阿礼猛地摇了摇头，驱散那股恶心眩晕感。然后便不敢继续注视那重重灰雾。虽然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心灵和生命的本能感知却告知了自己，那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剧毒’！
看着萦绕在两人身周的一缕缕黑色云雾，阿礼苦笑了一下，她虽然还是感觉有些害羞，但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此刻的他们两人，确实还远未到可以放松的时候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