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烛龙
无垠大地上，在众生的注视中，那镇杀了罪人的神罚之山并没有就此停住，反而继续往下方的大地直落而下。
那跟随其后的诸神座席中，一道青色的身影猛地站起身。但手抬到一半，却又止住。
阻止？怎么阻止？
在他的眼中，那将落下的神山之影看似虚幻，但其中却蕴含着无穷伟力，一旦落下，方圆万里的生灵必将被辗成粉末。
这是迁怒，是牵连，是向众生示威？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么？
不，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那身影动手的那一刻，结果便已经注定。他没法劝阻，也无力劝阻，更没有立场去劝阻……
他颓然的坐回原来的位置，环视四周，昔日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此刻的他，却是觉得那一张张充满神圣凛然的脸庞下，却透露出一股难以形容的狰狞和暴戾……
所谓的众生，便只是蝼蚁么……
不知为何，此刻的他，脑海中却是突然浮现出一张脸容。
那是他在几天前所见到的，在面对高高在上的诸神也敢怒目而视，据理力争的脸容。虽然只是一名已经逝去的凡人女子，但他却从那小小的身躯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力量……
那是有别于所谓的实力高低的另一种‘强大’，纵使现今回想起来，他也为之泛起一丝敬意，但……
对于自己身边的诸多‘同伴’而已，那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甚至是让人恼火的忤逆而已吧……
或许，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虽然尊上曾经对我有恩，但我这些年的效劳，也足以报答他的恩情了……
就在他还在转动着那种种念头的时候，那神罚之山也即将彻底落下。眼看着下一刻便是万里大地崩灭，亿万生灵尽数血肉成泥。虽然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但他却还是闭上了双眼，似是不忍亲眼目睹那般‘残忍’的场景……
但是，下一刻，他便发现了不对。
安静，太安静了，不，根本就只是一片虚无！
他猛地睁开眼，但视野中却依旧只有一片‘漆黑’！
这‘漆黑’遮挡了他的视野，屏蔽了他的听觉，覆盖了他的一切感知。在他的精神意志中，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虚无的‘漆黑’……
无法见其色，无法闻其声，无法辨其形，所有的神灵伟力，诸般手段，此刻似乎都成了无力的笑话。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
尊上呢！？众神呢！？难道是我中了什么算计！？是谁！？怎么做到的！？
这一刻，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从心底翻涌而出，那是对于未知的恐惧，是对于不解的不知所措。
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那些凡人在面对惶惶神罚时候的感觉。
那是在面对那无可抗拒的，无法抵御的，无从交流的存在的时候，那油然而生的绝望，无力，甚至是疯狂……
而眼前这一片无可名状的‘漆黑’，便是他甚至是那诸神都无法理解的‘未知’。
神通神力，无用，天赋法则，无效，神器圣物，不见，随侍……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所有能想到的手段，在面对这‘漆黑’中尽皆化作无力。就连他自身似乎也正在被……
他猛地抬起手，虽然看不到，但他还能感知到自己的躯体的存在。但这份感知，也在渐渐变得模糊，四肢正在慢慢失去感觉…
不对，四肢？自己本来是有四肢的区分么？不对，自己本来是什么来着……
不！！！不对！！！！！！
就他即将被眼前这片黑暗给压迫到近乎疯狂的临界点的时候，那本来一片虚无的‘漆黑’突然出来一道声音。
在此刻的他看来，这突然传来的声音简直就是天籁。它划破了虚无，打破了沉寂，让本来一片无知、未知的漆黑有了分辨，也让他止住了被虚无所吞噬的势头。
只闻那声音悠悠而至，宛若高挂天穹，但又传遍四方，正在述说着，传达着，那古老的神话，曾经的过往，现今的发生。贯通历史，通传未来：
“钟山有神，其瞑为晦，其视乃明……”
随着那话音刚落，一道烛光自虚空中点亮，照耀四方。这一刻，虚无的侵蚀似是被终止，他渐渐恢复了身躯的感知、自我的感知，随之种种神力，法则也再次恢复掌握，仿佛从一开始就并没有离他而去……
而随着那声音落下，一道清澈的铃声也随之鸣响。在那烛光的照耀中，一道身影自层层叠加的漆黑中缓步走出。
身着红白二色，手捧长夜明灯，衣袖飞舞间，宛若天人临尘……
“不饮，不食，不寝，吹为冬……”
骤然间，凌厉的寒风呼啸而至，笼罩天地。那是无可遏制的寒冷。无所谓什么神灵神术，力量高低。一切的手段都无法抵御这片突然而至的寒冷。放眼过去，万物尽数染上一层寒霜。
在那青色身影的眼中，四周那一个个神尊此刻也同样被那骤降的‘凛冬’给冻得瑟瑟发抖，再也不复曾经那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一刻，他们再次化作‘凡尘’，与那天地众生别无二致！
而让他内心发寒的是，那诸多被寒霜覆盖的身影中，还有着一些‘神灵’直接承受不住这冰寒而哀号着直接倒下……
突然，他的目光猛地一凝，望向一个方向。在那里，原本是一座环绕着终年不息的滚滚岩浆和浓烟，积聚着无尽灾厄和毁灭气息的巍巍神座。但此刻，那终年不息的火山被冰雪彻底覆盖，诸多肆虐大地的火灵哀号着纷纷熄灭，而端坐在神座之上的赤红身影也在发出最后的一声哀嚎后，断去所有的气息……
神灵，陨落了……
这么的简单，如此的容易……
而这还不是只有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
他的心底越发寒冷，同时也隐隐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法则的冲突！
如果说这场寒冬是无可抗拒的‘规则’，即使是他这样的神灵也必须像凡类一样在残酷的寒冷中的瑟瑟发抖的话。那么对于那些在本质上和寒冬、冰冷相冲突的神灵而言，这就是索命的镰刀，绝望的到来。
一团被熄灭的火焰还能称得上火焰么？一座被彻底冰封的火山还能称之为活着么？
这是无可抗拒的‘规则’！是将他们这些神灵贬落至凡类等同的‘天意’！而面对天意，他们众神只有服从！
但不管他作何想法，汇聚此地的诸多神灵又作何想法，那高天漫步走下的身影也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伴随一声又一声的清澈铃响，她像是在讲述那悠久的历史，又像是在赞颂那无边的伟岸：
“呼为夏……”
寒风消散，炽热降临，冬夏之变在这一瞬间完成。那是难以抗拒的高温，是升腾，是膨胀，也是消融。虽然看似没有肃杀的寒冬那般残酷，但却也同样无法抗拒，无从违逆。
在这无边的酷热中，冰雪消融，水分升腾，随之而来的，便又是一个个本相与之违逆的‘神灵’倒下。或是本源重创，或是身影消散。而那些侥幸无恙的神灵们，此时也尽皆被无边的惊惧和恐怖所淹没，生怕下一句话便轮到自己……
“息为风……”
长风鼓吹，消散了炎炎夏日，但却消散不了汇聚此地的诸神心中的恐惧。
随着那手捧明灯的身影一步步走出，他们终于看清了那红白二色身影的面容。
眸如夜空，肌如白玉，步若惊鸿……
那是天人，也是巫女，更是他们曾经高高在上地施予审判的‘凡人’……
这不可能！！！
在看清那身影的瞬间，诸神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但不管他们多么不愿意承认，那身影也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和话语。
伴随着她一步一声清响，其身后那层层叠叠的‘漆黑’渐渐汇聚、演变，直至化作道道‘云朵’漫布天际。而在那‘云朵’的重重遮掩中，一道蜿蜒绵长的身影正渐渐显露……
“身长千里，在无綮之东……”
在那摇曳的烛光照耀下，一道笼罩天地的蜿蜒身影浮现于众生面前，口衔烛火，照耀四方……
“其之名为，烛龙。”
……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人神
“那么，博丽，去吧，向这方天地宣言吾名。”
墨挥了挥衣袖，云雾消散，显露出下方的众生诸相。
“是。”，博丽躬身应道。
“这一次，我许你了解自身的因果。”，墨从袖间掏出一枚灯盏，递给博丽。那通体白玉的灯盏上方，一屡细微的烛光正在摇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博丽的身影微微一顿，没有回话，只是慎重的接过那长夜灯盏。然后向墨再次行了一礼才转身往那云雾之外走去。
……
…
看着眼前那或是难以置信，或是无法接收，甚至是心惊胆颤的所谓诸神，博丽的心绪却只剩下一片平静。
随又一次呼吸，她在吐纳中，感受着身后那冥冥中传来的律动，那是自己现在的力量源泉，是‘龙神’的道路，力量，以及境界……
高如苍穹，深如潜渊，宛若万事万物尽皆纳入其中。
我的神明大人啊，您说比之天地，‘神’的体量会更小，也更容易让人所承担。但此刻的你，在我看来，和这方天地，亦是等同啊……
随神明同呼吸，与神明共视觉。这一刻，在身后存在的支持和放权下，她的视野被无限提高，法则的运转，星辰的挪移，眼前的世界从未有哪一刻是那么的简单明了，诸般深奥，万般规则，此刻尽数犹如掌中观纹，清晰可见，轻易能辨……
放眼望去，那些在众生眼中高深莫测的神灵，此刻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一道道清晰可辨的‘线段’和‘文字’而已。只一眼，便可以洞穿里外，明了前后，知道其本质，清楚其构成。宛若从一开始就亲自见证其一切过去，也透彻了其诸般未来……
“这便是龙神大人眼中的世界么，不，还远远不是，这应该只是其中的一面而已。而我自己也不过只是临时借用……”
博丽缓缓闭上眼，拨动自己的心境，避免自己彻底沉沦其中。虽然有着‘龙神大人’一定程度上的偏帮，但也不是代表她就可以放任自己沉浸其中。如果无法保持自己的本心的话，那自己又何必放弃曾经的天人之路呢……
而‘龙神大人’要的也不是一个只会遵循他的意志的傀儡人偶，而是能够践行其道路的同行者！
就如他所宣言的那样，他只是想要点起一盏能够照明前路的灯烛而已，也仅此而已……
再次睁开眼，她没有再理会眼前的所谓的诸神，而是转身准备回返。
她已经完成龙神的吩咐，向世间宣言了烛龙的降临。之后此间之事如何，和她已然无关。至于她和眼前众神的所谓因果，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也不愿意借助龙神的伟力行什么复仇之类的事情……
非要说的话，刚刚烛龙降世的异象，便已经将在场的诸神横扫了其中二三。
这样，也算是了结了自己的杀身之仇了吧……大概……
……
云雾之上，注视着这一幕的墨摇了摇头，对博丽的选择不置可否。而一旁的八云紫则是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开口道：“博丽……居然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杀身之仇，可谓是深仇大恨了，说是与仇敌不共戴天也都不为过。虽然她多少猜到博丽可能是不愿意借用墨的力量来解决自己的私怨，但看其模样，却是打算彻底就此揭过，这就有点超出她的预料了……
“难道说，她的那份人心，已经被曾经的‘天心’所影响，再也回不去了？”，博丽此刻表现出来的淡漠心态，让她忍不住做此推测。
“所谓天心、人心，总归也只是‘人’所做出的区分而已。她的本心到底是不是如此，也只有她自己能决定而已，又哪是你我所能彻底了然的呢。紫，你着相了。”
八云紫闻言，微微一愣，似有所悟，然后笑道：“确实，是我想岔了。不过……”
八云紫顿了顿，望向那云雾中显露的景象，“博丽想要放过他们，但他们中的某些人，却未必愿意领情呢……”
说话间，那云雾中的景象亦是再起波澜：那本来转身回返的红白身影止住了步伐……
……
“罪人，不得不说，你确实激怒我了。”，那诸神坐席的中央，最高最大的神座之上，那尊散发着恒古不朽的气息的存在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那渺小如尘埃的身影。
“以为找到人替你撑腰了？你的弑神之罪，万死都不足以补偿！！”，只见他自神座之上站起，一步迈出，便已然来到博丽的头顶，然后抬掌压下。
……未完待续……
落幕
屋檐起落的庭院中，一片片樱花自树梢上缓缓飘落。偶尔间一道轻风拂过，那片片花瓣便打着旋儿在空中起舞。
在这飘扬的花瓣雨下，一道身影正凝立在在那凉亭中，注视着眼前那这诸般春景。
“啊，墨，你在这里啊……”，这时，一道声音自他背后传来，“找了你好一会了。”
墨闻言转过身望向来人。
粉色的及肩卷发，粉色的瞳孔，头戴象征亡者的天冠，冠上有红色的花纹。身穿蓝色与白色相间的和服，和服的花纹与季节或故事内容相符合。漫步走近的身影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看着墨：
“宴会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听到这话，墨摇头失笑，“等着我？那些家伙早就已经自顾自的开始了吧。”
“呵呵…也不能这么说啦，她们见你一直没回来，还以为你不愿意参加呢。谁叫你平日总是那个样子。”
说到这，那俏丽的身影眨了眨那粉色的双眸，注视着墨，“难得大家那么开心，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不来那得多扫兴……”
想了想，又补充道：“都影响吃东西的胃口了。”
墨微微一愣，然后失声笑道：“哈哈哈，最后这一句才是重点吧。”
“总之，你今天必须来！”，说完，也不等墨同意与否，她便一把抓住墨的手臂，强行往外面拖。
“啊，等等，我会去的，我会去的，不用拖着我也行的。”
“不——行！紫可是和我说了的，你这人必须得让我好好盯着，不然不知道哪一天又突然跑哪去了！”
“哈哈，怎么会……”
“真的？你会一直都在？”
墨微微一顿，看着眼前闪动着粉色双眸注视着自己身影，恍惚间，他眼前似是闪过那最初两人相遇的一幕幕……
“啊，当然，我会一直都在的，一直……”
“这个世界，可是我自己亲手开辟的‘明珠’啊……”
“呵呵，嘴上说得好听，对于高高在上的‘龙神大人’来说，所谓世界宇宙的开辟，那都不过是动念之间吧，区区只是一个小小的‘世界’，又怎么能落入你法眼……”
“幽幽子，你这话就没意思了。而且现在的你，离那超脱也只剩……”
“啊啊，无聊，无聊，修行啊，证道啊什么的，真是无聊透顶，我才不想和你说这么无聊的事情……”
“好吧好吧，那我们还是聊聊那别的话题吧。说起来，最近我开辟的其中一方宇域倒是发展出一条很有趣的道路。那是一条有关‘美食’的道路呢。其中演化而出的诸般‘美食之道’简直堪称包容大千……”
“真的！？”
“当然了，有兴趣去看看么。”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
“嗯？现在吗？”
“当然了！”
“可是宴会怎么办？”
“嗯……墨，我现在觉得我们的宴会还是小了点，特别是食物，实在太少了……”
“所以？”
“当然是换个地方举办啦！就换到你说的那个全是美食的世界就行！”
“哈哈哈哈，果然你还是老样子啊……”
“怎么，不行么？”
“不不，当然不，那我们就去和大家一起说下吧，让我们的宴会换个地方。”
“好！”
“啊，说起来……”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啊……”
“是啊……”
“嗯嗯，有趣……”
“……”
“…”
…
那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不可听闻。庭院间的片片樱花依旧在缓缓飘落。那花瓣划过空中的道道轨迹，曾经如是，现在如是，未来亦是如是。
那曾经久远所发生的故事还在演绎，而那未来的幻梦也将继续延展……
……终……
附：很抱歉，一直都是火星人的星图，昨天才知道所谓‘新合同’的事。今天也去了解了其中的内容。说实话，星图我自己也很清楚，我只是个扑街，根本轮不到.asxs.来用合约上的东西来针对我。但有些原则上的东西，就这么扣在我这种作者脸上，真的恕我无法接受。
这本书我可以无所谓赚不赚钱，但如果我自己付出心血构思的作品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要沦落到别人手中丢来丢去，肆意改弄的垃圾，那我真的无法接受。
我不确定是不是会被要求改签新合约，但只要有着这样的可能，就已经是我不能接受的了。
真的真的万分抱歉！关于墨的故事，关于这个东方的故事，只能在此暂告一段落了。我以后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讲述完吧，真的万分抱歉。
原本这一章是属于这个故事的最后的最后，是和大家道别的落幕，但现在只能就这样发出来了，见谅。
嗯，也请大家不要太过激动，归根究底，这还是我这个作者的问题而已，真要责怪的话，也请责怪我这个没法完成承诺的家伙吧，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