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百毒集【24】萧于群有问题
“你是来自一百年前的人吗？”
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亮起，车辆呼呼行驶而过。
冬天的风在咆哮，寒冷刺骨。
墨倾微低着头，仍在玩着手机，敲完最后一句话后点击发送，同时用讨论天气般的平淡语气说：“是啊。”
？
如此平静又从容。
原本近乎笃定的沈祈,一时反而不确定起来。
沈祈紧绷着神经：“我没跟你开玩笑。”
墨倾把手机屏幕摁灭，将手机放回衣兜里，抬眸说：“我也没开玩笑。”
“……”
盯着墨倾看了半晌，沈祈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然后转身就走。
墨倾抬手拉住她，用眼神一指路边的长凳：“就在这里坐一会,待会儿有人来接。”
沈祈侧过身，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默默地走到长椅旁,坐下了。
墨倾很快就在她旁边坐下。
沉默了半天，沈祈觉得很没意思：“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墨倾哦了声：“我等你主动开口。”
沈祈难以置信：“我要不说呢？”
“反正我不急。”墨倾无所谓地说。
“……”
她是不急。
反正沈祈要憋死了。
呼出一口白雾，沈祈绞着自己手指，终于道：“我一直在怀疑你，直到你一把火烧了温家密室，才确定下来。”
墨倾：“你知道我？”
“知道。”沈祈瓮声瓮气地说。
她脖子冷，于是将羽绒服拉链拉到顶，又将上面的按扣扣上了。
墨倾顿了下：“你哥可不知道。”
沈祈说：“正常，我跟他又不是一个妈生的。”
太冷了。
冷风呼呼往衣服里灌，沈祈搓了搓手，偏头见到墨倾淡定的模样，丝毫不为风雪影响，隐隐是有些羡慕的。
墨倾问：“你妈是？”
沈祈说：“我妈不重要，我和我妈都是随母姓的，我祖上姓燕。有个人你应该认识，他叫燕南。”
“……”
墨倾眉一挑。
那可不要太熟了。
“你是燕南的后代？”墨倾仔细打量着沈祈，可从沈祈的脸上，一点都瞧不出燕南的痕迹。
“嗯。”沈祈说,“关于你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家族有个使命，就是等你苏醒。我妈是参与其中的，经常跟一个男人见面——”
沈祈话语一顿，悠悠瞥向墨倾：“就是你家那个，迟时。他以前叫井时。”
因为一开始就怀疑墨倾的身份，所以见到井时的时候，沈祈其实是不惊讶的。
可是——
听说这人叫迟时，还失忆了，反倒让沈祈奇怪了。
所以当时继续持观望态度。
沈祈又说：“我妈死之前，一直在等他，但没有等到。不过，我妈给了我一串代码，并且让我进第八基地。”
“你进第八基地，是因为你妈的遗嘱？”墨倾问。
“嗯。”沈祈想起这事就不开心，“要不然,谁刚上高中，就急着去打工。”
“……”
这话也没错。
沈祈：“我用黑客技术吸引了第八基地的注意,他们爱惜人才,很快就跟我搭上了。不过，因为意外出了车祸，耽误了两年。”
墨倾问：“那串代码怎么回事？”
往手心里呵了一口气，沈祈偏头盯着墨倾，眨了下眼：“你还记得去年上线的任务系统吗？”
“嗯。”
多亏了那个系统，101部门终于有任务了。
不过——
这系统不太正常。
“我在你们部门加了这串代码。”沈祈耸了耸肩，“这一串代码的具体效果，我也不清楚，应该是会对你们部门的任务有引导性作用吧。”
反正这是她的任务。
做完了，她的任务就结束了。
至于起因和结果……
她能知道自然最好，但若不知道，也无关紧要。
“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沈祈说完，认真地问，“所以你能说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吗？我挺好奇。”
“不能。”
墨倾嘴角微抽，抬手把她帽子拽下来。
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的沈祈：“……”
一辆黑色轿车行驶过来，停在了路边。
墨倾看了一眼，就站起身：“走吧。”
“去哪儿？”
沈祈把帽子重新戴上。
“上车，去吃饭。”墨倾扔下一句话，大步走向那辆轿车。
沈祈愣了愣，赶紧跟上墨倾。
……
来接两人的，自然是江刻。
墨倾拉开副驾驶车门，刚坐上去，就听江刻问：“没事吧？”
江刻的脸色是阴沉的。
“没事。”墨倾倒是无所谓，“就是饿了。”
“……”
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江刻无语极了。
虽然以她的身手确实不用担心……
但这心未免太大了些。
——如果直接在车上放炸药呢？
——她能来得及躲吗？
哪怕墨倾有通天本领，可她就一个人罢了，江刻随便想想，都能想出无数要她命的办法……可越这么想，江刻越是担心。
如果有人跟他想法一样……
“你那边试探得怎么样？”墨倾扣好安全带，忽然问了句。
江刻沉吟一秒，笃定：“萧于群有问题。”
第407章 百毒集【25】拨开云雾见青天
“萧于群有问题。”
“有破绽？”墨倾问。
“没有。”江刻说，“我在他面前卸了妆，他表现得很淡定，表示早就看穿了我的伪装，只是不干涉我完成任务。”
江刻去剧组要换形象，所以是带了妆的。
但在萧于群眼皮子底下成天晃悠，被萧于群认出来也无可厚非。
墨倾停了一秒,乐了：“我们刚让他撤职，他应该心有怨气才对。”她话一转，“如果他是公私分明的人呢？”
江刻悠悠问：“你信吗？”
“不信。”
墨倾耸了下肩。
又不是没跟萧于群接触过，这人明显不是心胸宽广之人。
倘若他跟张子虚这事真的毫无关系，在得知江刻在剧组后，也不可能什么行动都没有。
不得不说，江刻这一招够阴的。
萧于群表现淡定,但他前期什么都没做，可疑；
萧于群表现惊讶,就证明萧于群这医疗一队的队长实力欠佳，难有说服力，更可疑。
怎么选都不对劲。
“关于萧于群，我有点话要说。”
一直在车后座搓着小手的沈祈，瞅了瞅墨倾，又瞅了瞅江刻，终于开了口。
墨倾和江刻对视了眼。
墨倾往后一看，挑眉：“你说。”
沈祈停了会儿，缓缓说：“我的车祸极有可能是萧于群造成的。”
“什么情况？”
墨倾想到沈祈在电视里见到萧于群时折断筷子的场面。
当时沈祈糊弄过去了……
原来是车祸？！
江刻也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沈祈。
“那本《中草药奇效研究·上》，是我妈留给我的。我猜是祖传的……”沈祈话锋蓦地一转，“那是你的东西吧？”
墨倾：“是。”
沈祈心道：果然如此，墨倾就是那个医圣……
这结果虽然很惊悚，足够沈祈震惊半天，可因为心里早有预设，所以这会儿沈祈是很平静的。
“我打小就喜欢去离子巷捡漏，对街上的规矩也很熟。”沈祈说，“高一下学期,我开始研究那本书，照着两三个药方配出了药，在离子巷黑市出手，结果就被一伙人盯上了——他们身上有跟长生会类似的纹身。”
说到这，沈祈看了墨倾一眼，提醒：“你应该见过书里夹着的那张纸。”
墨倾一秒反应过来：“纸上的纹身，不是指长生会，而是指新世界？”
“嗯，跟长生会无关。”沈祈身体暖和了些，终于不再搓手了，她把厚厚的帽子取下来，“我以前不知道这是一个叫新世界的组织。不过，他们来找过我，想要招揽我。”
“招揽你？”
这招数，不是跟长生会，如出一辙吗？
“对，他们希望我把药方给他们，他们许我长生不死的承诺。”沈祈不屑地撇撇嘴,“我当时才十五岁，未来日子长着呢，谁稀罕长生不死。”
不知为何,墨倾听着这话，有点想笑。
确实……
十五六岁的年龄，根本难以产生对死亡的恐惧，又怎么会被“长生”吸引？
年龄越大，才越怕死。
“总之，他们来找过我三次，但三次我都拒绝了。”沈祈说，“之后没多久，我便遭遇了车祸，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旁边开过一辆车，车里坐着的就是萧于群。”
江刻问：“你确定？”
“不要怀疑我的记忆。”沈祈皱了下眉，“如果我没醒来，那就是我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我对他印象很深，因为车祸发生时，他直勾勾盯着我，而且笑了一下。”
墨倾想了想：“可是你苏醒后，他一直没来找你。”
“可能就像我不知道他在医疗部门一样，他也不知道我在技术部门。”沈祈分析，“我是特招进去的，没走正规流程，大多数时候，只在技术部门活动。另外，东石市的办公楼里，是没有设立医疗部门的，他们很少会去总部。”
这逻辑，倒也说得通。
虽然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但互相不关注、没见面，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极有可能。
“那就有意思了……”
墨倾勾了勾唇，身形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她笑：“咱们医疗部门，潜入了新世界的卧底？”
江刻提醒：“还不能盖棺定论。”
“你不是这么想的？”墨倾问。
“我是。”江刻坦白道，“宁可信其有。”
可是……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隐藏在墨倾身边的危机，就更大了。
他实在无法放心。
神色微微一凝，江刻瞥了眼前方的岔路口，一个拐弯掉了头。
见他忽然改变路线，墨倾不由得皱眉：“你要去哪儿？”
江刻沉声道：“回医院，先把宋一源接出来。”
被江刻这么一提醒，墨倾神情有些凝重。
如果有“萧于群真是新世界的卧底”这个前提，那这背后值得挖掘的事情，可太多了……
据说跟宋一源的弟弟、宋江河的死相关的那个任务，就跟新世界有关，宋一源宁愿退出医疗部门也要找线索……
而宋一源退出，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自然是顶上来队长之位的萧于群。
研究微型炸弹的负责人，本就是医疗部门的人，而他的直系上司，就是一队队长萧于群。
宋一源跟着萧于群他们出任务，结果宋一源独自落了单。
后来墨倾找宋一源了解情况，按照宋一源的说法，跟萧于群大同小异——他一直被孤立，意外突发时落了单，后又遭到野兽袭击。
可是——
医疗一队有宋一源的手下，这些人为何就因宋一源离开，就对宋一源有那么大敌意？
是不是有人故意挑起他们对宋一源的敌意？
当初所有人都遭遇毒雾，可为什么就宋一源遭遇了野兽？
仅仅是因为巧合吗？
以及——
偏偏那么巧，萧于群和编剧张子虚，就在同一个剧组。而张子虚受人指使，欲要向江刻下死手……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萧于群被撤职”之后。
有没有一种可能，萧于群因“被撤职”而怀恨在心，所以特地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报复江刻呢？
……
越往后面想，墨倾越觉得心惊。
如果猜测为真，那她和沈祈遭遇车祸，应该是她被萧于群或新世界盯上了。
为什么？
萧于群是单纯想报复她，还是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想要试探她？
——试探！
墨倾更倾向于后者！
那么试探成功了吗？
她活着。
沈祈也活着。
自然是……成功了的。
那么，新世界那群虎视眈眈的人，能不猜到她能治好宋一源，再让宋一源取出她体内的微型炸弹吗？
答案是——
几率，为零。
第408章 百毒集【26】留下陷阱，遭遇危机
住院部。
入夜后，楼道不如白日喧嚣，走廊安静下来。
窗户没关紧，寒风裹着雪粒子进了走廊，风声呼呼，雪粒子砸在墙面，发出细微声响。
倏地,一道黑影在窗外一闪而过，同一时间，靠墙角那扇未紧闭的窗户，“哗”的一下被推开了。
墨倾半蹲在窗沿，视线在长长的走廊里过了一圈，找到宋一源所在的病房,立即跳下窗户走过去。
宋一源住的是单人病房。
里面亮着灯。
墨倾敲了两下门,无人回应，微微皱眉，干脆一拧门把手，门开了。
房间里没有人。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打斗的痕迹，但窗户敞开着，风雪呼呼灌入，将屋内的暖气吹得一点不剩，吸一口气如灌入一嘴冰渣。
人呢？！
手机震动，是江刻来了电话。
“宋一源怎么样？”江刻问。
“没看到。”
墨倾快步走向窗户，抬头往外面看。
窗外有几个可供落脚的点，但没有攀岩的痕迹。楼下没有异常，再远一些……墨倾的目光在两个男人的背影上顿住。
墨倾皱起眉。
“我到二楼了，没看见可疑人影。”江刻在电话里说。
“我——”
墨倾想要翻窗。
冷不丁的，隔壁病房传来开门、关门的动静，随后，是缓慢的脚步声。
墨倾的目光从那两人身上移开，回过头一看，赫然见到宋一源站在门口。他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看到墨倾时明显松了口气。
宋一源说：“是你啊。”
“你在隔壁？”
墨倾愣怔。
“对，”宋一源走进门，“你们走后，我就在隔壁串门。不过，在你来之前……我的病房有两个人进来过。”
两个人？！
墨倾下意识看向窗外，仍是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可早已不见踪影。
宋一源神色凝重：“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墨倾：“算是吧。”
“什么人？”
“极有可能是新世界派来的人。”
“他们盯上我了？”宋一源先是一惊，很快又从容了，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我闲房间太闷就开窗透气，去隔壁待了会儿。听到有人过去找我，我本来想出去的，但从门缝里瞥了眼这两人，总觉得不对劲，就留了个心眼。”
“他们就这么放过你了？”墨倾疑惑。
如果对方是想处理掉宋一源的，怎么会在简单找过宋一源后，就突然离开？
不合常理。
最起码,也该在暗处等着宋一源,再来个偷袭。
“对啊。”宋一源点了下头,也有些茫然，“他们从我病房出来后，直接——”
宋一源的声音戛然而止。
墨倾也猛然意识到什么。
他们急着赶来，不可能白来一趟，肯定是抱着“必定除掉宋一源”的心思来的。
没见到宋一源，他们会做什么来保证宋一源“必死”呢？
就一个可能——
房间里有危险！
宋一源咽了口唾沫，狐疑：“是炸弹？”
“可能性最大。”
墨倾冷静回应。
她又扫了一圈这个房间，审视着每一件物品，末了，目光定在床上乱糟糟的被子上。
宋一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我走之前，被子不是这样的。”
氛围倏然紧张起来。
墨倾盯了床几秒，抬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伴随着江刻的声音：“是窗外！”
窗外？！
墨倾在回头望向窗口的那一刻，听到了“滴滴”的声响。
霎那间——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病房都被火舌席卷！
江刻在第一时间扑过来，带着宋一源扑倒在地。巨大的火浪从他头顶烧过，裹挟着冲击力砸在他后背上，爆炸声轰隆隆的，从耳膜刺入脑袋。
江刻一阵眩晕，耳朵阵阵刺痛，嗡嗡作响。
墨倾！
不知哪来的力量，江刻忍着浑身的剧痛，挣扎着站起身，直接就往爆炸过后的病房里钻。
宋一源见状，赶紧拽住他：“你疯了吗？！”
江刻低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看得宋一源怔住，下意识松了手。
江刻眼睛泛红，眉眼是挡不住的冷厉和杀气，裹满了危险的气息。
“江刻，我在这儿。”
走廊靠窗的那一面，忽然传来墨倾的声音。
他依旧耳鸣，听什么都是嗡嗡的，其实听不太清。
可就是下意识的，在江刻抬腿都要跨向病房的那刻，回了一下头，见到倒在地上的墨倾。她身上有伤，血痕斑斑，都是爆炸后的碎片留下的。
“阿倾！”
江刻踉跄地走过去，半跪在她身旁，欲要把她扶起来。
“嘶，痛——”
墨倾皱了皱眉。
她半身靠在江刻身上，刚说还好是她才能跑得快逃过一劫，可忽然想到他的称呼，怔然问：“你叫我什么？”
“什么？”江刻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紧紧锁眉，“疼吗？”
墨倾摇了摇头。
江刻弯腰抱起她，在被滚滚浓烟和警报声充斥的走廊里走着，急切地想找医生。
墨倾说她不要紧，要求江刻把她放下来，可江刻却听不到。
墨倾吸了口气，抬手搭在江刻肩膀上，想凑近他耳朵说话。
然而，刚一靠近他耳侧，她的注意就被他的后背吸引——
那里，鲜血淋漓。
第409章 百毒集【27】动手术，取微型炸弹
墨倾倒吸了口冷气。
江刻肯定被爆炸波及了。
后背全是伤，鲜血和衣服黏在一起，依稀可见血肉模糊，明显伤得不轻。可他跟浑然不觉一般，还有力气抱起墨倾。_o_m
“快快快！”
“这里有受伤的，担架呢？！”
……
混乱中，医生和护士赶到。
在护士要分开墨倾和江刻时，江刻还有些茫然，直至墨倾捏了捏他的手，再三说“放下”，他“看”到了她的唇语，才将她放下来。
周围一片嘈杂。
江刻却忽然失聪一般，所有声音悉数消失，脑袋的刺痛一阵接一阵。
他怔怔地看着墨倾，无意识低喃：“倾儿……”
炸弹是冲着宋一源来的，但有江刻舍身相救，宋一源反倒没受什么伤。
伤得重的是墨倾和江刻。
江刻的皮外伤在背部，可空气冲击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损伤，内脏有受损迹象。
至于墨倾，她自认为没什么问题，可她是正面迎上炸弹的，若非她跑得快，身体素质非同寻常，怕是会命丧当场。
……
另一边。
得知此事的霍斯勃然大怒。
先是从墨倾和沈祈的车里动手脚，然后又在宋一源病房安装炸弹，简直踩在霍斯的雷区蹦跶，当即调动能所有动用的力量，务必追查到底。
翌日。
墨倾是被吵醒的。
“嘘——睡着呢，小声点。”
“就说来太早了吧。”
“还不是你说早上会堵车，要早一点。”
……
墨倾眉头皱了皱，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戈卜林和谷万万的脸。两人还在互相甩锅，瞧见墨倾醒来，顿时止了话题。
“醒啦？”戈卜林挪过来。
“一看就是被吵醒的。”谷万万拿起个橘子，在手里抛了抛，问墨倾，“吃吗？我给你剥。”
墨倾问：“你们俩怎么来了？”
她想要坐起身。
戈卜林赶紧伸出双手拦她，紧张地说：“你躺着，躺着，别动。”
墨倾看他紧张兮兮的，倒是没动了，只说：“我问题不大。”
“别闹了，昨晚宋一源给我们发了照片，你一身的血。”谷万万在一旁说着，将橘子掰开，利落地将橘子肉剥离。
他将橘子肉扔给戈卜林：“你给她喂。”
戈卜林：“啊？”
“……”
墨倾瞥了眼这两人，懒得说话。
虽然有过战地医生经验的她，觉得自己的伤都是小问题，但她昨晚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医生才将她体内的弹片取出来。
用医生的话来说，她这情况，属于捡回条命，需要好好休养。
戈卜林撕开一瓣橘子：“来，我喂你。”
墨倾凉飕飕看他一眼。
于是，戈卜林默默地将橘子塞进自己嘴里。
谷万万又掰开一个橘子：“我们昨晚就得到消息了，不过昨晚跟霍斯去抓人，没过来。”…
墨倾问：“抓到了吗？”
“跑了一个，重伤。另一个霍斯已经拎去审了。我们仨正好离医院近，就先过来看你们一趟，待会儿回去休息。”
“仨？”
墨倾瞧了眼这两人。
谷万万说：“迟时去看江队了。”
墨倾：“江刻醒了吗？”
提到江刻，墨倾又想起身，但被戈卜林按住了。
“醒了醒了，他想来看你的，被我们拦住了。”戈卜林说，“你俩要不就换同一个病房，要不就聊。”
江刻和墨倾昨晚做了手术后，就去了不同的病房。。
墨倾听到江刻病情稳定，没有性命之忧后，也放了心。
不过，睡了一觉后，她当然想看看江刻的身体状况。
墨倾沉吟了下，果断道：“不行，我今天就得出院。”
“你这么急做什么？霍斯已经派人在医院守着了，不允许任何陌生人进入你们的病房，连医生护士都要经过检查。”戈卜林不解地说。
谷万万也问：“有什么事？”
墨倾眼眸微沉，看了两人一眼，却没有坦白。
她体内装有炸弹的事，谷万万和戈卜林都不知道。这件事，也不宜告诉他们。
但微型炸弹一事……
事不宜迟。
那些人知道她是谁后，肯定会用微型炸弹威胁她。
“给我手机。”墨倾敛了敛神情，“另外，你们去给我把宋一源叫过来。”
谷万万和戈卜林对视了一眼。
还在犹豫呢，墨倾冷眼一扫，他们就麻利儿去办事了。
……
等他们俩一走，拿到手机的墨倾，第一时间给霍斯打了电话。
“墨——”
霍斯疲惫的声音传来。
没等他说完，墨倾就一字一顿道：“我要把炸弹拆了。”
霍斯：？？？
想了想，霍斯道：“我知道现在把柄落到敌人手里，你很急，但拆除手术风险很大，我们没有足够的技术——”
“宋一源有。”墨倾平静道，“你们要找的手术刀，在我手上。”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霍斯不知是太累了脑子转不过来，还是过度惊讶一时没反应过来，久久没有出声。
但他什么都没问：“我联系医院给你安排手术。”
墨倾简单明了地说：“我不相信医院。宋一源一旦给我动手术，新世界马上就会知道。_o_m所以时间得抓紧，我会让江家十三爷安排场所和人手，然后跟宋一源、江刻一起出院，制造我们不信任医院的假象。在我们出院回家的路上，这场手术必须完成。”
第410章 百毒集【28】手术成功，危机解除
霍斯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
他说：“给我两个小时。”
“好。”
墨倾挂了电话。
等了约摸五分钟，宋一源就一瘸一拐地来敲门了。
宋一源问：“他们说，你找我？”
“嗯。”
“有什么事？”
宋一源走进门后，顺手把门关上了。
直觉告诉他，墨倾醒来后没去见江刻，而是叫自己过来，绝对是有要事商量。
“你把手上的绷带拆了。”
墨倾说着就要坐起身，手撑在枕头上时，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极轻地抽了口气。
伤口有些深，无法即使愈合，加上麻醉刚过，哪怕是她也是疼的。
“你别瞎动弹！”
宋一源吓了一跳，赶紧喝止她。
开玩笑！
墨倾又不是小伤，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住瞎折腾。
“问题不大。”墨倾说着，就坐起了身。
宋一源赶紧调整病床，把床头抬高，让墨倾能舒适地斜坐着。
他当着墨倾的面，将手上的绷带拆了。
手指神经类的手术，修复速度是很慢的，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但宋一源的伤口却愈合得很快，现在已经好了七八分了。
绑不绑绷带，都无所谓。
“本来想等你彻底愈合的，但来不及了。”墨倾说，“我现在给你做针灸，两个小时后，你给我动手术。”
“手术？”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宋一源悚然一惊，“什么手术？”
“我心脏的微型炸弹，需要取出来。”
宋一源一怔。
他是知道墨倾体内有微型炸弹的，也清楚她的微型炸弹普通人根本取不出，除非有那套传说中的手术刀。
宋一源狐疑地问：“那手术刀……”
“我有。”
果然！
宋一源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手术，宋一源就有点紧张：“但我也发挥不出最大的效果。而且我很久没动手术了，手不一定稳——”
墨倾打断他：“霍斯说你是天才。”
宋一源沉默了。
墨倾又说：“我决定相信他。宋老师——不，宋医生，时间紧张，我的命就交到你手里了。”
“……”
宋一源良久没说话。
他垂落的手，缓缓握成拳头。
宋医生。
很久没人这么喊过他了。
“行，包我身上。”宋一源洒脱一笑，眉眼轻松。
他动手术的成功率……
百分百。
这一次，不会有例外。
*
两个小时后，宋一源、江刻、墨倾办理了出院手续，在迟时的陪同下，上了一辆保姆车。
他们直接去了emo旗下第一研究所。
与此同时，第一研究所开展了一场关于“心脏手术”相关的研讨会，参与研讨会的专家教授都是临时接到的消息。
同一时间——
隐藏在地下的手术室里，宋一源已经换上无菌手术服，跟一群精英助手，开始了他四年来的第一场手术。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一刀划下去时，宋一源的手指微僵。
渗出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涌向他手中的手术刀，刀片闪现出荧光……
——“无论出现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不用管，专心做你的手术。”
耳边响起墨倾的话。
宋一源缓缓调整好呼吸，开始专注下面的手术。
……
研讨会会议室，隔壁。
江刻坐在轮椅上，通过视频监控，实时观看着研讨会现场的情况。
虽然都是临时叫来的，但作为第一研究所的教授，他们一拿到研究主题，就有了独特的见解，现场氛围很理想。
江刻只是看着，左耳进右耳出。
他牵挂着墨倾的手术。
眼前这研讨会，不过是障眼法。
“怎么样，我的办事速度，可以吧？”门外进来一个人，是有点欠的十三爷。
江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墨倾的计划里，只是让十三爷安排好手术室。
不过江刻觉得既然要瞒，就不如再周密一点，于是把地点安排在第一研究所，他们光明正大地进来，再举办一场研讨会——
专门求助这批顶尖学者，如何拆除墨倾体内炸弹。
表面上，是告诉新世界，他们意识到了危险，正在积极求助，让新世界放松警惕。实际上，他们已经找到突破口，正在悄无声息地解决麻烦。
“可以。”
角落里，忽然想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十三爷眼皮一跳，一偏头就见到迟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没人说“井时”也在！
——虽然知道“井时”失忆了，但他面对这张脸，很难没有心理压力。
“……谢谢。”十三爷瞬间就老实了，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迟时：“不用谢。”
十三爷：“……”
“你们忙，我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十三爷摸了摸鼻尖，找借口遁了。
他一转眼消失在门口。
仿佛没有来过。
江刻＋迟时：“……”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找存在感吗？
……
时间一点点过去。
紧张的氛围也渐渐在蔓延。
因神经过于紧绷，江刻几乎忘了身上的疼痛，他一眨不眨盯着屏幕，可什么画面都没有映入眼里，像是隔绝了一切。
终于——
手机铃声响了。
江刻立即去拿手机，牵扯到伤口，他却没当回事。
电话是宋一源打来的。
江刻问：“怎么样？”
宋一源像是松了口气，语气轻快地说：“手术成功，取出来了。”
第411章 百毒集【29】一切都在计划中
厚重的积雪压弯了枝头。
墨倾站在四合院门口，看着路边的积雪和枯木，心想今晚可以吃火锅，衬景。
“嘎吱——”
伴随着悠扬的声音，门开了。
温迎雪穿着一件大衣，包裹得很严实。瞧见了墨倾，惊讶问：“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顺路。”
墨倾轻抬眉，飘扬的雪花落到她睫毛上，短暂停留便消融。
她道：“最近得出一趟远门，走前再给你二叔针灸一次。他在家？”
“在。”
温迎雪点点头，请墨倾进了门。
温长林以休养之名，一直住在这一处四合院，整个冬天也就温家任生日时，温长林回温家待了几日。他平时不出门，墨倾没打声招呼就来这里，也是猜到他会在家。
学校放了寒假，温迎雪推了所有事，住在这边陪温长林。
温迎雪关上大门，跟在墨倾身边走进院落，别有深意道：“你最近动作很多啊。”
墨倾谦虚：“还行吧。”
“……”
温迎雪不语。
一个月前，听说墨倾住院了，伤得还挺重。
温迎雪以为，墨倾说对付温家的事，会有所推迟。结果不到一周，墨倾就陆续向温家的“重点客户”下了手。
一直以来，温家为了拿捏某些重要人物，哪怕是能治好的病，他们也会拖着，让对方能看到明显的效果，却无法痊愈。
墨倾一出手，全给治好了。
同时，她又做出了让无数制药师眼馋的丹药，通过龚院长的背书，把她“神医”的名声给奠定了。
不过她没有公开身份，帝城圈子里，接触过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给她隐瞒了。
温迎雪只是猜到是她，便出言试探，没想墨倾如此直接地承认了。
“墨倾来了。”温长林出来迎接，“正好，刚到了点新茶。”
墨倾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了有五分。”等着墨倾走近，温长林略压低声音，“温家长老来找过我了。”
墨倾闻声倒是不意外：“要换新家主么？”
岐黄一脉的医术全部被毁，温家维系的人脉一点点断掉，温家这时候肯定得慌了。
温家一晃，温家任的罪责，就逃不掉。
温长林身体逐渐好转，温家长老想扶持温长林，再正常不过。
温长林顿了下，等三人进了客厅，他把门关上，再跟温迎雪说：“阿雪，你去泡两杯茶，可以吗？”
“嗯。”
温迎雪点点头，识趣地离开了。
她一走，温长林指了指沙发：“请坐。”
墨倾坐下。
温长林开口，嗓音温润：“我有一个问题，想先请教一下。”
“说。”
“你手上的九云残片，可收集齐了？”
“齐了。”
墨倾承认。
愿意跟温长林说实话，是因为以墨倾这段时日跟温长林接触，比较相信温长林的人品。以她看人的眼光，一般不会出错。
温长林忙问：“上面可显示地图？”
墨倾摇了摇头：“没有。”
那几块碎片，墨倾不知拼凑成多少次了，但从未看到什么地图，索性就先放在一边没管事了。
温长林微微惊讶，蹙眉：“那就怪了。”
“有何奇怪？”
“不瞒你说，”温长林眉宇一松，温润道，“来找我的长老，是跟我关系较好的三长老。他说了些西坞村的事。”
墨倾听他继续讲下去。
温长林道：
“我也曾找过西坞村和九云残片，消息就是从三长老那里得知的。听说，只有用九云残片指明方向，才能顺利进入西坞村。现在科技已经很发达了，按理任何环境都能对抗，但任何装备和科技，在西坞村面前都失效。”
“据说，西坞村有大量的异族人，他们可长生不老，还有远超于现代水平的医术，他们能让普通人起死回生。你的祖上——百年前的医圣，似乎就是他们那一族的，而他那些珍贵的医书，也都在西坞村。最典型的是那本《百毒集》。”
“温家长老一直在找进入西坞村的方法，这次三长老过来时，跟我提及此事，情绪很激动，说进入西坞村有希望了。”
温长林说完，做了总结：“所以我推测，九云残片应该凑齐了，路线图也有了。但不知三长老从何处获得的。”
墨倾听完，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轻描淡写地说：“哦，我知道。”
温长林惊讶地睁了睁眼。
“有人捏住了我一点把柄，让我带他们去一趟西坞村。我答应了，春节过后就出发。”墨倾说，“温家长老，大抵跟这群人有所联系。”
温长林忙问：“什么把柄？严重吗？可否需要帮忙？”
“无碍。”
墨倾勾唇笑了笑。
一个月前，宋一源成功将她体内的微型炸弹取出来了。
不过——
没几个人知道。
他们回家后，到处托关系找专家，制造出因微型炸弹焦头烂额的假象，结果新世界真的上了勾，以“炸弹开关”做要挟，让墨倾帮他们办事。
第一件事，就是让墨倾去西坞村。
墨倾以“要等江刻养好伤”为由，把时间推迟到春节后，同时趁着这空挡的时间，把对付温家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一切都在计划中。
第412章 百毒集【30】过小年啦~
温长林仔细观察了下墨倾，发现她确实没有被拿捏的紧迫和不爽，于是渐渐放下了心。
温长林沉吟半刻：“去西坞村，务必要注意安全。”
“当然。”
墨倾应了声。
随后她话锋一转：“你找九云残片，去西坞村，是为了什么？”
“我……”
温长林欲言又止。
屋内燃了檀香，淡淡的味道弥漫，幽静祥和。
墨倾没急着追问。
“我先问一句，”温长林轻锁眉头，“你相信长生不老吗？”
墨倾惊讶抬眼。
顿了半秒，墨倾说：“不完全信。”
她不信真有与天同寿的逆天存在。
不过，仅仅跨越百年的话……她身边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想去西坞村，是想要一个真相。”温长林缓缓说，“一个关于长生不老的真相。”
“探究真相……”琢磨着这四个字，墨倾玩味地勾了下唇，“想法不可能无缘无故冒出来。总得有个源头吧？”
“自然是有的。”
温长林点了点头。
说话前，他端起桌上一杯早已冷掉的茶水喝了口，入口后才反应过来，又将其放下。
“温家的长老，至今没有第二任。”温长林说，“一共七位长老，如今都年满百岁。光看外表，也就八十左右。”
“七位全部？”
“全部。”
温长林神情有些严肃。
墨倾怔了下，随后笑：“毕竟是医药世家，万一是找到了年延益寿的法子，又特别注重养生呢？”
“是有这种可能。”温长林并不否认，“我是三长老看着长大的，跟三长老关系不错，他对我并没有完全设防。”
墨倾眯了眯眼。
温长林继续说：“这么说吧，他不担心死亡。不是不怕，是不担心。从他的言语中，他认为自己还能活很久。”
“有意思。”
瞧这说法，应该是……找到了延长寿命的方法。
温长林：“曾有一次，他喝醉了，跟我说漏了嘴……温家本该早就去世的家主，似乎还活着。”
墨倾惊了惊。
“哪一位？”墨倾压着眉眼的情绪，“温知明？”
温长林轻轻摇头：“不是第一任，就是第二任。具体的，我没问出来。”
墨倾问：“他藏起来了？”
“我不清楚。”温长林犹豫了下，“不过，我之所以被天涡虫感染，就是因为我想去探究他的存在。可惜……险些丧命。”
言外之意：他没找到人。
墨倾稍作斟酌，继续问：“能说一下是什么地方吗？”
……
在温长林家里喝完一杯茶，墨倾就告辞了。
因为温长林的身体日渐好转，温迎雪对墨倾的态度也发生转变。
见墨倾要走，亲自送墨倾到门口。
寒风吹过，枯枝不堪重负地晃动着，积压的雪被抖了下来，落到青石地面摔了个粉碎。
温迎雪忽然说：“墨随安退学了。”
“是吗？”
墨倾说不算有多意外。
这一个月，她都没去学校，连季云兮都很少联系，很多事都不知道。
温迎雪顿了下：“墨家公司经年亏损，已经开不下去了，墨随安在学校里充大款被识破，跟室友打了一架，事情闹得很大。”
“哦。”
温迎雪补充道：“只是跟你说一声。”
她跟墨倾的关系，多少有些特殊。
虽然没有多大交情，可墨倾曾经冒充她进过墨家，而作为墨家的真千金，她却对墨家避之不及。
有关墨家的事，她觉得该跟墨倾说一句。
“知道了。”墨倾点点头，随后问，“你确定不跟墨家有任何牵扯吗？”
温迎雪皱眉：“我现在过得很好，没兴趣被吸血。”
墨倾耸了下肩：“他们可是难缠的小鬼。”
眸色幽深，温迎雪回：“我自有应对之法。”
“行，再见。”
墨倾告别，转身走了。
她打车过来的。
打车回去花了点时间，墨倾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回来了。”
宋一源正在门口扫雪，见墨倾从车上下来，习以为常地跟她打招呼。
墨倾问：“大晚上的，你扫什么雪？”
宋一源将扫帚放下，往冰冷的手心里呵了两口白气：“早上不是没扫么，刚跟戈卜林打牌输了，惩罚就是扫这个。”
墨倾听力好，站在大门口，能听到屋里喧闹的声音。
这一个月过得相对太平。
江刻在家里养伤，墨倾伤好后就搬去跟江刻住了，给江刻疗伤什么的速度也方便一些。
迟时被霍斯借走办事去了。
这边就是宋一源和戈卜林在住。
墨倾问：“澎韧又来了？”
“他确实来了。不过，迟时今天被霍斯送回来了，谷万万也赶来凑热闹。今天小年，他们准备了烤肉和火锅。”宋一源搓着手，“江刻身体好了吧，你去把他叫过来，马上就开吃了。”
瞥了眼隔壁的门，墨倾懒得动，打开手机：“用微信说一声不就好了……”
正巧此时，隔壁大门倏然打开了。
两人回头一看。
江刻走出门，偏头看过来，表情相当的一言难尽：“就这么点路，也懒得走？”
第413章 百毒集【31】萧于群逃亡
“就这么点路，也懒得走？”
墨倾抬手摸了摸鼻尖，换了个话题：“晚上有烤肉和火锅。”
江刻提起手中的袋子：“我带了酒。”
“先进屋吧。”
墨倾愉快地笑了。
“怎么天黑才回来？”进了院子，江刻看了看墨倾，将她衣服兜帽整理了下。
“去找了温长林，”墨倾说话时冒出白气，在院内橘黄光线里很明显，“我得到了一点相当惊人的消息。”
“温家的？”
“嗯。”
“……先吃饭吧。”
江刻怕消化不良。
*
墨倾刚拉开门，听到动静的澎韧就跑了过来：“倾倾回来啦！江爷，你也来啦！你们还要再等一等，我和戈戈还要准备一下食材。”
墨倾问：“没回家过小年？”
澎韧跟他们不一样。
他是有家的，而且家族氛围和乐融融。
对于戈卜林和迟时来说，这里就是家了。宋一源由于弟弟的原因，跟家里有了隔阂，准备过年再回去待两天。
谷万万的话——
据墨倾所知，他爸出门玩去了，他回不回家都无所谓。就他家那上千平的大别墅，他一个人住着，估计也怪清冷的。
“跟我哥说过了，今晚不回，他没意见。”澎韧笑嘻嘻地说。
“行吧。”
墨倾点点头。
跟江刻进了客厅后，墨倾一眼就见到躺沙发上看电视的谷万万，跟个大爷似的，看得人只想随手拿点什么扔过去。
迟时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向墨倾、江刻两人时，目光在江刻身上停留一秒。
江刻眉头一皱。
迟时移开了视线。
“霍斯这次把你借走半个月，他那边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墨倾问迟时。
这一个月，迟时这个好用的劳动力，基本跟着霍斯行动。
自医院爆炸事件发生后，霍斯几乎推掉了所有任务，一门心思扑在“新世界”上。
他以前只是暗中调查，现在已经是明面行动了。
他办事一向靠谱，这个月抓了不少新世界的人，只是新世界那边做事小心谨慎，给每个人的信息都少之又少，很难排查出什么重点。
因他的紧逼——
新世界也有所收敛。
最起码，不在明处搞小动作了。
迟时说：“这次抓的一批人，撬出的线索里有萧于群，基本可以确定萧于群被新世界买通这一事实。不过，萧于群提前得知消息，伤了两个暗中盯梢的行动队成员。等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跑了。”
“跑了？”墨倾锁眉。
自从爆炸事件发生后，萧于群就被霍斯暗中盯上了。
但没有证据证明，萧于群跟三年前沈祈车祸、前不久墨倾和沈祈车祸、车祸爆炸事件以及跟新世界有联系等事相关……
如果是普通人，霍斯抓了就抓了，可萧于群不一样，他是医疗部门的一队队长。
——哪怕出于停职状态，也不能轻易动他。
所以霍斯只派人盯着他。
这一个月，萧于群一切如常，待在剧组拍戏时兢兢业业，时不时去跑一个通告，仿佛彻底放下“医疗部门队长”的身份，专心安分地当起了演员。
“他怎么伤的？”墨倾狐疑，“我记得资料上说，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并不擅长拳脚功夫。”
“……在说我？”
专心看新闻的谷万万，听到敏感词汇，忽然抬头看过来。
“……”
墨倾凉凉地扫他一眼。
谷万万：“知道了。”他还是不发声为妙。
迟时这时才说：“他是个孤儿，九岁被现在的父母领养。他以前被人贩子买卖过，进了一个专养小孩偷盗乞讨的团伙，后来警方把他解救出来，送去了孤儿院。不过，根据霍斯的最新消息，他应该是自愿的，很多小孩被控制，也跟他相关。”
好家伙。
从小就是坏胚。
墨倾停了好半晌：“他经历可真丰富。”
当初霍斯给她编“拐卖”的经历时，都不敢这么编啊。
迟时不语。
“他逃跑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江刻适时开口询问。
迟时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暂时没有。”
江刻继续问：“西坞村那边，去查过吗？”
迟时怔了怔：“没有。”
“你怀疑萧于群会去西坞村？”墨倾扭头看向江刻。
“直觉。”江刻锁了锁眉，顿了片刻，才说出他的分析，“去西坞村有风险，他应该知道，但还是执意去了。我猜，他大概率对西坞村有执念，而不是听从新世界的指挥。此外，我们最近要去西坞村，他应该得到了消息。”
“……听起来很有道理。”墨倾笑了笑，“那就不用找了，他到时自己会出来的。”
几人又围绕着萧于群、新世界的话题讨论了会儿。
最终，因为澎韧一句“开饭了”而中止。
扫完雪的宋一源，提着个大扫帚进了院子，刚将扫帚一放，仰起头，就见夜空中飘落下片片雪花，大朵大朵的。
“……”
宋一源嘴角微抽。
戈卜林趴在门口喊他：“宋老师，开吃啦！”
“来啦！”
宋一源应声，挥了挥头发上落的雪，抬腿往屋里走。
不知不觉的，他扬起了唇角。
第414章 百毒集【32】
人多吃饭才热闹。
明明准备的食材只多不少，但几个人吃饭跟打仗似的，刚烤好、烫熟的食物转眼就会被瓜分，稍微慢一点就捞不着了。
一顿饭下来，个个累到虚脱。
唯有墨倾最轻松，因为每次江刻抢到食物，都会第一个放她碗里。
“你吃饱没有？”饭后，墨倾找到在泡茶的江刻。
江刻笑了下：“帮我削个梨。”
“行。”
墨倾爽快地应了。
江刻坐在沙发上泡茶，墨倾在他旁边坐下，拿起茶几上一个梨，用水果刀削了起来，同时跟江刻聊起了温长林所说之事。
江刻安静地听完，眯起眼：“看来温家跟新世界，关系匪浅。”
“你怎么看？”
“我不看。”江刻摇摇头，“想太多没用，先去西坞村。”
墨倾将削好的梨给了他：“对了，关于九云残片，我有一个想法——”
江刻狐疑地看她：“什么？”
“还是温长林的话提醒了我。”墨倾手指把玩着水果刀，“听他的意思，西坞村里住着不死一族，而我的血液正好能跟这一族留下的东西发生反应。有没有一种可能，九云残片需要我的血？”
她说完，还没等江刻做出反应，就用刀片划了下自己掌心。
汩汩鲜血从她掌心伤口处流出。
江刻眉一锁。
他赶紧问：“九云残片呢？”
“别急。”
墨倾将拼凑好的九云残片从兜里拿出来。
她左手握成拳头，鲜血缓缓滴落，砸在了九云残片上。
瞬时间，九云残片飞快吸收着她的鲜血，同时残旧不堪的碎片散发出浅蓝色的荧光，原先表面上的纹路渐渐消失。
不一会儿，新的纹路开始浮现。
有效果！
墨倾和江刻对视了一眼。
他们俩仔细盯着九云残片上的纹路，俄顷，荧光散去，纹路清晰可见，完整的图案呈现在眼前——那是一幅完整的线路图！
“这种打开方式……”墨倾哭笑不得。
只有她的血才能打开……
干嘛搞得这么神秘？
井时还到处分散着存放。
墨倾这么想着，忽见斜侧方站了个人，她偏头一看，发现迟时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正低眉看着他们两人。
以及……九云残片。
“怎么？”墨倾问，“想起什么了？”
迟时微怔，下意识看了眼江刻，然后摇了摇头。
墨倾举起手中九云残片，晃了晃：“这个，除了在我手里见到过，你还有别的印象吗？”
迟时停顿须臾，说：“没有。”
“哦。”
墨倾将九云残片放下来。
“去西坞村，什么时候出发？”迟时问。
“大年初五或初六。”
墨倾将九云残片扔给江刻，想要擦拭一下自己掌心的血，可江刻却先一步拿起她的手。
她的伤口割的有点深，没有迅速痊愈。
江刻拧着眉，检查完她的伤口后，用纸巾将血液擦拭干净，然后轻车熟路地拿出一瓶膏药，在墨倾的伤口处涂上。
江刻背上有烫伤，墨倾拿了这药给他用上，半个月就恢复如初了。
这药不仅能加速康复，还可以完美祛疤。
“好。”迟时点头，“我跟你们一起。”
墨倾疑惑：“先前不是说好了吗，你、谷万万、戈卜林去帮霍斯，我和江刻、宋一源前往西坞村。”
迟时说：“去西坞村，可能会想起点什么。”
“……”
自从站队江刻后，墨倾是不太想看到迟时想起太多东西的。
不过，也不能直接否定。
墨倾想了想：“再说吧。”
旁边，江刻余光瞥了眼迟时。
不知道为什么……
迟时这次回来后，给人感觉怪怪的。
第415章 百毒集【33】去约会啦~
窗外的雪簌簌飘落。
夜一深，雪花就更大了，如棉絮一般，一团一团的。
江刻坐在书桌前，开了一盏台灯，低头临摹着九云残片上的图案，一笔一笔的，确保每一道痕迹都完美复刻。
“还不睡？”
门口传来脚步声，墨倾拎着两瓶酸奶走进来。
从隔壁一回来，江刻就把自己关在书房，研究九云残片新的图案。
江刻低眉，细致地画着一条弧线，回：“临摹完再睡，不然图案又消失了。”
墨倾无所谓地说：“我又不缺这点血。”
江刻无语道：“你可以不说话的。”
“……”
墨倾耸了下肩。
在隔壁吃过饭后，他们发现九云残片吸收墨倾血液后，可以呈现出新的图案。
但维持时间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过后，就恢复了原先的图案。
江刻没办法，只能抽了墨倾一管血，等图案消失后，再滴上几滴血即可。在他看来，墨倾每滴血都很宝贵，但墨倾却不当回事。
“瞧出什么端倪了吗？”墨倾走到他身侧，把一瓶酸奶放到他手边。
酸奶是冰凉的，刚从冰箱拿出来。
上楼的功夫，酸奶瓶上就覆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这确实是一份地图，而且是安全进村的路线。”江刻笔尖一顿，抬眸说，“萧于群他们知道西坞村大致地点，但一直进不去，应该就是缺了这个。”
墨倾嗤笑：“难怪他们笃定我们去西坞村，绝对能顺利进去。”
江刻不置可否。
墨倾倚在旁边，垂眸瞧着江刻临摹图案，在一旁闲聊：“明天去买年货吗？”
“年货？”
江刻怔了下。
“过年买年货，不是习俗吗？”墨倾说，“戈卜林和谷万万说要趁着年前去爬山上香，迟时去给他们当保镖，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年货只能靠我们俩了。”
江刻微微抿唇，问：“要买些什么？”
墨倾讶然：“你没买过吗？”
“……”
江刻确实没有买过。
他在现代社会就生活了四年，每次过年都是一个人过的，又不需要给谁拜年，自然不需要年货。哪怕是多数店铺关门的大年初一，他都是随便吃两口过的，连食材都不用买。
“没关系，带上你的卡和人，就行了。”墨倾笑眯眯的，伸手去摸江刻脑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的我负责。”
江刻稍作迟疑：“你买过年货？”
墨倾信心十足：“去年在闵昶家的时候，跟他一起去买过，有经验。”
“……”
江刻将信将疑地开了她一眼。
与其说墨倾跟着去买年货，倒不如说她去囤酸奶……更靠谱一些。
于是，江刻决定临摹完图案后，再准备一张年货购物清单。
他刚这么想着，就听墨倾问：“你想看电影吗？”
江刻先是一愣，随后问：“你想看？”
“嗯，闵昶说前阵子上映的一部电影很不错。”墨倾喝着酸奶，“我还没去过电影院呢。”
江刻颔首：“好。”
他意识到什么，转而又问：“还有什么想去体验的吗？”
墨倾说：“你安排吧。”
“好。”
江刻答应了。
跟墨倾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但事情接连不断，没几天安生日子，所以他还没跟墨倾好好约会过。
他们俩的时间……
不知道会有多长。
该做的，都该抓紧时间做了，省得遗憾。
江刻问：“闵昶推荐的是哪部电影？”
“《三月春》，说是讲上个世纪一个盲眼女孩的成长故事。”墨倾微微歪了下头，轻拧眉，“宣传的主题曲我还挺熟的。”
“你熟？”
“就我在葛家村的时候，用树叶吹的那首曲子。”
“那不是这两年很火的歌吗？”江刻想起这回事，下意识问了一句。
他当时没有相信墨倾，是因为他还不知墨倾的过往……
但这一次，他问完之后，就反应过来：“真是你的曲子？”
“我骗你做什么？”墨倾挑了下眉，“学完唢呐后，我就半只脚踏入艺术领域了，所以——”
江刻：“不带自吹自擂的。”
墨倾觉得他怪欠的，将衣袖一撸：“听不听了？”
江刻忙道：“听听听。”
嘴欠一句是情趣，要是有第二句，就真该挨打了。
墨倾说：“就在这太平街上，有一个拉二胡的乞丐。他嘛，假装成一个瞎子，瘸着腿，在路边表演拉二胡，勉强维持生计。拉得挺好听的，我每次一有空，就都会给他一个大洋，让他拉上半天。时间一长，我就跟他混熟了……”
“然后呢？”
墨倾喝完了一瓶酸奶。
她动起了给江刻的那瓶酸奶的心思。
江刻无奈地笑：“喝吧。”
墨倾便毫无负担地拿起那瓶酸奶，拧开喝了口，继续说：
“混熟了就知道他的过去了。”
“他很小就被送去一二胡艺术家那里当学徒了，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人家没教他真本事，他学了五年，也就教了他一点皮毛，后面是他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但在乱世，一身本事也没用，何况是个拉二胡的，战争一爆发，他老家就没了，自此跟家里断了联系。”
“之后师父也不要他了，他一路卖艺乞讨一路找寻家人，辗转来到了帝城。”
第416章 百毒集【34】他总在做正确的选择
这样的故事，并不稀罕。
翻开历史那一篇章，像这样的人全是时代缩影，但因这是墨倾的亲身经历，跟墨倾有真实的联系，所以江刻听的很认真。
江刻往后倚着椅背：“他的瞎是假的，瘸呢？”
“这倒是真的。”墨倾说，“他来帝城时，腿还是好的。后来在街上拉二胡卖艺时，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腿被车轮轧了。粉碎性骨折，拖着没治就瘸了。”
墨倾顿了下：“我出手的话，也不是治不好。”
“你没治？”
在江刻印象里，墨倾一向嘴硬心软，看到志同道合的人，都会伸手相助。
“没治，”墨倾极轻地耸了下肩，“他拒绝了。”
“为什么？”
“觉得自己命贱。”墨倾默了默，敛眉继续说，“一，他穷却有志气，不愿白白接受帮助，他付不起价格；二，医疗条件有限，术后恢复时间长，搞不好会感染，他自然等不起的。瘸了一条腿，还可以活着，没有收入，会活不下去。”
江刻张了张口。
用这个时代的思维，他想当然以为，墨倾可以帮对方解决温饱问题。
可——
一想又觉得滑稽。
那样的人，满大街都是，帮不完的。
一个两个尚有精力，可这一两个人背后，还有一条街、一个区、一座城……眼里装着一个时代、一个国家时，一两个人就真帮不了了。
“后来呢，跟你的曲谱有什么关系？”这事聊起来过于沉重，江刻决定转移话题。
“哦，”墨倾才想起这事来，“他刚做学徒时就自己搞原创，写了很多曲子，平时卖艺有一半都是他的原创曲。我跟他学了一点，做了那首曲子。”
“有名字吗？”
“没有，”墨倾摇头，“随手写的，还被他嫌弃来着，觉得太欢快了。但他也挺给面儿，时不时表演会来一曲。”
江刻凝眉：“曲子就是被他传开的？”
“可能吧。”墨倾想了会儿，又摇头，“也不大可能。他在太平街待了半年，有好一阵我没再看到他，去打听时，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又病又饿，下了一场雨就没了。”墨倾说，“你还记得她救的那个小女孩吗，是个眼盲的，无父无母寄人篱下。我后来才知道，小女孩被亲戚打了一顿，赶出来了，这瘸子一直养着她，教她拉二胡。知道瘸子死后，我去打听过小女孩的下落，不过没有消息。”
江刻一针见血：“所以《三月春》，讲的是这个小女孩的故事？”
“嗯？”墨倾被他这么一提醒，恍然，“有可能。”
江刻轻笑：“先去睡吧，明天就知道了。”
墨倾颔首：“你也早一点。”
“知道。”
墨倾走后，书房安静下来，雪花敲击玻璃窗，声音不轻不重，成了这夜间独有的白噪音。街上偶有车辆行驶而过，但都隔得很远。
江刻临摹完图案的最后一部分。
放下笔的那刻，江刻刚想着整理一下年货清单，脑袋蓦地一阵剧痛，他抬手扶着额，手背青筋暴起，骨节泛白，转瞬间豆大的汗水滚滚落下，没入衣领了，后背湿了大片。
脑海里闪过片段式记忆——
一辆私家车停在熟悉的大门前，井时拉开后车门，跟他长得一样的“江延”走下来。
隔着大门，也能听到院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二胡声，嘶哑难听。
江延听到了，蹙眉：“她又在拉？”
“是的。”井时一板一眼的回答，“那个乞丐死了，她拉了一天。”
江延问：“她手里的事处理完了吗？”
井时说：“不知道。”
江延眉眼一冷，推开大门。
二胡声戛然而止。
“你回来了。”院子里的墨倾，方才十六七岁，脸上有稚气。见到江延那一刻，墨倾眉眼有喜悦和期待，遮了那抹忧伤。
江延却稍显冷淡：“让你追踪的事，有进展了吗？”
墨倾眼里的喜意登时消失，回：“还没有。”
“把二胡扔了吧，以后这种无用的事少做。”江延瞥了眼墨倾手中的二胡，语气缓和了些，“现在局势紧迫，你要以大局为重。”
“……嗯。”
墨倾垂下了眼帘。
……
画面一转。
翌日清晨，江延出门时，瞥了眼被折断仍在角落的二胡，神情稍显冷漠。
……
从未有过的记忆涌入脑海。
在以往呈现的记忆里，只有江延对墨倾好的一面。
那些温暖的、喜悦的、和谐的，美好到让江刻以一个旁观者观看时，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自卑——那是他无法给墨倾的。
墨倾说，她会跟江延吵架、冷战，有过不愉快。
可墨倾总轻描淡写带过。
江刻从未“亲眼见证”。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无法评断江延的过错，大局面前需要理智、客观，甚至不近人情。可墨倾从喜悦到失望的神情，在江刻脑海里挥之不去。
良久。
江刻缓缓起身。
……
进卧室时没开灯，江刻轻手轻脚上床时，仍旧惊扰了墨倾。
“这么晚？”
墨倾翻了个身，眼睛没有睁开，语气仍是迷糊的。
江刻轻轻地搂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亲，低声：“问你个事。”
“问。”
“你对江延有不满的地方吗？”
沉默三秒，墨倾说：“有吧，但忘了。”她又一顿，“我不跟他记仇的。”
江刻问：“为什么？”
很久，墨倾才说：“他总在做正确的选择。”
尽管很多时候，那些正确的选择，需要她成为工具。
可——
谁能不成为工具。
他把自己也当成工具。
他最先牺牲的，永远是他自己。
第417章 百毒集【35】好多问题，不会再有答案
第二天，墨倾醒来时江刻已不见人影。
她换好衣服下楼，找了一圈，却不见江刻身影，但桌上摆了早餐，还是热乎的。
人呢？
不会是不想跟她看电影，趁她没醒先溜了吧？
应该……不至于。
心里嘀咕着，墨倾坐下来吃早餐，吃到一半，听到大门那边有异动，她偏头，通过客厅的落地玻璃往外瞧，瞧见了江刻的身影。
视野有限，江刻一闪而过。
墨倾单手支颐，继续吃早餐，余光却往玄关瞥。
——大早上的，他去哪儿了？
“嘎吱——”
门被推开，江刻带着风雪进了玄关，手里还提着个包。
“大清早干吗去了？”墨倾问，喝了口粥。
江刻换好鞋，走进客厅：“拿二胡。”
墨倾这才看清了，江刻手里提着的，是一个长形的琴包。
墨倾怔了怔：“二胡？”
她昨晚刚跟江刻提了二胡，江刻今早就去拿了个二胡，未免太巧合了吧？
江刻说：“澎忠的母亲是个艺术家，喜欢收集乐器，我早上跟她提了一嘴，想要一个二胡，她就让澎忠送来了。”
“人挺好啊……”墨倾咂摸了下，反应过来，“二胡是给我要的？”
“嗯。”
江刻把琴包放到餐桌上。
墨倾早餐也没吃了，把粥碗放下，起身打开琴包，瞧见里面的二胡时，她哪怕再克制，眼里也有一闪而过的惊喜。
江刻弯了弯唇，放下心：“吃了饭再玩。”
“知道。”
嘴上这么说着，但墨倾还是忍不住拨弄两下。
二胡还需要进行调试，墨倾玩了会儿，不知想起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看了眼江刻。
江刻站在一旁，低眉看她，唇角含笑，没一丝不耐和冷漠。
墨倾静了一瞬。
理智迅速回笼，墨倾将二胡放下，说：“先吃早餐。”
“嗯。”
江刻点点头。
坐回去，墨倾有些感慨：“我以前也有一把二胡，是我亲手做的……”说到这，她似乎想起了不愉快的记忆，皱了皱眉，没再说下去。
她接触二胡那段时间，国内局势比较紧张。
墨倾被江延安排去搞情报工作，不容闪失，她忙得昏天暗地，只有听瘸子拉曲儿的时候，才能放松一点。
江延更忙。
她总是见不到江延。
每次见到江延，也是急匆匆的，跟江延的话题，永远围绕着工作。而谈到工作，江延永远是理智、严肃、冷漠的。
以前的江延也不这样。
自打他从平城战役中死里逃生后，他就渐渐变了——他成了所有人口中的战神、无所不能的存在，但同时，也离他少年时的模样愈发遥远。
可他待墨倾一直都是好的。
那一阵，墨倾看到自己人自相残杀，心情糟糕透了，在得知瘸子的死讯后，连听曲儿放松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就自己在院子里拉二胡。
她一边拉二胡，一边在想，江延今天会不会回来。
她有好多话想说。
她有好多问题找不到答案。
那一天，她等来了江延。
可江延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让她把二胡扔了。
于是，那把由她亲手做成的二胡，被她亲手给折了，而她关于那场没有硝烟却照旧残忍的战争的所有问题和疑惑，没有问出口，也至今没找到答案。
“那把二胡呢？”
江刻低缓温和的声音，把墨倾飘远的思绪拉扯回来。
墨倾回过身。
顿了两秒，她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没了吧。”
江刻看她，问：“再做一把吗？”
“以后再说吧。”
墨倾垂下眼帘，拿起粥碗，不紧不慢地喝着。
江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吃完早餐后，墨倾抽空玩了半小时的二胡，拉得并不怎么样，把隔壁的宋一源都惊动了。
“吹唢呐行不行？”宋一源站在大门口，捂着耳朵提建议，“我听霍斯说，你唢呐吹得很好，咱们学校的起床铃声都是你录的。”
墨倾自顾自拉着悲伤的曲子：“大过年的，吹唢呐不吉利。”
宋一源难以置信：“不是，那你拉的曲子就吉利了吗？”
“就你事多。”
墨倾动作总算停了。
宋一源以为墨倾就此作罢，心里刚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又见墨倾拿起了琴弓，咿咿呀呀的声音再次响起——
曲子换了。
基调是欢快的，整体荡气回肠。
“这不是这两年挺火那首歌吗？怎么感觉你调不太对啊。”宋一源揉了揉耳朵，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猛然间，他意识到什么，大步走过去，惊奇道：“你拉的不会是原版吧？！”
“……”
墨倾的拉二胡的动作又停了。
她掀了掀眼皮：“你能不能不这么大惊小怪？”
“嘿嘿。”
宋一源朝她露出了迷之微笑。
——像极了他曾跟墨倾打听近代各种名人八卦的样子。
宋一源说：“我听说过这首歌的八卦，说是歌手的祖上传下来的。他祖上有个瞎眼老太，一个世纪前出生的，靠自己拼搏，成了个知名作曲家，尤其擅长二胡。她百年后，这位当曾孙的歌手，在她的遗物里找到一沓曲谱，其中就有这曲子。他那首《山河故里》，就是根据这曲子改编的，最火的时候，大街小巷都在放——”
宋一源搓了搓手：“你看，以咱们的关系，是不是可以透露一下原创是谁？”
就在他跟前的原创本人：“……”
墨倾刚要说话，身后就传来江刻凉飕飕的声音：“你们俩，什么关系？”
第418章 百毒集【36】你跟他一样，但又不一样
“你们俩，什么关系？”
只听到声音，宋一源就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江刻不知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扫向宋一源的目光，裹挟着三分锐利。
作为副部长的宋一源，不自觉觉得自己低了江刻三寸。
“真挚的师生关系。”宋一源生硬地找补完，瞬间将话题一转，“你们俩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我这里有个同行聚会，你们要不要一起？”
“高中老师教育交流会吗？”墨倾兴致缺缺。
“……”
宋一源又一次想起自己当老师的经历。
他叹了口气：“是医生聚会。其实多数是同行和校友，EMO组织起来聚一聚，往年我都没参加，不过今年嘛——”
他摸了下鼻尖，笑了笑。
他的手，康复了。
他有底气参加了。
自他的手废了之后，心灰意冷了一阵，刻意避开跟同行见面。当初说是为了宋江河才去当老师的，可他清楚，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毕竟那时就连梁绪之都能对他冷嘲热讽……
“没空。”
江刻颇为冷淡地回答。
“可以给墨倾扩增人脉。”宋一源说，“虽然她的医术很厉害，但在外科这一方面，她跟同行之间多接触一下，百利无害。”
“你可能忘了我在EMO是什么职位。”江刻悠悠提醒。
宋一源：“……”告辞。
江刻将宋一源打发走了，但他低估了宋一源的八卦之心。
直到江刻和墨倾上车，墨倾还收到了宋一源的消息——原创是谁？
墨倾无奈，回：【我。】
宋一源秒回：【别开玩笑。】
不说偏要问。
说了又不信。
墨倾懒得回了，把手机静音，扔到了一边。
“先看电影，逛一逛，吃个饭，下午再买年货。”江刻开着车，简明扼要地跟墨倾说着安排。
“行啊。”
墨倾对电影保持着很高的期待。
至于“逛一逛、吃个饭、买年货”什么的，全都得往后排，她听一听就过去了，压根没放心上。
车子离开太平街时，墨倾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上半年在青桥镇，我们不是碰到个剧组吗？他们的戏，什么时候上？”
江刻道：“不上了。”
“为什么？”
“……”江刻想了一秒，才说，“不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电影本想赶着春节档上映的，时间就在几天后。
但好死不死的，电影预告被江刻刷到了。
江刻一想到江延和墨倾那段过去就不爽，江刻又怎会让这样一部以他们为原型的电影上映，所以果断选择了干预。
——总之，只要江刻还活着，这部片子就上映不了。
这几天，网上正因这部影片临时撤档的事，讨论得火热呢。
“我还想看看我当替身的画面呢。”墨倾想想觉得有些可惜。
她沉睡之前，电影行业就开始发展了，但那时是黑白的，拍摄起来难度大，她只是听说过，没亲眼见到过。
哦。
她在当特务的时候，还认识了个漂亮的女星，红遍了大江南北。
后来国家太平时，女星有一部影片上映，邀请她和江延去看，但江延要么就没时间，要么就跟她闹别扭……
她便错过了。
“你给以你为原型的故事的女主当替身……”江刻吐槽到一半，话锋一转，“可以有志气一点，比如说，我给你投资拍一部以你为女主的故事。”
墨倾马上接话：“然后像那个花瓶顶流司笙一样招一身骂名吗？”
江刻：“……”
她在这方面倒是出奇的有自知之明。
“殷林怎么样了？我最近在研究鬼门十三针，或许可以治一治他的精神病。”墨倾叠着腿，不紧不慢地说，“等把他治好了，再让他把剧本改一改，到时候请司笙来当女主……我觉得就挺好的。”
江刻脸色微沉，凉声道：“她超龄了。”
“我不介意。”
“不行。”
江刻斩钉截铁，几乎没有商量余地。
“怎么不行？”墨倾莫名其妙。
她就说着玩儿，他怎么较真了？
江刻凝眉，一脚踩了刹车，偏头看着墨倾，语气里有怒意：“我可以接受你和江延有故事，但没法接受这个故事广为人知，被人追捧、纪念。你们俩是公认的一对，我算什么，可有可无的替身？”
墨倾惊了惊，蹙眉：“我没这么想。”
情绪一下窜上来，没能控制住。江刻停顿须臾，才敛了敛眉：“抱歉，我只是……”
嫉妒。
又酸又妒。
哪怕墨倾跟他说的再清楚，墨倾和江延的过去，都是无法被抹灭的。
他必须接受江延的存在。
也必须接受，连他的出现，都是江延安排的。
良久，江刻说：“殷林正在康复，你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他妥协了。
说这样的话，无疑是默认了墨倾的提议。
同时——
代表着他无底线的退让。
“嗯。”墨倾目光从前方的人行道上移向江刻，“我没把你当替身，哪怕你可能真是以替身身份存在的。”
她眼里掺了点少见的柔和：“你跟他一样，但又不一样。我能分得清。”
第419章 百毒集【37】能看到你，真好
与江延一样的地方，全是外貌、饮食、习惯一类外在的东西，很好辨认。
但这些没什么意义。
不一样的，才是重点。
江延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战神，所以他是超乎凡人的存在，从不抱怨、退缩、胆怯，一人即可抵万千兵马。
他从不允许自己失败。
墨倾从接触外界社会起，就一直跟着江延，直至她沉睡的时候。在那十年，她就没想过，生命里没有江延是怎样的生活。
待在江延身边，就像是习惯。
江刻就不一样了。
这人小心眼、爱独处、有包袱，偶尔还有点恶趣味，但又有耐心、温柔体贴、做事认真，优缺点都很明显。
他会为了一个秘方，守在别人店里耍尽心眼；也会因为一场展览，凌晨四点就急着出门；更会在养伤时半小时呼叫她一次，像个没人疼的孩子……
他接地气多了。
待在江刻身边，墨倾随时可以选择离开，可她还是想待在他身边。
不是因为把江刻当成江延的影子，而是——
他是江刻。
一个从未被期待存在，但却活生生的江刻。
“墨倾。”江刻低声喊她。
“嗯？”
“嘟——”
前面绿灯亮了，停在前面的车已经开走，后面传来车喇叭催促的声音。
江刻略一顿，说：“我知道。”
他都知道。
墨倾早把话都说清楚了。
墨倾从不避讳在他面前提江延，坦坦荡荡，因为遮掩反倒显得心虚。
只是——
他吃醋而已。
这种事情没有道理，也无法解释。
他没把这话说出来，松了脚刹，轻踩油门，过了前方的路口。
两人不约而同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到电影院后，墨倾跟在江刻身边，绕有些新奇地看他取了电影票，又跟着江刻排着队，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墨倾往嘴里扔了两颗爆米花，皱眉评价：“比我爆的要差一点。”
“你爆过爆米花？”
在一瞬间，江刻又脑补了墨倾和江延约会，然后在街边爆爆米花的画面……他皱了皱眉，觉得不太美妙。
“对啊。”墨倾说，“半个月前，我跟宋一源去赶早市，看到有个老大爷在爆爆米花，用老式的机器，我就去试了一把。”
江刻：“……”
行。
不是江延。
成了宋一源。
虽然以墨倾的身份，任何一个知根知底的，对她都不敢有什么心思，而对她不知根知底的……跟她更没可能。
但——
他这个正牌男友还在呢，墨倾跟其他成年男人逛早市，算怎么回事？
“你怎么想起跟宋一源逛早市？”江刻详细打听。
“那天我出门买早餐，正好遇见他。他说要去逛早市，问我去不去，我就去了。”墨倾解释道，“你那时候不是在养伤么，就没叫你。”
“……”
问题是你们从早市回来，也没跟他说一声啊。
竟然没事跑去逛早市……
宋一源确实该找个对象了。
江刻心思转了一圈，把一杯可乐插了管，递给墨倾，自己帮墨倾拿着爆米花，然后和墨倾一起进了放映厅。
电影确实火爆，上午场，竟然坐了三分之二的人。
江刻选的是居中的座位。
两人坐在一起，而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
后排是兄弟伙组团来的，打进来后，就开始嘀咕，直至电影开场，他们还在嘀咕，时不时还要翘着二郎腿踩一下前面的椅背。
墨倾忍无可忍。
她抓了一把爆米花，抬手往身后一扫，爆米花跟弹珠似的砸在几人身上，硬是砸得他们眼泪汪汪都不敢吭声。
周围其他人：“……”不敢动啊。
“厉害。”
旁边的江刻轻轻说。
墨倾挑了下眉，刚想回应，就又听得江刻说：“……下次可以不往我头上甩。”
她微微偏头，在电影院幽暗的光线里，瞧见江刻伸出手，从头顶摸下来两颗爆米花。
墨倾：“……”
失误。
抓太多了，纯属失误。
见她难得的尴尬了下，江刻倏地勾了勾唇：“看电影吧。”
“嗯。”
墨倾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三月春》上。
电影跟预告的一样，讲的是一个眼盲女生的奋斗史，父母双亡后被亲戚收养，结果因多吃了一口饭被赶出去流浪街头，然后被乞丐收养……
果然是那个小女孩的故事。
可只有开场是墨倾熟悉的。
很快便祖国统一，新的社会秩序，给了所有人一个住所、一份工作。
在政府的帮助下，盲眼女孩被一户好心的人家领养，他们给了盲眼女孩一个家，也给了她上学读书的机会。
她热爱音乐，许是因天生残疾，对音乐更加敏锐，家人也很支持她，并不富裕的家庭尽全力地给她学音乐的机会，而她也很争气，刻苦努力，抓住所有来之不易的机会。几年后，稳定的社会环境，使她的才华有了能展现的舞台……
短短两个小时，电影讲了女孩的一生，同时也展现了时代的变迁。
墨倾看到一个新的社会，它给了每个人平等的追求梦想的机会。
没有硝烟战火，没有颠沛流离，没有担惊受怕。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各行各业的人们，都有了大展拳脚的舞台，而不是受困于动荡的社会，被迫放弃他们的理想……
“真好。”
电影结束时，墨倾看着大屏幕，极轻地感慨了一句。
周围的人开始走动，江刻没有听清，问：“什么？”
“我说……”
墨倾回过头，抓住了江刻的手。
江刻下意识反手握住她。
墨倾轻笑：“能醒来，看到你，看到你们，看到这个社会，挺好的。”
江刻微微一怔。
抓住她的力道，倏地更紧了些。
——我也是。
他忽然这么想。
第420章百毒集【38】生在盛世，当个废柴也挺好
临近春节，商场里弥漫着过节的气息，热闹非凡。
江刻带着墨倾离开电影院，拐了个弯，就进了电玩城，一样一样地教墨倾玩，跟周围年轻的小情侣一般无二。
墨倾起初还一脸高冷：“这有什么好玩的？”
但紧接着，她就沉迷于游戏中，连江刻递过来的小吃，她都不肯亲自吃，嘴巴一张就让江刻来喂。
临近中午，江刻在叫了墨倾三次后，直接上手去拉墨倾：“先去吃饭，改天再来玩。”
“最后一把。”
墨倾不为所动。
挑了下眉，江刻看了眼游戏机上墨倾的惨败记录，笑问：“最后一把？”
“嗯。”
墨倾眼里燃起了斗志。
于是——
三分钟之后，墨倾被江刻拖走了。
“好在你那个时代没有游戏，不然医圣之称怕是跟你无缘了。”江刻简直哭笑不得。
墨倾撇嘴，无所谓地说：“我学那些本来就是形势所逼。”
除了学医，是她在幼年时没有娱乐活动而自学的，其余的，基本都是因为她学习快，被各路人按着头学的。
想要办成事，再不喜欢，也得硬着头皮学。
江刻有些惊讶。
他听墨倾提及过此事，但只当是玩笑，没有认真考虑其中有几分真心。
毕竟，墨倾真的很少表现出爱玩的一面。
可一想，又觉得正常——
根本没人带她玩。
自从醒来后，自由处处受限，所有人都防着她，她又没交到什么朋友。后来加入了基地，她霸占着部长一职，就更不能做不得体的事了。
江刻想了想，弯唇：“那这辈子就做点喜欢的事。”
“……”
墨倾脑袋往后面看。
“明天陪你来玩。”江刻将她的脑袋板正，嘴角笑意止不住加深，他温和的语气里掺了笑，“想玩多久玩多久。”
“行。”
墨倾爽快地应了。
生在盛世，当个废柴其实也挺好。
江刻怕她对游戏念念不忘，便说起了他下午的安排：“吃完饭，还有个画展。看完之后，再去买年货，时间来得及。”
“什么画展？”
“一个国学大师的画展，你平时不也写写画画吗，应该会喜欢他的作品。”江刻说。
他对画倒不是很了解。
但墨倾平时会画画来消遣，他看到后，便稍微上了点心。
“可以啊。”
墨倾明显来了兴致。
……
吃午饭的地方，也是江刻精心挑选的，是一家百年老店——墨倾说过曾经想去，但一直没有去成的地方。
饭后去画展，墨倾一本满足。
等买年货时，基本都是江刻推着购物车、边走边挑选，而墨倾两手空空跟在一旁，偶尔捡一些她感兴趣的商品往购物车里放。
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排队结账的时候，她甚至还叮嘱江刻：“我早上出门时，拿了些自己调的药放车上，要寄的，回去的时候你记一下。”
“什么药？”
“我不是把戈卜林种院子里的药材都收割了吗，做了些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药。”墨倾说，“寄给墨一停、闵骋怀他们，就当新年礼物了。”
江刻想起什么：“就你前几天说的，一颗值一百万的药？”
他说话语调平常，没有刻意压着声音。
话音刚落，江刻忽觉周围气氛怪怪的。
前后左右排队的人，都朝他们俩看过来，眼里写满了“哪来的小年轻在装X，有那本事跑超市来购物做什么”的鄙夷……
“哈。”
墨倾也瞧出了周围人的眼神，忍不住笑了。
江刻：“……”
墨倾站在江刻身后，她微微向前倾，靠近江刻耳侧，轻声说：“不止一百万。卖了一颗，昨儿个到账三百万。”
江刻眉毛微动，却一点都不意外。
以墨倾的本事，在制药师这一领域，算天花板级的存在了。
她最近通过霍斯和谷家牵线，将温家的关系网一一收入囊中。她不止免费给人治病，还白赠送她自制的药。
因为她的药全是稀有药材做的，江刻当时还调侃她赔钱做好事。
但墨倾在这些权贵中打响了名声，不是她的目标客户的冤大头，自然也会让那些权贵当中间人，表示想求她看病或是买药……
墨倾这才有了那句“一颗值一百万”。
偌大的帝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只要墨倾在帝城站稳脚跟，别说一颗药可以卖三百万，再过些时日，三千万的价都不成问题。
“见者有份。”江刻笑。
“拿去。”
墨倾手指夹着银行卡，递给江刻，一副“今天的年货由我买单”的豪放架势。
江刻当然没接：“分戈卜林多少？”
墨倾：“五五分。”
草药是戈卜林种的，墨倾当然少不了他的那一份。
江刻咂摸了下：“那我少拿一点，就三成吧。”
“……”
要不是前面排队到他们了，墨倾非得把银行卡扔他脑门上不可。
给他脸了！
*
过节前，所有人都很忙。
霍斯忙着调查新世界的事，宋一源忙着旧友聚会，戈卜林、谷万万、迟时忙着爬山吃喝玩乐，而墨倾和江刻——
忙着约会。
自从意识到“墨倾才二十岁，是个喜欢玩的性子”后，江刻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很满，带着墨倾到处去玩。
专挑百年前没有的项目。
什么游乐场、密室逃脱、跳伞滑雪潜水热气球……统统都安排上，就怕墨倾玩不够。
墨倾自然玩得不亦乐乎。
除夕那天上午，戈卜林、谷万万、迟时都回来了，他们没提前打声招呼，想给墨倾、江刻一个惊喜，可回来半天，都没见到两人的身影。
他们在家里枯坐到天黑，才见两人开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