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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江湖何为剑全文阅读

作者:林麓初雪     何为江湖何为剑txt下载     何为江湖何为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迷宫大阵

    当年宁无谋与孙国谋的策辨,就是以迷宫阵为基础,那时,东唐上下称之为眼阵。

    眼阵顾名思义,需要眼,并非是一颗眼,而是千千万万颗眼。

    四人之中需要一颗小眼,三十六人之中需要一颗中眼,三百二十四人之中需要一颗大眼,每一个方阵都跟随“眼”的行动,全军之眼便是城上那八名旗手,旗手旗语变化,阵“眼”观旗语而发号示令,因此,欲破阵,先破眼!

    三日之后,二人披星戴月赶到了居庸关下。

    一人便是孙国谋的大徒弟,海清,另一人在东进途中,一箭射穿三只南飞的鸿鹄。

    当年的策辨,宁无谋眼阵共计三十八种变化,孙国谋给出了三十八种破阵方法,因此,朝野上下才传出了“有国谋,宁无谋”的赞誉,而有幸观看那场策辨的,算上海清,东唐阵中有两人。

    那位从平原城赶来的后裔部族,则是对付出云阵眼的最大杀器。

    不等寒暄,王策与海清便打开了一张战事图,图上清楚了描绘了出云战阵的演变方法及两国军士的作战细节,细微处甚至能看到战士中箭后嘴巴张开的痛苦表情,海清啧啧称奇,拍手叫绝。

    “将军,军中是哪位丹青妙手,能够将几十万人的战争跃然纸上,惟妙惟肖?”

    王策拱手道:“正要介绍与丞相大人认识,此人名唤吴道,乃是一落魄书生。”

    “可是那位雨湿画布而做出《少年奔雨图》的吴大家?”

    “正是此人!”

    “了不得啊了不得!”

    海清赞不绝口,而他此时再多的溢美之词都不算过分,因为这位吴道先生的名气越来越大,后来成了一方画圣!

    “丞相大人,可有破阵之法?”

    海清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这破阵之法有倒是有,可军队来得及演练么?况且这千变万化,破阵之法各有不同,即便是演练好一种,挡不住出云变阵啊。”

    “如此说来,此阵居然是破不得?”

    “也不见得,若是恩师在此,定能破宁匹夫的眼阵,如今老夫,勉强一试吧。”

    要破眼阵,先习眼阵,继而破之。大军入阵,目力所极不过尺寸之地,前进与后退都要看身后的棋官,观旗语,听号令,便是战阵的基本。

    海清好歹也是兵圣首徒,破阵之法又早有见识,此时稍一回忆便记起了七八分,再看到吴道先生的战事图,便又加深的一两分,他随即演化出二十四种旗语,东塘军士或融会贯通,或死记硬背,总之能勉强记牢。

    正如海清所言,破阵之法易想,实战演练是关键,东唐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分批演习,但是他们有更好的办法——实战!

    一日,无风也无雨,东唐又在叫阵。

    今日叫阵相较于之前有了大幅缩水,中军三万,两翼各一万。

    宁无谋看着城下东唐的五万大军,没啥说的,一口吃掉它!

    这次作战,出云的部队显然就不在那么生疏,迷宫阵变幻越来越迅速,死伤较上次减少了倍余。

    东唐的大军依然是整齐划一,可随着背后的战鼓和旗语变化,东唐军士居然有些自乱阵脚,还未能变换脚步,便被出云大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战了半日,死伤居然超过了一万。

    王策咬着牙,接着打!

    从日出东方到夕阳西下,东唐大军十存三四,但是这三四人就是东唐军队宝贵的种子,在下一次作战之时,这些种子就会发芽,最后开花结果。

    三日之后,东唐战士继续叫阵,出云帝国出城迎敌,经过了一次大战的消化,东唐军队破阵更加娴熟,但是,三十八种战阵变化岂是一战就能全部演练完的,实际上第一次五万人战争宁无谋共计变阵九次,其中只有一次被东唐军队攻破,而此次东唐的目的便是看到更多的战阵变化。

    经过第一次战争,海清的二十四种旗语增加到了二十八种,还有十一种做了微调。

    今天的这场对战,东唐依然不求胜,只希望于尽可能多的逼出宁无谋的阵法,继而想出破解之法。

    又是整整一日的对战,今天的伤亡人数居然比上次还要多,王策不得不在作战之时又临时补上了两万兵马,最后才堪堪能够以整编军的姿态撤退,算上第一次二十多万人的正面对峙,东唐的战损已经到达了六万。

    王策不得不调动了五万新兵入伍,而出云这边虽然伤亡不及东唐,可也有接近三万人的战损,而且他们没有后续兵员补充,因此每打一仗,出云的兵力就会削弱一些。

    然而,一比二的战损比在出云是可以接受的,哪怕是出云二十万大军都拼光了,东唐也将损失四十万将士,如此一来东唐哪还有国力再继续进攻出云。

    又过了七日,东唐再一次叫阵。

    本次东唐共出动中军五万,左右两路兵马各一万,而海清的旗语终于也增加到了三十八种,东唐通过两次大战积攒下来的种子有一半都撒在了这第三次对阵上。

    两边都相互熟稔,作战更加轻车熟路。

    东唐军士的伤亡依然要更多一些,但是不再是夸张的二比一,充其量也就是六比五的战损,最为关键的是,东唐有一小股军士突破了整个出云的战阵,也就是说,他们在迷宫之中找到了一条生路,虽然这一小股人无一人能幸免于难,可既然找到了生路,以后便会有更多的东塘部队突破战阵,如此一来就可以对出云形成两翼包抄,前后夹击的态势。

    战了大半日,两边各自鸣金收兵,出云帝国这边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东唐的军队则是欢欣鼓舞,虽然说从战损上来说东唐还是败了,但最起码场面上两边都势均力敌,从战略上来说可以说是东唐取得了胜利。

    在宁无谋和王策眼里,现在已经到了决战时刻,下一次对战将决定出云到底能不能撑过这一场浩劫,因为天空中已经飘下了第一场雪!

    北方的雪来的比南方要更早一些。这也就是三国急急对出云发动攻势的原因。一旦落了雪,就表示战争告一段落,尤其是对南通军士而言,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雪花。

    东唐已经蓄势待发,大军依然还是保持着二十五万的整编,出云帝国经过四场消耗战之后,勉强凑齐了十五万兵马。

    九州大陆的二十四节气之一便是小雪,这一日刚好飘着小雪,东唐发动中军十二万,左右两翼四万人马立于居庸关之下,长枪戳地,齐声喊出:“战!还是降!”

    是战还是降?飘着的雪花都在颤抖,它是如此的洁白,不久便会变得猩红煞眼。

    居庸关守关将士有一问:“兵士可死战,可死鱼腹尔?”

    此战先攻心,攻的就是东唐的假仁假义,因此天空中刮起了西北风,眯了东唐将士的眼。

    出云军队十五万人出城列阵,战!死战!

    一方是白甲白盔,一方是金盔银甲,在寒风中肃然挺立,三十五万人一起沉寂,只听到呼啸的风声。

    居庸关内唱起了挽歌,慷慨悲凉,寒风中的两军将士都流下了热泪。

    “居庸关,居庸关,温了一壶酒,何时牵马还?死战!死战!儿郎好忠胆,他日荒冢勿念,君可见,漫天大雪拢入眠,我溅三尺热血,阻你万里河山,死战!死战!”

    在慷慨激昂的歌声中,一枝穿云箭划破万里长空。直指出云旗手,直到此时,后裔部族才出第一箭!

    “嗖!”

    一箭从居庸关而出,与东唐的一支在两军阵中相遇,两箭齐落,各自裂成两半。

    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皆是如此。

    他们两人自十岁起就是平手,那次比了一天,直到山的那头那是平手,宿命的对决,另一方绝不会缺席。

    东唐藏了将近一个月的先手,出手便失了先手。

    二人无法分出胜负,两军开始对战。

    “杀!”

    杀声震天,杀气滔天,漫天飞雪,漫天殷红。

    东唐中路大军向前推进,两翼侧向包抄,这是东唐第一次的三路齐进,三路大军毫无保留。

    出云方阵中间迅速收缩,两边各自分开,如此一来便成了三个迷宫,阻挡住三路东唐的大军。

    此次,留的甬道更加宽阔,更有利于长驱直入,与第一次大阵分离有关,也与阵法有关,这是当初宁无谋并没有与孙国谋讨论的阵法,因此此阵名曰死阵,入阵双方,一方必须死绝!

    王长的先锋军一往无前,多次的破阵实战他们早已轻车熟路,王云的右路大军则更快,他们很快就冲阵到了出云左翼的阵尾,东唐的三路大军,只要有一路能够突破迷宫,出云都将首尾难顾。

    等到三路大军都突破战阵之时,任何阵法都没有意义,只剩下最基本的刺杀。

    两军交战比拼谁更勇猛,勇猛之余还看谁的人多。东唐,握有绝对的优势兵力,因为此时,他们还有五万后备军整装待发。

    居庸关就要告破了么?

    是不是都忘了,还有三千云英!

三千云英

    王云的右路军已经破了左翼的战阵,很快,中路军也凿穿了战阵,左路军稍微有些吃力,但是无伤大雅,出云的部队已经缩成一团。

    出云的大军就像是一团饺子馅,东唐就是饺子皮,不久就形成了合围之势。

    宁无谋看着城下的战事,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他等得就是这一刻!

    他曾以为凭借着迷宫大阵就可以拦下东唐的几十万雄兵,虽然他曾在策辨中输给孙国谋,但他一直以为纸上谈兵与实战是不同的概念,就如同海清与王策说的那样,破阵之法易寻,问题是实战演练。

    即便是纪律鲜明的王策部队,即便是万人敌的王云与八千王家军,还不是照样在迷宫大阵中吃了苦头,若是换成其他部队,若不是现在东唐是以一国兵力攻打一关,那此战,东唐必败。

    直到他看到破阵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原来他们不用入阵就可以破阵!

    若是最后一次演练之中,不是用的木剑,那他十万大军顷刻间就会死伤上千,一个时辰之内便会被破阵,一日之内便会被屠戮殆尽。这便是在战场上吓退十万敌军的,传说不愧为传说,传说也不只是传说。

    对于出云帝国而言,居庸关的依仗一直就是。

    宁无谋的迷宫大阵只是一个幌子,不然之前三场战事也不会故意给东唐留下这么多会破阵的种子,迷宫大阵强就强在后期绞杀,凡入阵之人,难逃一死。

    宁无谋精心为王策编制了一张巨网,王策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当他发现事有蹊跷之时,已经听到了一声剑鸣。

    剑出如龙,曾经盘旋在盐城上空,王策虽未能亲眼所见,但是也听说过的威力。

    在他看来,三千人的战斗力再强也终究是寡不敌众,只要吞掉了居庸关的十五万守军,再绞杀有何难?哪怕十换一,没了,出云的士气还会存在么?,就是出云的军魂!

    他对在精神层面的作用判断的丝毫不差,可对这只部队的战斗力却严重的估计不足。

    战后他曾言:“除非是四大宗门倾巢而出,单以军对军,十万大军毫无胜算!”

    剑龙一出,王万敌的左路军就遭受了重创。

    这三千人的军战素养极高,认识度高度统一,一眼就看出了东唐三路大军的薄弱环节,王万敌的部队就是后续补充的兵员,虽然不能算是新兵,但是在这场战争之中,他们是毫无疑问的突破口。

    前面的部队还在与出云的右翼迷宫互凿,后续部队就被剑龙一来一去割下了一千六百颗头颅!

    王万敌自恃自己是合一境的大剑仙,指挥麾下几位御剑道以上的剑客要与那剑龙决一高下,可刚起身,他心底便凉了半截。

    曾经憾山境大将徐李都自信这条剑龙能够挡住莫古青天人合一的一剑,莫古青也不觉得此事有何异议,只是拦下之后还有几人能存活而已。剑龙之下,开天境可挡住一剑,憾山境难保全身而退,憾山以下,皆可杀!

    王万敌在王家声望甚高,几十年间,王长与王云二人都以叔叔相称,从不待他为家仆,王策对之也是多有关照。

    此时,他还没有来的及回顾自己辉煌的人生,就感觉到喉咙有些发甜,后背有些发烫,眼眶生疼,他看到了自己的右腿离体而去,他感受到了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仅一息的功夫,王万敌居然尸骨无存,尽数化为血雾!

    左路大军经此变故瞬间傻了眼,就在愣神的过程中被出云战阵掩杀,全军覆没!

    剑客御剑势必需要调息,剑龙已经给东塘军士造成了重大的创伤,一时片刻难以再发动攻势。

    可别忘了,当中有二千二百名金刚武夫!

    他们上战不批甲,但凭着金刚不破的皮囊阻挡枪林弹雨。

    其他军队中自然也有同样的金刚武夫,更有境界高深的剑客可以对他们造成杀伤,可终究不像他们这么声势浩大,而且自成阵法!

    剑客虽然不能再御剑,但是还可以出剑,在金刚武夫的保护下,八百云英剑客一剑一剑的斩落东唐军士的头颅,在金刚武夫面前的士卒都被一双大手拧断了脖子!

    此时攻击的,便是右路的王云部。

    现在的战场从出云被包饺子变成了东唐被抄了后路。

    王策看到战事发展至此,不得不鸣金收兵。

    可哪还收的了?迷宫死阵岂是浪得虚名?你越退,他掩杀力越强,二十万大军瞬间变成了尸身血海。

    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王策最后的五万兵马终于出动了,要靠着这五万生力军,给大军争取一线生机。

    王长随着王策征战多年,此时的战况他比王策还要清楚。

    王长率领着八千王家军直插右侧,找到了正在辛苦作战的弟弟王云。王云此时的神情有些呆滞,漫无目的的挥刀,似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么重大的变故。

    王长饱含热泪,对身边一位裨将吼道:“带他走!”

    在此时,除了八千王家军谁还能为东唐断后?除了他这位不久前偷偷进入到憾山境的大剑仙谁还能拦住片刻?

    “死战!死战!儿郎好忠胆,他日荒冢勿念,君可见,漫天大雪拢入眠,我溅三尺热血,阻你万里河山,死战!死战!”

    王长带着八千王家军挡在大军之后,唱着襄阳城的挽歌,想着自己襁褓中的幼子,这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成为了出云战线上死的第一位憾山境剑仙,他的名气最大,他的声望最高。

    王策经历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惨败,痛失长子,还损失了八千王家军,已经快入花甲的他老泪纵横,他问海清:“左丞相的谋划,是这样么?”

    海清也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的战场必然相当惨烈,但没想到会惨烈至此!

    东唐已经多少年没有经历过如此败仗了,居庸关一役,二十五万大军倾巢出动,几乎人人负伤,战死十一万,伤残三万多,据粗略估计,参入战斗之后,东唐的死伤恰好接近十万之数!

    东唐自然还可以组织二十五万大军再来攻城,可谁能保证能敌得过?

    战事传到京城后不久,何塞就急急忙忙去了宝瓶剑宗。东唐八骏带着几百宝瓶宗的弟子连夜赶往盐城,东唐不死心不假,可现在最为关键的还是要保证出云不会反咬一口,趁机攻打盐城。能够挡住的,怕也只能是宝瓶剑宗了。

    另外出云朝廷还聘请了大量的江湖散修,以及诏令东唐的其余剑宗,宝瓶宗的人还是太少,虽然八骏齐出,可对手有三千,还有至少十万的虎狼之师,他们只有几百人。

    盐城的守军需要全部撤下来,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别说他们,就连王云在战场上都已经眼神呆滞。

    而事实上是,李成林与王策互换了防线,王策守平原,李成林守盐城。正好,李成林的二十万部队全部拉到了盐城,盐城的十万残兵则去到了平原。幸好此时是三国攻打出云,不然仅凭这防线空虚的几日,出云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即便如此,东唐上下还是被一则消息所震惊。

    除了宝瓶剑宗以外,居然没有任何宗门愿意派出弟子赴前线,江湖散修更是寥寥无几,招到的几十个,基本上都是骗吃骗喝的主,要说境界,只有一个御剑道修为的剑客,说是御剑,还飞不过城头!

    怎会如此?

    东唐王一拍额头,居庸关的守将是春姑娘!

    朝堂上下恍然大悟,虽然说烟雨楼名言不参与此间战事,可守将是烟雨楼的春姑娘,春姑娘不代表烟雨楼,可她能号令整个东唐烟雨。

    哪有散修愿意去触碰春姑娘的眉头,小的宗门更是恨不得巴结烟雨楼,若此时春姑娘振臂一挥,整个东唐的江湖会不会发生叛乱,到那时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东唐并非是在杞人忧天,春烟雨已经划归到莫谷青的名下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何塞算一个,何塞知道了,也就意味着唐王,海清,王策他们都知道了。

    烟雨楼不会背信弃义,可那位莫少侠却并未作出任何承诺,或许,他让春姑娘守居庸关就是他的承诺,并不是春姑娘能将兵,而是他莫少侠已经站在了出云一方。

    想到此处,东唐王的后背一阵发凉,就感觉到一张苍老的大手扶住了他,这只手确实是太苍老了啊,此人已经活了多少年了?

    东唐王回头看着他,喊了一声:“不爷爷。”

    那位全身都是老人斑的老太监瞬间跪地磕头:“陛下万不可再如此叫老奴,老奴消受不起啊!”

    “有不爷爷在,朕放心!只是以后,还请不爷爷照看好姜余,朕老了,累了。”

    不太监眼含热泪说道:“自先帝救下奴才开始,奴才就立誓只要奴才在一天,就保住姜氏一天!”

    他说的先帝并不是唐王的父亲,而是东唐的开国皇帝,而他,两百年前就开天了!曾经不太监的大名高居天机榜前十,后来没了,他还没死,这只能说明,他无剑!

合久必分

    出云帝国并没有再攻打盐城,因为他们的损失要比东唐估计的大一些。毕竟是以十五万大军做诱饵,东唐军士一人一刀的话也得砍伤砍死一万多人。

    出云这边二十万大军还有八万人能战,修养之后便会达到十三万,出云朝廷给补充了两万,春节过后的守军会有十五万人。有六万人在这场家园保卫战中献出了生命,还有一万多伤残领了抚恤回了老家。

    对于依然健全的战士来说,他们是不幸的,而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来说,他们是幸运的。

    王五和马六是同乡,二人一人断了左胳膊一人断了右胳膊,就给一辆大车拉了回去。受伤的军士能在战争还未结束时就有马车送回老家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因为战争的时候缺人,更缺马!

    出云为什么能这么奢侈,因为出云有钱!

    出云的国库几乎等同于其余三国的总和,主要靠它们一个纳税大户——烟雨楼。

    烟雨楼在其余诸国都是不用交税的,也没人敢要求他们交税,但是,在其他国家省下的,出云这边一分不少的要交齐,这是说书人定的规矩!

    为此说书人还与其余三位圣人有过争论,庄老夫子抠着脚假装听不见,王圣人就差跳起来骂娘了,最为平静的是那位礼圣首徒,因为经营税的收取方法是他们礼圣一脉定下的,烟雨楼隶属于出云,自然要向出云交税,他若是反对,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烟雨楼那是流金淌银的地方,税收自然是天文数字,因此出云有钱,朝廷有钱老百姓的赋税就少,百姓的赋税少了之后生活的就富裕,一富裕就买地,买了地就更有钱,然后再买房买马!

    因此,出云不缺马!

    这些大户的马一到战时,不管情愿不情愿,都要交给朝廷一部分,至于还能不能要回来,那就看打不打的赢了。

    此时送王五马六回来的就是乡里大户的马,人和马一道回来,省事儿了。

    王五叼着草,马六唱着歌,哥俩一点都不落寞。

    “我说小六子,从小你就不服我,老子断了一条胳膊,杀了三个鬼子,你呢?”

    “艹,老子杀了七个,你跟老子比?就是这右胳膊没了,打不过你了!”

    “放了个屁!老子才不信,你小子不是喊着要当什么广威大将军么?嗝屁了吧。”

    “我当不了,我儿子可以当,老子从军的时候小蚂蚱才半岁,回到家该会叫爹了。”

    “你还想打仗?”

    “不想了,再也不想了,小蚂蚱就考个大将军就好,可别再打仗了,眼一闭就没了。”

    两人躺在干草堆上,看着天,想起小的时候,一个要当大将军,一个要当比大将军还大的将军。

    后来长大了,吃喝不愁,就想着哪天天下大乱,自己能去捞个军功,最起码光宗耀祖,再不济横行乡里,到哪儿都得听一声爷儿!

    于是二人就一起投了军,刚吃了两天皇粮国饭,没想到就真的天下大乱了,二人命好,排在了战阵的最后方,想起那天两个袍泽连人带盾给人一刀就砍了,裤裆一直湿到鞋跟,原来这打仗,是要玩命的啊。

    一个说砍了七个,一个说砍了三个,砍个毛,胳膊刚一举起来就没了,还砍人呢?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原来不只是庙算,还有民心。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当人们忘记了战争的恐怖之时,就会去向往战争,向往的人多了便是民意,民意多了便是天意,突如其来的一场战争,能让他们理解什么是活着!

    这种对话还发生在平原,发生在黄河,发生在拥南关,发生在凤霞关。

    有的在庆幸,有的在想家,有的在痛苦,还有人磨刀霍霍。

    当所人有都去恐惧战争,都去憎恶战争的时候,这场大战才算是走到了尽头。

    徐世杰就无比的憎恨战争。

    战争给徐家带来了无上的荣誉,却也都英年早逝,在他们家里,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三代同堂。

    无上的荣誉也是枷锁,他从小就注定要去当兵,还要当一流的兵,要当大将军,要当举世闻名的大将军。

    他做到了,战争也来了。

    大曌王朝历史上曾经经历了绵延两百年的战乱,那个时代被称为南齐北梁,大梁王朝统一的较早,南齐王朝却是风雨飘摇。

    后来三家分齐,出云也替代了大梁王朝,由此演化成了四大诸侯的格局。

    可这才安稳了几天啊,怎么就又要打仗了呢?

    打的没头没脑,他宁愿自己还在黄河边上晒太阳,军功什么的,就交给周大为好了,反正都是你们家捞好处,老子官再大,也保不住子孙的平安。

    有人不想打仗,有人却很想打仗,那人一身白袍,正是秦叔班。

    他拍着徐世杰的肩膀,手里提着一壶上好的花雕酒,冬天喝花雕,最御寒。

    如果说徐世杰这一代算是徐家的巅峰,那秦叔班这一代就是秦家的谷底。

    他祖上曾是赫赫有名的战神秦公,但那是大曌王朝的事情。

    对于南通而言,大曌王朝可以算是前朝了,你一个前朝名将的后代,还想着在新朝能有什么礼遇?

    虽然说都是姓周,可是生在帝王家,宗家和分家患难时可以相濡以沫,发达时就会相互提防。尤其是有哪一个亲王势大的时候,各种流言便会满天飞,为了维护王朝的统治,至高无上的那位往往都会大义灭亲,而且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南通这一支隐忍的多少代才可以扬眉吐气,以至于立国之后连个曌字的国号都不用,而是定名为南通。

    秦氏在南通还是得到了一定的尊重的,秦公的孙子当时还是一位将军,可往后却越来越没落,跟徐家的走势正好相反。

    若不是这场战争,秦叔班估计也会庸碌一生,充其量也就是个校尉。

    现在呢?他在军中的声望几乎不比徐世杰差,还敢拍大将军的肩膀,即便是战事就此结束,他最起码也是个秦氏的中兴之祖,更何况战事还没有结束。

    妄自尊大是大忌,敢跟领导没大没小更是大忌中的大忌,若是徐世杰稍微嫉贤妒能,恐怕秦叔班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可是徐世杰,他惜才啊!

    我们这位白袍小将肯定不希望战争就此结束,如果说谁最唯恐天下不乱,他肯定算一个。

    两坛花雕酒,可花了他不少银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是来劝徐世杰攻城的。你可拉倒吧,南通的好处该捞的都捞到手了,东唐那边打赢了我们就跟着动动,要是打输了我们就撤,意思一下得了,何必呢?

    徐世杰心里这么想,可他嘴上不能这么说。

    “秦先锋啊,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良策?”

    “大人,末将有一个想法,就看将军舍不舍得下本钱?”

    “什么本钱?我跟你说咱们南通的老本可不多,不能像东唐那样折耗。”

    提到东唐,秦叔班眼中闪过一丝炙热,那位一直跟他相提并论,而他也一直当做对手的王云败了,所以他此战必须胜。

    “将军!敌军的先锋虽然勇猛,但容易冲动,勇猛有余,智慧不足,我们可以诱敌深入!”

    “你有把握?我看那位拿算盘的军师老谋深算,未必能引蛇出洞!”

    “再老谋深算也会被胜利冲昏头脑,我们只需要送他几场大胜罢了。”

    “怕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入不敷出啊!”

    “将军,夏侯将军与楼上那位银算盘刘青和滚刀肉王途亲如兄弟,我们如果能生擒王途,凤霞关必然会出兵救援,他们来几个,我们杀几个,还怕拿不下凤霞关?”

    徐世杰略有思忖,单以智谋论,周大为未必就强于他,他也看得出那三人亲的就跟穿一条裤子一样,袍泽之情谁说的清呢?历史上不就有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的典故么。

    为兄弟两肋插刀,葬送一国国运,这事儿有意思。徐世杰眯起了双眼。

    第二日,秦叔班领叁万大军前去叫阵,王屠子那火爆脾气,爷爷来也!

    打了半日,南通不打了,打不过,跑!南通这帮人打架二流,逃跑绝对是个顶个的,而且贼会藏,分散起来你找都找不着。王途正欲追击,关内鸣金收兵。

    王途一脸的不高兴:“收兵收兵,老子刚杀的兴起,下次再叫阵,老子不去了,你刘青自己去打!”

    刘青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觉得事有蹊跷。”

    “他们佯败?”

    刘青摇了摇头:“不像。”

    这群人哪会佯败,一打就是真败,败得丢盔弃甲,恨不得把老婆孩子都扔下再跑。

    “这样,下次的时候我们先在两侧设下斥候,再埋伏一路伏兵,你追击五里试试。”

    “成,五里是吧,老子多迈一步,跟你姓!”

    王途甩着膀子走了。

    隔了一日,秦叔班再叫阵,还是大败!

    王途追杀五里,斩首南通军队四千人。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你个破算盘就让老子追五里,要是多追一会儿,定让那白袍小儿有来无回!”

    刘青似有思考,最后还是说道:“不可深追,以后就以五里为限。”

    “没意思!”

生擒王途

    一连七次,不得不佩服南通军士能够如此的视死如归,虽说是在逃,可还是抵不过积少成多,军中已经出现了两万的伤亡。

    徐世杰说道:“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了,再玩先把我们的二十万给玩没了。”

    秦叔班则胸有成竹道,“将军,给我五万兵马,你埋伏在离关口十里的地方,这次定能!”

    “有把握?”

    “有!”

    说此话时,秦叔班自己心里也在打鼓,若是不行,再想让将军出兵就难了,说不定回京的奏折上,还要参我个擅自出兵之责!

    徐世杰多老奸巨猾啊,给了秦叔班一个特权,两万人以内随意驱使,不用禀报。

    这次出兵五万,一无印信二无军令,真要打起官司来秦叔班是百口莫辩,而南通将士们都习惯了秦叔班无令调兵,也都没发出什么异议。

    影响两军走势的大战终于要爆发了。

    王屠子在城楼上一看,黑压压一片,南通这帮龟孙子终于要动真格的了,他摩拳擦掌,一连七次杀的不痛快,他好不容易跟刘青申请到十里,没想到今儿就来了条大鱼!

    再重申一次,南通军队要是蹬起眼了战力是不差的,尤其是秦叔班手底下的嫡系部队,要不然也不能仅凭一万五千人就夺了万德城。

    这次的大战没有出云军士想象中的那般容易,王途身上也挂了彩。

    王途挥舞着大刀:“敢动爷爷一下,爷爷杀你一窝!”

    战至下午,南通军士才出现了败像,五万人丢盔弃甲而逃,王途杀的眼红,上马便追,一追就是十里,口中喊道:“姓秦的你有种别跑,老子活剐了你!”

    秦叔班连头也不回,只不过十里之上,徐世杰的伏军没有出击,因为他发现不远处有一队出云的兵马,要是王途就此撤回,南通这次还是无功而返。

    王途杀了一天,身上还挂了彩,哪里还记得刘青的交代,又追了五里。

    他追了五里,徐世杰跟了五里,发现出云的伏军没有跟上来,徐世杰在后面点了一个烟花。

    王途抬头一看:“不好,中计了!”

    此时秦叔班调转马头,朝着王途大喊一声:“小爷今天教你怎么打仗!”

    徐世杰的十万大军把王途的三万追兵包了饺子,王途被五花大绑捆成了粽子。

    夏侯与刘青在凤霞关得知王途被俘,刘青痛心疾首,失声痛哭。

    夏侯的性格就是一个闷油瓶,看上去沉稳,其实有些钻牛角尖,要不然也不会从大将军贬成兵总,你可以动我夏侯,但是不能动我兄弟,我夏侯可以吃亏,兄弟们都要吃好!这也就是为什么出云的绿林都愿意转投夏侯,为什么当初刘青和王途开黑店也要帮夏侯凑军饷,如今兄弟蒙难,夏侯怎么不去救援?

    当天夜里,夏侯点了三千兵马,要奇袭南通大营,救出王途,谁知半路上遇到一队伏军,三千人只回来不到四百。

    夏侯拍着大腿,彻夜难眠。

    一边在彻夜难眠,另一边两人正在:“来,走一个!”

    喝酒的肯定就是秦叔班和徐世杰二人。

    ,斩首敌军三万余,晚上还打了个小伏击,又杀了两千多人,南通这一个月以来输的里里外外全捞回来了,自然要喝一杯。

    秦叔班有些醉意,问道:“将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徐世杰知道他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借坡下驴说道:“秦老弟有何高见?”

    “这个王途,杀了有些草率,不杀又有些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不如,让他劝降夏侯!”

    语出惊人,我得缓缓,这徐世杰本以为他会说以王途为诱饵,能捞多少好处就捞多少,等最后没有利用价值了咔嚓一刀,完事儿。这招降,他还真是第一次琢磨。

    这也难怪,徐大将军根本就没想着要打进凤霞关,自然没想要招降,秦叔班是日日夜夜想要打凤霞关,所以他在很久以前就有谋划,此时说出来正好,或可一试!

    说干就干,王途被“请”进了中军大帐。

    徐世杰堆着笑脸,一边在那儿寒暄着,王大将军辛苦啊,打了一天累不累啊,饿不饿啊,渴不渴啊。

    王途一看这架势,整整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头肉,还有烤的兔子,旁边一坛老酒,这南通想干啥啊?下毒,怎么会呢,直接一刀多省事儿。

    王途是个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主儿,坐下就开吃,他那个肚子本身就大,酒足饭饱之后鼓的想一个气球,王途拍打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行了,扶爷爷回去接着绑起来吧。

    徐世杰此时变了脸说道,你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不替哥哥我办件事儿?

    啥事儿?只要不是攻打凤霞关,啥都好说!

    我们南通速来仁义,怎么会让你们兄弟相残呢,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在南通军中团聚罢了。

    嘿,老母猪鼻子里插葱你跟老子装什么外国象啊,就你们这几块料还想打下凤霞关?

    不对,王途就算是脑袋瓜子再不灵光,此时也想明白了,南通不是要攻打凤霞关,是要我王途去招降啊!

    王途对什么家国大义没有概念,之前只是大梁王朝的一个伙夫,后来跟了夏侯大将军,报效的朝廷也从大梁变成了出云,可是他对兄弟义气理解颇深,他的人生就是大哥怎么说,他怎么干,还从来没有他跟大哥提要求的时候。

    他转眼一想,我这要是一出面,那大哥降不降都将授人以柄,若是投降了还好,大不了三人一起在南通还是兄弟,若是大哥不投降,那不仅兄弟以后没得做,恐怕出云上下也容不得大哥,你们这招狠啊,不是劝降,是逼降啊!

    王途别的东西理不顺,牵扯到兄弟三人切身利益的事情理得门儿清,此时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颇有义薄云天的豪情,打死不说一句话,你们要杀便杀,有什么诡计自己使去,别想拖老子下水!

    徐世杰眼珠子一转,当即就想出了一条妙计,派人把王途又“送”回了看押重犯的帐篷。

    秦叔班从后面走出来,问徐世杰道:“将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秦叔班虽然说战场有勇有谋,可徐世杰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只见他对秦叔班耳语到,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秦叔班一听,将军果然妙计!

    第二天,南通军士放出话来,七日之后,火烧妖人王途!

    自此王途每天就被挂着杆子上晒太阳,虽说这冬日的阳光并不毒,可挡不住王途只能脚尖着地啊,第一天就把吃的那顿酒肉全部都烤了出来。

    这南通军士还算仁义,每天给喝两次水,晚上喂一碗小米粥,关键是不能让王屠子提前死了。

    与此同时,南通这边派了一个使臣前往凤霞关,至于说了什么,无人知道。

    七天!只有七天!夏侯一摔酒杯,南通狗贼欺人太甚,大军摆阵,跟他们决战!

    刘青一听,“将军万万不可,我等奉命守凤霞关,切莫中了敌军的调虎离山之计,若是凤霞关有失,那我出云北疆可就再无屏障了!”

    夏侯仔细一想也对,刘算盘你鬼点子多,你说怎么办?

    刘青跪地说道:“愿领五万精兵,定救出王途!”

    五万,人不算少,要说拼死救出王途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万一被打了埋伏即便是伤亡多一些最起码也能撤回来,而且刘青做事向来谋而后动,比王途要稳妥的多。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刘青向来沉稳,五万兵马并非是一股脑的冲进南通的大营。

    他先安排斥候在方圆途中十里的范围内探路,每隔五里又在左右两侧埋伏五千伏兵,一路摸着到了南通的大营。

    当天夜里,南通大营杀声震天,出乎意料的是,南通的寨前守备力量相当薄弱,也就堪堪两千人的兵马,刘青的三万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突破了阵营防线,却看到大营中间的木桩子吊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假人!

    外面盖了一张人皮,里面填的是稻草。刘青一看,不好,中计了!

    之前他还在纳闷,怎么这次南通在两路一个伏兵都没看到,原来是玩了一手空城计,就在刘青意识到中计的同时,营寨左右两侧和后方的深山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打杀声,出云兵士远远望去,漫山遍野的全是人,还没开战腿就开始打哆嗦。

    刘青大喊一声:“撤退!”

    不能打,只能撤,刘青拔腿便跑,只要是能撤出五里,就可以与他的第一队伏兵会合,到时候南通追击大军脚步就会有所牵绊,跑出十里他们就算是安全了!

    可南通是有备而来,二十万大军堵你三万人,后路都被包死,哪有那么容易跑。

    刘青的出云部队与南通的大军不久就扭打在一起,三万大军对二十万,听上去人数悬殊较大,但是,出云大军集中在一起突破一个点,就像是一支矛,南通大军分散堵截就像是一堵墙,只要是刘青能在这堵墙变得厚实之前捅一个窟窿,大军还有一线生机。

    刘青毫不犹豫,集中优势兵力,突围!

    正所谓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出云将士悍不畏死,竟然杀出了一条血路!

将军,回家吧

    刘青骑着出云首屈一指的鬣云骢,身后跟着一万多残兵败将,再往后便是几万南通追击的将士。

    就在庆幸即将逃出生天的时候,前面一白袍小将拦在路前,定睛一瞧,秦叔班,刘青差点没坐稳,大喊一声:吾命休矣!

    此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战场上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可巧就巧在这飞沙只冲着南通军士而去,并不影响出云士兵。

    刘青一阵不解,莫非是天意?

    与此同时,从漫山遍野听到嗷嗷的叫声,就像是一群野人,身上披着干草,与秦叔班的大军撕打做一团,南通军士连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顾得上作战,只能后撤。

    刘青扬长而去,山间的狂风也应声而止。

    跑出去十里,刘青发现南通并没有追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后面跟来了一群“野人”!

    只见那群野人解了干草,摘了斗笠,打扮倒像是某位世家豪门的府兵,再看看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汉子,满脸络腮胡须,大嘴一咧露出泛黄的门牙,嘿嘿笑道:

    “刘大人受惊了,我等是凤霞关西北处华府的人!”

    华府!刘青大吃一惊,这个华府他倒是早有耳闻,听说是一位华大剑仙当年置办,已经有二百余年的历史。府上现在的家主名叫华兔兔,两个儿子华文华武,文武双全!

    儿子起名都这么霸气,为什么老子叫华兔兔呢?

    原来,此人名叫华屠龙,这屠龙二字便被很多人拿来做文章,说你华家想要造反。

    最为不客气的就是凤霞关此前的兵总,没事就到华府打秋风,华府虽然有些家业,可也经不起这州郡关口空手套白狼啊,于是这位华屠龙就给自己改名叫华兔兔,哎,我就是一个乖巧的小白兔,这下你们总该放过我了吧!

    刘青带着华府上下来的到了凤霞关,两边一寒暄,这就吃上了酒。

    华老爷子是个爽快人,虽说不满朝中有些肮脏的嘴脸,可这心还是向着大出云帝国的。

    前两日,华府有家丁在山上听见有动静,摸过去一看,正好看到咱们王大先锋官遭了敌人的埋伏,也不敢走的太近,急急忙忙的回了庄子。

    华老爷子在这乱世,本来就有心报国,想带着庄子上下就投了凤霞关,可你好歹也是几千号人呢,就算是不被当成奸细,难免以后会受到刁难,无外乎亲属二字。所以华老爷子就想着,先救出王先锋,再纳个投名状,好歹保证华府上下不至于受了委屈。

    谁知道误打误撞,就碰上了刘青的大军,机缘巧合之下帮了大忙。

    刘青连忙说道:“华老爷子不必多虑,咱们夏侯大将军最是爱兵如子,华家既然有心报国,凤霞关定不会委屈了各位。”

    华兔兔告罪道:“之前素有耳闻,但是老夫总觉得眼见为实,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那位王先锋至今也未能摆脱魔掌,是我等想的太简单了。”

    刘青转而一想问道:“不知山上的那阵妖风,可是华府哪位高人的手笔?”

    华老爷子开心的哈哈大笑,嘴上却说道:“不敢不敢,犬子自幼文不成武不就,就爱钻研这奇门遁甲,没想到真给这小子琢磨出点门道,只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堪大用啊!”

    话虽如此,可还是难掩华老爷子那股子得意劲儿。

    刘青看华家两位公子,一位身材魁梧,一看就看出来是个内家拳高手,另一位文文瘦瘦,想必就是那位钻研奇门遁甲之术的小道士了。

    刘青看向那文弱小子问道:“想必,这位就是华文公子了。”

    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抱拳说道:“在下华武,华文是家兄。”

    刘青一时语塞,看着华老爷子说道:“您家这两位公子,名字可是起反了啊!”

    华老爷子生性豪爽,拍着桌子说道:“自打我爹起就不会起名字,给我起个华屠龙,龙没屠了,自己差点被人给屠了。”

    一夜吃酒不再细说,可夏侯和刘青心里还是不太高兴,几个华家军,也比不上自家的兄弟啊。

    南通这边军营相当的安静,白天发生的事情都看到了,却谁都不说,都看的出这里面的邪性,这出云军方难道有仙人坐镇?

    徐世杰的心情有些失落,虽说是没打败仗,而且收获颇丰,可如此精细的谋划都没能再捉住刘青,出云肯定是不会给他们第二次这么好的机会了。

    徐大将军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喝酒,一喝酒就得有点下酒菜,今晚上有口福,埋伏的时候恰好碰上只小麋鹿,这鹿肉可是真嫩啊。

    一位小兵卒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烤肉就到了将军大帐,刚一进来徐世杰就觉得这肉真香,吃了一口,嗯!外焦里嫩,尤其是这个作料入味的感觉,就算是皇上设宴的时候鹿肉都没这么香过。

    徐世杰喊住了那个小兵卒:“来来来你过来,陪我喝两盅。”

    小兵卒自然知道分寸,只在一旁侍立。

    徐世杰问道:“这肉是谁烤的啊,贼香。”

    小兵卒回答:“小人家中有种烤肉的方子,出来的时候带了点调料,将军吃着还行?”

    “行,真行,你们家是卖烤肉的啊,等打下了出云,到时候带着全军去给你们家捧场!”

    “等打下了出云,怕是小人家也就没了,将军也吃不到这么香的烤肉了。”

    徐世杰心中一惊:“你是出云的人?”

    他心里清楚,军队中绝对没有出云的将士,连降兵都没有,此人是出云人只有一种可能——刺客!他赶紧吐了吐口中的残渣,还抠着喉咙。

    小兵卒摘下了头盔坐在一旁,笑着说道:“将军莫惊,若要杀你,用不着下毒!”

    徐世杰看着眼前的兵卒,眉目清秀,眼中却有一股久经杀戮的镇定淡然,关键是凭借他憾山境的修为都看不出此人的深浅,莫非是开天境?

    出云何时又多了一位如此年轻的开天境剑仙?

    徐世杰眼中抹过一抹杀意,手中端着酒杯随时准备摔倒地上:“敢问高人尊姓大名!”

    小兵卒没有说话,而是问道:“你这酒杯摔下去,二十万大军还能有人活着么?”

    徐世杰此时才感受到一股天威,又有另一股天威,第三股天威!

    居然还有三位开天境的大剑仙在周围!四位开天境,哪怕是要毁灭整个南通都绰绰有余,南通剑宗全部出战都不一定能挡住四位开天境,不过,南通国内有没有无剑道的高人坐镇他就不得而知了。

    天威一闪即逝,除了憾山境谁都察觉不到。

    “先生认为杀了徐某人,南通就会退兵?”

    徐世杰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江湖,他知道,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要先豁出性命,置之死地而谋求生路。

    年轻的兵卒摇了摇头,“如果我要杀你,你说不了这么多话!”

    徐世杰转而一想,确实如此。

    “我只是希望南通能自己退兵,或者在深深的恐惧之中退兵,此时退兵,就能减少数十万家庭的悲剧!”

    “若是先生出手,难保三国的千年老王八不会一起出洞!”

    年轻兵卒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徐世杰:“你配么?你们配么?”

    一个憾山境,不配,二十万大军,也不配,他要出手,就是对付那些千年老王八!

    “将军!回家吧!”

    年轻兵卒转身离去。

    “你是谁?”徐世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想要最终确认一下。

    年轻兵卒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叫我定南侯!”

    定南侯,传闻中跟白泽平起平坐的男人,超过李探花的人族第一人——莫古青。

    出云的定南侯。南方,究竟在哪里才算是边?如果他想,是不是所有可以定义为南方的地方他都要平定?定南侯,还是定天下?

    莫古青走后过了半个时辰,徐世杰的额头还在冒汗,后背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一身酒气散了大半。

    连夜,他喊了秦叔班过来,只说了一句话:“不管七日之后如何,都留王途一命!”

    徐世杰的态度让秦叔班感到了一丝恐惧,因为他从徐世杰眼里看到了恐惧,这个世上,能让徐世杰这种枭雄如此恐惧的人,屈指可数。

    南通大军一夜都在诡异的气氛当中,第二日发生的事情更加的诡异,夏侯要降!

    凤霞关那边的降书是这么写的:

    夏侯刘青与王途兄弟三人情同手足,如今出云帝国牝鸡司晨,兄弟三人多受排挤,早就不想跟着出云干了,如今兄弟被俘,正好就趁着这个机会,大家一起降了南通,以后定了天下也能混一方诸侯当当。

    徐世杰与秦叔班看到之后一脸苦笑,诈降做的也太明显了,您这是拿阴谋当阳谋玩啊!

    可你别说,这一手玩的漂亮,有了这份降书,倒是不能随便杀王途了,不然传到庙堂之上,你说是诈降,人家就会说是你徐世杰嫉贤妒能,不接受投降,徒增杀戮不说,还耽误南通的大计!

    借坡下驴正好,反正也没准备杀,可不杀也不代表能放,既然你夏侯要投降,那咱们就得商量商量怎么个降法。

    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不是这边说不妥就是那边说有诈,总之商量了半个月都没定下来,王途就在南通的大帐里好吃好喝,直到落了第一场大雪。

新年

    南通军士没有加过这么大的雪,白茫茫一片,出云帝国的白山黑水,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西蜀的部队很多人也没有见过大雪,在西蜀,冬季经常是小下雨,一下就是几天,连绵不绝,偶尔落几场雪都是入地既化,哪见过这般埋到膝盖都走不动道的。

    李自成的帐篷里摆了个火锅,正宗的蜀地锅底料,涮的是上等的小羊羔肉和鹿肉,林旭陪侍在侧,孟凡从附近烟雨楼拉来了一帮歌姬舞姬,两边十万大军对垒,两位主将在一起吃火锅,无论是出云还是西蜀的部队都觉得,这场仗怕是打不起来了。

    起初了时候,两边的巡逻部队碰上了还爆发了几场小规模战斗,到目前为止总共死了三个人。只是这些事情报上去就没了音讯,也不说是该打,也不说不该打。至于探查军情,还用的着斥候么?两位主将进敌营跟进自己家似的,战略部署一目了然。西蜀这边已经调了一半的部队回国了,出云这边也调了三万人支援居庸关。谁都看的出来,这里的战事,就是孟凡和李自成两个人的事情。

    两边军队见面从剑拔弩张,到假装没看到,再到相互打招呼问早,现在都一堆堆的学他们将军,坐在一起烤着兔子想着家,他们堪称是当时版的中国好邻居。

    居庸关那边大战了一场,可谁都知道这场大战不会影响到大局,只是东唐心有不甘罢了。因为这次没出兵,出的是剑。对战双方是八百云英对阵六百宝瓶剑宗弟子,双方各自都有几十人的死伤,从长远是看,都不太好过。三千云英是一代一代的,这一代人死一个少一个,下一代最起码得培养十年,如果说宝瓶剑宗拼了宗门跟三千云英来个同归于尽,那出云就再也拿不出来王牌军了。

    宝瓶剑宗看似伤亡不大,可要知道,御剑道到合一境的剑修是一个宗门的中流砥柱,放在一些小的宗门都是供奉、长老级别的人物,就说白云剑宗,一夜之间死个几十个看看,对于他们来说这就算是灭顶之灾了。

    为什么要打这么一架,不服气呗。宝瓶剑宗不可能永远守着盐城,落了雪他们也该回宗门了。其实很多弟子来的目的就是要跟着传说中不可一世的三千云英大战一场,江湖人士谁不争个名声呢。

    打完之后才发现,这种没脑子的事情以后少干!

    一头兄弟情深一头咬牙切齿,中间呢?

    中间又打了一场!

    这次不是南通军队叫阵,而是出云这边主动出击。凭啥?凭着人家是本地人!

    徐世杰是一代名将不假,可是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也第一次听说过雪崩这个词。

    徐世杰选的驻地很讲究,两边都是峭壁,后面是宽广的平原,而且挖了战壕,前面就一条大路直直的冲着凤霞关,想偷袭成功几率不大,正面突击就让你知道什么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下了场大雪,得扫雪啊,雪往哪儿扫呢?一般都是就近堆,先把后面的平原堆满,再堆到山脚下,得嘞,给自己挖了个墓。

    下完大雪之后刮了一天的西北风,那雪冻的跟冰似的,这么冷的天,都在帐篷里烤火,南方人根本就没有棉服棉被这种东西,还是靠着友好邻邦东唐的接济才不至于冻坏。

    就在这冰天雪地里,几百个出云的兵士扛着炸药包就出发了,他们要干啥啊?炸山!靠着这点炸药想把山炸了给南通埋里边?不太现实,可这炸药一响动静大啊,炸药多了山也跟着摇啊。山一摇雪就要往下落啊,能落多少?能把人全埋在里面!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炸药炸了!

    地动山摇,大雪就如同一块块天外巨幕朝着南通的军营落了下来!

    听到声响,徐世杰出营一看,完了!

    那场面绝对就是世界末日!

    南通的二十万大军瞬间乱成一团,像无头苍蝇一般哭着看着到处乱窜,直到第一片雪堆落下,十几个人被砸在下面没了动静,南通军营一时雅雀无声。

    “跑!”

    有的往前跑,有的往后跑,有的还回营拿东西。

    徐世杰不愧是开山境的大剑仙,飞到空中就把那巨大的雪幕给拍了个粉碎。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而他面对的是一座天然雪山的无差别攻击。这种攻击就如同憾山境,合一境或可抵挡,合一以下根本就没有还手的可能。

    更为关键的是,即便你粉碎了雪幕,可大雪还是会把军营给埋了。

    下面的人还在跑,御剑道以上的人御剑跑,不会御剑的拔腿就跑,前后两个出口此时显得拥挤不堪,中间被雪砸到地上人就再也没爬起来过。

    这还不算,回头拿东西的基本上都被埋了,往前跑的,没跑出三里就看到的出云的兵马,此时再想回头已经晚了,几千人都成了刀下鬼。

    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后面!

    后面基本上被自己堆得雪山给堵死了,要不是有合一境剑仙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怕是会有更多的人被砸死,踩死。

    二十万人死了八万!

    剩下的十二万人粮草尽失,疲惫不堪。

    凤霞关与东唐最近的城镇相隔两天的路程,没有任何寄养,渴了可以吃雪,饿了就只能找雪地里冻死的鸟雀和野兽,太少了!

    两天的路程,路上冻死和饿死的就有八千人!

    仅有的几匹马都吃了,若是在多走一日,就要吃人了。

    东唐的官员看到这十万如恶鬼般的部队,第一时间没敢开城门,徐世杰此时就像是一头饥饿的猛虎,一拳就轰开了城门,那位倒霉的太守也被他轰烂了脑袋。

    十万大军如狼似虎般冲进城里,先把粮仓洗劫一空,粮食带肉全给吃了,甚至有些人是生吃的!

    那座城就康城,那位倒霉的太守叫李如意。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十万人终于活了下来。

    这其中还有人因为吃的太急噎死的,居然也有上千!

    狗娃儿塞了七八个馒头,最后噎的直打嗝,他的好兄弟大瓜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帮他拍着胸脯,看到狗娃两眼发直,不会也噎死了吧!大瓜使劲拍着狗娃的胸脯,见狗娃没啥反应,摇着狗娃的身子就哭了起来,谁知道,此时狗娃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瓜抬头一看,没死啊,你没死差点把老子吓死!

    狗娃抱着大瓜,一边哭一边喊:“我想我娘,我想我妹妹,我想家!”

    狗娃嘴里含着馒头,说的并不清楚,可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一群劫后余生的兵士都抱在一起痛哭,康城里瞬间哭声一片,康城百姓们不敢出门,但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想家!

    徐世杰躲在一处偷偷的抹眼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他现在只希望能有一纸诏书,甚至他感觉到诏书已经在路上了,这仗咱不打了,回家!

    在这场混战之中,一个圆滚滚的胖子趁着混乱逃了出去,他便是王途!

    夏侯与刘青看着王途没缺斤没少两,兄弟三人瞬间就湿了眼眶!

    王途拍着刘青的后背,差点把这个书生拍的岔气:“这么毒的鬼点子也就是你能想到,你就不能给子孙积点阴德?”

    “好了,好了。”

    刘青一边推开王途一边说道:“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他!”

    顺着刘青指的方向看去,王途看着一位更加文弱的年轻人,心里犯嘀咕:“细皮嫩肉的,没记着军中有这号人物啊!”

    刘青又把华家父子投军的故事说了一遍,王屠子脑子不够使,不过还有一碗酒解决不了的事情么?

    凤霞关的官兵当然要喝酒,而且要酩酊大醉,因为凤霞关之围,解了!

    徐世杰没有等来一纸诏书,却等来了王云的十万大军!王云给他们带来了军需和粮草,两国的庙堂认为,这场仗,还是要打!不过徐世杰不用打了,王策也不用打了。

    徐世杰即日起罢黜南通西路军兵马大元帅之职,回京请罪,南通十万大军由秦叔班挂帅,与东唐王云部合兵,共同攻打凤霞关!

    王云担任联军统帅,秦叔班担任副帅,两路大军在攻破凤霞关之后就可以分兵各自行动。

    王策守着平原,蒋芸圈禁,周大为守黄河,徐世杰回南通,李自成按兵不动,这场战争终于标志了老一辈将领的落幕,也是新一代人杰的舞台!

    很久以后,秦叔班与王云同朝为官,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但是再也没有提起过出云的战事,有人说这场战争是两人的成名之战,但是在他们心里,却是一生都抹不去的耻辱。

    的钟声已经敲响,却有上百万的家庭不能够团圆,小黄后穿了一身红色的小夹袄,他问孟凡:“明年还能胜么?”

    一轮明月之下,曹小蛮看着南方,就只喝了一杯酒他就走了。

    阮小七和周君依然是吃着锅子,后花园里又多了几具莫少侠的“尸体”,因为昨天那个王八蛋还在烟雨楼!

    只是周君并不急着开席,阮小七也明白了不能开席,因为后山有龙抬头,因为不远处多了一个黑点,那是一只能一日万里的大鹏鸟,他的头上还落满了雪花。

    有些人注定等不到了,比如李师师。她还在纳闷,坐在对面的这位白衣少女是谁?直到她露出八条雪白的狐尾,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安排。

    有人本来就没想着能等到,灵雅儿还在梧桐树逗弄着小燕雀,却听到凤灵大阵响起了欢快的凤鸣,真拿自己当凤凰了?于是她凤翔九天,整个灵族都在合十祈祷。

    ,新的开始!

各怀鬼胎

    虎子塞了一大片小牛腰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说道:“兄弟,你真的给小黄后卖命了,不会是看上那个小娘们了吧!”

    莫少侠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阴冷的目光,低着头涮百叶:“虎子,听说你新娶的小媳妇水灵的很啊,啥时候请我去家里坐坐?”

    “滚滚滚,敢打老子的主意,老子......打不过你骂死你!”

    周君和阮小七看着打闹的师兄弟二人,有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变。

    皇宫的宫女不多,周君身后这位却是最不同的一位,不同之处就在于,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周君身侧,说是宫女,倒更像是个暗侍卫。

    莫古青多看了她几眼,长相一般,身材一般,个头一般,换身衣服跟大街上的妇人没什么区别。

    这么个一般人怎么就能让周君带着身侧?莫古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又看了一眼。

    此时,他脚面传来一阵生疼,一直看在眼里的阮仙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合着你是里外不嫌弃,老少通吃啊。

    莫少侠有着多年被“偷袭”的经验,此时更不会乱了分寸,故作镇定的与周君碰了一杯酒。

    周君打趣道:“她是朕的,找你的阮仙子去!”

    莫古青依然保持微笑,却因为一个走心的不小心,手里的筷子带着油汤飞了出去,正好打在周君身后宫女的面部,宫女的左脸颊红了一片。

    “你!”

    阮仙子对莫古青举起了粉拳,心想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可莫古青的眼神却充满凶光,他看着那位宫女。周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突然跪地不起,不敢抬头,也不敢说一句话。

    阮小七忽然出剑!

    她明白了一件事情,一位宫女看到飞来的油水不躲也不喊,即便是被烫肿了脸颊依然表情不变,这意味着什么?而她常年在周君身侧,阮仙子却看不出她的深浅,这又意味着什么?

    总要一剑探个明白。

    阮小七第一次出手就是二十八柄飞剑,看似就像是一条直线,宫女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做出了一个后仰的动作。

    袖剑与眉心接触的那一刻,宫女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后仰的虚影,二十八柄飞剑过后,宫女身后已经出现了第五个虚影,于是,阮仙子又出了四剑,宫女身后的虚影变成了六个。

    阮小七眼神询问莫古青,莫古青摇了摇头。

    收剑入鞘,宫女恢复了原来的神态,只是脸上的红肿已经消失了。

    莫古青磕着酒杯说道:“八罗生!”

    周君并没有否认,身后的宫女就是八罗生!八罗生是一个人,是一套功法,也是一柄剑,铸剑宗八十一把名剑之一——八罗生!

    “八罗生已经死了!”莫古青语气肯定。

    周君解释道:“八罗生死了,可他还有女儿!”

    “你是说她也好几百岁了?”

    周君喝了一口酒,没有回答。

    “真没想到,你们从几百年前开始就已经在组织春晓!”

    “不!从第一位铸剑宗大剑仙离奇死亡开始,我们周氏就已经在未雨绸缪了!”

    “最后还是败了!”

    “敌人,超乎我们想象的强大!”

    “所以我师父才会去强者大陆,并不是世人所说的高傲,而是避难!”

    “你可以这么认为,不过付清颜高傲也确实不假。”

    “都有哪些人参与了对铸剑宗的围剿?”

    周君端详着橙黄色的花雕酒说道:“你认识的,你不认识的,你想得到的,你想不到的,你不想想到的,现如今赫赫有名的人物,哪个又能干净的了?”

    “王语嫣?”

    “她参与的时候,这场围剿已经基本尘埃落定了!”

    “要对付那么多千年老王八,你的春晓,够么?”

    “那你以为,春晓之中传承了铸剑宗多少?”

    莫古青冷笑一声:“不会超过十个!”

    周君满意的看着他,笑容玩味。

    “真是十个?十天干全是铸剑宗的遗孀?”

    “不然我哪儿来的底气要去灭亡南通?若是之前他们八十一人能有十人愿意联手,铸剑宗也不会落魄至此!”

    莫古青摇了摇头:“联手了,还算是大剑仙么?”

    剑仙的朋友可以满天下,但是战友只能是剑!八百云英是军人,春晓是组织,只有一人一剑平天下,那才是大剑仙!

    两人不再对此事做无意义的争执,月色正美,新春送福,何不把酒言欢,天下之事,等天下来定夺!

    周君和莫古青都喝了不少,即便是真的千杯不醉,此时都有了微微的朦胧感。

    阮小七扶莫古青回了闺房,这间闺房他都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可我们阮仙子还是冰清玉洁的身子。

    以前是小不懂事好吧,现在都是二十有四的年纪了,说你正经,跟曹小蛮的事情当我阮仙子不知道?

    真不知到这人是怎么想的!

    这人想着啊,要跟天下所有的千年老王八为敌啊,围杀铸剑宗八十一人,血债,总要给个说法。

    只是就单单一个烟雨楼,莫古青能对付的了么?即便能对付,可如何还能下得去手?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周君说的是不是真的?还要与那些人问个明白!

    周君要灭亡南通,南通也有两位无剑道的老王八,正如同莫古青所言,大剑仙若是联合,便算不得大剑仙,若说是当年的八十一人睥睨天下,那春晓只能算是苟延残喘,甚至在皇宫死的那一位,没有拦下小八一剑!

    天下剑?我周氏的天下剑何时才能再为我周氏所用?

    何塞在东唐。

    儿子和儿媳已经告辞离去,还抱着怀里襁褓中的小孙女。

    这位花甲老人,每年的新年都感觉到无比的孤独。

    他是东唐权倾朝野的左丞相,他是兵圣的接班人,可他没有自己的孩子!

    很少有人知道他那位玉树临风的儿子是捡来的,就像是没有人能猜得透他的心思一样。

    对于他来说,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存留就是那位大侄子,他为大侄子付出了什么?他这一脉的全部气数!是气数不是气运,气运尽了还有可能再获机缘,气数尽了就没了,到他这儿就没了。

    不知道他的那位大侄子日后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在他的坟前痛哭。算了吧,哭啥啊,做都做了,咱们家的老爷们可不兴这么优柔寡断。

    周大为看着涛涛黄河水,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有点像远古时代的祭祀歌曲,是祭祀敌人还是祭祀自己?

    他不清楚,只是他知道,对面来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那人叫蒋芸!

    我南通可是真真的与虎谋皮啊,居然听从了何塞的建议,现在是骑虎难下!

    如果说出云的战事有变,蒋芸会不会毫无保留的渡河?几乎可以肯定的说:会!

    蒋芸不是王策,他会率领军士一点一点夺回南疆,而周大为在此,就是为了应对此等局面。

    一切的一切都押宝到了那两位年轻的将领身上,成,则皆大欢喜,败则天下大乱!

    首当其冲的就是南通,秦叔班的军队注定是不成功便成仁,即便能退出出云也不可能在唐军的眼皮子底下安然撤退,而南通,还有没有兵力再经历一场大战?实在不行就将到手的南境还给东唐?

    怎么可能!东唐如果敢对南通再用兵,难道小黄后就会坐视不理?作为此次战事的发起端,出云可以不打西蜀,可以放过南通,难道还能再与东唐和解?即便你何丞相再巧言令色,怕只怕是秀才遇见兵吧。

    未虑胜先虑败。

    李自成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三国的联军能被一个出云就拦在南边的第一条战线之外。开春之后的第一场战争会出现在居庸关还是凤霞关?

    此时来看,凤霞关的可能性最大。

    居庸关牵制了三千云英,拥南关牵制了孟凡。而凤霞关上并无可凭一己之力左右战局之人,秦叔班和王云,这两颗璀璨的新星会给三国带来怎样的惊喜?

    李自成不想要惊喜,因为一旦发生了惊喜,那他不免就要与孟凡一战。

    死何足惜?只是他若是死了,西蜀还可以依仗谁?东唐有不太监,南通有两位无剑道的隐士,而西蜀,只有一只性格乖僻的老蛟。难道就要将一国的国运托付给一个畜生?

    烟雨楼内,小囡囡正在蹒跚学步。

    她走到王语嫣面前,喊了一声:“奶奶”。王语嫣脸上笑开了花,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红包塞到小囡囡手里。

    小囡囡走到琴风面前,喊了一声:“大量”,逗的烟雨楼众芳咯咯直笑,“琴风大量”故作生气状,可还是敌不过小囡囡那个可怜巴巴的眼神,也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走到曹小蛮前面,小囡囡张开双手:“量亲,量亲”,曹小蛮抱起小囡囡,帮她掖了掖脖下的小花袄。

    在曹小蛮的怀里,小囡囡一一见过了烟雨楼的各位“量亲”,不管是手上还是怀里都塞得满满当当,若是打开,怕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宝贝。

    小囡囡对宝贝的理解不太深,可她有一颗探宝的心,她使劲抻着头探出身子,两只清澈的小眼睛不停的搜寻。

    “量亲,爹爹不在?”

皆为蝼蚁

    年初一。

    皇宫上下贴上了镶金的春联。

    宫门上贴的是:剑开天门,日月当空曌万世;海清河晏,一大天下好太平。

    御书房贴的是:清雅小居,读一本乱世佳话,不争朝夕,朕乃是散淡闲人。

    阮小七闺房的对联命途就比较坎坷了,初一开始,虎子贴的是:

    比翼鸟,比翼双飞佳人露,并蒂莲,并蒂花开少年人。

    虽然阮小七在圣医族只读医书,可也知道这比翼鸟并蒂莲是新婚燕尔的婚房上贴的对联,她倒是对新婚燕尔并不抵住,便对床上睡的跟死猪一样的男人怨念更深了几分。阮仙子亲自操刀,写的对联那叫一个威武霸气,只见,房门上对联换成了:

    比翼鸟,一只翱翔天地,并蒂莲,只剩孤芳自赏。

    莫少侠起床的时候一阵头疼,他昨晚喝的虽说不算少,可能在第二日还头昏脑涨的这是第一次。

    看着门房的对联,莫少侠拍了拍脑袋瓜,补了一个横批:定不负相思意

    他踉踉跄跄的走远,阮仙子看着横批嘀咕道:“就会说好听的。”

    鬼使神差,莫古青来到了后山,恰好是龙头的位置,发现周不通早已站在那里。

    “醒了?”

    “嗯,昨晚喝的什么酒,后劲挺足。”

    “家酿。”

    家酿?皇家还自己酿酒?你这个皇帝当得也太寒碜了点。

    周不通看着莫古青,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们周家个个都是千杯不醉,唯独这自家酿的酒不能多喝,一喝就上头。”

    莫古青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也不知是该抵触还是该高兴,两种感情应该都有吧,他问道:“我本来叫什么?”

    “周仁!”

    “太子周仁?南通那位呢?”

    “狸猫换太子罢了,他也是我周氏的子弟,你就不用多问了。”

    二人沉默半响,后山的金龙吞吐的龙气萦绕在二人周围。

    “跟我说说我的师父吧,说说你们的计划。”

    周不通早就想到了他的这个问题,他也知道,再瞒下去毫无意义。

    正如莫古青料想,他一出生便是一个局,周氏针对天下复辟部下的局,也是铸剑宗复仇的一个局。

    二十四年前,宫里诞下了一名男婴,先皇后难产而死。莫古青出生之时,后山上那条已经沉睡了百年的金龙突然苏醒。一道龙息通过他的口鼻缓缓入体,幼小的婴儿经脉中有如一颗金珠划过,才刚一出生的他就经历了两次生死的考验。第一次是会不会胎死腹中,第二次是能不能撑过龙息的淬炼。

    几个时辰过后,婴儿的呼吸变得平缓顺畅,而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坚韧异于常人。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有三人,周君周不通,周氏长子周贺,也就是后来的何塞,以及铸剑宗仅存的无剑道剑仙付清颜。

    三人无比清楚,这是周氏龙脉仅存的一口龙气,大曌王朝是崛起还是灭亡,已经全部系于他一人身上。

    三人几乎同时做出了取舍,周贺是长子,却不是嫡子,因此大曌的国祚由周不通继承,但是大曌的气数却多半传承在周贺一脉,周贺天资聪颖,幼年时就拜在了兵圣孙国谋的门下,而他习的第一门兵法便是度气。

    周贺将自己的气数尽数度给了婴儿周仁。

    年纪轻轻的合一境剑仙周不通是天生剑胎,然而,为了不引起四大诸侯国的注意,合一境之后他便惫懒不再练剑,而是将自己的剑道气运也尽数传承了给周仁。

    付清颜将婴儿抱走,送与都城一户农家,七年之后,这位婴儿将会拜在铸剑宗的门下。此时,成败还只能看天,三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位婴儿画一条起跑线,而这条线,已经超过了很多人一生的终点。

    莫古青在三人规划好的道路上走过了二十个年头,却在某个地方发生了微小的偏差。这个微小的偏差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莫古青的选择让三人的谋划几乎成空。

    在三人眼中,他应该在二十岁时手握天下剑,成为世上最年轻的无剑道大剑仙。

    周氏王朝也会因天下剑重见天日而再次掌控九州。

    这便是一开始就加在他身上的一盘棋。周不通,便是先手之人。

    然而,棋盘之上总有双方,周不通能够出招,对手自然也会反击。他们的对手并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

    在岐山,莫古青爱上了一个少女,本来应该在入宫后成为新王后的阮宫闱。

    他救了一只狐狸,本该由他一剑而斩进而进入无剑道的九尾狐。

    他传承了三道天道大阵,这便是对手根据他的成长历程而出的的一招,困。

    莫古青在对方的棋招之下越陷越深,黄粱城,不进山,烟雨楼,妖域,说书人与老乞丐,迷途道祖,王语嫣,李探花、白泽,他们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现如今需要重新思考。

    周不通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与周贺在棋盘上落了第二子——乱。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乱局之中,莫古青不知不觉间便走向了周不通想好的路,或者说父子二人不谋而合,因为此次,他是自愿入棋。

    莫古青淡然的说道:“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以天下苍生为棋。”

    “荒唐,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下,是我周氏的天下,苍生也是我周氏的苍生!”

    “那人,与蝼蚁何异?”

    周不通面露愠色“我周氏,绝不会沦为蝼蚁!”

    “不怕天谴?”

    “天?”

    周不通难掩讥笑:“苍天有眼?怎么会容忍他们屠戮铸剑宗门?苍天有眼,又怎会容忍他们将我大曌国的国运蚕食殆尽?苍天啊,在他眼里,我们是真的蝼蚁,他又怎么会在乎蝼蚁的所作所为!”

    苍天之下,皆是蝼蚁。既然如此,那天道又算是什么?

    他一直以来向天出剑,到底是指向了谁?

    他不明白,对于剑客而言,路有不平,一剑而平,他想再出一剑,然而,他已经舍了剑道。

    这次,并不是再铸一剑就能解决问题。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剑山!

    时间已经到了正午,阮小七无聊的拍打着衣袖,桌子上摆着精美的糕点,她最爱吃绿豆糕,但每次都只吃一小口,胖了怎么办?要胖,也得等到以后。

    “啪!”

    莫古青在他眼前拍了下手掌:“你看,好大一只蚊子!”

    阮仙子收起思绪,认真的看着他张开的手掌:“哪有蚊子?”

    大冷天哪有蚊子?这个贱人!

    “你能不能不这么幼稚,这么大人了!”

    “大么?不大啊,跟十五岁的时候没啥区别。”

    莫古青眼睛扫向她越发挺拔的双峰,阮仙子面红耳赤,这话,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因为中间有个词——身份,更确切的说是——名分!

    她虽然表现的不食人间烟火,但是毕竟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今日花仙子为她梳妆打扮的时间更长了一些,除了让她更漂亮一点,还不是因为再也不能像当年一样素面朝天?如果说哪一日自己的眼角出现了不起眼的小皱纹,那岂不是代表着要人老珠黄?

    女人就是喜欢钻牛角尖,没事就胡思乱想,一想就会伤感,一伤感就会流泪,哪怕是阮仙子。

    看着她要决堤的小脸蛋,莫少侠却没有像之前那般安慰。

    他说道:“我跟你请个假。”

    阮仙子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句话,甚至连伤感都来不及表露,湿润的眼眶转而变成担忧,莫古青一脸坏笑的看着她:“这么好骗啊,那就再多骗几年!”

    “你!”

    还未等阮仙子说下去,莫古青已经踏着金翅大鹏御空而去,在一起这么多年,阮仙子能能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她的担忧几乎是不经过判断的,也就是说,他是真的要走。

    请假?以前不管去哪儿不管走多久,他都不会请假,这次......

    天空本来是晴空万里,却突然乌云密布,一声闷雷过后下起了滂沱大雨,花仙子皱着眉头,累了一早上算是白忙活了。

    只是何时,她的感情居然能改变天色?

    改变天色的不是阮仙子,而是莫古青。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二十四年来他都没有记得自己流过泪,因为他在意的,不会让他伤心,一些伤心事,他从来不在意。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伤心,是这么回事儿啊!

    莫古青伤心,整个大陆便大雨滂沱,若是钟离在此,定会感叹:“何时雨师也能够这么听他的话?”

    仔细看去,天空中有无数的应龙蛟龙在施云布雨,若说他们是听从敕令,倒不如说它们是在畏惧,畏惧那个男人,也畏惧那只大鹏鸟。

    莫古青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远处隐藏了气息又回到了都成,去了铸剑宗。

    谷子一副小放牛娃的打扮,不知为何,张望舒夫妇并不急于把他培养成一个剑客,倒是希望他没事可以放放牛,读读书,那时候,必定天下太平。

    谷子回头一笑:“大伯!”

    桃花此时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师兄弟之间,有时候并不需要言语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张望舒摇了摇头,他不太赞同莫古青的做法。

与这个世界

    莫古青抱起谷子:“大儿子,长这么高了,你爹是越来越瘦了,你娘怎么胖成这样了?”

    听了此话桃花脸上瞬间布满霞云,若说是她胖自然是无稽之谈,只是嫁人为妇日久,慵懒些也属正常,不免体态有些丰腴,腰间三两肉,恰到好处。可是莫少侠把夫妇二人放在一起说,一个瘦了一个胖了,难免是意有所指,谷子自然听不懂这其中的暧昧,咧着嘴噗噗的笑,露出了豁口的门牙。

    “师兄!”桃花有些娇嗔的懊恼,若是之前,定是一剑来兮。

    张望舒是个老好人,也是三句话打不出个屁来的主,自然不会在意这一句半句的荤话。

    “师兄,你这次回来,是想要拆了宗祠么?”

    “差不多,你小子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帮主,居然一直把这件事瞒着我!”

    “并非是我有意相瞒,只是祖师有令,铸剑宗弟子不得再进剑山!”

    “哦?原来剑山的入口真的在宗门内,我去剑舍看看!”

    莫古青双手背后,吹着口哨,迈着小碎步往前走。

    “且慢!”张望舒摇了摇头,还是出口拦住了他。

    莫古青等得就是这句话,翻身一个猴子观海就站在了椅子上。谷子只觉得这个动作贼帅,拍手叫好。

    “师兄,当初老祖的嫡传弟子太白剑仙是何等的天资卓越,老祖都说在这个世上,他是唯一有可能比肩周通的剑客,可入了剑山之后再无音讯,故而老祖才会定下这么一条门规,你如今已经剑道通无,为何还要再去冒险?”

    “你听谁说的,我剑道通无?”

    “师兄就莫要再打趣了,虽然我刚入憾山境,但即便你是大开天我也会有所感知,你进入宗门无声无息,不是无剑道,难道是......”

    莫古青看着张望舒说道:“是,我不是无剑道,而是无,剑道!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恭喜你,憾山了。”

    桃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世人皆传......白泽......难怪......”

    张望舒已经组织不起自己的语言,莫古青喝了一口茶说道:“如今你还要阻止我入剑山?”

    张望舒一声叹息:“即便是剑道修为尽失,相信师兄也不乏高人手段,何苦还要再执迷于此?”

    “兄弟啊”

    莫古青眼神澄澈,一如当年在剑炉铸剑的少年。兄弟一词,便显得格外沉重。

    “兄弟啊,我曾经以为我走的是自己的道路,但是,今天有人告诉我,我的道路都是被规划好的,我只是按照别人的意愿在行走,二十岁之前是一条路,二十岁之后也是一条路,两条没有交集由两个不同阵营所带领的路,纷争因我而起,乱世因我而起,我不信,我不服!今天我要趟一条自己的路,一条世上之人根本就左右不了的路!”

    张望舒若有所思,“这就是你要去剑山的原因。”

    “这就是你要帮我的原因!”能从莫古青嘴里听到帮我二字,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去的人,都没有出来。”

    “不,有两个人出来了!一位是老祖,一位是周通!”

    九州大陆没有剑,自然也没有剑道,有人说是周通创剑,铸剑宗创剑道,可为何世上有一座谁都出不来的剑山?又是谁创造了剑山?

    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唯一觉得荒诞不经的理论就成了真理,剑道来源于天外,剑山是一个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因此也就不能被人所左右,天也不行。

    张望舒的担心变成了现实,莫古青出现在门口时他就觉得大事不妙,果然,他被说服了,他说服不了他。

    “可我还是帮不了你。”

    “为何?”

    “因为剑山不在宗门!”

    “不在剑炉?”

    “不在。”

    “那你刚才不让我过去?”

    “我是怕那些上千年的老物件经不起你折腾的!”

    “我......告辞,别送!”

    “虽然说......”张望舒欲言又止。

    莫古青第二次从门槛跨了回来,这小子肯定知道剑山在哪儿,不从他嘴里套出来,难道还要莫少侠满世界的去找?他静待下文。

    “周通怎么去的剑山我不知道,但是老祖是通过一个碗。”

    “一个碗?”

    “山河碗。”

    “老叫花子。”莫古青思有所悟,原来他一直被当猴耍!要是现在有人告诉他当年的老祖也参与对他的谋划,他肯定本着怀疑的态度坚信不疑!

    话已经挑明了,还不走?

    不走!

    铸剑宗当初的八人,再加上一个苟飞寒,晚上又是酩酊大醉!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一别便可能阴阳两隔。谁也没有感慨,谁都不会感伤,只有畅快淋漓的喝酒。

    天桥下面说书人手中还有一枚铜钱,老叫花子还是那身寒酸打扮。

    “要不,就用了吧,找个传人容易么?”

    说书人转着手中的铜钱说道:“即便是用了,他这次就会听我的?我们这一脉啊,最是离经叛道,很可能出尔反尔!”

    “不过,在我老叫花子这儿,若是想用山河碗,再加一百年!”

    “你去跟他说去!”

    “他不行,你才是此方天地的圣人!”

    “三百年后呢?”

    “三百年后......”老叫花子盘膝而坐,凝视着山河碗,眼中是几千年来凝聚的智慧。他想不通,明明说书人还有两千年的儒圣寿数,为何在着重提及三百年后。

    儒家圣人的规矩与道家的规律,本来就是两个极端的概念。

    桃花看着莫古青鹏程远去,谷子坐在桃花腿上挥手,其余七人前一刻还是一滩烂泥,此时却都清醒了过来,原来悲伤,可以醒酒。

    莫古青一步一步走入黄粱城,连城上的巨龙都未惊醒。

    老叫花子捧着山河碗坐在城洞内,他感受到一股完全与老君不同的规律感应,这种规律凝结成一个点,又化作了虚无。

    “你?”

    老子花子曾经考虑过无数次的开场白,因此他回到了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的城头,说书人没有现身,那他就不会出现。

    老叫花子怎么也想不通,任何人都想着得道成仙,而他却把一身的道法反哺天地。莫非真的要将自己至于绝地?

    是,莫古青就是这么想的!

    他不但以一身道法反哺天地,还将一身浩然之气反哺说书人,从说书人手中换来了一枚铜钱和百年的寿元,老叫花子的百年寿元。

    原来说书人早就知道了他的想法,所以才认为老叫花子的百年寿元要与他商量,然而他一开始就接受了条件,从来就没有给老叫花子谈判的机会。

    不再是儒圣,没有了道法,佛光呢?

    迦楼罗,阿修罗,侏儒夜叉被他放归了天地,他们可以自己决定留在世上还是回小西天,是等待还是继续之前的杀伐,总之,佛说因果,也说放下。放下了,他也就不再是佛。

    老叫花子眼神迷离,他活了上万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执着的人,这么纠结的人,这么不像个人!

    莫古青靠着墙坐下,一如当年,在他眼中,老乞丐不再是高不可攀的高山,也不再是趟不过去的大河,原来普通人的视角是这样,可以活的如此轻松。

    老乞丐不知道又从哪儿弄来的葫芦,递过去问:“还喝不喝?”

    莫古青摇了摇头:“机缘什么的等我出来再说吧,我可没什么好东西再与你做生意了。”

    老乞丐凑到他耳边说道:“剑酒,你不喝进不去!”

    莫古青抢过葫芦,灌了一大口,呛得咳嗽,过了半天,他还停留在原地,老乞丐还在他身旁。

    他不解的看着老乞丐,老乞丐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上没毛,就是好骗!”

    “我......”

    莫古青本想问候他十八辈祖宗,转而一想,这人的十八辈祖宗不会是猴子吧,现在打不过他,为了少吃点苦头,还是老实点的好。

    老乞丐仰着头,说道:“反正剑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你可以去城里逛逛,等可以进去的时候,我叫你!”

    莫少侠可不想再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他用手肘碰了碰老叫花子,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直接穿了过去,老叫花子的眼神看似盯着他,实际上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喝了那口酒,他便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在剑山开启之前,他就像一阵风,或者说虚无。

    莫古青轻飘飘的离开城头,去了一间茶庄,茶庄里卖的还是太平猴魁,庄主林丹无事可做,拿着鸡毛掸子扫着柜台,口里念叨着:“让我卖茶叶,让我卖茶叶,这年头茶叶哪有酒好卖,如果我卖的是美人露,现在肯定生意兴隆!”

    莫古青在一旁偷笑,齐天大圣还是那个齐天大圣,一点都没缩水。

    随后,他飘进了月春楼,穿过了一片紫竹林,留下了一把竹剑,严红英虽说一直潜心道法,但道行离老叫花子还差得远,老叫花子都感受不到莫古青,她又怎么感觉的到,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屋外,她能感受到紫衣。

    莫古青来到了天桥下,却发现说书人在天桥布下了“滚”字结界,他不知道莫古青会不会来,何时会来,但是只要是在天桥,任你是一缕春风也罢,都逃不过说书人的法眼,就如同庄老夫子的茅舍,这里只有他的规矩!想把铜钱偷走,没门!

剑道九转?(今日八更,任性!)

    后人,很多年以后的后人,生活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的后人。这群人发现了一个秘密,并把它命名为叫宇宙平行理论,莫古青此时,正出现在另一个完全平行的空间之中。

    眼前的黄粱城逐渐变为虚影,城市消失于无形,莫古青的身形却越来越清晰,他正站在一口老井的井外,手里提着一个木桶,后面还有一队排队等待打水的长龙,可能是因为时间间隔的太久,人群中逐渐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莫家小子,你快点啊,站了半天了都,想谁家姑娘呢?”

    莫古青回头看了看众人,一个都不认识!这里是剑山?

    把木桶放入井中,手中的绳子随着木桶滑落,只留下一截小尾巴在他手中,这井,有百米深?

    隔了很长时间,才听到“扑通”一声,木桶终于滑落到了井底。

    莫古青双手拽着绳子,却发现这个世界的重量与九州大陆不太相同,总之,就是他此时打水也不用太费力,但也不至于很轻松,在两种不同的规律下完成同一件事所耗费的力气相同,所做的的事情却不同,搞不懂,慢慢搞。只是不知道这里的时间与九州大陆是不是在同步前进。

    提着一桶水,鬼使神差般的走到了铁匠铺,一位浑身古铜色肌肉块的男人抽着旱烟,莫古青在记忆深处还保留着对这个男人的恐惧,他颤颤巍巍道:“父亲......”

    男人磕了磕烟斗,眼神动了一下,这便是做了回答。

    村里的老村长驼着背来到门口喊了一嗓子:“莫家小子,明天最后一次机会去试剑,再拿不回来哪怕是一把破铜烂铁,你这辈子就是个废人了!”

    试剑?破铜烂铁?废人?莫古青越听越迷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难道不是来试炼的?难道说我本来就在这儿?最后一次又是什么意思?

    铁匠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愠色,朝着门外喊道:“我们莫家世代铸铁,还从来没人敢说我们是废人!”

    老村长在村外摇了摇头:“哎,世界上最好的铁匠,却只能生活在启剑大陆,子孙后代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一把剑......”

    莫古青正在愣神,被汉子推了一把:“去铸剑!”

    打铁,对于铸剑宗来说并不陌生,只是不知道是否与这个世界适用。莫古青调整了几次呼吸,后脚跟抬起,屈膝,转腕,抬手,落锤。

    “咣!”

    几乎是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莫古青被弹向远处,他发现,此地的空气就是剑元,而铸剑集的铸剑方法本身就是在引导剑元,经他一锤而落,凝聚的剑元如同爆裂开来。

    在这个地方,不用引元?

    铁匠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不受到剑元的反噬,他们的铸剑一直追求的是散而不是聚,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种铸剑方法?

    根据莫家族谱记载,曾经的一位先祖用过一种特殊的铸剑方法,这位先祖在剑道大陆一时声名显赫,只是后来突然没了音讯。

    莫铁匠抽着旱烟,岁月的轮廓如烟圈吞吐。

    “今天你休息吧,明天去启剑森林。”

    莫铁匠对自己的儿子很了解,这小子生性怯懦,不知今日为何显得有些怪异,知子莫若父,从莫古青眼中,他看到了久违的坚毅,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突然有了灵魂,或许是祖灵保佑?

    莫古青根据这副身体的本能记忆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去。

    这个大陆名叫剑道大陆,大陆分为九段,在剑道大陆上称之为九转,第一转是启剑大陆,也就是莫古青现在生活的地方,第二转是引剑大陆,第三转是转剑大陆,依次类推,类似于九州大陆的剑道九流,只不过到了上三流,称呼就有了变化,分别是水中月、镜中花、空中楼。

    大陆的面积以及居民随着剑道的攀升而变小,从一转至五转五个大陆的面积变化不大,再往上就急剧变窄,空中楼居住的都是那些九转大剑仙,相当于九州大陆的开山境剑客。启剑大陆居住的是启剑道剑客,以及之前村长说道的废人。

    在剑道大陆中,废人的比例不是很高。这也就是为什么村长语气那么强硬的原因,在这个村,除了莫家,没有一家子全是“废物”。

    从十二岁开始,生活在剑道大陆的居民就可以去启剑森林寻一把佩剑,从此开启剑道生涯,每四年一次,直至二十四岁,莫古青此时正好是二十四岁,这也就是村长所说的最后一次。

    妈的,我前面十二年都干了些啥?莫古青嘀咕道。

    不对,有人进入见到大陆之前已经过了二十四岁,他们怎么办?太白剑仙当初来剑道大陆的时候已经是六十岁的年纪,莫非?

    莫古青的想法有些想当然,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二十四岁还未启剑的,除了莫家都很难找到分号,太白剑仙在剑道大陆的自己又怎么会是一个“废物”?

    而在这个世界莫古青的记忆里,剑道大陆上有一位空中楼的大剑仙,好像也是叫太白!同时,剑道大陆有四人号称四圣。当初周通曾言:“与剑圣差之远已”,怕是在与这个世界的剑圣做比较。

    莫古青的思路被外面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打断,他趴在窗户上,从窗缝里看去,原来是谢家的小儿子明天也要去试剑,谢家的二叔已经是七转的剑仙,谢家老大也在五转的御剑大陆闯荡,谢家老三今年才刚满十二岁,记忆中谢家还有一个女儿名叫谢婉君,小铁匠莫古青对这位谢家小姐似乎还有些特殊的感情。

    谢婉君八年之前已经启剑,四年之前在启剑大陆剑道大会上排名前百,得以进入引剑大陆。每年只能有一百人升转大陆么?看来并非是修为够了就可以走啊,怪不得上一级大陆会称下一级为“井底之蛙”。

    谢家小子叫谢鹏程,此时趴在莫古青的窗台上喊道:“姐夫,明天你可要罩着我点!”

    莫古青有些诧异,咋回事儿?定了娃娃亲,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明白,原来这小子从六岁开始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上树摸鸟,下河捉虾,俩人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这也难怪,他大哥走的时候谢鹏程还在吃奶,等他稍微长大一点之后二姐也走了,只是那几年间小铁匠一直蹲在他们家门口,不是拿一只铁蝴蝶,就是拿一个竹蜻蜓,又不敢亲自送出去,只能拜托这位不懂事的“小舅子”,谢鹏程每次帮莫古青送完了礼物,手里就多了一把糖豆,一来二去二人自然相熟。只是谢婉君觉得二人太幼稚,莫古青精心准备的小礼物被她随手扔进一个小箱子,从来也没有认真看过,谢婉君比莫古青小四岁,刚好是二十岁的年纪,这也就说明她在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启剑。

    虽说启剑大陆上“废物”很少,但是十二岁便启剑的却不足两成,大多数都是在十六岁或者二十岁通过试炼,即便是出生在启剑大陆之上的孩子,也有接近半数十二岁未能启剑,只能寄托在启剑大陆的亲人家里,直到启剑成功。

    在剑道大陆,地位越高的家族越难以认祖归宗,就好比说水中月大陆的家族,族人只有在达到七转之后才能重回家族。当然,对于他们来说,由于血脉的原因,进入承剑大陆之前的道路都很平顺,只有在御剑大陆才会出现明显的分水岭,因而,一般豪门世家,宗家设在水中月,分家设在承剑大陆。普通的世家宗家设在承剑大陆,分家可设可不设。然而,不管是哪个家族,在启剑大陆都会留有族人,即便没有族人也会有仆人,就是为了照顾族里资质平平的子弟。

    剑道大陆上,王、宁、史、薛的子弟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因为他们的家族在空中楼,水中月只是分家,承剑大陆只是再分家,不用问都知道,他们就是四位剑圣的家族。

    水中月又有上百的豪门家族,承剑大陆更是不尽其数。

    由此可知,每四年各大家族送往启剑大陆试剑的子弟会有有多少,而每年只能有一百人升入引剑大陆,这一百人中各大家族至少占到七成,即便是九成都很正常,因此,启剑大陆的平民每年能够升转的人数寥寥无几,除非家里祖坟冒青烟,有不世出的天才问世,否则,废物只会变得更加废物,井底之蛙永远都是井底之蛙。

    谢家的宗家在水中月他们在启剑大陆设了分家,谢婉君和谢鹏程都是分家的子弟,但资质已经要比启剑大陆的平民高出一大截,谢家老大和二姐都是十二岁启剑,老大十四岁便入了引剑大陆,谢婉君十六岁。

    谢鹏程的资质不下于二人,因此不出意外,他也会在明天试剑成功。

    谢家大娘一把搂住谢鹏程说道:“只是个废物而已,以后离他远一些!”

    莫古青挑了挑眉,对此不以为意,谢家的仆人都放狗咬了他不知道多次了,他又怎么会在乎一两句恶语,谢鹏程对他吐了吐舌头,意思就是,你还是我的好姐夫。

启剑森林

    谢家小子走了以后,莫古青开始仔细回想前三次试剑的经历,居然是一片空白。

    试剑其实很简单,找到一把剑,然后拔出来,就算成功了,可小铁匠之前的几次居然连剑都看不到,更别提拔剑。

    试剑并非是没有凶险了,里的剑都有灵性,有可能温顺,有可能暴躁,还有可能是邪剑,被邪剑反噬的事情在历史上发生过多次,而且强大的灵剑,周围会有守剑奴,灵剑越强,剑奴越强,剑奴可能是单体,也可能是族群,部分剑奴又与某些强大的家族签订了契约。

    若是碰上族群的剑奴,没有签订契约的情况下即便再喜欢这把剑也不要去轻举妄动,因为有的剑奴随缘,大部分剑奴却只信奉强者。

    不过,遇到剑奴并非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因为森林深处剑奴对灵剑的守护有可能长达万年,击败剑奴之后极有可能获取它万年来对灵剑的理解及感情,不然想要驾驭一把万年灵剑,难度超乎想象。

    外围的灵剑,用过几次之后就会认主,但是越走到深处,灵剑越难以驯服,因而初启剑的世家子弟在试剑过后会再购买一把普通的铁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莫家铁匠铺生意最好的时候,莫家是剑道大陆最好的铁匠铺之一,除了某些大家族内专用的铸剑阁,很少有铁匠能比肩莫家,把铺子开到也是此等考虑。

    莫古青在最近的两个月里都在铸剑,铺子里已经存了上百把铁剑,可还远远不够用,莫家铁匠铺只遵循先到先得,管你是世家子弟还是一掷千金。不是没有家族想过要请莫铁匠到家族做个供奉,可是剑道大陆有剑道大陆的规矩,莫铁匠只是一个“废人”,总不能为了一个铁匠直接把家族设在启剑大陆吧。顺便一提,谢婉君带走的那把铁剑是莫古青亲自打造的,收了钱。

    莫古青的记忆当中,除了第一次他在的最外围转了一圈,接下来两次压根就没进去,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自己也太怂了吧,连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留下。

    莫古青感受了一下周围,似乎除了剑元之外还有其他的气息,任何世界都有规律,有规律就有道法,有道法就有魔道,而且根据他的判断,那些剑奴大部分都是妖物,如此看来,这个世界应该不是一个单纯的剑道世界,现在他有些后悔散尽了儒释道三教的修为,哪怕留一点稍微感知一下也好啊!

    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真是个败家玩意。

    现在他是孑然一身,要是明天在森林里转一圈还摸不到一把剑,那就皆大欢喜咯,莫古青向来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主,养精蓄锐比谁都快。

    天蒙蒙亮,莫古青就听到“咚咚咚”敲窗户的声音。

    “姐夫啊,你醒了没啊,我二叔和我大哥给了寄了好多宝贝,你快出来看看!”

    莫古青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穿着内衣就把谢鹏程从窗户外拽了进来。小谢子拿了一个大包袱,打开一看,我的个乖乖,了不得啊。

    金丝软甲一件,看品质仅次于当初不进山上莫古青送给叶灵的那件初鳞龙甲,可这金丝软甲胜在轻盈,而且防护面积大,可穿在里面不被发现,闻上去还有淡淡幽香,像是女人的贴身衣物,不知道是从哪位妖娆的仙子身上给“借”下来的。

    一把黑晶匕首,梅花形,即便是钢铁都能戳个窟窿,只要力气够大,不过对付一些低等级的妖兽,出其不意的来一下子,绝对一击致命。

    一颗龙虎丹丸,重伤的时候服下,只要不是当场死亡,绝对可以瞬间痊愈,多了一条命啊。

    一块抹布包着的令牌,谢字令,只要不是森林深处的剑奴看到这块令牌都不会主动攻击持有者。

    关键是包令牌的那块麻布,居然是与通背猿猴的契约,通背猿猴生长在中部一座未名湖的周围,而且是一个族群,据说在通背猿猴族内就守护着上百把的灵剑。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玩意,有几样看起来像是暗器,莫古青本想着试试,被谢鹏程拦住,他们谢家对暗器的了解比对剑的了解还深,这些小玩意只能用一次,用出来就是要人命的东西,根据谢鹏程描述,足以对付中心百里范围内的任何剑奴。

    怪不得谢家人十二岁便能启剑,随随便便一点装备就比别人多了好几天命。

    不过,谢家老大启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任何装备,谢婉君也只是穿了那件金丝软件,只是到了谢鹏程这里,家里的老幺难免娇惯些,带的东西也就多一些。

    莫古青突然搂住了谢鹏程的肩膀:“咱俩是不是兄弟?”

    “肯定的啊!”

    “一会儿咱俩走一起好不好?”

    “必须的啊,你不是还说以后咱俩一起爬姐姐的床么!”

    “我......”

    看来即便是在两个世界上,莫少侠的风流还是透在骨子里的,只不过当你睥睨天下的时候就是风流,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显得很猥琐。

    莫古青起床洗漱完毕,发现他老爹破天荒的为他做了一顿早饭,一盆煎蛋面,在普通人家,吃面都是论碗的,可对于铁匠来说,吃面是靠盆。面里还有蒜瓣和葱花,煎蛋居然破天荒的放了两个,其实莫家也不算是缺钱,只是他那个老爹喜欢喝酒,还喜欢逛一些花柳之地,赚的钱都进了那花魁的腰包,故而日子总是过得松一阵紧一阵子。

    镇上的人不是没给莫铁匠再说一门亲事,可莫铁匠尝过了潇洒的滋味,怎么还能受得了家庭的束缚?一来二去年纪越来越大,说亲的人也就慢慢没了音讯。

    倒是近几年有不少媒人给莫古青说亲,虽说长相一般可这小子力气大,铁匠铺的生意又是久盛不衰,良善人家的姑娘也都看的上这个小伙子,可不知是他犯了什么魔怔,一连推了好几门亲事,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有人说他是个傻子,除了打铁啥也不懂,更有人说他比他那个老爹强不到哪儿去,年纪轻轻就成了个万强中干的货色,只有他自己知道,媳妇还在引剑大陆等着他呢,可不能不忠于本心。想必再过几天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谢鹏程已经等了小半天了,莫古青难得穿上一件平时都舍不得穿的干净袍子,走在路上难免会招来一些异样的目光。

    胡茬都长出来的大叔还好意思跟十几岁的小娃娃一起来试剑,大多数人二十岁之后便不再参加试剑了,常年居住在启剑大陆,要学会认命。

    今年的启剑试炼是个大年,几乎个个宗门弟子都有来试炼之人,好在还没有四圣家族的子弟,不然很多去年在剑道大会上惜败的人又要再多等一年,即便如此他们的机会还是相当渺茫,因为有可能一次惜败就是次次惜败。

    剑道大会在三个月之后,就是为了给这些启剑的新人有熟悉灵剑的时间。即便是豪门子弟,能够在启剑的头一年就升入承剑大陆的也不会很多,谢家老大也是到了第三年才升转,因为每年都会积压一批优秀的氏族子弟,遇上哪一年新人爆发,挤压数字就会成倍增长,启剑之后四年内能够升转的都算是宗门可以重点培养的对象,好在剑道大会没有年龄限制,如果拉得下老脸,即便是六十岁也可以参加,然而每年都会有很多拉得下老脸的人。

    四圣的族人一般都是第一年就升转,这也难怪,就算是能够打的赢,难道就真敢不给四圣族人这个面子?他们晚一年事小,可丢了四圣的脸面事大。更何况,四圣族中十二岁的子弟有很多都可以在转剑大陆混的风生水起,血脉天赋是一方面,家族的培养又是另一方面,就如同莫古青在九州大陆的待遇一样,起跑线就已经超过了别人的终点。

    莫古青跟着谢鹏程一路走到了很多人前面,挂着谢家的腰牌,就算是进门都可以比别人早一刻钟,莫古青的打扮此时就像是一个谢鹏程的随从,倒是没有人把他拦在后面,因为很多家族都有家人相随的,只不过不能进去罢了。

    在是不限制杀戮的,里面的人能不能活着出来都看本事。自然就会发生两帮人同时抢一把剑的情况,这时候就要比修为,看身份。

    豪门子弟多有联盟,自然也就有对立,寒门子弟更需要联盟,要不然寸步难行,只不过很少有在杀人的情况,因为林内人多眼杂,杀人之后即便是出来了难免不会遭到死者族里的疯狂报复。

    在剑道大陆,次级大陆想升转到高一级大陆很难,而高级大陆的居民想到次级大陆,很容易,就看能不能放下身段了。毕竟曾经沧海之后便难为水。

    寒门子弟若是碰上有人抢剑,那就只能乖乖的避让,因为没有家族背景,他们真的会死。

    不过灵剑的争抢都发生在拔剑之前,一旦灵剑认了主,就不会有人再做无用之功,即便是抢到了也不可能驯服。

赤焰堂

    随着一声锣声,各位试剑者很有“秩序”的鱼贯而入,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慢了一个眼神,都有可能错过最适合的一把剑。

    谢鹏程拉着莫古青跑了三里地才停下来,单手按着胸口说道:“太可怕了,好多人。”

    莫古青有些无可奈何,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等谢鹏程调匀的气息,他便一惊一乍的说道:

    “快看快看,那颗树上挂着一把绿色荧光的剑!石头里也有一把!小松鼠背上还背着一把!姐夫......”

    莫古青睁大双眼顺着谢鹏程的手指范围看去,最后眼神落在谢鹏程身上:“你是真的看到了还是骗我玩呢?”

    “真的有,不骗你,我去帮你拿下来!”

    “哎,你可想好了,拿下来剑可就是你的了,到时候就不能换了!”

    谢鹏程刚要翻身上树,随后想了想,也对,灵剑是认主的,我可不能在这里浪费,家里二叔说了,我的剑在通背猿族内,剑名春寒。

    “小子,你们家连剑都替你选好了,就等你去拿?”

    “差不多吧,也得看我有没有那个命。二叔发现了那把剑之后没舍得拿走,大哥没找到,二姐找到了觉得不适合,所以就留给我了!”

    “你是说,那把剑连你那位御剑大陆的大哥都找不到?”

    “是啊,我们家老祖说了,大哥属于中中天资,御剑大陆闯出名堂不成问题,二姐是上下天资,起码可以进入到分剑大陆,而我嘛,嘿嘿......”

    莫古青拽着谢鹏程的腮帮子:“还跟你姐夫喘上了?抓紧说!”

    谢鹏程揉着发肿的脸颊,眼中噙着泪水说道:“再敢欺负我,我告诉我姐姐去。”

    莫古青转头,俩眼睛像猫头鹰,嘴上挂着四十五度微笑,谢鹏程打了一个冷颤说道:“剑圣天资,有希望跻身到空中楼!”

    说完他抱着头跑到一边,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位与平时不太一样的姐夫。正常人听到这种说法都会报之一笑,不可能太当回事儿,因为所谓的剑圣天资只是虚无缥缈的说法,四圣在成圣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是剑圣天资,王家那位王大剑圣初一开始评定时也不过是中上天资,比谢婉君还要差一些。

    不过,剑圣天资也不是信口开河,如果家族之中出现了史无前例的天资卓越之人,也会定性为剑圣天资,对于不同的家族来说,天资评定的标准也是不一样的,比方说圣人家的中中天资,放在普通豪门之中就有可能是上中,豪门世家的中中天资,放在寒门就有可能是上上。

    谢鹏程的天资究竟好不好,莫古青是有一个大体的概念的,剑道大陆中元气充沛,就像是灵族中灵气一样,而谢鹏程还未启剑,就有磅礴剑元缠绕在他的身体四周,几乎形成了一个护体剑阵,这种资质,怎么看也得是上乘。

    想到这里莫古青就更加苦恼了,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剑元,却看不到一把剑,这是个什么道理?

    突然间,莫古青将谢鹏程拉倒一处灌木丛中。

    “姐夫,打人不打了脸,你要是打伤了我,我没法跟家里人交代。”

    莫古青一个板栗敲在谢鹏程的头上,小声说道:“别说话,有动静!”

    通过灌木丛的缝隙,看到有两派人正在火拼。

    一派身穿的是古铜色的衣服,人数有七八个,另一派身穿淡蓝色的衣服,只有两个人。

    谢鹏程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来历。

    “姐夫,那伙穿古铜色衣服的是炼家的子弟,你以后碰到他们要躲远一点。”

    “为什么?他们是穷凶极恶之徒?”

    “不是,不过炼家被称为大陆第一冶炼世家。”

    “那又怎样?”

    “你想想啊,大陆第一冶炼世家,却不是大陆第一铸剑世家,而第一铸剑师恰好是你们莫家,你说以后你们见了面他们会怎么样?”

    “切磋切磋?”

    谢鹏程捂着嘴偷笑,心想,切磋是不假,不过是人家想切你就切你,想磋你就磋你。

    “蓝色衣服那帮人呢?”

    “蓝色衣服那帮人,小女孩叫晚云,那个大个子叫十九鹰。”

    “他们家取名字很别致啊!”

    “他们......可以称得上是家族吧,不过是好几个家族,而且出门都用代号,晚云和十九鹰都是他们的代号。”

    “哦,那他们就是一个组织。”

    “差不多吧,不过看样子他们要吃苦头了,对面人太多!”

    “不一定,我觉得这个晚云很危险。”

    莫古青之所以觉得晚云很危险,是因为她的剑元流淌生生不息,明显是有过长时间的修炼,体内剑元虽然数量算不上很多,但是小姑娘对剑元的控制性极强。反观炼家那几位,剑元看似迅猛,实则是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剑元而导致的没有必要的外泄,这种人就是江湖中常说的外强中干,一击即溃。

    更让莫古青忌惮的是那位十九鹰,剑元已经在明显的运转周天,看样貌应该是十六岁的少年,这种人物怎么可能还没有启剑?

    “小谢子,那个大个子,上一次启剑为什么没有通过?”

    谢鹏程摇了摇头说道:“上次他没来,听说就是为了帮这位晚云姑娘寻找一把合适的灵剑才故意拖了四年。”

    如此一来,看来这个组织对那名叫晚云的小丫头很是器重,而且行走江湖只使用代号的,肯定也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十九鹰虽然还未启剑,但是从神态来看,他杀过人。

    “他们的组织叫什么?”

    谢鹏程刚要回答,就听外面的人说:“炼家炼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仔细一瞧,七八个人身形狼狈,晚云这边倒是云淡风轻,十九鹰看样子都没出手,果然不出莫少侠所料。

    小姑娘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老祖宗,姑奶奶是晚云,叫他准备好厚礼前来赔罪!”

    一听说三个字,几位炼家子弟纷纷色变,顾不得说过的狠话拔腿便跑,只不过大陆第一冶炼世家从此就多了一个十二岁的姑奶奶。

    小丫头咯咯直笑,十九鹰却说了一句:“何方鼠辈?偷偷摸摸想要藏到何时?”

    莫古青心知已经被发现了,有些忐忑不安,谢鹏程倒是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小爷我是谢家三少谢鹏程,炼家那群废物怕你们,我们谢家可不怕!”

    莫古青一听,谢家三少,这名字霸气啊,谢家原来底气这么足,说也难怪,谢家宗门在水中月,是剑道大陆上真正的豪门世家,炼家宗门在承剑大陆,本职还是商人,靠的都是江湖关系,自然不敢得罪。

    十九鹰听了谢鹏程的介绍,又看了看他腰间的腰牌,确认是谢家公子无疑,于是便抱拳说道:“原来是谢家公子,失敬失敬,不知阁下是?”

    他回头看了看甩着袖子大摇大摆走出来的莫古青。

    莫古青同样抱拳说道:“说来惭愧,在下大陆第一铸剑师。”

    十九鹰一听,这名头可不小,于是拱手再拜,比刚才还要深一些。

    谢鹏程差点没摔个踉跄,十九鹰虽然年纪轻轻,可也算闯荡了几年江湖,之前的寒暄都算是俗套礼节,可是仔细想想,大陆何时有第一铸剑师这个名号?

    他随即又一想,跟谢小公子混在一起的铸剑师,不就是那个废物家族莫家?堂堂的十九爷居然被如此戏耍,不觉脸上红白相接,面色难看,可偏偏此人还在谢三少身旁,此时又打不得,出去以后也不能找他算账,因为大陆上莫家确实算是第一铸剑师,而且是单传,莫家的人不怎么厉害,人情很厉害。

    晚云小姑娘跟谢鹏程二人聊得很投机,听说小姑娘中意的那把剑叫惊鸿,恰好也是通背猿看守,谢鹏程大手一挥,只要是你能拔得出来就拿去,小姑娘笑的人畜无害。

    莫古青心想,这小子别的不像我,倒是对女人这一点都免疫力低下啊,这要混江湖,保准被人骗的连裤衩子都不剩下。

    一行人往前走,已经陆续有不少人开始走回头路,因为大多数的试炼者都不会进入到森林中部,只在外围徘徊,寻得一把灵剑就离去,反正资质平平,就算拿得到一把惊天宝剑也用不出威力来,何况他们也拿不到。

    这种人往往都有自知之明,凡事能够取得灵剑的,各个脸上都挂满了笑容,这其中有两个人,一人拿的剑隔着剑鞘都能感受到寒气逼人,另一人的剑更是泛着莹莹的蓝光,看来是淘到宝贝了。

    走到森林深处,行人已经很少,几乎一条路上只会有一队人马,莫古青已经听到了水声,感受到了带着湿气的清风,他知道,离着未名湖已经不远了。

    不知为何,谢鹏程停下了脚步在原地打转,口中还一直说到:“不对啊,这地方不对啊,二叔和大哥都说在这里会有看门奴,怎么还没出来拦住我呢?”

    莫古青心想,你是想被人拦住啊还是想再显摆显摆谢家三少的身份啊!

    谁知此时,一物从天而降,仔细看去,居然是一只通背猿猴,的尸体。

金刚猩猩

    不好!

    十九鹰脱口而出,久经江湖的他早就发现了此处弥漫着杀气,却又被氤氲的水汽所掩盖,莫少侠为什么没有发现,因为他是个废人!

    谢鹏程确认这的确是他们的契约奴,顿时大惊失色,顾不上众人阻拦,一股脑的向前奔去。

    跑了几百步才被莫古青摁在身下,此时,他们眼前的场面堪称血腥。

    对战双方一方是通背猿,一方是,的体积是通背猿猴的三倍还要多,力气更是高出通背猿好几个等级,通背猿猴靠着数量优势勉强应战,依然损失惨重。

    眼看着几十头就要把几百只通背猿猴给屠戮殆尽了,谢鹏程张口咬破了莫古青的手指,莫古青一声鬼叫说道:“臭小子,你疯了?”

    “姐夫,你不懂,契约奴在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我们契约者不论是谁在场,都要为他们而战,退敌,或者战死!”

    莫古青拍手叹息,就你这小身板还退敌?直接说送死不就完了!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大跌眼镜,谢鹏程一跃而起,大喊一声:“谢家,鹏程在此!”

    几十只纷纷抬头看去,谢家虽然未与签订过什么契约,但是数千年来,肯定有谢家的子弟在的脑海里种下过恐怖的记忆,听到谢家二字之时,几十只大猩猩都有些愣神,谁知这一愣神,谢鹏程不知道从哪儿发出了一道道暗器,直戳的眉心和眼角,只一眨眼了功夫,十几只就没了生机。

    看到此等画面,猩猩王一声怒吼,眼神中的暴戾瞬间就代替了恐惧与错愕。

    莫少侠心想,你这风头是出了,全部身家都用上了,连一件保命的都不留,难道你要靠那件金丝软件?那玩意可以防金属可防不住大力金刚拳啊,轰一拳,软甲还在,人早就成了肉泥了。

    就在莫古青天人交战之时,一只已经拔地而起,朝着谢鹏程迎面扑来,谢鹏程虽然靠着一股锐气杀了十几只,可毕竟还是个孩子,现在已经瘫痪在地上,眼神恐惧,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少侠纠结万分,你这个小舅子真不让人省心,怎么救你啊,我现在连把剑都没有!

    莫少侠左右搜寻,突然看到了一截树枝,拿起来还觉得挺顺手,就你了!

    于是,他两腿一前一后,后褪发力蹬地,朝着冲了过去,借着冲击力,抬手,转腕,横枝在前。

    莫古青刹那间出现在与谢鹏程之间,二者同时停下了脚步,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莫古青单手负后,成弓步状弯腰,一截树枝还在眼前,姿势倒是挺潇洒。

    从腰部往上直直倒了下去,竟被砍成了两截。

    莫古青吃惊的看着树枝:“我靠,这么锋利?”

    晚云大叫一声:“我的惊鸿!”

    因为喊得太用力,眼泪就掉了出来,莫古青眼里的树枝便是晚云心心念念的惊鸿剑!他看不出来,谢鹏程,十九鹰和晚云都看了出来!自己心爱的灵剑就这么被别人拿走了,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不伤心?

    十九鹰发现了其中的诡异,说道:“师妹,灵剑并未开封!”

    “怎么可能,你没看到他一剑就把给砍成两半了么!”

    “你仔细看看!”

    晚云可怜巴巴的睁着小眼睛,确实灵剑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如果已经开封,那莫少侠也不可能只看到一截树枝了。

    莫少侠随手一抛:“你的?太轻,不好用!”

    十九鹰和晚云都有些吃惊的看着莫古青,这人谁啊?拿一把未开封的剑就能杀死,这起码也是引剑大陆的实力了吧!

    莫古青明白了,这个地方随便拿一个东西就有可能是一把剑!

    又一只大猩猩朝着莫古青扑来,这次莫古青拿的是一块大石头:“看老子把你劈成两截!”莫古青高高跃起,两腿分成一百八十度,举腕向下砸去,正是铸剑集的落锤!

    轰!

    一声巨响,石头粉碎,晃了晃脑袋,感觉有点头晕。

    “啥啊?不是剑啊!”

    这可坏了!居然不是剑,莫古青已经暴露在了身前,眼看着势大力沉的一拳就要轰向莫古青的面门,莫古青六神无主,大喊一声:“来把剑!”

    嗖!

    一声长啸,莫古青手里多了一只壁虎,尼玛,这么小一点?不管了,莫古青的右臂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的胳膊瞬间变成两截,莫少侠接着拿壁虎往前一戳,还未接触到,猩猩的胸口就绽放出一朵大红花,鲜血瞬间凝固,猩猩也就此丧命!

    “春寒!”

    这次惊呼的是谢鹏程。

    而十九鹰和晚云口中却脱口而出:“引剑!”

    这绝对是引剑,引剑顾明思意,靠着意志引导宝剑来去自如,如同小的御剑。只是这人太不可思议了,未开封的剑都可以引导,到底是何妨神圣?

    莫古青看了看谢鹏程,把壁虎扔了过去:“拿着!”

    此时,莫古青终于见到了惊鸿,晚云已经拔剑成功,此地剑元如龙卷风般聚拢,谢鹏程不甘落后,只一次就拔出了春寒,龙卷风的顿时变慢,几乎要凝结成冰。

    剩下的二十几只面露惧色,两位启剑,都是握着千年神兵,还有一位不知道什么来历的修罗。

    莫古青何许人也,闯荡江湖十年,虽说现在修为不够,可这里毕竟只是启剑大陆,修为能高到哪儿去?莫少侠张开双手,呼吸了一口河岸的新鲜空气,大喊一声:“剑来!”

    从湖底,从密林,从岩石,不论是水中鱼,树上鸟还是脚下土都发出嗡嗡的剑鸣,恐怖的咆哮了一声,转瞬间就没了身影。

    莫少侠一边拍着手一边说道:“这帮畜生,胆儿真小!”

    可他回头一看,还有一帮胆儿更小,那便是通背猿猴家族,他们一个个躲在树林里瑟瑟发抖,莫古青不解的看着发呆的谢鹏程。

    谢鹏程愣了很久,才结结巴巴说道:“姐...姐...姐夫,你太牛x了!”

    “咋了?”

    莫古青没有想到,他的一手剑来居然会造成如此大的轰动,在九州大陆,这些都是糊弄小孩子的小把戏,毕竟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引来的万剑齐鸣,可今时今日不一样,在他面前的这些人,连御剑大陆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别说万剑齐鸣了,而且,守剑奴只是一群灵智初开的畜生,但剑是确确实实的灵剑,他们有的有千年历史,上一任主人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也会乖乖的听他号令?

    通背猿的表现更好理解,他们一直把灵剑奉为神明,如今这个让神明都嗡嗡颤抖的男人他们自然也惧怕。

    最终还是谢鹏程拿出了契约和令牌,这群通背猿猴才纷纷现身出来。

    谢鹏程如愿拿到了春寒,晚云拿到了惊鸿,十九鹰早在刚一进来的时候就随便捡了一把灵剑,莫古青对此并不惊讶,从他的名子也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手段必定与禽类有关,剑只是个摆设。

    谢鹏程拍着胸脯说道:“姐夫,你想要哪一把剑,随便挑!”

    说话间谢鹏程还看向了通背猿猴的首领,那只老猿单膝跪地,举起右手高过头顶表示臣服,如不是这位契约者及时赶到,他们通背猿一族就要灭族了。

    “可是我一把剑都看不到啊!”

    “别蒙我了姐夫,你就随便喊一声剑来,不就有剑落在你手上了!”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要是莫古青随便喊一声,来条蛇盘在手上,以后对战就出蛇?想想就渗人。

    “莫兄,在下建议你还是往森林深处走一走。”十九鹰此时再拱手可算是心甘情愿了,因为他断定,若是单打独斗自己未必就是这位天下第一铸剑师的对手,前提是他手中有剑,赤焰堂十九爷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承剑大陆以下,赤焰二十四人杰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二十四人杰之上还有七菩萨七长老,晚云正是七菩萨之一的一位入室弟子,水中月大陆以下,剑道大陆上赤焰堂绝对有一席之地,即便是在水中月也并不会任人宰割。

    “你是说,森林深处有可能遇到到我的剑?”

    “莫兄,据在下所知,这的栖息地已经算是启剑森林的深处了,很少见他们会倾巢而出,今天这般异常,怕是森林深处有变,依照莫兄的实力,走到深处问题不大,怕只怕有些妖剑现世,到时候不好对付!”

    “进去看看?”

    “去把,姐夫,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说话间,谢鹏程抽出了他那把春寒宝剑,周围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晚云也不停的磕着小脑袋瓜。

    莫古青与十九鹰对视了一眼,相互得到了肯定。

    “走!”

    通背老猿的眼神有些担忧,拦在几人面前手舞足蹈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可哪里抵得住几人的好奇心,正所谓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八岐大蛇

    一行人朝着大山深处走去,半个时辰过后,十九鹰闻到了空中弥漫着血腥之气。他伸手压住众人。

    众人掩藏了身形,踱步向前,映入眼帘的是二十多具金刚猩猩的尸体。

    一只身材最为庞大的金刚猩猩不知被何物咬去了头颅,不难辨认,它便是之前的猩猩王,这群猩猩居然在逃跑后不久就遭到了屠杀,到底是谁行事如此残忍?

    几人掩住口鼻继续前行,谢鹏程感觉踩到什么湿湿滑滑的东西摔了一跤,爬起来的时候,手上沾满的鲜血。

    莫古青仔细检查了一下谢鹏程的身体,确认没有受伤,这血是哪儿来的?

    不多久,几人便注意到了脚下的一条长长的“树根”。

    “树根”有一尺粗细,光滑有粘液,并无乱枝,追寻“树根”往前走,居然看到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头!蛇头眼睛如两个电灯泡,晚云刚要惊叫就被十九鹰捂住了口鼻,莫古青戳了戳巨蛇,摇头表示已经死了。

    翻过蛇身,发现其腹部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从伤口中缓缓外流,蛇是冷血动物,但是从血液的凝固程度来看,应该与金刚猩猩的死亡时间接近。

    “啥东西啊?一条蛇就杀死了那么多金刚猩猩?”

    莫古青疑惑不解,却发现沼泽地里有异动,仔细看去,居然是一条条蠕动的长虫,长虫身上还有大小不一的伤口,黑黄色的沼泽泥都被染成了红色。

    “合着是这群大猩猩贼心不死,又来抢大蛇的地盘啊。”莫古青摸着下巴说道。

    十九鹰却不赞同他的看法:“据我所知,这些爬虫类恐怕是虬龙一族,它们的栖息地应该更深一些,如果我推断的没错,此处就是金刚猩猩的领地,因被虬龙一族占了去,所以才会掠夺通背猿猴的领地。只不过被我们撞见不得不撤退,走投无路的他们只能回家找虬龙一族打一架,虬龙一族冷血残忍,金刚猩猩本身就元气大伤,这才被灭了族。”

    谢鹏程颤抖着说道:“太残忍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惊动了它们会不会把我们吃了?”说话之时,手中还拿着一把黑晶匕首。

    莫古青一把夺过了匕首,很严肃的看着他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是一名剑客!剑客,用的是剑!听明白了?”

    谢鹏程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莫古青满意的回过身去,其实他的目的,就是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没事,走吧,虬龙刚经历过与金刚猩猩的大战,此时也不一定就敢对我们出手,何况,我们之中有人身上还带着浓厚的杀意。”

    他说的有人自然指的就是莫古青,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杀意不可能消散的这么快,何况,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血的战斗过了,体内的气息旺盛。

    果不其然,虬龙一族发现了他们的动向,却没有出手。

    又走了半个时辰,前面是一片枫林,枫林里有一座小的池塘,池塘水浑浊不堪,想必此地才是虬龙一族的栖息地。

    虬龙一族占领了金刚猩猩的巢穴,它们的巢穴是被谁占领了呢?——灰翅秃鹫!

    灰翅秃鹫是金翅大鹏鸟的后代,金翅大鹏鸟吃黄金战龙,灰翅秃鹫秃鹫吃虬龙一族,这看起来说的过去。只是,灰翅秃鹫的体形比金翅大鹏鸟要小的多,甚至比虬龙一族的体形还要小,它们如何能驱赶的了虬龙一族?

    莫古青一行四人看着面前这只与他们差不多大小的秃鹫百思不得其解。

    小秃鹫也眼巴巴的看着四个人,在考虑我是该吃了他们呢还是吃了他们呢?最后它张开大嘴,发出了一声很难听的鸣叫,确认了一下,这群人吞不下去!

    随着小秃鹫的一声示警,其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对遮天蔽日的翅膀,说是翅膀,却只有在最前部有稀稀拉拉的几根羽毛,小秃鹫被一只羽毛扫到怀里,莫古青四人往后站了站才发现,还有一只巨大的秃鹫,小秃鹫只有它的角喙般大小,合着这还只是个刚孵出来的雏儿啊!

    莫古青几人向后退去,十九鹰却向前掠去。

    只见他背后生出了一对黑色的翅膀,口鼻变成鹰嘴形状,双手变成利爪,十九鹰——苍穹战鹰!

    论体型,十九鹰远不敌灰翅秃鹫,可它们是苍穹的霸主,在战鹰面前,秃鹫必须退让!

    生物界没有绝对的王者,鹰吃蛇,蛇也捕食雏鹰,即便是苍穹战鹰,也不能让一只庞大的灰翅秃鹫在自己的领地畏缩不前。

    一鹰一秃鹫在天空中盘旋鏖战。

    不过多久,灰翅秃鹫就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脖颈已经被战鹰的利爪死死的掐住,光秃秃的脑袋还在被战鹰不停的啄击,王者就是王者,霸王龙能够捕食体形远超过它的恐龙,战鹰当然也可以战胜体形远超过它的秃鹫!

    但是,就在众人以为十九鹰胜利的时候,十几只巨大的秃鹫腾空而起!

    感受到威胁,十九鹰向后退去,那只凄惨的秃鹫勉强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莫古青如临大敌,一只秃鹫就让需要几人中的最强战力出手,十几只秃鹫,他或可保住姓名,但是谢鹏程和晚云怎么办?天赋再高,他们也不过是刚刚启剑。

    莫古青此时手里只有一把黑晶匕首。

    十九鹰看着他摇了摇头,他也对付不了这么多秃鹫。两位小剑客更是无比惊骇,难道美好的人生才刚一起航就要进入鸟腹?

    谢鹏程问道:“莫兄,难道还看不到一剑?”

    “看不到!”

    莫古青站在了三年的身前,虽说他没有修为,但是他有三人都没有经历过得,落入鸟腹的经验。

    他知道,秃鹫的喉咙处有一个巨大的喉结,抓住喉结用黑晶匕首刺穿喉咙,秃鹫就会死,这种方法只能解决一只,剩下的,就看能不能吓跑了。

    众人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此时,密林深处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够了!”

    十几只秃鹫纷纷让开道路,走过来的是一个驼背的老婆婆。

    它的双眼只有眼白,看似就像是盲人,脑袋上没有一丝毛发,身上的衣服跟羽毛无异,原来这些秃鹫的首领是一只化为人形的妖。

    以黑龙大爷为比对,它化为人形时是四尾,三尾也可以勉强幻化,只不过会保留狐属的某些特征,面前这位秃鹫大妖,应该与三尾的黑龙实力差不多,而黑龙在三尾之时便能轻松击败承剑道剑客,对于目前的几人而言,这位妖婆婆的确是“高人”!

    妖婆婆开口说道:“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敢闯入我老太婆的领地!”

    十九鹰作揖道:“我等并非是来闹事,而是朋友需要寻找一把剑而已。”

    “寻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妖婆婆咿呀怪笑,“就凭你们,也想去启剑森林的中心?回头把,也就是我老太婆慈悲,不然你们早就是我子孙的腹中之物了。”

    莫古青挑了挑眉,“慈悲?那,妖婆婆为何要率领族人侵占虬龙一族的领地呢?”

    妖婆婆突然回头面带厉色,它们才刚侵占领地不久,还未稳定下来,这几人是如何得知?莫非是那冷血一族的契约主?未曾听说虬龙一族跟任何人签订过契约啊,况且这几人的实力这么不济,还不如那群爬虫。

    妖婆婆手中的树枝微微触地,十几只秃鹫就蓄势待发,看来是要逐客。

    谁知此时,妖婆婆感觉到一阵头晕,身形踉跄不稳,她不解的看着莫古青,因为莫古青此时说了一句咒语,正是:“般若波罗蜜!”

    莫古青也不敢确定有没有用,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世界没有佛教。妖婆婆刚才说了慈悲二字,慈悲是佛门用语,九州大陆的妖族信佛,剑道的大陆的妖族是不是也信佛,或者说称呼不同。

    果真如此的话,那两个世界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的。

    他成功了,妖婆婆果然畏惧佛法,妖族不论在哪儿都是受压制最多的种族,除了白泽等三位强者之外,妖众都不敢对外透露自己的本名,就是怕某些口含天宪之人。

    莫古青虽然佛道和儒道的修为尽失,但是他读了两百多年的佛经,会背。

    而且当初召集八部天龙众的时候他还不是佛,众人还是听从了咒语的召唤。

    幸好这只老秃鹫已经化妖,不然单凭佛法还不一定能够震慑的住这十几只畜生。

    莫古青停止了念咒,蹲下身去看着妖婆婆。妖婆婆面露畏惧,它曾经是金翅大鹏鸟的后裔,脑海深处残存着佛法,虽然此时的它并不理解这种佛法的含义,但是她可以肯定,面前之人不能杀,不但不能杀,还要供奉起来!

    “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妖婆婆躺在地上一声叹息:“是,昨日突然发疯,直接破坏了我们的领地,我们没有办法,只好迁徙出来。”

    ?在莫古青的记忆力,是牛首章鱼身的怪物,九州大陆的上古大妖,后来被人砍了一角,随后便不知踪迹,没想到是到了剑道大陆这里来称王称霸。

    而在十九鹰的印象里,是启剑森林最深处的妖兽,实力远非妖婆婆可比!

一把断剑

    几人印象里的八岐大蛇是同一妖物。

    十九鹰说道:“我们还是退回去吧,这八岐大蛇即便是堂中长老也不敢招惹,若非是镜中花以上的大剑仙,都没人敢靠近八岐大蛇的领地!”

    谢鹏程与晚云早就有了退意,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点头表示赞同。莫古青不这么想。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往前走走看!”

    “为何?”

    “我感觉到,八岐大蛇的领地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

    感觉啥啊,你莫少侠修为尽失,隔着这么老远,八岐大蛇都感受不到你就能感受到它领地内有你的剑?莫古青如此说是基于他的判断,在通背猿的领地内,他可以号令群剑,是因为他自身的气势。他曾经一剑憾山,也曾一剑开天,还曾是最强的天人合一。虽然这些都已经不复存在,但是,依然有一些残存的记忆碎片保留在了他的身体当中,这些记忆碎片连莫古青自己都感觉不到。

    唯一能够读出这些记忆碎片的就是那些灵剑,因此它们畏惧,不敢现身,并不是莫古青天资太差看不到灵剑,而是灵剑主动掩藏以保护自身,这,关乎气场。

    既然如此,唯一敢于现身的灵剑,必然在森林的核心地带。

    恰好在此时,八岐大蛇突然发疯,有没有可能是灵剑释放的信号?

    莫古青的判断如此,刀山火海也要去看一看。

    只是,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若你还是之前的那个莫古青,八岐大蛇都不敢在你面前出现,可现在你充其量就是个力气大点的铁匠,凭什么在八岐大蛇面前装大爷?

    “这位...先生,你若执意要去,你的朋友可以暂时在我的领地休息。”

    妖婆婆此时的语气变得委婉了许多,她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莫古青,只从牙缝里挤出了先生二字。

    莫古青并没有在意她的称谓,毅然决然的向前走去。谢鹏程壮了壮胆,不就是个死么,谁怕谁啊,拍着胸脯跟了上去。

    十九鹰和晚云在秃鹫领地等候,萍水相逢,送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必要为了两个刚认识的人送了自己的性命!

    没走出去多远,谢鹏程就打起了退堂鼓:“姐夫啊,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唱歌啊?”

    “别胡说八道自己下自己,哪有人唱歌?”

    “真的,我听的真真切切!”

    莫古青心里犯嘀咕,谢鹏程的天资他还是知道的,他能听到自己听不到的东西也实属正常。

    人吓人吓死人,莫古青不在胡思乱想,朝前走去。

    越走,越感觉到脚下的泥土变得松软。看来妖婆婆并没有骗人,八岐大蛇有化土为泥的能力,行进过程中会把陆地变成沼泽,泥土松软说明离八岐大蛇的领地不远了。

    莫古青感觉到全身松软无力,森林里越来越热,继而又变得异常寒冷,密林深处的树木已经长到了目力所不能及的高度,即便是树根都扎出地面十几米,笼状交错,莫古青感觉到谢鹏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回头一看,谢鹏程的额头上全是虚汗,面色发白!

    他摸了摸谢鹏程的额头,烫的像火,又摸了摸他的脸蛋,冷的像冰,就如同受了风寒。莫古青背着谢鹏程,拨开一堆乱枝,眼前的一幕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小谢子,快看,一把剑!”

    谢鹏程微微睁开双眼:“什么剑啊,那不是个唱歌的小姑娘么?”

    唱歌,小姑娘?莫古青此时才听到了似有如无的歌声,而他看到的还是一把剑,,通体都是绿色的铜锈。

    断了也行啊,断剑也是剑啊,村长说了,只要能拿回去一把破铜烂铁都算是试炼成功了。

    莫古青三步变作两步跑到前面,伸手去抓剑,却发现眼前的断剑不见了,出现在了十几步外。幻觉?妖剑?来不及多想,莫古青朝着断剑出现的地方走去。

    一人一剑追逐了许久,莫古青觉得背着谢鹏程太累,就把他放在一颗树下,这把剑藏来藏去,总归不会出这方圆十几丈的范围,嘿,调皮!

    抓住了!终于抓住了!让你跑!

    莫古青回头要叫醒谢鹏程,却感觉到手上一阵湿滑,定睛一瞧,断剑变成了一棵树枝,还是会动的树枝!

    树枝朝着莫古青的身体划去,莫古青感觉到大地都在颤抖面前的老树突然动了起来,树身的中央出现了两只猩红的大灯笼——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的触手将莫古青紧紧的包裹在里面,莫古青的神识一片模糊,身体上的触感却无比清楚。

    仿佛有一条小蛇在一点一点的撕咬着他的血肉,莫古青看着这条小蛇将他脚上的血肉撕咬干净。疼痛和恐惧填满了内心,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小蛇继续向脚趾骨啃了下去,莫古青觉得自己喉咙里一阵血腥味,居然是自己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小蛇的攻击未曾放慢,脚趾骨一点一点被啃食殆尽。

    莫古青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正常情况下,此时他早该昏厥,但不知为何他会如此清醒,清醒的感受到小蛇舌信接触皮肤时微微的瘙痒,清醒的感觉到小蛇啃下一口血肉的时候痛感通过每一个神经元传到大脑,传遍全身。他身体蹦的僵直,还在不停的颤抖。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由于思维清醒,他要想尽一切办法逃脱,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昏迷的谢鹏程,把他叫醒!对,把他叫醒,叫醒他我就能活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如此放心的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手上,连他都没有办法脱身,谢鹏程醒了也是难逃一死!

    他看到八岐大蛇的触手上有一片颜色稍微不同于的根状物,那是一截树枝,是真的树枝。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够那截树枝,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差一寸就可以咬到树枝!

    咬?没错,舌头,一寸的距离正好伸舌头可以够到!

    近乎是用一种恶心的方法,他舔过来那截树枝,咬在嘴里准备击中谢鹏程,可此时,那截树枝突然变成了触手,将他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我靠,我都要死了你还玩我?

    莫古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此时他都叫不出来!

    他看着小蛇已经啃光了他的左腿,又开始啃他的右腿,疼痛感一直都未曾消失,却也不连续,总会在适当的时候间断一息的时间,让他能对疼痛的理解更深一些。

    不知是过了多久,在莫古青看来,这就是天长地久!

    他看到一圈圈如同蠕虫般的东西从肚子里滑了出来,他的下半身已经被啃干净了,小蛇居然还要啃食他的内脏?肠道中还有一些半消化的食物,几乎就是肠液混着排泄物,莫古青一阵恶心,继而又被刺骨的疼痛所取代。

    自下而上,大场小肠,脾肾胃肺心脏一点一点被啃食干净。我为什么还不死啊,快让我死了吧,不管是痛死,还是流血而死,窒息也好,总之,现在莫古青一心求死。

    他的那些坚持,那些信仰,那些忘不掉的人一一从脑中过去,还是想死,死了就是解脱。

    在求死的过程中,他又看到了自己的五官被啃食干净,最后小蛇在啃食他的大脑,明明都没了眼睛怎么还会看得见?

    最后,小蛇吐着舌信,嘴角还残留一丝脑浆,莫古青此时什么都看不见了,漆黑一片,终于死了!

    又过了许久,莫古青从疼痛中醒来。身体还是被缠绕着一动不动,嘴中还塞着一截触手。

    又来一次?不对啊,难道是幻术?不可能,在幻术中想要置人于死地,就只能是中术者本人一心求死,他早就想死了,所以他早该死了!

    还没等他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这次的啃食速度增加了一倍,因为有两条小蛇在一起啃食。

    于是,从脚趾到内脏再到五官和大脑,莫古青又死了一次!

    第三次是三条,第四次是四条,第五次是五条,第六次是六条,第七次是七条,第八次是八条!

    整整八条小蛇,蛇哥哥们,麻烦麻利点,让我死的再快些。

    莫古青已经习惯了这种恐惧和痛感的折磨,甚至在折磨之中找到了一丝快感,恐惧早就没有了,毕竟是死了七次的人了。

    突然,莫古青觉得,被你吃了这么多次,老子不也得咬你一口?恰好就有一根触手在他嘴里,他毫不犹豫啃了下去。

    哎?这八岐大蛇的触手还很美味啊,即便是生吃。八条小蛇的动作有了一丝停顿,眼神茫然。怎么?你们怕了?老子再咬一口!

    不多一会儿,莫古青口中的触手已经被他吞了下去,而此时,他被八条小蛇啃食的身体居然又长出来了一些。

    莫古青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继续啃食着八岐大蛇的身体,八条小蛇也在不遗余力的啃食着莫古青的身体,莫古青双眼变得跟八岐大蛇一样猩红。

    随着莫古青吃的越来越多,八条小蛇变成了七条,继而变成了六条,五条......最后,八岐大蛇被莫古青完全吞入腹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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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718/ 第一时间欣赏何为江湖何为剑最新章节! 作者:林麓初雪所写的《何为江湖何为剑》为转载作品,何为江湖何为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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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江湖何为剑介绍:
心有不平,一剑而平,心有不忿,一剑而斩。何为江湖何为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何为江湖何为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何为江湖何为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