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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佛前献花     聊斋大圣人txt下载     聊斋大圣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一章行脚僧

    几人走在秦淮河畔的街道上,彼此之间说着一些风趣的事情,偶尔之间也吐露出自己内心的志向。

    王平,朱昱,宁采臣,还有李修远在郭北城结识,经历了上次水灾的事情之后彼此之间的交情比其他书生的交情要深,因为他们都知道,各自之所以能走在一起,不是因为各自家境的高低,也不是因为各自文采,品性的差异,而是因为几人都有相同的理想。

    当然,谈论理想抱负是书生常有的事情,然而更多的是几人在街道上四处张望,像是林中老狼一样,两眼放光,看着街道上有什么姿色诱人的美人经过没有。

    才子佳人,这样的搭配总归是吸引人的,尤其是他们这些内心躁动不安的书生们。

    不过李修远却是平静的多,谁让他是地主少爷呢,家中有贴身婢女,还有鬼妻狐妾,论姿色又有什么女子能比得上她们呢。

    “王兄,你快看,那倚窗画眉的女子当真妙曼不凡,不知道是那里的艺女,真想去拜会拜会啊。”

    朱昱眼睛一瞄,见到了不远处楼内一位坐在窗便画眉的女子,有些欣喜起来,拉了拉旁边的王平。

    王平亦是立马看去,感慨道;“的确美艳,若能得此佳人倾心,此生足矣。”

    旁边的宁采臣道:“开窗画眉,有卖弄姿色的嫌疑,怕品行不是很端正啊。”

    “姿色不凡就行了,品行可以容忍的。”朱昱笑道。

    旁边的李修远道:“你们这样偷窥是不是有违礼数啊。”

    这两个人果然是满肚子色心,难怪一个顶天立地,一个和丑鬼幽会。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才过去多久,这又恢复本性了。

    “这怎么能算是偷窥了,应该叫做欣赏,光明正大的欣赏,李兄这你就不懂了,女为知己者容,那姑娘姿色不凡,若是无人欣赏称赞,岂不是可惜了么?”

    朱昱摇头晃脑,似乎要讲一番大道理出来,可还未说完,他便轻咦一声,忽的目光看见了旁边路过的一个女子。

    却见那女子轻纱罗裙,体态丰腴,成熟俏媚,是一位难得的美艳少妇。

    虽只是略一瞥,但却能看见这女子一双杏眼含情,韵味十足,任何男子看见了只怕都会有几分心动,这种成熟的女子和寻常的女子不同,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那女子是哪里人?看上去不是游玩的大家闺秀。”朱昱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惊喜道。

    他言下之意,不是大家闺秀的话就是可以亲近的对象。

    “你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么?”王平笑着说道。

    朱昱眼睛一亮:“说得有理,小生这就去搭个话。”

    说完就当真快步追了上去。

    “这位姑娘还请留步。”朱昱当真是敢于行动的,比王平和宁采臣胆大的多。

    “这位公子在叫我么?”

    那少妇脚步一停,回头笑道,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略微在李修远身上停留了一下:“奴家可不是姑娘,奴家是秦淮河附近的艺女,名叫花娘,不知道这位公子唤住奴家所为何事?”

    “小生有礼了。”

    朱昱施了一礼,然后有些脸红道:“没其他事情,就是想冒昧的问一句姑娘是哪里的艺女。”

    “是不远处香江楼的歌女,几位公子是想去听曲么?正好,此刻楼内无客人,几位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随奴家前去。”这个自称是花娘的女子眨了眨眼睛笑道。

    朱昱心中火热道:“佳人所请,那小生几人就却之不恭了。”

    花娘咯咯笑道:“何须这般客气,奴家好些日没有卖弄技艺了,到时候几位公子若是不满意可别嫌弃。”

    “不敢,不敢。”

    朱昱急忙回道,随后他又回头道:“诸位,我们去香江楼落脚如何?”

    “这是最好不过了。”

    王平连连点头,亦是被这花娘的貌美给吸引了。

    李修远却是神色微动,感觉有些奇怪,这一到秦淮河就碰到这样的一个美人盛情相邀,未免有点太过巧合了吧。

    幸亏这是在城内,若是在城外的话他还不得怀疑这女子是什么山野精怪,野狐鬼魅变化出来的。

    “大概是我多心了吧。”他看了看,却看不出这女子有什么异样,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而已。

    既然是平常的女子,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

    几个人随着这女子前往香江楼,朱昱一路上却是甚是热情,对那花娘问东问西,时不时的展露一点文采,似乎想要靠着自己过人的魅力让这花娘倾心。

    可至始至终,这花娘却只是面带微笑的迎合,目光时不时的瞥向一直不说话的李修远。

    “这位公子是谁,面生的很,不是金陵城人士吧?”

    花娘忽的主动的询问起了李修远。

    一旁的朱昱有些泄气道:“这是小生的好友,姓李,名修远,郭北县人士,此番一起同行游玩,见识见识秦淮河附近的风光。”

    没想到自己热情的半天,这花娘却一直留意李修远。

    “奴家见过李公子。”

    花娘一双美眸在李修远身上打转,时不时的流露出几分娇羞姿态,这是面对其他人所没有的神情,仿佛是在表明自己对其有意。

    “姑娘客气了。”李修远回了一礼,也没有多说什么。

    虽说自己长的高大英俊,但你们也不用一直盯着自己看吧。

    感受到旁边王平和朱昱那愤愤不平的眼神,仿佛自己抢了他们的妻妾一样,那眼神当真是锋利如刀啊。

    “不知道李公子喜欢听什么曲子,待会儿奴家唱给李公子听。”

    花娘又美眸莹莹的说道。

    李修远道:“嗯,比较喜欢听国荣的曲子。”

    “?”

    旁边的宁采臣一头的疑问:“李公子,小生可不会唱曲。”

    “咳咳,抱歉,口误。”

    李修远干咳两声:“对寻常的曲子不太感兴趣,欣赏不来,到是有几首自编的俚曲比较喜欢听。”

    “李公子还会写曲?可否谱给奴家,奴家唱给李公子听?”

    花娘似乎有些崇拜道。

    “这曲子是不能外传的,抱歉了。”李修远道。

    旁边的朱昱有些酸溜溜道:“李兄,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

    再由着两人谈下去,这花娘可就要被李修远勾搭走了。

    “几位公子,这边请。”花娘盈盈笑道。

    几人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去,可是还未走多远,却见迎面走来了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僧人,这僧人手捧木钵,沿路化缘而来,似乎是一位行脚僧。

    然而这位中年僧人走来的时候却是忽的拦住了几人,拱手施了一礼:“几位施主还请留步。”

    “这位大师拦住我们有什么事情么?”李修远问道。

    中年僧人道:“几位施主都是面善福德之人,贫僧本不应该多事,但却有一言却不得不提醒几位公子一句,几位公子身边的这女子看似美艳多情,但这只是皮肉相而已,实则内如厉鬼,心如罗刹,宛如妖魔,几位施主还须多提防提防。”

    “嗯?”李修远当即眼皮一动,看了看旁边的花娘。

    这女子的娇媚的确胜过鬼狐,有些让人惊艳,之前他就有几分疑惑,只是看不出端倪就熄了这念头,如今被这一提醒,却又再次腾起了疑心。

    花娘却当即恼怒道:“你这和尚无缘无故怎么能骂人?奴家虽是艺人,却从未害人,和尚你怎么能骂奴家是罗刹,妖魔?”

    “你的恶意藏的很深,只有贫僧感觉的出来,只是你的确不是妖魔,罗刹,其中缘由贫僧亦是分辨不出,还请几位好自为之便是。”

    中年僧人唱了声佛号便大步而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朱尔旦

    “皮肉是人,心如厉鬼?这和尚话中有话。”

    李修远目光一动,随后却又几分警惕的看了一眼这花娘,然后对着那僧人道:“多谢大师提醒。”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既然这僧人提醒了自己,那自己没有必要再去香江楼听曲了,毕竟现在金陵城内妖魔鬼怪还是有的,小心总归是没错的,哪怕是这个花娘是人,那么自己少听几支曲也而不影响什么,相反,若是有什么异样的话,反而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僧人的话却让花娘恼怒了起来;“你这和尚好生无礼,奴家招揽客人,与你何干,你不去念经拜佛,却跑到秦淮河附近化缘,一看就知道你这和尚不安好心,没有出家人的慈悲之心,反而满嘴的恶毒之语,你对得住你身上的这一身僧衣么?”

    “奴家虽不通佛理,但也知道,有一句话说,心善之人看旁人是佛,心恶之人看旁人是妖魔,你看奴家是妖魔,你的心肠之恶毒亦是如同妖魔。”

    一开始本打算离开的僧人听到这话,当即脚步一停,转身怒目而睁:“贫僧看善人是佛,看恶人才是妖魔,你的恶意如此深沉如妖魔无二,还敢狡辩。”

    “你这秃驴,奴家如何是妖魔了?”花娘叱骂道。

    僧人却是气不过,却是举手想要去暴打花娘:“你这披着人皮的妖魔还敢出言不逊,贫僧今日只觉有劫难来临不想多事,今日你口出不逊定不饶你。”

    花娘却是吓的惊呼一声,急忙围绕在朱昱,王平,宁采臣还有李修远几人身边闪避:“公子救救奴家,这和尚要杀人了。”

    “这位大师冷静,冷静,切不可动手啊。”宁采臣忙抓住这个僧人道。

    僧人怒目而睁:“贫僧本不想多事,奈何这妖魔太过猖狂,今日贫僧若不降妖除魔,迟早生出心魔,劫难难度,施主你是良善之人,切不可被妖魔的外貌迷惑了,容贫僧将其打杀。”

    “大师,杀人可触犯律法的。”旁边的朱昱和王平也急忙劝道。

    “贫僧既已动手,亦是做好了舍身除魔的决心,还请施主几位成全。”这中年僧人大意了,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姿态。

    李修远看在眼中却是并未阻止,因为他不知道是该相信这个花娘,还是应该相信这个僧人。

    看着花娘只是一个寻常女子,虽言语顶撞了这个僧人,但也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似乎并无不妥,但这中年僧人,一路化斋而来,似乎云游到此,和众人也互不相识,如今出声提醒也是一片好意,也没有其他的意思。

    难道只是口角上的冲突所以才动手了?

    不,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这僧人虽然愤怒,但却并未失去理智,不然宁采臣这个文弱书生也拉不住这个僧人。

    僧人和花娘闹了起来,动静传开,附近一些路人,还有店内的书生纷纷走出来看热闹,很快,街道附近就汇聚了一些人。

    人多了,难免有仗义之人。

    这个时候却见一个读书人大步走了大声道:“光天化日之下,身为出家人居欺负一弱女子,当真岂有此理,还不快快住手。”说完,这个读书人便一把抓住这个僧人的衣服然后一把推了出去。

    似乎用力有些大,这僧人撞出了人群险些跌在了地上。

    “姑娘你无恙吧。”这读书人道。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奴家无恙。”花娘感激道。

    “好说,在下金陵城朱尔旦,若是下回这僧人还来寻姑娘你的麻烦,姑娘可来寻我,我必帮姑娘打退这蛮横僧人。”朱尔旦爽快道,一副见义勇为,正气凛然的样子。

    朱尔旦?

    李修远目光微动,打量了一下这个书生,却见这书生身材高大,看上去孔武有力的样子,若非穿着长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位壮汉呢。

    这是天生的魁梧身子。

    “朱尔旦?这名字有些熟悉,对了,衙门前的榜上有他的名字,也是这次提名的秀才,似乎还排在我的前面。”朱昱也有些恍然,难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僧人这个时候整理了一下僧衣道:“这位施主,你的仗义之心虽然值得称赞,但你的迂腐却会害了你,这女子确实有一颗妖魔,罗刹之心,你出手助他只会害人害己,还请施主莫要阻拦,贫僧今日要降妖除魔。”

    “你这僧人还敢无礼讨打。”朱尔旦一怒,不似一个秀才,却似一个侠士,大步冲去欲教训这个僧人。

    僧人见此只得一叹:“今日被你阻拦,贫僧无话可说。”

    说完,不等朱尔旦出手,便急忙离去,不再这事情上纠缠下去。

    李修远看在眼中,却是没有参与进去,因为他不能判断应该帮助哪边比较好,但因为这事情心中对这花娘却已经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

    这僧人如此针对这个花娘怕不是没有缘由的。

    “且离这女子远一些,回头让鬼神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正常。”李修远心中暗暗想到。

    朱尔旦见那僧人离去,又有些愤愤不平,看着李修远道;“你们也是读书人,仗义死节的事情难道不知?如今有位姑娘被歹人纠缠,为何你站在一旁沉默寡言,既不出手帮忙,也不声援一二?莫不是怕惹祸上身,所以胆小怕事,置身事外?哼,同为读书人,我真是羞与你为伍。”

    胆小怕事?

    李修远微微愣了一下,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说过胆小怕事。

    “这位兄台张口就骂,这也不是一位读书人该做的事情,你要英雄救美,何必踩在我的身上?”他皱起眉头,带着几分冷意道。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喜欢贬低别人,彰显自己的人了,这种人看似豪爽,实际上却不过是彻头彻尾的小人罢了。

    要知道自己并未招他惹他,难道就凭你朱尔旦三个字就可以不把人放在眼中么?

    朱尔旦道:“这姑娘与你一道,你不出手相护,难道不该责骂么?”

    “我心中的心思又岂是你能知晓的,你助人救助人,何必牵连其他人。”李修远道。

    “我只是为这位姑娘打抱不平。”朱尔旦轻轻一哼道。

    旁边的宁采臣道:“这位兄台,你却误会李公子了,他并非胆小怕事,也并非不愿意仗义相助,只是此事存在一些误会,并不是如兄台所想的那样。”

    旁人或许会觉得李修远胆小怕事,但他还有王平,朱昱等人却绝对不会。

    因为他们见过李修远的手段,反手之间就能收服灾民,稳定一城,荒野之地敢只身诛杀鬼怪,勇猛无双,他们几个人哪个不是被李修远所救。

    若非不仗义,自己等人早就被鬼怪谋了性命了。

    想来是那僧人的话让李修远迟疑了而已,毕竟他们都知道李修远没什么缺点,就是对鬼怪的事情很敏感。

    “不是我所想的那样那是哪样?那僧人满脸恶相,见人就打,你们拉都拉不住,难道还有理了?”

    朱尔旦说道,却是不相信宁采臣的话,只认为李修远是一个胆小怕事之徒。

    即便不是,也是一位自私自利之徒。

    “朱公子出手相救奴家感激不尽,可是此事也不能怪旁人,是奴家和那僧人发生了口角,故此才惹的他出手,这事情是奴家咎由自取,旁人也的确不好帮衬,李公子犹豫一下也是情有可原,并非真的胆小怕事。”花娘施了一礼道,也为李修远说了一句好话。

    朱尔旦这才气消了一下,然后道;“适才的事情就算了,不过在下之前也略微有些粗鲁了,还请几位见谅。”

第三百四十三章行酒令

    “来,李兄喝茶,喝茶,别为之前的一点事情不快,那朱尔旦也没有恶意,他毕竟也是仗义出手,言语虽鲁莽了一些,可是他性格颇为豪爽,应当也不是真心所为。”朱昱笑着劝道。

    几人此刻来到了一家琴阁内听琴,品茶,颇有几分高雅风情。

    不过几人并不是主动来这里的,而是被朱尔旦邀请来的。

    李修远本不想作陪,只是不要让几个友人失望而归,便应了下来。

    “是啊,你看那朱尔旦,人缘挺好的,想来也不是有意针对李兄你。”旁边的王平也道。

    李修远摇头道:“却不是为了这朱尔旦的事情,我现在却是在想那花娘的事情。”

    “哦,莫非李兄还对那花娘念念不忘?这好办,回头我们再去那香江楼一回,定能见到花娘。”朱昱说道。

    “我并非这个意思,而是那个僧人说的话让我有些在意。”李修远道。

    朱昱神色一动,忽的压着声音道;“李兄是担心那个花娘有些邪魅?不是寻常的艺人。”

    李修远点头了点头。

    王平诧异道:“不会吧,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能见鬼了不成。”

    “这可不一定,难道你忘记了你我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么?”李修远说道。

    王平顿时尴尬不已起来,他和李修远第一次相遇是在荒郊野外,自己被鬼魅迷惑了在泥潭里打滚,现在每每想起来都只觉羞愧难当,还好李兄没有将这事情传扬出去,不然自己无脸见人了,而自那之后自己却是小心的多,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什么邪事了。

    “之前我让一个小厮去打探了那个花娘的身份,或许可以知道一点什么。”李修远道。

    “若是无恙,我们待会儿再去香江楼走一趟?”朱昱嘿嘿笑道,显然对那美艳的少妇念念不忘。

    很快,一个小厮却又走了进来。

    “这位公子,小的打探清楚了。”小厮忙跑了过来说道。

    “情况如何?”李修远道。

    小厮低声道;“香江楼中并没有一个叫花娘的艺人。”

    没有?

    几个人脸色一僵,心中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背后不由一凉。

    “怎么会没有呢,是不是你没有问清楚啊。”朱昱道。

    “小的一个同乡就在那里做伙计,里面有多少个女子,多少个丫鬟,都一清二楚,几位公子说的那女子有名有姓很好找,可是香江楼里真的没有。”小厮道。

    李修远给了他一小块碎银然后道:“多谢小哥了,你的话是真的,兴许是我们弄错了,就不麻烦你了。”

    “多谢公子赏钱。”小厮笑嘻嘻的拿了钱便走了。

    “李公子,此事有古怪。”宁采臣却是难得的凝重了起来。

    他虽耿直,可也遇到过鬼怪,如今小厮查无此人,这花娘必定不寻常。

    李修远道;“说的对,这女子的确有古怪,以后见到了还是绕远一点,万不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上次的教训几位还历历在目啊。”

    “是,是啊。”王平,朱昱皆是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们可都有一段噩梦般的回忆。

    “来这里当然是听十娘弹曲了,议论什么花娘,真是得陇望蜀,贪心不足。”旁边一个书生似乎听到了只言片语,路过之后带着几分醉意嘲笑了几句,旁边有一个姿色不俗的女子搀扶着,生怕他摔跤了。

    “是你......楚天?”

    李修远一开始还未留意,可是当这书生路过的身后,却是猛地发现,这个男子不是别人,却是郭北城楚家的公子,楚天。

    不过现在楚家已经不存在了,这楚公子也不过是一个落魄书生了。

    那一场大水将楚家府邸淹没,现在都荒草一片,无人打理了,这个楚天也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回郭北城料理府邸事情,以至于楚家的家奴下人全部都散的一干二净了。

    楚天似乎是从某处饮酒过来,醉意朦胧:“本公子道是谁,原来是李修远,你怎么还没有死?那一场大水连城都给淹没了都没有把你淹死啊。”

    “让你记挂了,不巧,那一场大水还没有淹死我。”李修远道,他的态度亦是不太好。

    当初在郭北城的时候两个人可是斗的你死我亡,他巴不得弄死李修远,李修远也是派人暗杀过他,只可惜邢善的一箭没有射中要害,虽穿胸而过,但还是没能夺走他的性命。被那楚侍郎硬生生的逆天改命给救回来了。

    其代价却是家中余下的气运耗尽,招惹了无边的祸端。

    楚天带着醉意拿起旁边的一个茶杯砸向了李修远:“本公子打死你,便是因为你,本公子才落到这般田地。”

    “你我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呢,你想接着算我可以奉陪到底。”李修远随手一抓,便将这茶杯抓住,然后随后反丢了过去。

    楚天身子一晃,跌在了地上,只觉胸口生疼万分,可是因为喝醉了也的缘故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李公子,你且见谅,楚公子他喝醉了,并不是故意的。”旁边搀扶他的女子道歉道。

    李修远看了一眼,这个姑娘他有些印象,是在郭北城对出他一对联的女子,叫落霞。

    “落霞姑娘,这楚天是一个生性凉薄,心狠手辣之辈,你跟错人而来。”

    落霞嘴角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却是没有说话。

    “啪~!”

    楚天猛地站了起来忽的一巴掌打在了落霞的脸上,然后醉笑道:“跟错人了?嘿,由不得她,她是我楚家妾,生是我楚家的人,死是我楚家的鬼,本公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敢说半个不字么?”

    李修远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楚家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连身边唯一一个女人还这般刻薄的对待,难道上次的报应还不够么?”

    “本公子喜欢与你何事,本公子非但要打她还要卖了她。”

    楚天忽的醉醺醺道:“那位钱公子,你上次不是说觉得我身边的这婢女姿色不错么?一百两,卖你如何?”

    一群书生此刻聚在一起完扶乩的游戏,这个时候一个姓钱的书生应声而出:“哦,楚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楚天道。

    “好,一百两我买了。”

    钱公子爽快的付了一百两,然后兴高采烈的拉着落霞的手:“以后你就跟我了,你放心,我可不会如楚公子这般随意打骂你,你的文采让我钦佩,以后可教我府上侄子,孩儿读书识字。”

    “奴见过钱公子。”落霞摸了摸眼泪,看了看楚天,

    跟了这么些年的人转眼之间就把自己卖了,岂会不伤心难过。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落霞姑娘,你跟了这个钱公子好过跟了这个楚天,至少衣食无忧,能够善终。”李修远此刻叹了口气,将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本古朴的书籍。

    落霞不说话,只是神情憔悴的很。

    不过有些事情他管不了,有些事情他却容不得继续发生了。

    想着,他目光微动,却发现这个楚天最后的福德已经所剩无多了,将那一百两白银花掉之后他就应该死去。

    要知道楚家余下的钱财可不少,这个楚天若是省着用的话,这辈子可以衣食无忧,可惜他随意挥霍,散去了钱财,最后的福气也享完了,所以命数提前到了。

    一个人的福禄寿都是固定的,钱财也是如此。

    生死簿上记载的清清楚楚。

    比如一个人要用一万两银子才会死,那么在没有花完之前他是不会死的,

    当初楚侍郎为了楚家传后,保下楚天,只可惜他犯下的因果太重了,楚天的福禄寿已经消磨殆尽,只等身上的余财耗尽就毙命。

    卖了落霞,得了白银一百两,这是他最后的钱财。

    然而李修远连这一百两却不想让楚天继续挥霍下去,他开口道:“楚天,你我文斗一局如何?”

    “哦,你想和我文斗,斗什么?”

    “斗什么由你定,但赌注是一百两银子,如何?”李修远道。

    “嘿,真以为本公子怕你不成,斗便斗,不过你输了,本公子也不要你一百两银子,我要你跪在地上学狗叫。”楚天似醉非醉的冷笑道。

    李修远道:“随你。”

    “你想让我学狗叫,殊不知我却想提前让你去死。”他心中暗暗想到。

    “好,那就文斗一场,简单一点,行酒令可会?”楚天道。

    “不太会。”

    楚天道:“那就行酒令了,我先来,田字不透风,十字在当中;十字推上去,古字赢一锺,该你了。”

    “回字不透风,口字在当中;口字推上去,吕字赢一锺”李修远缓缓的开口道。

    “李兄加油,可别输啊,这输了可不只是喝酒这么简单了,而是要学狗叫啊。”王平一旁道。

    朱昱道;“闭上乌鸦嘴,且看着楚天如何对。”

    楚天打了一个酒嗝,开口道:“囹字不透风,令字在当中;令字推上去,含字赢一锺”

    “好,楚公子才思敏捷,酒后更甚。”旁边有书生抚掌道。

    李修远皱了皱眉又立刻思索起来。

    旁边的宁采臣欲言欲止,似乎想要提醒一二。

    但李修远也并未想多久,立刻道:“困字不透风,木字在当中;木字推上去,杏字赢一锺。”

    “曰字不透风,一字在当中.....”楚天想了一下,准备接下的时候,却又忽的脑袋卡了一下,取错了字,一时间便对不上了。

    “我赢了,承让了。”李修远拱手道。

    楚天虽醉但并未醉的严重,此刻又气又恼;“你欺我酒醉,若非酒醉我岂会口误。”

    “是你答应和我文斗的,是你和我行酒令的,输了你想不承认?”

    李修远目光微动认真的说道。

    他现在可不会讲什么公平,公正,此人留下是一个祸害,今日不解决,还不知道会弄出多少事情来,而且即便自己今日不弄死他,他也没多少日子可过了,自己只是提前送他上路而已。

    “愿赌服输,只是规矩,也是读书人该有的诚信,如果楚公子囊中羞涩的话,这一百两我替你出了。”朱尔旦忽的走了过来,很是客气的说道,显然也和这楚天认识,有交情。

    楚天哪里容的这般,当即道;“不用,一百两银子本公子又不是输不起。”

    说完,他便将一张银票拍在了桌上。

    “李修远,今日算你走运,下回本公子定不会让你好看。”

    楚天怒气冲冲的说道,然后也觉得留在这里没有面子,当即大步离去。

    “没有下回了,这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李修远看着眼前的这张银票淡淡的说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卖身契

    楚天听着李修远这古怪的话不由楞了一下,但此刻心中羞恼,加上有些醉意却又没有多想,便自顾自的离去了。

    “李兄,你这话里有话啊,是不是这楚天已经快要不行了?”旁边王平此刻却是听懂了李修远话中的几分意思,忍不住压着声音问道。

    李修远将手中的古书收了起来:“人的命数是天定,但也能后天改变,若是你积德行善,就能延长福寿,倘若作恶,就会削减福寿,一旦一个人的福德削减没了,也就到了碰到劫难的时候了,也就是算命人常说的血光之灾,渡的过去自然平安无事,渡不过去,那便在劫难逃了。”

    “现在楚天已经走了,我也就不隐瞒了,其实他的福禄其实在郭北城的时候已经没了,余下的还有一些财没有用完而已,什么时候用完了这些财他的灾难就来了,可是刚才我和他行酒令,将他最后一点钱财赚了回来,现在他一辈子用的钱数额已经到极限了,福禄没了,所花费的钱财也到极限了,如果所料不错,今日他就会横死。”

    “啊~!”

    王平听李修远这么一说顿时吓了一跳。

    没想到刚才的行酒令居然还有这样的深意,还以为只是赌钱,没想到居然是玩命。

    被他一叫旁边的朱昱,宁采臣还有其他一些听琴的书生纷纷看着他。

    “这位兄台还请安静一些,莫要大惊小怪的。”有书生说道。

    王平急忙作揖道了个歉,然后又低声道:“李兄,你这么做岂不是害他性命么?”

    “不,不是我害他性命,是他自己害自己,劫难并非渡不过去,横死也不一定会必死,万物都有一线生机,楚天自然也不例外,一切都取决于他怎么做而已,倘若他心怀善念,自然可以逢凶化吉,继续延续自己的命数.....这其中的缘由说起来也很复杂,命数这种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的说的清楚的,他的结果已经注定,我只是今日提前让他这个结果到来而已。”

    李修远摇了摇头道,不想继续说下去。

    他并没有在生死簿上勾销他的性命,所以楚天不是一定就会死,而且自己也一只很恪守不会去胡乱利用生死簿判人生死。

    因为他觉得使用生死簿并非是没有代价的,天道是公平的,不能由着你胡来,纵然是天上的神仙,某种程度上也要克制,不是仗着自己有法术,有道行就可以肆无忌惮起来。

    所以李修远也只是查看生死簿,看准机会去推一把手而已。

    “那李兄你是楚天能不能度过今晚?”王平问道。

    “我也不知道,便是天下再厉害的算命师也不能算出一个人确切的命数。”李修远道。

    算命,可以算准事,却不能算准命。

    就如同算命常说的一句话:今日你有血光之灾,这是一个很模糊的答案,血光之灾可以说你今日会死,而有可能会指你今日受一点小伤,这就是命数的复杂,因为不能确定,所以才模糊。

    不过,上天虽然留了一线生机。

    但是和一线生机比起来,楚天真正横死的可能却是大的多。

    李修远觉得,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抓住这一线生机的,若是真是良善的人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所以他才敢断言楚天会死。

    然而这类人死去,他是不会怜悯的。

    “落霞姑娘还请留步。”

    忽的,他又喊住了那个跟着那位钱公子低头垂泪的落霞,显然被人买卖的滋味很不好受。

    可这是这个时代的陋习,不是轻易能改变的,便是皇帝也难改变。

    “李公子还有什么事情么?”落霞脚步一停,没有抬头只是抹了抹眼泪问道。

    李修远道:“你我也算是有过一点浅薄的交情,你的才情让我也很钦佩,楚天如此待你我是看不下去的,这是楚天之前和我文斗输给我的一百两银子还请落霞姑娘你收下。”

    说着他将银票递了过去。

    “这,这如何使得?”

    落霞是有才情的女子立刻就明白李修远此举的含义。

    因为她被楚天卖了一百两银子,若是收下这一百两银子的话以后便有了赎身的资本,也就是说,若是将来自己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赎身离开这个钱公子。

    卖多少银,赎身就多少,这是规矩。

    “无妨,我这商贾弟子才学没有多少,金钱却是不愁,再说这钱也是赢来的,落霞姑娘就不用客气了。”李修远道。

    落霞犹豫了一下,想到以后自己可能还有被买卖的下场,还是接过了这一百两银票,感激涕零道:“李公子你是个真正仗义的人,你的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

    李修远笑了笑,却是没有的多说。

    不过他心中却并不高兴。

    这天下命苦的女子何其多,自己今日助了一个,也只是图眼前一时心安而已,自己却不能改变什么。

    旁边的钱公子见到李修远这种仗义的举动,忽的笑道:“这位兄台,你和落霞浅薄的交情就能让你如此仗义相助,我爱慕她的才情,早对落霞姑娘有意,难道还比不上你不成?”

    说完就将刚才买卖的契书取了出来,然后当场撕毁,显得很是洒脱。

    旁边的落霞愣住了。

    李修远也愣了一下,然后古怪的看着他,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你说归说,别撕卖身契啊。

    “好,钱兄高义,我等佩服,真心即可,何须一纸书文束缚。”附近有书生见此一幕,不由抚掌喝彩。

    “落下姑娘得钱公子的倾心,想来日后也会由衷的感激。”

    钱公子却是笑了笑,并没有炫耀之色,而是客客气气的对着落霞施礼道:“落霞姑娘,他日在下对落霞姑娘若是多有恶待,落霞姑娘尽可离去,在下绝不阻拦。”

    “等,等等,钱公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地上的卖身契你能不能捡起来拼好?”李修远指了指地上的碎纸道。

    “我爱慕落霞姑娘,要这庸俗的卖身契作甚。”钱公子说道。

    李修远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如果没有这卖身契的话落霞姑娘可还是楚天的妾,你的去官府备案才行,若不备案也得保留这卖身契,你这没有去备案情况下撕毁可又把落霞姑娘往火坑里推了。”

    “什么,还有这事情?”钱公子大惊失色道:“这位兄台你怎么不早说。”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李修远嘴角一抽。

    “咳咳。”

    旁边之前附和,称赞的书生也一时脸红无比,纷纷尴尬离去。

    他们并没有买卖奴仆,侍妾的经验,也不知道还有这一回事,这下开口反而显得自己无知了。

    “落霞姑娘,你放心,在下绝对没有将你往火坑里推的意思,在下这就将卖身契拼凑好。”钱公子急忙蹲在地上,将散落一地的碎纸一一捡起。

    这也是一个阔绰少爷的主,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李修远自己手中也有小蝶的卖身契,他也不会撕毁,只是将卖身契让小蝶自己保管。

    女子卖身契拿在自己手中那才是自由,不然别人手持卖身契抓去回去谁也无话可说,甚至官府还会安排衙役帮你抓捕逃奴,逃妾,如这般纵然是卖身契被撕毁了,只需楚天在官府那里再去拓印一份照样有效。

    看着趴在地上四处寻碎纸的钱公子,落霞反而噗呲一笑,觉得这个钱公子和那楚天完全不同。

    李修远却是不动声色的转身回去,和几位好友继续喝茶。

    这落霞的命数自己大致看了一下,跟着这个钱公子不差,虽然命中无子嗣,却也能善终,只是晚年生活清贫一些,可生前如此坎坷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很好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溺死之人

    “李公子真仗义啊,一百两银子说送就送,不过能成全一件美事也算是值了。”朱昱摇头晃脑,有些钦佩道。

    王平掐着手指算到:“值不值我不知道,但这一百两这够我家十几年的收成了。”

    “我得抄十几年的书才赚得到。”宁采臣也心算了一下,一副酸溜溜的语气说道。

    李修远愣了一下,然后道:“其实我对金钱并不太感兴趣,一百两很多么?”

    “吁~!”

    几人齐齐吁了一声。

    “吁什么,难道我会和你们说,我李家金砖铺路,银铸冬瓜?铜钱连进钱库的资格都没有。”李修远心中暗暗道。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做人还是得低调低调。

    只是做善事的时候高调一点可以理解。

    而且拿钱行善,看似是亏,其实不然,福德这东西虽然看不见,但却是存在的,多多益善,福德深厚的人总能平安无事。

    不过此刻,这几个人说话的时候,离开了琴阁的楚天却是带着醉意自顾自的准备回家休息去。

    今日实在是糟糕透顶了,本来还想去听十娘弹琴,可遇到了李修远那厮,还故意气他卖了小妾,又输了银钱,简直就是没有一处顺心的。

    当楚天过桥离开秦淮河的时候,因为喝醉了的缘故,脚步有些虚浮,不由撞了一个迎面走来的买酒男子。

    这男子挑着两坛酒,被这一撞却是哗啦一声洒落在地了。

    “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你把我的酒撞洒了。”酒保当即喝骂道。

    楚天当即大怒道,一把抓住那酒保的衣服:“你这下贱的家伙也敢骂我?找死不成,识相的滚远一点,不然本公子宰了你。”

    说完重重一用力将酒保推倒在地。

    随着碎裂的声音响起酒保的一坛酒摔在桥头上直接摔破了,酒水洒落一地。

    “你赔我的酒水来,赔我的酒水来。”酒保当即又气又恼的喊道。

    “只摔烂你一坛酒已是你的造化,还敢找我赔钱,知道本公子是谁么?说出来吓你一跳。”

    楚天醉醺醺,以为自己还是郭北城楚公子,完全没有将这酒保放在眼中。

    呵斥了几声之后,酒保见这人是一个贵公子打扮,又是一个读书人,却只能委屈的摸了摸眼泪,不敢继续争辩。

    楚天见其服软这才心满意足大摇大摆的离开。

    可是他还未走几步,便因为地上酒水的缘故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竟不知怎的身子转了一圈直接从桥头上栽了下去。

    “噗通~!”

    秦淮河上一声巨大的落水声响起。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那酒保见此脸色一白,急忙呼喊道。

    可是附近的行人围看过来准备救人的时候却发现河面平静一片,落下去的人仿佛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时候又有行人看见秦淮河水上一个道人浮在河面上从上游飘来,便急忙呼喊道:“道长,你快别睡了,适才有人落水了,你是得道高人,还请道长施法救人啊。”

    秦淮河附近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古怪的道人喜欢睡觉,大冬天的不是趴在冰冷的石头上睡觉,就是躺在河面上飘来飘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具尸体,有人划船过去捞尸,可是捞起来之后这道人却醒了,又坠到河里去了,后来附近的人才知道这道人是在河面上睡觉,虽然啧啧称奇,但过些日子也就习以为常了,没有去理会了,只知道这是一个有本事的高人,和常人是不一样的。

    那浮在河面上的道人似乎听到了行人求救的声音,迷迷糊糊的醒了,他伸手忽的一拍河面,之前那桥下的河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随后一道水柱从漩涡之中冲了出来,像是龙吸水一样一直连接到了桥头,而随着这一道水柱的出现,一具冰冷的尸体却落在了地上。

    这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楚天。

    缺见他满手淤泥,衣襟撕开,身子已经僵硬了,一点气息都没有。

    “哎,晚了,道长施法相救也没赶上啊,他要是晚点落水的话就好了,兴许就不会死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啊,年纪轻轻就溺死了。”有围看的人叹息道。

    “他身上就酒味,是去请秦淮河吃酒了吧,这不是稀罕事,每年都有喝醉坠入秦淮河淹死的书生。”也有老一辈的人摇头道。

    “他手上怎么有淤泥,还撕开了衣襟,死的如此古怪,不会水中有什么妖怪害人吧。”

    旁边一个船夫笑道:“什么妖怪,溺死的人就是这样,他喝醉了酒坠入水中一时间分不清楚方向,不知道上下左右,只能追寻光亮,而在水下往河底看才有亮光,往河面看则是昏暗一片,所以他自然是会往河底划去了,等他碰到河底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要窒息了,所以慌乱之中自然是乱抓河底的淤泥,撕开衣襟是因为胸闷喘不过气来。”

    “是这个道理,这就和冻死的人一样,冻死的人身上非但不穿衣服,反而把衣服脱了精光,不知道的还以为热死的呢,这人已经淹死了,还是赶紧通知官府吧。”有人附和的点头道。

    从出琴阁到楚天溺死,前后不过是半个时辰。

    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劫难来的如此之凶猛,这是李修远也是没有想到的。

    不过此刻的他也并不知道此事。

    生死簿虽然在手,他也不会时时刻刻的去查看。

    现在的琴阁之内,一群书生听着乐曲的同时,便一直在玩扶乩的游戏。

    扶乩其实就是占卜一类的民间法术,不管是在读书人当中,还是在达官贵人之间都是很盛行的,因为这个世界有鬼神,也有妖魔鬼怪,神神鬼鬼的东西接触的多了,一些相应的占卜,请神的法术也自然而然就多了,这扶乩便是最常见的一种,也很简单非常好上手。

    取了一沙盘,上面放一开叉的树枝,一人拿一端放在沙盘上,念完相应的术语,然后树枝就会挪动起来,在沙盘上画出图案或者是写出一些文字,这个时候你可以询问你要问的问题,请来的乩仙就会帮你解答。

    李修远只是略微看了几眼,便觉得这法术和笔仙很相似。

    “动了,动了,乩仙降临了。”有书生兴奋的说道。

    放在沙盘上的树枝动了起来。

    “不知乩仙是哪里人士,可有姓名?”旁边的书生问道。

    树枝晃动,果真在沙盘上缓缓的开始书写起来了,只写了一个字,陆。

    “是一位叫陆的神仙啊。”

    其他的书生立刻有些兴奋起来,看来这乩仙是真的请来了。

    “敢问乩仙,听衙门人说明年开春朝廷会在扬州开恩科,此事可是真的?”当即,有人问出了问题。

    树枝晃动,又在沙盘上写下了一个字:真。

    “太好了,乩仙都说是真的,那明年开春一定是会开恩科了,不行,我得抓紧时间去备考。”一位书生激动不已,觉得自己博取功名的机会又到了。

    其他书生又争先恐后的问乩仙各种问题。

    乩仙虽然言简意赅,但每每都说的十分的精准,让人叹服。

    “原来是扶乩,真是许久没有玩过了,他们请来的乩仙真的厉害,连开恩科的事情都知道。”

    宁采臣睁大了眼睛,很是不可思议道。

    李修远之前在府邸的时候和他们透露过开恩科的事情,这消息是从兵部侍郎傅天仇那里得来的,是货真价实的消息,没想到这乩仙还真有几分能耐,这倒是让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其实这扶乩请来的乩仙都不是神仙,大多数都是路过的小鬼而已,难得才会遇到一位神,至于真正的仙,才不会和你玩这种游戏。

    而路过的小鬼也只是贪图一点香火供奉而已,因为扶乩游戏完毕之后都会有供奉给你,是用来送乩仙离开。

第三百四十六章乩仙

    乩仙的游戏李修远可没玩过,只是听过几回,没想到今日却瞧见了,到是又知晓了一件趣事。

    不过看了一下之后他却皱起了眉头。

    这乩仙若是请来的鬼神回答问题,可是这鬼神总得在这里才行,为什么却见那树枝晃动却不见所谓乩仙的身影呢?

    哪怕是过路的小鬼好歹也得有个鬼影吧。

    李修远的眼睛能看见鬼神妖邪,若是真有小鬼的话他不会不看见。

    “古怪,古怪。”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兄,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们不如也去问问乩仙一些事情,前程,寿命,父母安好之类的,这个乩仙视乎很灵验啊。”王平看着有些心动起来。

    听这与其,仿佛难得碰到一个灵验的乩仙。

    当然也不怪他这样想,因为乩仙大多数请来一些路过的游魂野鬼,问他们前途,寿元自然是不知道的,小鬼只会胡乱作答,骗取香火供奉,所以很多事情就会觉得不灵验。

    李修远道:“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乩仙到底是哪方鬼神而已,我对询问前途并不感兴趣,你们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去问问。”

    他的前程是一片迷雾,看不清楚的,更算不出来,问也白问。

    这个时候朱尔旦此刻却忍不住问那乩仙道:“小生有一个冒昧的问题还请乩仙回答,小生想知道在座的诸位好友,不知道哪位兄台的文采最为敏捷?心思最为灵活,才情最高。”

    他的问题立刻就引起了琴阁内所有书生的注意。

    朱尔旦的这个问题可以说挠的众人痒痒的,大家都是读书人,这里的十有八九有都是秀才,虽然秀才的名次略有高低,可是又有哪个读书人觉得自己才情比旁人要低呢,如今请来了乩仙,这个问题却是想知道。

    若是乩仙回答自己,那是多有面子的一件事情啊,值得得意一辈子了。

    很快,沙盘上的树枝动了起来,开始书写起来,片刻之后沙盘上却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李修远。

    “李修远?他是谁,怎么没有听说过。”

    “小生到是有几分影响,此人似乎是位列这次秀才榜的甲等第九,嗯,对没错,是第九。”

    “难道这个李修远也在这里么?”

    他们不认识李修远,不知道李修远很正常,可是王平,朱昱等人却是吃惊的看着李修远道:“李兄,乩仙说你的才情最高。”

    李修远也微微怔了一下,可旋即却又皱起了眉头:“此事绝无可能。”

    他不知道说这乩仙灵验还是不灵验,若是灵验的话绝对不会说自己才情最高,因为真正算是算不出来自己的,在鬼神的眼中自己根本就不再比较的范围之内,是特殊的存在,若说不灵验的话,这鬼神竟能写出李修远的名字,这简直就有些匪夷所思。

    “你就是李修远?”朱尔旦听到声音,忽的看向了他:“乩仙所指的人就是你?”

    李修远道:“我叫李修远没错,不过扶乩这种游戏本来就不是十分准确的,论才情之最那是万万算不上,至少榜首宁采臣的才情却是在我之上。”

    朱尔旦神色微动,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他的谦虚显然不是让所有书生都信服的。

    “这位兄台你就不用谦虚了,这位乩仙每次的话都很灵验,这次定然也是不假,你的才情肯定不简单,不然乩仙也不会说出你的姓名。”

    “是啊,乩仙的话岂会有假,你的才情虽然没有展露出来,但在下却已是自愧不如了。”

    “看来这位李兄在之前科举的时候必定是保留了实力,否则这甲等第九只怕还远远不止。”

    李修远看见这些书生你一言我一语,不禁嘴角微微一动。

    一个个虽然明面上表示相信乩仙的话,实际上却多有怀疑之色,显然也并非真的是相信这个结果。

    此刻,朱尔旦忽的爽朗笑道:“这这兄台的文采既然被乩仙认为第一,那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不知道这位兄台可愿意拿出一些的诗篇,文章让我们品鉴学习一番,希望兄台能不吝啬。”

    说完又便拱手作揖,礼节十足。

    李修远道:“我的诗文不值一提,学习更是谈不上,这乩仙的话多半是假的,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比起炫耀文采,他可没这个闲情逸致。

    这朱尔旦因为之前英雄救美的事情可是看不起自己这个懦夫的,若是自己真拿出一些诗篇,文章出来,这厮还不得鸡蛋上找缝,把自己贬的一文不值,毕竟天下再好的文章也是有不足的地方,再华美的诗文,也是有缺憾之处,不可能让每个人都赞同。

    所以自己可不会傻乎乎的撞上去。

    “乩仙怎么会是假的呢,这乩仙可是说了,明年开春恩科,我必能中举,此事岂会有假。”一个书生有些不满的说道。

    李修远古怪的看着他,你这是哪来的勇气啊,敢说一定中举。

    “说的不错,那乩仙也说我家中有屋舍十间,我仔细算了算,果真是有十间,这总不会有错吧。”又有一个书生道。

    “乩仙之话,有对有错,不可全信。”李修远道。

    朱尔旦却道:“这位兄台你既说乩仙是假的,那你可有什么法子证明么?”

    “只需一问即可。”李修远道。

    “如此,还请兄台发问,在下倒想看看这一问如何辨别乩仙真假。”朱尔旦笑道。

    李修远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知道乩仙可知我身上钱财几许?”

    没有犹豫,张口就一个问题。

    若是这乩仙能算出自己的钱财那才算是厉害了,自己钱财放在鬼王布袋之中,又随身携带,即便是天上的仙佛都算不出来,别说这请来的乩仙了。

    只是李修远好奇,这乩仙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这玩意动起来的,自己一直没有见到乩仙的踪影。

    而随着他这个问题问完,缺见沙盘上的那树枝忽的动了起来,在沙盘上轻轻划过,可是一笔还未划完,便突然嘎吱一声直接断裂。

    琴阁内无风自起,细沙被吹平,什么痕迹都没有。

    “不,不好,乩仙走了。”

    李修远笑道:“看来是回答不出来我这个问题,所以羞愧离开了,如此一来岂不是证明这个乩仙虚有其表么?”

    几个对乩仙深信不疑的书生此刻脸色一黑,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这乩仙是假的,岂不是说之前的话都是假的,之前自己还沾沾自喜,岂不是和白痴一样可笑。

    “咳咳,看来这位兄台的确是证明了这乩仙是假的,不过乩仙的话也不是全假,至少之前的话是对的,只是到了你这里才出错了,也有可能是乩仙有事离开了,所以顾不得回答,之前乩仙已经开始在动笔了,只是没有来得及说出来。”朱尔旦道。

    他这话一出,却又让之前丢脸的书生连连点头,觉得是这个理。

    “或许吧。”李修远也懒得去争辩。

    他只是对这乩仙略有留意起来,觉得这不是寻常的乩仙,他刚才离的那么近都没有感觉异样,真不知道这极乩仙是如何施法运作的。

    “让几位公子就等了,十娘已经准备妥当了,今日弹奏的是梅花三弄,还请几位公子静心欣赏。”

    蓦地,这个时候旁边的偏门之中走出来一个小丫鬟,对着众人施了一礼,留下了一句之后便又离开了。

    “十娘要来了,这是太好了,我们等了这么久便是为了听十娘弹琴,其他女子的琴技比十娘相差甚远,自从听了十娘的曲子其他别的曲子都无心欣赏啊。”

    “是啊,来这琴阁就是冲着十娘来的,十娘不弹琴,小生觉得吃饭都无味。”

    一时间,这些个书生纷纷收起心思,放下玩乐的想法,纷纷整理衣冠,端坐起来,准备聆听妙曲,那乩仙的真假也懒得去辨识了。

    “十娘?”

    李修远知道这多半是艺名,并非本名,他看了看,却忽的瞧见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小丫鬟盈盈走来。

    却见这女子梳着精致的发髻,带着上面插着玉钗,简单而又秀气,精致的脸蛋,不施粉黛,却能露出片片柔情,纤细的腰肢微微摆动,妙曼的身子摇曳,宛如风中的一朵娇荷,让人怜爱,身后的两个丫鬟捧着一张七弦琴,不过是绿叶陪衬鲜花而已。

    “的确是要姿色。”李修远心中暗道。

    这女子和之前那遇到的花娘不同,那花娘是成熟娇艳,而这十娘却是娇柔动人,惹人怜爱。

    大多数读书人显然更喜欢这类女子,因为他们已经够弱,自然喜欢比自己更弱的女子,以此才能彰显自己的男子汉大丈夫气概。

    李修远不一样,他不挑,两者都喜欢。

    当然前提是得有缘,而且品性要端正,不能光看外面。

    十娘闭口不语,只是转过身对着众人盈盈施了一礼,眸子微微扫看了一下众人,当她瞧见李修远的时候,却是明显楞了一下。

    “她认识我?”李修远注意到了她那诧异的眼光。

    像是在陌生的地方见到的熟人一样。

第三百四十七章入幕之宾

    李修远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叫十娘的艺女,心中想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确定自己和此人是真的素不相识。

    以前更是从未有过交集。

    若是有交集的话那他是有影响了,哪怕是青梅小时候和自己见过一面,他都记得清楚。

    “我一直在游走于鬼神狐怪之间,其实真正和普通人的交集并不多,应当不会有女子认识我,这个十娘只怕也是有古怪。”他心中暗暗思忖,觉得有必要留意一下。

    随着自己的身份渐渐被鬼神传播,天下将会有越来越多的鬼怪知道李修远的存在。

    有道是人红是非多,更别说李修远这个天生圣人了,毫不客气的说,虽然现在他只是一个秀才,不值一提,但他命格摆在这里,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天下的局势。

    这局势可能不是对凡人而言,也许是对鬼神而言。

    故此打李修远注意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有好意,也有恶意。

    十娘虽略微留意了一下李修远,但却并未开口说话,只是向着众人盈盈一礼,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由身后的两位婢女摆放琴具,然后跪坐在琴案前,净手焚香,调试音色,一连串动手行云流水,看上去雅致而又优美,符合读书人心中那种才女的形象。

    仅这些小动作就可以看出来这十娘必定是一个弹琴的大家。

    “这就是众人苦苦相等的十娘么?的确是貌美非凡。”宁采臣此刻亦是忍不住轻声赞道,可旋即却又有些失落起来。

    他本来也会有一位这样的红颜知己,那个兰若寺之中的女鬼聂小倩。

    可惜自己和他的缘分浅薄,人鬼殊途,最后只能分别,目送她去投胎转世而去。

    “我觉得还是之前那花娘更美艳。”朱昱却是对那花娘念念不忘。

    可惜之前来的时候花娘被那僧人所恼,气的离开了,以至于和一位娇艳的美人错失良缘,现在每每想起真是心痛如绞啊。

    “这女子如此清秀,气质多有娇柔之态,再加上这般姿色,恐是凡间少有啊,不会是披着一层皮的妖魔吧,因为这样的姿色只有鬼狐才拥有啊。”

    王平却是见到十娘的姿色反而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你这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还会怕妖魔鬼怪?当初不是你让我放了那只画皮妖么?”李修远忽的笑道。

    顶天立地可不是一个好词,只有王平理解其中的意思,他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而此刻,其他的书生却已经正襟危坐起来,斟满茶水,收敛心神,神情端重,没有之前的那种争名夺利,游戏琴阁的姿态,似乎要以最好的状态聆听这十娘的琴技。

    十娘此刻古琴已经调理完毕,一双白皙如玉的细手忽的轻轻一拨。

    琴弦轻颤,一连串琴音回荡起来,这些个琴音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古代的名曲:梅花三弄。

    名曲之所以被称为名曲,出了演奏的难度很大之外,还有就是一个高深的意境。

    而意境二字却是因人而异,各有不同,只有知音才品鉴的出来,而要想在琴技上让金陵城的这些秀才甚至是举人为之叹服,追捧,那必定是有意境传出才行。

    若是匠气太重,即便是再美貌的女子也不会被这些所谓的才子吹捧。

    李修远不动琴,这是他最大的短板,琴棋书画最不精通的就是琴,这是因为习武的缘故,拉习惯了劲弓,要去拨动琴弦,这是很反感的,而且他觉得男子弹琴虽看似高雅,但却多有文弱之气,不符合他的性格。

    所以他连粗通声乐都勉强算不上。

    什么梅花三弄,阳春白雪自然是欣赏不来。

    到是这里其他的书生却是闭起眼睛摇头晃脑的欣赏着,似乎在品味其中的意境,是不是的轻拍大腿,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真的品出味来,还是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

    “所谓的听曲,听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有趣嘛,还不去听小梅唱曲,她的那首倩女幽魂已经学的很好了。”李修远此刻有些想念青梅在身边的感觉。

    虽是女鬼,身体不能触碰,可相处一块却是一点都不觉出沉闷。

    喝了一杯茶,刚觉得这茶水的味道不错。

    很快,琴音一颤,一首曲子已经完毕了。

    李修远是没什么感觉,可是那些书生却是一个个闭着眼睛似乎陷入了陶醉之中,仿佛愿意沉醉那美妙的声乐之中不愿意醒来。

    所谓余音不绝,绕梁三柱,或许说的就是现在。

    “你们觉得这曲子怎么样?”李修远有些好奇,开口问道。

    难道古人喜欢的东西,自己欣赏不来?

    “的确是难得仙乐,这次当真是没白来啊。”朱昱感慨道:“这曲美,人也美,如此良辰美景,值得一生回忆啊,今日见识到了,一辈子也值了。”

    “有这么夸张么?”李修远嘴角一抽。

    王平也点头附和,觉得很赞同。

    好吧,都是赏乐高手,自己是门外汉,还是别自找无趣了。

    一曲完毕之后,十娘便起了身,对着众人盈盈一礼,依然是一句话也不说,然后便让丫鬟收拾琴具,准备离去。

    “十娘,你的琴艺实在是罕见,小生今日能够聆听实在是小生的福分,只是不知道小生能否还有多余的福分,能再听十娘姑娘再演奏一曲呢?”朱尔旦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急忙起身拱手说道。

    十娘神色微动,脚步一停,她看了看朱尔旦,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朱尔旦叹了口气道:“十娘一日只弹一曲,实在是我等的遗憾,”

    “是啊,这等仙乐若是只听一首实在是无法满足啊,何止遗憾,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十娘,还请你今日再弹奏一曲吧,哪怕也半曲也好啊。”

    这些书生纷纷挽留,与其说是听曲,倒不如说他们更在意的是十娘这个柔弱让人怜惜的美人,看他们一副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哪里是真的在意琴乐。

    十娘见此,不禁有些犹豫起来,她最后只得示意了旁边的婢女一眼,那婢女此刻开口道:“几位公子们的盛情相邀,实在是不好拒绝,小姐决定今日破例再弹奏一曲,只是这一曲只给一人弹奏。”

    “哦,此言当真?”朱尔旦还有其他的书生顿时眼睛一亮。

    只给一人弹奏,这弦外之意就是入幕之宾啊。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不枉自己等人时常来此地听曲喝茶,虽然花费不少,但总归是有收获的,十娘的芳心终于动了。

    “敢问十娘,不知道何人有如此好运,能单独聆听十娘一曲呢?”朱尔旦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十娘却是没说,只是带着婢女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原本安静的场面立刻就有些吵杂起来。

    “十娘的意思很明确,能有幸单独聆听一曲的自然是我们当中功名最高的人了,我是举人,理当有这个资格。”一位举人身份的读书人说道。

    “荒谬,如此说来倘若刑部侍郎来了,我们岂不是统统要退避?这读书人的事情自然是读书人来解决了,依在下所看,当以文采分高下。”

    “有理,文采斐然之人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几个人纷纷议论起来,立刻就想去争夺这一次入幕之宾的机会。

    在这里来了这么多次,不就是等今日么。

    “似乎有些无趣了,不如换一处地方去游玩吧,之前我看到了一艘画船很是精美,不如我们去乘船小酌欣赏欣赏这秦淮河上的夜景?”李修远看着这些人斗起来,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口道。

    “这提议不错。”宁采臣点头道。

    朱昱道:“你们难道不想去试试争一争这机会么?”

    李修远摇头道:“我不太感兴趣,宁采臣你呢?”

    “家有贤妻,不敢留恋风流之所。”宁采臣脸皮微红道。

    “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试试机会的,既然李兄都这样说了,那我们便去别处游玩吧。”

    朱昱虽有些恋恋不舍,但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即便留下来也不可能比的过这些秀才,举人。

    然而就在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的,之前和十娘一起离开的那个丫鬟又回来了,她说道:“小姐有请李修远李公子到二楼雅间一聚。”

    “什么?”

    朱尔旦那群书生还在你争我斗,准备大显身手,技压群雄,抱得美人归的,结果听到这话一个个脸色大变,随后齐刷刷的看向了准备付茶水钱准备离开的李修远。

    李修远此刻非但没有惊喜,反而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点名道姓的要自己去一聚,其意已经很明显的,摆明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先前有个花娘,如今又有一个十娘,秦淮河上的女子都缠定了我不成,适才我可是做了一回哑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李修远心中暗道。

    他低调的就像是隐形人,这还被盯上了,再蠢的人都知道有些不对劲。

    “等等,这位姑娘为什么十娘偏偏选择这李修远,他可是第一次来这里啊,和十娘并不认识?”朱尔旦忙问道,他觉得自己在这里还小有名气,有豪爽书生的美名。

    按理说这十娘选自己的机会大一些,可没想到却选了一个自己最厌恶的人。

    丫鬟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小姐的意思。还请李公子上楼,小姐已经在雅间等候李公子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拦阻

    “李兄你的好运当真是让人羡慕啊,没想到你一次来琴阁就被十娘给看中了。”朱昱眼角带着泪水,忍着心中的悲痛。

    自己以后再也不和他一起游玩了,这家伙明明一路上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为什么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都仿佛缠住了他一样,别的人看都不看一样。

    “李兄,机会难得,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上楼去。”王平笑着说道。

    李修远却是犹豫了一下,他不是在意什么入幕之宾,而是在意这个十娘到底是谁,自己才离开府一日,在金陵城闲逛半日,似乎就被一些眼睛盯上了,而且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趁这机会到是问个清楚,自己堂堂大好男儿还会畏惧一个女子不成。”

    一念至此,他也就不婆婆妈妈了,当即大步向着二楼走去。

    “且慢。”忽的,一个声音却制止了他。

    朱尔旦却是有些恼怒道;“何等何能有资格成为十娘的入幕之宾?论功名你不过是一秀才,论才情更是不敢表露,论品德,之前街道上我可以亲眼见到你见死不救,胆小怕事,龟缩在一旁,任由身旁的一个女子被恶人欺凌,你这般无能之辈,怎么能让你玷污十娘的美名呢?你若还有半点良知就立刻离开这里,不然我绝不答应。”

    在他印象之中,这个李修远就是懦弱,无能的读书人,看上去人高马大,实际上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不会应许这样的人和十娘有牵扯的,自己得站出来维护十娘的清誉。

    李修远脚步一停,看向了朱尔旦:“你刚才是在说我么?”

    “然也。”朱尔旦说道。

    旁边的其他书生此刻虽然没有说话,却是期盼不已,希望朱尔旦这次仗义出手,阻止李修远上楼。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张口就辱骂我?你可知你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阴沟里的毒蛇,肮脏而又阴狠,见不得光,却只能在暗地里胡乱喷吐毒液,这不是一个读书人该有的行为,你若要阻拦我的话何不找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也免得如这般小家子气。”

    李修远脸色平静的说道,他的心胸不算狭隘,不会为了几句书生意气就动真怒。

    “眼前有不平事,我自然要管,我如何不堂堂正正的,如何像是阴沟里的毒蛇了?”

    朱尔旦猛地一拍案几,怒气冲冲的说道,配合他那魁梧高大的身材的确是让书生心生畏惧。

    不过这种气势李修远却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是十娘主动邀请我的,我上楼与你何干,这是打抱不平么?这分明就是多管闲事,之前你救那花娘我被你辱骂两句没什么,毕竟你是好心助人,我无话可说,可是现在你的仗义却是用错地方了。还希望你别胡搅蛮缠。”李修远看着他说道。

    在他看来朱尔旦的仗义豪爽都是带着目的的,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他是不错的一个人,可是在李修远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倘若在下不让呢?”朱尔旦见到李修远目中似有不屑当即愤怒道。

    李修远淡淡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老规矩,文斗可敢?我若赢了,你非但要让行,而且还要向我道歉,若是我输了,我立刻掉头离开,绝不上这楼,如何?”

    对付这啰嗦的文人,还是文斗最有效。

    既是比试,又是才情的较量,只需赢你,你将无话可说。

    省的在这里逞口舌之利。

    “怕你不成。”朱尔旦说道:“只是希望到时候你可莫要耍赖。”

    “那就闲话少说,既是你要阻我,你自然是我出题,我出一对联你来对,对得出便算我输。”李修远道。

    “可~!”

    朱尔旦点头道,信心十足,他觉得这个绣花枕头能有什么文采,商贾子弟这秀才的身份也不知道有多少水分。

    李修远张口就道;“寂寞寒窗空守寡。”

    打发这类人,不能客气,直接就是来一个绝对,让他去想破脑袋,不给他任何有希望的机会。

    朱尔旦觉得自己才情不俗,准备张口就对,让这李修远当场败退,丢尽脸面,可是嘴巴微微一动,整个人却是僵住了。

    这,这对子.....似乎不一般啊。

    何止不一般,简直就是太不一般了,以他的才情或许可面前凑出一个下联来,但绝对不可能立马想出来。

    “朱兄,这对联难度不小,适才我想了一下,却发现这里面处处透露出不寻常。”旁边有书生摇头道,他们略微一思索,揣摩,就知道这对联的难度有多大,几乎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对出的存在。

    之所以没这样说,是怕打击到朱尔旦。

    “什么时候对出来什么时候可以喊一句,我立马下来,绝无二话。”李修远不再理会这个烦人的朱尔旦,便立刻大步向着二楼走去。

    朱尔旦想要阻止却是没有再开口了,他脸色变化不定,心中只觉无比的憋屈。

    可恨,可恨,自己的心思不足,若是能立马想出这对联,今日岂会被这李修远上了楼,进十娘的雅间,让两人独处一室。

    “啧啧,李兄这对联还是怎么狠,上次在郭北城的时候就听过他一副对联,好像叫烟锁池塘柳,一副对联对的郭北城的考生们抓耳挠腮,夙夜难寐,如今这是故技重施啊。”

    朱昱笑了起来,在郭北城的时候他也听说过李修远的绝对。

    至今都没有消息传出,有人对的出来。

    “什么?和李修远还有一副烟锁池塘柳的对联?”附近听见的书生,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这对联更难对,看似简单,其中亦是蕴含玄机。

    细细品味了一番,不少人一副同情不已的看着朱尔旦。

    你这是撞他手上了,这李修远不显示不漏水的,却是不容小觑啊。

    当即有人叹道:“之前那个乩仙说的话果真是正确的啊,我们当中才情之最高的当着是这个李修远,从他两副对联就可以看出了,他的才情是让我们望尘莫及的,之所以打断扶乩,赶走乩仙只是故意藏拙而已,因为只有鬼神知道他的能耐。”

    听到这话,朱尔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吐舌

    带着几分警惕之色,李修远来到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之内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位娇柔,美艳的女子正在烧水,泡茶,正在迎接即将到来的客人。

    “十娘?”李修远说了一句,看了看四周便走了过去。

    十娘见到李修远的到来,不由盈盈一笑,对着他施了一礼。

    “在下似乎和十娘并不认识吧,十娘为何要单独邀请我?须知楼下的那些书生无比翘首以盼,希望得到十娘的青睐,而我和十娘今日也不过是第一次相见。”李修远并未坐下,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

    十娘脸上带着几分歉意之色,微微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话。

    李修远留意到了这一点:“难道......你是哑女?”

    十娘转过身去,开口说道:“奴,奴家并非哑女,只是身体有恙,不方便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并不清脆,而是有些含糊不清,如此嗓音和她的姿色并不相匹配。

    “不知道我和十娘以前是否相识?似乎十娘你对我并不陌生。”李修远道,他一直留意了这个细节。

    “奴家的确认识李公子,李公子心生疑惑是人之常情。”十娘说道:“这次冒昧相邀,还请李公子勿要见怪。”

    李修远暗道,果然。

    从一开始这十娘就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自己躲在人群之中,不显山不露水,被这样一个美人频频留意,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十娘是这里的艺人,应该从未出过秦淮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我相识的?”李修远道。

    “李公子难道真的忘记了一个叫十娘的女子么?”十娘语气幽幽的说道,似有几分哀怨。

    李修远认真回忆了一下。

    他自认为记性还不错,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虽然小事会忘记,但遇到的人肯定不会忘记的。

    一番回忆之后。

    忽的,李修远脑海之中的确是有一个女子叫十娘。

    他神色微动道:“我到是记得一个人叫事情,或许只是姓名重了罢了,你不可能是她。”

    “李公子为何如此断言?”十娘语气又有些喜悦起来。

    “她不是人,是画中的女鬼,名叫十娘,我在华县遇到的,她帮助我过,只是后来她不见了,不知道是投胎去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李修远道。

    十娘喜道;“李公子,奴家便是那女鬼十娘啊,李公子你果然还记得奴家,奴家心中着实有些高兴。”说着欲转身过来,可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转过来。

    李修远诧异道;“不可能,你是鬼,而现在的你却是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当日李公子和华姑在华县斗法,奴家和一干姐妹在寺庙上观看,后来因为畏惧天上雷公威严的缘故便躲进了画中试图瞒过雷公的查探,可最后还是被雷公发现了,一道道神雷劈开屋顶从天上落下,将不少画中姐妹都给劈杀的,奴家当时吓的瑟瑟发抖,以为会被天上的雷公诛杀,可是等到雷神停止之后奴家才发现屋内大部分姐妹的画都被烧毁了,只有奴家和寥寥几个姐妹相安无恙。”

    “奴家和其他姐妹想来,这大概就是我们心地良善,并未犯下太多罪恶的缘故吧,让天上的雷公网开一面。”

    李修远点头道;“雷公的确不会诛杀良善的人,哪怕是鬼也是一样,只是事后你怎么变成了艺女在这琴阁内?”

    十娘说道;“奴家并不知道,只知道天亮之后奴家躲在画中休息,一觉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秦淮河畔琴阁之中的一位艺女,那艺女本来已经上吊死了,尸体都冰凉了,却因为奴家附身的缘故却又突然活了过来,当时吓坏了不少人,只是这事情知道的不错,琴阁的掌柜也就没有多宣传。”

    “应是有人替你施展了借尸返魂的法术。”

    李修远目光微动,想起了那个为张家接生的那个接生婆。

    那并不是接生婆,而是一位天上的菩萨。

    也就是说,十娘出现在这里是天上菩萨的安排?

    只是这安排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李修远不知道,他也没有去多想,而是微微放下心道;“既然是十娘,那我也就放心了,我还以为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变作人样来害我呢,最近金陵城内不太平,想要谋我性命的妖魔不少,我得时时刻刻警惕着一点。”

    “这个奴家理解。”十娘道。

    “冒昧问一句,十娘你为什么要背着我说话呢,难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么?”李修远疑惑道。

    十娘犹豫道:“怕奴家这样子吓到公子。”

    李修远笑道:“十娘你的美色让下面的书生垂涎三尺,之前我也看了,的确是难得的美人,看来上天眷顾你,让你有了一个不错的身份,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十娘闻言这才面带娇羞,美眸闪动的转过身来。

    她的美貌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可是在那小嘴之中,一条长舌却是吐了出来,一直垂到了下巴处,口水时不时的滴下,把这份柔弱的美态瞬间破坏的干干净净,甚至是有些吓人,难怪之前说话的时候都是含糊不清的样子,原来是这个原因。

    “为何会这样?”李修远只是略微楞了一下,但并未觉得害怕。

    他什么面目狰狞的鬼怪没有见过,怎么会畏惧一个美人吐出长舌呢。

    “是附身的这位姑娘上吊死了的缘故,这姑娘死了,舌头吐出来了,奴家借她的身子活过来这舌头却再也收不回去了,每次开口说话便会从嘴中落下,所以奴家只能闭嘴不语。”十娘含糊不清的说道,目光有些闪躲,怕李修远厌恶自己。

    不过她却并未从李修远的眼中见到厌恶的神色。

    李修远道:“原来如此,这是借尸还魂带来的病,凡间的医生是不好医治的,只有鬼神才能替你医治好这症状,对了,我最近认识一个叫长舌的鬼王,他是吊死鬼,舌头吐的老长,催到腰间了,不过他却能把舌头缩回去,我回头替你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医治好你的疾病。”

    “如此的话,奴家就先谢过李公子了。”十娘感激道。

    李修远点头道:“这是小事,你帮助过我,我若是有帮得上你的地方不会吝啬的。”

    两人也算是有过一些浅薄的交情了。

    如今在这里遇上,说了些话之后彼此之间也算是熟络了起来。

    攀谈了一会儿时候,李修远道:“眼下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十娘你早休息吧,现在你是人,不是鬼,我也不好和你久待,刚才开始到现在楼下的那群书生可还未离开过,声音不断,我怕再待下去的话那群书生还不得冲上来英雄救美。”

    十娘笑道;“那些书生无非是贪图奴家的美色而已,又有哪个是真心喜欢奴家,适才奴家抚琴的时候,唯独李公子无聊喝茶,连饮三杯,显然是对奴家的琴技并不感兴趣。”

    “我不是一个雅致的人,欣赏不来这些高雅的东西,让十娘见笑了。”

    十娘摇头道:“这正是公子的坦诚之处,不会因为奴家的美色就曲意讨好,装作陶醉欣赏的样子。”

    “看来十娘也知道那些书生是装作陶醉。”李修远笑道,看来这十娘也是一位心思聪慧的女子,没有被那些书生欺骗,觉得他们是自己的知音。

    那些书生还不知道自己卖力的吹捧和陶醉深沉的表演,早就都被这十娘看破了。

    十娘也脸蛋微红,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公子要回去,奴家还未来得及给公子弹奏一曲,便送公子一趟吧。”

    “十娘你出阁相送这是要让我被那些书生给敌视啊。”李修远笑道:“不过无妨,十娘既然不想被那些书生纠缠,我就帮十娘这个忙吧。”

    “公子真不愧是人间圣人,奴家的这些小心思瞒不过公子。”十娘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下来了,下来了,那李修远下来了。”

    “该死的,这厮总算肯下来了么?刚才一直没有听到十娘的琴声响起,还以为这厮在行什么龌蹉之事呢,小生都差点忍不住冲上去解救十娘了。”

    “十娘真是选错人了,不知道这李修远有哪点好,竟邀他入雅间听曲。”

    楼下的书生还未离开,此刻见到李修远下来纷纷围了过来,一个个或咬牙切齿,或仇恨万分的盯着他。

    当真是面露杀气,眼神如刀。

    可是还未等他们用眼神杀死李修远的时候,却忽的见到更在李修远后面竟是十娘。

    她既然亲自相送这厮?

    天杀的家伙,难道十娘的芳心就被这厮掳去了么?

    “十娘还请留步,无需相送出门,到这里就足以。”李修远道。

    他扫看了一眼,却发现宁采臣,朱昱,还有王平几个人却已经离开了,估计是受不了打击不辞而别了。

    十娘点了点头,施了一礼,便目送李修远出门。

    可旋即,十娘忽的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道;“李公子,若是有空,常来此地坐坐,奴家招待李公子。”

    可是她这一开口,长色吐出,却是吓的附近的书生顿时大叫一声。

    “啊,鬼啊。”

    一胆小的书生吓的脸色苍白直接往后跌去。

第三百五十章鬼吓人

    此刻日落黄昏,秦淮河畔却已经早就点起了灯笼,烛火。

    灯光照耀进来,倒映在十娘的身上,可是这灯光笼罩之下,却并没有给她增添几分神秘的美艳,反而因为她的一根长舌意外的吐露,显得有些诡异,妖邪。

    那绝美的脸庞此刻已经成为了鬼狐,精怪的象征。

    “鬼啊。”

    随着一个书生的尖叫,众人齐刷刷的看去,见到十娘吐出猩红的长舌,站在那里,一时间吓的脸色齐齐大变,

    仿佛是厉鬼显露了真身,又好似妖怪露出了破绽。

    发现了这一点的书生们旋即反应各异,有书生直接恐惧的跌落在了地上,打翻了面前的案几,也有的书生哇哇大叫直接夺窗而逃,连滚带爬的逃离这里,又有的书生瑟瑟发抖,身子无法动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我不是鬼。”

    十娘反应过来,神色慌张,急忙把舌头缩回去,然后闭住了嘴巴。

    刚才一时情急之,不小心露出了舌头,果然是吓到这些书生了。

    “还说不是鬼,我,我等分明见到你口吐长舌,面目狰狞的样子。”有书生哆哆嗦嗦的说道:“难怪十娘你如此的美艳,原来不是人啊。”

    十娘不知道如何辩解,她一说话舌头又要吐出来,便急忙捂住嘴巴,准备返回二楼去。

    “诸位好友莫要慌张,我有对付厉鬼的手段,小小厉鬼休要逃走,我朱尔旦在此,定要你显露真身出来。”此刻,朱尔旦大声一喝,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就向十娘抛洒出去。

    “哗啦~!”

    酒水洒落到了十娘的身上。

    十娘惊呼一声,急忙伸手遮挡。

    众人还以为她怕酒水,几位大胆的书生急忙依葫芦画瓢将酒壶丢了出去,有些洒在了十娘的身上,有些酒壶砸在她的身上。

    “厉鬼最怕的就是火,她现在身上满是酒水,我一把火下去定能将和厉鬼烧死。”朱尔旦一把抓过旁边的火烛,准备丢出去。

    可见到十娘那楚楚可怜,默默垂泪的样子却又犹豫了起来。

    旁边有书生催促道:“快,快,朱兄,烧死她,不能让她走了,厉鬼最会报复人了,不烧死她以后肯定会向我们索命啊。”

    “别被她的外貌所骗了,女鬼会变化模样,她根本就不是十娘,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琴阁有传言,有个姑娘上吊自杀了,后来又活了过来,那活过来的一定就是这女鬼,真正的十娘已经死了。”

    “烧死她,烧死她。”

    听那书生这么一说,和其他人的催促,朱尔旦当即不再犹豫,丢出了手中的火烛,准备烧死这个女鬼。

    十娘浑身瑟瑟发抖,孤独无助,浑身湿漉漉的满是酒水,她没想到这些书生居然如此的狠心,之前还对自己百般追捧讨好,这一转眼的功夫竟恨不得烧死自己。

    难道人心的恶毒,比鬼还要可怕么?

    她伤心欲绝,眼睁睁的看着那根火烛落来,她早不是女鬼了,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能力反抗这一切。

    “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的一声劲风响起,一个人影忽的突然而至,挡在了十娘的面前,伸手一抓,这还未落下的火烛竟被他抓在了手中。

    “朱尔旦,你想杀人?”李修远冷冷的盯着朱尔旦,随手一挥,手中的火烛熄灭。

    以这酒水的浓度,是点不着的火的,可是这朱尔旦并不知道。

    因为这些书生是相信酒水能点着的,所以朱尔旦这一丢,是带着烧死十娘念头丢出去的,其中的差别是不一样的。

    “你,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朱尔旦吓的后退了好几步,指着李修远道。

    李修远往前走去,一把抓起朱尔旦,虽然他身材高大魁梧,可却被他单手举起,怒道:“你连鬼都不怕,还怕我么?你可真是够有本事的,英雄救美那么厉害,可是美人就在眼前,却是恨不得将其烧死,你的心肠怎么如此狠毒了。”

    “她不是人,是厉鬼,我亲眼见到她露出猩红的长舌了,那是吃人厉鬼的样子啊。”朱尔旦面对李修远的怒火竟胆战心惊起来。

    如野兔遇到猛虎一般,他的气势竟如此之可怕。

    “人鬼都分辨不出来,你还敢说对付厉鬼?大言不惭的家伙,与你这样的书生同入一榜,简直就是耻辱。”李修远将朱尔旦丢了出去。

    他痛呼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李修远可以不计较这朱尔旦言语上的羞辱,也可以不计较他和自己争风吃醋的事情,毕竟这是人与人的正常小争斗而已,不算什么。

    可是这朱尔旦想害死十娘的歹毒之心,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十娘,你无恙吧,我来晚一步了,让你受辱了。”李修远道。

    “谢,谢谢李公子。”

    十娘美眸催泪,感激涕零,可是一说话却又吐出了舌头,又急急忙忙的伸手捂住,低头不敢见人。

    “看,看,鬼,只是鬼啊,刚才她又吐舌头了,李修远你被女鬼迷惑了,我这是在不计前嫌的好心救你,你知道么?”朱尔旦忽的指着十娘大声的说道。

    李修远喝道:“休要乱找借口,好心救我?亏你也说的出口,你连分辨鬼怪的能力都没有还敢在这里侮人清白,害人性命。”

    “胡说,我是在除鬼,怎么能算是害人性命呢?”朱尔旦怒气冲冲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只觉刚才那一摔浑身疼痛,都快散架了。

    “除鬼?”

    李修远冷笑道;“真正的鬼你除的了么?这天下的恶鬼你见过几个?还在这里狡辩,我之前还以为你虽有几分执拗,但总归是本性良善,至少敢见义勇为,现在看来我却看错你的,你的本心不过是被你那执拗的性格给掩盖了而已,若是你哪天聪敏了起来,开了窍,必定是一个奸诈之徒。”

    “李修远,你凭什么认为我没有见过鬼?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所想,又凭什么判定我的品德,这里的朋友哪个不知道我朱尔旦胆大,连厉鬼都不惧,刚才我仗义出手就是最好的证明。”朱尔旦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胆大?你没见过鬼,那好,今日就让你见见什么是真正的鬼。”

    李修远也被这朱尔旦的狡辩给激恼了,他此刻转身对着大门外已经入夜的天空喊道;“四方鬼神何在?”

    “呼~!呼~!”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不到片刻,忽的秦淮河的上空刮起了很阵阵凉风,街道上的尘土卷起,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漩涡,这琴阁之中隐约飘进来了一股纸灰和香火的味道。

    屋顶的瓦片嘎吱嘎吱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了上面一样。

    “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我等刚才听到公子的喊声,便赶来一看。”忽的,门外的街道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可是往外一看却见不到有任何一个人路过。

    秦淮河离他的府邸不远,一声喊叫,鬼神立刻就能知道。

    这些天李修远虽然将大部分鬼神都派遣到各地当城隍,土地了,可还有一些还未派遣的鬼神留在府上,等待任命。

    “没什么严重的大事,只是心中怒火难平,欲借鬼神之手惩戒一人,此人名叫朱尔旦有谋害人的歹毒之心,他说他胆大不惧厉鬼,我想试试他的胆色。”李修远指着朱尔旦道。

    外面的声音又回道:“原来是这样,我等明白了,此事便交给我等,定会惩戒一下这人。”

    “呼呼~!”

    一时间,外面的冷风漩涡却又吹进了琴阁之中,一时间店内的书生只觉浑身冰凉,身体又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感觉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途径这里。

    “这,这外面是什么声音啊。”有书生胆寒,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

    “刚才我好想感觉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朱尔旦也心头一颤,感觉左边的肩膀一沉,有股凉气侵入身体之中,让他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

    李修远淡淡道;“这是鬼神在灭你的肩头火,你是秀才,身份不一般,要让你见鬼得用一点手段才行。”

    说话的时候,朱尔旦却又感觉自己右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这下可不是一片地方冰冷了,而是全身冰冷,像是一下子赤身进入了冰天雪地一样,呼出来的气息都似乎是冰凉的,没有热度。

    然而下一刻,他却猛地看见,自己旁边正站在一个老者。

    这老者身穿寿衣,满脸发黑,身上各处都带着一块块紫色的尸斑,一双眼睛空洞发白,没有任何的表情,像是一具死去十几天的尸体一样。

    然而这个老者却是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满是皱纹的发黑脸庞就近在咫尺。

    “啊。鬼啊。”

    朱尔旦失声尖叫道,连滚带爬的吓的四处逃窜,他慌不择路,竟顺着楼梯往二楼跑去。

    可是朱尔旦跑着跑着却一个踉跄跌倒在了楼梯上,回头一看却见到楼梯上竟长出了一只惨白的手臂抓住了自己的脚踝,让他奔跑不动。

    身手一摸,觉得手中凹凸不平,目光一扫,竟是一个人的脑袋被自己抓着。

    “救命啊。”朱尔旦吓的都快哭了出来,大声呼救,哪还有之前理直气壮的胆色

第三百五十一章道歉无用

    *******,负心总是读书人。

    这句话说的当真一点都不假,虽然李修远也是身为读书人,可是对于朱尔旦等一群书生的今日所作所为,却是心中愤慨无比,十娘区区一个弱女子,知因一条舌头吐出来,这些人便将其视作厉鬼。

    之前爱慕之心荡然无存,只剩下恐惧和眼里的喝骂。

    恨不得立马将十娘给一把火烧死。

    如此极大的反差之下,岂不尽显读书人的虚伪和无情?

    朱尔旦既然说自己胆大不惧鬼,那好,今日就让他见一见真正的厉鬼,省的日后把人当做厉鬼,人鬼不分。

    “啊~!鬼啊,鬼啊,你别过来,别过来。”

    朱尔旦一边凄惨的尖叫,一边连滚带爬的顺着楼梯往二楼跑去,似乎正在躲避着什么东西。

    旁人看他就像是在发狂发癫一样,根本就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而李修远却知道,他麾下的鬼神已经缠上了这个朱尔旦,如今这朱尔旦眼前所见的一切皆是厉鬼,冤魂,哪怕是一个活人站在他的面前,他都会认为这只一具死尸,从而吓的退避三舍。

    他不过是一个秀才功名,又没有深厚的福德傍身,刚才欲烧死十娘,恶念一起,别说他区区一个福德平平的秀才,便是举人,进士,也要被厉鬼缠身。

    鬼神若是要害人,最喜欢害的就是那种心生恶念之人,因为恶念一起,福德就会被压制,想要谋害轻而易举。

    倘若心善之人,那么善念散发出来,连鬼神都不敢谋害,需要退避,所以自古也就有了一句话叫做,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什么人不做亏心事?

    自然是心地良善正直之人,这样的人恶鬼都是不敢去谋害的,若是仙佛遇到了也会出手庇护。

    此刻,其他书生见到朱尔旦吓成了这般模样顿时面面相觑,心中忐忑,不知道朱尔旦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难道是报应来了?

    还是说刚才那个李修远的话起了作用,他真的能招来鬼神,施以惩戒不成?

    “十娘,你没事吧,那个无礼,歹毒的书生我已经施以惩戒了,他现在已经被鬼怪缠身了,被厉鬼吓的四处乱串,希望这样的惩戒能让他明白今日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么的恶劣。”李修远此刻转过身去,将跌坐在地上的十娘搀扶了起来。

    十娘抹了抹泪珠,微微点了点头被扶了起来,她一双纤细的手下意识的抓着李修远的衣袖,手指都有些发白了。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以前奴家绝对做鬼难,被人操控,命运不受自己掌控,如今做了人却还是这样,难道天底下就没有一处安稳的地方么?”她看了看其他的书生,眼中带着几分凄惨之色。

    这些人喜欢自己的时候就百般追捧,而一旦认为自己是女鬼的时候却恨不得自己死去。

    即便自己是女鬼又如何,自己又没有害人,便是当初的李公子见到自己,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诛灭自己啊,反而因为自己的帮忙而心生感激。

    和李公子比起来,这些书生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李修远说道:“天下并非没有安稳的地方,只是这世道乱了,鬼怪害人已经成了常态,朝廷更是腐败一片,天下的黎民有多少在受苦,十娘你不过是其中一位罢了。”

    他见过很多可怜的人。

    各种悲剧都有,有父母被水妖吃了,在湖边打妖怪的懵懂女孩,有被所谓仙人诓骗,把石头当仙丹炼了三十年的樵夫,有水难来临一家三口被淹死的夫妻,那夫妻临死之前还极力的将婴儿往上举。

    还有被假神坑害,一直积德行善,却始终生不下子嗣的人家,生一胎死一胎。

    更有妻子被侮辱上吊,丈夫为了报仇整夜磨刀只求报仇,可却一直放不下家中的老母,怕死了家中老母无人照料,以至于连刀都磨坏了好几把,心中的仇恨却一直没有得到伸张。

    另外他还遇到过独子不孝,老母一碗饭肉都舍不得要留给独子,而是这独子却半夜行凶欲劈死老母。

    世上的悲太多,世间的恶太满。

    李修远深深的明白这一点,因为便连自己李家不也差点被一个县令弄的家破人亡么?

    十娘此刻默默垂泪,听了这话却感觉自己未来一片黑暗,现在自己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李公子了,还不如以前做女鬼的时候,以前做女鬼的时候还有几个姐妹相依为命,还有一个寺庙当家,有了归属,而现在呢,自己做了人,以前的姐妹也都不知去哪了,身为艺女,每日只能卖艺生活。

    本想寻个良人嫁了,可是自己却口吐长舌。

    但凡见到的人都要吓跑,这些书生更是视自己如厉鬼,恨不得将自己杀死。

    李修远见其垂泪不断,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并不太擅长安慰人,只是觉得这些书生更为可恶了。

    “李,李兄,这,这十娘当真不是鬼么?”这个时候一个书生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们此刻稍微冷静了一下之后却开始思考起来,觉得这其中的确是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而且至始至终李修远也从未有过半分畏惧十娘的样子,如此一来,便渐渐打消了其他人的顾虑。

    李修远冷冷一笑:“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么,适才如果不是我阻止的话你们是不是就要把十娘给杀了?你们知道刚才自己在做什么么。”

    几个书生当即面带愧色,唯唯诺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生也是听旁人说的,十娘是鬼,便下意识的相信了,小生愿意向十娘赔礼道歉。”那书生羞愧之余却又急忙向着十娘作揖弯腰。

    “在下也想十娘道歉。”

    “我也是,刚才的事情是我的不是,还请十娘原谅。”

    这些书生纷纷赔礼道歉,态度很是诚恳。

    李修远却是哈哈一笑,眼中尽是厌恶也冷漠之色:“几句赔礼道歉有用的话这天底下谁还会守规矩?岂不是到处都是杀人放火么。”

    “我们真心赔礼道歉,你还想作甚有能耐你去报官啊。”有一位举人对李修远的态度不满意,很是愤慨道。

    李修远却道:“你们做的事情并非是撒酒这样一件寻常无礼的事情,而且你们是带着想要杀人的想法去做一件事情的,这是不一样的,我和朱尔旦不同,他的仗义豪爽只针对美人,希望在美艳的女子面前展露风头,我不一样,我的豪爽和仗义只针对善恶,你们犯了错就该受罚,这事情在官府看来只是一场简单的误会,或许只需要一个道歉就完了,但我却认为这样的惩罚轻了,或许也应该让你们体会体会什么是恐惧,什么是绝望,我今日便充当一回私塾老师,教教你们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四方鬼神何在?”他再次一喝。

    立刻,琴阁之内再次吹起了阵阵冷风,本来夜里的风就凉,但是这股风却更加的刺骨,更加的寒冷。

    而且一股股冷风形成了漩涡就在自己的身边打转。

    “公子,你犯不着为了奴家的事情就做到这一步,你今日若是惩罚了他们,日后这些书生会记恨上公子你的,对公子将来的仕途是不利的。”这个时候十娘忙拉了他的衣袖,含糊不清的柔声说道。

    李修远:“仇视我的人多的去了,巴不得我死的人也不在少数,这几个无德书生又算什么,而且今日不让惩罚他们一番我心中的怒气难消,这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

    说完他挥手示意了一下。

    “呼~!”

    立刻,一阵冷风卷起,琴阁内的灯火瞬间熄灭了。

    一个书生此刻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在灯火熄灭的一刹那,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边居然站着好几个人,有面无表情的老者,有流出肠子的妇人,也有缺胳膊少腿的孩童,这些人面色乌青,浑身散发出寒意,一点都不像是活人,完全和死人一模一样。

    “啪~!”

    这书生感觉自己身后被什么东西丢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人的眼珠子,还在地上向自己眨着眼睛。

    连惊叫都没叫出来,他便眼睛一翻,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这是吓昏过去了。

    可是吓昏过去了就没事了么,这书生在睡梦之中来到了一片坟地,四面八方都是封丘,无穷无尽,每一坟丘的上面都坐着一只老鬼,面带狰狞,发出渗人的冷笑,似乎一个个都想要将他扒皮吃肉,生吞活剥了一样。

    睡梦之中的这书生吓的拔腿就跑,可是他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这片坟地,只是见到越来越多的坟丘和坟丘上的厉鬼。

    各式各样的鬼是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的,今日统统遇到了,这梦境让人绝望。

    不只是他一个人,其他书生也是同样如此。

    李修远唤来的鬼神可不只是一个,还有很多,足够这些书生细细品味的了。

    一时间,琴阁之内书生各种惨叫,各种惊吓,一一个呼喊救命,又说有鬼,只是他们的声音却传不出这店,全部被鬼神阻拦了。

    今日,李修远要让他们吓的一晚上。

    而作为主谋的朱尔旦,他也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决定在生死簿上给他加一笔,害人未遂。

    因为他谋害的是十娘,而在生死簿上十娘已经是死人了,所以他并不会被削减福德。

    老天总不能认定一个害死人的人有罪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陆神仙

    听着这些书生发癫发狂的乱叫,李修远非但没有觉得瘆得慌,反而心中有几分痛快。

    他们不是说十娘是吃人的厉鬼么,今日便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厉鬼,也让他们尝尝十娘刚才经历的绝望和无阻。

    而且这样的惩法比起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是轻得多,他们只不过是被吓唬而已,没有性命之忧,如果你的胆色够强大的话不受惊吓,那么李修远的手段自然是无用,而刚才的十娘却是有被群而害死的风险。

    “公,公子,奴家不想待在这里了,公子你是正人君子,是一位真正的好人,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还请带奴家离开这里,奴家愿意一辈子跟随公子左右,服侍公子,虽然奴家这般模样不让人待见,但奴家忠贞,女德却不必其他女子差,还请公子放心。”

    这个时候,身旁的十娘却是乘此机会轻声的开口道,她虽然声音含糊不清,可却能听出她的真情实意。

    说着娇软的身子却是主动的依偎在李修远的旁边,一双细手在昏暗的琴阁内抓住他的手不放。

    十娘觉得李公子是值得托付的人,从之前在华县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子和寻常的男子不一样,今日再次遇到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相信这个男人值得让自己送出芳心。

    “十娘,好端端的你为何说出这话?”李修远有些疑惑起来。

    十娘催泪道:“公子也是嫌弃奴家这般模样么?”

    李修远道;“不是这个原因,你的病症可以医治,而你的美貌更是不俗,能得如此一位佳人倾心,那必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只是十娘你我相见不过两面,为何愿托付我?”

    他对十娘还很陌生。

    虽然做鬼的时候是一个美艳的女鬼,做人的时候一个绝色的艺女,只是说实话他对十娘真没什么影响。

    如果不是十娘提起,他都险些忘记了十娘这个画中女鬼。

    “对公子而言相遇不过两次,但是对奴家而言,公子两次出现却是让奴家毕生难忘。”十娘诚恳的说道:“还请公子莫要辜负十娘的一片心意,否则,奴家也唯有舍弃了这重新做人的机会,化作女鬼继续去山野游荡,也好过被这些丑恶之人玷污。”

    李修远说道:“你的心意我不好辜负,不过我是有妻妾的人了,而且十娘你现在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应该多考虑考虑,不应该随随便便的决定下来。”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聚集。

    只是因为他觉得和十娘算是第一次相见,这就要以身相许,有点接受不了。

    十娘苦涩道:“奴家的心意公子已经知晓,如果公子不相信的话,过几日再来探望奴家,奴家还是今日这话,绝无更改之意,只希望公子别让奴家等太久。”

    说着那抓着李修远的手却是恋恋不舍的松开了,然后轻轻推开了男人,自顾自的离去了,很快便消失在了不远处走廊的撞角处。

    李修远看着她离去,心中若有所思,不知道是该挽留还是该拒绝。

    最后矗立了一会儿之后,他便轻轻一叹立刻转身立去。

    很快便大步融入了街道之中,消失在了昏暗的夜空之中。

    然而就在他离开之后。

    约莫几个时辰过去了,琴阁之内却是一下灯火通明,挤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里怎么大呼小叫的。”

    “这群书生好像是饮酒发酒疯了,有些昏死过去了,有些做噩梦大叫有鬼,吵的我等都做不了生意。”

    “掌柜的,赶紧派人通知这些书生的家眷,让他们把人接回去。”

    这里的动静到底是吸引了别人的注意,被鬼神纠缠的这些书生只当做是耍酒疯一般,天亮之前就被人接送走了,余下的几个没有家眷的在本地的书生也被掌柜的安顿好了,不过说也奇怪,唯独有一个叫朱尔旦的书生消失不见了,并没有在这些书生当众。

    朱尔旦被厉鬼纠缠,他胆子的确是被寻常的书生大不少,尽管被厉鬼所吓,可是却一路慌不择路的逃窜,早就从琴阁的楼上跳了下来,一圈一拐的向着其他地方逃去了。

    可事无论他怎么跑,却依然有厉鬼尾随,吓的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路上的行人更是空无一人,无论他怎么走都始终遇不到一个。

    不是他遇不到,而是他被李修远安排的鬼神迷惑了,见到了人也只会把那人当做石头,树木,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所以自然就感觉无论怎么走都始终是自己一个人的缘故了。

    然而当朱尔旦有惊慌失措,哭喊着逃出鬼怪的纠缠时,却是忽的在眼前的街道上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官服,此人脸色发绿,胡须是红色,相貌尤为丑恶凶恶。

    “又是鬼。”朱尔旦脸色一白,急忙改变方向逃去。

    “呵呵,我不是鬼,我是神仙,之前你们玩扶乩游戏的时候把我请来了,我是那个姓陆的乩仙啊,你贵人多忘事居然把我忘记了。”这姓陆的乩仙笑着说道。

    朱尔旦却是根本没有理会,只是逃的更快了。

    “你现在被鬼神纠缠,惊吓过度,看来得冷静一下才能听我说哈。”姓陆的神仙说道,随后他随后一挥,一股暖风拂面。

    朱尔旦一个激灵,浑身的寒气被驱散了,整个人暖和了起来,同时一瞬间周围追赶着自己鬼怪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之前一直是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四处乱串,说也奇怪,这一瞬间的功夫街道上却又有了人影。

    虽是晚归的寥寥行人,但至少是有人,让他恐惧得到了缓解。

    “这个姓朱的书生怎么一下子气焰如此强盛了,我们迷惑人的手段对他没有用了。”

    “一定暗中有其他鬼神帮助他,道行很高,我们发现不了。”

    “我们是奉命惩戒这个朱尔旦,他有谋害人的恶心,受这惩罚是应该的,这次被其他的鬼神干预了我们却是不好向人间圣人复命了。”

    附近几个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一股股阴风围绕在朱尔旦身边旋转,卷起一个个漩涡,但却始终没办法靠他太近,一靠近便感觉有一个火炉在炙烤自己。

    这热气既像是阳气,有像是血气,但又不是,不过却能退避寻常的鬼神。

第三百五十三章请神回家

    朱尔旦身边有更为强大的鬼神庇护,李修远吩咐的小鬼小神没办法再吓唬他了,最后尝试了几下之后只能是无奈的离去。

    很快,朱尔旦就感觉不到身边的那股阴冷的风了,周围也没有古怪的冷风再卷起,他自己也没有再见到有面目可憎的厉鬼了,仿佛一瞬间的功夫所有的厉鬼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而反应过来的朱尔旦却是越发的认定眼前这个相貌丑恶的男子当真是一位神仙,帮自己摆脱了恶鬼的纠缠。

    略微平定了一下心情之后,朱尔旦当即对着眼前的陆神仙拱手道:“小生朱尔旦,拜见陆神仙,多谢神仙住出手相助,替小生驱除了厉鬼。”

    这个姓陆的神仙笑道;“我只是暂时帮你驱除了这些厉鬼而已,他们还会来的,因为他们接受了李修远的命令,所以只要李修远不收回命令的话,你迟早是会被厉鬼纠缠上的,即便是你能躲避的了一时,也躲避不了一世,而且你的家人,亲朋或许也会因此遭到鬼怪的纠缠。”

    “竟会如此?”朱尔旦大惊失色。

    如果李修远在这里的话定然会呵斥这个陆神仙满嘴胡言,他只是吩咐鬼神吓唬这朱尔旦一晚上,让他看看什么是厉鬼,什么是绝望。

    可没打算吓唬他一辈子,更加也没有吓唬他家人的考虑。

    完全就是这个姓陆的危言耸听。

    “神仙,神仙,你可要救救小生啊,小生倘若继续被鬼怪纠缠的话定然是会死在这些厉鬼的手中,家中的妻儿还胆小,年幼,更加受不了这样的惊吓,还请神仙救救小生。”朱尔旦立刻就焦急的恳求道,噗通一下更是直接当场给这个陆神仙下跪了。

    陆神仙说道:“我到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缓解你现在的危机。”

    “还请神仙明示,小生感激不尽。”朱尔旦仿佛见到了希望一般激动起来。

    陆神仙抚须思考了一下,然后道:“李修远能驱使鬼神害人,是因为鬼神助他的缘故,你若是能得到鬼神庇护的话自然也就不怕李修远的谋害了,在这金陵城内有一座庙,名为十王殿,殿内供奉的是十尊阎罗神像,但在阎罗神像附近的一条走廊上还有一尊判官的神像,你若是能去将那判官的神像背回家中,日夜虔诚供奉,必定能得到这判官的庇护,到时候非但没有鬼怪敢加害你,相反你还会被鬼神庇护。”

    “只是不知道你胆子够不够大,敢不敢现在就去把那神像背回家?”

    朱尔旦闻言当即道:“为了驱走厉鬼,还家中安宁,小生岂有不敢之理,多谢陆神仙指点迷津,小生这就去十王殿把那神像背回家中安置。”

    “去吧。”陆神仙挥手示意了一下,然后便随着一阵夜间的冷风卷起,身形像是一道香火般当即就随风而散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只是空气之中还残留着几分庙宇之中的香火之味。

    朱尔旦见此一幕又是惊奇起来,但惊奇之余却是激动,因为他终于有鬼神可以庇护自己了,如此一来的话自己也不担心那个李修远驱使鬼神谋害自己的了。

    立刻,他便向着十王殿的方向走去。

    十王殿是金陵城内的老庙宇了,身为金陵城人士的朱尔旦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以前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读书人,不应该去接近鬼神所以也就没有去十王殿烧过香,也没有去供奉过。

    夜已经很深了。

    路上行人已经空无一人,便是秦淮河附近的花船之上也是大多数熄灭了灯笼。

    这个时候便是烟花巷柳也不会有恩客光顾。

    感受到冬日的空气之中弥漫的寒意,朱尔旦哆哆嗦嗦的来到了十王殿前。

    黑漆漆的庙宇之中无人也无等,一扇大门敞开,随风微微摆动,似乎此地的庙祝疏于管理,今夜忘记把门关上了,又或者是鬼神已经知道自己要来了,所以提前打开了大门迎接自己的到来。

    朱尔旦心情忐忑走进了十王殿。

    他很快来到了主殿之中。

    这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香火味,两边的神台之上更是供奉着一尊尊形貌各异,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阎罗神像,这些神仙的供桌前都有刚瓜果鲜蔬之类的贡品,香炉之中厚厚的一层香灰证明着这些神像都是经常被人供奉的,并非无人打理。

    然而朱尔旦却又发现,这里的十尊神像居然有五尊神像出现了残缺,面前的供桌也被损坏了,贡品一塌糊涂,像是被人糟蹋,又好像被虫鼠咬食。

    有的神像浑身焦黑,像是失了火,烧坏了。

    有的神像似乎被虫给蛀了,坑坑洼洼,想的很是破旧。

    更有的神像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颗脑袋没了,像是被人为取走的一样。

    总而言之这些神像有五尊受损,只余下五尊完好无损。

    “各位阎罗神君,小生只是受神仙指点冒昧打扰,还请各位阎罗神君勿要责怪。”

    朱尔旦一边祈祷,一边向着左边的走廊走去。

    果然,在这左边的走廊出还摆放着一尊不怎么样起眼的神像。

    这神像是木头雕刻的,只有半人高,放神台上浑身上下都是灰土,像是很久没有人打理这尊不起呀的神像一样。

    然而当朱尔旦走进之后迎着朦胧的夜光见到这神像的相貌时却是大吃一惊。

    这神像面呈绿色,胡须是红色的,相貌狰狞丑陋,竟和之前指点自己的陆神像的相貌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勿要惊讶,我是之前的陆神仙,这就是我的神像。”忽的,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神像却又突然活了过来,竟张嘴说话。

    “神,神仙,你,你......”朱尔旦此刻又惊又恐,指着神像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但见到了无数的厉鬼,还遇到了神仙。

    更碰到了神像显灵。

    这让他这个书生如何能一下子接受这么多的事情。

    陆神仙笑道:“你没有吓昏过去已经算是不错了,我本来是阴间的鬼神,本是伺候在阎君身边的判官,可是阴间的阎君任期满了,投胎转世到了凡间,现在还没有归位以至于阴间发生了一些动乱,这才让一些厉鬼逃入阳间危害一方,其中便有不少厉鬼投靠了李修远,因为他是地主少爷,家中有钱银无数,拿得出香火供奉,所以厉鬼愿意向他效力。”

    “这,这李修远竟如此的可恶。”朱尔旦闻言顿时气愤填膺。

    没想到这个李修远看上去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却没想到也是一位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

    别人圈养强奴,为非作歹,他却供奉鬼神,谋人害命。

    陆判又道:“我平生没有什么厉害的本事,唯独治理鬼神尚有几分能耐,尤其是对付厉鬼,你若是将我的神像背回去的话以后定能保你家中妻儿,老少永远不受厉鬼的骚扰,李修远便是驱使鬼神再厉害,也伤不了你封号,好了,现在我要离开了,马上就要天亮了,我不能以这个姿态继续显露下去。”

    说完,那尊神像便又闭起了嘴巴,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了神异之处。

    朱尔旦心中惊疑不定,看着眼前的这尊神像有些担心,又有些害怕,可是想到这神仙说的话时,他却一咬牙,大步走了过去,将这神像从神台上背了下来。

    李修远如此可恶,自己若是没有鬼神相助的话,岂不是要纵容这个恶徒肆意妄为?

    神像背在身上,说也奇怪,本来是有几十斤重的神像,然而在朱尔旦看来却是轻盈的很。

    仿佛没有多少重量一样,哪怕是一只手都能抬得起来。

    “陆神仙的恩情小生铭记于心,小生这就将陆神仙的神像背回去。”朱尔旦嘴中念念有词,背着神像便走出十王殿,向着家中的方向走去。

    他的家离这里不远,片刻就道。

    然而在夜光之下,朱尔旦背后的神像显露出来,那根本就不是一尊神像,而是一个青脸红须的丑陋男子趴在他的背后,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嘴中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配合那狰狞的面孔,这笑容显得诡异无比,看的人心中发憷。

    只是这一切朱尔旦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神仙愿意庇护自己,帮自己驱赶纠缠自己的厉鬼。

    然而朱尔旦在背神像回家的时候。

    另外一个地方。

    李修远的府邸之中,他此刻本来是在床榻上休息的。

    今日琐事很多,他连打坐练气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早点休息睡觉。

    可是当他刚刚更衣上榻准备入眠的时候,在他的门外却突然多了一连串脚步声,一个人影在门外晃动了一圈。

    李修远当即警觉的瞬间坐了起来,轻轻一喝:“什么人,什么人在外面?”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从床头边的鬼王布袋之中取出了弓箭,随时准备防身。

    这个时候自己府上的护卫都已经睡觉了,只有李林甫还有一些阴兵充当护卫,家丁保护着府邸的安危。

    然而现在他更衣入睡,自己气息散发出来卧房附近是没办法被鬼神接近的。

    而这个时候门外居然有人影晃动,显然是十分不寻常的。

    “李公子,是奴家。”一个甜甜糯糯的声音响起。

    李修远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可是不等他想起来,大门却被推开了。

    伴随着一阵凉风吹进卧房,却见一个身穿肚兜薄纱,身材成熟的美**人面带娇羞的走了进来。

    李修远当即眸子一凝;“是你,花娘?”

第三百五十四章夜诱

    本来打算休息的李修远此刻见到这个花娘出现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尽管眼前这个花娘衣着暴露,身材成熟妩媚,十分诱人,可是仔细一想的话,却能发现其中种种不可思议的细节。

    比如这花娘怎么在这个时辰来到自己的府上?

    自己的府邸可是金陵城有名的凶宅,寻常人路过都要绕远,这花娘居然敢来?

    而且来便来了,居然还能避开自己府上阴兵的耳目,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办到的么?

    “奴家见过李公子。”花娘此刻嘴角含笑,摆动腰肢,步伐轻盈的走了进来。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怎么看她都是一个普通人.....”李修远心中一沉,却是立刻思考起了这个花娘的身份。

    身为师傅的瞎道人说过,自己眼睛看不透的妖魔鬼怪有这几种,一种是修成了人身的精怪,就比如胡汉,他是千年狐精得道,已经褪去了狐身,和人一般无二。

    还有一种是天上的神佛,因为神佛已经修到了一个极其高深的地步,人身,神身是可以变化的,不是眼睛就能看出来的,就如当日遇到的真武神君一样。

    最后一种就是......附身在人身上,或者是披着人皮的妖。

    以人身作皮,掩盖自己妖魔鬼怪的面目,这类李修远也看不透,他的眼睛又不是透视眼,能看破别人的皮。

    三种类型的妖魔鬼怪李修远都是无法辨别的。

    他早先遇到过画皮妖,他也看不透,只有当他扒了那一层皮才能见到妖魔的丑恶面目。

    “这花娘绝对不可能是寻常人,要么是修道之人,要么就是借来的肉身,和十娘一样,借尸还魂,桃代李僵,用一具美人的身躯欺骗我的眼睛,不过在白天的时候那个僧人说过这个花娘虽然相貌美艳,可是恶意狰狞,宛如妖魔,如此看来,这花娘应当是来者不善。”李修远短短片刻,脑海之中就已经想到了这花娘的种种可能。

    想到这些之后,他心中反而定了神。

    既然是来者不善,那么自己自然是要抱着对付敌人的心思去招架。

    “李公子为何盯着奴家看个不停?”花娘此刻走了过来,美眸含春,面带娇羞。

    李修远目光收敛,当即笑道;“在惊奇这三更半夜,为何花娘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府上,还来到我的卧房之中?”

    花娘幽幽叹道:“奴家厚着脸皮来李公子家也是无可奈何啊,现在奴家是无处可去了,因为白天的事情奴家被那位僧人侮辱,恶名已经在秦淮河传开了,现在老鸨都不容奴家了,同行的姐妹也欺负奴家,奴家一气之下便跑了出来,可奴家离开了秦淮河之后思来想去却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转了一圈之后却听见有人说李公子府邸就在这里,奴家便恬不知耻的登门拜访了,奴家也知道这样做是有为礼数的事情,但奴家除了这里真的没被的地方可去了,如今又是冬季,外面天寒地冻,奴家只有恳求公子收留了。”

    说完,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跪在了地上,还伤心的催泪起来。

    如此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跪在面前恳求收留,还伤心欲绝,任何一个只要正常的男子都会毫不犹豫的收留,并且好言安慰。

    然而李修远却不为所动,而是直接问道:“既然花娘你也知道外面天寒地冻,为何衣着如此单薄,难道不知道冷么?”

    这夜里的寒气连男子都受不住,更别说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了。

    花娘闻言微微颤了一下,随后当即面带羞意道:“奴家并非觉得不冷,而是奴家是芳心早就暗许公子,今夜天气寒冷,公子被褥冰凉,奴家愿为公子暖被,服侍公子入眠,公子是读书人,是知书达理的人,希望不要责怪奴家这次的无礼举动。”

    一番话,甜腻动人,姿态放的极低,即便是李修远早就有了戒备之心,可也不免心头一跳。

    似乎只要自己一点头,这个成熟妩媚的女子就会乖乖的投入自己的怀抱。

    李修远虽然命格尊贵,但他自身其实也就是一个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寻常人,若是没有七情六欲,他早就修道有成了,所以他见到美人也会心动,遇到情关也难渡过。

    “你的一番话可以让天下任何一个男子都心动,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换做是旁人的话必定是会被诱惑的,不得不说,这美色的确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东西,这一点,我早就深有体会了。”

    李修远缓缓的说道,显然是能克制自己的。

    可若是换做王平,朱昱,甚至是宁采臣,绝对是受不了这花娘的诱惑。

    而他能克制,不是因为自己的定力有多高,可是他猜到了花娘的身份可能是妖魔鬼怪。

    这美艳的外皮之下可能藏着一颗歹毒,丑恶的心。

    花娘此刻却是伤心道:“奴家不是那种无耻的青楼女子,公子怎么能把奴家想成那样呢,奴家也不是来引诱公子的,而是真的对公子芳心暗许,自从白天第一眼见到公子的时候就别公子的身姿给吸引了,所以这才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之下投靠公子,希望得公子的收留,公子若是不信,大可检验检验奴家的身子是否是黄花闺女,若不是,奴家立刻掉头离开。”

    说着就站了起来,走到李修远的身边,身子主动的向着他靠过去。

    李修远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成熟女子的体香和处子芳香飘来,这两股香味融合在一起宛如香醇的烈酒,能勾起男子内心的那团火,这香味他在春花和小蝶身上闻到过,而那一夜的后果却是.....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他不相信自己真能坐怀不乱。

    而是当即站了起来,避开了这花娘。

    花娘娇呼一声身子倒在了软塌之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李修远:“公子难道对奴家真的是铁石心肠么?连扶都不愿扶一下奴家。”

    李修远见到她一直露不了破绽,立刻挑明道;“花娘,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可以断言,你不是寻常的女子,之前你说你是香江楼的艺女,可是我让认去查过香江楼根本就没有你这个艺女,另外,你能瞒过我府上的阴兵守卫潜入到我的卧房之外,可见你的道行高深绝非等闲。”

    “我李修远从郭北县出一直到现在,遇到的鬼神虽然不少,但厉害的鬼神却没有多少,和我作对的鬼神也大致算的出来是哪些,你也许是其中的一位,或许不是,但这无所谓,今日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目的来的,现在还请你离开,如果你不离开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语气冷漠,又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说实话,他不好真的动手。

    因为眼前的这个花娘的的确确是人,若是不分青红皂的诛杀了她,即便是能除妖,也算是杀人,到时候会不会又被算计,引来官府的官司也难说。

    自从这个石虎出现之后,李修远就觉得要面对的鬼怪将会越来越难对付。

    原因很简单,自己的各种消息已经被鬼神探知的差不多了,而且最近他也从自己麾下的鬼神嘴中听到了一个消息。

    自己身怀七窍玲珑心的存在被泄露了。

    并且连吃了自己心肝能增加道行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意味什么李修远非常明白。

    所以他的比以前格外的小心,以前鬼神之所以好消灭,无非是因为鬼神不知道自己底细,本事的缘故,稀里糊涂的撞在了自己手中,到死之前才察觉,可却已经太晚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熟悉的人

    李修远不想继续试探花娘,也不敢去冒险试探。

    万一自己忍不住把这花娘抱上了榻,那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不会完全相信自己的定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自己有动邪念的机会,故此直接严厉的和她挑明的厉害关系,直接指名道姓的说她是妖魔鬼怪。

    花娘却是一脸茫然不解:“公子你在说什么,奴家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说完,旋即又道:“奴家对公子可是一片真心的,虽然公子不喜,但是奴家会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的,夜里凉了,奴家这就位公子暖床,还请公子早些入眠,不要辜负了奴家的一片心意。”

    那娇柔的腰肢摆动,她竟毫不犹豫的钻进了被窝之中,然后一副妩媚恳求的样子看着李修远。

    希望李修远快些进来入眠。

    这颇有一些耍无赖的意思。

    但殊不知,很多书生狐女,女鬼的故事都是这样展开的。

    被貌美的狐女,女鬼诱惑,又有哪个书生能把持的住?

    只是这一次,轮到李修远成为了故事之中的主角。

    “花娘,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既然如此的话我倒是愿意试一试,若是你真的不是妖魔鬼怪的话我可以收留你,将你留在府上,但若你是妖魔鬼怪的话那就别怪我出手狠辣了。”李修远缓缓的说道。

    “公子既然不相信奴家,奴家愿意为自己辨明清白。”花娘一副贞烈的样子说道。

    李修远说道;“不需要辨别,这世上人会撒谎,鬼会撒谎,但我手中的刀却不会撒谎,我有一刀,能斩杀鬼魅,诛灭妖邪,今日请佳人一试。”

    说完他便后退了几步,坐在了不远处的茶桌前,然后缓缓的闭起了眼睛。

    斩仙大刀么?

    花娘此刻脸色方才猛地聚变了,心中一下子忐忑不安,甚至有些恐惧起来。

    人间圣人的斩仙大刀是世间最可怕的刀。

    多少妖魔鬼怪,乃至是仙佛都畏惧三分,管你千年的厉鬼,还是千年的大妖,遇到这刀都得胆战心惊,生怕就会被斩中。

    “这李修远是要出窍了。”花娘这个时候开始犹豫起来。

    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继续僵持的留下来。

    若是此刻走的话还来得及,倘若僵持的留下来必定会受李修远这一刀,听说这斩仙大刀是有缺点的,斩不了人。

    但消息也并未得到证实,因为李修远的刀也从未向人斩过。

    难道自己今日要亲自证实一番?

    “这李修远若是出窍拿刀,显然心中对我已经产生了极大的戒备,即便是留下来的话也难引诱成功,他的刀能否斩杀我已经不重要了。”花娘心中又冒出了这个念头,觉得即便是被李修远收留日后也是日日防备,时时刻刻遭到鬼神监视。

    只怕露出半分破绽都会被瞧见。

    “可恨的家伙,此人当真是铁石心肠,居然连我这样的姿色都不东西,他不是有婢女,妻妾么?一个个都是貌美的女子,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近女色呢?”

    然而由不得她继续多想。

    李修远此刻已经浑身冒出了一道道紫光,这紫光笼罩昏暗的卧房之中,将卧房照亮。

    不过这光只能鬼神看见,寻常人是看不见的。

    “这紫光......是公子神魂出窍啊,这次出窍又是为何?难道又有厉害的鬼神降临了?”府邸的大堂之中,正在书写文书的李林甫见到紫光从府上的一角溢出,不禁有些心惊起来。

    人间圣人的每一次出窍都会弄出事情,不得不被鬼神关注啊。

    “碰~!”

    然而在这个时候,一声动静从屋内传出来,却见有一个人影破窗而出,然后神情惊恐的向着府外怕去。

    “果然心中有鬼,怕我祭出斩仙大刀将其诛杀,所以受不住压力落荒而逃?”李修远目光一凝,立刻周身紫光隐匿。

    他神魂出窍不过是幌子而已,其目的就是为了试探这个花娘。

    果然,一试就试出来来了。

    看着花娘的样子,定然是知道自己斩仙大刀的威力,不然不会吓成这样。

    “既然来了,那今日就别走了。”李修远当即追了出去,抬手就是一箭。

    “咻~!”

    箭矢在黑夜之中一闪而至,立刻闻声而中。

    花娘才刚刚逃出卧房,根本就没有走远,这一点距离如果射不中的话,那他这十几年的武艺算是练到狗身上去了。

    “噗通~!”

    花娘栽在了地上,被这一箭钉在了地上。

    既然是妖邪,那么李修远就不打算手下留情,连同它的肉身一并诛杀。

    “咦,有古怪。”

    一箭射中之后却不见花娘惨叫,当李修远赶过去的时候却是脸色一变,因为他看见自己被射中的花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一尊泥塑,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恩?有动静。”

    看着这泥塑有些错愕的李修远立刻感觉到了动静,猛地回头看去,却见到后面的院墙之上站在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花娘。

    此刻花娘在月光之下露出了狠辣的神色,她语气和之大不一样,咬牙切齿道:“李修远,真没有想到你居然对我一点邪念都没有,使我色诱谋害不了你,这次算你能耐,下回,下回我的手段绝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我定要堂堂正正的将你诛杀,对付你这类人果然是不能用一些旁门左道之术。”

    李修远远远的看着她,此刻皱起了眉头:“你的声音让我很熟悉,我想起来了,是华姑,你是华姑?”

    “看来你还没有把我忘记啊,上次斗法你可让我损失惨重啊。”花娘,不,华姑语气之中夹带着巨大的恨意。

    被李修远斩了九丈法身,六丈法身足足两尊,可以说让她心头滴血啊。

    “上次我就知道你没死,没想到你怎么快又出来兴风作浪了,我倒要看看你的法身还有多少尊,迟早杀的你魂飞魄散。”李修远刚想一动,准备出手。

    华姑便立刻脸色一变,迅速的越过了院墙,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一击不成,立刻远遁,她对李修远已经产生的恐惧之心,不敢再和他硬拼了。

    “公子,是老仆疏忽,守卫不利,让这妖魔有了可乘之机,还请公子降罪。”李林甫这个时候赶来,很是愧疚的说道,立刻向着李修远请罪。

    李修远挥手道:“这次的事情也不能怪你们,这华姑的本事我知道,这可是敢和天上雷公对杀的鬼怪,凶猛无比,道行奇高,你们守不住也是正常的,不过到了夜晚得多加一些阴兵把手,不光是为了我的安危,眼下这里也有四方鬼神来投,有真心的,也有恶意的,多些力量把手总归是没错的。”

    “可是公子,几位鬼王带来的阴兵已经多数派遣到了扬州各地的城隍庙之中去了,余下的已经不多了。”李林甫说道。

    人手不足,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是时候安排铁山过来了。”李修远心中暗暗想到。

    他之前让铁山负责郭北城附近的治安,如今那里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可是调遣过来了。

    “人手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无需担心。”李修远说道:“对了,适才我明明看见华姑逃了出去,为什么我一转眼射中的却是这泥塑呢?”

    李林甫看一眼地上的泥塑,他说道:“公子,怕是至始至终那华姑从没有进过房间,只是用了一些法门,捏造了一副肉身代替自己进入公子的卧房之中,而自己的正身却在外面等候结果。”

    “不可能,世间的一切法,在我面前没有不失效的,炼形分身的法术我也知道,没有这么神奇,即便是可以施展,也会露出破绽。”李修远道。

    他回忆之前华姑的种种一切,那变作的女子的确是真真实实的,连体香他都闻得到,而且离自己那么近依然没露出破绽,可见的确是真正的肉身。

    “公子你看着泥塑,似乎不是普通的泥塑。”忽的,李林甫又指着那倒在地上的泥塑道。

    虽是泥塑,但却依然是一个成熟妩媚的女子模样,那肤色和神态,甚至是头发,眼睛都和一般的女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李修远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蹲下来,伸手一抓,入手之后却感觉细腻一片,根本就不是泥塑,就是真真切切的女子肌肤,他甚至都能感觉到温热的余温。

    “这的确不是寻常的泥塑,这是可以塑造肉身的牟尼泥啊。”

    忽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的响起,却见半空之中飘来了一股阴风,这阴风之中夹带着纯粹的香火味。

    是一位香火得到的神。

    李修远下意思的抬头看去,却见这香火得道的神,居然是一位道人装扮的样子。

    此人不是别人,居然是木道人。

    “是师叔来了?见过师叔。”李修远立刻施了一礼。

    木道人抚须笑道,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无需多礼。”

    “师叔怎么有空来金陵城了?”李修远问道。

    木道人说道;“师兄算到金陵城内可能有牟尼泥,贫道自然也就辛苦一点,跑一趟来看看了,转了几日没有任何收获,反而听到了你七窍玲珑心泄露出去的消息,故而打算来提醒你几句,只是之那见到你屋内有女子的声音所以也就不方便打搅,原来那女子是妖邪被惊跑了,所以贫道这才现身相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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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大圣人介绍:
良田万亩,奴仆数百,豪门大宅......李修远穿越成为了地主家的大少爷,毫无志气的他本打算做一回败家子,当一个纨绔弟子,调戏美俾,鲜衣怒马。
直到有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家在郭北县,县外有个兰若寺......聊斋大圣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聊斋大圣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聊斋大圣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