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江城
高藩家有悍妻的事情当真是名不虚传。
他只是托人给家中送去了一封书信,告知了自己的位置,才仅仅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李修远等人烧的茶水还未喝完,高藩的妻子就带着一个婢女急冲冲的赶来了。
“没想到夫君你躲在相国寺,真是让妾身好找啊,你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难道你要抛弃妾身这个结发妻子远走高飞么?幸好你还有几分良知,知道托人送信来。”
说话的是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这女子盘起了头发一副妇人的打扮,但却长的貌美,举止端庄,也没有恶语相向,丝毫看不出来是一位悍妻的模样。
“夫,夫人,你来了。”但是高藩见到他却如同见到了克星一样,浑身一颤,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这位就是高藩的夫人江城?”
李修远神色微动,他从之前和高藩的一番话之中得知了他夫人的一些情况,这江城是以前高藩小时候读书时认识的,她的父亲是某地的教书先生,虽然后来搬走了,但是也因此有了些缘分,之后高藩考取功
名之后偶然和江城相遇,那时候彼此都到了婚嫁的年纪,因此就喜结良缘了。
本来是一段优美的爱情故事。
可是谁知道婚嫁之后的江城性格大变,时常辱骂,痛打高藩,即便是在父母的面前也是一样,不但让身为读书人的高藩颜面尽失,而且还饱受痛苦。
高藩在这种家暴的环境之下忍受多日,以为夫人能够改邪归正,可是谁知道却越发的变本加厉了,高藩不能再忍受下去了于是就有了今日这逃避到相国寺的事情。
“夫君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江城说道,语气有些冷淡。
“是,是夫人。”高藩一哆嗦,忙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当路过李修远身边的时候他却流露出了一副求救的样子,似乎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嘱托给了李修远一样。
李修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了高藩的夫人江城施了一礼,礼节不亏,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眼皮一跳,突然见到江城的衣袖之中滑出了一根粗壮的木棍,另外一只手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把剪刀
,一下子就装备齐全了。
“不是吧?”
一旁的朱昱也傻眼,这高藩的夫人也太凶悍了吧,难道要在这佛门之地,众人面前就要棒打丈夫不成?
张邦昌和高藩结识较久,知晓这高藩夫人的厉害,此刻已经有些不忍直视了,以袖遮面,转过头去。
他以前不是没有阻止,可是自己也受了他夫人的殴打,只是无能为力。
若是没有李修远在这里的话,他是绝不敢让高藩把他夫人唤来的。
“夫人,这,这里的可都是我的好友,你便是要大骂我也得回家再说,给我留几分颜面可好?”
高藩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恳求道,显然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出丑。
可是谁知晓江城却是连话都不说,抬起手中的木棍就狠狠的打在了高藩的头上,高藩吓的连忙伸手抵挡,却是痛叫一声一条手臂被打的疼痛万分。
“让你跑出家,让你躲在外面,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你这一转眼就忘的干干净净了,今日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看似貌美的夫人此刻却是瞬间展露出了凶恶的本相,手中
的木棍用足了力道,直往高藩的脑袋砸去。
高藩抱头躲避,可是江城却是由不得他躲闪,那剪刀对着他身上刺去,一点都没有留情。
只是几下,高藩身上就刺出了好几道伤口,鲜血都流出来了,痛的他惨叫连连。
这一切发生的有些突然,犹豫了一下的李修远见到这样的一幕此刻已经愣住了。
这,这哪里是家暴啊,简直就是在杀人好不好?
高藩这个貌美的夫人竟然凶恶到了这种地步,难怪高藩会吓的连家都不敢回。
“别打了,别打了,夫人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高藩不断痛呼同时又连忙认错。
江城一边打一边喝道:“既然知道认错还不赶紧跪下磕头,难道这样的事情还用我教你么?”
若是平日里的高藩想也不想就跪下去认错了,可是此刻一帮朋友都在旁边看着呢,他身为读书人有岂会没有羞愧之心,犹豫了一下却是不愿意当众跪下。
见到高藩不听话,江城下手的力道又重了。
这个时候李修远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个江城的凶悍已经超过了悍妻的地步,宛如生死仇家一样,这是要杀了高藩不成?
两人难道不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的么?
“住手。”李修远此刻一喝,立刻大步走来。
江城转身就怒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乱喊,我在教训自己的丈夫用的着你来管么......”
一边说着她一边拿起棍棒又对着李修远打去。
以前高藩的其他的朋友就是被她这样给打跑的,从此断了联系,很少走往了,所以面对李修远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同。
“嗯?”
李修远目光一凝,高藩的这个夫人难道已经不分青红皂了么,连自己也要一并暴打了?
可是当江城拿起木棍欲对着李修远头上敲打下去的时候,手臂才刚刚一举起,她却又忽的眼神有些茫然,随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大概有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她又一个恍惚恢复了过来,接着不知道怎么回
事突然尖叫一声,吓的脸色苍白,急忙丢下了棍棒连连往后退去。
“我,我不打你,你别,你别过来。”
江城突然变的很害怕一样,对着李修远就是躲闪起来,甚至都直接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对着李修远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辱骂你,殴打你,你是贵人,对你的不尊重老天都会惩罚我的.....”她神神鬼鬼的叨念起来,又是磕头又是赔礼道歉。
“嗯??”
见到原本凶狠无比的江城一下子如此害怕,恭敬的模样面对李修远所有人立刻就愣了。
便是李修远也是皱了皱眉,有些无法理解。
“李,李兄,这是怎么回事?我夫人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你给他施了法术么?”高藩忍着浑身的疼痛,见此一幕诧异的问道。
李修远摇头道:“我之前就已经说了,我的法术很少对人施展,你的夫人江城只是凶悍而已,还没有达到无法饶恕的地步,我又怎么对她施法呢。”
“不是李兄你施法那我夫人这是......”高藩惊疑不定道。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夫人对人有过畏惧的时候。
李修远目光闪动道:“天下畏惧我的无非是两类,鬼神......亦或者是精怪,你的夫人也许有问题。”
“什么?”
高藩大惊,一旁的张邦昌,朱昱等人也是心头一跳,接着相视一眼,急忙往后退去。
“高兄,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李兄的话难道你没有听见么?你的夫人可能是鬼怪一流啊,我们可没有抓鬼除妖的本事,千万别留在那里给李兄添麻烦啊。”张邦昌远远的喊道。
“诸位,等等,等等我。”高藩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向着他们跑了过去。
头也不敢回。
钱钧道;“李兄,这回靠你了,以你所见高藩的夫人到底是什么鬼怪变化出来的啊?”
李修远看了一眼,却见他们几个人已经躲到了院子外面去了,离了快有十丈距离。
用的着如此害怕么?
第六百六十七章点化
“你们先别急着害怕,高藩的夫人是不是鬼怪所化这个我也不知道,且容我看看才能下决定。”李修远说道。
他的眼睛能看破千年道行已下精怪的变化法术,即便是桃代李僵,借尸还魂的法术他也能认出来。
可是从之前到现在他并没有看到这位江城有着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身上没有鬼神妖邪的味道,亦是没有露出妖怪的特征。
怎么看都是一个人。
但这江城对自己突然的态度改变却让人心生疑惑。
李修远在寻常人面前不过是一个书生,富家公子而已,之前江城毫不客气的对自己棍棒相加就可以看的出来。
但是突然的改变态度又是为什么呢?
“真是抱歉,也许是我的本事有限吧,无法看出你的夫人到底是不是妖怪变化出来的。”李修远说道:“只是她第一次见到我,这样的姿态很容易让人怀疑。”
“不是妖怪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高藩竟有些轻松起来。
李修远道:“不过我还需要亲自确定一下才能放心。”
说着他立刻向着前面的江城走了过去。
江城却是跪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浑身竟害怕的颤抖起来。
“高夫人,还请起来,你为什么如此的害怕我?我们应该是第一次相见,之前夫人你应该并不认识我吧。”李修远想要搀扶江城起来,可是考虑道礼数的问题却也只是虚扶,不过江城却依然伏地瑟瑟发抖依
然没有起来的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心中希望得到你的饶恕。”江城带着害怕和迷茫的语气道。
“是么?那么夫人希望我怎么饶恕你。”李修远沉思了起来。
江城回道:“希望贵人能原谅我之前的无礼举动。”
“你的无礼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原谅你自然不成问题,只是你能答应我不再恶待你的丈夫高藩么?”李修远道。
江城伏地不动,没有回答,只是突然转头往身后看切。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是前世的宿怨,今生来了结啊。”
一位高僧带着一位沙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双手合十施了一礼道:“李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是释空大师啊,有礼了。”李修远立刻认出了眼前的这位高僧。
正是上次带着徒弟白云去天姥山求法宝的那位僧人。
旁边的白云而对着李修远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释空大师刚才的话似乎有玄机啊,能否为在下解答?这位是高攀的夫人江城,之前的情况大师应该多少看到了一点。”李修远道。
论法术他胜过这位释空大师,但是论见解却是不及别人几十年的修行,持戒。
所以李修远一直保持谦卑的态度,不会因为自己一点本事就目中无人。
释空大师道感叹道:“这是前世的冤孽带到今世了啊,这位女施主前世是寺庙的一位僧人养的长生鼠,因为常年受到佛法的浸染已经通了灵,有了道行,跟在那位僧人身边修行,而高藩前世则是一位学子,
偶然游历进寺庙见到长生鼠之后将其打死,从而得到了今生的恶报。”
“如今长生鼠因为前世的功德和修行缘故转世为人,但前世枉死的怨念却化解不了,从而报应到了高藩的身上,这位女施主之所以畏惧你,是因为她前世的影响还在啊,知道李公子是贵人,不能欺凌,否则
会大祸临头,所以她才对李公子你感到畏惧啊。”
前世今生?原路如此。
李修远却听了之后道:“如大师所说这长生鼠既然走上了修行的道路就要经历劫难,高藩前世是它的人劫也未尝可知,被打死也是它修行不足的缘故,怎么能因此就报复别人呢?”
“话虽如此,但怨念却是不能轻易化解啊,这位女施主因为前世的怨念无法化解从而对高藩棍棒相加,发泄心中怨念,但她这样的做法这亦是失了德,犯下了罪行啊,下一世只怕要失去转世为人的机会了,
阿弥陀佛。”释空大师说道。
“这就是冤冤相报么?”李修远闻言若有所思。
长生鼠遇人劫而死,这或许是天意,但是心中怨念不会因为天意就因此得到平息,毕竟长生鼠有佛性,跟着僧人修行,没有做出半点恶事,这样还死在了人劫之下的确是不甘心啊。
他不由想起了当年郭北城中的那乌江龙王的儿子,也是死在了人劫之下,不过却怨念不散化作一场瓢泼大雨笼罩全城。
“江城她这样的行为看似是发泄了心中的怨念,实际上是也在折损自己的福德,浪费了前世辛苦修来得到的转世为人的机会啊。”
李修远道:“不过这样的事情如果能够化解的话对两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啊,否则这样的报复何时是一个头啊。”
“只是化解她心中怨念的话,却是不难。”释空大师说道,随后取出一个钵吩咐道:“白云,你去装一钵清水来。”
“需要清水么?取来太过麻烦了,我来帮忙吧。”李修远说道,伸手对着那木钵一指。
立刻清水涌起,一下子就装满了木钵。
“李公子有着让鬼神敬畏的本事,贫僧却是献丑了。”
释空大师对着清水念念有词,似乎在加持佛法,诉讼经文,原本一钵清水竟泛起了涟漪,有了莲花的形状,又有檀香冒出。
“鼠儿,还不抬起头来?”他忽的道。
江城带着几分弥漫的抬起头来看着释空大师。
“莫要嗔,莫要嗔!前世也非假,今世也非真,而今缩首去,换来人世身。”释空大师念完便忽的将一钵清水泼在了江城的脸上。
立刻,江城脸上被淋湿,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怔怔的跪在那里。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站了起来,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了。
“她这是去哪了?”李修远道。
释空大师笑道:“鼠儿寻家去了,到了家,心中的哪点怨念就消失了,这位女士自自然不会被前世的怨念所扰,自会恢复以前的姿态。”
李修远点了点头,看来这化解前世宿怨的本事还是这佛门的高僧利害啊,自己这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却是不懂得其中的缘由。
第六百六十八章金刚经
“李公子上次一别已有好些时日,不曾想到李公子竟会北上入京,上次天姥山一别,贫僧还以为无缘再见了。”
庭院里的一处凉亭内。
白云为李修远和释空大师沏茶,两人对坐,饮茶对谈,颇有几分访僧问道的雅致之情。
李修远笑道:“天下这么大,我总得四处走走吧,一直待在南方的话这北方的鬼神未免生活的有些过于滋润了,听说现在的南方那些恶鬼恶神,闻我之名无不望风而逃,南方的鬼神虽然治理,平定了,可是
这北方呢?面对大师我不想说一些敷衍的假话,我此番入京是来整治北方鬼神的。”
“大师在相国寺修行,对京城的局势应该知晓的很清楚,可愿意为在下一解心中疑惑?”
释空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真是惭愧,惭愧,修行近百年,除了一些浅薄的本事之外,对于京城的这些鬼神却也拿其没有办法,若非相国寺得到了佛法的加持,只怕早就被那些妖魔鬼怪给谋去
了,李公子有意整顿京城鬼神实乃百姓之福,万灵之福。”
“只是贫僧久居相国寺,极少外出,对于京城的鬼神势力知晓的也不多。”
李修远道:“大师在此地修行超过一甲子难道就一点都不知道?是大师不方便说,还是心中有忌讳?以大师的修心,我想应该不会在意那些东西吧。”
释空大师微微笑道:“贫僧驻世的大限要到了,今日是贫僧最后一次开坛讲经,七日之后就要坐缸了,世俗的事情我早已经放下了,李公子心系苍生这是一件善意的好事,只是贫僧真的是爱莫能助了,不过
本寺之中却有一位外来的修行僧人,他是十几年前来相国寺的,见到京城有妖魔作祟,所以一只在京城内外游历,降妖除魔,驱除邪祟,深知京城情况,也深得百姓爱戴。”
“相国寺能有今日,也是多亏了他,李公子若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去询问他,他的理念和李公子的理念是一样的,相信在京城能帮助李公子不少的忙。”释空大师说道。
“什么?大师要死了?”李修远却是听的一惊。
很难想象这看上去精气十足的释空大师竟然不日就要坐化了。
释空大师笑道:“寿元是天定的,既然上天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贫僧又为什么不会死呢?正是因为驻世的时间已经到了,才不能助李公子在京城走一遭,白云,去,把迦叶僧人唤来,说是南方圣人正在此处
喝茶,请他前来一见。”
“是,师傅。”白云应了声便转身离开了。
李修远道:“真是没有想到大师的寿元已经走到头了,似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逝去真是人间的损失啊。”
“人间有李公子你就足够了,贫僧此世修行已经圆满了,该皈依我佛了,而且贫僧此刻的坐化是一种幸福的事情啊,反而李公子还要在人间驻世至少几十年,为这天下芸芸众生操心,李公子的慈悲和仁德,
已经胜过罗汉,堪比菩萨了,阿弥陀佛。”释空大师笑着说道。
“如此说来,大师此刻走到是轻松了?不用为凡尘俗世操心?到时我还得在人间继续操劳下去。”李修远摇头一笑:“不过大师这样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只是人活一世总得为这世道做一点什么吧。”
“吃喝玩乐,享乐一声,死后黄土一捧,这不是我应该追求的,我追求的是心中理念的达成啊,为此再辛苦也是值得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释空大师唱了声佛号。
他亦是为李修远这种信念所折服。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别人不能成为天生圣人,他能成为的缘故吧。
上天安排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原因的。
“师傅,迦叶大师来了。”这个时候白云不知道什么之后走了过来,施了一礼道。
此刻他的身边跟着一位僧人,这位僧人光着脑袋,身穿僧衣,相貌平平,是一个很寻常的中年男子,放在任何一个寺庙之中都是和普通的存在。
唯一让李修远在意的是这个僧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慈悲之中透露出一种异常的锐利,婉如一头苍鹰,又似一头猛虎,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这是一位僧人该有的神态么?”李修远心中暗暗惊道。
而且看着僧人的双手,满是老茧,宽阔是蒲扇一样,厚重有力,而且膀大腰圆,仿佛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脱掉僧衣的话,更像是一位武将,不像是一位和尚。
“这位施主有礼了,贫僧迦叶。”迦叶僧人施了一礼道。
释空大师说道:“迦叶,你来到相国寺已经十几年了,你是一位十分有智慧又有法力的僧人,在佛门之中的修行连贫僧都自愧不如,贫僧如今不日就要坐化了,这位李公子是南方的圣人,他来京城是要行济
世救民,无量功德之大事,你可愿意助他行事?”
他没有说那么多理由,只是问迦叶愿不愿意。
迦叶僧人看了一眼李修远道;“他是贫僧一直等的人,贫僧愿意帮助他。”
释空大师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李公子,京城的事情你可去问他,他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了他的帮助你在京城不管做什么都容易的多,现在差不多时间要开坛讲经了,贫僧去了,李公子你还请自
便吧。”
交代了一下事情之后,他施了一礼,起身便缓缓离去。
一旁的弟子白云急忙搀扶,跟随他一并离开。
李修远站了起来目送释空大师离去,今日这一别只怕再也见不到这位高僧了。
“施主可知释空大师的寿元并不是近日终结的?真要算起来的话他还能活半年呢。”
忽的,一旁的迦叶僧人双手合十微微低头缓缓的说道。
“若是如此的话,为什么释空大师要说讲经完了之后就要坐化?”李修远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这位魁梧的僧人。
迦叶僧人说道:“那是马上就要到上元节了,比起中元节,这是京城鬼怪闹的最凶的一段时间,往年释空大师守住相国寺的山门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释空大师知道自己不能死,一旦死了,相国寺这最后一
处佛门净地也将被妖邪占据,届时京城的百姓就更苦了。”
“如今这最后一次讲经,释空大师势必要给每一位听经的百姓用佛法加持一番,在上元节这一次护住他们的安全,但这会耗尽他所有的念力,不过释空大师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信任李施主你啊。”
“信任我?”李修远沉默了一下。
“真是,正是因为信任李施主你的本事,释空大师才愿意将毕生的修为都赠送出去,为李公子在京城行事尽一份绵薄之力。”迦叶僧人道。
李修远闻言立刻肃然起敬。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释空大师要带着白云厚着脸皮去向那些仙人讨要法器了,是因为他在为身后事做准备,想让白云成为一位降妖除魔的高僧,撑住相国寺。
但只怕释空大师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在天姥山碰到了自己。
或许正是因为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希望,释空大师才有了今日这舍身布施的一幕吧。
李修远没有去阻止,也没有去赞许,只是忍不住的感慨道:“佛门说所的大无畏精神,或许指的就是释空大师吧,我不如他啊。”
“既然是释空大师最后一次讲经,我又怎么能错过呢。”
当即,他邀请了之前的好友,张邦昌,钱钧,高藩,朱昱四人,急忙前去相国寺的宝殿前听经。
果然。
此刻的相国寺山门前人山人海,百姓涌动,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赶来听释空大师讲经。
“我的天啊,这人也太多了吧,李兄,我们这怕是要被挤出山门外了。”见到如此多的人,张邦昌惊呼起来,有些都不敢往前了。
李修远说道:“今日是释空大师最后一次讲经,我施法,带你们上天上去看。”
“上天?李兄,你什么时候有这能耐了?”朱昱睁大了眼睛:“以前怎么没有见你施展我。”
“新学的法术,以前还不会呢,便是现在施展也有些勉强,你们当心一点,”李修远先是施展了一个障眼法,免得引起人的注意,接着再施展了腾云的法术。
立刻众人的脚底下涌出了一片白云,拖着他们就往半空之中飘去。
这白云宛如实物,踩在脚下软绵绵的,不过因为他们身体内的浊气都太重了,饶是李修远施法也只能带他们飞到两丈不到的半空之中。
再高就不行了。
这和道行没有关系,是法术限制的缘故。
飞天一类的法术是最难修行的,尤其是还是带人飞行。
“真,真的飞起来了。”
他们几个人睁大了眼睛看着下面的人群,虽然飞的不高,却已经让他们震惊无比了。
“李,李兄,你难道已经是神仙人物不成?不但会做鬼除妖,连飞天遁地都能做到?”钱钧惊呼道。
李修远摇头笑道:“我算什么神仙人物,神仙能腾云驾雾,朝游沧海暮苍梧,我这算是什么?一朵白云立地不过二丈,速度快不过牛车,离神仙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额......”
听这么一说,众人觉得似乎是这么一回事啊。
“释空大师开始讲经了,我们别出声,我施展了障眼法,其他的人看不到我们,但是却能听到我们的谈话,莫要引起被人的注意,不然被当成的妖怪打了下来可就不妙了。”李修远道。
“李兄提醒的对。”朱昱连忙点头,不敢出声。
此刻,相国寺的宝殿前摆起了一个法台,台上坐着一位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僧,他一句话没有多说,直接就念起了经文,似乎也不管众人声音嘈杂听不听的清楚,只是自顾自的念经。
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反而让人有些大失所望。
但是李修远却看见这释空大师的身体之外冒出了金光,这金光从他嘴中吐出,在天空之中凝聚,化作一朵朵莲花从天坠下,没入了一位位香客的脑袋之中。
“这是在给百姓加持佛法,而且念的是最常见的金刚经。”
他虽然不懂佛法可也是清楚一二的。
金刚经虽然常见但却是佛门之中最克妖魔鬼怪的经文。
寻常百姓念此经文百遍甚至都十分有可能唤来金刚神庇护,为你驱赶精怪,擒拿妖邪。
而由释空大师佛法加持的话,威力更大,这股念力留在每一位百姓的身体之中,只要碰到邪祟入侵亦或者是妖怪谋害的话,这念力激发,就会化作一尊金刚神显化出来为你抵挡灾难。
如此不凡的经文,寻常人能听一次就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能无形之中为你消除灾难一次,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只是被念力加持的百姓并不清楚这一点,他们得到了念力的加持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反而因为人多嘈杂有些抱怨起来。
释空大师依然念着金刚经,但是他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气息也萎靡了下去。
这是加持的人太多消耗了自身的力量。
可是这次释空大师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一身的修为都布施出去,即便是加持人数过多,消耗巨大,依然没有停下念经。
“难怪释空大师说今日结束之后他就要坐化了,这样的消耗根本就不是寿元已经自己坐化的,而是活活累死的啊。”李修远心中感到有些震撼。
他见到了一位真正的佛门高僧在用自己的性命普渡众生。
然而众生愚钝,并不知晓大师的用意。
可释空大师依然信念如一,没有丝毫悔意。
一遍遍念着金刚经。
释空大师从之前的轻松自如,到后面几乎咬着牙念经,平日里倒背如流的经文此刻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一样压在身上,念出一段经文就是翻过一座大山。
最致命的是,这大山连绵起伏,无穷无尽,没有尽头,只是为了消耗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磨灭最后一丝信念。
“释空大师以前讲经不是这样的,这次为什么只念金刚经,不解读其他经文?”张邦昌很疑问道。
李修远道:“释空大师这是在舍身布施,普渡众生,不是在讲经,我们保持安静,这是对大师的尊重。”
几人点了点,没有再说话。
“咳咳。”
当释空大师念完这一遍经文之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吐出,落地竟是鲜红的血液之中夹带着缕缕金漆。
“师傅,您怎么样了,您没事吧。”一旁的白云大惊,忙搀扶道。
释空大师摇了摇头,继续念诵金刚经。
“他这辈子的修行已经布施出去七七八八了。”李修远见到那金色的血液时心中一凛。
这是佛门的高僧修行有成的象征。
血液呈现金色,死后金身不朽,能得罗汉果位。
也许释空大师此生的修行无法圆满,但是就这样把几十年,甚至是近百年的修行布施出去也绝非寻常的僧人能做到的。
第六百六十九章
相国寺前,高僧讲经,人潮涌动。
没有经文的声音,只有嘈杂喧闹的声音,原本这是一件佛门盛事,却因为涌来的人太多,显得有些俗气了,如同街上买菜一样,没有半分祥和宁静之气。
可是就在这种环境之下,释空大师却依然坚持舍身布施,念诵金刚经,给京城的百姓加持念力,庇护他们避免被京城的邪祟所害。
来这里的人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良善恶徒,亦或者是达官显贵,乞丐流浪儿,皆是品等,释空大师不会因为你的身份低微就不给你加持佛法,也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尊贵而多给你加持一次。
在他的眼中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贫富贵贱之分。
李修远却是面色沉重看着释空大师的生机在一点点流逝。
没有人会去阻止释空大师这最后一次讲经,这是他选择的路,应该给予尊重。
而随着时间渐渐过去。
李修远用神目术看见,许许多多百姓的头顶之上有一点金光蛰伏,那金光仿佛经文在闪耀,又似一尊金刚神在沉睡。
虽光芒黯淡,可却分外醒目。
本以为,这样的讲经会十分顺利的进行下去。
可是就在一个时辰之后,相国寺的山门之下却不知道哪里赶来了一队甲士。
人不多,只有二三十人,但多是手持刀枪,身披朝廷的制式铠甲,应该是驻守在京城的禁军。
“让开,都让开,闲杂人等都让来。”甲士呼喝起来,十分粗暴的将人群分别,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条通道出来。
“怎么回事?这不是朝廷的禁军么,怎么跑到相国寺来了?”
“难道有皇宫贵族也要来相国寺听经?”
“应当不是吧,朝廷不是供奉了国师了,听说国师的灵验胜过相国寺的释空大师,那些皇亲国戚都去慈航大殿听那位国师讲经说法了,哪里会来这里。”
附近的百姓议论纷纷,对着那些粗鲁的甲士指指点点。
这个时候一位身材高大的九尺巨汉,身披将军铠甲,骑着一匹枣红马,披着披风,气势汹汹的往这里奔来。
一边奔来,一边大吼道:“相国寺的释空?今日本将军又又疼欲裂了,果真又是你在讲经,都要死了的人了还这么不安分,你给这些平民百姓讲经有什么用?还不速速闭嘴,安安心心的去准备后事,本将军
容忍你已经很多了,这次你格外的过分了。”
“不好,是夜叉将军。”身旁的张邦昌见到这位将军忽的脸色一变,惊呼了起来。
夜叉将军?
李修远皱起了眉头打量起了那位骑马冲来的将军,却见这将军有着不似常人的高大和威猛,而且相貌丑陋,最重要的是额头上微微凸起了两个角,张嘴怒喊的时候更是有獠牙露出,有几分夜叉的姿态,让人
望而生畏,心生惧意。
“夜叉将军是何人?”他询问道。
“李兄有所不知,夜叉将军原名徐豹,是驻守在京城的将军,被官家御笔亲封夜叉将军,在军中权威甚重,能调动一百人甲士而不用请示。”钱钧说道。
一旁的张邦昌却是微微摇头道:“钱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夜叉将军来历却是颇为传奇,这事情还得从他的父亲徐彪说起,话说他父亲徐彪原本是南方一位商人,因为一次出海经商误入了夜叉国,被一
只母夜叉看中,那徐彪也是运气好非但没有被夜叉吃掉还和那母夜叉结婚生子,生下了一子一女,男的就是这徐豹。”
“因为其母是夜叉的缘故,是异类而非人,这徐豹天生有夜叉的相貌,而且力大无穷,能生撕虎豹,再加上其父教养的还算可以,没有学到那夜叉的品行,倒也有了常人的心性,于是参军立功,仗着自己的
异类不凡,故此有了今日的成就。”
对于这等奇闻异事,张邦昌一向是很感兴趣的,这徐豹和他父亲徐彪的事情已经被他收录在了杂记上,故此他知道的十分清楚。
钱钧却是摇头笑道:“什么夜叉国,我看多半是假借鬼神之事遮盖身份罢了,这位夜叉将军只是长的有些异类而已,哪里是母夜叉的的儿子。”
“人的相貌能有异,但人的本事却做不了假,这徐豹有着夜叉的力气,非常人所能及啊。”张邦昌摇头道,却是不认为这是假的。
李修远听了两人的一番话,却是对这个夜叉将军略有了解了。
人和夜叉生下的孩子,居然能成为京城的一员将军。
不管怎么样,都可以见得这夜叉将军的能耐非凡。
此刻,却见这位夜叉将军骑马奔来,所过之处百姓见到他的相貌无不吓的连连后退,更有胆小的人直接就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还有的孩童更是吓得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师傅,是那徐豹。”白云有些紧张的道:“他又来干扰师傅讲经了。”
释空大师笑道:“他有着夜叉的血脉,是恶鬼恶神一流,天生就厌恶经文,我每次开坛讲经他必定头痛欲裂,寝食难安,不得已之下才带兵来阻止我讲经而已,其本意并不坏,若是我不讲经,这位夜叉将军
又什么时候来找过相国寺的麻烦?”
“此事应该多多包容才是,京城之中有这么一位夜叉将军也是一件幸事啊。”
“师傅说的是,弟子受教了,险些犯了贪嗔之心。”白云双手合十低头道。
夜叉将军一路有兵卒开道,最后来到了宝殿前,一双泛着碧绿色光芒的眼睛怒瞪着释空:“和尚,你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和本将军过不去?这个时候讲什么经,你可知道刚才你讲经的声音传到本将军的府上
去了,害的本将军头痛欲裂,苦不堪言,你心中若是还有半分慈悲的话就干净停下讲经,不然今日本将军封了你的相国寺。”
“阿弥陀佛,将军息怒,这是贫僧最后一次讲经了,能否行个方便,让贫僧讲完这最后一次经?贫僧保证下回再也不会打搅将军的安宁了。”释空大师道。
“不行,你这次的经比往常厉害十倍,你再这般讲下去本将军非要被你经文讲死不可?你这是在渡人还是在杀人啊。”夜叉将军喝道。
他虽然一副蛮横的样子,可是却并非没有智慧的,说话有条有理,很有头脑。
若是没有头脑他徐豹也做不了将军。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这的确是最后一次将军,而且贫僧的金刚经杀不了将军,将军只有一半夜叉的血脉,经文的声音只能让将军干感到厌烦头疼而已,并不足以致命,若不然将军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就
闯入了相国寺这片佛门净地之中。”
释空大师说道。
若是徐豹是真的夜叉,早已经被相国寺的佛法加持,念力庇护挡在了外面了。
“你这和尚休想再骗本将军,你的命是活不长了,可是你还有师弟,还有徒弟,而且你这寺庙之中还有一个叫迦叶的僧人,他上次还和本将军打过一场,很有本事,你死后一定会有其他人代替你念经,以前
本将军忍忍倒也就算了,但是这次本将军绝对不会在忍了。”
夜叉将军被这经文实在是吵的不行了,此刻十分暴躁的道:“来人,把这里的百姓统统赶走,此地可能有五通教的教徒作乱,先给本将军查封了相国寺。”
他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当真是动真格的了,要查封了相国寺。
“是,将军。”
麾下的甲士得到命令之后立刻开始驱赶百姓,关闭寺们,强行要阻止释空大师继续念经。
第六百七十章文武双全
夜叉将军带来的二三十位甲士虽然不多,但是这里的百姓又怎么敢和朝廷的军队作对了,尤其是夜叉将军还假借查找五通教教徒的名义,这要是谁敢和他对抗的话说不定就要被指认为五通教的教徒,这样的
灾祸是任何人多不敢惹的。
一时间,大量的香客信徒被这些甲士强行拿着刀枪赶离了相国寺。
相国寺的僧人想要阻止,可是却都被释空大师给拦住了。
“一切皆是法,一切皆是缘,何必强求呢。”释空大师开口道,并没有半分阻止夜叉将军的举措。
他知道自己若是强行阻止的话只会给相国寺带来灾难和结束,这是不值得的,而且自己的经文而已将了七七八八了,也差不多了,也许连佛主都不忍心自己舍身布施,所以让这样一位夜叉将军前来阻止。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难得释空大师讲经一次却被这夜叉将军给打断了,虽然上次他也来吵闹了,不过却没有今日这一次这么严重,也不知道这个徐豹到底发生了疯了,释空大师可是得道高僧,从未和
朝廷有过什么联系,怎么会有得罪他的地方呢?”钱钧遗憾的摇头道。
“如此使用自己的权利来干扰佛门僧人讲经,这可不是一位将军该做的事情。”张邦昌也道。
李修远却是没有去制止。
因为这样的事情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因为这个夜叉将军的阻止让释空大师免于今日坐化,从现在释空大师的情况来看他应该还能活上一两个月。
毕竟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只是这次的布施加持却是不完美,很很多人并没有得到加持。
这违背了释空大师众生平等的佛门理念。
很快,这里的香客就被赶走了七七八八,相国寺的宝殿前面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了,出了少数身份尊贵的官员没有被赶走之外,寻常的香客信徒都已经被赶下山去了。
“和尚,这段时间我会让人在这里看着,你若是胆敢再讲经的话本将军可没有今日这么好说话。”夜叉将军怒视道。
释空大师默默不语,只是道:“今日讲经不成,往后贫僧也无力再开坛讲经了,贫僧的几位弟子佛法修为还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只能自渡,无法渡人,他们的经文对将军是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的,这一点将
军大可放心。”
“相国寺只要在一天,本将军都不会放心......?什么人?哪来的邪魔妖道,竟敢在本将军的面前施展法术,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夜叉将军忽的余光一瞥,看到了附近一旁那飘在半空之中的李修远一行
人。
他的眼睛似乎能看破障眼法,当即想也不想就拔出腰间的腰刀甩手就掷了出去。
钢刀呼啸而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可见他的力气惊人的强大。
“嗯?只是拥有夜叉血脉的将军,居然能看破我的障眼法?”李修远轻咦一声,见到那钢刀飞来却也是不惧,衣袖一卷,施展了袖里乾坤的法术。
立刻钢刀消失不见,而他也降下了白云,让众人落了下来。
收回了障眼法之后几人突然显现在了眼前。
吓的周围的甲士忍不住连连后退。
夜叉将军怒视李修远,大喝道:“你这厮东躲西藏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是五通教的教众,以为会一些旁门左道的小法术就能胜过本将军么?今日本将军就把你拿下,打入天牢。”
说完,他伸手一抓,从旁边的马背上取出了一杆大刀。
那刀开有两刃,上重下轻,样式有些古怪,但却十分有利于劈砍,尤其是这种力气惊人之辈挥舞的话更是有着莫大的威力。
李修远神色一动,看着那件兵器道:“前朝的陌刀?这世上居然还有使用这样兵器的人,当真已经不多见了。”
“你这妖人还有几分见识,看刀。”夜叉将军把李修远当做是五通教的妖人,取下兵器之后骑马就提刀冲来。
那马是难得的千里驹,有汗血宝马的风范,嘶鸣如龙,奔走如风,仅仅两个呼吸的时间这匹健马就已经冲到了面前。
却见夜叉将军怒目而睁,狰狞凶悍,手中的陌刀呼啸斩下,这般的劲力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座假山也要被劈开,一头老罴也要被砍翻。
“李兄快躲开,快......”张邦昌却是吓的脸色苍白,急忙呼喊道。
他们这类读书人又怎么会是这武将的对手,尤其还是这武将之中的佼佼者,被官家赐名的夜叉将军。
他的勇武是京城之中的人都知道的。
然而下一刻。
“铿~!”
一声金铁撞击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开来。
却见李修远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古朴的宝剑,此刻宝剑和陌刀对碰溅起了一片火星,那强大无比的力道他脚下的石板都被震的发裂了。
不过却因为夜叉将军是借助了马力的缘故,李修远挡不住这一刀断站的对碰之后就被弹开了,忍不住连连后退,最后退了十几步之后才堪堪挡住了这股力量。
“嗯,好武艺,竟能挡住本将军的一刀。”夜叉将军此刻有些吃惊,看着那像是一位富家公子模样的李修远不禁有些难以置信起来。
怎么看都像是一位读书人,按理说一刀就要被自己拍晕倒在地上昏死才对,怎么会有这样的武艺。
“夜叉将军果真是名不虚传啊,你的武艺虽然没有达到宗师的地步,但你的力气却是远胜于宗师,比力气的话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啊。”李修远双臂都发麻了,整个人好似骨头都要散架。
但是微微呼吸几口,运转了一番气血,却又立刻恢复了。
“不过,你也不过是仗着马匹的力气还有出其不意的攻击罢了,算不了什么,你若是和真正的高手交手十招之内就会被诛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本将军么?”夜叉将军暴怒道。
他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的力气,如今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本事不算什么。
李修远说道:“我并没有看不起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你太过依赖于自身的力气了,虽然很厉害,但也只是二流武将而已,你若是不服我们可以来比较一场。”
“好胆,见到本将军非但不跑还想和本将军比试,那本将军就依你,你说怎么比?”夜叉将军被激怒了,声音嗡嗡作响。
“很简单,马战。”
李修远目中精光一闪,他也是习武之人,怎么能甘愿被一位不知名的夜叉将军压一筹,自己比不过吴象他承认,毕竟吴象是特殊,有四象之力,惹急了千年大妖都能打死。
他随手一挥,一道白光飞出,落在地上化作一匹龙驹。
这是他的坐骑龙马。
李修远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伴随着龙马嘶鸣他骑着在周围转了一圈,随手取过了一位兵卒的长枪:“借你的长枪一用。”
他虽善的马战兵器是长枪,剑反而用得少。
“驾~!”
取来长枪之后,李修远骑着龙马就直奔夜叉将军而去。
龙马奔走宛如一阵旋风呼啸而过,快到让人有些反应不及,但是马快,李修远手中的长枪更快。
长枪一甩,锋利的枪头向着夜叉将军刺去。
夜叉将军吓了一跳急忙挥舞陌刀欲斩断那刺来的长枪。
可是李修远的招式却有了变化,长枪往上一条避开了这一记势大力沉的陌刀,接着一个转身,长枪在马上画了一个圈,回头甩在了夜叉将军的肩膀上,枪头借助枪身弯曲,看似软绵绵的点在了他的肩膀上。
“咔嚓~!”
这一点,直接让这夜叉将军的肩甲破碎,炸出了一个小坑。
“可恶。”夜叉将军大怒欲一刀劈杀李修远。
结果却已经太晚了,李修远骑马而过,只是留下了一阵狂风。
他这含怒一刀劈了个空,只是崩碎了地面一片石砖。
一个回合厮杀过后,显然是李修远取得上风。
“夜叉将军,看到了没有,你的武艺很浅薄,只是仗着自己的力气强大而已,你到是有些浪费了你这天生的力气,若是你能专心习武的话,到了我这个境界,天下习武之人能胜过你的绝对不超过三个。”李
修远身穿锦袍,长袖飘飘,手持长枪,骑马踱步。
有种说不出来的神采。
反而那看似威武,神勇的夜叉将军,却是肩甲破碎,露出了淤青的肩膀。
李修远还有一句话没说,免得让人觉得自己有些吹牛。
若是他手中的是以前的虎口吞金枪,这个夜叉将军的半条胳膊已经被自己卸下来了,毕竟自己的虎口吞金枪的枪头不凡,能切金断玉,而自己手中的只是普通的枪而已。
而这样的高手切磋,生死搏杀,却是看的身为书生的张邦昌,钱钧他们目瞪口呆。
尽管只是厮杀了一个回合,但是那地面震碎,巴掌厚的肩甲崩裂,还要那大刀挥舞的呼啸,以及一杆坚硬的长枪在李修远手中像是面条一样随意弯曲。
这些无比证明着,两人武艺惊人,力气可怕,只需要挨到一下,人的命就没了。
“这,这还是李兄么?他竟有如此厉害的武艺?”张邦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比见到李修远施展法术都让人震惊。
“天啊,李兄的武艺竟然能胜过京城的夜叉将军,要知道夜叉将军的力气可以连皇宫之中的那口铜狮子都挪得动啊。”钱钧也是十分的震惊。
看着李修远持枪策马,神采飞凡的样子他觉得古人所说的文武双全也莫过于此。
第六百七十一章取胜
夜叉将军此刻脸带羞愤之色,他堂堂一位朝廷御封的将军,自认为天下的武将之中没有哪个能的武力能胜过自己了,这是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地方,可是难能想到这今日他来查封相国寺,碰到一个旁门左道
之士竟能在武艺上胜过自己。
看着李修远对自己点评论道的样子,夜叉将军更是忍不住这口气。
他吼着说道:“你这厮的确是有些能耐,武艺不俗,可是要胜过本将军却是在说大话,这才交手一个回合而已,本将军可没有输,莫要趁着本将军不留意占据一点上风就洋洋得意,本将军认真起来一刀就能
将你斩于马下。”
李修远听着他怒吼,却是笑道:“你身为将军,难道不知道为将之人不应该因怒兴兵,因怒动武么?你只是空有一身力气而已,离一位将军的品德还差的远呢,我若不服我们可以来再战几个回合,不过我之
前的话也说的很清楚,你和我交手的话我十个回合之内就能将你挑杀。”
“战过之后再说,驾。”
夜叉将军暴怒之下骑着骏马,手中挥舞着厚重的陌刀就冲杀而来。
“也是,我若胜不了你说什么话都没用,先赢了你再说。”李修远也没有劝他收手,此刻这个夜叉将军已经动怒了,只有击败了他了才能让他平静起来。
当即,他亦是骑着龙驹手提刚枪迎了上去。
两人交手兵器碰撞,骏马嘶鸣,交手碰撞之间火星四起,地上的石砖震碎,夜叉将军的喊声如雷,用尽自己的生平所学欲战胜李修远。
可是李修远的武艺是从小练起来的,又上过战场厮杀,是专门的马战功夫,这个夜叉将军只是凭借着先天优势,并没有被名师指点过,所会的武艺都是自己打斗厮杀自己摸索起来的。
这样的武艺虽然凶狠,但却漏洞百出。
对付寻常人可以,但是要对付似李修远这样真正能上战场的人却还是逊色的多。
不过两人交手的这一幕却是看的其他人目瞪口呆,心中震惊。
“这,这李兄的武艺可当真不凡啊,竟能和夜叉将军打了个不分上下,之前怎么没有听李兄提起过?”钱钧惊异道。
一旁的朱昱道:“李兄会武艺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只是很少见他施展而已,他拖到去年去考秀才就是因为跟着道长修行武艺的缘故,而且李兄平了九山王动乱,也不是完全靠调兵遣将就能完成的,而是真正
的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啊。”
说到这里,他心中亦是钦佩。
大部分的读书人看不起武夫,不是因为他们武艺的缘故,只是因为大部分武夫既不能治国安邦,又不能扩疆守土,只知道混迹在市井之间争强斗狠,打架斗殴,给百姓添乱,坏了各地的治安。
但是对于李修远这种上能平乱安邦,下能治兵守城的人来说,读书人是很钦佩的。
没见到历朝历代都很推崇,霍去病,卫青等名将么?
若是读书人真看不起武夫的话又怎么会历朝历代歌颂这些武将呢,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师傅,李施主他不会有事吧,他身份不寻常,若是一不小心被这位夜叉将军给伤了,那岂不是给了一些妖魔鬼怪的可乘之机么?”此刻,相国寺的宝殿前,沙弥白云却是看着交战的两人很是担心道。
释空大师却是摇头笑道:“李施主的武艺已经达到了寻常人能达到的极限,再进一步的话他就要以武入道,进入修行之路了,夜叉将军和他比起来还多有不足啊,只是李施主交手的时候略有保留,不想取夜
叉将军的性命,不然三个回合之内这位夜叉将军就要被这位李施主给打杀了。”
“可是徒儿怎么看都是夜叉将军占上风啊,他的力气很大,李施主若是随便挨上一下的话那可就严重了。”白云道。
释空大师道:“表面的强势不代表最后的胜利,夜叉将军的心已经被取胜的贪念给遮蔽了,他乱了分寸,这样的强势不可以久持,很快就会衰败下来,反而是李施主防守的滴水不漏,以退为进,取胜只是早
晚的事情罢了。”
白云心中疑惑再次看去。
两人已经交手到了第七个回合。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白云看见夜叉将军咬牙怒吼大刀向着李修远身上捅去,可是李修远却完后一仰轻松避开了,然后手中的刚枪竟贴着夜叉将军手中的大刀一路刺了过去,眼看就要刺穿夜叉将军的手掌了。
夜叉将军大惊,急忙收回一只手掌。
但是李修远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手中的大枪一跳,枪头一一甩,随着身子扬起,有些迟钝的枪头直接点向了夜叉将军的喉咙。
这一系列的事情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李修远手中的枪头就抵在了夜叉将军的喉咙上。
哪怕他是夜叉的后代,有异于常人,可是被刺穿喉咙的话也是必死无疑。
“夜叉将军,你输了。”
李修远脸不红气不喘,手中的长枪稳稳的止住了力道,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没有再进一步刺穿他的喉咙。
仅这一手武艺,就足以让世上九成九的武将自愧不如。
夜叉将军感到喉咙上那冰冷的枪头时,不禁背后一凉,冷汗冒出,心中什么怒火都没有了,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惧意。
他如何不知道刚才眼前这个人已经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了。
自己的勇武居然在他的面前走不了十个回合?
“你,你这是什么武艺,天下没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夜叉将军不敢妄动。
李修远笑了笑,收回了长枪:“天下之大,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你这样的武艺在我看来只能算是二流,我身边能胜过你的人就至少有三位,至于我的武艺却是不值一提,你如果愿意请教的话我可以指点一下
你,你有这样的一身力气和体魄,若是能得到名师指点的话就如我之前所说的话一样,天下能胜过你的不超过三个。”
“枪还你,多谢了。”
说完随手一甩,长枪飞出立在了一位甲士的面前。
那位甲士却是吓了一跳,刚才他被李修远夺枪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了出来,这个富家公子绝对不寻常,是一个高手。
可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连夜叉将军都落败了。
夜叉将军此刻没有再有比试的想法,他并不愚钝之人,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本事,此刻叹道:“今日的比试之后本将军方才知道自己的本事到底有多么的弱小,你能在杀死我的情况之下反而放过了我,甚至还
愿意指点我的武艺,这样的品德便是敌人都会折服啊,怎么会是那五通教的教徒呢。”
“还未请教这位公子的姓名,本将军在这里先给你赔礼道歉了。”
说完,这位夜叉将军弃了兵器,立刻翻身下马,拱手施礼,赔礼道歉。
李修远见到他的态度改变的如此之快,心中却也有些诧异,他熟读过道藏,知晓天下的夜叉都是凶残暴的,不但喜欢吃人,还喜欢吃恶鬼,按理说这个徐豹既然是夜叉的后代应该也会沾染夜叉的脾性才对。
现在看来,是他的那位父亲教导的好啊。
那片是凶恶的夜叉之子,得到悉心的教养的话,也能拥有良好的品德。
“将军客气了,赔礼道歉就不用了,你并没有伤害到我什么,之前的无礼出手我不也讨回来了么?”
别人肯赔礼道歉,李修远也不会小气,他笑着道:“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在下姓李,名修远,是扬州的一位游击将军,前些日子取得了一些军功,如今升了职,今日来京城述职的,的确不是你说的五
通教教徒。”
“游击将军李修远?是你?就是你平了南方的九山王之乱?”夜叉将军惊道。
“哦,将军认识我么?”李修远道。
夜叉将军道:“我并不认识李将军,而是李将军的威名已经传到了京城了,不,现在应该叫李大人了,李大人被朝廷封为扬州刺史的事情末将亦是略有耳闻,刚才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大
人恕罪。”
说完,他就立刻毫不犹豫的单膝跪下,再次低头请罪。
他这个夜叉将军论官职是不如李修远这个严州刺史的,见到李修远的时候还要恭敬施礼,叫一声大人才行。
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夜叉将军更是有些后怕。
幸亏自己输了,若是赢了的话,自己斩杀了一位扬州刺史,这是要抄家灭族的。
李修远笑道:“将军客气了,我现在算什么大人,快些起来吧,再说了,你是驻守京城的将军,我不过是外地的刺史,你也无需向我行礼啊。”
“是,大人。”夜叉将军脸色一凛,站了起来,他认真道;“末将之前就听说过大人的名气,只是那个时候还心有不服,不过是九山王之乱而已,若是换做末将的话也一定可以平息,只是今日得见大人的武
艺方才心服口服。”
“大人有这样的武艺,这九山王哪里是大人的对手,他败在大人的手中到是不冤枉。”
李修远摇头道:“战场之上哪里是个人武艺逞能的地方,虽然个人的武艺更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军队的实力,九山王会输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是他被人蛊惑了,打错了金陵城,不然现在那李梁金还在南方
称王呢。”
他如实说明,没有半分吹嘘自己的意思。
第六百七十二章鬼权
“大人真是谦虚。”夜叉将军陈赞道:“末将自愧不如啊。”
李修远笑了笑,看着夜叉将军如此凶猛暴戾的样子,没想到转眼之间还有如此油滑的一面,看来京城这个地方当真是厉害,能让这样一位人也变的圆滑起来,难怪能得到官家的赏识,以这异于常人的姿态还
成为一位将军。
其他人见到这位夜叉将军对着李修远有事赔礼,又是道歉,还跪下施礼的时,就知道两人之间已经打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张邦昌等人方才敢靠近过来。
“将军今日你带着几十位亲兵来查封相国寺,这是不是有些于理不合?相国寺并没有触犯朝廷的律法,只是释空大师讲经而已,难道这也不行么?”李修远这个时候问起了相国寺的事情。
夜叉将军却是一脸为难道:“不瞒李大人,末将实在是听不得这相国寺的和尚念经啊,若是寻常的和尚念经末将在家中听不见也就无事,可是那位释空和尚念经的话末将只要在京城就会头疼,他的经文格外
厉害,尤其是这一次,末将险些在家痛死了,最后实在是无法忍受的情况之下方才带亲兵查封相国寺。”
“原来是这样。”。李修远却是沉吟起来。
这到也是一个难题。
不过此刻释空大师却是走了过来开口道:“阿弥陀佛,贫僧这已是最后一次讲经了,如今香客已经被将军驱散,讲经也被打断了,贫僧这一次讲经也自然结束,日后不再开坛讲经了,只是还请将军莫要查封
相国寺,给京城的百姓一个求神拜佛的机会吧。”
“可是本将军已经下了命令。”夜叉将军道。
李修远道:“那就卖我一个面子,收回命令。”
夜叉将军立刻道:“既然是大人的吩咐,那末将又怎么敢不遵从呢,来人,传本将军的命令,收队,日后不再查封相国寺。”
当即,他给自己的亲兵下达了命令。
那几十位亲兵得到命令之后立刻不再查封相国寺,归队收拢。
李修远又问道:“之前我听将军说五通教,将军对五通教很了解么?”
夜叉将军道:“实不相瞒,李大人来京城不久怕是不知道五通教,这五通教是一直盘踞在京城的教派,本来是和其他的教派一样,吸纳教徒,建庙拜神,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五通教的爪牙开始伸到了朝
廷,听说皇宫之中都有五通教的教众,这可是十分犯忌讳的事情啊,当今官家已经意识到了五通教的麻烦,所以这几年一直在严厉的打压,抓捕五通教的教徒。”
“末将最近也收到了命令,要在京城巡视,和六扇门的人一起抓捕在京城生事的五通教徒,”
李修远神色微动,他意识到了这是那国师在派遣人手配合自己对付五通教的手段。
五通教真有五位道行堪比仙人的妖邪坐镇的话,靠凡人的手段是不行的,得有人能对付这些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才行,而京城之中又有什么人比自己更加合适呢。
“我记得后日就是上元节吧,将军那边有什么安排?”他忽的问道。
夜叉将军道:“自然是加派人手巡逻,听说上元节的那几日连几位皇子都会出皇城游京城,这可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末将自然不能让这期间发生什么意外。”
李修远脸却一黒。
上元节那些皇子要游京城?这胆子还真肥啊,也不知道那国师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不知道上元节的时候京城群魔乱舞么?
还是说,有些事情国师都无法控制?
算了,那些个皇子皇孙是死是活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如此的话,那将军可得多安排一些人手了,我个人觉得上元节的那一日京城会有事情发生。”李修远道。
“多谢大人提醒,末将心中明白。”夜叉将军道:“今日的事情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恕罪,既然释空和尚答应了末将不再念经,那末将就相信他一回,末将还有一些公务在身,就不方便继续打搅大人了,
请允许末将先行告退。”
“将军既然有事,那就请便。”李修远施了一礼道。
“那末将告辞了。”夜叉将军抱了一拳,然后带着人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多谢李施主,今日若不是李施主仗义相助,相国寺只怕是要遭遇劫难了。”释空大师双手合十施了一礼道。
李修远道:“大师客气了,在下也不是刻意为之,只是随手而为,算不得什么。”
“为了表示感谢,还请几位施主务必在相国寺享用一次斋饭再离去,贫僧也应当为几位施主念经祈福,替几位施主消除灾祸,避免邪祟。”释空大师又道。
朱昱眼睛一亮道:“如此就多谢大师了。”
“有劳大师了。”张邦昌也忙回了一礼道。
“举手而为,善哉善哉。”释空大师道。
李修远也没有急着离开相国寺,趁着现在相国寺的香客都被夜叉将军赶走的这段时间他和友人游逛了一番相国寺,不过至始至终释空大师有一路陪同。
这倒是让张邦昌他们有些受宠若惊。
而李修远却也留意到了,那位僧人迦叶也一直跟随在后面,像是一个苦行僧一样,默默不语。
不过到了半晚时分,李修远却是找了一个单独的机会询问了这位僧人迦京城的一些局势变化。
他指的当然不是朝廷局势,而是京城的鬼神局势。
“李施主,所闻贫僧的确是所知一二,京城鬼神之乱已经很久了,虽然有兴衰有明灭,但是势力最强大的无非这几处,一是京城运河之内的鬼工头,他是水鬼得道,修行已经两百多年了,可是道行却已经胜
过千年厉鬼多矣,而且据贫僧探知这位鬼工头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缘故得到了阴间阎君的神权,本事已经不能以道行计算了。”
迦叶僧人说道。
李修远却是震惊的站了起来:“什么?阎君的神权落到了这只水鬼的手中?”
“应当不假,否则两百年的修行,不可能有今日这样的地步,连众多鬼王都遵从他的号令。”迦叶僧人道。
“阎君转世去,神权应该在地府娘娘的手中,她上次还给了我阴间的鬼玺,怎么......等等。”李修远瞬间眼睛一眯,手掌一动,拿出了一尊碧绿色的玉玺。
玉玺上面有喜怒哀乐四尊鬼脸,怪异无比,不似人间之物。
“原来如此,那地府娘娘已经知道了神权不在,所以干脆就送出了鬼玺,鬼工头得了神权已经有了阎君的法力,若是再得这鬼玺,就能名正言顺的入驻阴间,成为新的阎君,至于生死簿,说不定都不需要。
用他的理解就是,这个鬼工头可以轻松的篡位。
“事情是这样......这地府娘娘想的到是好,送鬼玺给我,给了我号令阴间众鬼的名望,但同时也想让我和鬼工头争阎君之位,这既是一份大礼,也是摊手的山芋啊。”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李修远也不怪那地府娘娘。
估计她也斗不过鬼工头,所以索性大方一些把阎君的位置让出来,让有本事的人去争夺。
能者上位。
因为当时李修远接受这鬼玺的时候还有斩仙大刀在手,估计诛灭了鬼工头夺回阎君的神权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地府娘娘也没有想到他的斩仙刀会和东岳斗法给崩了。
故而现在好心礼让反而成了一件坏事。
第六百七十三章羊异
李修远之前只认为鬼工头充其量不过是陆判一流的鬼物。
现在看来,他盗取了阎君的神权,其本事就不能以常理推断了,他都有东岳的神权,十分清楚神权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若是斩仙刀在手的话他是不惧那鬼工头的,可是自己的刀和东岳斗法的时候两败俱伤,崩断了,靠着一半的神权还有半柄斩仙刀能诛的了那鬼工头么?
他没有绝对的把握,可是却也没有半分畏惧。
但是僧人迦叶却是继续道:“京城运河之中的鬼工头不容忽视,但那只恶鬼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在京城之中还有五通教作乱,教众遍布京城各处,有达官显贵,也有贩夫走卒,还有鬼神妖魔......五通教由
五仙统御,混迹在京城其目的不明,但却时常作乱,便连朝廷也拿其没有办法。”
“五通教的事情我到是听说过,也略有接触,那其他的势力呢?”李修远道。
迦叶道:“京城的各大小庙宇之中皆供奉了道君的神像,道君皇帝死后封神,麾下亦是统御了许多鬼神,而且还能借用朝廷的力量,虽未曾显化,但天子死后成神,这亦是违背了天理,施主不可不留意。”
“道君么?”李修远沉吟了起来。
险些忘记了,京城之中还有这么一号神。
阴天子得道,而且现在还是大宋国的天下,道君上次在天宫之中和自己争夺神权被真武神君一剑所伤,而后算计衢州三仙谋害自己,其因果已经结下,不可能化解。
虽说天宫的那边有道童师祖还有李太白制衡,但道君在凡间还是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僧人迦叶又继续道:“道君或许可以暂时放一旁,但是施主你可知晓如今的当朝国师?国师法号慈航普度,亦是一尊妖邪变化而成。它入驻朝堂,把持朝纲,京城之中已有好几位大臣被他谋害了,其道行更
是深不可测,绝非寻常的妖邪。”
“国师的事情我知晓,他是千年蜈蚣精得道,不过修行时间有些过于久远,道行的确是高深莫测。”李修远点头道。
“施主略有了解那就最好不过了,京城除了这几大势力之外还有一些需要李施主留意的。”僧人迦叶道。
李修远道;“还请大师细说。”
“皇宫的后宫方向有妖气起伏,异象升起,似乎和月宫有关,京城的皇城之下有真龙被压,市井之内有一位丐仙游荡,道门之中丹鼎派的势力亦是强盛,朝廷供奉的郭京道人就丹鼎派的,听闻他给当今官家
炼制丹药,许多皇亲国戚也时常讨要丹丸,上次贫僧听闻京城某地有吕祖显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有伏魔大帝的庙宇偶尔有红光冒起,诛杀妖邪.......对了,最近南方的鬼神多往北地逃窜,贫僧前几日
遇到一位借尸还魂的千年大妖,欲将其降服结果却被其逃走了。”
“而且鬼工头之所以盘踞在京城运河之中是想要在京城寻找阎君转世,想来阎君就在京城吧。”
“停停停,大师,我现在脑袋有些痛。”
李修远急忙示意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说道:“这般多的势力纵横交错,我一时半会儿的哪理的清楚啊。”
他之前还以为只是五通教,鬼工头还有国师这些厉害的妖邪罢了。
现在看来这只是其中比较显眼的,真正问起了这个在京城生活十几年的迦叶僧人方才明白,这京城到底有多乱。
难怪国师要以扬州刺史的位置请自己北上。
迦叶僧人道:“贫僧也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了,李施主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理清,不急。”
李修远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能长留在京城,也不能被这些琐事绑住了手脚,南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平息,我应该先解决南方的事情再来扫除北方的祸害,不过一些摆在眼前的问题还是应该解决的,至于
其他的我想可以放一放。”
他若是一头栽进京城的这浑水之中,只怕要在这里耗上个十几年甚至更久也说不定。
要想理清这些事情,得有足够强大的势。
自己得了东岳的神权,势还不够大,天宫还未安定,南方还未整理完成,只是靠自己单枪匹马的话还是有些势单力薄了一些。
“李施主可有什么计划?贫僧修行有些年月,懂得一些浅薄的法术,会一些粗糙的抓鬼除妖的手段,能助李施主一臂之力。”僧人迦叶道。、
李修远道:“有大师的这句话我却轻松了许多,不过我眼下并没有什么计划,只是有一个简单的想法而已,而依照我的想法就是先拿下那只运河水鬼,鬼工头,他手中阎君的神权,我要了。”
说完,他目光一闪,看了看西面。
那是京城运河的方向。
“如此贫僧明日就往运河渡口走一样,在那里讲经授法,超度枉死水鬼,只等李施主行动之时能为李施主减少一些麻烦。”僧人迦叶道。
他也是爽快的人,没有其他僧人那样婆婆妈妈。
“辛苦大师了。”李修远立刻施了一礼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李施主客气了。”迦叶僧人道。
李修远之后又和这位迦叶僧人谈论了一番,还是耐着性子相信询问了一下京城的情况,虽然京城的势力纵横交错,一团乱麻,但他必须找出一个缺口,来一个快刀斩乱麻。
之后因为时间的缘故,在相国寺内享用了一次斋饭之后便和友人一起离开了。
离开之时,释空大师亲自相送,末了他忽的道:“李施主,适才贫僧一直有留意你身边的这一只山羊,它看似只是一只寻常的山羊,但是眼神之中却透露出人的智慧,而且从之前的种种亦是能看出,这山羊
多有不寻常的地方。”
“大师的意思是?”李修远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这只从早上买来的山羊到现在都一直跟着自己。
释空大师说道:“既非妖邪,又非异类,还能有人的智慧,也许它的躯壳只是假象,魂魄才骗不了人,李施主又懂得诸多法术,贫僧就不好多献丑了。”
李修远目光微动;“多谢大师提醒,在下心中有数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释空大师双手合十道。
离开相国寺之后,路上他却是在想着之前释空大师的一番话。
躯壳只是假象么?
李修远沉吟起来,他之前已经留意到了自己身边这只山羊的不寻常,只是因为有其他的事情没有一只留意而已,如今离开了相国寺事情结束之后方才又记起来了,自己的身边还有这么一头山羊紧紧跟谁。
“李兄,你这皱眉思索的样子在想什么呢?莫不是怀疑这头山羊也是妖精?”一旁张邦昌笑道。
钱钧摇头道:“哪有那么多妖精,今日见到了菩萨显灵,便是什么妖精也不敢显现了,张兄你可莫要疑神疑鬼的。”
李修远道:“只是有些在意而已,今日到是有劳几位兄台相邀了,能在相国寺游玩一番的确是受益匪浅啊。”
“诶,相国寺有什么好玩的,后日就是上元节了,到时候京城更加热闹,李兄可有兴趣?听说后日教坊那边有盛会,还有诗会,歌舞,李兄你可不能不来啊。”张邦昌道。
李修远沉吟少许,笑道:“如此热闹的节日自然会去游玩一番。”
“那后日我们再登门拜访了,今日天色颇晚了,我们就先行告辞了,后日我们再聚,只希望释空大师的点化有用,高兄家中的悍妻真的能幡然醒悟,不然只怕高兄回去之后又不得安静了。”钱钧道,随后又
有些担心的看着一旁的高藩。
高藩苦笑连连,无奈摇头。
几人相互辞别,相邀后日继续游玩。
李修远没有推拒,因为上元节那日本身就不平静,他自然是要走动走动了。
大家各自散去之后,他也回到了镖局。
守门的护卫见到李修远牵了一只羊回来,不禁有些好奇道:“见过将军,将军今日怎么牵了一只羊回来了?明日是要加餐么?”
这话说完,吓的李修远身后的那只羊连连咩叫,似乎在强烈的抗拒。
李修远说道:“这羊不是来吃的,你们想吃自己去买,嗯,马上是上元节了,让韩猛后日花一百两银子买些酒肉让大家吃一顿吧,算是犒劳一番,接下来或许要辛苦你们了。”
“嘿,多谢大少爷。”那甲士听的是笑逐颜开。
跟着少东家与月钱又高,又能常常喝酒吃肉,比做镖头的时候惬意多了。
很快。
李修远带着这只山羊来到了后院,他看了看隔壁的屋子,因为太阳还没有下山,女鬼小谢并没有出来,估计还在睡觉。
“你能听懂人话对么?那么现在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羊的外貌应该只是假象并不是真实的。”
忽的,他转身过去看着那头独角的山羊缓缓的开口道。
山羊眼中流露出了紧张之色,面对此刻的李修远它忍不住完后退了几步,心生畏惧。
因为,此刻的李修远和白天时候的那个意气风发的书生,富家公子完全不一样,似乎变了一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
第六百七十四章秋容
庭院之中寂静无声。
只有一人,一羊,一朵在水缸之中摇曳的白莲花而已。
李修远负手而立俯看着眼前的这头山羊,他目光微动,在昏暗的阴影之中双目竟露出了金光,整个人散发出的威严气息宛如九天之上的神明,高不可攀,让鬼神都感到畏惧。
但是神目术之下眼前的这只山羊却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之前他也施展过也没有看出来,只是那个时候他觉得是佛门的气息阻碍了自己的法术,所以想再试试。
“咯咯,李公子,你在看什么?什么时候你对一只山羊感兴趣了?”一个怪异的笑声传来,却见水缸之中的那朵白莲花泛起涟漪,随风摆动。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莲花的清香。
“被封了道行还不安分?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也没有人来救你,五通教的人已经把你忘记了,因为他们知道我的本事,救你就等于送死,莲花姑娘,不如和我做一笔交易,你助我对付五通教,我则给你一个恕
罪的机会,让你不至于被打回原形。”
“李公子你是有本事,可是你得罪的人太多了,你不会有好结果了,我在这里看你如何应对。”荷花精笑嘻嘻的说道。
李修远道:“不会给你太多时间考虑的,一旦等我将形势稳定了下来,你的价值就没有了,既然不能在能弥补的情况之下幡然醒悟,助我恕罪,那么我留你这样冥顽不灵的妖邪又有何用?养你在这里还浪费
我一缸水,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荷花精,而是忽的喊道:“马东,牛二何在?”
“大少爷,小的在此。”
听到声音之后,仅仅五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庭院之中就刮起了一阵阴风,阴风从院墙外吹来,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漩涡,卷起了一地的树叶灰土,等到阴风平息的时候却将两个壮汉身披铠甲,手持刀斧,顶
着一个硕大的牛首,马头突然显现了出来。
“替我做一件事情,把这支羊的魂魄拘出来,我有些特殊,不能乱碰魂魄,不然很容易误伤,需要你们代劳一下。”李修远道。
“大少爷客气了,大少爷有事直接吩咐便是,小的自当效劳。”马东道。
他和牛二都是鬼神,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是这拘魂的本事却是天生的。
当即,马东和牛二走到了这头山羊的面前打量了起来。
山羊见到这两个宛如怪物一般的鬼神吓的浑身颤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眼中只有恐惧之色,它向李修远投去恳求的目光,可是李修远却并没有理会。
他只是拘魂出来看看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杀了这山羊。
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弄清楚这山羊的身份而已。
“回大少爷,这山羊的确是有古怪,它并不是一头山羊而是一个人。”忽的,马东道。
人?
李修远目光微动:“如何断定?”
“小的拘捕过不少鬼魂,也遇到过很多人,对于人的气息是不会认错的,也许它能变化形体,但是自身的气息是不会改变的,小的觉得应该是有人施展旁门左道之术将一个人变成了人,大少爷学过法术,应
当懂得道门之中的这类术法吧。”马东道。
李修远沉吟道;“你这么一提醒我到是想起来了,的确是有一门法术能够改变人的形体,以前我也施展过,把人变成了一头猪,这类法术很邪门,我也只是施展过一次,不过为了确保没有认错,拘魂出来看
看是很有必要的。”
“动手吧。”
马东点了点头,当即抓住这羊,伸手一抓。
他是鬼神之躯,没有形体的,这一只手掌直接就没入了这山羊的身体里面,然后抓住了里面的魂魄,随手一扯。
之前还满脸恐惧的山羊此刻忽的僵直了起来,眼神也呆滞了。
一道魂魄被马东强行拽了出来,没有半点阻碍。
以马东现在的道行亲自出手的情况之下强行拘走一个活人的魂魄还是轻而易举的。
“嗯?”
李修远神色微动,此刻他看见马东的手掌此刻紧紧的抓住了一个女子的手臂,这女子身体虚幻,仿佛一道幻影一样,并不清晰,似乎一阵风吹来都能将这魂魄给吹散一样。
活人的魂魄是不如死人的魂魄强大的,因为活人还有阳气,而魂魄属阴,故此要弱上很多。
“大少爷,是个女子的魂魄,这羊应该是一位女子变的。”马东道。
“我已经看到了,送她的魂魄回去吧,在外待久了会受伤。”李修远道:“而且从她的魂魄强弱来看她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半分修行的样子。”
“大少爷说的是。”马东立刻又将这女子的魂魄送回羊的躯体里去了。
李修远道:“肉身是假的,魂魄是真的,如此说来早上那个羊贩果真是有问题,之前我还以为他只是偷羊来卖,所以并不想太过追究,现在看来那羊贩贩卖的却不是羊,而是女子,这样的恶徒危害超我的想
象,今日若非一时善起买下了这只羊还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
“而且那羊贩说他这次贩卖了十三只羊,这只是跑丢的其中一只。”
说到这里,他脸色冷了一下来:“没别的说,你们替我把那羊贩的魂魄拘来,我要亲自审问他,这样的人便是抓到衙门也是死罪,与其等衙门来判刑,不如先让我拘魂审问一番,这是过去镜,能看过去种种
,虽然京城之中的水很深,但若是有鬼神精怪敢阻扰的话,我会派遣雷神去诛杀他们。”
“是,大少爷。”马东和牛二心中一凛,接过过去镜便立刻前去查探那羊贩的下落。
他们知道大少爷这是动怒了,不然不会如此认真。
李修远的确是生气,在他看来这位贩卖十几位女子的罪行远胜过杀人。
见到马东,牛二二人离开之后,他又看着眼前这头恢复神智的山羊道:“你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别人施展在你身上的法术我可以破解,现在我就把你变回来。”
说完,他伸手一指。
眼前的这头山羊立刻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却见山羊的独角变成了高高的发髻,那地上的蹄子变成了手脚,山羊的毛发变成了柔软的衣衫......仅仅片刻功夫,眼前的山羊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
是一位貌美的女子。
这女子似乎还不太确信自己已经变回来了,有些惊疑不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看自己的手脚。
当她摸到了自己熟悉的脸庞,见到那白皙的双手时方才确定自己当真已经从一只山羊变成回了人的样子,一时间竟喜极而泣,忍不住落泪起来。
回想这些日子的苦楚,今日才得意解脱,真是谢天谢地。
等他心情平复了一下之后,她才方才感激涕零的对着李修远跪拜道:“小女子秋容叩谢公子的大恩大德,没有公子的帮助小女子此生怕都难以脱离苦海,请公子受小女子一拜。”
说完她当真对着李修远叩拜起来。
李修远制止道:“姑娘何必行此大礼,姑娘你这是被人有邪术谋害了,恰巧我懂得一些浅薄的法术,随手相助而已,算不得什么。”
“公子的恩德小女子此生难忘。”秋容依然十分感激道,坚持要行礼。
正是因为体会过那变成羊的痛苦生活,她才越发的感激李修远将她变回来。
李修远见此也就没有阻止了,而是道:“姑娘起来吧,也多亏了姑娘机灵知道找机会往相国寺跑去,即便是今日姑娘不遇到我,相国寺的高僧见到了姑娘的样子也会看出一些端倪的,定会出手相助。”
他见到山羊变成了人,心情也很沉重。
因为似这秋容这般的还有十二位。
看来有必要好好问清楚这件事情。
第六百七十五章群鬼入门
“回公子,小女子本是南方某县士绅家的女儿,只因那一日偶然外出,见到了街上卖货的货郎,本想买几件女儿家的用物回去,却被那货郎以取货为由骗进了一偏僻小巷,那货郎见到四处无人却是不知道从
哪里取出了一张纸符贴在了身上,待小女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不再是女儿身了,而是变成了一头山羊。”
说到这里秋容又忍不住伤心难过起来:“小女子变成羊之后被那货郎一路驱赶,甚至还见到他以同样的方法诱骗其他的女子,待那货郎将小女子赶到京城的时候,一路所诱骗的女子已有十几位之多,那货郎
将其他女子变成的山羊卖给了某些贩子,而且价格都出的极高,都是几十,上百两银子,已经超过了一头羊的价格。”
“小女子想来,那些买羊的人定然是知道这些羊都是人变的,故此舍得花钱购买,今日那货郎准备卖掉小女子的时候,小女子趁那货郎谈价之际跑了出来,偶尔在路上见到这里有一座寺庙,便想着向高僧求
救方才跑到了相国寺内。”
“之后幸亏遇到了公子,方才被公子搭救得以恢复人身。”
秋容一五一十将自己发生的经历说了一遍。
那羊贩就是货郎。
以卖女儿货物为由,游走在南方各城镇之间,再施以符咒,将颇有姿色的女子变成山羊,然后驱赶到京城,远离女子家乡的地方贩卖。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只是那羊贩掌握了旁门左道之术,以法术拐卖有姿色的女子而已。
李修远听完之后认真的说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有拐卖妇女孩童的人贩,但历朝历代都制以严刑,布以厉法,对于这样的人都是严惩不贷的,若是逮住,连报官都不需要,打死也不犯罪,大宋国也是
如此,秋容姑娘你的遭遇值得同情,可是受害的女子还有,此事既然是我遇到了不会不管的。”
“我已经遣派鬼神前去抓拿那羊贩了,不出所料的话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在那之前希望秋容姑娘能在京城暂留几日,等此事结束之后,我会派顺风镖局的人送你回家去,有镖局的人护送,姑娘你路上不会
出什么意外的。”
秋容感激不尽道:“小女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无所依靠,承蒙公子搭救,一切尽数听从公子的安排。”
李修远点头道:“秋容姑娘你且放心,回头你可以书信一封,我遣人给你送回家去先报个平安,亦或者可以让你的家人来京城接你,一切皆有你做主,如今这天色也不早了,秋容姑娘奔波劳累许多日,怕是
身心乏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秋容点了点头。
李修远看了看院子,却才想起来了这后院就只有两间卧房,一间是他的,一间是女鬼小谢的。
“不过有件事情却是有些抱歉了,这镖局的情况秋容姑娘你也看到了,前院都是镖局的人住的地方,后院还算是清净几分,那边是一个叫小谢姑娘的厢房,也是暂住在这里的,如果秋容姑娘不介意的话能否
和这位小谢姑娘共处一室?当然,若是秋容姑娘介意的话我可以派人送姑娘去最近的客栈歇息。”
“多谢公子关系,小女子愿意和那位小谢姑娘共处一室。”秋容想也不想就道。
她变成羊之后见到了太多人心险恶了,好不容易得救,哪里还敢胡乱走动。
李修远点了点头:“那我去问一问那位小谢姑娘的意见,还请秋容姑娘稍等片刻。”
他说完便走到对面屋子敲响了门。
“小谢姑娘可在屋内?是在下,李修远。”
屋内幽静无声,门窗久闭,仿佛许久都没有人居住。
可是片刻之后屋内突然亮起了烛光,一道影子投射在了门窗上,从影子的形状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是李公子么?”小谢的声音响起,影子动了动,盈盈施了一礼:“小女子有礼了,不知李公子这么早敲门拜访所为何事?”
李修远将那位秋容姑娘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如果不打搅的话,能否让这位秋容姑娘借住几宿?”
小谢听了秋容的遭遇却是幽幽一叹:“没想到这位姑娘却是这么可怜,幸亏得遇李公子,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流落什么样的地方,只是我的情况李公子想来也知晓,身份的差别若是和我住在一起的话总归
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暂住几日而已,我很快就会将其送回家乡去,不会有问题的。”李修远道。
他知道人鬼有别。
人鬼不能相处在一起,否则很容易生病。
可只是几日的话却是没有关系,而且这秋容还进过相国寺,沾染过佛门气息,抵挡几日小谢身上的阴气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就请这位秋容姑娘进来吧。”
忽的,一阵凉风吹起,却见房门后的门栓落下,木门无人自开。
房门打开之后却见一位阴柔,貌美的女子立在门内,一双美丽的眸子幽幽的看着李修远。
“秋容姑娘进去休息吧,在下就先回屋休息去了,不打搅你们了。”李修远施了一礼,便立刻转身离去。
小谢却是开口道:“李公子这刚来就要走了么?难道我的身份就这么让李公子你感到害怕么?”
李修远楞了一下,随后笑道:“我并不感到害怕,只是小谢姑娘的有些执念也该放下了,我麾下的鬼神已经开始入驻京城了,之前的牛马二神小谢姑娘应该也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职责就是抓捕逗留在人间的
冤魂厉鬼,所以等京城的事情平息之后,我想留给小谢姑娘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说完他便回房休息去了。
小谢见到李修远回房,又是幽幽一叹:“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样的男子,若是你是一个寻常的书生那该多好啊,偏偏又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声抓鬼除妖的本事。”
随后她有看向了秋容道;“如果不是看在李公子亲口恳求的份上,我是不会允许你和我同住的。”
秋容低头垂目,没有反驳。
“唉,是我任性了,我又怎么能刁难你呢,快些进来吧,夜里外面有些凉。”
“多谢小谢姑娘。”秋容施了一礼道。
“不用客气,这里本来就是李公子的府邸而已,我也只是借住的,你要谢就谢李公子吧,我并不值得你感激。”小谢道。
当秋容走进卧房的时候,四处打量了一眼。
却见和屋内的家具,布置都很陈旧,好似都好像放置了几十年一样,一些地方的木漆都斑驳掉落,如果不是这里还算干净,一尘不染,她都怀疑自己走进了废弃了几十年的宅子一样。
“你就去一旁的偏房歇息吧,这里没有伺候人的下人,有什么事情就自己解决吧。”小谢道。
不过在这个时候。
李修远已经入睡了。
但是这一日他又做了一个梦。
距离上次做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还是接着上次的那个梦,梦境之中他身处于一片桃林,这里屋舍俨然,百姓安居乐业,一切既熟悉又感觉很陌生。
李修远还是如上次一样站在了一间铁匠铺前。
一位老铁匠正在修补打造一柄断裂的大刀,一锤一锤的敲敲打打,然后又放进了火炉之中煅烧。
火炉无烈火,只有一小撮火苗。
温度无法烧红刀身,铁锤敲打也无妨让这刀身变形。
“老人家你这样敲打刀身是修补不好的,你要增加炉火的温度,还要添加其他的镔铁融入刀身之中去,才能重新将这刀锻造好。”李修远开口提醒道。
老铁匠笑道:“我当然知道,可是这里就这么一件铁匠铺,铁料已经用完了,再也寻不到了。”
李修远说道:“别的地方也寻不到么?”
“别的地方寻不到,到是你手中却是有一块。”老铁匠道。
李修远闻言,蓦地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块石头,金灿灿的,分外醒目。
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那老铁匠继续叹道:“便是你这一块也不够啊,还得再寻一块才行。”
“那我应该到什么地方去寻呢?”李修远正欲开口询问。
忽的,耳旁响起了一声金鸡啼鸣之声。
瞬间,他眼睛睁开从梦境之中清醒了过来。
“又做梦了,还是同一个梦。”李修远皱起了眉头,揉了揉脑袋:“不过再想回忆却又记不起梦境之中发生了什么,古怪,古怪,改天是不是要去找师傅问一问?”
“咯,咯咯~!”
忽的,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雷公的叫声,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只红色的大公鸡啪嗒撞击着自己的大门,显得很是急躁,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大清早的雷公你吵什么?”李修远没办法只得起身开门。
自己在门外施了画地成牢的法术,这雷公便是再有灵性也闯不进来。
大门一开,他立刻就闻到了一股腥味,像是羊膻味。
这股味道很浓烈,让李修远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不对。
这是水鬼留下的味道。
他大步走了出去,刚出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己房门的台阶旁边留下了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似乎昨晚有人在自己门口踱步走了好几圈。
再看院子里,竟是密密麻麻的湿脚印,而且庭院的角落里还散落着一些灰烬。
像是纸灰燃烧之后留下的。
“昨日夜里有群鬼入门。”李修远神色微变。
他昨夜熟睡了,而且还在做梦,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六百七十六章水鬼索财
看着满院子湿漉漉的鬼脚印,还有那空气之中残留的灰烬的味道和羊膻味。
可以想象的到,昨日夜里这庭院里到底来了多少只鬼。
其中有受人祭拜的家鬼,也有枉死在水中的水鬼,还有一些享用了香火的神......而且道行都不低,至少都是几百年修行已上的,没有一只鬼是简单的货色,不是鬼将一流,就是鬼王级别的。
李修远皱起眉头,他四处打量了一下,见到了放养白莲花的那个水缸已经裂开了,里面的白莲花不知所踪。
再看了看对面屋子。
却见对面的房门打开,一排排湿漉漉的脚印顺着台阶进了屋子里。
李修远走过去一看,却见到屋内已经没有了女鬼小谢的身影,便连昨晚借宿的那位秋容姑娘也失踪不见了,屋子内已经是人去楼空。
“雷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天下还有什么鬼神敢当着你的面闯进这院子,掳揍一女鬼一活人么?”
他大步走出屋内,看着庭院内的那只朱红色的大公鸡的道。
雷公却是低着脑袋一副沮丧无比的样子,只是咯咯的发出了两下声音,并没有试图争辩。
“以你的本事五百年道行以下的鬼入了你的眼睛就等于是投食,你食鬼的本事让鬼神感到无比的畏惧,而且夜里我是也并没有听到你打鸣提醒,以你的叫声不可能不把我叫醒,除非昨日夜里你根本就不在庭
院里待着,亦或者是.....被人使计故意引诱走了。”
李修远目光微动认真的说道。
“也罢,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责怪你护卫不利也有些推卸责任的味道,其中也有我昨日睡的太过安逸的原因,以为画地为牢就没有事情了,却没有想到其他人的安危,这是我的考虑不周,我会自己反省
自己的错误,也会去弥补。”
他以为天下的鬼神多是以自己为目标,所以自身的警戒很高,忽略了对身边的保护。
“韩猛,吴象,你们可在?”
李修远忽的又发现了,平日里十二个时辰轮流换班驻守在附近的护卫此刻也不见了。
他唤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
“难道镖局的人也出了什么事情么?”
带着这个疑问,他当即走到了前院去。
可是一到前院,却看见地上,大堂里,还有厢房里都躺着一位位甲士,他们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像是身染了什么病痛一样。
此刻韩猛刚刚从镖局外走了进来,他身后带来了好几位大夫。
“大少爷,您醒了啊?”韩猛见到李修远时立刻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李修远说道:“韩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夜之间我带来的甲士,还有镖局的镖头们全部都病倒在地了?”
“这,这个,大少爷,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昨日夜里一觉醒来就见到所有的兄弟们都病倒了,小的觉得事情紧急就先出去请来大夫给弟兄们看病了,准备待会儿再将此事禀告给大少爷。”韩猛道。
李修远点头道:“你的做法没有错,处理的的确很及时,几位大夫,你们都是京城有名的医生,以你们所见我的这些属下到底是得了什么疾病,既一夜之间全部病倒了?”
随后他对着韩猛请来的这些大夫拱手施礼道。
一位大夫回了一礼,然后道:“这位公子,依老夫所见这应该是溺水之症,外加风寒入体,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急病。”
“那就有劳几位大夫诊治了。”李修远说道。
可是另外一位大夫却摇头道:“虽然所有的病人的确是有风寒,溺水的征兆,可是要一夜之间全部病倒这是不可能的,看公子的这些属下也不像是落水了,怎么会出现这落水之人的病症呢?老夫觉得这应该
是邪祟入体,骤然病发,贵府只怕招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此话却也有理。”其他几位大夫点头道。
他们医治病人,对于鬼神之事也并不避讳,不像有些读书人,动不动就子不语怪力乱神。
李修远神色一沉;“几位大夫能医治的好么?”
“老夫先试试,确定了症状之后才好对症下药。”一位大夫走到一位瘫坐在地上的镖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又看看他的舌苔,再把了把脉。
最后摸了摸这位镖头的小腹。
却见这位镖头的小腹隆起,身上散发出一股水腥味,完全一副溺水之人的样子。
这位大夫说道:“王大夫,你替我搭把手,得先给病人催吐。”
那位王大夫点了点头,两人扶起了这个镖头,一番推拿之后,接着对着他后背重重一拍。
立刻这位脸色苍白的镖头哇的一声弯腰呕吐了起来、
一滩腥臭河水哗啦啦的吐了出来,其中还夹带着水中的河草以及河泥,看像是完全就是一位溺水之人的病状。
李修远目光凝重,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属下昨日一夜全在镖局里,根本就没有外出,哪里会溺水?即便是个别几个人外出溺水,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溺水吧。
“水鬼作乱,这是有水鬼闯我镖局,作乱害人。”他心中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致缘由。
“吴象,吴象在哪?他也病倒了么?”
蓦地,李修远又再次问道。
韩猛回道:“回大少爷,吴象并没有病倒,他,他只是还在酣睡......”
“如此说来,镖局之中没有病倒的人就只有你们两个了?”李修远道。
韩猛道:“沙金镖头也没有病倒。”
“是么?”李修远目光微动。
他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没有病倒,沙金是习武之人,气血强盛,阳气刚猛,又修炼了铁布衫法,鬼神难以加害,而韩猛命格不凡,他曾望过韩猛的气,其气成蛟龙,有王侯将相的潜力,至于吴象.....那憨货
有四象护身,力大无穷,鬼怪难敌。
别说去谋害他了,不被他打死就算是万幸了。
本以为自己身边有这些本事非凡的人应当不会出意外,却不想一夜之间竟成了这般模样。
“烧一封书信出去,唤马东牛二他们回来。”李修远立刻吩咐道。
他过去镜在马东牛二的身上,他要取来过去镜看看昨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嘿,嘿嘿,不用去把那一牛一马给唤来了,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出了京城把,为了抓捕那个人贩可真是够辛苦的。”
忽的,这个时候一个窃窃私语的声音忽的从昏暗的大堂之中传来。
旁人没有听见,只以为是什么虫儿在嗡嗡作响,但是李修远却明白,这是鬼语。
“嗯?”
李修远回头看去,眼中闪烁着金光,却见大堂之内的主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位身佩腰刀,穿着锈迹斑斑铠甲的兵差,这兵差脸色惨白,浑身湿漉漉的,时不时的有滴水落下。
他的存在使得整个大堂就显得阴暗潮湿起来。
“什么时候水鬼也能上岸作乱了?”他冷冷的说道。
这兵差却是阴沉沉的笑了起来:“道行够了,天下哪有我们这些水鬼不能去的地方?指不定哪天你在喝茶的时候就有一只水鬼蛰伏在其中,进入你腹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这厮倒也有些能耐啊,
竟敢打伤鬼三将军,真是不把我们家大王放在眼中啊。”
“昨日的事情只是给你一些教训,你有本事是不假,可是看着样子你身边的人却没有你这般本事啊,看你那群属下的样子,得鬼病滋味不好受吧。”
李修远闻言杀意露出,大步走进了大堂:“区区水鬼,驻留在人间已是不对,作恶害人更是大不对,如今还敢在我面前猖狂,现在就诛了你,回头再去找那鬼工头算账。”
还未说完,他手中就有惊雷闪烁。
准备立刻就用雷法将这水鬼击毙,不给他任何悔改的机会。
“慢着。”
这兵差却不以为然的笑道:“这只是我的一具水鬼替身罢了,你便是诛灭了我也不过是让我损失一些道行罢了,又不能真的将我诛杀,而且我留在这里也无非只是给我家大王传几句话而已,你把我灭了,谁
又来给你带话呢?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屋子对面那只女鬼还有那位姑娘的下落么?”
提起这事情,李修远暂忍住了杀意,他道:“说,那鬼工头有什么话带给我。”
“放心,不是找你麻烦,只不过你冒犯了我家大王麾下的鬼三将军,今日的事情只是给你一些教训而已,如果你肯在晚上的时候摆上三百供桌,每桌供桌前准备三畜供奉,十坛美酒,二十对香烛,再加上三
十斤纸钱的话,上次的事情是可以原谅的,而且你的那女鬼还有姑娘也会送还,放心,她们现在都没有事,不过我可不能保证她们明天也不会有事,嘿嘿。”
这兵差沉沉笑道。
李修远冷冷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若是你不答应,今日这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你一个人再有本事,可也只能护的自己周全,其他人你护得住么?不想惹麻烦的话就乖乖照办,谁让你冒犯了我家大王。”这只水鬼兵差道。
“好,我答应你,三百桌供奉,想来鬼工头麾下的鬼神不少吧,那么你们什么时候来取。”
李修远目光微眯,听到这话反而不生气了,而是收起了雷法答应了下来。
“哈哈,这就对了嘛。你是懂得法术的人,自然知道我家大王的厉害,你放心,只要你准备妥当了,晚上就有我们的人来享用香火供奉,看在你识时务的份上今天我就折腾你了,记住,在入夜之前准备好,
否则后果自负。”
水鬼兵差说完之后便满脸的兴奋的得意化作一滩污水,顺着大堂地面的缝隙之中流了进去,转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鸿门鬼宴
这只水鬼的话让李修远心中很是愤怒,到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愣头青了,心中已有城府,纵然动怒也不会立刻表现出来。
“天下恶鬼恶神,闻我之名无不闻风丧胆,这鬼工头既然如此的不安分,纵容属下谋财害命,祸乱人间,而且还冒犯到了我的头上,这次就借此机会诛灭了他,顺势取了他手中那阎君的神权。”
李修远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已经杀意渐胜。
他之前只是虚与委蛇,答应下来而已。
因为他要一点时间布置。
这鬼工头不闹事他都要去夺了他手中的神权,因为他不允许阎君的神权落在一只水鬼的手中,便如生死簿一样,不管在谁的手中他都要收回,更别说今日还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情了,这简直就是上天要自己
诛灭了他。
至于这小小水鬼兵差的嚣张跋扈,且容忍一番,不能因为一时的痛快就坏了之后的谋划。
想来便行动起来。
“韩猛,别忙着照顾其他弟兄了,他们性命无忧,有大夫照料就行了,过来,我吩咐你一件事情。”李修远立刻喝到。
“大少爷,小的在此。”韩猛心中一凛。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少爷的脾性如此的暴躁,这很不合常理啊。
李修远道:“去京城外的正气山庄,把八大王还有扬子江王唤来,我有事情让他们帮忙,其快马去,速去速回。”
“是,大少爷。”韩猛抱拳应下,不敢耽误,立刻就去马厩牵马。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骑着快马离开了京城,向着正气山庄赶去。
李修远又道:“沙金何在?”
“东家,什么事情,小的在此。”
沙金听到声音之后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抱拳施了一礼道。
李修远道:“花些钱财去找几个会剪纸的人,让他们替我剪三百套座椅,每一桌要猪牛羊各三只,还有十坛酒,二十对香烛......记住用黄纸剪,不需要太过精美,差不多就成了。”
“是,东家,小的这就去办。”沙金立刻道。
李修远道:“速度要快,准备好了之后就立刻送来。”
“小的明白。”沙金道。
只是剪纸的话,京城之中很多妇人都会,花些银钱不要几个时辰就能弄好,不是什么麻烦事。
至于准备三百桌贡品给那些水鬼享用?
笑话,李修远忍住脾气没有当场诛了那只水鬼就已经心胸不错了,且拿一些纸画应付一下,引那些水鬼上钩。
自己要在这里设下鸿门宴。
看看今日夜里哪些不怕死的鬼神赶赴宴?
真以为仗着那鬼工头的威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还真觉得天下没有人治的了他们,
随后李修远又回自己住处取出了一个锦囊。
打开一看,里面是六枚金光闪闪的令箭。
“除恶需除尽,以防万一只怕到时候又要劳烦诸位雷神一回了。”他将这六枚雷神令尽数取来,随身携带,到不是怕来的鬼神有多么厉害,而是怕人手不足被那些鬼神给跑了。
同时,李修远还换下了锦袍,穿上了铠甲,披上了披风,腰间挂上了泰阿剑。
既然有很大可能鬼工头交手,没有理由不准备充分一些。
过了一个时辰不到。
京城的上空就飘来了了两朵乌云。
晴空万里突然多出了两朵乌云显得是很怪异的,这一下引起了京城之中某些鬼怪的留意。
“有两尊千年大妖进入京城了......”
“南方来的大妖么?南方这段时间进入京城的大妖有些多啊,京城难道又有起动乱了么?”
“运河那边昨夜有动静,鬼气弥漫,难道鬼工头最近又在谋划什么?”
教坊,道观,神庙等等各处地方皆有望气之人。
他们虽在留意,却并未阻止。
京城的势力本来就是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大家虽有摩擦,可到底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突然两尊千年大妖入京,谁会闲着无聊去得罪?
两朵乌云并未深入京城,飘到城南的方向就消失的没有踪迹了。
此刻,京城的顺风镖局之内却有人突然敲响了大门。
有治愈的好了一些的镖头没精打采的打开大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还有一位约莫十二三的孩童,他们气质皆是有异常人,让人颇为留意。
“两位是托镖的么?真是抱歉,最近今日镖局打烊,已经不接生意了,咳咳。”这镖头虚弱的咳嗽道。
八大王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病的很重,没事吧?”
这镖头被这一拍,咳嗽突然加重,却将一股恶臭的浓痰吐了出来,随后只觉神清气爽,四肢竟渐渐恢复了力气,困扰了大半天的急病竟仿佛已经痊愈了。
一旁的扬子江王道:“我们是李公子麾下的,接到了韩猛的传令特来拜见李公子。”
“原来是自家人,快,快些请进,大少爷正在大堂等着两位呢。”这镖头欣喜道。
“有劳了。”八大王施了一礼道。
当两人来到大堂的时候却见李修远身穿铠甲,腰配宝剑,负手而立,目光向着这里看来。
大堂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水腥味。
虽然圣人的气息冲刷之下,这里的鬼气已经消弭干净了,但是水鬼作乱的痕迹还在。
“圣人的身上有杀伐之气,京城之中又有哪方鬼神精怪要倒霉了?”八大王和扬子江王心中一凛,李修远的这般姿态只有上次在金陵城的时候见到过。
那是和九山王交手,和东岳麾下的众鬼神交手。
“见过李公子。”两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李修远伸手道:“两位请坐。”
八大王和扬子江王相视一眼,心中带着几分忐忑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李修远就立刻道;“我长话短说,免得耽误时间,今日我要诛一方恶鬼,你们应该多少知道一点,是那只很有名的水鬼,叫鬼工头。”
果然。
两人心头一沉,对于这个结果却并不意外。
圣人一怒,必定是有鬼神伏诛,而寻常的妖魔鬼怪是不值得这位李圣人动怒了,只有一方巨头才会被他如此的重视。
“大致的布置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京城的运河之下必定有那鬼工头的巢穴,虽然我并不能确定鬼工头是否在那里,但他麾下的鬼神必定是藏匿其中,我要你们到一定的时候截断运河上游的
水,让河底暴露出来,到时候我要一举荡平水中妖邪。”
李修远看着他们道:“你们都是水神,截断运河这事能否做到?”
八大王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方才道:“回李公子,以我们的道行可以截断上游之水最多半个时辰,再久的话就容易造成河道泛滥,无法保证不祸及其他地方。”
扬子江王也点头道;“半个时辰是能控制的最大时限了,毕竟截断河流是会带来诸多影响的,不能截断太久,否则上游暴涨,下流亦是会突然泛起洪涝,容易生出水患。”
“水淹郭北城的事情我还历历在目,怎么会让你们兴起水患了,既然你们能够保证半个时辰不受影响,那么我就给你们半个时辰,现在你们可以去准备了,到时候我会吩咐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施法截断京城运
河的水流。”李修远道。
水鬼依仗的不过是水中容易藏身,不好对付而已。
记得以前在大湖村请雷公诛妖的时候也是如此,一条吃人的黑鱼躲进湖底的话连雷公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诛灭。
但若是没有河水的保护,那些水中鬼怪岂能蹦跶?
第六百七十八章码头水异
到了下午时分,之前吩咐下去的事情都以及准备妥当了。
八大王和扬子江王去了京城运河的上游,顺便按照他的吩咐随时截断运河之中的河水,韩猛也返回了镖局,沙金提着一个大箩筐,里面装满了黄纸剪成的供桌,祭品,香烛,等等所需要的东西。
而吴象却早已经醒来,闲来无事的他只是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拿着一条烤羊腿大口的吃喝着,水鬼的事情对他而言丝毫没有影响。
“韩猛,带着镖局内所有的镖头还有甲士都暂时送到后院去歇息,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走出后院半步。”李修远看了看天色立刻开口道:“若是有人不听劝告的话,你可以直接拿下。”
“是,大少爷。”韩猛抱拳应下,立刻就忙碌起来。
“沙金,带几个人把你买来的东西分别铺到院子里,每一张供桌上放一份祭品,做完了之后再去弄几十把火把,以备后用。”李修远道。
“是,东家。”
沙金应了声,立刻带着几个病好了的镖头开始按照吩咐做事。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
李修远则是自己搬了一张椅子一个人坐在大堂外,他身披铠甲,宝剑横在大腿上,双手扶剑,闭目养神。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从早上到下午,再到傍晚。
看着夕阳一点点的落下,天色渐渐暗道下来,夜里的凉风也开始升起。
此时此刻,京城的运河码头附近。
这里的货船已经停止了运送货物,码头上的力夫都已经回家休息了,除了一些还在忙碌的掌柜,账房正在清点货物,记账收纳的话,便只有偶然经过这里的行人了。
京城的普通百姓也是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
夜市的热闹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那都是家境优良的富家弟子,闲着无聊的书生士子才会去游玩的,除此之外便只有夜市的商贩们。
往日的码头本来是十分清净了,但是在今日,刚刚入夜的时候码头旁边的运河之内就发生了一件件诡异的事情。
“咕噜噜~!”
黑漆漆的河面上突然冒起了一个个水泡,这水泡一开始只有两三处地方腾起,像是有大鱼露出水面吐气,可是却又不太像,然而这样的事情却越演越烈,才片刻功夫不到,整条运河的河面就像是沸腾了一样
,一个个水泡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由少渐多,再蔓延整个河面。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码头附近还在逗留的几个掌柜的吓了一跳。
“河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冒出了如此多的水泡?难道是上游有一群大鱼路过?”
但是那位掌柜的话还未说完。
河面之中冒起的水泡却又再次发生了变化,那冒出水泡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个漩涡,大的有澡盆一般,小的也有斗笠大小,一个个漩涡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在渡口旁边的昏暗的灯笼映照下显得尤为诡异。
那位掌柜的没有见过这等奇异的事情,竟忍不住走到渡口旁边往河里看了看。
才看一眼,他立刻吓的尖叫一声,直接就往后面跌坐了下去。
接着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头也不会的往前跑去。
“沈掌柜,怎么了,怎么走的那么急,你铺子的账目就理清了么?”
渡口旁边有人见到那位掌柜的连滚带爬的逃跑,开口问了一声。
“这掌柜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几个账房见到自家掌柜如此,不禁放下手中的事情追上去询问。
最后他们在附近的一家客栈之中找到了沈掌柜。
“别,别去码头旁边,那,那水里有尸体,好多的浮尸泡在水里,撞邪了,今日一定是撞邪了......”这位沈掌柜抓住账房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仿佛见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事情一样。
客栈的其他客人听到这话皆面带悚然,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而此刻的码头附近却是刮起了一阵阵阴风。
阴风呼啸从河面吹来,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漩涡落在了地上,变成了一位位脸色灰黑,身穿寿衣,毫无生色的人,他们目光诡异,打量着周围。
见到一切无异常之后,这些人却又对着身后的河面招了招手。
立刻,河面之上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紧接着四个好似纸人模样的奴仆抬着轿子从河对面飞奔而过,最后落在了码头上,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数一数那轿子,却是有几十顶之多,不知道是为
什么人准备的。
哗啦啦......
河里突然响起了水花,河水泛滥,浪花卷起拍打在了河岸上。
这个一个个浑身泡的惨白的尸体顺着浪花一跃落到了岸上,地面立刻就多了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
周围阴气瞬间加重,周围都变的格外阴冷起来。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水腥味。
“孟三,昨日那个顺风镖局的东家真的已经答应了今日夜里摆三百桌贡品,让我们享用?”
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却见一位身材高大,浑身泡的发白的尸体,竟张口询问起来。
那个白天留在镖局送信的兵差,忙回道:“这样的事情小的又怎么敢欺骗诸位将军呢,更加不敢欺瞒鬼二将军您啊。”
“不敢欺骗最好,本将军可不想白跑一趟,日过不是听着有三百桌贡品,本将军根本就不愿意走这一趟,既然本将军来了最后那厮把贡品准备好了,不然的话今日就让那个什么镖局的人全部做了水鬼。”这
只水鬼叫鬼二将军,很明显地位不凡。
“鬼三你上次是怎么回事?怎么丟了这么大的人,被人打掉了几百年道行,还不敢报复回去?如果不是这次我们出马的话,这口恶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
“是啊,生前我们被人欺负也就够了,难道死后跟了大王也要被欺负么?京城之中谁敢得罪我们大王的,统统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不过鬼三,这个忙我们不会白帮你们的,昨日抓来的那个女鬼小谢不错,明日敬献给大王之后,若是大王赏赐下来,归我了。”一只恶鬼冷冰冰的说道。
“那个活人女子也不错,只是身上有相国寺的气息,得到了那个秃驴的念力加持,昨日想要动手的时候有一尊金刚神住在她的身体里面,害我们无法得逞,不过那金刚神保护不了她多久,等这回享用了贡品
之后回头那个活人女子就让她变作女鬼。”
鬼三将军此刻脸色难看,他现在道行大跌,虽然还是将军,可是地位却是直线下降。
“你们最好小心一旦,那个人的道行非同一般,此事我觉得还是应该禀告给大王,让大王看看是否合适?”
“哼,有什么不合适的,上元节本来就是我们进京享用香火功夫的时候,这城南的一片地方可是已经划给了大王,其他的势力是不会管的,人既然已经到期了,那就出发吧。”
很快。
码头的窃窃私语之声随之平息了下来,但随后却响起了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同时几十顶轿子,载着各路的鬼神,顺着街道一路往城南的方向走去。
而轿子的后面更是跟着上千的冤魂恶鬼。
他们形态各异,既有山野老鬼,也有妙龄女鬼,还有勇武过人的悍鬼。
这些都是前面那些将军手下,这次跟着来也只是因为上元节要到,提前出来享用香火供奉罢了。
所以孟三才敢如此狮子大开口,要求李修远准备三百桌供奉。
本以为李修远会拒绝,但没想到竟一口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也觉得李修远如此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有些不对劲,可是却并未向诸位将军点破,反正到时候若是那个人不照办的话自有诸位将军收拾他,自己何必参合进去?
小小的兵差孟三也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鬼神乘轿,上千冤魂厉鬼横行大街小巷。
这样的一幕便是放在大宋国的任何一处地方都少见,更别说出现在京城之地,天子脚下了。
自古以来有人尝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大宋国国力衰微,连京城都能有这么多鬼怪横行,而且还没办法得到治理,可见其中蕴含的问题之大。
伴随着阴风呼啸,乌云遮月,鬼气弥漫。
这些渡口水鬼,四方恶神,无数的冤魂厉鬼皆向着城南的顺风镖局而去。
因为他们要去享用一份丰富的饕餮大餐。
路上已经有一些恶鬼开始议论到时候要如何的吃喝,要如何的享乐,又准备玩什么游戏,来好好度过这美妙的一夜。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
镖局之内,李修远却已经准备周全的在等待这些恶鬼的到来。
扶剑而坐,闭目养神的他从傍晚一直坐到了天黑。
镖局的前院寂静无声,空无一人,只有吴象手持一根粗大的精铁棍立在他的身后,像是一尊门神一样保护着他的安全。
至于其他人则全部都被调走了。
忽的。
“呜呜呜......”
夜里远处的街道上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庭院里的树木立刻飒飒的摇曳起来,同时一阵阵敲锣打鼓的热闹声音渐行渐近。
“来了么!”
李修远蓦地睁开了眼睛,眸子之中有金光闪动。
“哗啦~!”
一阵狂风拍打在了镖局的大门上,厚重的大门就像是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一样重重的撞开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假宴骗鬼
坐在椅子上的李修远见到阴风席卷,拍打着大门,随着一声巨响,大门被重重的撞击开了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踢门赴宴,恶客临门,此乃大不敬。”他语气冷淡,对于山雨欲来的这种情况丝毫没有惧意。
他和鬼神争斗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便是生死边缘也走了几个来回。
他相信邪不胜正,自己只要秉性如一,理字当先,不诛无辜之鬼神,不灭无辜之妖,他就坚信便连上苍也会眷顾自己,那些邪魔妖道注定是要被碾压在滚滚大势的面前。
很快,阴风倒卷,袭进了前院之中,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些面黑,面青的山野老鬼。
他们四处打量,又左右闻闻,似乎在查探这镖局里的情况。
显然,鬼工头的这些属下也都不是无能之辈,知道先派鬼来探探风,看看这里的真实情况,免得被人使计欺骗,落入了算计之中。
这些老鬼经验丰富,对生人的味道很敏感,对修道之人的气息还有神明,菩萨的气息更加在意。
“这里有很多生人的气息,不过都躲在后面,应该是这镖局昨日病倒的那些人,没有关系,不过后院的那只大公鸡需要在意,昨日那只大公鸡可是吃了不少鬼,幸亏将其引诱走了,不然麻烦很大。”
“那只大公鸡应该不会来了,嘿,今日这里的东家要给我们赔礼道歉,那只大公鸡自然不会放出来了。”
“有没有神明的气息还有菩萨的气息?”
“没有,这里没有供奉菩萨,也没有请来神佛,看样子是没有和我们对抗的打算。”
这些老鬼窃窃私语了一番,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意见,然后再见到那庭院里摆着的那一桌桌贡品时更是忍不住垂涎欲滴,满脸欢喜。
酒肉供奉可以让他们这些鬼一年都不会感到饥饿。
而香烛纸钱的供奉,那都是实打实的香火,能增加道行,没有那只鬼不喜欢的。
见到前院的那每一桌子前堆放的足足二十斤香烛,老鬼们已经有种迫不及待的想要享用的冲动,不过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立刻又化作一道阴风吹了出去,越过了院墙,落在了外面街道上的几十顶轿
子面前。
老鬼们将里面的情况大致的说了一遍。
“很好,算这镖局的人识时务,都随本将军进去,今日大家伙敞开了喝。”鬼二将军走下轿子,转身呼喝道。
身后的群鬼兴奋无比,发出了啾啾的叫唤声,街道之上一下子显得热闹非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真的是要举办宴会了,哪里知晓这里是有人在宴请群鬼。
只是这真的是宴请么?
镖局内的李修远却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一些剪纸出来的东西,施了一些法术,变作了桌椅贡品,轻而易举就瞒过了这些老鬼的眼睛,没有一只鬼会怀疑这里的贡品是假的。
所为的鬼其实是很好欺骗的。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糊弄鬼么?
鬼判断事物的方式都是看形体,闻气味,只要形体对了,气味正常,那怕是普通人都能看出的端倪,假象,他们却看不出来。
很显然,李修远的这几两银子买来的剪纸已经成功的欺瞒了他们。
此刻,有一股浓烈无比的鬼气的向着镖局内弥漫开来,周围仿佛温度骤降,有股寒意笼罩身上。
如此重的鬼气常人是没有办法立足的,必定会邪气入体,大病一场。
李修远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支开镖局的那些镖头,他们已经大病一场了,说明昨日的抵抗已经失败了,今日更加不能抵抗了,也只有吴象这个另类才能不惧这鬼气侵蚀,阴气笼罩。
“吾乃大王麾下统领一千阴兵的鬼二将军,你便是顺风镖局的东家?”忽的,大门外出现了一道黑影。
随后却见一个身材高大,浑身惨白,却又满脸凶恶之相的人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众多恶鬼更随,皆是水中的水鬼上岸,才刚刚走进来地面上就满是湿漉漉的脚印,一股水腥味扑面而来。
李修远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些水鬼:“不错,这里做主的是李某人,昨日便是你们闯我府邸,谋害我属下,掳揍小谢和秋容的?”
“你见到我等竟然不感到害怕,鬼三说你有驱鬼除妖的本事,今日看来多半你也是有些本事的,不错,昨日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你得罪了冒犯了我家大王,不得不给你一点小小的惩戒,算你这家伙识相,知
道今日晚上供奉款待我们,看在这三百桌供奉的份上,你冒犯我家大王的事情可以不予追究。”
这个鬼二将军咧嘴一笑,露出了黑漆漆的牙齿,神情很是孤傲,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
李修远道:“按照之前一个鬼兵说的话,你们要还回小谢和秋容,她们人呢?”
“你说的是那只女鬼和那个活女么?嘿,在河里待着呢,想要换回她们,你至少还要准备三次今日这样的供奉,不.....十次。”旁边一个浑身滴水的水鬼阴沉的笑道。
“你又是哪里的鬼?”李修远道。
“我是黄河水鬼,叫鱼头,是鬼二将军身边的参谋。”
李修远道:“如此说来你们说话是不算数了?”
鬼二哈哈大笑道:“你们活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鬼话连篇么?什么时候鬼说的话也算数了,来来来,诸位将军都进来,今日我等好好的痛饮一番,吃饱喝足之后,明日才有力气去抢香啊。”
“鬼二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大家都进来吃啊。”
众人吆喝一声,立刻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鬼是没有形体的,仅仅片刻功夫,这庭院离就到处都是鬼影。
他们就像是饿鬼投胎一样,立刻就霸占了一张张供桌,然后对着桌子上的酒肉就吸气,将酒肉之气吸入腹内,以此来进食。
“砰~!”
就在这些恶鬼全部进入了院子之后,李修远随手一挥,大门顷刻之前关上了。
这样的动静虽然引起了一些鬼的注意,可是却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们都忙着争抢酒肉和香火呢。
然而假的纵就是假的。
一只老鬼对着一坛酒吸了口,却见那酒坛突然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落在了地上。
有水鬼准备食用三牲,可是刚刚撕扯下一块大肉的时候却发现手中的肉竟也变成了一张纸片,上面的形状正是一只猪蹄的形状。
“这是怎么回事?”
鬼三见到眼前的一桌子供奉变成了几张薄纸,当即勃然大怒,立刻怒视着李修远,对着他吼道。
一旁的鬼二将军也是脸色变化不定,有种暴起杀人的冲动。
第六百八十章吐气钉鬼
原本丰盛的贡品,入嘴之后变成了了一张张黄纸,那垂涎欲滴的酒肉用力一吸满是纸屑干草的气味。
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薄纸,反应过来的鬼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欺骗了,被糊弄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贡品,只是有人施展了法术,瞒过了自己的眼睛,把几张草纸当成的香火供奉而已。
几百桌的酒肉顷刻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知道真相之后的他们开始暴怒了。
“呼!呼!呼!”
阴风呼啸席卷,整个庭院里刮起了狂风,鬼气弥漫开来之后便连天空之上的月光都给遮蔽了,抬头一看就像是有一层黑云挡住了月亮,周围立刻就变的格外的昏暗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家伙今日若是不给个解释,本将军要抓你进运河,把你淹死,变成一只水鬼,让你永生不得超生。”
鬼二暴怒,惨白的脸上因为愤怒都变成了一阵青黑色,让人感觉面目狰狞,分外可怕。
李修远面对他的威胁却只是淡淡一笑:“你们做鬼的不遵守承若,那我自然也没有必要遵守承若,我的三百桌贡品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你们说过要放掉小谢和秋容,可是你们答应了却违背了自己的承若,
食言了。”
“既然你们不讲信用,那我又何必好酒好肉的招待你们这群恶鬼?”
“所以你戏耍了本将军?”
鬼二大怒道:“你可知道你今日的做法是何等的错误,那两个女子你休想再讨回,那女鬼本将军决定要送给我家大王添做小妾,至于那活女,本将军决定将其淹死,变成女鬼,在运河里做鬼妓,每夜服侍本
将军的这些弟兄。”
“是么?那你们的手段还真是够狠的,不过无所谓。”
李修远缓缓的站了起来:“我不会因为你们的威胁就停下我想做的事情,拿小谢和秋容威胁我是没有用的,以前不是没有鬼神以此要挟我,可是我并没有服从,因为我知道,此事一旦开了头,鬼神就会不断
的利用我这个缺点,我今后还怎么行事?”
“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人,我会尽力去救,若是实在救不了,我只能亲自送她们去投胎,为她们来世寻一户好人家。”
“不知道这个回答你们这些恶鬼满意了没有?”
李修远说完,又目光扫看了这些厉鬼水鬼一眼:“当然,作为交换,我想今日你们这些进入我这镖局的鬼,一只都别想活着离开了,放心,我今日是不会给你们投胎做人的机会,该诛灭的我会尽量诛灭,如
果侥幸没有被诛灭的,正巧我后院养了一只鸡,就拿你们喂**。”
“拿我们喂鸡?你这厮好猖狂的口气,知晓我们是谁么?我们可是鬼工头大王麾下的阴兵鬼将,京城中的鬼神精怪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便是那些相国寺的秃驴,道观之中的道人也不敢冒犯我家大王的威严
,今日你因为三百桌贡品的事情戏耍了我们,我们要让你付出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惨重代价。”
一只恶鬼非常的气愤道。
李修远瞥了一眼,见到这只恶鬼只是鬼将一流,连鬼王级别都没有达到,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如此的勇气敢说出这样的话。
“哦,那依你这只鬼的意见呢?”
那恶鬼喝道:“听闻你有些道行,那好,那我们今日就拘走镖局的其他人的魂魄,你在后院之中藏着几十位活人,今日拿他们的魂魄当做点心,供我们分食。”
“来人啊,随我去把那些活人的魂魄取来。”
立刻几十只老鬼,厉鬼跟在了他的后面飘飘荡荡的向着后院飞去。
李修远摇了摇头道;“你们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做鬼难道做的脑子都糊涂了不成?我说今日要拿你们喂鸡,就要拿你们喂鸡,想走出这里半步,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有时候嘴上的凶狠是都没有用的,反
而会给自己带来恶报。”
说完,他伸手一指,隔空一划。
以自己为中心,画了一个圈,将整个前院全部都笼罩在了里面。
这是道法,画地成牢。
只有仙人才能施展的法术,一经施展,只要道行不够高的鬼神精怪都会被困在圈内,也能被阻挡在圈外。
虽不是什么厉害的法术,可此刻施展出来却是最合适不过了。
那几十只恶鬼刚刚越过界限,就突然感觉眼前一晃,周围的事物发生了变化,等到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庭院之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恶鬼又惊又怒。
“难道被迷惑了?像是我们施展的鬼打墙。”
“怎么可能是鬼打墙,重来都是我们鬼迷惑人,哪有人迷惑鬼的,法术一定是这厮施展了什么法术。”
“这里也出不去。”
“我这里试了一下也出不去,这整个前院都被人施了法术。”
众恶鬼议论,声音有些吵杂,还有些不安。
“都给本将军安静。”鬼二突然喝了一声。
立刻各种窃窃私语的鬼语立刻消失不见了,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你拿假的贡品欺骗我们,又施法把我们困在这里,如此说来你是要和本将军以及本将军的这些弟兄们斗法了?”
斗法?
李修远楞了一下,说道:“你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什么时候有想和诸位斗法的意思了?”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鬼二将军黑着脸含怒道。
李修远道:“我只是想抓诸位去喂鸡罢了,你们这样的恶鬼我家的雷公可是很喜欢吃的,它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饱食过了,相信诸位一定是不会让我家雷公失望的。”
“雷公?什么雷公?雷公在哪呢。”
“这里有雷公,怎么可能。”
雷公二字立刻就让一些鬼下意识的害怕颤抖起来。
因为光是春雷炸响他们都吓的东躲西藏,十分明白那天上神雷的可怕,虽然没有见过雷公,但是他们身前亦是知道雷公的威名,死后变成鬼之后就不是敬畏了,而是恐惧。
一种面对克星的恐惧。
“哪有雷公,那是这厮养的一只公鸡的名字,昨日你们不是见过么?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一尊散发出香火味的鬼神喝道:“再说了,雷公早就不在京城显灵了,这一点本神早就和你们说过,看你们这没
出息的样子,一个假名就慌张成了这样。”
“这这厮仗着自己有些法术很嚣张嘛。”鬼二眯着眼睛凶相毕露,已有杀意浮现。
不过他却一直没有冲动,因为他知道鬼三在这人手中吃过亏,被打落了几百年的道行,所以他们才会趁着此人不备的时候抓走那两个女子,让这镖局的人生鬼病,以此作为要挟。
若是此人顺从,一切好办,若是不顺从的话自己等鬼隔三差五的就来吵扰,定然要这人生活不得安宁。
手段虽然简单,可是对付凡人却是最有效不过了。
他顺便的弟兄们不知道用这样的方法讹诈了多少香火供奉。
李修远此刻却摸了摸手中的佩剑,笑道;“嚣张?的确是有一点,不过比不上你们啊,你们不但嚣张而且还要谋财害命,而我的嚣张也只是面对你们这些恶鬼恶神的时候才有,以前我就听人说过,若是对付
恶鬼,你必须比他们还恶,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制伏。”
“怎么,说这么多就没有动手的打算么?如果我这样你们都能容忍的话,鬼工头的名头也不过如此。”
“小子狂妄,看我不吹瞎你的眼睛,掐歪你的脖子。”话语才刚刚落下。
一只恶鬼就忍不住李修远如此不把自己这些凶悍的鬼放在眼中的态度了,当即他化作一股阴风席席卷而来,直接出现在了眼前,张嘴一吐,有一股浓浓的腥臭之气飞出,直接就对着李修远的眼睛吐出。
寻常的人哪怕是沾染了这一点黑气都会被弄瞎眼睛,便是修道之人挨上的话也绝不好受。
“鬼能吹气,中气之人轻者病,重则瘫,这一点我到是知道,可是你们知道鬼能吹气,人也能吹气么?”
李修远立刻回敬,张嘴一喷,一股炙热阳刚之气喷薄而出,凝聚一道气箭。
眼前的黑气瞬间溃散,气箭吐出刺穿了那只恶鬼的胸口,直接将其击飞了出去,最后惨叫一声被钉在了远处的院墙之上。
“嗤嗤~!”
这恶鬼胸口冒出了浓烟,像是被烧滚了的铁钉钉在了墙壁上一样,痛苦的挣扎起来。
“快,快救我,快救我,我好疼啊。”这恶鬼受不了这股阳气喷吐,忍不住呼救起来。
一旁的老鬼大惊,急忙伸手去拔那根气箭,可是手才刚刚碰到却是立刻吃痛的收了回来,低头一看却见手已经被烫伤了。
“我吐口气你们都应付不了,这点本事还想谋害我,岂不可笑?”
李修远目光冷冽看着那身躯开始消融的恶鬼,没有半分怜悯之情。
今日能来这里的鬼,皆是十恶不赦,没有一只良善的,闭着眼睛去诛灭,保证不会有一只会杀错。
“你阳气刚烈如火,能灼烧鬼神之躯,可是我们这里有上千只鬼,你有多少口阳气可以吐的?和我们作对你只是死路一条。”鬼二面无表情的说道,他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
立刻,一只只恶鬼眼睛发出碧油油的光芒盯着李修远,像是两朵鬼火漂浮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