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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翩百里     他貌美如花txt下载     他貌美如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记忆与叙旧

    “我也想啊……谁说我身体吃不消了?姜美人,主要是呢,不是说我离不开你。

    我就是觉得,我这样的人啊,真他大爷的优秀了,过于优秀的人都要在一起。我们啊,天作之合哦。

    适合在一起。就是你眼瞎,看不见我。”

    手掌在姜瑟胳膊上挠着,他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徐徐又说:“姜美人,白的还是绿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叹口气说:“黑的。”

    看着他那辆太子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姜瑟转头问:“怎么不给它别上大红花了?上次我们去游玩那个呢?花重金买来的东西就这样被你抛弃了?”

    “嘿嘿……那个嘛~自从我发现它没有你招眼后,就没打算再弄了。打着的就是抢你风头的,没用当然要丢了。”

    “真是的。”姜瑟走了过去,头也不回地伸手。张珩边嘀咕边将钥匙拿了出去,“哼,这人,好生嚣张。竟然想要强抢我的心头宝,真是好不要脸啊!”

    姜瑟接过钥匙插入孔里,坐上去发动了车子,睨着站在边上的人,眉毛一扬,很是鄙视,“不要脸的人千千万万,像我像我这种还有救的,怕是万里挑一。

    再如拥有我这如花美貌的,看来是绝种了。天上地下,独我一个。”

    张珩假意呕吐,没忘坐上后头,抓住了她的腰,勒得紧紧的好似出气,“此生我张珩能见到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死而无憾。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

    姜瑟低声道:“你啊!你给我的勇气,上天都不怕摔的那种。”

    “坐稳了!”

    “嘿,好嘞!得令!”

    耳旁风声颤动。张珩攥紧了她的衣衫,靠着她的肩膀,任由着她的发丝舞起打在自己的脸上。清香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从前是自行车,现在是摩托车。

    虽然有了些不同,但是他们的感情,始终没有因为时间的溜走而变质。他的确气了她一段时间,闹着自己的脾气,跟她过不去。

    可他哪里是跟她过不去。他是跟自己过不去。他恨自己那样的无力。卫锦那人可以轻易夺走她的心,可以轻易撒开她的手,而她最终选择原谅。而今,人也销声匿迹。

    那样的人,他怎么会允许她和他在一起?只是终究阻止不了,她还是受伤了,伤得极深。即便藏在骨髓,他了解她更多,知道她恐怕难以释怀。

    这样的陪伴,非他所愿。想要换一种身份,却又不敢。

    因为,那会失去。他无比清楚,只要捅破了那层纸,什么都是扯淡。

    友谊没了,更遑论爱情呢?

    只想,陪着她好了。就这样,那个人一直不出现,他就永远陪着她好了。她不嫁,他不娶。

    就这样,过一辈子,想来是不错的。

    姜瑟不懂身后这人的思绪飘到了何处,只是心头总是结着一股郁气。这样的生活,太艰难了。她早就知生活没有那样容易,只是接受起来,太艰难了。

    卫锦弃他而去的时候,全世界都崩塌了。

    林植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杀人坐牢,再到离开这个人世,让她震撼,让她无所适从。她羡慕那样的爱情。相爱的两个人,最终选择为彼此殉情。

    那是多深的爱啊!

    只是眼前,她不能倒下。张珩……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失去的那个肾……总归是不完整了。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如果他的仅剩的这个肾出什么事儿,又该怎么办?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那么多的巧合。还好的是,好像,日子还是过得去。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姜瑟又愣了几秒。抱着的人心事重重,张珩不是没有察觉到。

    他率先下了车,催促着拉人进了酒吧。可是步子刚到门口,握着的那只手就猛然用了力,让他停了步子。

    “怎么了?不去了?”张珩望着那双满眼复杂的眼睛,里面的感情,千奇百怪的,总是会让他的心有片刻的失神。

    他不禁会想,是不是,她的脑子里,总是存在着那个男人的蛛丝马迹。

    “进去干什么?”姜瑟扶额,将人拉了回来,拽着往闹热的市集里走去,“你不能喝酒不知道吗?老子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你以为我闲得蛋疼才逃课的?”

    “不是吗?”张珩也不介意她的话,“你出来的时候,老师就应该知道了。高一那年…你为了那个……还不是逃课了,结果被叫去办公室喝茶了……后来呢,还是有。

    高中都逃过课,大学不逃没道理。”

    “是啊,没道理。”她真想拍他几张,却又舍不得。要不是看他外窗外无聊得要命,她才不会大晚上的出来。

    毫无意外,今晚她算缺旷了。可惜的是,可能没有所谓的办公室会谈了。

    “这样就对了?现在呢,就这样闲逛吗?”

    张珩没有放开她的手,想了想,又放开。姜瑟没有在意,松了手。他看着她眉间的郁结,心情又沉重了些。

    这家伙好几天都阴沉着脸。要不是为了陪她,他才不会放弃大好的赶作业机会拉着她逃课出来逛。他也知道那是选修课,没有多在意。

    眼前出现了一个叫卖糖葫芦的小贩,灵机一动,张珩上前去买了四五串,拿在手中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慢点!”姜瑟轻轻提醒。那人没当回事,很快到了眼前,不满地斥道:

    “你以为我是没命了?那东西,没什么用,多了也是多了,少了也省事,减重呢!拿着,这是大哥赏你的。”

    姜瑟的喉咙哽了哽,盯着那串糖葫芦看了好久。他也不催促,等着她。默默地接了过来,她笑了笑,评价:“这东西真丑!跟你一样的……”

    “放屁!老子哪有这么圆?”张珩表露不悦。

    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到了旁边树下的台阶坐下,也不顾地上脏不脏。

    咬了一口糖葫芦,入口的味道不是想象的甜腻,反而是酸得鸡皮疙瘩渐起,她不动声色地咀嚼着,看着身侧的人大口大口地嚼着嘴里的东西,忽然漫声说话。

    “这东西……味道还是……不一样了。想当初,就我们小学时候那会儿,没有钱去买,只能远远地看着……

    后来有一天终于吃上了,好开心,觉得那肯定是自己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东西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鲜的来洗眼睛

    他的记忆里还保留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放学路上,两个小人肩并肩走着,突然看见一个大人领着他家的孩子在路边摊上买着糖葫芦。

    那时候,他看着那东西圆溜溜的……红彤彤的。那小孩满足地嚼着那东西,口水不断从嘴角淌下。

    他当时叫了姜瑟,可是对方没有应他。等他转头看去的时候,恰巧看见那人的眼神一动不动地落在糖葫芦摊上……

    那一刻,他因为口袋里没有钱,便拉着姜瑟走了。

    后来的一天,他瞅着张瑶谷没在,偷拿了她包里的钱请姜瑟吃了五串糖葫芦。

    就为了这个,被张瑶谷拉着打了一顿。

    想到这些,他更感慨了,开始取笑姜瑟,“你不知道,就我们小学的那一次,我发现你这厮原来那样喜欢糖葫芦,眼睛都不离的。后来我懂了,我们管你这种性格叫闷…糊涂蛋。”

    “是吗?”姜瑟疑惑,记忆中好像有那么一回事。

    可是,那一次,她隐约还能想起那一幕:那个孩子的父亲温和地问候孩子的话语,脸上的慈祥,眼里的爱意……

    他给她的糖葫芦,也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她不忍博了他眼底的期待,生生在他的期盼着,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吃了那五串糖葫芦。

    后来无意间看到他背上的淤青,逼问了才知道,那是他偷的钱。重点不是钱是谁的,行为本身就是不对的。

    她为此还和他说了好一通道理。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告诉他,原来自己迷恋的,不是那些糖葫芦。说来说去,还是求不得的亲情。

    她过于奢侈地想啊,如果有一天,她有这样的父亲,是不是就不用这样压抑地活着,寄人篱下,不敢高昂地抬起头颅?

    也许,不会了。

    “那是啊!姜美人……你还吃了好多。今天就多吃一点。不够的话,我再买给你,管够。”

    往日历历在目,张珩吞着嘴里的东西。酸涩的味道,泛甜的心头。

    小时候调皮捣蛋扯着对方头发的样子,拿开别人凳子得逞的模样,将她的作业本躲起来期盼对方被老师批评的模样……

    每每一件,在心间回荡起伏。他心里的这个人,不论是从前的男生身份,还是现在的姑娘,他都很确定,这个人,就是他放在心里的人。

    “管够啊!”姜瑟低头,望着台阶间的光晕,“可是啊,不能一直这么吃不是?吃一样东西总会腻,换换口味也是很好的。”

    “哈哈,也是。”

    两人啃了好一会儿,姜瑟忍着发颤的牙齿将自己的部分解决掉,正逢张珩把手里的最后一根签准确地扔进了垃圾桶。

    “走吧,哥哥带你浪去。”拉着人,他大步往人群里窜去。

    街灯四散,明晃晃地洒在两人的身上。四处的吆喝声连绵不断地跑进耳朵里,姜瑟觉得有些吵,但不得不说,这就是人间的味道。

    张珩忽然站在她身后,捂住她的耳朵歪着头靠在她肩膀旁道:“姜瑟,看,今晚的风景好看吧?眼睛听不见,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就会真实很多,好看很多。”

    “姜瑟,捂上耳朵,是不是就听不见不想听的声音了?”很久以前,小小的他,明明被张瑶谷打了一顿,她本来是去安慰他的,后来,他却捂住她的眼睛,仔细地盯着她的眼神天真无邪地说:

    “看吧,姜瑟我说的不错吧?就这样,一切都听不见了,你只看到我这张帅气的脸,只看到我这个人。是不是被我这张帅气的脸打动了?

    以后啊,你就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所有的悲伤就不会有了?姜瑟,虽然你总是笑着,但我知道,没有人生来就没有痛苦。

    以后如果你难过了,那就来看着我。我可以永远保护你,做你的快乐源泉。要开心哦!”

    口中的吸管皱成了一团,姜瑟拧着眉头,气冲冲地道:“你还捂住我的耳朵。哼,老子的奶茶……吸管都坏了,喝不了怎么办?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把你的咸猪手拿开。”

    “这样啊!”张珩坏笑,转而蒙住了姜瑟的眼睛,“这样呢?反正你不想看现在的风景,那就不要看,听!仔细听!”

    站在台阶上,张珩望着远处的亭台水榭。那边不知正在办什么活动,眼见就要见证奇迹的出现。

    “嘭”的一声,再接着“砰砰嘭”的响动,姜瑟的心脏,啪的炸开。因为那一声剧烈的烟花怒放声,因着这双热络的手,温暖的触觉,渐渐从眼间蔓延到了心尖。

    窒息,颤抖。

    她快要找不回那种熟悉的感觉了。自从遇到卫锦,她的身心都在故意压着,做不回自己了。一切都可以好好的不是吗?

    眼前逐渐明亮,张珩松开了手。他下了台阶,与姜瑟一同欣赏着那一盏盏明灯从亭边吹拂涌动,看着五颜六色的花束在空中绽放,就像挣脱了束缚,那么的自由。

    这时候的它们,自由地徜徉在天地间,它们做回了自己。生来,涅槃成灰,就是它们的宿命。它们也应该是幸福的吧!

    “姜瑟,未来的某一天,不管是哪一天,我们都要好好过。所有人都可能离开你,只是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不论是做什么样的念头,我都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霓虹闪烁,隐约有一只飞鸟从眼底飞过,抹去她的泪花。何曾有幸,认识他。也还好,她这一生引以为傲的朋友,从来没有抛弃过她。

    缤纷的季节过去,又是迎来一季冬天。花谢了,树枯萎了。这年,去了其他省份的覃绅放了寒假,来约着姜瑟和张珩出去游玩。

    夜晚争分夺秒地想要夺得胜利,如沙粒大的纯白也不甘落后,纷纷扬扬想要占领这世界。

    “咔嚓喀嚓……”

    三人的脚步声,蔚然成曲,扑通扑通萦绕在周围。

    “好久没见了吧!”覃绅低头笑着,问着两人。姜瑟没说话,张珩倒是噼里啪啦一顿说来。

    “那是。要说啊,你当时没有选择去那么远的地方,也就不会错过送他们一程。

    不说这个,姜美人我们俩在一个地方,没有你,也怪孤独的。再说,我都看烦了姜美人,也没点新鲜的来洗眼睛,真是痛苦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壮若迷宫

    姜瑟依旧不语。

    覃绅的视线胶在她的脸上顿了顿,眼睛笑着眯了起来,“当初也是……无奈之举。我爸他们非要我去那边,要不然就……父命难违。”

    “知道的,知道的。”张珩赶紧拍着他的背,表示无事,“谁都有一两事情,那都是无可奈何的。咱们大家都懂,别说了。说吧,吃什么?除了喝酒,什么都可以干!”

    闻言,另外两人的脸色皆有霎时的异样。姜瑟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自助餐门面上,一锤定音,“就那家吧!之前去过,感觉还不错。”

    覃绅也赶紧附和,“好啊,流去那家。今晚我们三个就是要大吃一顿,好好庆祝一下。好久不见,怪想你们的。”

    “嗯,那是。”张珩的表情丝毫没变,推着两人往店门走去。

    叫了号寻到座位,三人一起去端了些菜和肉,在炉上烤着,边吃边谈。

    “覃兄弟,你给我说说你在学校那边的事情呗。说来惭愧,我没有机会去见识见识,也只有靠你来科普科普了。”

    覃绅知道这是客套话,还是说了点趣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就是那边的天气,没有汴黎这边的暖和。冬天的时候,下的雪会比这儿的大。还有他们的饮食习惯,比较偏重口味。那边的学生,倒是应该和这边差不多。

    讲到学校呢,面积应该还没有汴大广。而且说实话,要说学校,汴大才是真的高学府,你就不要拿我打趣了。”

    姜瑟烤了一块肉丢进张珩的碗里,也不插话,等他问完。要是换做是她,哪里还会给他谈这么多,直接给他一大脚就是了,

    也亏得覃绅好脾气,还真的一五一十地讲遍。

    她也不厚此薄彼,又夹了一块给覃绅。

    张珩脸上堆上了笑意。眸光不经意从覃绅的碗里扫过,拿起虾来剥着,也不忘说着话。

    “哈哈哈……哪里哪里!快吃快吃!这就是尊贵的姜美人夹给你的肉。那是多大的福气?没准儿我俩吃完还能成仙。”

    “你这就在吹牛了。”姜瑟道:“你看,这样说就太假了。成仙倒不一定,成癫倒是太有可能了。放心,真有那么一天,你也一定不要放弃治疗。”

    “呵呵呵!也请您放心,只要你不放弃治疗,我就不会放弃治疗。你好,我就长命百岁。”

    “哈哈哈……”

    覃绅被他逗得轻声笑出来。

    吃饱喝足,三人出了店,张珩摸着肚皮直道:“唉,早知道就不要弄那么多。这下好了,为了不被扣押金,把自己撑成个胖子,别讲多难受了。”

    “谁让拿多的?”姜瑟瞅了他一眼,“心里要有点数,不要眼大肚皮小的。都是自己做的孽,自己承着。”

    “嗯……”他立马过来抱着姜瑟,语气恹恹地说:“还不是为了你。老母亲的心思,怕你吃不饱啊,饿着。

    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搞笑了。小绅,你说他是不是还没长大?怎地,这人就这么脑残呢?”

    覃绅腼腆地笑着,眼眸闪了闪,却是附和她的话。

    “好像是这样的。不过,张兄弟也只是对你这样。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幼稚点也很正常。”

    “是啊,正常正常……”

    张珩嬉皮笑脸地说道。当暗夜镀上他真实的模样过后,酒后失神,覃绅忽而大起胆子问了一句:

    “姜瑟,你和卫锦……当初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你们总是深处在两端……因为阻拦困境……因为失去了……面对了分别。如今……还能记得起对方吗?

    有没有一层后悔过,自己迈入一个不该走进去的世界?哪怕有丝毫的反转……倒也不至于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啊!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是不是不能在一起呢?

    江左的目光透过黑夜,浮在无底的波澜里挣扎不分明。

    她和苏泠,也是填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书中的姜瑟和卫锦分别了那么些年,可是感情……好像还没有变。结局即便面对的是毁灭……也不怕。

    林植愿意为心爱之人离开这个世界,她呢?愿意为苏泠趟这趟浑水吗?

    现在已经有余老三……那将来呢?是自己的命?还是他的命?幸好的是,和前面的关系一刀两断,倒也不至于有那么困扰。

    现在就已经面对困难,以后呢?苏泠的生命……未来的人生……很多东西,十分复杂,有些时候甚至说不清了。

    总是想要逃避,却又发现,不是所有的方式都是适合的。

    踏进苏闻所说的房子的那一刻,她的心绪由之前的复杂转换成了自然。既然没有躲过的本事,那就迎难而上。

    所有的困难,都会得到解决的时刻。

    眼前的环境出乎意料的宁静,她的手心里烫着热汗,迈着沉重的步子跨过假山水榭,亭台楼阁。

    这边的设施比之苏泠的,更是豪华和奢侈。屋顶宏伟脚下的路全是罗列整齐的青石,每一颗的纹理和大小如出一辙,高大的如同宫殿般摆设规律的屋群一眼无法到底。

    只是从外面往里稍稍一探,便有种我自惭愧难以企及的卑微感。

    前面花色来了一个人,作女仆打扮,近前便是低头道:“请跟我来!”

    跟着她往里走,绕过许多青岩小道,幽静花园,复古的行道,眼前出现的大门蔚然成景,壮丽惑人。

    大门一打开,里面的景象别有洞天。跟平常的地方不同,屋里漆黑一片,连着视线之中远阔无比,看不到尽头。

    “请进!少爷在里头。”

    那个女人朝着她道,还顺手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微型手电给她。

    后面陷入的又是一场沉静。

    江左迟疑在大门面前,过了几分钟后,终于有勇气进入屋子里去。长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

    “啪嗒嗒……”

    这样的声音响在耳边,后面的门合上,整个人放入一片明和的环境里。

    她的心开始紧张,缠结着不知名的情绪。

    “啪嗒啪嗒……”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路彻底明了,左右两条路,恍若生在星空之下,遥遥无尽头,浩浩天地宽。

    思绪不分明,江左没有犹豫,直接往左边一条行去。

    步行了十多分钟,面前出现的偌大的厅堂顿时让人眼花凌乱。光亮明朗,眼前之境豁然开朗。

    不过,最让人费解和惊叹的是,正中坐着的那个人,还有其对面被绑着的人,毅然使人心思莫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可怕的交锋

    “来了?”

    江左正在打量周围被黑布盖住的东西,耳里就出现了苏闻的声音。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白色背带配上白色衬衫,再加上白色的帆布鞋作陪,修长的双腿交叠,优雅而闲适。

    闲适的坐姿,凛冽的气势,总是让人觉得慌乱和惶措。

    “我估摸着这时间过了太久,你害怕了,所以不敢过来了。”苏闻的眉眼里带着笑容,嚣张气焰扑面而来。

    俨然没有把江左放在眼里,亦或者对面已经整理了仪容看不清受伤与否的人,他都不在意。

    “怎么会呢?”江左的视线落在余老三身上,上下观测,却没有发现伤口。

    她的目光忽然一紧,飘在他的衣服上。之前他没有这件衣服,如今这换上的衣服质地,早比他的要高档许多。

    所以,这不是余老三的衣服。分别之时,老三也不会换这种。

    越来越不敢想。

    “总归要有个结果的,不是吗?”

    江左忍住心里的复杂情绪,接而又道:“苏闻,我不明白你这种无来由的敌意,也不懂,你为什么要将一些无关人员牵扯在内。

    但是我无比清楚的是,无论是什么缘由,你都不该这样。”

    视线所及之处,老三黑色的衣服忽而有了些异样,那种感觉,恐惧,突然从心底蔓延出来,远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又或者是忽然深到,无法企及的程度。

    “我确实喜欢苏泠,也确实,想要和他在一起,真心实意地想要在一起。却又并非,要毁了自己所有的前程。我想,你也没有必要将那种联系看成是无法分割的样子。”

    总是一味地清高和倔强,会给自己带来无限大的压力和坍塌。想要保全自己,适当的服从和软弱,也许会创造一线生机。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强在什么地方,能够得到您的关照。可是,不重要。我只是想,带回老三,以后各不相干。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吗?

    既然没有,就不如一笑泯恩仇,前尘往事我也不计较。你和苏泠的事情,我也绝对不插手,我想置身事外,我想寻一个清净。”

    “你真的这么天真?”苏闻从那个小沙发上起来,缓缓朝她走来,高傲的面容里飘散着一种唯我独尊的气质,震撼地迈着步子而来。

    视线相接,风起云涌,江左没有回避,那张脸快要贴近自己,近在咫尺。深幽的目光不时徘徊在下,令人惶恐躲避,却又不敢往后退。

    “江左?你以为你说的这番话,在我这儿算什么?什么也不是。你其实就想置身事外,那你~扪心自问,真的能那样吗?说再好的话,那都可以骗人。只有人的眼睛,不会。

    不过,有时候,眼睛也可以骗人,尤其是你这样~”他凑近她的耳边,道:“尤其是你这样漂亮的女人。伪装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说的话,更是让人无法相信了。”

    那样近的距离,暗潮汹涌,自在翱翔。

    “倒不如,今晚倒是有一个很好的方法,你能带走他,又能让我们达到双赢的局面。”

    江左的眼眸一眯,身体往后仰去,远离了那道身影。退到一米之外,她试探地问:“哦?什么方法,请您说说。”

    苏闻高深莫测地一笑,又上前一步,拍上她的肩膀,哂笑道:“你看,你和苏泠在一起,并不能得有善终。

    倒不如跟我算了。”

    瞥见对方眼里的情绪,他笑了笑,又说:“我想,你并不清楚眼下到底形势。如今说来,苏家的位置,你也是知道。我的位置,你应该更是一清二楚。

    苏泠,不过是苏家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没必要那么当真。在我身边,即便你只是我其中一个女人,将来苏家到我手中,你也可以荣祥富贵。

    这样的生活,不是梦寐以求的吗?每一个女人都希望是这样,每一个女人都想要这样的生活。

    我只要随意一挥手,你就可以到达很多人都不可以达到的顶端。这样的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江左的嘴角忽然冒出嘲讽,而后,慢慢地,慢慢地,把他的手拉开,镇定从容地盯着他。

    “你提的这个,似乎非常不错。”

    “对吧?”苏闻也不计较她的动作,笑得荒唐。

    可是话语一转,面前的人忽而态度大变。

    “我的确想要……想要很多事情不要同我想象中那样不好。但是,那些东西都是需要原则的。苏家确实和我在的不是同一个世界,但是我跟苏泠,却也不是因为这个在一起。

    我跟他,是因为两情相悦。你这样说,这样做,只会让我陷入一个不好的境地。我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苏闻的眼里明摆着几分怀疑。

    “当然。”江左想要朝老三那里过去。从一开始,老三的目光里就和她的撞在一处。

    里面的情感交织,泄露了他的情况。是害怕,是惊惧。所以,这不单单只是一场困局。

    背后忽然间被人拉住,阻止了她的步伐。

    “做什么?”

    她没有回头。

    “你想救他?可是,你还没有答应我呢!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我们……在这里……然后,放了他,你们走,这是唯一的办法。”

    放在前面的手攥成了拳头,江左快要忍不住动手。可是,她不能。就算遇到这种污言聚在耳里,也不能那样。

    “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为难我的老大!你那样做的话,就是没有种!”

    余老三猛地吼出来。刚才他一直在压制着身体的痛楚。挨了几十鞭子,身上的伤应该不轻了。

    落在上面的每一滴每一点,都是真实的。想要假装也是没有可能。

    “我告诉你,你可以对我做一切,但是不能够欺负我老大。”

    额间痛出了汗水,沾得满脸都是。身体也因为汗水的流露,扯得生疼,但是他使劲咬牙,装作淡定,恨恨地瞪着苏闻。

    “老大?”苏闻用力一拽,却发现面前的人站得稳妥,虽然移动了些,却没有向他的方向滑移。

    “你是在抗拒吗?”他的手用力拉住江左的胳膊,怀着些冷厉道:“抗拒我的靠近?江左,你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吗?想要爬到我身边的人成千上万……

    每一个女人都想,难道你不想?”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我不想。”江左狠狠甩开手,却听到他的拍掌声,眼里倏然出现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步流星地往自己走来。

    她的心里陷入彻底的慌乱,却依然满怀笑容,回过头看着他道:

    “这是做什么?苏闻,我本就是弱势的一方,你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手段,这只会降低你的身价……而不是我的。”

    “也是。”

    让江左松了一口气的是,苏闻竟然挥退了原本想要上前的两个人。骤然凝结的情绪,在她的面容里染上冰霜。

    “这样,可是满意了?那到底怎么来?是你主动,还是需要我?由你选择。反正,今夜,我有的是时间,陪你闹,陪你熬。”

    那样的目光落在她的眼里,悠远得很,又带着些威胁,如刀般扑面而来。

    “你也不要想着,谁来救你。你来时我便说了,这事儿只能你知晓,不能告诉别人。”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守信的人……要是你把事情告诉了他……或者是别人……也没关系。”

    “毕竟,我从来也不是一个站在劣势方的人。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都不能阻止我的举动。”

    说到此,他的眼睛里的神色越发的敞亮,似乎快要把这夜晚的静默打。

    “谁才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就是我这种人。我才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站在高处,的确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但是意外的是,我竟然是异常地享受这种感觉,出乎意料的想。怎么办呢?那就得是承受不是吗?”

    这样肆意的态度,总是容易导致人的信念崩塌。江左却不可能表现得退缩,依旧笑得倔强,“是又怎么样呢?您的确是制定规则的人,但总归是有打破规则的人存在不是吗?

    一成不变的规则不会让人觉得乏味吗?既然是这种感觉,那就是急切地想要逃避。我很佩服你如今的魅力和位置,但也不想就此离去。苏闻先生请问我们有谈判的机会吗?”

    “机会?”苏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眉眼眯得舒适,“为什么要有?如今的地位就是,你必须向我屈服,才能换回你的伙伴。对于这点毋庸置疑,我有什么理由要把那种主动权让给你呢?”

    他很明白这一点,又是让江左有些着急。

    这个人太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出乎意料的聪明和锐利,实在不好对付,不论怎样,似乎都是沉迷在一个圈子里走不出来,这是非常不利的一点。

    “也是。”拿出破釜沉舟一般的勇气,江左正视着他的脸,毫不闪避地说道:“明明你就是债主,处于优胜的一方,压根儿,我就没有那种和你谈判的本事。

    所以,这一切终归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与你无关。”

    “其实……”他忽然又凑近,沉声说:“怎么能说与我无关呢?过了今晚说不定我们就有关系了,你说的与我无关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你看还有人在旁边注意着呢,你还是这样的坚持,是因为不好意思吗?、

    没事,以后你会习惯这样的场面。”

    说着,手已经伸了过来。

    双目怒睁,余老三在铁凳上挣得大响。

    “你让开!不要欺负我们老大!你就是一个小人垃圾!小人不要接近我的老大!你让开,要是我挣脱这个东西,绝对要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你给我小心点!”

    苏闻的视线只是漫不经心一望,又收了回来。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又或者是不做什么?不管是哪一种,我好像都不能如你的愿。

    你们……虽然好像有点感人,但是不影响我的做法是不是?”

    江左的肩膀上勾住那只力大无比的手,让她的行为受了限制。可是她的心还是镇定的,微微一扬眉,她笑道:

    “走到这一步,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走其他的路。所以,我选择,玩一种大家都比较喜欢的方式。”

    说着,她淡定地侧开身,缓缓扯着衣服边角往下扯。

    窗外响起一阵枪声的时候,江左的心一松,总算把那种害怕的情绪抹去。

    迅速拉回刚才还没有脱下的衣服,她的目光往外探去。

    苏闻的视线一紧,悠悠走到江左的边上,那边站着的两个人忽而从怀里掏出枪,急急围了过来,护在苏闻的身边。

    苏闻低头望着身侧的人,沉声道:“是不是在骗我?拖延时间是吧?你这样,出的是什么心思?是想一直把我困在这里,他在外面好找到你吗?

    我以为你是一个守信用的人,却不曾想,还是我自己单纯了。”

    “并没有!”江左极力保持淡定。越是这种重要的时刻,就越是不能放松心情。要不然,可不可以全身而退那都是未知数。

    “我并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情,但他也不是一个没有智商的人不是吗?大晚上的,我突然消失,也不接电话,肯定是出了问题。这就是你们的斗争不是吗?”

    她的身上有着定位的东西,能让苏泠找到这里,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如果激怒了他,她可不敢保证,自己和老三的命能够完整地存活在这世界上。

    “是真的吗?”

    充满怀疑地打量。

    意外就在这样的一瞬间,只听见一声枪声刺耳,余老三的腿上已然中了一枪,即便是黑色的裤子也阻挡不住那种可怕的液体感。

    “啊!”余老三痛呼一声,却又是咬着牙。汗水从他的脸上往下冒出,密密麻麻地没有停歇。

    “老大,我没有事,你不要担心。我真的没有事情,我能够坚持!”

    眼睛里的血红没有让他屈服,因此而放弃忍耐。这次是意外的事情,谁都没有料到。

    老大现在肯定在自责自己的身份给他带来了困扰和压力,他当然不想让这种情绪化干扰到她。

    “好,我不担心。”心头凝结起痛苦的感情,江左的嘴唇扎起发抖。两人的目光黏在了一起,能看到其中的相信和感情的深厚。

    江左移开了,抬眸瞧着那人握住的手枪,忍住怒意嘲讽道:“苏闻,我以为你是一个君子,不会趁人之危,没想到,跟我想象的还是相差不多太多。

    如今,我们不过就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喊打喊杀,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可就算是这样。你也大可不必,趁着这种占尽优势的机会,让我们觉得,自己全然没有了出路。

    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认识李傕吗

    “所以呢?”苏闻把玩着手机的东西,侧身看着她,戏谑地说:“不过,我倒是有点佩服你。

    从一开始,你就很淡定,即便在面对刚才我将你的兄弟打伤这种大事,你也能够保持淡定,心情丝毫没有波动。

    这让我非常的兴奋和觉得感兴趣。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人?我想,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想把我杀了?

    要是真的这么想的话,大可以付诸实践。你看,把我手里的东西抢过去,你就可以做了。”

    江左压抑住心头的情绪,笑得云淡风轻。

    她的心里急迫地等着外面的人进来。她怎么可能就这样孤身奋战呢?苏泠才是她的救赎,才是她的救命稻草。

    完全没有准备地扑向这里,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不敢。”

    “到底是不敢,还是~”额间突然抵上一把枪,坚硬的壳子戳得皮肤生疼。

    余老三狰狞着双眼看着那一幕,大声地嘶吼:“你有本事就冲我来,不要这样对我的老大。你这个不要脸的人,靠近我们老大。

    好的坏的,全部都冲我来好了,我都不怕!”

    “不怕?”苏闻提唇一笑,垂眸看着江左面无波澜的面孔,越发的张扬。

    “你着什么急?刚才那一枪,本来就没有什么。那本来就不致命,要是正中这里~我可不敢保证,你自己还能够坐在那里跟我大吼大叫。”

    那道像是恶魔一般的声音,一滴不落地钻进耳朵,江左的背部已经被汗水覆盖。就算再怎么样极力地伪装,都不能完全去除心底的恐惧。

    身体的僵硬和麻木,已经悄悄地磨遍了身体各处。这样的艰难体验,已经超过常有的感觉。

    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迅速发酵并膨胀,把所有的冷静都驱开。

    “没有,我很害怕!”半假半真的语气,让苏闻的面色陷入疑惑。江左没放弃这样的话语,依旧说道:

    “我并不是完全地没有情绪波动,我的身体在颤抖,心也跟着颤抖。

    你的枪就在我的头上,只要你一动,我就没有救了,怎还能保持淡定呢?”

    细密的汗珠渗出,回应了她的话。

    苏闻的表情里带着探究。他发现,对方的手在颤抖,嘴唇在打颤,甚至话语里也是不经意地藏着恐惧。

    可是,她的眼神是坚定的,目光是悠远和克制的,都毫不犹豫地落在他的观察之下。

    “可是,你的眼睛~好像并没有这种感觉呢!”

    就在这样一种言语之下,耳边还有一声枪响,江左转身看去的时候,眼前几人徘徊,却总是只有一个人完整地呈现在眼。

    苏闻身边的两个人还没有开枪,自己的脖颈便被身侧的人卡住,喘不过来气。

    “来了?”苏闻淡定地将枪杵在江左的太阳穴上,看着那边匆匆走来的人,挑起笑容道:

    “我以为你不可以找到这里的。真是低估了你的能力!

    只是,你喜欢的人现在看就在我手里,只要你上前一步,我的枪就会擦~一不小心走火,然后就没有了。

    你确定,要这样吗?”

    苏泠的脚步霎时停住,挥了挥手。两边的人争锋相对,手中的枪直直指着对方。

    痛苦虽然蔓延在身体不好各处,但是,眼下出现的这个人,就像是末日的星光一样,带着希望和新生来临,一下照亮了绝望的角落。

    “哥,你终于来了!”感动的热泪直接冒了出来,模糊了视线。苏泠递过去了一个坚定的视线。

    这里的情况很是不乐观。只要江左和余老三在他的手中,自己就是处于劣势的地位。

    “苏闻,我们的事情,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要牵扯到第三个人?还有更多的?”

    冷厉的声音在响起,让苏闻的笑声越发扩大。

    “我们?”苏闻的手慢慢滑上江左的脸,脸上充满挑衅。

    “如果这只是关系到我们,那就会简单很多。但是这么多年,只有我们,你不是一直都还存活在我的视线中吗?

    我们之间能够解决,那倒是好。可是不能解决的话,没有别人还有什么意义?一场游戏,只是主角的参与,还有什么有趣的?

    当然需要些配角,增加难度,增加趣味性,这才是我们的追求不是吗?”

    那只手的存在碍眼到,苏泠的眼里溢出了红血丝。这样的举动,早已让他的心绪陷入到了愤怒的境地。

    “你确定吗?确定要用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会后悔?”冷意从身上徐徐蹚出,铺天盖地的祝福席卷了大片角落。

    苏闻的手一顿,视线江左的身上徘徊,那把枪的位置却没有丝毫的移动,依旧稳得耀眼。

    “是。”他的眼神里透着坚定,没有因为当下的环境而退缩。

    “这样的玩法才有意义不是吗?只有当局者的参与,这本就不是一场游戏,没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还存在不是吗?

    以前,那些人都不是你的软肋,你一个人照样不是活得精彩不是吗?

    哈哈,就是需要这种感觉才好。后悔?多么可笑的词!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字在我的人生中出现过。”

    “呵呵!”那个曾经假装乖巧不会反抗的男人,竟然露出了嘲讽和敌对。

    这样的感觉,无疑是在心理上造成一种异常的打击,让人不满和困惑,甚至有了冲动,想要破坏和撕毁。

    苏泠冷笑,“就这么自信?想要人参与这个游戏,你以为,让我的人来就够了吗?”

    苏闻的心一提,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他的自负和骄傲不允许他怯弱和退步。

    “不够?这不是还有一个吗?”他的目光落在被手下用枪指着的余老三身上。

    “两个人还不够?那我现在,要不要再安排一些人?家属……亲人……比如什么……其实有很多。不差这一两个……”

    “呵呵!”再次嘲讽的声音卷起,苏泠轻轻摸着扳机,漫不经心地一笑,看不出多少的喜怒。

    淡然的目光与江左的撞上,夹杂的情感丰富而单纯,出口的语气浅淡极了,却又蕴含着无限的压力。

    “你认识李傕吗?”手指缓缓一转,掏出西装兜里的手机,指尖一滑,一段清晰的视频正对着苏闻。

    那张熟悉的面孔一呈现,他的心顿时没有多少安定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敢吗?

    那边的人,身上被禁锢着,面色浅淡地望着面前,也不看这边。那样淡定的面容,不像是身陷困境,而是闲适地如同在养神。

    可越是这样的冷静,越是让人心惊和担忧。

    苏闻的眼中无法掩饰地流过愤怒和微惧,“你要做什么?”

    平静的话语里藏着威胁,定定地落到苏泠的眼里。

    “干什么?”苏泠收了手机,垂眸,抬头时看着江左,朗声道:“你不知道吗?我的意思就是,和你的一样。游戏的进行,往往需要很多人的参与才有意思不是吗?

    总是只有我这边的,倒也没什么趣味。不过是在满足你,你不该意外。”

    “呵呵!”苏闻的情绪也陷入一场不可捉摸的境地江左感觉到太阳穴上的动作越发的大,快要涵盖内心的曝露,只是微微凝眉。

    苏泠和她的目光相连,里面夹杂着心疼和愧疚。思绪一转,剩下的就是理智和坚定,他一定要把现在这种困境打破赶紧把她和你余老三救出去。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余老三的表情不对劲。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那么痛苦的。

    “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很高明?”苏闻的面色里盛着冷意。

    “你如今所处的环境,是我束缚你两个人,而你那边,只有一个人。你觉得这样的交易会达成吗?”

    “会。”苏泠无比肯定地道:“你会。”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火花飞涌,波涛起伏。苏闻的眸子悠悠一转,嘲笑道:

    “那不过是就是一个男人罢了……你认为,我会为了那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放弃原本能成真的梦吗?”

    点点的光聚齐,他的眼里满是果断和狠绝。

    “苏泠,你还是不了解我。我苏闻,从小享尽荣华富贵,男人女人……什么东西没有?为什么要去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如今只要在我面前,自尽……那么,一切都会回到正常的轨道。我的目标也只有一个,就是你。只要你死,所有的东西我都不动。

    我只想要你死。只要你死了,他们都能活,他们所有人都能活。”

    “是吗?”苏泠不怒反笑,冷若冰霜的面容里的神色有些吓人。

    “即便我死了,你也不会放过他们的。那请问,我亲爱的大哥,我的死有什么意义?”

    苏闻的想法,不仅是不想要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要的东西,太多太多,贪欲……很多遥不可及的“梦想”,都是他的追求。

    这种人,永远不知道满足。

    “你若不死,那就是他们死。”苏闻的手滑到了江左的脖颈边,缓缓摩挲着。

    从小,用尽方法想要这个私生子离开,不要在身边碍眼,可是,他总是会在一切磨难之后出现。

    就算是那心口致命的一枪,依旧不能如愿。他的命,显然比自己想象的要硬得多。

    猫有九条命,他的命,恐怕还比猫多得多。

    “他们死之前,我想,一定得有人先陪葬。”

    苏泠拿出的手机里,发出凄烈的闷哼声,将苏闻手上的动作打断。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找到的人,偏偏是李傕?

    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他。

    “你对他做了什么?”

    修长的指尖里晕着怒意,似乎要从江左的脖颈里戳出一个洞。割得面皮生疼,江左扯了扯嘴唇,说了句话。

    “做什么不重要。你如今的选择,就是放开我们。鱼死网破当然是最不好的方法,我想,你现在也不想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吧?

    所以,最好还是说通,咱们这次就算了,获得双赢的局面,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是低估你们了。”心头的狠意渐渐被勾起,苏闻的目光从两人身上飘过,最后与苏泠对视上。

    “即便我对他保护得再好,你依然能够找到他,化作你手中的棋子。不得不说,过去的这些年,你的确长进了。

    变得不再像从前一样唯唯诺诺,曲意逢迎。你是不是想把我的命拿去,好把苏家的一切抢走?我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你不甘心,想要抢去对吧?”

    苏泠的眼眸一闪,却不答这方面的话。

    “是你,一直都是你容不下我才对。”苏泠沉沉地说道。

    “从小到大,苏家那个地方,你让我几次三番从鬼门关跑一趟。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我都可以忍受不反抗。但是……

    我总归是一个正常的人不是吗?你这样对我,俨然没有把我当人。既然如此,我还要怎么尊敬你?

    你总是将我推入死亡的地方,要是没有点功夫,肯定早就没有存活于世。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吗?我原本不想和你争这一切的。

    你总是……把我假想成为你的敌人。其实,如果一开始你没有那么容不下我,我们之间,或许真的能够成为一对好兄弟。”

    “笑话!”冷厉的笑容从苏闻的脸上发出,他的嘴角凉凉上扬,充满着不屑和张扬。

    “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信吗?你要的从来不止苏家。你要的东西有很多。因为你早就知道,你母亲的去世,跟我妈脱不了干系。

    爷爷和父亲的冷眼旁观,怕是早就让你心凉了吧?所以,你也不要我装作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从来都知道。

    你的野心,你的隐忍,都只是为了能够把我从荣耀的位置拉下。说什么的冠冕堂皇,不过都是逃不过要金钱名利。可是这些,从来都不属于你。

    你是嫉妒我的。”

    凉薄的笑容自苏泠的表情中渗出。虽然看不清楚深浅,却在肆意地飞扬。

    “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

    “呵,何必这样呢?你装得不够辛苦吗?”苏闻笑着,“你以为自己这样装作完全没有事情的样子,更让我看得不顺眼。

    唉,怎么办呢,突然想立刻结束这一切,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佯装叹气,他的面部里糅合着阴鸷。

    “越是说这种话,我越是忍不住想要杀了你。有些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看到的人,真的会心堵。”

    语气里透露出来的鄙视,完完全全覆盖了所有的感情。眼下站着的这个人,在他的认知里,本就不该存在。

    只是光想到这点,他的心情就陷入一场难熬的挣扎之中。再是知道他的人落到他手中,受了钳制,他的情绪越发激动。

    “你敢吗?”

    丝毫不输的气场,跳出震撼人心的话。苏泠的心是冰冷的。

    一切的忍让和退步,从来没有让他得到半点宽容和理解。

第一百五十八章 那里的风景很美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那样再忍让下去。多年的蛰伏隐忍,不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任何好处,反而是符合常理的排斥和不满。

    与其这样,不如随心些,狠心些。

    苏闻手里的人命,已经数不清楚是多少。那都是陈年旧事被压下……他的只手遮天和目中无人,完全泯灭了人性。

    如果还要退步,那就是懦弱了。

    “你……”几乎快要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苏闻的面目滋裂起来。

    “苏泠,你不要得寸进尺。要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鱼死网破的事情,我不是不敢做。”

    “你现在该担心这个吗?”苏泠没有畏惧,“你的速度慢一步,他面临的危险也就多一些。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无法预料。毕竟,我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他的面前。

    很多事情,我也无法左右。”

    “你在威胁我?”苏闻冷厉地说道。

    苏泠低头,扣上了扳机,正对着苏闻,恶声回:“是。如果你今天,敢伤害我的人一分一毫,那同归于尽,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虽说这是下下策,可走到极处,也不是非得去顾那么多东西。

    几条命相抵,好像也不错。”

    “你真是好样的。”

    苏闻抖着手道。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极度的愤怒。他从来没想到,这个人已经强硬到了这种程度。

    “这不是被你逼的吗?”苏泠不甘示弱地说道。

    事情磨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只能互相让步了。江左和余老三还是被苏闻挟持住,跟着前面苏泠的车在走。

    枪支对着自己,江左虽然害怕,却还是很担心余老三的伤势。给他的脚上扎了绑带,做了处理。

    “怎么样?你放心,事情会马上解决的。”江左握着他的手,明显感觉到了冰凉。

    可是,到了极处,还是不能松懈,也不能把理智摒弃。

    “我相信你,老大。”余老三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脸上的表情病恹恹的,但是那种执着的坚定却没有落去。

    “嗯。”江左的手使劲捏住他的手掌,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完全传递给他,从而让他获得一个新生的力量。

    那段路本来也不长,却走得仿佛看不到终点。

    前面的车内。

    苏泠给那边打了个电话,直直命人开着车急急飞去。速度虽然很快,却又不敢太大。

    他知道余老三的身体肯定有问题,这样下去,对他的身体很是不利。

    不快,倒也延误了救治时间。这种把戏,要的就是时间的速进。

    车子一停,江左的身体颤了颤,急忙拉住了余老三。

    身侧的人们一把抓过她和余老三,跟上苏闻出去的脚步。眼前的情境乱入心头,眼面站着的一堆人约束着前面那个被绑着的人。

    似乎浑然天成的冷静,将他的气势装饰得没有丝毫违和。

    那张平静的面孔如天下沉落的静谧星辰,优雅地跳进苏闻的眼中,那一瞬间,所有的不悦和担忧尽然陨落。

    李傕一抬头,见到那个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忽然绽放,深而永恒,迷人眼球。

    苏闻的心震了震,恨不得想要立刻过去将人拉入怀里。那种思念和感情的泛滥,快把心中的空落填满。

    空缺完整了。

    “现在,是时候交换了。”

    苏泠停住脚步,看着站在车边的两个人,继而视线流转到了苏闻的身上。

    “好。”苏闻的目光一直落在李傕的眼里,毫不理会别的人。他的眼里,现在只容得下那个人。别的就算如何兜转,也无法攥住他的注意。

    几乎是同一时,两边的人质同时往对方的阵营走去。余老三的腿上有伤,走的步调慢了,江左用力将他拖起,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眼见就要靠近苏泠,面下一闪,枪声鸣耳,江左知道这场战争已经早就开始,迅速躲到了苏泠的后面。

    几个翻滚,进了草丛,她并紧着苏泠和余老三,看着那边的人上了车,车子以极速的方式离去。

    “现在走吧。”苏泠带的人手早把那边的人除掉,如今占着优势地位。刚才那边逃走的人中,还有受伤的。

    这边是完好无损。要怪就怪在,苏闻太过自负,太相信自己的实力。在他突围进去的时候,才能够获全胜。

    也或者,是他太轻视苏泠的能力了。他完全想不到,一心想要保护得人,心早就不跟他在一起了。

    从前再多的忍耐,也会成为多余。

    “好。”

    三人迅速上了车,直直往医院奔去。

    这边,进了车子,苏闻赶紧把李傕身上的绳索解下,担忧地问道:“是不是很痛?对不起,我来晚了。要是能够保护好你,你就不会受苦了。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他轻轻地摸着李傕的嘴角。上面有些淤青,伴随着脸上布起的淤痕,他的神色却淡定地从然。

    “没事。”随着洒脱的情绪漫起,驱赶着犹豫和纠结,把眼前的一切摆得通畅。

    任着对方的动作,他的眼里透露着些微不可察的决然,缓缓地隐去。

    “我不害怕,我知道,不管我出什么事情,你都会出现在我的身边,你都会保护好我。

    虽然是一个大男人,可是被保护的感觉,还真别说,挺享受的。”

    “知道就好。你这样想,我真的好开心。”苏闻从后面拿出急救包,开始亲手为他擦着,接着道:“我们去医院吧!检查一遍,我比较放心。”

    “没什么事。”喉咙好像哽住,他默声,咽住里面的难,轻声又说:“不用去了。闻,我们去江边散散步吧。心情不好的时候,最适合在那里了。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们第一次……接近对方,就在那里。那里的风景很美。

    虽然是大半夜的……可是,有时候兴头一起,好像怎么都阻止不了了。去,好不好?”

    眼睛里的温柔,嘴边粘着的温和,把苏闻的想法去除。他的心一软,宠溺地说道:“好,去。”

    承载着美丽回忆的地方,总是让人沉迷和向往的。他的话,已经把自己的心硬完全斩去。

    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所有的痛苦和不安,尽然都不做数了。

    “嗯,你真好。”

    李傕的面色里也依着宠溺。

    车子变了道,来到了梦想中绝美的江边。夜晚的迷离,深色的朦胧,掩盖了轻纱如梦。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是不满我

    有车马如龙的开阔,大桥环绕的壮阔。阶梯开环,夜灯闪烁。远处高楼大厦,尽现眼前。

    夜市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旁边的路灯隔着很远的距离,好像接近黑暗,又如同身在光明之中。

    两人的身影缓缓移到了边上,坐下靠在了一起。眼睛里的波光粼粼,与着心里的光色交相辉映,复杂各异,难以言说。

    “闻,你看,是不是和当初有一样的感觉?这么多年了,二十多岁了,我们好像,再没有机会,能够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享受这样的时光。

    我们总是想着,以后的人生怎么样,我们是不是会相聚。分别的那五年……我总是想着,自己曾经为什么会选择和你在一起。

    直到后来……经历了太多,人生的变化也好……沧桑巨变,万事变迁。我以为,自己的人生彻底会和你没有交集。直到再次见到你……因为林取的缘故。

    其实,我是想你的。和你分开的那段时间……都能听到你各种各样的消息。嫉妒,不甘,想念,失落,绝望……

    太多的感情,交织在一起,直到遇见的那一刻,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那么多年,终究是荒废了。我是真心的爱你……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一辈子。

    梦想……真的好难。”

    “是吗?”苏闻感觉到江边的风有些许的冷,缓缓拿起刚才随手带过来的西装外套给他披上,柔和的目光点缀在他的眼眶里,深远无底。

    “说这些,我听了,很高兴。但是没必要这样。不管过去经历的什么,都不重要。你在我眼里,才是最重要的。

    过去的时间,并没有把我们的感情带走。阿傕,是我对你不够好,让你感觉患得患失了?”

    “没有。”李傕看着身上的外套,心头有些酸涩。把东西移开了一半,分到了苏闻的肩膀上,他叹了几口气,却笑得释然。

    “不是因为得到的不够,是因为觉得得到的太满了。”

    他知道这个人,天生就站在高处,拥有的东西太多太厚。而他,只不过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苏闻啊,那可是从小到大的话题。小时候,耳边就是讨论这个人身在富贵,是很多人的追求。他所在的位置,真的是很多人期盼想要的。

    高中认识他的时候,带着一股偏见和好奇,却因为那股好奇,落入了他的圈套。后悔过挣扎过,想要从中跑过来,摆脱那一切。

    然而,在所有的情绪泛滥过后,剩下来的就是内心最真实的反应。想要便靠近,想离开就放弃,甚至是毁灭。

    “闻,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为什么是非我不可呢?”

    苏闻摸着他的发丝笑:“傻瓜!喜欢一个人,还要什么理由?我喜欢你这个人,就是喜欢。不在于你处在什么位置,不在于你所朝的方向,而只是你这个人。

    你总是在问我这个问题,我都要想,是不是我自己做得不够好。那这样好了,你就等等,以后,我的人生里就你一个人。

    上次我也给你说了,别人都是逢场作戏,只有你,我是真心的。”

    “哈哈哈哈!”李傕的下巴抵到了膝盖之上,看着底下的江水滚流,左眼滑出泪水,迅速地滴到了地上,转而消失地杳无踪迹。

    “说甜言蜜语,你好像挺在行的。我就是信了你的邪,中了你的套,以后再也逃不过去了。”

    “那正好啊!”苏闻没发现他的情绪,抬眸望着远处的高楼,“就是因为我有这样的魅力,你才喜欢我不是吗?要不是因为我苏闻太厉害,你怎么会喜欢呢?

    我就是最棒的……我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当然是最好的。你看,你的眼光多好,看上的就是最好的人。我是最厉害的……

    表扬表扬我?”

    “怎么表扬?”李傕问。

    “你心里不是有想法吗?”苏闻呵呵笑着。

    李傕歪头向一旁,朗声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能不能正常一点?不要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苏闻,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

    “怎么办呢?”苏闻就是不打算放过他。“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是这样想。你不说,我还是这样想。我就是想要这样做,就是想要这样想,怎么都阻止不住。

    怎么办呢?你就是喜欢这样的我不是吗?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不是吗?哈哈,你还喜欢我吗?”

    “中毒已深,无可救药。”李傕回过头望着他的眼。

    “就知道。”苏闻喜滋滋地晃着肩膀,挑着眉说:“我就知道你是这种感觉。所以呢,这辈子你就不要想逃脱我的魔掌了。

    我想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想你的心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嗯。”李傕微微仰着头,内心回转,表情忽而认真起来,低声问着:“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问。”

    “你……”犹豫着的语气,还是慢慢地逝去,转换成了决心。

    “你有没有后悔过?不管是过去你折磨过的人,还是……后来因为我不在的林取,为那些失去过生命的人……你有没有一刻后悔过……

    为生命的珍贵而后悔过?”

    哪怕是有一刻都好。

    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点,也好不是吗?

    “后悔?”苏闻眉峰一跳,转换成了面无表情。

    “怎么会后悔?他们本来就该死……总有些不长眼的人妄想一步登天,妄想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们的命运都是灭亡……我只是在帮助他们,在成全他们不是吗?

    难道,你不满了?你不希望我这样?”

    瞥见那低下去的额头,他的眼中含着些冷意,接着道:“蝼蚁一般的存在,本来就不该妄想这些。阿傕,你不要去可怜这些人。

    庆幸的是,他们没有站在妄想的位置。要不然,总有一天,遭殃的就会是下面的人。就比如说,你那个前女友……

    你以为她图的是你的人吗?不,她在乎的是你身后的李家,物质,不是你这个人。我只是替你处理好了。

    我做的哪件事情,不是好的?我是在伸张正义,不是在胡作非为。”

    一时陷入无话。这样的借口,虽然高明,却是伪劣。

    所有的事情,交给该负责的人处理才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理由来办事?

    苏闻见他没说话,继而捏着他的脸问:“你是不满我吗?”

第一百六十章 终结

    “没有。”

    李傕慢慢撤开他的手,站起身道:“你等着,我的耳机掉在车里了,去拿拿。”

    “嗯。”

    苏闻转头看着他走过去,笑笑,回身看着面前的波涛翻涌。

    李傕的脚步陡然顿住,缓缓俯下身,伸手拿到一个东西藏在身后,垂眸藏住眼里的变化,他转身过来,看着那道背影,愣神许久。

    手指几尽冰凉,面色笼罩着层层阴云,他的目光转而深邃,口中嗫嚅好久,总算吐露出了字句。

    “闻~”

    “嗯?”苏闻转身望着他,疑惑他竟然还在这个位置,眉梢中的笑容却是没有变化。

    “你站起来。”口中苦涩,悲伤漫卷了心脏的每个角落,李傕却佯装正色,笑着道。

    苏闻笑着说:“你这家伙,要搞什么?”

    嘴上虽如是说,他的人已经快速起身,抬眸看过去的时候,瞳孔震动,他便感觉到心脏处传来阵阵的痛苦,席卷了所有的感官。

    血水冒出,汗水不断往外冒,可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现下的一切。

    为什么呢?那个他一直视作珍宝的人,突然会,义无反顾地朝他开了枪。那里的位置,却是正中心脏。

    他不敢相信眼下发生的一切,眼色发红,心情从未有过的起伏和波动。

    “为什么?阿傕,你为什么会这么做?我的心里,从来真的,不敢想……不敢想我一心爱着的那个人,竟然真的,向我夺命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是怜悯吗?为了那些本该去死的人,你要亲手杀了我?”

    “是。”李傕的眼睛晕满了泪水,却是坚硬得倔强。

    “有人是必然要死的,但不是以你的方式。有些人不是必然要死的,只是他们以你的借口死了。

    有些人本该有着更好的生活,确实因为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再没有幸福。

    只是因为你高高在上,你是苏闻,可以做这一切,而逍遥法外。你可以欺骗我喜欢你了……

    但是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他们的存在和消亡,也不是你说了算。你太果断狠辣了,所以,必须有一个人惩罚你,我必定成为那一个唯一的罪人,来结束这不该继续做的孽。”

    子弹上涂抹着毒药,再加上他等一天等得太久,以至于把人体的器官研究得透彻,那个伤口就是正中致命处,苏闻是逃不过了。

    他必然是要死的。后面的抢救和做出的挣扎,都是无关紧要的,没有用的。这就是他的目的。

    解决一个魔头,也为自己赎罪,这是他这辈子唯一能做的了。

    “你这么恨我吗?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比不上那些所谓的陌生人?阿傕,你怎么……怎么这样?我爱你,你就这样对我?”

    疼痛折磨,心理绝望的两层打击,完全把他的意志拖垮。他从来坚定不移的是,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会对他下手。

    他把所有的温柔善意给了他,不曾有半分怀疑他。他也无比笃定的是,自己所爱的人,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

    然而,现实发生了,尽然把希望掏空。伴随着异样的感觉,他有些察觉了,好像一切都太晚了。

    这人就是筹谋已久。以前的爱和欢喜,预谋靠近,都只是在夺取他的信任,是在告别,是在准备结束这人生,结束他冗长的生命。

    “是啊,你爱我,我知道。”几乎是泪流满面,李傕缓缓走向那副摇摇欲坠的身体,站在他面前。

    眼前的景象模糊又清晰那张肆意张扬的脸染上了惨白和汗水,俊朗无比的面孔冷硬得如同白色的蜡,恐怖而让人心疼。

    “我知道你对我所有的好,知道你如何的喜欢我,梦想着我们以后的生活,也发自内心地想要和你白头偕老。

    只是,你手上沾满鲜血,心中充满仇恨和残酷,无情狠毒,认为其他的人都不过如此,其他的命也就那样子,无情地剥夺他们活着的权利。

    不管你对我多好,可是你是一个杀人犯的事实,却怎么也改变不了。所有人都护着你,让你面对不了这样的一切……那我来做这个坏人。

    我的不好,我的所有残酷,都是为了问心无愧。对不起……对不起……闻,我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尽管我爱你……可是我的身上背负着生命,让我无法坦然地活下去。所以,我只能选择这样一种原本不该的方式,解决所有的烦恼,让我们的人生更好,让更多的人生变得完整。

    是我狠心也好,是我错了也罢,这都是不能改变的了。”

    “你……”苏闻的唇瓣上染着白皙的颜色,微微地颤抖着,好像寻不到根处。力气地流失,也影响着他的思绪和意识。

    好像一切都在远去,侵蚀着的无奈和眷念肆意横行,他的面前黑了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他的身体便撞入对方的怀抱。

    水声哗啦渐起,意识跑入了软绵绵的水中。嘴边袭来阵阵的柔软舒适,伴随着抽离的气力,他的眼睛缓缓闭上,最终陨落无声,荡涤得干净利落。

    心口处飘开的红色缠结到了一起,痛楚也渐渐远去朦胧,李傕松开嘴,看着那张失去血色的脸,眸中有解脱的释然。

    拖着人有意识地往深处而去,应着流动的江水,他抱紧了他的身体。任情绪变化地越发低落,辗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闭上眼。

    慢慢地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苏闻,认识你,是我的幸,也是不幸。我不后悔爱过你,只恨太匆匆,没有那么长的时光来蹉跎。

    你是那样的人,注定我们不能平安地守到白头。生死不离,我想这就是,爱情的意义了。

    我爱你,此生无憾。

    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他看到了他在路边帮一个老奶奶扶着三轮车大汗淋漓前行的模样……好像,记得,他在山顶说过:

    “阿傕,这里,汛城,是我的天下。你眼里所看到的一切,这里的寸寸土地,你都可以占有,包括现在站在你的我。”

    “阿傕,你看这里,虽然现在不是光亮如昼,但是,总有完全属于光亮的一刻。这里,看得到整个汛城。

    再过两年,我要把山顶的树木斩去,腾出片地来,在这里盖一座房子,给你,让你每天都能看到日出……日落,让你吹着这里的秋风,凉爽宜人。

    我的承诺,也一直不会变。苏家何时是我的,它就是你的。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光明正大地踏进苏家。

    不是因为你是李傕,只是因为你的我的阿傕。”

    “所以,阿傕,你是我唯一的软肋。这辈子,我唯一深爱的人,就是我的阿傕。”

    ……

    记忆好像停在了初次见面的时候,尴尬地一笑而过,他忽然靠近了自己,蹭着他的肩膀道:

    “以后我就叫你阿傕好不好?阿傕,阿傕,真是一个好可爱的名字。就是那个字……我好像不太会写,要不要,你教教我?”

    他不理他,他又嘻嘻笑着道:“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会退缩吗?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其实我喜欢男人。自从见到你,我就知道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的人……那一天,他的心情很好很好。天气下着雨,心情万里无云。

    仿佛,什么敲击着心脏,快速地停不下来。

    “阿傕,你是我的阿傕。”

    “阿傕,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我们是可以白头到老的是不是?我不想管这世俗,只想安静地爱着你。”

    “阿傕……宝贝,宝宝……我好像更喜欢你多一些了。以后,我要让你在汛城为所欲为,甚至是在乐连……我想,我爱的人,可以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都不用担心后果。

    所有的,我撑着,你只顾着开心就好。”

    意识快速地飘去。最后的一抹认识在泡沫炸开时依稀留下了一句话:

    我们的爱情,终归是太不平凡了。但愿,下辈子还遇见你,爱上你……苏闻,我的爱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是不是很得意

    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等着余老三进行手术,江左的心情冷得彻骨。

    苏泠一直握着她的手表示安慰。

    “没事的,不要紧张,都会好的。”过了许久,耳边响起他的话,江左歪过头看过去,抿着唇说:“好。”

    既然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只能冷静地处理了。

    想起刚才的事情,她转而问:“李傕你们……是合作?还是?”

    “合作。”苏泠迅速答道:“苏闻虽然是他喜欢的人,但是不可否认,对方做的那些事情,让他不满了,所以决定站在我们这边。

    所有的人,在苏闻心目中的地位,都不如一个李傕。他们,从高中就认识。如今都过去十多年了,感情深厚,毋庸置疑。

    毫不客气地说,苏闻恐怕认为他就是最好的人。既然如此,那就选择最在乎的来。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全身而退。”

    原来还有一遭。江左想起林取的离开,蓦然醒悟。是啊,这么深的感情……可是林取到底是怎么因为李傕得罪苏闻的么?

    这些都不能得到解释。因为现在没人在身边,没谁能够给她原因。她的目光定向苏泠,悠悠地问:“我想知道,林取为什么……”

    他知道的,好像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也许,他能够给解释。

    苏泠理着她的刘海,温声道:“虽然是过去的事儿了,你想知道的话,我说。”

    视线里布着温柔,他的声音轻轻缓缓地飘出来,敲在耳里,格外的舒适和温暖,也平复了原本不郁的调子。

    “李傕和林取……发生了关系。这是可以预料到的结局。只是,结果终归是有些残酷了。苏闻的行事作风,早就不为现实所容。

    法律和人情,在他眼里,好像真的不太重要了。因为苏家对他,实在是宠得过分了。苏家的地位,站在那里,自然,他的价值观,早就偏道了。

    太自信,也太过自负。这种东西是相辅相成的,撇不开的。”

    “所以,你一直不出手的原因,是在等李傕想通。你心口的伤,是他造成的。

    你从来从来叫过苦,是知道那没用。从始至终,你也是想要用李傕对付他是吗?

    明知道李傕和他那种关系,你还是用李傕,说到底还是信任。这样的勇气,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

    江左仔细思酌着道。

    “嗯。”苏泠微微拍着她的背,触上她的额头,闭上眼睛,默了小刻,缓缓又道:“之所以这样信任他,那是因为我的心里还相信正义的存在。

    苏闻是我的兄弟没有错……可是他只手遮天,造的孽太多了。要不是当初他那样对我……我也不会……”

    其实要感谢他的。要不是那样,他就不会在那里遇到她。两个人生死相依的救赎,从而把他的生命延长了许多。

    那时候,尽管她已经在面临死亡了,可是,求生的意志完全超脱想象。眼睛紧闭着,她的手却紧紧拽着他,卑微地恳求着:

    “哥哥,哥哥,救我,我不想死。死了不能见到亲人……朋友,不能再见到天空美丽的星星了。太阳那么好,那么亮,我还没有看够……”

    那股可怕的意志力把他打动了。他本来是打算作死的……安眠药就揣在兜里。

    然而,望着那张面孔,他退缩了。他忽然有些害怕,死亡带走了原本的生机。这世界本来有很多好不是吗?

    东升西落的太阳,就是最光明的存在。它永恒的生命,比起自己这样的渺小,又显得太多寒酸了。

    有什么理由可以不活着呢?为那个不愿放弃生命的小女孩,为自己母亲温柔的嘱托,为这条本不该早就结束的生命。

    似乎,活着的意义重大了,不能忽视了。

    “不会怎么?”江左微微眨眼,问道。

    苏泠飒然一笑,摸着她的头回:“不重要了。以后,不管经历什么,我都会把你带在身边。他要是再敢伤害你,我就和他作对。死也好,我都不打算退步了。

    我要的生活,会重新开始。我们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要是,苏家容不下我,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世界这么大,总也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不是?”

    “是啊!”江左心头的担忧散去,笑容里粘结着坚强。

    “世界这么大,总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我们也不为难自己。释然,慵懒,尽欢,时间风干后,一切与我们无关。”

    苏泠的面上镀上柔软,静静地点着头,“嗯,无关。”

    幸好的是,余老三的身体着实没有伤到骨头,养养就能恢复。苏泠把这一切打理妥帖后,江左还是催着他回去了。

    和江左分开后,在回公司的路上,他朝李傕打了个电话,可是却显示无人接通。

    还没等待多久,苏家那边就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苏闻没了。

    挂断了电话,苏泠迅速赶回了苏家老宅。还没进大门,里头郁闷而阴冷的气氛仿佛快把心头的宁静斩得一滴不剩。

    进了屋里,正中央出现的白色布盖着的东西,赫然入了视线。旁边一身红色旗袍的女人正趴在旁边撒泼,声音嘶哑绝望,显然是哭了很久。

    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面容严肃阴厉,快要把这寂静的夜打破。屋中通亮的灯在空气中营造出凄冷诡异的氛围。

    还没开口说话,一团红色飞奔过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俨然扇了一巴掌过来,凛冽可怕的是扑在面容之上。

    “啪……”

    完全涌出的力道,震得屋中闹声回响,一时无法平静。

    静得可怕,又热烈地清脆。

    “你这个孽种……野种……是你害了我的儿子对不对?你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嫉妒他,所以杀了他是不是?我要让你让你偿命,老娘要你偿命!”

    全然不顾及形象的妇女把所有的怨恨和不满撒到了他的身上。对他拳打脚踢,以此来解去心中愤懑。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野种。我早就说过,你们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好人。为什么要把你们接回苏家?这下好了,我的儿子没了,你们都满意了是不是?”

    用力地撕扯,尖尖的指尖在他脸上滑下清晰的血痕。不满足当下的愤怒,宫茹雅的动作越发地张狂,声音尖锐地快要把静夜刺破。

    “是你,就是你。野种……你很开心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如今再没有人跟你争苏家的一切,你是不是很得意?”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交心

    眼见气氛快要陷入一场无法阻止的困境,坐在沙发上的苏励忍不住吼了句:“够了!”

    宫茹雅被那道威严的声音吓得一颤,眼泪冲刷了精致的妆容,现下痕迹遍布,很是狼狈。

    只是停了一瞬,她又开始闹。

    “够了?怎么够呢?我的儿子死了,我能怎么办?他是我身体上的一块肉,心头肉,怎么能说算了?就是你们允许这个野种做的……

    你们赶紧把他赶出苏家。不,我要报警,我要让他下辈子在监狱里折磨至死。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就是他……

    他不能好好地活着,我不甘心。”

    “够了!”自己的威严受到轻视,苏励已经动了怒。自己宠爱的孙子没了,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这个泼妇般的作风,已把他的耐心耗尽。

    “要是你在闹,出去!名门出来的淑女,怎么会如此上不得台面?口口声声野种的,他是我的孙子,苏家的人,怎么能受这样的污蔑?”

    “爸?”宫茹雅眼里游荡着难以置信,她不想承认听到了这样的话。凡是有点眼色的人一听,也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威信十足,摆明了就是要护着苏泠。那么,前面多年的心血和付出,到底是算得了什么?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苏励满含压迫的面孔正对着她,眼迷的警告意味不可否认地挤压着她的心情。

    可是·这人的劝告还没有停止。继续叫嚣着汹涌。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样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再来说这些有什么作用?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懂吗?再说了,这件事情,跟他也没有关系。

    就算再怎样闹,也是无济于事。这是李家那兔崽子做的事情,牵扯到别人的身上是不是太武断了?都歇着吧!

    后面还有一堆事情够你忙着,现在这样闹根本没什么意思。你是苏家的儿媳妇,更应该识大体,恪守闺礼,而不是在这里来净做些掉面子的事情。”

    “可是,那是我的亲儿子!您说的倒是轻巧!

    为人母亲的心情,您想象不到,那就不要在别人的心口上撒盐,痛的人的感觉,别人哪怕知道一半,也是让人欣慰了。

    可是,并没有这种欣慰的感觉。”

    她还是没有松开苏泠,扯着大发脾气。

    “你现在是和我斗嘴?宫茹雅,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太态度吗?宫家教出这样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

    你现在和我对着干,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上天了?”

    严厉的视线划过,凛冽地套在她的身上。像是刀子一般地切过,让人无法站稳脚跟。宫茹雅的心头一颤,手上的动作一松,差点摔倒了地上。

    “爸……那可是你的亲孙子,你怎么能够这样轻易地就不追究了?您就这么单纯地认为,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您是相信我,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就说一个人呢?

    这么多年,您还是不明白吗?他就是不满我们,他就是见不得小闻好。

    他就是要苏家不能和睦相处……您难道要包庇他?”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她还是不肯放弃心中的执念。自从刚才的话,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别样的想法。

    “够了!”苏励不想纠缠下去,一锤定音。站起身来,他的视线落到了旁边的苏泠的身上,面目一凝,他道:

    “你也是,不要再想这些无谓的东西。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体体面面地把一切做好。苏家的关系,苏家的一切,以后就由你来打发。

    体面点,才是真正的苏家人。”

    “嗯。”苏泠垂眸应着,微转迎上宫茹雅滋裂的目光,微微垂眸,掩饰住心头的郁杂,挑起虽隐透的情绪,浇得人发麻乱颤。

    从苏家走出的刹那,苏泠有种恍若经年的感觉。刚才,苏励又让他去楼上谈了话。哪里会有这么快的转变呢?

    还不是因为苏氏那些原本是苏闻一边的人突然就倒戈,觉得那个位置不应该只有苏闻一人占有。

    现在是开明的时代,应该,让所有有能力的人都去试一试。这样截然不同的态度,苏励肯定有一番怀疑。

    在他拿出那一系列录音,硬气地告诉他,自己所过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之后,他忽然就沉默了。

    然后就是背对着他语重心长地一叹,竟然道:“终归是委屈你了。

    同样是我的孙子,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吗?不是庶子担不起大任,成大事者必然经历千辛万苦,这是必然的。

    苏闻我给他的,是富贵里求得淡然稳重,而你,是在压迫中稳得生存的真谛,经得起风雨折磨。还是,他输了。

    我觉得,你经过了我的考验。”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简单地概括了过去的二十多年。

    稳健的步伐匆匆离开这片地,天然雕饰的眉毛晕出冷凝的弧度,游向了江左的身边。

    屋中的光线合适恰当,金色的皮沙发透着奢侈的光泽,修长的腿迈成优雅的格调。

    苏泠一进门,望着的便是这幕场景。

    女人靠在沙发上,懒懒地曲成一个奇妙的视觉,目色纯净,淡然优雅,美好的面孔里总是盛着迷离的韵味,正拿着一本书观览。

    那道炽热的视线一开,江左便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徐徐一抬,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说着:“过来。”

    突然有这样的举动,确实令苏泠有些许诧异。

    不过,他还是顺从地走过去,坐下来,凝视着她含笑的面容。

    “我给你念个东西。”江左笑得眯上了眼睛,眼中暖意融融,而后低下头认真地读起来。

    “卫锦啊,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敢想,我的未来是怎样如意。我以为自己承受的,永远都是无尽的期盼和压迫,生长于谷底难以呼吸。”

    她低头笑着,明亮的眼眸装入了真正的愉悦。

    “窒息的感觉久了,伪装得太久,是人都会有累的一天。

    本是天真烂漫的岁月,全被表面云淡风轻的成熟完全罩住了,那种感觉,开始十分力不从心。

    后来渐渐麻木,再到后来,慢慢地,虽能沉着应对,却是,把一颗原本年轻的心全然抛却了。”

    她的眼里含着些泪光,想起那些曾经无助的日子,每每多的,就是从心底抛出的远古遗愿。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心动无法呼吸

    “我也不敢想啊,有那么一天,自己能摆脱那样一种困境,再次见到自由的光,能够活出最真实的自己。想要哭想要笑,想要依靠,都那么的真实。”

    她看向目光里倒映着自己的人,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发丝柔软地贴合在她的掌心,跟圆圆一样,鲜少和人类不一样的,是温暖和安心。

    卫锦搂住她的肩膀,把人缓缓拽向自己。眼眶里流出来的心疼很温柔,夹杂着许多心疼,遗憾,难受。

    不难想象,她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一眼相中的人,与生俱来的同自己是一类人。

    有的人生来就是异类。

    不是根基不同,不是性别不同,而是与这个世界有着奇奇怪怪的格格不入。

    这种格格不入往往带来的,是被抛弃,被割离,不被凡尘之人所接受。

    拥有的思想也与这世界有很大出入。但不是他们不想融入这里,只是有些东西,强行装合适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和伤害。

    所以只好选择,伪装,或是以别人喜欢的方式活下来。

    诚如她姜瑟,诚如他卫锦。

    也有很多人,同样生活在这疮痍不合的世界。

    “其实有些东西,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重重,也不是无法接受到,需要随时随地提着脑袋在刀尖吸血过日子。但就是这种一成不变甚至有些微渺的现实,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抬头看着卫锦的下巴,卫卫锦感受到她的注视,也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我也没有想过,在这样的一天,我会遇到这样一个人,让我自己觉得,温暖,踏实。

    就想,日子慢慢地流走,慢慢地,就这样,过得缓缓的。直到有一天,我们在走到人生的尽头。

    有一天,我看着自己的窗外的景色,忽然觉得有些伤感。我有些遗憾,自己没能早点遇到你。”

    “晚点遇到也不迟,就把我们的未来得的一天当做一年过,当做十年过,也像是,我们认识了生生世世。”

    卫锦低低说道。

    姜瑟轻轻笑了,眼里几乎要挣扎出了泪水。

    “说的倒也是。我那时候望着窗外,慢慢地闭上眼睛,想着,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住进了一个小院子。门口放着一张复古的木椅,院子里长着一棵高大的梨树。”

    “天气好的时候,阳光明媚的从西边定格,黄昏的时候,我坐在那张木椅上面,带着我们的圆圆,它眯着眼睛懒散地躺在我的旁边,一起看着你。

    你就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就在我的眼里,在支撑着的那张画板上,为我和圆圆作画。”

    “你的表情很认真,整个人好看的不行。我呢,老了也好,脸上笑出了褶子,也照样想看清我面前的那个人。

    想要把那一幕永远放在自己眼里,不敢忘记的,不想忘记的,就想那样,任时光缓缓流淌。”

    “这样的想法,属实算不得什么梦,却又比梦想要难得一些。因为你卫锦,比这世上任何艰难险阻都要让人捉摸不透。

    不是你藏得太深。

    而是,喜欢能让自己患得患失,失去理智,感到害怕,有些时候甚至到了退缩的地步。生怕这一靠近,落得个人会心死的下场。”

    “不会的。小瑟,相信我,即便有一天我自己死了,我仅存的灵魂也会想要来到你身边陪着你。”卫锦抱紧怀里的人,附在她耳边轻言细语。

    他身上的气息无时不刻包裹着自己,温暖的彻骨的热意,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那可真好啊,我也正打算,和你同生共死呢!你要不在了,我也不会独活。那样,也不用你的灵魂陪着我,反正我们都是鬼,可以看到对方。

    就算忘记了对方的模样,也会凭着自己内心的直觉,再次与你相爱。所以,你休想甩掉我!”

    “傻子!”

    卫锦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点一下。姜瑟假装很疼又呼了几句,不时闹腾着作弄了好一会儿。

    姜瑟以为她自己没有福气享受被一个人爱的感觉,直到卫锦这个人出现,对她刁难,又是突然表明心意的,让她猝不及防。

    很明显的,答应在一起,也不是突然的决定。自望见他的第一眼,姜瑟就莫名觉得自己的人生颠覆了。

    那个男生总是以蹩脚的方式接近,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最后,他成功了。

    一旦掏出心思想要认真对待某人或者某件事,人的想法和行为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诚如姜瑟,诚如卫锦。

    那段时间,满是欢乐。就像是沉浸在天堂里,偏偏那种感觉,姜瑟真正地明白,那不是虚拟的,是真实存在的现实。

    体会那种存在也不是难到无法达到。只是每每想起,心如捣鼓,难以平静。

    清晨的日光焕发出来。姜瑟刚走出房门不远,就在无人烟的安静街道见到了卫锦的身影。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不是诗中所说的四月,却是众芳尽绽的四月。

    百花齐放,万物复苏。

    那道游玩的道路上全是开放的花树,五彩缤纷,五颜六色,尽态极妍,美丽动人。一串串在枝头间飞舞翻扬,劲风刮过耳畔,掀起了片片花瓣翩翩起舞。

    春日的阳光说不上燥热,只是温温地洒在脸上,温柔又细腻,应和着似闻不闻的风声,惬意极了。

    忽然,一缕清扬的风滑过耳畔,牵起天气花瓣飞舞落下。姜瑟转头望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一朵花瓣,落在卫锦的发上。

    发丝飞扬,香气宜人,姜瑟似乎能够感觉到,花香随着发香扑进鼻里,旖旎迷魂。

    鬼使神差的,他忽然停了下来,伸出指尖,缓缓移向发间,拨出粉色的花瓣,捻在手掌心,细细观览。

    不得不说,绵延数里的樱花大道,确实美丽非凡。

    姜瑟的心,在这一刻,跳动得飞快,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子。也好像,自从遇上卫锦,无时不刻不这样。

    天公作美,强风渐起,卫锦停下了步子,深情地凝视着身旁的人,毫无意外,姜瑟确实是他看过的所有人中最是动人的一个。

    她的样貌是一等一的好,她的才华是上上之选,她的眉目是万里挑一,她的人,世间难寻。

    卫锦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这世上真有,心动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给他说他们的故事

    原来这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喜欢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深到无法阻止的地步。

    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另外一个人,自己心神向往的那个人,抛弃一切忘记前尘,只为给他一个美好的时刻。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是不是还能遇上这样一个人?卫锦无比庆幸,自己能在这样一个时光里,遇上这样一个人倾慕不舍怀念,想要,和他白头到老,永远都不分离的人。

    姜瑟还在愣神,眼下视线陡然聚集。

    那是卫锦的味道,那是爱情的滋味。

    姜瑟觉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了,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和卫锦,永远在一起,不分离。

    樱花始终代表浪漫,在这样一个时刻,片片粉色飞舞齐下,围绕在他们周围,编织了一场又一场美丽的梦境。

    虽说是梦境,虽说是现实,却又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两个人逐渐融入彼此的世界里,沉入,珍重难收。

    那种情绪相容的反应,无异于登上天堂。

    这一场美丽的梦境,终究成为了现实,他怀里的那个人,最终,真实地属于了自己。

    卫锦想啊,如果人生就这样,如果他的生活随时随地都有姜瑟,那该有多好。

    这种占有,变成了他生活里的唯一,他想啊,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吧。

    后来,即便过去了几十年,甚至快要闭眼的那一刹那,他还能记起,曾经有这样一刻,他是这样深爱着姜瑟。

    那样的美景,此生少见。

    万里无云,樱花盛开,记录着他们爱情。

    时光愈演愈烈,直至,将彼此,纳入自己的生命里。

    这一场蚀骨的思念,久久无法停歇。

    时至今日,爱已入骨,无法割舍。

    如果时间再回到过去,我们是不是能找回最初的自己?

    后来的十多年里,卫锦一直在想,为什么当初他会因为家破人亡而轻易放弃对方。

    想过了千万个念头,终究只是明白,原来,那就是年少轻狂呀!

    年少,爱着一个人,终会因为思虑不周而抱憾满怀,分别的那些年,卫锦一直在回忆过去。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还是会遇上姜瑟爱上姜瑟。

    夕阳西下,两人的画面终是定成了永恒,成为了卫锦画中的珍贵点幅,成为了他的灵感来源,落于指尖,镌刻心间,无法忘记。”

    江左抬眸看着勾着眼一动不动望着她的人,扬唇一笑,“怎么了,一动不动的?是我的故事太给力了?”

    “嗯。”苏泠的嘴动作,视线却没有转变。

    “那给点想法?”

    “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不行,我得继续给你读。这个是幸福的,我想弄点别的……悲伤一点的,反正不要这个。听好了!”

    于是,江左又开始翻开另一页,缓缓放出声音来。

    漆黑如墨的房间里,一尘不染,满是深色的铺垫倒映在眼中。

    安静的环境,却是锥心的沉闷。好像这个地方,与这个世界完全割离。

    没有硝烟的战场,在心底深处挥起醉生梦死的铁杖,每一次攻击,都是精神的灭亡。

    千千万万次重叠起来,人面沧桑,人心不再,遍地狼藉。

    卫锦靠在身后的墙上。月光从拉开小半部分的窗帘侧洒了进来,本是宁和,奈何却是地狱的味道。

    想死不能死,想生不能生。

    想要自由,更是天方夜谭。

    想要逃离,一举一动,然都在外面那些人的监视之下。

    试图去死,饿死,郁闷,跳窗,割腕,嗜药,亦或者是他非常不想面对的方式,上吊自杀……

    还是试图寻找枪支弹药让自己两眼一闭离开这个世界,亦是试图寻找火源放一场大火烧死自己……

    能做的,他都做了。除了受伤被救回来,强行接受治疗活下去以外,他似乎再找不到其他的面对方式了。

    后来麻木了,认了,就此堕落了,也缺无法见到心中的那个人。

    他曾经想着,人生的尽头是死亡。即便清楚地知道结局,他也不愿放弃活着,因为他遇见了姜瑟。

    那个满身是光的人,拯救了他原本灰暗的岁月。

    人间无情,姜瑟有情。

    姜瑟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快乐。谈天说地的愉悦也好,说好的海誓山盟也罢,总有一天,它都会实现。

    他已经梦想着未来最好的样子,可以失去任何东西,却是不能失去姜瑟这个人。

    当初卫家一时间落魄,他一无所有,成全自己的自尊,放弃了姜瑟,放手了爱情。

    可是后来又后悔了。直到他发现,他比想象中还不能失去姜瑟的时候,他就不想去顾及什么门当户对,能不能给姜瑟幸福了。

    自尊和傲气这些东西都不重要。它们只会给他制造一座牢笼,让他失去她。

    想通了,他也不在意人间世事早多变,落魄凤凰身世凄,只想好好补习,跟上姜瑟的步伐,上大学。不能在一所大学,那就在一座城市。

    不能在一座城市,那就在临近城市。不能考上大学,那就陪着姜瑟,卖画也行,干苦力也不在话下。

    多么艰苦的日子他都不怕了,只要能够给姜瑟幸福,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千难万难都会挺过去。

    谁曾想,后来的高考也没能参加,还在那样重要的时刻,被绑来了异国,监禁,约束,逃不开。

    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在打破,身心俱疲。富硕贫穷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可他想的生活,万万不是这样。

    身子已经拿麻了。他也只感觉白天黑夜在交替,却不知今昔是何年。这里的一切,束缚了他的一切,身体,心灵,自由。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呢!

    嘴边的胡渣密密麻麻地生长着,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如今丑陋不堪的模样,所以从不敢面对镜子,面对能看清他面目的一切东西。

    空气中连呼吸声都迷茫起来。那一声从心腔处就埋住的叹息,早就堆积成一片死水,平静无波。哪怕是狂风暴雨,仍然不能撼动它分毫。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绝望到心死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与妻书

    身体不受控制,无力的手扶着墙面徐徐站了起来。

    明明不到几秒钟的动作,生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觉得自己的器官在退化,感官在衰老,抗议。

    也说不清楚,他自己是不是得了绝症,突然就死了呢?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站住了身,他看着已经被订着似乎密不透风的窗户,无声扬起嘴角笑了笑。

    那弧度极小,甚至难发觉。长时间的漠然,造就了一人脑子的迟钝,旋转不周。

    眼睛里投出一块铁片,深深嵌在合金钢的尾端。

    说来好笑,曾经他从这里跳下去,以为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了解所有的痛苦。

    谁也没有料到,他只是断了腿,伤了头,碎了些骨头。

    尽管头部已经在硬砖上撞得鲜血淋漓,可是,多么幸运的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他就可以迅速结束眼前的一切。

    这里也没有什么利器了。

    一切收拾得规整,拿走了。所有能够威胁到人生命的东西,都会被带走。

    这个玻璃,原本也是可以撞开用来割动脉的,后来被他们换了,全世界最好的坚固玻璃,是一个肉身无法撞碎的。

    也或者,等他想这样做的时候,外面就会冲进一群人,拉住他,绑住他,给他注射镇定剂。

    那种药物其实挺好的,能让人冷静。内心无法平静的时候,他就喜欢发疯,从而看着针管里的药水,缓缓地流逝,进入自己的身体里。

    冰冷的,却能让人感觉到,有些许活着的感觉。外物的侵蚀,就是好证明内里的配合,是如何的天衣无缝,与生俱来。

    手不自觉地伸出去,攥住那块铁片,使劲地拽。

    他站得极为的巧妙,刚好用身体挡住了监控器。手里用力,突然的湿润,没能让他有丝毫的停歇。那些浅显的感觉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从监控器的画面看来,他该是在观望窗外的风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背心积了汗,全身的力气也在血液的流逝中渐渐抽去。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他的行为。

    血肉模糊抵挡不住他要徒手将铁片掰下来的决心。

    忍不住了。他想着,想要做一点东西,寄托自己的思念。远在天涯的那个人,是不是正在想着他卫锦,是不是正在怀念,那些年相守的岁月。

    他们一起讨论过的题目,一起笑过的冷笑话,一起看过的夕阳,一起守着的风景,一起编织的帽子……一起制作的风筝……一起走过的路……

    热泪盈眶,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泪水从眼中砸在脸上。那并不是懦弱,那是想念,那是爱意。

    卫锦想姜瑟了。真的很想,用了命,也想姜瑟。

    他害怕这个牢笼困住他一辈子。他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可爱的姜瑟,撒娇的姜瑟,明白的姜瑟……

    手心的东西似乎更多了……卫锦不管不顾。他的心里,只装着姜瑟。

    这时候,他不想论自己有多少东西,他只是,满身心地爱着那个傻姑娘。

    卫锦的傻姑娘,是不是在想着自己?还是,她早就等不了,嫁给了爱她的那些男人。她本来就值得更好的人。是他卫锦,自视甚高,硬生生闯进她的生命里。

    如果没有遇到卫锦,那样的姜瑟,怕是可以过得更好吧!

    他既盼着他爱的那个人,可以永远记着他,记着卫锦和她的一切,又何尝不祝福,不期盼,他爱的人,可以更好,忘了他,前途光明。

    时间好像静止一样。

    也许是相对静止。

    怎么可能静止呢?

    他的心在动,想那个人的心在动。扭转,用力,扭转,用力……

    把那块铁片徒手掰下来的时候,卫锦的眼睛里早已干涸。就在那么一瞬间,他想迫切地用这块铁片刻下钻心的思念。

    红彤彤的色彩没有模糊他的双眼。一成不变的姿势,卫锦抚摸着那块铁片,移动指尖,在光滑的墙面上滑动。

    他惊喜地笑了,尽管只是一个细微的弧度,依旧好看得过分。

    岁月抹杀了他的年龄,打磨了他的眉目,却依稀能从满脸胡渣的凌乱中,瞧出男人雅俊的五官。不是少时肆意飞扬的惊艳,然却饱含成熟清列的回响。

    随着红艳的落目,那只攥在手掌的铁片在墙面上规律地划出存在的痕迹,赫然是“与妻书”。

    他并没有停止,又在下一行继续持着尖端刮起,留下了一一笔笔字句。

    “宝宝,我们是多久没见了?

    好想你。

    好想你。

    好想你!

    我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很久。起先是数着时间过每分每秒,数着数着,忽然感觉到满心的失望和绝望。

    越是去在意时间的流逝,我的心里越像是埋了一根长针一样。每想你一下,那根针刺到心脏的程度就更深一分。

    攥起铁片来,我的手跟着发抖,心脏也会颤抖。自从被抓到这里后,我就被迫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找不到任何方法回来见你。

    其实,我应该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我一无所有了,你有光明的前程,有护着你的人,身边可以围绕着很多真心待你的人。

    甚至,就算我这个人就此死去,也不会在你人生中掀起多大风浪。

    从前,我以为自己拥有的东西虽然不多,但至少,我觉得自己可以养活你,可以给你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可以让你快乐,可以让你觉得,卫锦是依靠,有可以共度此生的资格。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两次高考落败,家破人亡,自己也被囚禁,想见你一面,都像是白日做梦。

    可能的话,怕是到死的那一天,我依旧不能见你最后一面。遥遥无期,没有活着的盼头。

    我试图选择离开这人世,却是几次三番被拦回来。现在连自己的死亡,我都无法做主。这样的人,怎么还配得上你呢?

    小瑟,我真的好想你。

    想着,我们曾经许下的誓言,想着,我要给你一个期盼的未来。

    想着,我的宝宝啊,会不会那遥远的地球一方思念着我,责怪我的不辞而别?

    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宁愿被伤害的人是我自己,也不想你受委屈一分。可是,现在的我,好像没什么用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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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貌美如花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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