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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翩百里     他貌美如花txt下载     他貌美如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生气离去

    那男孩加快了脚步,嘴里又说出些不堪入目的字眼,人也很快消失在了拐角处。

    余老三心情被带得不好了,使劲跺着脚看着那边,眼里全是愤怒。

    “老大,这人满嘴的脏话,真让人看不顺眼,也亏得我刚才忍着,要不然,在他第一句讲你的时候,我就把人打趴下了。”

    余老三现在也学精了,不打算随便惹祸。

    以前他年少不懂事,刚开店的时候就和一个顾客动了手脚,最后还是江左低三下四求人,这事才不了了之。

    若不然的话,店里的风评早就糟糕透了,哪里能好好混到今天。

    这本来就是金钱和地位摆平的事情。如果啥也不是,那就真啥也不是,最后落魄地只剩下一条小命哀嚎。

    那时候,他就下定决心忍住脾性,绝不给老大添麻烦。

    他不想,还在大雪天的时候,看到老大为了讨好客人,徒步跑去很远的地方得来想要的廉价物,后而发高烧,变成不省人事的样子。

    “没事。”江左看着他一步步沉稳,拍着他的肩膀宽慰。

    “老三啊,我们没有什么,就几句脏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当没听过,他却浪费了口水,还不是他亏了。”

    余老三极力拉出笑容,笑嘻嘻地答:“那是。我们不放在眼里,那他就什么也不是。”

    说着,望着旁边冷冰冰的大神,无不恭维。

    “不过,要说感谢,我们还得感谢苏哥。苏哥的脾气是个刚烈的,也算为老大出了气。这样来说,还是谢谢苏哥了。”

    江左听出他口中称呼的转变。

    这小子,这么好收买的吗?前一秒还是苏先生的,后一秒就是哥的,怎么不上天呢?

    他的立场就是这么随便的吗?尊严这种东西呢?不要钱吗?

    哦,好像是尊严被买了。

    她当时抬头看了一眼,恰巧被苏泠发现,还有些尴尬。

    可是,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鞋袋子,以及透明的早餐包装袋。

    后面出来,没见着鞋袋,想来是老三拿去藏着了。跟着她这么久了,对方什么心思她也猜得到。

    苏泠这样做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

    讨好。

    老三也不给力,她真是四面楚歌啊!

    苏泠的嘴角牵上笑意,目光黏在江左的脸上。

    好看的唇形抿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他道:“不用客气。我的人,谁也不能欺负。”

    余老三对他的敬佩程度越渐加深,从心中冒出些真诚的感激。

    “还别说,老大是在外面受气惯了,实在晓不得要怎么反击。

    用点流行的话来,她骨子里装得太多的隐忍,有时候会成为懦弱,就是懦夫,怕事儿,不敢出手。这也会成为人家欺负她的理由。”

    苏泠的目光里撞出了些心疼,丝丝缕缕从眼眶里滑出。

    这些年,他不在这里的这些年,那些故事会成为遗憾的空白。

    他不清楚,身侧的人经历了什么,又如何会活成如今世故软弱的模样。

    胆小瑟缩的,不敢从里面钻出来。就像是,他说,他喜欢她一样。

    这个人总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冷静,自制,深怕这一步踏错,后悔莫及。

    在别人同样的年纪,一定会想着,谈恋爱,找一份简单的工作,以后相夫教子,享受着青春的馈赠,挥霍着命运的安排。

    可是,他喜欢的这个人,眼中装的,不仅仅是当下。

    她的身上似乎压着一座山,令人喘息不稳,极度难受。

    可恶的是,想要用力地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

    他觉得用一句话来形容最合适不过:这样的我,自己也无能为力,又怎么谈对别人有所作为?

    偏偏是这样的她,还在吸引着他的视线。即便岁月变迁,人世沧桑,那个住在心头的白月光,也从未暗去。

    那颗因为时光岁月老去的心,又在与江左重逢的那一天死灰复燃,熊熊大火,热烈奔放,一直燃到了心脏。

    噗通噗通……

    扑通扑通……

    到底是什么样的你,才是我最爱的你呢?

    不论哪一个你,都是我无法舍弃的。苏泠心头的白月光,纵使有千番模样,那都是独一无二的,可以用命换的。

    “不用害怕,以后,我会是你的一片天。下雨了,我会用身躯阻挡风雨。

    天热了,我高大的身躯会为你投下一片阴凉,够你安然无虞。”

    老三说的话是对着他说的,他说的这番话却是直直对着江左说的。

    这人顽固不化地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江左有些恼怒,推了他一把,“诶,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难道是脑子有病?脑子有病去医院啊!

    来我这里发什么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尊敬你,那是因为你是店里的顾客。

    现在是怎么回事?我是欠了你人情,但你也大可不必老是侮辱我的耳朵吧?

    苏泠先生,你这么喜欢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不如我给你一个地点?对面那座山上,最高点,有一个佛像,挺灵验的。

    你去求,用真心去求!说不定呢,人家真能满足你。

    对了,洗车的速度快一点,别每次都耽搁在这里。

    每次惹事呢,也都怪我,也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人家报复,也是在我这唯一可以维持生活的小店上。

    拜托了,我什么也不是,没那个精力耗。”

    江左瞟到对方脸上的灰败,扭着手指,慢慢游离那个场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的生活,只要出现你,就会有问题,有厄运。上次是,这次是。也不知道下面会遇见什么。

    你真的很烦嘞!没事呢,也少往我们店里跑。这汛城可大了,不止我一家洗车店。

    哪里能容下你这尊大佛,就去哪里。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人。”

    老三观察着那人的表情,越发觉得不对劲,忙上前拉住江左的胳膊劝:

    “老大,咱少说一点。苏哥也是为我们好是不是?那人的确过分得很嘛!你这么说会伤了人家的心啊!”

    江左却拔高了音调,大声说道:

    “切,厚脸皮的人怎么会在乎这个?没脸没皮的蹭上来的人,怎么会好面子?

    你不懂,不懂人心险恶。就是这样的人,很有可能背后捅你一刀,要了你的命啊!”

    “老大~”老三往后面看去,便瞧见原来位置的人已消失无踪。再是望去,已经坐进了驾驶座。

    车子启动的声音响起,他拉着江左的肩膀摇着说:

    “呀~老大啊,人家要走了。你快回去说两句,肯定是生气了,任谁都会生气的,你说话确实过了,快回去道个歉,咱们好好相处。

    苏哥会原谅你的。”

    “原谅个鬼啊!”江左不耐烦地甩开他。

    身后一声轰鸣,还没回头,她便听到余老三惊呼:“哇,老大,看,人家真生气了,已经跑走了。

    比上次还快,看来是气得不轻。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江左转过身,没见到车影,却是戳着老三的额心指责:

    “看看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收了人家的东西,又改口了,是不是很心虚?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什么感受?”

第十七章 夜聚索命

    “老大~我看你就是因为别人生气,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把气撒我身上了。”

    老三埋怨。

    “就是一双鞋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很值钱的东西。再说了,我们也可以算是朋友了,朋友送双鞋不过分吧?哪里有那么严重?”

    江左哼了声,往那边的车子走去。

    “还说。人家跟你很熟吗?是朋友吗?也就你在这里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到最后,你就是被说的那一个。”

    “老大~人家也不是图那双鞋子……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都是为了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老三跟着她的后面,絮絮叨叨地说着。

    “真的,以我多年男人的直觉,那个苏哥真的喜欢你,绝对没有水分。他要是假的喜欢你,那罚我晚上不吃饭。”

    “老大,你虽然是长得不赖,但你要相信,他绝对不会只是因为你的外貌喜欢你。”

    “长得好看的女生这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你呢?就是因为你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是不能取代的存在。所以呢,就是要你,别的不行。”

    “老大你就信我这一回吧,我是真的觉得,他就是喜欢你这个人。就算没有非常的理由,也不能否认这样的你,就是他心中所想。”

    江左听不下去,回了一句:“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好收买?”

    余老三挑起眉头,面容一皱,纠结说:“我有这么好收买吗?明明就是人家的可信度高。哼,到底是我的心太脆弱了,还是别人的手段高了?”

    江左又问:“那你之前还说,感觉这个林哥还挺不错的,可以考虑做一下什么男朋友之类的,也是在骗我的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说,我到底是信自己,还是你?”

    “那是年轻不懂事。”余老三赶紧辩解:

    “我那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不得人对你好,也见不到多少人对我好,所以很容易上当啦!”

    捶了自己胸口一拳,他捞起衣服说:“你看,现在我人也强壮了,思想也成熟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欺负的余老三了。我可以保护你。”

    “既然这样,别人拿来干嘛?”

    “不一样啊!万一哪天我突然没在你身边呢?”

    “有什么不一样呢?你不在,我也可以一个人生活。”

    江左又蹲下身来给摩托换电瓶。

    人虽然是跑了,但是东西确实是人家的。那家伙也不像是要报警的样子,还是修好还给别人为妙。

    “哦呵,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漠?怎么可以这样冷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在你的心里,我就这么渺小跟蚂蚁一样吗?”

    “是的,就是。”

    “讨打哦!”

    ……

    深色的寂寞划破飞旋的长空,在地平线上刻下岁月的印记。

    月光在高昂的空中洒下愿望的种子,遥远森林参差成群,落下雪花飞舞度流年。

    车流如海,人流如星。

    窗外的风景如浮光掠影般滑过。前面的人似乎没有同往常一般待在家里,而是骑着摩托四处游玩。

    江左感觉到身后的那辆车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烦闷地加快了速度。

    在城中绕了一圈,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开去了一个安静的湖边。

    深夜来临,城市的热闹刚刚开始,却丝毫没有沾染到这片寂静。

    走下摩托,四周静谧如初。江左拿上耳机插在耳朵里,听着温和舒缓的音乐,内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二十三岁的年纪,确定说不上老了,还是正当青春的好时候。

    这样平静的生活,好像过够了。她想摆脱这样的生活,想要去更高的地方看看,真心实意地想要更多,却无法拥有更多。

    她的一生,只会束缚在赡养家人的苦海里。

    如果非是连着的血脉关系,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生命究竟是什么样子。是死是生,还是生不如死,都会是一个谜。

    “Tenyearslikeaday,Imissyouso,almostcrazymiss.Alwaysinthedeadofnight,especiallymissyourexistence

    Youweretheonewhobroughtmebackfromhell.Youweretheonewhotoldmethatbeingalivewasnotsomethingtobethankfulfor

    Missyou,morethantimeandspace,thinkofyou,lostformesleeplessappearance

    Iamafraidofyou,forgetmylonelyanduglyappearance,soIbuildabridgetolife,infinitetoyou

    Untilthereisnogapbetweenus,lifeisglorious.Ifyouloveme,pleaselikethesun,cometome,mylove!”

    耳机里的歌声在耳腔内不断传播。

    她的目光又远而沉静,落在了湖面之上。

    放空的心灵,在缓缓的时间流逝中越发空落。

    她的手放在面前,感受到心脏处戴着的东西溢来源源不断的温暖。

    背后忽然驶来几辆车,很快,从车上下来二十多个手持铁棒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五彩斑斓的衣服,发丝呈现色彩斑斓的颜色。

    几个光头和几个长发男人甩着自然的发卷儿,低着头说些不得体的字眼。

    隐蔽处听着一辆车。

    苏泠看着那些七上八下的人影,拨了一个电话,静静地等着。

    “喂,坐在草坪上那个臭小子,看这里呢!去他的,听什么耳机,装什么文艺,就一个洗车的穷小子,搞啥格调,真是有够烦人的。”

    “傻子一个,还搞什么,真是有够掉价的……兄弟们,今晚随便弄,不见红不算本事。最好呢,不要去了那条命,要不然不好弄。

    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的,一不小心弄掉了人命也没有关系。一条人命,有人会帮我们搞定的。”

    “就是咯!我们老大的通天本事没人可比,这点小事算什么。

    一个洗车夫嘞,放在过去那就是贱奴,做奴才的人呢,那就是随打随骂,擦鞋都嫌多余的。”

    “看看他那个不像样的背,真的跟小白脸一样,没啥子看头。”

    “就说啊,跟个窝囊废一样,跟我死去的大哥没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像是盼着人家死一样。不过建议不错,去地下陪你的大哥还不错,这应该是他的福气呢。”

    “就是说啊!上次狼哥我们五个被他欺负,丢尽了面子。妞儿也没了。怎么办呢?大家可要帮我们报仇,讨回来呢!”

    “仇当然是要报的。哼,怎么可能让他这样好过?”

    “就是说了,江湖规矩,欠人的迟早要还,不管是谁都逃不过。”

    “想要逃,那就拿命来换呗!”

    “对头了。弟兄们,看看那个家伙,现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怕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有时间来荒废。

    哼,到时候在背后吓死他。要是把他推进湖里去更解气了,就是太便宜了。手上不沾点血,心情好像还是没法儿好了。”

    ……

    隐约中,江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回头看去的时候,那边忽然慢悠悠走来了一群人,围成一圈,花团锦簇,神情倨傲飞扬。

    招摇过市,拎着棍棒,十分潇洒。

    刚一看到人群里那个黄发男孩,侧边突然冲来了一个人,挡在她的面前。

    江左是坐在草坪上的,脑海里还回荡着歌曲的内容,面前站住的那个人,仿若一座大山般屹立,卷天席地带走了来势汹汹的恐惧。

第十八章 配合一战

    江左摘下了耳机,慢慢站起身来。那边的人忽然又开始闹成一团。

    黄发男孩率先指着这边恨恨地道:

    “就是这个人。哼,刚好都来了,两个人都跟我们有仇,今晚就好好收拾。

    好事成双,两人一起打,也算做了好事了。”

    “就是说,让我们兄弟受累的,都得报回来。”

    “真够好笑得很,竟然有送上门的冤大头!”

    “冤大头送上门找治,那就成全呗!嘿嘿!”

    “这两人一看就是不像样的乐色!”

    ……

    江左懒懒地站着,把手机放进裤兜里拉上拉链,瞧着身侧的人,散散问着:

    “大哥,没事儿出来浪干啥嘞?这年头跟踪狂都这么嚣张的吗?还敢在正主面前出现,不怕我报警吗?”

    “来,抱紧!”

    苏泠一把将人拉了过去,拽在怀里。江左没得及反应,就被圈进去,心跳短暂凌乱了,她推开他的手臂,冷冷道:

    “喂,能不能不要这么俗?多少年前的梗了?拿出来好意思吗?”

    苏泠没有圈紧,任她推开,反是上前了小半步。

    “为了得到你的注意,当然是不要脸了好一些。”

    苏泠歪头盯着她,眼里始终存着暖意。柔和的夜色,将他的五官呼应得至此一笔,全然是精美。

    江左抬了眉峰,毫不客气地说:“嘿,要不以后我家的墙就用你的脸皮做行不?”

    “那行啊!”苏泠一笑,“别说是墙,地板都可以。”

    “便宜吗?”江左问。

    苏泠:“免费送,还有赠品。”

    江左挑了眉头,“赠品是什么?”

    苏泠没有考虑,眼里的笑意更甚,“我的全部。”

    “捆绑销售?”

    “可以这么理解。但准确的是,包含与不包含的关系。我属于你,我的全部属于我,从而,我的全部就是你。”

    心脏忽然砰砰乱跳,在这一刻来得如此清晰。

    江左蓦然转了个头,看着对面的高楼大厦,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揣在衣服口袋里。

    “我以为你会因为我的话生气而不理我,没想到消气却这么快。我真是太高估你了。”

    苏泠望着快要过来的人们,身体慢慢晃向江左面前。

    “能怎么办呢?我虽然生江左小姐的气,但不是时候。打完这一架,什么都好说。”

    “好吧!不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的处境,适当的放松可以,但不能太过放纵。

    我打算用我的一只胳膊来担保了。你呢?要下什么注?”

    江左问。

    苏泠低头,踩着一颗石子,语气慢吞吞地出来。

    “我要的不多,拼劲全力,保护我身后这个人。”

    江左嗤了声,见着那些人已经到面前,嘴里霎时就蹦出了字句:

    “哟,死到临头还要逞英雄,完全将我们当空气,真是让大爷我不爽。”

    “就是说了,这什么人啊,没见过这么淡定的。第一次看到这种人,好惊讶啊!要不然兄弟们下手轻一点?”

    “听听这两个人说的话,会不会是同性恋?”

    “这也太疯狂了。要不大爷们改变一下想法,成全他们,让他们来一场现场直播?”

    “没见着矮的那个没有喉结吗?生得跟个小白脸一样,怕只是我们一直误会了,其实人家是个女的。”

    “女的更好说,那晚耽搁了我们的好事,来代替一下也不是坏事。仔细一瞧,身段还是可以的,就是没有那么sexy!”

    “哇哦,sexy!哈哈,金哥的English这么好吗?以后教教我们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一人打断了他们的话。

    “我们应该上啊!手中的东西是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教训人的。教训人就是努力加油哦!等一下用点力吧!”

    “好嘞!”

    “苦命鸳鸯啊!前面的那个男的,今晚就让你瞧瞧我是怎么疼你的心上人的。”

    苏泠的面容里全部染上了冰冷。

    勾了勾手指,他不屑地开口:“所有人都上!赶紧的。我时间宝贵,不想和你们耗。”

    为首的几人怒目圆瞪,再也忍不住拾着棍子打上来。

    苏泠一个闪身,踢了第一人一脚。后面的接着上,他拉着江左往旁边让了让,手脚并用踢翻了两个人。

    江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现在这样子,好像就是,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一样,需要保护。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露出几分嘲讽,握起拳头避让了眼前的一个人,一下捶到了对方的腰上。

    “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俺不是人吗?俺不需要你保护。你保重自己就好。”

    “我的人,当然要我来保护。”

    苏泠绕开一棒,闪身躲到了江左的面前。

    “得了吧!”江左伸脚出来踢着苏泠面前活动那人的下身,闲情逸致地说:

    “姐姐打架那会儿,你可能还在娘胎里没生出来。就这帮小兔崽子,看起来还好,没什么压力。

    我都说了,顶多就是拿一只胳膊来抵着,不妨事儿。”

    担忧在脑中徘徊了许久,苏泠退了少许脚步,劝着:

    “那你小心一点!要是打不过,逃在我后面。”

    “嗯。”江左压根儿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人一冲出去便躲进了人群中。

    身边有一根铁棒扫了过来。她的身体弯下在地上滑过一段距离,趁着众人惊讶的空档,抢下那根铁棒。

    后头甩来一阵风,江左偏头一看,下意识地一避,却被侧方的一个家伙捶到了大腿。

    些许痛感传来,江左没在意,拿起棒子就打了出去。

    苏泠望了一眼,迅速靠过去。身边的人聚集起来,将两人包围在中心。

    背对着背,江左感觉到苏泠身上的温度徐徐散了过来。

    内心升腾起一股安全感,她笑着道:“想不到有这么一天,我会和一个陌生人,这样并肩作战。真是出乎意料的一次经历!”

    “我之荣幸!”

    苏泠的话一开口,周围的人渐渐围过来,一人带了头,其他的跟着上来,全部拿着棒子打过来。

    “看你们怎么炫耀!死到临头了还这样没有自知之明!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对头,让他们一起去死!”

    “兄弟们,一起上啊!”

    “打他个腿脚断裂的,看他敢不敢嚣张。”

    “就是呢,看他还敢不敢这样。妞儿可以让着点。”

    “让个鬼啊!刚才我们好几个兄弟都被打了,还怎么让?只管上就是了。”

    “惹了兄弟就是找死。别考虑泡妞的问题了,直接开打,把他们的命留下,弥补我们的损失。不断胳膊断腿,这事情是搞不定了。”

    “就是说呢,上!”

    几个人围上去,手中的棒子毫不留情地加在两人身上。

    靠着彼此的背,任由来的棒子气势汹涌,也很有默契地躲开。

    苏泠的腿上挨了一棒,忽地跪下了身。

    江左心急地扶着他,急忙问了一句:“能动不?”

    苏泠忍着骨头刺痛传来的感觉,若无其事地给了江左一个微笑,道:

    “没多大问题,我可以。”

    右边飞来一脚,江左的身体弯成了九十度,同时将棒子打在那人的手腕上。

    苏泠抬脚往她右边的人踢去,那人仰头倒去,连累了边上的两人。

    突然空出的一个缝隙,恰好够两个人逃跑。

    江左一把拉住苏泠的手跑出。

    还没走出几步,耳里炸起“砰”的一声,勾起不祥的预感寸寸勃发。

第十九章 受伤

    行动早就快过了意识,苏泠一把将人揽在了怀中。

    那声剧烈的声响在耳边盘旋不断,江左的呼吸停滞了几秒。

    肩膀上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苏泠却没有顾,拥着面前的人继续往前头跑。

    背后的人穷追不舍,江左的目光悠悠扫过那根棒子快要从苏泠的头顶挥下,心绪骤然一乱,徒手接住了那根棒子,却震得骨节发麻。

    微微退却的力量重来,江左觉察到脖颈间流来的液体,方寸大乱,脚步快要站不稳。

    直到,耳边警车轰鸣,几辆黑色轿车上井井有条列下几个彪形大汉时,她内心的游移不定才尽数退去。

    那边的混混们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急忙逃窜,却是被训练有素的人逮了个正着。

    抓捕行动飞快地进行,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江左看着苏泠的胳膊不断涌着血,沾在西装外套上。忽然,他痛呼了声,直直朝着她倒去。

    江左意识到不对劲,抱住他的腰,便感觉肩膀上压着一个脑袋。

    “苏先生?苏先生?你没事吧?我马上打急救送你去医院,你忍住,别出事儿。

    大男人可以的啊,别给我柔柔弱弱的!”

    苏泠压着她的肩,面上多出了几抹苍白,淡淡说:“别,回家!”

    眼前走来一个人,屈身说道:“江小姐,我们上的是那辆车。”

    江左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就是苏泠一直开的那辆。

    徐流刚想上前,却在碰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后,急忙退了一步。江左搀着人,迅速上了车。

    车子在路上行驶的时候,开车的徐流打了个电话,她听到的就是叫了一个医生过来。

    她不懂他们这些人的生活。

    不往医院跑也许是出于低调的缘故。

    车辆行驶的速度极快,路边的景物流逝得如箭。

    江左深怕碰着他的伤口,一直僵着身体任由他靠着。这样近的距离,她能够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除却那股血腥味,油然而生的,还有从心中蔓延而来的心悸。

    这种安静的环境有点让人心慌。江左想着刚才竟然有人开了枪,不禁疑惑,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可是,她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尤其在这方面的问题上。

    苏泠忽然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赶紧摇头,“并没有。我哪里都挺好,好得不得了。”

    徐流瞟了两人一眼,急忙假装一切不可知。

    车中又陷入沉静。

    为了缓和气氛,江左决定说一个笑话。字句在喉咙里磨了很久,她轻轻开口,打破了沉静。

    “男人,要么穿上白衣救死扶伤,要么穿上西装运筹帷幄,要么穿上军装镇守一方,实在不行,就是穿上女装,为祸一方。”

    徐流的嘴角抽搐,实在疑惑她忽然说了这种不沾边的话。

    从镜子里瞥了一眼江左,他笑着说:“江小姐,您这个笑话,真的是,好搞笑哦!哈哈!”

    江左也从镜子里盯着他的表情,笑意也有了,笑容也有了,可是,眼底的敷衍有点明显,那种假笑也从嘴角慢慢滑出来。

    她觉得无趣,嘴边的笑意刚下去,身侧的人却轻轻笑了两声,温声道:“为祸一方的目标太大,江小姐是我唯一的目标。”

    “都这样了,还竟是跑这种车,有够闲的。”她歪头看着窗外,耳廓烫了起来。

    那人的表情,仿佛没有看到。

    越是这样想,耳朵的温度却越高。

    装作心绪无所波动,她又道:“刚才那个不好笑,我要重新说一个,听好了。”

    眼睛一眯,周围的景物很快流逝。她轻轻道:

    “有一个老人以十字绣为生,他的儿子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就帮忙绣起来。

    老人睡醒了,看到儿子已经帮他绣完了,而且十字绣个个都符合要求绣得很好。老人欣喜若狂地说:我的儿啊,你可真能绣!”

    “哈哈~”耳侧清晰地传来笑声,有些让人抓狂。徐流很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车中的气氛变了变,江左觉得特别尴尬,没有再说话。

    与其这样说些无用的话,还不如保持冷静点好。

    她本来是出于好心,但是奈何没什么搞笑能力,干脆好好坐着算了。

    她没有说话,这一路也是安静极了。远远的,江左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心头烙下了安定。

    卧室里正在进行如火如荼的医治,卧室外面,江左坐在地板上,靠着墙面,安静地听着音乐。

    也许,只有柔和的治愈,才能平复现在的心情。

    那一枪,倒也可以算是苏泠为他受下的。

    如果他当时不挡在她身后,就不会有那种伤痕出现。如果对方再自私一些,她就不会那么有自责感。

    她也说不清现在的感觉,就想单独静一静。

    “Thiskindoflovemakesmepowerless,andthiskindofmyselfmakesmelosemymind

    Whatkindofyouareyoureallyare?Wanttoleave,butcannotcontroltheirownhear

    Wanttopretendasifnothinghadhappened,butdifficultasheaven

    Ifthetimeflowback,isnotmeaninglesstomeet,isitnotnecessarytotossandturn,tangledintheheart?”

    门忽然开了,江左侧了脸,看着出来的人,摘下了耳机。

    徐流见她坐在地上,眼里出现了几分错愕。

    “江小姐,你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凉,对身体不好。”

    “哦,没事。”

    江左还是站起了身。

    徐流朝内看了一眼,望着她说道:“苏先生说,没什么大碍,江小姐可以回去了,没必要担心。”

    额……

    都中枪了还没事,心够大的。

    江左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咬着牙磨了磨,问道:

    “是这样吗?真没事?要不等我进去看一眼?”

    徐流笑了一声,推辞:“没事,天色不早了,我送江小姐回去吧!”

    “哦,这样啊!”江左眼里闪过精光。

    徐流刚好站在门口,门还没有合上,她的手快速拉过徐流,一把拽了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徐流没想到这人有这么大胆,没来得及阻止,就是瞧着那人进了屋。他转身跟着进门,想要把人带出来。

    步子刚走了两步,江左忽地瞧见坐在床边的那人赤着上身,裤脚也露上去老高。目光在那些分明条理的弧线上飘忽,她感觉她来的不是时候。

    耳朵显而易见地晕起红色,江左朝前走,背后跟来的徐流急忙叫道:“江小姐,您不能进去!”

    可惜为时已晚,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该面对的不该面对的,都在眼前呈现。

    江左的步子没有丝毫停顿,走到了苏泠面前。

    肩头的伤势已经被处理了,伤口处凝着血液,圆形的缺口,精密的缝合,还是不由得让江左担忧地问:

    “医生,他的伤……”

    医生观察着苏泠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说:

    “检查过来,切除了坏死和失活组织后,缝合好也没什么大问题。上面还好,就是腿上,骨折了,需要上着石膏养一段时间。

    不仅如此,伤口没有处理及时,失血过多,他的身体还很虚弱,现在需要补充很多的能量。

    在伤势恢复之前,最好不要用胳膊提起重物,也不能让伤口碰水。

    后面的营养照顾,就要麻烦你们了。”

    江左的心头猛然跳了跳,低下头看去,他的右脚已绑上了石膏,白色的纱布鲜活地刺着眼球。

    “这样啊,谢谢医生!”

    那个护士收着东西,笑着夸赞:

    “苏先生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腿上骨折归位的时候没坑一声,肩膀上的伤口也没有上麻药,直接就缝了,面不改色的,是我见过的最能忍痛的人。

    老师的病人,真是不一般啊!”

    江左的视线落在苏泠的脸上,平时冷漠的面孔也定上了孱弱苍白。

第二十章 平凡之人

    究竟是怎么样的疼痛,才会导致这样一个人,耳际布满冷汗却依旧冷如清风呢?

    医生给苏泠挂了点滴,交代几句便让徐流将人送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两个人。

    江左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坐在床边的人,已经脱了鞋子躺在被窝里,眼睛缓缓闭上,没一眼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将她当做了空气。

    不知为何的,心里缠结上不舒服。静了好一会儿,苏泠忽然道:

    “你没有必要内疚,本就是我惹的事。保证女人的安全也是男人的义务,谢谢你能来看我。时间不早了,江小姐请回吧!”

    莫名而起的冷落腔调让江左有点难以适从。

    她的目光落在垃圾桶里通红的纸巾上,眼里多出了迷茫。

    这样说来也是事实。

    的确,那人想要报复也是因为苏泠吧?如果不是他出手教训,也不会有今晚的事情。

    按道理,这些人一路尾随她,就是想要报仇,可是说不清,为什么苗头却是对准她。

    “你能说说,第一次,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是你带回来的吗?”

    江左心头疑虑,慢慢开了口。过了许久,在她以为他或许是睡着了后,却是听到了他回话。

    清冷的声音落在耳侧:

    “是我。今天那个黄发男孩,也是其中一个。”

    江左恍然大悟,难怪那个男孩见到她的时候,有那么大的敌意,分明就是记着仇恨,来找茬了。

    所以,不管当时苏泠出不出手,她还是会遭到报复。

    像是隐隐约约之中,她听到那些人离去时放下的狠话。

    只是当时喝得过高,醒来记忆大多失了控,寻不到完整的模样。

    那晚上出现的这帮人中,也就有上次那些人。所谓的狼哥,她好像是听到过。

    江左想了想,忽然又问:“是你吗?”

    没有挑开话语来说,就是这样简单地一问。也没有非要得到答案的决然,就是觉得,心头埋着疑惑,终会有些难受。

    屋中却是又陷入了沉静。

    得不到回答,江左也不打算再问。

    站了许久,江左又听到苏泠道:

    “你走吧!夜深了,我想一个人待着。就这样,回到最初的起点,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正合你的意,皆大欢喜。”

    也好过这样的你,在我身边,总是遭受磨难。

    他总是给她带来很多麻烦。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却总是事与愿违。

    空缺的这么多年,她经历的所有事情,都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悲欢喜乐,从来没有对方参与。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不知道她曾经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甚至不明白,这样的他,为什么还会想要来到她的身边。

    那寸寸挫败忽然就从心头窜了出来。这样的他,自己过得都是千疮百孔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将她拉入地狱。

    那些复杂的人际交往,也许不时有意外从中生来。

    这样的自己,完全没有能力给她一个安稳的人生。又何必去谈,以后安稳的日子呢?

    不如放手吧!

    看她过得好,幸福,那比什么都重要。

    江左的身影僵在原地。

    她的确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一见到她,就是对她好,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现在好了,撇清关系,说不认识,分道扬镳,各走一边,那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踌躇了许久,步履声缓缓往门外而去。苏泠心中的暖意渐渐退去,变成了沉静冰寒。

    江左关门下楼的时候,刚巧遇到上来的徐流。徐流惊讶地看着她,问道:“江小姐要走了?”

    江左往后看着那道紧闭的门,张嘴笑着说:

    “是啊,要回去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当做不认识了。那就这样吧!”

    徐流挠了挠头发,说着:“哈哈,苏先生的脾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说了什么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可是呢,有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看得出来,您和先生的确不是一路人。硬生生挤到一道桥,那是很辛苦的。”

    话中意味明显,江左抬唇笑着,“是啊。人生来,就有两条路,一是富贵,二是清贫,二者夹杂,视为普通。

    但是这两条路,天差地别,惹人非议。

    道理枉然,全是陷阱。无论如何挣不到的路,那就只能放弃。徐先生,谢谢你的忠言,我会铭记于心,知道自己的位置。告辞!”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也行!”徐流拿出钥匙递给江左,“车已经帮你领回来了,一路注意安全。那些人收拾干净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刚才处理现场的工人直接把摩托给她运了回来,徐流只是顺便下楼给摩托找了个安置点。

    江左接过钥匙,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徐流看着她的背影毫不留恋地离去,眼中出现一抹真诚的欣赏。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是有些不屑的。

    在市井里混的假小子,有朝一日突然傍上一个有钱人,那会是铁定的不松手,想要麻雀变凤凰一飞冲天,从而拥有前途光明的生活。

    可是这一刻离去的姿态,是那么的潇洒自由,目空一切,把这里的所有都看得不过如此的模样,打破了他心中原有的偏见。

    苏总动用关系建立的通道,也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那样一个不像女生的平凡人,怎么能博得苏总的青睐,帮助她打官司呢?

    即便是冒着被放弃的风险,也要把那些混混们送进大牢,处理干净,这已经超乎了一般的喜欢。

    苏家的人,喜欢的女人不可能是这样的。

    就算苏总是苏家不受宠的儿子,他的未来妻子,也只会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而不是这个平凡的江左。

    不仅是平凡。

    苏总吩咐他调查她的生活,在他得知,那位江左小姐连初中文凭都没有的时候,段段霹雳从天而降。

    没有知识文化,也没有显赫的背景,这样一个平凡到骨子里的人,如何跟苏总并肩?

    即便只是站在身侧都已逊色,再何谈,想要做他的妻子呢?

    徐流在楼梯上愣了少许,踩着轻轻的步子上了楼。敲了门,直到里面回应了,他才开门进去。

    屋中的灯明亮,他定在离床一米处,细细禀告。

    “苏总,派出所那边,已经把人审讯完了,跟您想的一样。

    的确,上次打架时其中一个,就是这次那个黄发男孩,看到江小姐,本来就是打算要报复江小姐的,监控里看到他们一路尾随着,没跟着太近,却是到了江边。

    这几天,他们也一直在找江小姐。本来以为一直没有收获的,谁曾想,竟然在洗车店遇到。”

    苏泠睁开眼,看着顶上,没出声。徐流读了读脸色,继续道:

    “至于枪支的来源,所长那边给了答复,说是之前的一位新人遗落的,后来一直没有找到。

    但其实另有隐情,是下面的人动用关系搞出去的,就一把。昨晚开枪的,是这条街的老大。”

第二十一章 退步结网

    “平时为人很是乖张,今晚就是气不过你们折损了他们好几员大将,一时情急开了枪。

    现在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上,已然是后悔不已。

    调查又发现,那人刚好与前面几月的大型抢劫案有关,还出了人命。

    他们那边办事也靠谱,直接将人送进里面了,可能至少几年吧!

    下面的跟班们也给了相应的惩罚,不会再来打扰江小姐了。

    对于这事,所长表示很抱歉,希望苏总能够通融通融,以后常常联系。”

    “嗯。”苏泠低声问:“她走了?”

    “嗯,走了。”徐流答,顿了几秒,他忽然问:“苏总,照例说来,江小姐和您……并没有交际的理由。”

    诸多念头徘徊,苏泠轻飘飘递过一个眼神去。

    徐流惶恐,低了头,深知这样的问题不是一个专业的助手该涉及的。

    就是这个刹那,耳边传来了悠扬的话语,一瞬间将他的观念震得有少晌的破碎。

    他听到苏泠说:

    “我爱她,可以比我的生命都重。如果当我满身荣耀荣归故里,却看不到她的身影,我会痛不欲生。

    与此相反,荒凉沙场赤脚行走背着她从荆棘里穿过,即使满身是伤,我反倒觉得不负此生。

    我把我唯一的软肋告诉你,徐流,我希望,你能不负我这一腔信任。”

    徐流忙郑重地垂头,答:“知遇之恩,难以报答。我这条命,是苏总的。我会谨记,放弃内心的偏见。是我逾越了!”

    当年,他抱着一身志向投奔于社会,不想满腔热血被残酷的现实所打败。

    正要退却放弃梦想回乡种地的时候,遇见了苏总。

    大雨冲刷着,透过玻璃望着的那双眼睛,满是冷漠的寒意,可是他的手一挥之间,就让他的心从此复生。

    自此,他就跟在他身边。

    没有人知道苏家这位不受宠的公子哥,借流连于花丛掩饰,然却洁身自好为自己安下一片净土。

    如今那片净土,怕是为别人而生了。

    过了半晌,徐流又道:

    “苏总,您说的调查江小姐的事情,我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文件在我那儿,需要马上拿过来吗?”

    屋里又陷入了沉寂。

    苏泠闭上眼睛歇了会儿,终是缓缓又说:“先放着吧!”

    “是。”

    徐流默了声,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了。

    江左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半了。

    她鲜少熬夜,一熬夜头就犯晕。这下,躺在床上,却没有多少睡意。

    打架却也是有过。

    去年,还因为老三和一个出租车司机动了手脚。后来做了些赔偿,总算把那些事情告一段落。

    在这些地方混出来的,要不就是特别能忍,不然总会有出拳脚的时候。

    就算自己不招惹麻烦,也总有麻烦找上门。因此,需要的就是身强力壮外加一张巧嘴,方能保证自己安全。

    脑海里回旋着苏泠那张不食人间烟火冷冽到极致的脸。

    说实话,这些年,她见过的男的,长得这样帅的,或许不少,但能够有那种气质并且令人折服的,至今就他一个。

    她认识的有钱公子哥也有几个,以前总是会约着出去蹦迪,K歌……玩法成千上万,能让人记得深刻的,却不多。

    也有人曾和她表白过,甚至扬言,“我这辈子就认识江左一个入眼的女人!”

    “江左这样的女生,不好找啊!能抽烟喝酒打架,又能过得跟个不食荤的和尚的,这天下独此一个。”

    “人生不容易之事十有八九,认识江左就是不容易中突然跑出那出乎意料的容易。要是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那得多轻松啊!”

    ……

    诸如此类的,数不胜数。江左搞不清他们到底是出于真心,还只是酒肉朋友的一番戏弄。

    只是时间流逝,最后留在身边的,只有较好的林取了。

    那些人的人生,各种各样,有娶妻生子的,有出国进修的,有堕落到极致走上歧途的……

    多少是有些庸庸碌碌。

    如今再来分辨,那些话又显得格外的虚假。见识的人多了,人也世故圆滑多了。

    有时候即便知道那是一句假话,也能依旧面不改色地将它说得出花来,这就是给自己弄了一张假面。

    伪装自己,“照亮”别人。也有真心实意的好,不过那都是少数。

    所以,在第一次遇到苏泠的那天,她就觉得这人似乎有点奇怪了。

    突如其来的好意,总是会让人误会,是不是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企图。

    人人想要什么,都是需要付出的,有时甚至是自己宝贵的良心。

    早晨的光似乎破壳而出,江左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闹钟响起的时候,人是迅速地端坐起来,思绪却是去了九霄云外。

    顶着眩晕的头,她洗漱完,在路上买了点小菜,去了余老三的住处。

    因为不想浪费钱,他们只买了一套完整的厨具,都放在老三那边,做饭也会一起做来吃。

    老三在床上翻了好几圈,听到帘幕外炒菜的声音,香味不断从鼻中溢进心腔,把他的瞌睡虫撵走了。

    他又翻了个身,懒懒地问:

    “老大,你在干什么?这么贤惠,一大早儿就做早饭的,要是可以的话,以后我们俩实在找不到,那就在一起得了,好不好?”

    江左翻着葱蒜,叮嘱道:

    “七点了,赶紧起来洗漱。洗好就可以吃早点,等一下我出去会儿,回来就带你去店里。”

    “啊?出去?出去干嘛?”余老三疑惑地问,翻身出了帘幕。

    看着电磁炉边放着的东西,他惊叫一声,“哇,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我闻到鸡蛋的味道了,你是不是煎鸡蛋了?在哪里呢?

    这盒子里装的东西不会是吃的吧?粥的味道……

    老大,你不会背着我养男人了吧?说,如实交代,到底是谁?”

    江左把沸水倒入在锅里,加了些调料,再把切好的酸菜放进里面,认真道:

    “今天早上就顾不得那么多的好了。就这样随便吃吃,能吃就行。赶紧去洗脸刷牙,我出去了。”

    “喂,不准我看看?”余老三一把抓住盒子,想要打开看看。

    江左知道他一定有动作,一下拉住他的手瞪道:

    “别动!你搞什么?这是我的宝贝,别欺负它。

    汤看着点,等下不能吃打你哦!我先走了!”

    “喂,老大,你搞什么呢?怎么就是这么神秘呀?我就这么不好吗?你怎么可以把我幼小的心灵伤害?你不要我咯,人家好伤心嘞!”

    江左不理他,拿着旁边的袋子将东西装上,提着往外走。

    “三儿,听话哈,赶紧洗漱。洗完可以先吃,我过来再吃,随便搞一点就行了!”

    “老大~”他那声呼唤没能让走出房门的人停住脚步,反是一溜烟儿没了踪迹。

    余老三刷着牙看着锅里的水沸了,才将电源关了,专心去洗漱。

    铁门里面安静极了,江左下了摩托,将袋子放在一边的台上,按了一声门铃,转身骑车飞驰离去。

    好像是深怕多留一秒,就会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听到门铃声,厨房里的身影顿了顿,转身走了出来。门口空无一人,徐流左右看了看,发现铁门旁边放着一个袋子。

    秉着安全的缘故,他的警惕心上来,转身去拿了一身安全服套上,戴上安全帽,才慢悠悠地游到了铁门旁。

    步子缓缓移动,近了些,他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第二十二章 照顾一下苏先生

    身体慢慢过去,手碰到袋子,他的视线却瞧到了袋子里的盒子。

    出于谨慎,他没有立即将东西拿出来,而是拾出了一个安全扫描器在袋子边扫了一下。只听“滴”的音,仪器发出了语声。

    “高温,安全!”

    他的心就此安定,将袋子提下来。

    进了屋,将袋子放在桌上,他拿出里面的盒子观察了一遍,开了盖,蓦然看到了里面的菜式。

    一个煎蛋,一份粥,一个黄瓜配胡萝卜丝的炒菜。

    简单朴素,遍地都是。

    想了想,他将东西提着上了楼。在门口徘徊了小会儿,他敲响了门。

    屋内传来了声音,“进来!”

    徐流开门进去,床上的人已经抱着平板在做事。

    胳膊不能动,手指却是自由的活动,这便足够了。

    徐流进去的瞬间,苏泠蓦然抬了头,看着那袋子,他道:“那是什么?”

    平板里的画面清晰地倒映出门口的情况,他低头意识到这点,若无其事地转换了页面,滑到一份文件上。

    徐流拉了拉袋子,回道:

    “也不知道是谁放的,反正就是一份早饭。也不确定是不是什么不安好心的人放的。要不,我把它扔了?”

    苏泠眼皮都没抬一下,问:“你的早餐做好了?今早琴里那边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下面的人躁动得很。

    果然新官上任,何止是闹腾。我现在这副样子,恐怕不能去了,你替我跑一趟。

    苏家那边虽然安静,但是你的行动,还是要小心,别让他们发现。

    那边的女人,也打点好,别出什么问题。”

    徐流轻声应:

    “那边的事情,就算苏总不吩咐,我也定要把它做得周全。先生现在是卧病在床,不会有人抓到把柄的。”

    苏泠微微点头。

    徐流又道:“这个东西始终来历不明,不如丢了。我快要做好了,马上就会端来。”

    苏泠眼里闪过微不可查的急色,嘴中不急不躁地说:

    “先把它放在桌上,你去做早餐吧!时间匆忙,买最快的航班飞过去。”

    “那……您呢?您现在手脚不便,没个人在身边照顾怎么办?”

    徐流将袋子放到了桌上。

    “以前什么样的,现在就是什么样的。就算子弹射到了偏离心脏处一公分,不是照样活下来了吗?

    这点儿小伤算什么?去忙吧!”

    苏泠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桌上的袋子。

    徐流知道多说无益,弯身关门出去。

    苏泠将平板放在了柜台上,拉开被子坐下了床。

    右脚打着石膏,右胳膊不能用力,他用左脚立住了身形,慢慢蹦着去了桌边。在桌边坐了下来,他伸手将盒子拿了出来。

    把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传来馨香的味道。

    拿起袋子里备上的勺子,他开始用左手一勺一勺悠悠地把食物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动作含着珍视,思念,郑重。

    门口传来敲门声的时候,东西刚吃了一半。

    他的动作极快,把盒子归了位,淡定地跳上床,盖上了被子,把平板放了回来,才道:

    “进来吧!”

    徐流开了门,察觉到空气中浓重的香味,眼眸一闪,淡然地把餐盘里的东西端来放在桌上,正往床边走,却是听到床上坐着的人道:

    “就这样吧!出去,安排好赶紧出发!去早一些,事情解决得就快一些。

    这次收购,花费不少钱,资金回笼还需要一段时间。辛苦你了,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徐流意会,出了门。

    身影在门口停了会儿,他又转身问:

    “苏总,要不请一个阿姨过来?您一个人在这里,真的行吗?要不我在公司调一个过来?”

    “不用!”

    床上的人没有看他,始终沉着冷静地看着平板。

    徐流应了声好,关了门。

    苏泠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屋内,愣了许久,才又从床边蹦到了桌旁。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苏泠皱了眉,声音里含了冷意,漠然问:“还有什么事?”

    徐流明显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耐,心中袭来阵阵惊异,口里却是恭敬地答道:“我订的轮椅到了,要送进来吗?”

    “放门口!”

    苏泠冷冷回了句,又打开了盒子。

    吃了一半,另一半的分量有些少,他吞了几口,收了起来。

    徐流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心中拿定了主意后,出了门。

    平板里的画面定到了门口,苏泠见那人回头看着这座房子站了许久,终于还是驱车离去。

    手指在桌间扣了几下,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玻璃,走到了远处的方向。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个方向是她,是她住的地方。

    总有一片净土,在心头干净不可触。

    于他,他当然想把她拉入了他的生活,可是又会极度的害怕,那会让她受苦。

    与其这样痛苦的折磨,不如当初选择潇洒地放手。可是,如果真能这么决然,也不会等到这么多年之后了。

    今早的工作让人疲累。

    刚在门外查一辆车的故障,余老三就跑到边上来问:

    “老大,你今早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还有黑眼圈,都成熊猫了。说,昨晚干什么去了?偷鸡摸狗了?

    都不叫我,什么时候这么不讲义气了?我恨你!”

    “一边去!”江左头晕,不想开玩笑,“我现在想睡觉,你别打扰我。没睡好脾气不好,到时候吼着你别说我欺负你了。”

    余老三看着她脸色极其不悦的模样,也吓得噤声,赶紧去找事情做了。

    老大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就是让她一个人待着,要不然说不定会气得揍他一顿。

    找到是发动机线路出了问题后,江左开始行动起来。实在疲惫得很,她索性戴上了蓝牙耳机,放着摇滚乐醒瞌睡。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的时候,她吓得蹦去了老远。

    徐流没想到这个打架很厉害、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忽然怕成这个样子,不由得在原地笑了笑,充满了调趣。

    “我说江小姐也有怕的时候。我还以为,就算是阎王爷来,你都丝毫不惧。

    苏先生的伤势都没吓到你,反而我这个正常人把你吓得不轻,看来,我的能力不小。”

    江左摘下了耳机,没听进他的话。刚才她一心听课,只看到对方的嘴一动一动的,脸上充斥着讨人厌的笑容。

    除此之外,剩下的地方也是让人讨厌得要命。

    “你说什么?没听见!”

    她有些不耐烦,恹恹地说道。那个人让人讨厌,连带着这个人,面前这个人,也是好生无趣得很。

    徐流的笑容滞了滞,好好的心情也被对方这副视若无睹甚至有些厌倦的表情冲淡了。

    换了换神情,他走近江左,低声恳求道:

    “这次来找您,是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时间紧促,长话短说,我想请您,帮我照顾一下苏先生。”

    “苏泠?”江左像是听到了笑话,不耐地踩着地板,眉毛快要翘上了天。

    “这位先生,你是真的很奇怪嘞!

    昨晚,可是有人很冷漠地说,大路两边,各走各边的,以后见面也会当做不认识。

    什么意思?现在叫我去照顾一个陌生人,凭什么?工钱吗?”

第二十三章 送餐

    徐流:“如果要工钱,那也好。江小姐只要说,我都会满足。”

    “给多少?”江左不屑地弯唇。

    “多少都行,只要您不狮子大开口。”徐流笑着回。

    江左嘲讽地扯动了嘴角,望着天际的一抹残云。

    “我狮子大开口?有没有搞错?既然徐先生觉得我是那样的人,请问,来找我干什么?

    我这样的人,是配去照顾苏先生的人吗?

    我这样的人,什么也不是,又粗俗没礼貌,没钱也没品,去了干嘛?

    那里寸土寸金的,要是被我搬空了怎么办?

    告诉你,我可不止要那么一点,什么值钱的东西,我都想要。

    什么都想要。只要是值钱,我都会悄悄偷走。所以,你是找错人了。”

    徐流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

    “对不起,我失言了。可是先生需要你,公司出了急事,我要出国一趟。这边没人照看他,他又这样,还逞强,真是让人不放心!”

    江左听到他话语里的担心,跳开了重点。

    “哇,你们的感情,真是让人感动!可是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去,出千金万金,我都不会去!”

    徐流脸上出现了悲戚,阴森地转在江左的心头。

    “江小姐,您怎么可以这么冷漠?要不是先生,你以为你可以这么好的解决掉店里被砸的事情吗?

    如果没有先生在后面帮助,你觉得那些混混们会轻易罢休吗?如果没有先生,你还会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昨晚的那把枪,若是子弹正中你的心脏,你还能安然无忧?”

    江左听着那些指责的话,极度不爽,却没有张口打断他。

    “你知道先生的情况多么糟糕吗?

    他现在腿骨折了,胳膊也是中了枪,手脚不便。这样的情况还不是最糟糕。

    可怕的是,他为了摆平那些混混的事,为你给您出一口气,冒着怎么样的风险?”

    他顿了顿,看着江左面上的表情无动于衷,不禁更为悲愤。

    “先生的处境有多艰难你不知道,这是人之长情。

    可是那样的他,还总是说着,你的命远远胜过他的命,想要保护你的周全。

    宁愿冒着被赶出家门断绝关系的风险,他也想要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

    这样的人,你竟然能够对他这么冷漠。江小姐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铁石心肠?

    如果我走了,他的身边会没有一个人,吃饭都成问题。

    江小姐,先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线,暴露自己的软弱。

    他突然转了态度,就是因为怕你被连累,怕你的性命受到威胁。都是因为那一份喜欢,都是源于那份大于自己的喜爱。

    面对这样的人,您居然还是狠心拒绝照顾,我就没见过这样不不可理喻的人。”

    江左动了些恻隐之心。

    她辨不清,他说的,到底是事实,还是,只是一时的谎话。

    毕竟,这个人,说实话,她没有见过几次面,不了解,不敢妄加评论。

    徐流注意到她眼里的松动,顿时又加大了攻势。

    “江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别看先生高冷,话少,臭屁,一副唯我独尊天下无敌的姿态,可是他的内心,很善良,真的很善良。

    他会救治流浪的猫,也会捐助贫困山区的儿童,同时还会去养老院照顾那些老人。

    就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他必须做一个假面人。一步做错,可能就是付出很大的代价。

    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我看得出先生对你的喜欢。

    那晚,还是先生第一次带女人回家。这边,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就带了你过来,真的是用尽心了。

    还有那些外面的东西,先生也是第一次吃。

    先生的厨艺非常好,一般都是自己下厨,很少在那种地方吃。

    为了江小姐,他可是偷偷做了很多。

    还有啊,您应该猜到了,他每天都会跟着江小姐,就是怕您遇到麻烦。

    这样好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您可要珍惜呢!”

    江左的心有些许的混乱。

    也许,得到一个人的喜欢会让人觉得温暖,然而,那种踏实没有揉到骨子里,那就会是不安,迷茫。

    过多则满,徐流也知道到了火候,看着手表的时间,面上出现了焦急:

    “这是家里的钥匙,我还要去机场,时间仓促,来不及细说了,江小姐,先生就拜托你了,谢谢!”

    “唉~”江左想要拉住那人,结果人没拉住,硬是被塞了钥匙看着那人上了车。

    她追了过去,却只是瞄着车影急速地消失了。

    “喂,你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点责任心啊?我说过自己要去吗?我答应了吗?

    我人特别垃圾,特别没品,绝对不会去的。我去我就不是江左,我就是勒色……”

    余老三刚才在屋里搬东西,这下出门来,听到江左这样大声地叫唤,疑惑地问:

    “老大,到底是谁来了?你吼什么呀?谁又惹你了?要不要我去给你出个气?”

    “出什么气啊?干活!”

    江左生着闷气,转身又去修着线路。

    余老三害怕地抖着身体,又去忙活。早上的时间过得异常的快,江左回了老三住的地方,炒了菜。

    头脑发晕地弄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多搞了一份。

    猛地敲了自己的额头,江左恨铁不成钢地自言自语:

    “江左你是脑子有坑吗?脑子有坑干嘛?你是有病吗?”

    “有病的话看医生啊,为什么要做饭?为什么要给那位大爷做饭?”

    “是不是吃多了撑着了,浪费粮食的江左,真是讨厌鬼,不要脸的讨厌鬼!”

    “你是讨厌鬼啊!你怎么就是一个讨厌鬼呢?不做饭会死啊?”

    “耶,还真的是脑子有坑嘞?我们两个人啊,两个人就吃两份,这不是很正常吗?对呀,就是我们两个的。”

    “就是这样咯,还能有什么?大爷我是闲得要命才去管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不可能滴!”

    “就是不可能滴。我就算把这东西给狗吃,也绝对不会拿给那家伙。拿了我就是讨厌鬼!”

    “我才不想做讨厌鬼嘞!我要做一个活得光明正大的小甜心!”

    “江左是小甜心嘞!哈哈哈哈~”

    站在这座熟悉的铁门前,江左揪着自己的耳朵喃喃自语:

    “江左,你的脸皮真是有够厚的哈!

    人家都说见面不认识的,你怎么还贴上来了?你是不是天生自带受虐倾向体质?”

    “叫你不要来,你非要来?你是闹哪样呢?”

    在原地狠狠地跺着脚转圈,总算让自己好受些,她开了门,转身将门锁上,踏进了大门。

    徐流上飞机前,已经给她发了消息,告诉她大门的密码。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从哪里知道她的号码。

    哦,苏泠知道了,他知道也不奇怪。

    江左输了密码进屋,鞋架边摆着三双鞋子。

    一双是灰色的,徐流穿过,一双是黑色的,她看到苏泠穿过。

    另一双,对比起来,尺寸比较小的,就是她穿的一双蓝色拖鞋。在这里睡过的两次,她都是穿的那双鞋。

    想当然,那个人已经为她算好了,连鞋子都准备了。

    没有多纠结,她换了鞋,走上了楼梯。

    整座房子安安静静的,占地面积又大,是一座二楼小别墅,一个人住着,怎么会觉得安定呢?

    也许,这压抑着一种孤独感吧!

第二十四章 需要点钱救急

    心中唏嘘一片,步子没有停留,走到了那处门口。

    阻隔着的这道门,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人与人之间的巨大障碍。

    她在门口静立半晌。

    仅仅是一门之隔。

    门口的那道身影在眼前浮现,苏泠抬头望着门。坐在床头,眼里稀释着复杂的情感。

    他是从心底里盼着这人能够到来,所以,在徐流离开的时候,他选择了不去找来任何一个人。

    因为早就料到,徐流会这样做。

    即便如此,面对自己内心那点执着,一时看不到对方的踪迹,他也总会胡思乱想,是不是事情没有办妥?

    这样纠结的情感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

    从来没有得到过温暖,所以不晓得什么是温暖,更不明白什么是同情和爱护。

    偏偏就是门外的那个人,在左右着自己一向沉静的思绪。

    这种感觉有些糟糕,却是甘之如饴。

    就是决定了要放手,最后却无法做到。

    爱是无意识地靠近。即便他知道那是飞蛾扑火,身死俱焚,依旧会来到她的身边。

    这样的自己,为难而矛盾。

    犹豫了好久,江左才敲响了门。

    “扣扣~”

    屋中静默,没有人回答。她的情绪百转愁肠。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睡着了?亦或者是醒着的,只是不愿意开口?

    也许,这样的等待太过煎熬了,她轻轻拉开了扶手。

    眼前的景象清楚起来。床上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

    旁边柜子上放着平板还有些文件。

    再是床前,放了轮椅。

    她轻轻合上门,迈进步子去。地毯柔软无声,她站在床前,看着那张安静的睡颜,内心竟意外地平静下来。

    将袋子轻轻放在柜上,她在边上坐了下来,靠着柜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平时冷冽的模样在沉睡中显现出宁静的样子,比常时更让人束手无策。

    他的手忽然伸了出来,将被子扯开。

    江左一愣,看清了他的上身。眼里多了几抹审视,却在他的胸前,看到一个明显的伤疤。

    究竟是什么伤,离心脏这么近?是不是差点失去那条命?

    又或者当时,是在面临什么样的痛苦?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吧?

    是不是像曾经的她一样,在与死神搏斗,差点就失败了?

    每一次的意外复生,那都是用毅力和死亡殊死战斗,哪会有那么多的幸运呢?

    不过是用那一条脆弱的性命在和自己的意念斗争罢了!

    上次由于视线飘忽,人也多,根本没有心思多做停留观察,这次,却是发现了这样的一个秘密。

    江左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只是缓缓伸出手,将被子拉了盖在他的身上,遮到了肩膀。

    平稳的呼吸就在面庞,她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直到瞥到那双眼突然睁开,冷冷地看着自己时,仓皇退了身,僵直着问:

    “醒了?我做了午饭,赶紧吃吧!要不然冷了。”

    苏泠又闭上了眼睛,漠然说道:“你走吧!”

    满心的复杂情绪被他不识好歹的样子推得一干二净。

    江左勾起嘴角,淡淡地道:

    “你叫我走可以啊!我当然是不想在这里待了。

    但是你那个什么好助手,他拜托我的,拜托我要照顾你,不能推辞。

    不然,你以为,我是闲得发霉了吗?如果能不见面,我当然是十分乐意的。”

    苏泠的额心皱了皱,说道:“你大可不必听他的。到底是我说的算,还是他说的算?”

    “我不知道是谁说了算。我只知道,既然应了,那就得把事情做全套。什么也不用多说,你做你自己的,我做我的,互不相干,互不打扰!就此而已!”

    江左搓了搓头发,站起了身,立在床前,漂亮的眸子里全是波澜不惊,后又接着说:

    “午饭在这儿,你自己吃吧!应该可以。我还有事忙,就不打扰你了,实在有急事,那就打电话过来,我尽量赶来,谢谢了!”

    苏泠没有睁眼,静静地躺着,仿佛这一瞬就定成了永恒。

    江左对眼前的这种情景表示实在的恼怒,要不是徐流那家伙扯下担子逃之夭夭,她也不会面临现下的困境。

    那几分钟过去的尤其之慢,她抱手站着,就这样望着床上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铃声传来,她才醒神。

    “Iloveyou,itdoesn'tmatterwhattimeitis,that'sall.Justthemissingeyespeepintothetipofyouricebergthroughthegapoftimeandspace

    Mybodyislosingweightforyou,myheartisturningforyou,Ican'tsleepatnight,mysoulisdreaming

    Howcansuchapersongiveup?Imaginerunningtoyoulikeasnowstorm,tellingaboutmyloveandlove,untilIholdhandswithyou,neverseparate,andgrowoldwithtime……”

    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电话。江左转身往门外走,接听了电话。

    “姐,我在街中心这边,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江左的心一冷,预料到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换号码的频率,实在是高。

    “街中心?今天不是在上课吗?怎么出学校去了?出什么事了?”江左冷静地问。

    江宁坐在站台边的椅子上,捏着手指靠着广告牌,恹恹地应:

    “你别问了,过来看看吧!我这里要没问题的话,会叫你吗?肯定是急事。”

    江宁急躁地说道。

    江左还没说什么,他便挂了电话,接着就是共享了位置。

    背后那道人影转过视线来,江左没回头,提手拉上了门。

    苏泠的心忽然沉入了冰冷,视频里的那道人影下楼换了鞋,急匆匆出了门。

    站在铁门外,她的身影顿住,苏泠的身体像是忽然鲜活了一样,生出了一丝希望。

    可就在那人直接转身离去的时候,陡然生成了绝望。

    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也许,还是心有不愿的,还是被逼迫所致。

    翻身起来,他看着柜上的饭,终是用左手慢慢将午饭解决了。

    江左骑车到了公交车站,看到了那个将脚斜斜搭在椅子上的人,戴着个鸭舌帽,低垂着头,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

    她在原地歇了小会儿,慢慢迈过步子去。

    到了面前,江左喊道:“小宁!”

    江宁立马抬了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内心忽然有些嫌弃,嘴里也说着:

    “姐,你怎么成这样子了?几年不见,你竟然成了这个样子,跟个男生一样。

    要不是你叫出我的名字,我肯定也不知道你是谁。再怎么样,也不能弄成这副鬼样子吧?

    满身社会的样子,看着很不顺眼,难怪不敢回家去。要是爸妈他们看见,肯定是要气得将你撵出门。”

    气愤的语气,颇有种教训人的味道。

    江左没做多余的解释,看着他脸上布着三四个伤口,还有些淤青,不禁问: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怎么出来了?还有这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江宁不屑地哼了声,“你不是知道吗?哪有男人没有年轻的时候?

    我看上的女人,竟然被一个瘪三给抢了。

    人活一口气,我当然想要争回来了,所以就打了一架。没什么不大不了的!

    就是出了点小意外,下手重了,对方进医院了,可能需要点钱救急!

    姐,你对我一直不错,给点钱救救急,像以前一样。

    别跟爸妈他们说,不然我又会被训一顿了,反正家里都是你在给钱,就别藏着掖着了,爽快点。”

第二十五章 不能被开除

    “爽快点什么?”江左的面色冷了冷,无奈地说:

    “小宁,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我以前为你善后的事情还少吗?

    都是个大学生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你今年也不小了,二十一岁,也都够是担起一片天的时候了,还这么闹,会不会太任性了?”

    “我任性?”江宁的眼中涌出不耐烦和怒意,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这人,毫不掩饰地露出轻蔑。

    “要说任性,那只有你了,几年不回家还长了本事了?

    家里过得一贫如洗,你却是在这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想要出去卖的吗?

    正经的人可不是你这种样子。”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越发高涨。

    “爸妈他们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你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还是圣人?这么批评我自己也不会感到羞耻吗?

    爸妈他们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小心我回家告诉他们,让你不好过。”

    看着江左的脸色越渐不好,他的内心得到舒娱的快感,闲情逸趣地说道:

    “你看看我现在的伤势,除了脸上这点,还有身上,有些地方都大出血了,很严重。

    你赶紧给我点小钱,除了医治我自己的,还有别人家那个,一个弄一点,应该就没有大问题了。要的不多,就给我三万块钱吧!”

    “三万?”江左的心情没有不好,而是被这种长期的侵虐磨合成了麻木。

    “你知道三万块钱的概念吗?小宁,你找我就是为这事?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还要回去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闲在这里和你耗。”

    江宁的心中早有了计较。

    他从来没有想来这里找这个人,就算她好几年不回去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一家人还是会开心地过年,幸福地生活。

    这个人的存在,只会是他们的提款机。除此之外,也不会掺杂其他复杂的东西。

    以前都是直接在微信里要,这次,他也是知道微信里不会那么轻易地要到,所以选择在这里见面。

    不过,要是让别人见到他有一个这样的姐姐,肯定会很丢脸。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急急往四周探测了一下。没有望到熟悉的人影,他放松了心情,看着面前这个人又道:

    “什么叫没时间耗?江左,你能不能给点面子,爽快点给?我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哪有这样对自己亲弟弟的?

    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受伤不管?要是人家逼到家里去怎么办?

    要是别人知道爸妈只是没钱的农民怎么办?你也知道,我好面子,事情闹大到请家长,那我的脸面往哪里搁?

    再说,就算你现在不给我钱,只要我给家里去一个电话,还不是要给我。

    哼,这样绕来绕去的,多麻烦,还不如直接点,给我就行了。

    我也知道自己错了,才亲自来找你要。不然的话,我还在教室里认真上课,哪会冒着被批评的风险跑出来?

    难道你就是这样的不近人情?

    亲人之间是这样的吗?”

    亲人之间是这样的吗?

    江左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搞笑的意味在里头。好像,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亲人这个概念。

    别人的父母,都是抱着自己的儿女欢笑,而她的,眼里心里却只有那个儿子。

    就算她不回去过年,也从未收到过他们只字片语的祝福。

    反而是在朋友圈里看到,那一家人吃着团圆饭,喝着美味的饮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如果这都算亲人,江左不知道,亲人到底该如何定义了。

    最初的时间,她还是会回去过年,可是每次回去,面对的都是些烦心的琐事,久而久之,她也懒得这样。

    索性选择一个人留在这座城市,看着时间的指针摆动,热闹的街市,繁华的演绎,都在眼前一般般地流过。

    这样的生活,说来也是枯燥。

    余老三偶尔会回去一趟。在他那个家里,有两个哥哥,他的存在,也不是什么非要不过的宿命。

    顶多就是热闹些。

    常常也是,他觉得江左一个人在这里太孤独了,也留下来,和她一起在高处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

    悲伤,热闹都与他们无关。

    有时候能够融为一体,那都只是一时的错觉。

    因为是漂泊,因为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哪些归属的成就感就没有那么强烈,甚至是多出了空虚。

    是的,就是空虚感。

    而今,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说着我们是亲人的话,是那么的违和与嘲讽。

    “你好自为之吧!我并没有多少钱,三万太多,我实在拿不出来。你也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思想,有原则,有底线,有作为。我走了!”

    “江左!”

    看着远去的人,江宁急得起了身。

    连姐姐都不叫了吗?江左的唇角浮起凉薄的笑意。

    没有理会,她转身就走。

    “江左,你这样的算什么人?没听到我说话吗?胆子越来越大了,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是吧?

    你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亏得爸妈他们还把你养这么大,哼,我一定告诉爸妈,你忘恩负义,对我不好!”

    随着摩托声响起,那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视线里。江宁原本打算说出那个秘密,可是最后却捋清了关系。

    如果她知道了,那一定会不答应才对。AJ在地上摩擦了一段距离,他的目光里含着恨意,望着江左消失的方向。

    在原地站了会儿,他还是掏出了手机,向那边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他就笑着叫道:

    “妈,这么久没有见我?有没有想你的宝贝儿子呀?”

    秦花正在地里干着农活,接到儿子的电话,高兴地笑成了花。坐在埂边拔着杂草,又是兴兴地问:

    “儿子啊,今天不上课吗?怎么想起给妈打电话了?

    这么多天,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是不是大学生活太安逸了,都把妈给忘了?”

    “怎么会呢?”江宁赶紧撒娇,“妈,不是不接电话呀!

    这几天课有点多,太忙了,晚上特别累,一趟下去就睡了,哪里有时间给你打电话呀!妈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吧?”

    “理解理解!”秦花哪里还想责怪自己的儿子啊,赶紧哄着,“知道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也知道你忙,妈就不说这个了。”

    “嗯,好!谢谢妈!”江宁不想花时间唠嗑,“妈,您觉得儿子重要吗?”

    秦花急忙道:“当然重要。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妈的儿子,就是最优秀的,什么都比不上你。”

    江宁就知道是这样,整理了思绪,徐徐道来。

    “妈,是这样的,我在学校遇到点小麻烦,我的那些同学欺负我,找人打了我一顿,我受伤了。”

    “什么,受伤了?”秦花的眼里跳出了担忧,忽地从埂上蹦了起来,急急又问:

    “儿子,你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妈过来看看你?”

    “不用了!”江宁深怕慢一秒那人就冲过来,脚踩着滚热的大地,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

    “我没事,就是我也不能让人家欺负呀,然后就打了回去,有点小状况,让别人进了医院,需要点小钱才能解决。

    可是,你知道吗,就是江左啊,她居然不给我钱。

    妈,要是她不给我钱,那我就会被学校开除。妈,我不能被学校开除啊!”

第二十六章 飘忽心思自在忧

    秦花听到这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跺着脚问:“那……那要多少钱啊?”

    “就三万吧!”江宁不在意地回答,丝毫没有将这笔钱放在心上。

    秦花一惊,眼睛瞪成了铜铃,“三万?儿子,你怎么会需要这么多钱?

    妈这辈子,还没有哪次需要这么多钱的?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要不,妈来看看情况?”

    “不要来!”江宁从人行道里走出,躲在绿荫下,眯着发酸的眼睛,心中隐隐开始出现不耐。

    “妈,你别说这么多了,我等下还要去上课,你得给我姐说说这事儿,要不然我今晚就会被赶出学校。

    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你要是关心你儿子,那就赶紧打电话把这事儿说好。”

    “儿子,但是这钱……”秦花犹豫。

    要是钱少,她一定会让江左拿出来。可是三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一下子拿这么多出来,让人很是不安。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被学校开除,她的心乱成一团,念头已开始动摇。

    屏幕上忽然拨来了一个电话,江宁立马说:

    “妈,快点给江左说啊!

    赶紧的,我有急事,人家又来催了。班主任打电话给我了,肯定要说这事儿。先挂了,你给我把事情办好哦!”

    “喂,儿子啊,这……”秦花还没来得及说完话,手机“嘟”的一声响,那边已经没了回应。

    江宁接了这边的电话,里头传来话语,“喂,小江,在哪呢?快过来,老地方,五排,就差你一个了。”

    江宁应了,挂断电话,踏上网吧的征程。

    “唉,这孩子……”秦花挂断了电话,心急如焚。

    一想到自己儿子说的要被学校开除,心底就像砸下一块大石头,压得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

    秦花抓着诺基亚手机在地里转了会儿,布鞋上沾染了泥巴的味道,身上遍布着杂草的气息,脸上的肤色因为阳光的洗涤,完全糅合成了黝黑的颜色。

    那双眼睛里,装着朴实、忧虑,还有单纯的无知。

    在原地踩着新鲜的土地转了会儿,她还是按捺不住将电话拨了出去。

    对面的山顶上,开着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美丽的阳光洒在它们的身上,卷起了阵阵花香,飘入了城市的繁华里。

    那些随着燥热日子带来的忧闷烦躁,也被漫漫飞来的片片花香稀释免淡。

    微风从耳边呜呜地滚过,坐在躺椅上的人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远山遍地的杜鹃花,撑着头发呆。

    今天下午的生意不太理想,即便有,老三也工作得极为勤快,说是让江左好好休息比较妥当。

    江左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但是一闭上眼睛,总是会想起一些往事,折磨得自己呼吸不畅。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江左看到这句诗的时候,总会勉励自己,再多的人生苦难,都会成为最后散发香气的奠基石。

    轻声叹了口气,她听着耳机里回荡的音乐,懒散地闭上了眼睛。音乐忽然静止,手机振动起来,在手里无情地摇晃。

    有些东西,根本逃不掉。江左知道,那边一定会打电话过来,这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抹灭的。

    江宁是江家的心头宝,而她江左,也不知道算是什么。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秦女士”的字样。她盯着看了几秒,面无表情地接通了电话。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接电话?江左,是不是妈不在你身边,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没有,刚才在做事。”江左的额心皱了皱。

    “在做事?那好,我不计较。那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不答应给小宁钱?他不是惹事了吗?

    你不给他钱,他就会被学校开除。这可怎么办?你赶紧给我把钱发过去。”

    秦花有点激动,语气中充满着居高临下的指使意味。

    “妈,那不是小钱。再说,没有他说的那样严重,还没到开除的地步吧!要真是那样,可能我现在不会坐在这里了。”

    江左揉着眼睛道。

    “你没读过大学,知道什么?什么都不懂,还要装作懂的样子,就是让人笑掉大牙!

    明明就是不想拿钱出来。你是他的姐姐,怎么可以狠心到这样的地步?别的都不说,赶紧把钱给他发过去,让他把事情解决了。

    要不然,我这心里头,可是一点儿都不安心。”

    秦花的表情布上了愤怒,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几年不回家不说,还不打算帮自己的亲弟弟,真是好长进了。

    “白啦啦养你这么多年,性子野了,连家都不顾了。怕是外面都混乱了,心思花了,不把我们亲人放在心里头了。

    要是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在当初生你的时候直接丢海里喂鱼,那哪里会有现在这样难受。这心里头真是慌得很!”

    江左的心情越来越沉,还是忍不住再说了几句:

    “妈,不是我不帮他。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他惹的事情还少吗?

    如果不让他长点记性,他永远都这么幼稚,总是惹祸,以后出了社会怎么办?

    我不管他怎么对你说的,可是,我记得他跟我说……”

    秦花的脾气一下上来,打断了她的话。

    “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他可是一个孩子,幼稚点怎么了?

    你年纪比他大,就不能懂点事吗?直接把钱发给他,要不然,我们江家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女儿……

    我的儿子什么样我知道,你只管定时给他钱就行了。对了,家里也没钱了,你爸他老爱买烟酒,还要出去打牌……

    以前打的都快用完了。把小宁的给了,也给我转来点。

    银行卡,还是以前那个……要是时间到了,还没给小宁,别怪我不通理。

    自己的弟弟都不管,你还能干什么?哼,挂了,地里忙,别耽搁我的时间……”

    电话被挂断,秦花低头咒了几句,又给江宁打电话。可是连连打几个,对方都没有接。

    她喃喃自语:这孩子,肯定还和班主任谈话……只要钱发过去就好了。

    念了几句,她又忙碌起来。

    江左看着挂断了电话的屏幕,愣了半天。

    明色退去,夜晚的钟声在半山腰敲响。

    走在热闹的集市里,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江左还是去找了一个信用社,将钱寄了出去。

    若是慢一点,她怕电话又会轰过来。

    江宁那边,钱也已经发出了。

    江宁的脾气就是这样,天花乱坠,乱七八糟,总是一步步使劲地逼近,想要让人无路可走。

    除了妥协,剩下的就是漫无边际的麻木。也唯有这点稀薄的情感,方能维持内心坚定的信念。

    钱即便是发出去了,也没有得到半句话,想来也是意料之中。

    两手插在裤兜里,江左进了一家饭馆。

    提着东西出来,她慢慢摇回了摩托车旁。

    车子在车道里奔波,停到那座独立的别墅前,她的心里陡然生出了多余的情绪。

    屋里亮着灯。

    可是这样的一座屋子,住着的只是一个人。

    迈着沉重的步调,她进了屋。屋里的味道淡淡的,全然没有烟火气,也就是厨房里根本没有人动过。

    停滞了半晌,她一步一步迈向了楼梯。梯上的高度跟寻常的没什么分别,江左的身体却缓缓沉下来。

    走到最后一节的时候,满眼的景色忽然开始灰败起来。

第二十七章 达成一致

    不知自己现在的处境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纠结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有想过,就当这个人是一个普通人,她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然而,踏进这座房子里,就会身不由己地想起一些东西,排斥一些东西。

    感觉到饭菜几乎要冷了,江左抬起的手顿了顿,蓦然将门敲响。

    “进来!”

    几乎是同一时,房间里响起说话的声音。

    江左心头一乱,慢吞吞开了门。

    屋内没有开灯,窗边的帘幕拉开了,那里勾勒出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眸光轻轻一转,江左进了门,合上了门。

    慢慢走到他的后面,江左轻轻道:“你……一天都没有吃饭?”

    苏泠没有开口,孤寂的背影中透着丝丝缕缕的冷漠。

    江左一笑,忽而说:

    “苏泠,你也不用排斥我,也不用多想什么。

    真的,我只是因为答应了别人要照顾你,所以想要尽自己的义务。

    今天,真的对不起,这么晚才过来,你应该饿了吧?过来吃吧!”

    “徐流的话,你可以不听,没有必要勉强。”清冷的嗓音从坐着的人口中说出。

    闻言,江左急忙又道:

    “不,我没有勉强。其实,说实话,从我见到你开始,突然就会莫名地觉得,我对你……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就好像,感觉我们很多年前见过,认识了很多年。

    从你的眼神里,有出现,我从没有感受到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那天的出言不逊,也是因为不适,因为无法面对。”

    她的眼里流露些许脆弱。

    也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有些让人神伤,或许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有着一种悲伤的气息,唤醒着内心隐藏的情绪。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那天早上,你突然出现在店里,让我去买早餐,自己洗车,再到后来给我的衣服,再是后边喝酒,又将我带回了家里,还有送的鞋……

    亦或者是后来,你不经意表现出,想要保护我的样子,都曾让我觉得温暖过。

    我也不确定,这种好只是针对于我,还是只是,随便一个女生站在你面前,你都会这样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个缺爱的人,那些渺小的温暖,总会放大千千万万倍,留在我心里沉淀,永恒。

    我估摸着是,是经历过太多的人心险恶,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突然看到那点好,有点无所适从,所以拼命地想要推开,这都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眼里晕出了光亮,她的目光落在苏泠的后脑勺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然。

    “也许是天生对美的无法抗拒,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我们才见过几面呢!这样奇怪的自己,我都难以接受!

    苏泠,或许,每个人都会有那么奇怪的时候吧?

    这次就这样,我们把之前的所有不悦都全部忘记,就这样平静地过几天,等到徐流回来,一切归原位,一切回归原有的生活,可以吗?”

    空气中静默了许久,在她以为自己的话完全不管用时,那道声音意外地响起:

    “好!”

    就是这个好字,让她的心提上了嗓子眼,一不小心就差点要背过气去。

    江左轻松地笑起来,“说好了,那就吃饭吧!一定把你饿坏了!

    抱歉,下午遇到点事儿,让你受苦了,真的抱歉。”

    “没事。”苏泠轻回,淡漠的声音里藏着难以察觉的窃喜。

    梦想成真的感觉,确实是那么诱人而惊喜。也唯有这时候,内心是真正地接近光明,真正地希冀着,原来明天还可以更好。

    苏泠坐着轮椅滑到了桌边,江左过去开了灯回来,将盒子拿出来,打开呈在他的面前,再将筷子拿开,递给他:

    “吃吧!时间不早了,再晚吃会积食,对身体不好。”

    苏泠用左手拿住筷子,道了声谢谢,便开始笨拙地夹菜。

    两根筷子在一根黄瓜上转了许久,依然没有夹住。

    她的视线落在上面,紧张地观察了好久,终于,在第十次失败过后,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道:

    “我来吧!真的,你这样,很搞笑!”

    苏泠看了她一眼,递过了筷子。

    江左接过,率先夹起刚才的那根黄瓜,笑着说:

    “你没有成功的,那必然是不好的。人要善始善终,没做成的就一定要做好。”

    苏泠看着自己嘴边的东西,怔了几秒,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接了过来。

    “好吃吗?”江左歪着头问:

    “你可以评价评价。我不常在外面吃这个,也不知道哪家好吃。

    所以呢,就算是有毒,你也得吃下去。”

    “还好!”苏泠淡淡答。

    “还好?”江左夹了一筷子米饭给他,嘴里说着:

    “也就是说不怎么样了?对了,之前看你在厨房里做过早饭,看来你的厨艺应该还不错哦!

    要是你可以行动的话,倒是可以自己做着吃!”

    冷厉的神色全然变成了隐藏住的温柔,苏泠推了推轮椅,以便靠近江左,吃得更方便一些。

    “还行!”

    “什么都还好,还行的,那到底什么是最好的?”江左疑问。

    苏泠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又继续吃着喂来的东西。

    “呀,不说话!不说话呢,就表示心里没有觉得最好的,这样清心寡欲的人,现在不多了。”

    喉咙的东西往下咽去,他的目光闪了闪,依旧没说话。

    “快吃吧!吃完我还要回去呢!太晚就不太行了。”

    他的眼里跳过些不明的神色,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这顿饭吃得着实长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江左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忍的。

    从中午到了晚上这个时候,不吃不喝的,缩在这屋子里,也不晓得在干什么。

    站起身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江左听到了开门声。那人滑着轮椅出了门,她问:“你去干什么?”

    “洗手间。”

    苏泠没回头,依然朝着面前去。江左的耳朵忽然烫了烫,暗道自己思想有问题,便慢吞吞地收拾起垃圾。

    床上和柜上也有些乱,她把柜上的垃圾扔进垃圾桶,正在理着被子的时候,耳里忽然响起“砰”的几声,接连徘徊。

    心头一跳,江左急忙出了门,心急如焚地扭开洗手间的门。

    眼里出现的场景,就是那人面对着自己,脱了上衣,地上堆满了很多的瓶瓶罐罐,还有些水渍和白色的液体。

    想来是不小心把这里打翻了。

    那人的左手还拿着一块帕子。

    江左明白了。

    “你……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摔倒了,有点唐突,抱歉,不是故意的!”

    她没有避开,只是上下看着。

    这样突然闯出去有点心虚,若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就会显得很流氓。

    所以很是纠结。

    “没事,你出去吧!”苏泠转过了椅子,背对着江左。

    这样的姿态,反而是让她不再顾忌,仔细地打量起来。越是往深处想,她的脸越是烫。

    思虑少许,她有些担心地问:

    “我这样出去,真的没事吗?你是不是要擦身体?我……我可以帮忙……闭上眼睛就可以。”

    苏泠的嘴脸滑出深幽的弧度,在不可见的角落里,脸上已全是笑容,然而却是无比幽冷地回道:

    “好,那多谢!”

第二十八章 免费保姆

    一听到他答应,她反而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也许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立马后悔就不是君子行为了。

    江左硬着头皮上前,三下五除二把地面的东西全部捡起来放好,又用拖把将地面弄干净,才走过苏泠身边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伸出了手。

    “给我呗!我闭上眼睛,不会偷看你的。”

    “我没说你会偷看。”苏泠提醒一句。

    “我……我跟自己说话。”江左辩解。只是越辩解,越觉得这样有嫌疑。

    苏泠将帕子递过去,视线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嘴角上扬了少许的弧度。

    江左接过帕子,闭上了眼睛。眼前陷入昏暗,她的身体近了几分。

    手上光滑的触感,江左拿着帕子擦过去,嘴里说着:

    “我现在不能判断你的伤在哪儿,你可以指挥我,说方向。”

    苏泠没说话,江左也知道她听进去了,开始从上往下擦拭。刚要转换方向,手腕忽然被抓住了,缓缓落到了皮肤上。

    手掌有些许的颤抖,她的心跳得极快极快,却还是佯装淡定,俯下身试探地擦着。

    苏泠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她身上审视,由上而下,由下而上,全然没有了终止,最终停在了她的脸上,唇瓣之间。

    身体往后退去一些,江左不由得随之动作,眼睛却没有睁开。

    脚下好像踩着什么东西,忽地一滑,江左没来得及反应,腰间碰上什么东西。

    同时,唇上沾着什么东西,柔软冰凉,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

    江左没有睁开眼,却感觉自己当下的处境不妙,忙退开脚步,刚睁眼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苏泠看到退去的人快要撞上洗漱台,伸手一拽,便将人拉入了怀中,坐在了自己腿上。

    砰砰的无规律节奏声就在耳旁敲打着,呼吸在那一瞬间染上了律动的神秘。

    不知何时是多少,不知何时回归正常。

    熟悉的味道弥漫在呼吸的神采间,牵引着人的思绪。江左的眼神倏然睁开,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只觉自己身上的温度烫得吓人。

    靠着的那个身体,也在灼烧着自己。皮肤相触的地方,纵然都是心惊肉跳。

    她的嘴角掀起明显的弧度,忽然挑起指尖顺着那人的面庞描摹。

    “没想到,这么近距离的看你,竟然还会觉得这样的无可挑剔。苏先生的五官,确实有让人为之心动的资本,佩服!”

    言下之意,即便内心有所萌动,也是见色起意,实属正常。

    苏泠一动不动,鼻间尽是她的味道。在她的手指触碰间,压抑着内心的躁动,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淡定如初,咽着喉咙里的东西。

    掌心紧紧贴在她的腰上,他的理智一寸寸退去,伴随着滚天的克制,却无法阻挡,面前这个人的模样深深地烙进他的眼中,心头,徘徊经久不散。

    他的手缓缓起来,快要压住江左的脖颈,却在这时,身上的人灵活地钻了出去,像个狡猾的狐狸那样笑着。

    “喂,苏先生,你在干什么?怎么有反应了?你这人果真不可信。

    今天这人三百五百的,明儿天那人他人三千的,后儿天红颜满半边天,说不准哪一日心爱之人满天下了。

    啧啧,我看你衣冠禽兽的,没想到你内里也是衣冠禽兽的,人果然是可以貌相的。”

    苏泠的手落在半空中,鼻息间都是她的味道。努力压下那种感觉,苏泠的声音多出了几丝喑哑。

    “擦身体!”

    “嗯?”江左一时不明白这人的话,不过一瞬,手臂便挥了一把,摇着手指道:

    “哦!哦!哦!先生说的对。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圆满完成。要不然,会遭雷劈的。哪天被雷劈死了,我还没地儿说理去。”

    苏泠垂了眼眸,遮住眼里的情绪。江左拾起帕子,在温水下洗干净,直接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开始擦起来。

    苏泠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看得她发烫。

    脚尖在地上转了少许的弧度,她抬头瞄了那人一眼。

    “别这样看着我!一呢,我对这种流氓眼神表示无动于衷。

    二呢,我知道苏先生钟情于我,尤其是痴迷我的美貌,但是,收敛一点好吗?不然,我会以为你要吃了我。”

    “秀色可餐!”苏泠淡淡说道,面上是一贯的冷漠禁欲。

    江左最佩服面前之人的这点。正所谓的开车面淡无色,跑火车如家常便饭,典型的腹黑男。

    只是里面到底有多黑,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餐个鬼哦!你能不能有点正常的想法?脑子里除了吃的,还能有啥?人呀,要有点追求,要有点东西!”

    苏泠在心里默语:“有你。”

    江左又继续说道:“好家伙,你要知道,人的脑子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要。一日不对终生错,没有退路的,也没有后悔药,晓得不?”

    苏泠低头看着她的手,调整了呼吸。

    江左擦到那道伤口前,动作顿了顿,却默默地移开,又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苏泠:又来?

    江左没看他的脸,在脑里过滤了一遍看过的东西,徐徐接着道:

    “这二十万你拿去交学费。’

    听到总裁不容拒绝的语气,她急红了脸:“啊不可以!我虽然家里穷,但是也不能要你的钱!”

    总裁说:“没关系,当我借给你好了,等你有钱再还我。”

    “啊....可是我没钱...”

    “那就卖身吧,嗯?”

    总裁挑起她的下巴邪魅一笑。

    她不禁沉醉,羞赧地点了点头。

    然后总裁就把她送到了东北卖人参!哈哈哈哈……好不好笑?哈哈哈!真的太搞笑了……”

    苏泠的面部一抽,没什么表情地说:“嗯,很搞笑!确实。”

    笑得肚子疼,江左缓缓止住了笑意,在心里嘟囔:

    不好笑就不好笑吧?装什么好笑?这样虚伪的应付有什么意思?也是让我难过得下不来台而已。

    下不来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脸皮厚一点,不要脸一点,那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她也认真擦了起来。把上身擦了一遍,江左摆了摆手,“兄弟,下面的我们不一样,可能无法代劳了。你就……辛苦点,艰难点,自己弄了吧!”

    苏泠直直打量着面前这个人的表情,直至她头皮发麻,才缓缓说了句:“好!”

    那个“好”字落下,她的心顿时活了起来,吹着口哨出了门。

    苏泠望着她消失的身影,又探出了可爱的小脑袋杵在门边,极其狡黠地劝告:

    “苏先生,不要玩什么把戏!我们早点洗完要睡觉!

    要是不回去也行,在这里我也睡过不止一次,多一次不要紧!你就当我是你的保姆吧!

    免费保姆,服务没有那么周到你也不要伤心。先生的宅子特别好,我也喜欢这样的地方,你真好!”

    那道身影迅速闪了出去,同时将门带上。

    他的心在时间循环中渐渐暖和起来,心情格外的愉悦,也没再搞小动作,很快将身体擦干净。

    出了房门的时候,他看到那人在楼梯的最上面一节坐着,有节奏地晃动着腿,双手懒散地抵着地面,头部一摇一晃的,嘴里吹着口哨编织的音乐。

第二十九章 Always

    嘴角不断往上,勾成了一个极美的弧度。

    他听出那是一首歌的乐调。

    《Always》。

    轻快的旋律,倒是把原来的晴朗曲调拉上了更高的层次。她的侧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欣欣然的模样,好像是生来就能融进他的骨血。

    她存在的每点痕迹,点点滴滴落入他的心中,深深地雕刻,永远地沉淀,直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感受到身后有人在,江左眼里染上几分笑意,放弃了吹口哨,改为轻轻地哼唱。

    “Tenmilesofstreetview,thedreamoftheforest,yourappearanceinmyheartgyrateripples

    Thosedeepeyes,tightlyaroundmybodyandmind.Inyourarms,dreamsofyourbreath

    Iswhatkindoffate,letusmeet.Thepreviousfivehundredtimesrubtheshoulder,forthislifemee

    IwokeupandIfellforyou.Iloveyou,it'syouinmyeyes

    Howdoesabilitycalculatecherishthislove?

    Maybemybreathisfilledwiththesmellofyou,andeverythoughtofmineisdoubtedbecauseofyourexistence

    Soyou,howdon'tletmemove?So,lookingforwardtotogether,forever,always.”

    清扬的音乐就在耳边,苏泠忍不住沉在了这样的世界里,眼里出现了几分怀念向往。

    手指攥在轮椅扶手上,面前的人忽然悠远起来。

    闭上眼睛,心里格外的宁静。岁月长久,现世安好,好像自此一刻开始。

    耳边的音乐换了语种,却是没有换掉那种感觉。

    她的声音永远带着一股温暖,镇定人心的力量。她的笑容,也会成为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光亮。

    “10마일의거리풍경,꿈꾸는숲,당신의외모는내마음에소용돌이칩니다

    그깊은눈은내몸과마음을단단히닫았습니다

    당신의팔에당신의꿈은당신의숨입니다

    운명이어떤지,만나자.이생에서만남을대가로전생에서500번이나어깨를문지릅니다

    내가깨어나면너에게넘어질것이다

    사랑해내눈은너야이사랑을소중히하는방법?

    아마도내호흡은당신의취향으로가득차있으며,당신의존재때문에내모든생각은의심스럽습니다

    어떻게이런기분이들지않습니까?

    그래서영원히함께영원히기대하십시오.”

    苏泠的心头不断溢来温和的情绪,把那些满心袭来的疲倦耗得无所踪影。

    尾音落下,江左的眼角缀上几丝悠扬,表情淡定地回了头,看着背后坐在轮椅上的人,伸出了手掌,她眨着眼睛道:

    “喂,大哥,听歌是要付钱的。我这副好嗓子,那就是天籁之音。所以呢,你要给我钱。

    看在咱俩认识的份上,我打个折,就不规定价格了。你觉得它值多少,就给多少。”

    冷不丁的,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张卡,递给她。

    眼睛眯了眯,她的视线在那张卡上流连。

    “哇,先生是想要包养我吗?耶,虽然我知道自己魅力无限大,但也还没到被包养的地步吧?先生这样大费周章,不值得嘞!”

    两指夹着银行卡,苏泠上前一些,缓缓将卡装进她面前的兜里。

    江左看着那张银行卡,大脑有一刻的当机。

    怎么突然搞出这茬?她只是开个玩笑,没有要当真,他怎么就当真了?

    前面那笔钱,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能够用来给江宁用。那边还觉得欠他人情,怎么这边又开始了?

    “你不用想多。你照顾我的这段时间,可能需要在外面买东西。所有费用,都要从卡里出。

    还有在这期间,如果影响了你的工作,那耽误的钱,全部从里面扣。”

    全部从里面扣?

    江左想着,要是全部从里面扣,那是不是可以中间商赚差价?那要是从中赚个十千八千的,也是没有多大的影响咯?

    “哦!这样的话……”

    她盯着自己心脏前的口袋,“你知道不~我这个小人呢,就喜欢这种突然送钱的,啧啧,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

    我就是喜欢这种把卡装在心边的感觉。

    不管心情好不好,就拿着卡去取点小钱,在小摊上点几瓶酒解馋,那生活,简直是赛神仙啊!

    再整点烤肉,哇,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啊!再叫几个朋友吹吹牛,人生果真像是走到了巅峰。”

    “这么容易满足?”苏泠转身往房里走,“你要是愿意,尽管赚。我不会知道里面有多少钱。给出去的东西,我也没想收回来。”

    呵?还有这样的操作?有钱可以拿去烧啊,侮辱她干嘛?

    “对了!”苏泠没有回头,又是说道:

    “你的房间,就在隔壁。我睡觉前,有一个习惯,听三首歌。如果吵到你了,那你就忍忍吧!

    还有,换的衣服,在衣柜里。喜欢哪件,直接可以拿去穿。”

    说完,人就进了屋,反手扣上了门。

    江左起身爬起来,嘴边燃起了笑容。吹着口哨在原地了好几圈,她才进了隔壁房。

    上几次她睡的房间,就是苏泠现在睡的。

    想到那张床居然是他睡过的,她的心不知怎么的,又开始凌乱了。

    屋里摆设的东西很简单,衣柜,床,书桌,小沙发,还有一架钢琴。

    床的对面是一个灰色的大衣柜,窗户左边是一架大钢琴,那张书桌并临着钢琴。

    旁边还有一个小沙发,不是极好的材质,灰色的步调配上屋内沉闷却有些慵懒的风格,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江左一下坐在沙发上,感受了一下,也是异常的舒服。抬眼看到那个衣柜,她站起来,走过去。拉开柜门,里面的衣服陈设惊了她的眼。

    各种各样的衣服,每一种几乎都有四五套。灰色的西装,白色的西装,黑色的西装……休闲服……

    整件套,套装,大衣,马甲,皮衣,夹克……

    西装都是配在一起的,加上衬衫,领带。

    下面还有堆满的鞋子。

    鞋子的样式也是各种多样,应有尽有。

    这个占有一面墙的大衣柜,浓烈地显示了低调奢华。光是看到这里的东西,她就确定,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穷人,什么也买不起。

    看了一圈,角落里挂了一件紫色的长衬,配合着一条及膝短裤。

    笑了笑,江左看着它那么不起眼,喃喃自语:

    “兄弟,看在你这么孤独的份上,我就大发善心,帮帮你呗!天涯何处不孤独,由是相逢不知期。

    是什么样的缘分,让我们相遇?那……大爷我就宠幸你呗!等着哦!”

    她轻手轻脚将衣服取下,抱着去了浴室。脱了衣服,江左拿起旁边的洗发露,看着上面写着“女士”的字样,觉得更是匪夷所思。

    那些摆着的用品,居然还含有女士护发素,沐浴露上还有女士的字样。这些洗漱用品,明显是准备了两份。

    男女皆有。

    而擦身的东西,也是准备了两份。难道是说,这里还有女士在?可是除了她,还有谁?她不想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

    这样的想法,会让自己陷入无端的纠结之中。

    “唉,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呀!奇怪的人,那就不要在意了。越是奇怪,越是引人注意。

    想要引人注意呢,就是坏人!人家可是个好孩子,不想被坏人骗了!哼!”

    刚刚洗好澡出门来的时候,她推开房间的门,蓦然听到了入耳的钢琴曲。

    抬头望去,她一愣,眼里出现了痴醉的迷茫。

第三十章 天价数字

    窗户外的天色,是月光温柔地轻洒在地面形成朦胧的阴影。

    屋中的吊灯是阔大的花弧形,映出半沉的光色。

    他的身影坐在轮椅上,在钢琴面前,画出分明雅致的轮廓。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之间迅速移动,节奏成群,悠扬的音乐就在耳边清晰地响起。

    不知不觉,神思醒来的刹那,她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撑着下巴望着那一幕。

    这个人的表情很是云淡风轻,面目间流淌着,总是一贯的冷漠与拒人千里之外。可是,有时候,他考虑事情,还是比较周到的。

    每次她来这里,都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眼前的人,长着一张精绝脱俗的面孔,有钱,却又不是那种喜欢蔑视凡人的贵族,真的没有理由让人讨厌。

    江左一点儿也不懂,徐流那些话中的含义。

    他说,苏泠是一个人,没有人来照顾他。

    他说,苏泠喜欢她。

    他说,苏泠的处境很艰难。

    他还说:他宁愿抱着被赶出家门的风险,也想要那些欺负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苏泠说:你的愿望,被我听到了。你会活着的,活得很好。如果有一天,你的命运出现了问题,那,我把我的生命,双手奉献给你。我只要你活着。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人会对她这样好。活着,应该有脑子,不被外界的言论左右。活着,就是应该有自己的思想。

    她不想因为他们的话语,失去了自己的判断。

    越是相信越多,越是容易误判。可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全身发着光,让人激动,心绪起伏,难以平静。

    说实话,她也听不懂这是什么歌,也不懂钢琴。可是那种旋律,会让人产生悲伤。那张冷凝的侧脸,配合着孤寂的背影,会让人心疼。

    那首曲子不怎么长,回过神来时,他的手已然停在了琴键之上。

    眼眸微微闭上,苏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滑着椅子走到江左的面前,温声道:

    “抱歉。因为今晚放歌有点睡不着,所以过来弹弹琴。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

    目光在她的衣服上定了许久,指尖扣着扶手轻轻敲动,颇为认真地将人全部观察了一遍。

    头部稍微扭转了一小个弧度,她的眼里充满打量,瞧着面前这个人。

    缓缓启唇,她笑着说:“我能说有吗?不能。这是你的家,别说你只是弹个琴,就算你上天摘星星也没人阻挡你。”

    苏泠的眼里流过笑意,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

    “不早了,明天你还要去店里忙,早点睡对身体好。我先走了!”

    “好啊!”江左急忙站起来,从后面推着轮椅。

    “其实吧,你刚才挺好看的。算起来,你还是我认识的人中,长得最帅的!”

    “哦,是吗?”苏泠垂着头,掩饰住眼里的笑容。

    “当然。不仅如此,心还好!”江左低头看着他的头顶道。

    苏泠的笑容抑制不住,徐徐大了起来。她将苏泠推进隔壁门,挥了挥手:“先生,那晚安?”

    苏泠回头看着她:“晚安!”

    江左的眼中弥漫着笑容,出去关了门。在门口站了小会儿,她蹦跳着进了隔壁屋。

    看着面前的这架价值不菲的钢琴,她的手缓缓滑上琴键。

    骨节与光滑的琴键触碰,产生了化学反应,在身体各处回荡。

    也许曾经有过艳羡,想要来学会这种东西,想要体验这种生活。可惜啊,可惜啊,都是梦。江左抽了手,撒着拖鞋蹦上了床。

    扑倒在床上,身下的铺垫特别的暖,居然还有苏泠身上的味道。

    那种熟悉的气味不会变,停留在脑海里清晰无比。

    她把灯光按灭。

    趴着一会儿,困意袭来,她翻了身拽上被子,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门从外面打开,出现了一张英俊的面孔。

    苏泠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放慢了速度,缓缓来到了床边。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就在近前,越发让人心绪波动。

    手臂无意识地伸出去,落到了半空中,忽然停了下来。

    在常时的停留之后,渐渐收回了。

    思念沉积,越是浓厚。情至深处,纵然克制。即便无用,依然执着。

    夜色深深,暖情渐生,清幽的夜晚,伴着那道坚持挺拔的身影,只是更显孤独。

    早晨,江左起了个大早,去早开的市场买了点菜。那些小摊上不能刷卡,她只能去银行取钱。留了个心眼,在取钱之前,她查了下余额。

    结果,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她的眼睛瞪得老大,趴在屏幕上凑着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十亿……

    她像是走在云端之上,身体迅速飘了起来,靠着取款机自言自语:

    “难怪之前,这人不收我那几百块钱的转账,原来是完全不需要。

    要是这钱都是我自己挣的该多好。

    如果是我的,那我直接在家里睡大觉,不用去挣钱。去旅游,买想吃的东西,干嘛嘛香!干嘛嘛香嘞,真是的!

    可惜啊,人比人,气死人,人跟人果然是不可能相提并论的。身为一个普通人呢,就不能异想天开哦!”

    想得多也没有用,她赶紧取了几百揣上去买菜。她也仗义,但是奈何没有钱呀!

    穷人的仗义,那都是廉价的破落品。

    买了点新鲜蔬菜,她又去买了煮粥的米,混着都随便买了点,才骑着车回去。

    开门的时候,她往楼上看了一眼,没见到那人的身影。想着让那人多睡一会儿,她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刚才来时她就看到冰箱里没什么东西,所以才想着出去弄一点儿。

    这下,看着这里终于圆满了些。

    起锅烧水,江左在旁边去着橙子皮。锅里的水很快沸腾,将米和枣子放了进去,拿出木质勺子开始搅拌。

    一手搅着粥,她拿起手机百度,知道了榨汁机的用法,便把橙子扔进去榨汁。

    将东西弄好的时候,鼻间全是香甜的味道。江左用杯子接了果汁,剩下的装进了一个透明的大玻璃杯里放在冰箱里冻着。

    将东西端上楼,她敲响了房门,苏泠开口让她进去。开门所见之景,就是那人又面对着窗外坐着的场景。

    宽阔的背影,宁和的轮廓,都在早间的斜阳里温柔地勾出肆意如春的画面。

    “洗漱了吗?”江左走出去,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嗯。”苏泠推着轮椅滑出来。

    霞光遍天,朝阳从他脸上轻柔地洒下,有那么一刻,江左的心脏瞬时抽搐,抵到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局面。

    甫一回神,她便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把粥和果汁推到了他的面前。

    “吃吧!吃完我把东西拿下去,就过去那边了。现在,你可以想想,需要我做什么。楼下你不可以去,那楼上应该没有问题。

    最要紧的还是温饱问题。温饱可以,其他的就可以继续下去。”

    苏泠看着碗里的勺子,眼眸眯了眯。悠然地搅着里面的粥,他道:“好,谢谢你,辛苦了!”

    “没事,都是些小事情!”她的左手在自己面前的碗上滑动,右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想着银行卡里的数字,她不由得又问了一句:“那个……银行卡,真的放心,让我带着?”

    苏泠点头,也喝了一小口果汁:“嗯。这果汁味道不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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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貌美如花介绍:
一次命中注定的相遇,燃起一场没有终点的追逐。终是两厢情愿,走向快乐的庄院。
“什么是缘分呢?”
江左如是问,苏泠抬眸,优雅答道:“遇见你!”他貌美如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他貌美如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他貌美如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