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生气离去
那男孩加快了脚步,嘴里又说出些不堪入目的字眼,人也很快消失在了拐角处。
余老三心情被带得不好了,使劲跺着脚看着那边,眼里全是愤怒。
“老大,这人满嘴的脏话,真让人看不顺眼,也亏得我刚才忍着,要不然,在他第一句讲你的时候,我就把人打趴下了。”
余老三现在也学精了,不打算随便惹祸。
以前他年少不懂事,刚开店的时候就和一个顾客动了手脚,最后还是江左低三下四求人,这事才不了了之。
若不然的话,店里的风评早就糟糕透了,哪里能好好混到今天。
这本来就是金钱和地位摆平的事情。如果啥也不是,那就真啥也不是,最后落魄地只剩下一条小命哀嚎。
那时候,他就下定决心忍住脾性,绝不给老大添麻烦。
他不想,还在大雪天的时候,看到老大为了讨好客人,徒步跑去很远的地方得来想要的廉价物,后而发高烧,变成不省人事的样子。
“没事。”江左看着他一步步沉稳,拍着他的肩膀宽慰。
“老三啊,我们没有什么,就几句脏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当没听过,他却浪费了口水,还不是他亏了。”
余老三极力拉出笑容,笑嘻嘻地答:“那是。我们不放在眼里,那他就什么也不是。”
说着,望着旁边冷冰冰的大神,无不恭维。
“不过,要说感谢,我们还得感谢苏哥。苏哥的脾气是个刚烈的,也算为老大出了气。这样来说,还是谢谢苏哥了。”
江左听出他口中称呼的转变。
这小子,这么好收买的吗?前一秒还是苏先生的,后一秒就是哥的,怎么不上天呢?
他的立场就是这么随便的吗?尊严这种东西呢?不要钱吗?
哦,好像是尊严被买了。
她当时抬头看了一眼,恰巧被苏泠发现,还有些尴尬。
可是,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鞋袋子,以及透明的早餐包装袋。
后面出来,没见着鞋袋,想来是老三拿去藏着了。跟着她这么久了,对方什么心思她也猜得到。
苏泠这样做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
讨好。
老三也不给力,她真是四面楚歌啊!
苏泠的嘴角牵上笑意,目光黏在江左的脸上。
好看的唇形抿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他道:“不用客气。我的人,谁也不能欺负。”
余老三对他的敬佩程度越渐加深,从心中冒出些真诚的感激。
“还别说,老大是在外面受气惯了,实在晓不得要怎么反击。
用点流行的话来,她骨子里装得太多的隐忍,有时候会成为懦弱,就是懦夫,怕事儿,不敢出手。这也会成为人家欺负她的理由。”
苏泠的目光里撞出了些心疼,丝丝缕缕从眼眶里滑出。
这些年,他不在这里的这些年,那些故事会成为遗憾的空白。
他不清楚,身侧的人经历了什么,又如何会活成如今世故软弱的模样。
胆小瑟缩的,不敢从里面钻出来。就像是,他说,他喜欢她一样。
这个人总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冷静,自制,深怕这一步踏错,后悔莫及。
在别人同样的年纪,一定会想着,谈恋爱,找一份简单的工作,以后相夫教子,享受着青春的馈赠,挥霍着命运的安排。
可是,他喜欢的这个人,眼中装的,不仅仅是当下。
她的身上似乎压着一座山,令人喘息不稳,极度难受。
可恶的是,想要用力地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
他觉得用一句话来形容最合适不过:这样的我,自己也无能为力,又怎么谈对别人有所作为?
偏偏是这样的她,还在吸引着他的视线。即便岁月变迁,人世沧桑,那个住在心头的白月光,也从未暗去。
那颗因为时光岁月老去的心,又在与江左重逢的那一天死灰复燃,熊熊大火,热烈奔放,一直燃到了心脏。
噗通噗通……
扑通扑通……
到底是什么样的你,才是我最爱的你呢?
不论哪一个你,都是我无法舍弃的。苏泠心头的白月光,纵使有千番模样,那都是独一无二的,可以用命换的。
“不用害怕,以后,我会是你的一片天。下雨了,我会用身躯阻挡风雨。
天热了,我高大的身躯会为你投下一片阴凉,够你安然无虞。”
老三说的话是对着他说的,他说的这番话却是直直对着江左说的。
这人顽固不化地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江左有些恼怒,推了他一把,“诶,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难道是脑子有病?脑子有病去医院啊!
来我这里发什么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尊敬你,那是因为你是店里的顾客。
现在是怎么回事?我是欠了你人情,但你也大可不必老是侮辱我的耳朵吧?
苏泠先生,你这么喜欢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不如我给你一个地点?对面那座山上,最高点,有一个佛像,挺灵验的。
你去求,用真心去求!说不定呢,人家真能满足你。
对了,洗车的速度快一点,别每次都耽搁在这里。
每次惹事呢,也都怪我,也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人家报复,也是在我这唯一可以维持生活的小店上。
拜托了,我什么也不是,没那个精力耗。”
江左瞟到对方脸上的灰败,扭着手指,慢慢游离那个场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的生活,只要出现你,就会有问题,有厄运。上次是,这次是。也不知道下面会遇见什么。
你真的很烦嘞!没事呢,也少往我们店里跑。这汛城可大了,不止我一家洗车店。
哪里能容下你这尊大佛,就去哪里。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人。”
老三观察着那人的表情,越发觉得不对劲,忙上前拉住江左的胳膊劝:
“老大,咱少说一点。苏哥也是为我们好是不是?那人的确过分得很嘛!你这么说会伤了人家的心啊!”
江左却拔高了音调,大声说道:
“切,厚脸皮的人怎么会在乎这个?没脸没皮的蹭上来的人,怎么会好面子?
你不懂,不懂人心险恶。就是这样的人,很有可能背后捅你一刀,要了你的命啊!”
“老大~”老三往后面看去,便瞧见原来位置的人已消失无踪。再是望去,已经坐进了驾驶座。
车子启动的声音响起,他拉着江左的肩膀摇着说:
“呀~老大啊,人家要走了。你快回去说两句,肯定是生气了,任谁都会生气的,你说话确实过了,快回去道个歉,咱们好好相处。
苏哥会原谅你的。”
“原谅个鬼啊!”江左不耐烦地甩开他。
身后一声轰鸣,还没回头,她便听到余老三惊呼:“哇,老大,看,人家真生气了,已经跑走了。
比上次还快,看来是气得不轻。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江左转过身,没见到车影,却是戳着老三的额心指责:
“看看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收了人家的东西,又改口了,是不是很心虚?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什么感受?”
第十七章 夜聚索命
“老大~我看你就是因为别人生气,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把气撒我身上了。”
老三埋怨。
“就是一双鞋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很值钱的东西。再说了,我们也可以算是朋友了,朋友送双鞋不过分吧?哪里有那么严重?”
江左哼了声,往那边的车子走去。
“还说。人家跟你很熟吗?是朋友吗?也就你在这里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到最后,你就是被说的那一个。”
“老大~人家也不是图那双鞋子……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都是为了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老三跟着她的后面,絮絮叨叨地说着。
“真的,以我多年男人的直觉,那个苏哥真的喜欢你,绝对没有水分。他要是假的喜欢你,那罚我晚上不吃饭。”
“老大,你虽然是长得不赖,但你要相信,他绝对不会只是因为你的外貌喜欢你。”
“长得好看的女生这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你呢?就是因为你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是不能取代的存在。所以呢,就是要你,别的不行。”
“老大你就信我这一回吧,我是真的觉得,他就是喜欢你这个人。就算没有非常的理由,也不能否认这样的你,就是他心中所想。”
江左听不下去,回了一句:“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好收买?”
余老三挑起眉头,面容一皱,纠结说:“我有这么好收买吗?明明就是人家的可信度高。哼,到底是我的心太脆弱了,还是别人的手段高了?”
江左又问:“那你之前还说,感觉这个林哥还挺不错的,可以考虑做一下什么男朋友之类的,也是在骗我的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说,我到底是信自己,还是你?”
“那是年轻不懂事。”余老三赶紧辩解:
“我那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不得人对你好,也见不到多少人对我好,所以很容易上当啦!”
捶了自己胸口一拳,他捞起衣服说:“你看,现在我人也强壮了,思想也成熟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欺负的余老三了。我可以保护你。”
“既然这样,别人拿来干嘛?”
“不一样啊!万一哪天我突然没在你身边呢?”
“有什么不一样呢?你不在,我也可以一个人生活。”
江左又蹲下身来给摩托换电瓶。
人虽然是跑了,但是东西确实是人家的。那家伙也不像是要报警的样子,还是修好还给别人为妙。
“哦呵,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漠?怎么可以这样冷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在你的心里,我就这么渺小跟蚂蚁一样吗?”
“是的,就是。”
“讨打哦!”
……
深色的寂寞划破飞旋的长空,在地平线上刻下岁月的印记。
月光在高昂的空中洒下愿望的种子,遥远森林参差成群,落下雪花飞舞度流年。
车流如海,人流如星。
窗外的风景如浮光掠影般滑过。前面的人似乎没有同往常一般待在家里,而是骑着摩托四处游玩。
江左感觉到身后的那辆车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烦闷地加快了速度。
在城中绕了一圈,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开去了一个安静的湖边。
深夜来临,城市的热闹刚刚开始,却丝毫没有沾染到这片寂静。
走下摩托,四周静谧如初。江左拿上耳机插在耳朵里,听着温和舒缓的音乐,内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二十三岁的年纪,确定说不上老了,还是正当青春的好时候。
这样平静的生活,好像过够了。她想摆脱这样的生活,想要去更高的地方看看,真心实意地想要更多,却无法拥有更多。
她的一生,只会束缚在赡养家人的苦海里。
如果非是连着的血脉关系,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生命究竟是什么样子。是死是生,还是生不如死,都会是一个谜。
“Tenyearslikeaday,Imissyouso,almostcrazymiss.Alwaysinthedeadofnight,especiallymissyourexistence
Youweretheonewhobroughtmebackfromhell.Youweretheonewhotoldmethatbeingalivewasnotsomethingtobethankfulfor
Missyou,morethantimeandspace,thinkofyou,lostformesleeplessappearance
Iamafraidofyou,forgetmylonelyanduglyappearance,soIbuildabridgetolife,infinitetoyou
Untilthereisnogapbetweenus,lifeisglorious.Ifyouloveme,pleaselikethesun,cometome,mylove!”
耳机里的歌声在耳腔内不断传播。
她的目光又远而沉静,落在了湖面之上。
放空的心灵,在缓缓的时间流逝中越发空落。
她的手放在面前,感受到心脏处戴着的东西溢来源源不断的温暖。
背后忽然驶来几辆车,很快,从车上下来二十多个手持铁棒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五彩斑斓的衣服,发丝呈现色彩斑斓的颜色。
几个光头和几个长发男人甩着自然的发卷儿,低着头说些不得体的字眼。
隐蔽处听着一辆车。
苏泠看着那些七上八下的人影,拨了一个电话,静静地等着。
“喂,坐在草坪上那个臭小子,看这里呢!去他的,听什么耳机,装什么文艺,就一个洗车的穷小子,搞啥格调,真是有够烦人的。”
“傻子一个,还搞什么,真是有够掉价的……兄弟们,今晚随便弄,不见红不算本事。最好呢,不要去了那条命,要不然不好弄。
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的,一不小心弄掉了人命也没有关系。一条人命,有人会帮我们搞定的。”
“就是咯!我们老大的通天本事没人可比,这点小事算什么。
一个洗车夫嘞,放在过去那就是贱奴,做奴才的人呢,那就是随打随骂,擦鞋都嫌多余的。”
“看看他那个不像样的背,真的跟小白脸一样,没啥子看头。”
“就说啊,跟个窝囊废一样,跟我死去的大哥没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像是盼着人家死一样。不过建议不错,去地下陪你的大哥还不错,这应该是他的福气呢。”
“就是说啊!上次狼哥我们五个被他欺负,丢尽了面子。妞儿也没了。怎么办呢?大家可要帮我们报仇,讨回来呢!”
“仇当然是要报的。哼,怎么可能让他这样好过?”
“就是说了,江湖规矩,欠人的迟早要还,不管是谁都逃不过。”
“想要逃,那就拿命来换呗!”
“对头了。弟兄们,看看那个家伙,现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怕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有时间来荒废。
哼,到时候在背后吓死他。要是把他推进湖里去更解气了,就是太便宜了。手上不沾点血,心情好像还是没法儿好了。”
……
隐约中,江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回头看去的时候,那边忽然慢悠悠走来了一群人,围成一圈,花团锦簇,神情倨傲飞扬。
招摇过市,拎着棍棒,十分潇洒。
刚一看到人群里那个黄发男孩,侧边突然冲来了一个人,挡在她的面前。
江左是坐在草坪上的,脑海里还回荡着歌曲的内容,面前站住的那个人,仿若一座大山般屹立,卷天席地带走了来势汹汹的恐惧。
第十八章 配合一战
江左摘下了耳机,慢慢站起身来。那边的人忽然又开始闹成一团。
黄发男孩率先指着这边恨恨地道:
“就是这个人。哼,刚好都来了,两个人都跟我们有仇,今晚就好好收拾。
好事成双,两人一起打,也算做了好事了。”
“就是说,让我们兄弟受累的,都得报回来。”
“真够好笑得很,竟然有送上门的冤大头!”
“冤大头送上门找治,那就成全呗!嘿嘿!”
“这两人一看就是不像样的乐色!”
……
江左懒懒地站着,把手机放进裤兜里拉上拉链,瞧着身侧的人,散散问着:
“大哥,没事儿出来浪干啥嘞?这年头跟踪狂都这么嚣张的吗?还敢在正主面前出现,不怕我报警吗?”
“来,抱紧!”
苏泠一把将人拉了过去,拽在怀里。江左没得及反应,就被圈进去,心跳短暂凌乱了,她推开他的手臂,冷冷道:
“喂,能不能不要这么俗?多少年前的梗了?拿出来好意思吗?”
苏泠没有圈紧,任她推开,反是上前了小半步。
“为了得到你的注意,当然是不要脸了好一些。”
苏泠歪头盯着她,眼里始终存着暖意。柔和的夜色,将他的五官呼应得至此一笔,全然是精美。
江左抬了眉峰,毫不客气地说:“嘿,要不以后我家的墙就用你的脸皮做行不?”
“那行啊!”苏泠一笑,“别说是墙,地板都可以。”
“便宜吗?”江左问。
苏泠:“免费送,还有赠品。”
江左挑了眉头,“赠品是什么?”
苏泠没有考虑,眼里的笑意更甚,“我的全部。”
“捆绑销售?”
“可以这么理解。但准确的是,包含与不包含的关系。我属于你,我的全部属于我,从而,我的全部就是你。”
心脏忽然砰砰乱跳,在这一刻来得如此清晰。
江左蓦然转了个头,看着对面的高楼大厦,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揣在衣服口袋里。
“我以为你会因为我的话生气而不理我,没想到消气却这么快。我真是太高估你了。”
苏泠望着快要过来的人们,身体慢慢晃向江左面前。
“能怎么办呢?我虽然生江左小姐的气,但不是时候。打完这一架,什么都好说。”
“好吧!不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的处境,适当的放松可以,但不能太过放纵。
我打算用我的一只胳膊来担保了。你呢?要下什么注?”
江左问。
苏泠低头,踩着一颗石子,语气慢吞吞地出来。
“我要的不多,拼劲全力,保护我身后这个人。”
江左嗤了声,见着那些人已经到面前,嘴里霎时就蹦出了字句:
“哟,死到临头还要逞英雄,完全将我们当空气,真是让大爷我不爽。”
“就是说了,这什么人啊,没见过这么淡定的。第一次看到这种人,好惊讶啊!要不然兄弟们下手轻一点?”
“听听这两个人说的话,会不会是同性恋?”
“这也太疯狂了。要不大爷们改变一下想法,成全他们,让他们来一场现场直播?”
“没见着矮的那个没有喉结吗?生得跟个小白脸一样,怕只是我们一直误会了,其实人家是个女的。”
“女的更好说,那晚耽搁了我们的好事,来代替一下也不是坏事。仔细一瞧,身段还是可以的,就是没有那么sexy!”
“哇哦,sexy!哈哈,金哥的English这么好吗?以后教教我们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一人打断了他们的话。
“我们应该上啊!手中的东西是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教训人的。教训人就是努力加油哦!等一下用点力吧!”
“好嘞!”
“苦命鸳鸯啊!前面的那个男的,今晚就让你瞧瞧我是怎么疼你的心上人的。”
苏泠的面容里全部染上了冰冷。
勾了勾手指,他不屑地开口:“所有人都上!赶紧的。我时间宝贵,不想和你们耗。”
为首的几人怒目圆瞪,再也忍不住拾着棍子打上来。
苏泠一个闪身,踢了第一人一脚。后面的接着上,他拉着江左往旁边让了让,手脚并用踢翻了两个人。
江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现在这样子,好像就是,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一样,需要保护。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露出几分嘲讽,握起拳头避让了眼前的一个人,一下捶到了对方的腰上。
“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俺不是人吗?俺不需要你保护。你保重自己就好。”
“我的人,当然要我来保护。”
苏泠绕开一棒,闪身躲到了江左的面前。
“得了吧!”江左伸脚出来踢着苏泠面前活动那人的下身,闲情逸致地说:
“姐姐打架那会儿,你可能还在娘胎里没生出来。就这帮小兔崽子,看起来还好,没什么压力。
我都说了,顶多就是拿一只胳膊来抵着,不妨事儿。”
担忧在脑中徘徊了许久,苏泠退了少许脚步,劝着:
“那你小心一点!要是打不过,逃在我后面。”
“嗯。”江左压根儿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人一冲出去便躲进了人群中。
身边有一根铁棒扫了过来。她的身体弯下在地上滑过一段距离,趁着众人惊讶的空档,抢下那根铁棒。
后头甩来一阵风,江左偏头一看,下意识地一避,却被侧方的一个家伙捶到了大腿。
些许痛感传来,江左没在意,拿起棒子就打了出去。
苏泠望了一眼,迅速靠过去。身边的人聚集起来,将两人包围在中心。
背对着背,江左感觉到苏泠身上的温度徐徐散了过来。
内心升腾起一股安全感,她笑着道:“想不到有这么一天,我会和一个陌生人,这样并肩作战。真是出乎意料的一次经历!”
“我之荣幸!”
苏泠的话一开口,周围的人渐渐围过来,一人带了头,其他的跟着上来,全部拿着棒子打过来。
“看你们怎么炫耀!死到临头了还这样没有自知之明!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对头,让他们一起去死!”
“兄弟们,一起上啊!”
“打他个腿脚断裂的,看他敢不敢嚣张。”
“就是呢,看他还敢不敢这样。妞儿可以让着点。”
“让个鬼啊!刚才我们好几个兄弟都被打了,还怎么让?只管上就是了。”
“惹了兄弟就是找死。别考虑泡妞的问题了,直接开打,把他们的命留下,弥补我们的损失。不断胳膊断腿,这事情是搞不定了。”
“就是说呢,上!”
几个人围上去,手中的棒子毫不留情地加在两人身上。
靠着彼此的背,任由来的棒子气势汹涌,也很有默契地躲开。
苏泠的腿上挨了一棒,忽地跪下了身。
江左心急地扶着他,急忙问了一句:“能动不?”
苏泠忍着骨头刺痛传来的感觉,若无其事地给了江左一个微笑,道:
“没多大问题,我可以。”
右边飞来一脚,江左的身体弯成了九十度,同时将棒子打在那人的手腕上。
苏泠抬脚往她右边的人踢去,那人仰头倒去,连累了边上的两人。
突然空出的一个缝隙,恰好够两个人逃跑。
江左一把拉住苏泠的手跑出。
还没走出几步,耳里炸起“砰”的一声,勾起不祥的预感寸寸勃发。
第十九章 受伤
行动早就快过了意识,苏泠一把将人揽在了怀中。
那声剧烈的声响在耳边盘旋不断,江左的呼吸停滞了几秒。
肩膀上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苏泠却没有顾,拥着面前的人继续往前头跑。
背后的人穷追不舍,江左的目光悠悠扫过那根棒子快要从苏泠的头顶挥下,心绪骤然一乱,徒手接住了那根棒子,却震得骨节发麻。
微微退却的力量重来,江左觉察到脖颈间流来的液体,方寸大乱,脚步快要站不稳。
直到,耳边警车轰鸣,几辆黑色轿车上井井有条列下几个彪形大汉时,她内心的游移不定才尽数退去。
那边的混混们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急忙逃窜,却是被训练有素的人逮了个正着。
抓捕行动飞快地进行,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江左看着苏泠的胳膊不断涌着血,沾在西装外套上。忽然,他痛呼了声,直直朝着她倒去。
江左意识到不对劲,抱住他的腰,便感觉肩膀上压着一个脑袋。
“苏先生?苏先生?你没事吧?我马上打急救送你去医院,你忍住,别出事儿。
大男人可以的啊,别给我柔柔弱弱的!”
苏泠压着她的肩,面上多出了几抹苍白,淡淡说:“别,回家!”
眼前走来一个人,屈身说道:“江小姐,我们上的是那辆车。”
江左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就是苏泠一直开的那辆。
徐流刚想上前,却在碰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后,急忙退了一步。江左搀着人,迅速上了车。
车子在路上行驶的时候,开车的徐流打了个电话,她听到的就是叫了一个医生过来。
她不懂他们这些人的生活。
不往医院跑也许是出于低调的缘故。
车辆行驶的速度极快,路边的景物流逝得如箭。
江左深怕碰着他的伤口,一直僵着身体任由他靠着。这样近的距离,她能够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除却那股血腥味,油然而生的,还有从心中蔓延而来的心悸。
这种安静的环境有点让人心慌。江左想着刚才竟然有人开了枪,不禁疑惑,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可是,她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尤其在这方面的问题上。
苏泠忽然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赶紧摇头,“并没有。我哪里都挺好,好得不得了。”
徐流瞟了两人一眼,急忙假装一切不可知。
车中又陷入沉静。
为了缓和气氛,江左决定说一个笑话。字句在喉咙里磨了很久,她轻轻开口,打破了沉静。
“男人,要么穿上白衣救死扶伤,要么穿上西装运筹帷幄,要么穿上军装镇守一方,实在不行,就是穿上女装,为祸一方。”
徐流的嘴角抽搐,实在疑惑她忽然说了这种不沾边的话。
从镜子里瞥了一眼江左,他笑着说:“江小姐,您这个笑话,真的是,好搞笑哦!哈哈!”
江左也从镜子里盯着他的表情,笑意也有了,笑容也有了,可是,眼底的敷衍有点明显,那种假笑也从嘴角慢慢滑出来。
她觉得无趣,嘴边的笑意刚下去,身侧的人却轻轻笑了两声,温声道:“为祸一方的目标太大,江小姐是我唯一的目标。”
“都这样了,还竟是跑这种车,有够闲的。”她歪头看着窗外,耳廓烫了起来。
那人的表情,仿佛没有看到。
越是这样想,耳朵的温度却越高。
装作心绪无所波动,她又道:“刚才那个不好笑,我要重新说一个,听好了。”
眼睛一眯,周围的景物很快流逝。她轻轻道:
“有一个老人以十字绣为生,他的儿子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就帮忙绣起来。
老人睡醒了,看到儿子已经帮他绣完了,而且十字绣个个都符合要求绣得很好。老人欣喜若狂地说:我的儿啊,你可真能绣!”
“哈哈~”耳侧清晰地传来笑声,有些让人抓狂。徐流很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车中的气氛变了变,江左觉得特别尴尬,没有再说话。
与其这样说些无用的话,还不如保持冷静点好。
她本来是出于好心,但是奈何没什么搞笑能力,干脆好好坐着算了。
她没有说话,这一路也是安静极了。远远的,江左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心头烙下了安定。
卧室里正在进行如火如荼的医治,卧室外面,江左坐在地板上,靠着墙面,安静地听着音乐。
也许,只有柔和的治愈,才能平复现在的心情。
那一枪,倒也可以算是苏泠为他受下的。
如果他当时不挡在她身后,就不会有那种伤痕出现。如果对方再自私一些,她就不会那么有自责感。
她也说不清现在的感觉,就想单独静一静。
“Thiskindoflovemakesmepowerless,andthiskindofmyselfmakesmelosemymind
Whatkindofyouareyoureallyare?Wanttoleave,butcannotcontroltheirownhear
Wanttopretendasifnothinghadhappened,butdifficultasheaven
Ifthetimeflowback,isnotmeaninglesstomeet,isitnotnecessarytotossandturn,tangledintheheart?”
门忽然开了,江左侧了脸,看着出来的人,摘下了耳机。
徐流见她坐在地上,眼里出现了几分错愕。
“江小姐,你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凉,对身体不好。”
“哦,没事。”
江左还是站起了身。
徐流朝内看了一眼,望着她说道:“苏先生说,没什么大碍,江小姐可以回去了,没必要担心。”
额……
都中枪了还没事,心够大的。
江左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咬着牙磨了磨,问道:
“是这样吗?真没事?要不等我进去看一眼?”
徐流笑了一声,推辞:“没事,天色不早了,我送江小姐回去吧!”
“哦,这样啊!”江左眼里闪过精光。
徐流刚好站在门口,门还没有合上,她的手快速拉过徐流,一把拽了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徐流没想到这人有这么大胆,没来得及阻止,就是瞧着那人进了屋。他转身跟着进门,想要把人带出来。
步子刚走了两步,江左忽地瞧见坐在床边的那人赤着上身,裤脚也露上去老高。目光在那些分明条理的弧线上飘忽,她感觉她来的不是时候。
耳朵显而易见地晕起红色,江左朝前走,背后跟来的徐流急忙叫道:“江小姐,您不能进去!”
可惜为时已晚,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该面对的不该面对的,都在眼前呈现。
江左的步子没有丝毫停顿,走到了苏泠面前。
肩头的伤势已经被处理了,伤口处凝着血液,圆形的缺口,精密的缝合,还是不由得让江左担忧地问:
“医生,他的伤……”
医生观察着苏泠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说:
“检查过来,切除了坏死和失活组织后,缝合好也没什么大问题。上面还好,就是腿上,骨折了,需要上着石膏养一段时间。
不仅如此,伤口没有处理及时,失血过多,他的身体还很虚弱,现在需要补充很多的能量。
在伤势恢复之前,最好不要用胳膊提起重物,也不能让伤口碰水。
后面的营养照顾,就要麻烦你们了。”
江左的心头猛然跳了跳,低下头看去,他的右脚已绑上了石膏,白色的纱布鲜活地刺着眼球。
“这样啊,谢谢医生!”
那个护士收着东西,笑着夸赞:
“苏先生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腿上骨折归位的时候没坑一声,肩膀上的伤口也没有上麻药,直接就缝了,面不改色的,是我见过的最能忍痛的人。
老师的病人,真是不一般啊!”
江左的视线落在苏泠的脸上,平时冷漠的面孔也定上了孱弱苍白。
第二十章 平凡之人
究竟是怎么样的疼痛,才会导致这样一个人,耳际布满冷汗却依旧冷如清风呢?
医生给苏泠挂了点滴,交代几句便让徐流将人送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两个人。
江左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坐在床边的人,已经脱了鞋子躺在被窝里,眼睛缓缓闭上,没一眼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将她当做了空气。
不知为何的,心里缠结上不舒服。静了好一会儿,苏泠忽然道:
“你没有必要内疚,本就是我惹的事。保证女人的安全也是男人的义务,谢谢你能来看我。时间不早了,江小姐请回吧!”
莫名而起的冷落腔调让江左有点难以适从。
她的目光落在垃圾桶里通红的纸巾上,眼里多出了迷茫。
这样说来也是事实。
的确,那人想要报复也是因为苏泠吧?如果不是他出手教训,也不会有今晚的事情。
按道理,这些人一路尾随她,就是想要报仇,可是说不清,为什么苗头却是对准她。
“你能说说,第一次,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是你带回来的吗?”
江左心头疑虑,慢慢开了口。过了许久,在她以为他或许是睡着了后,却是听到了他回话。
清冷的声音落在耳侧:
“是我。今天那个黄发男孩,也是其中一个。”
江左恍然大悟,难怪那个男孩见到她的时候,有那么大的敌意,分明就是记着仇恨,来找茬了。
所以,不管当时苏泠出不出手,她还是会遭到报复。
像是隐隐约约之中,她听到那些人离去时放下的狠话。
只是当时喝得过高,醒来记忆大多失了控,寻不到完整的模样。
那晚上出现的这帮人中,也就有上次那些人。所谓的狼哥,她好像是听到过。
江左想了想,忽然又问:“是你吗?”
没有挑开话语来说,就是这样简单地一问。也没有非要得到答案的决然,就是觉得,心头埋着疑惑,终会有些难受。
屋中却是又陷入了沉静。
得不到回答,江左也不打算再问。
站了许久,江左又听到苏泠道:
“你走吧!夜深了,我想一个人待着。就这样,回到最初的起点,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正合你的意,皆大欢喜。”
也好过这样的你,在我身边,总是遭受磨难。
他总是给她带来很多麻烦。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却总是事与愿违。
空缺的这么多年,她经历的所有事情,都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悲欢喜乐,从来没有对方参与。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不知道她曾经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甚至不明白,这样的他,为什么还会想要来到她的身边。
那寸寸挫败忽然就从心头窜了出来。这样的他,自己过得都是千疮百孔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将她拉入地狱。
那些复杂的人际交往,也许不时有意外从中生来。
这样的自己,完全没有能力给她一个安稳的人生。又何必去谈,以后安稳的日子呢?
不如放手吧!
看她过得好,幸福,那比什么都重要。
江左的身影僵在原地。
她的确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一见到她,就是对她好,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现在好了,撇清关系,说不认识,分道扬镳,各走一边,那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踌躇了许久,步履声缓缓往门外而去。苏泠心中的暖意渐渐退去,变成了沉静冰寒。
江左关门下楼的时候,刚巧遇到上来的徐流。徐流惊讶地看着她,问道:“江小姐要走了?”
江左往后看着那道紧闭的门,张嘴笑着说:
“是啊,要回去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当做不认识了。那就这样吧!”
徐流挠了挠头发,说着:“哈哈,苏先生的脾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说了什么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可是呢,有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看得出来,您和先生的确不是一路人。硬生生挤到一道桥,那是很辛苦的。”
话中意味明显,江左抬唇笑着,“是啊。人生来,就有两条路,一是富贵,二是清贫,二者夹杂,视为普通。
但是这两条路,天差地别,惹人非议。
道理枉然,全是陷阱。无论如何挣不到的路,那就只能放弃。徐先生,谢谢你的忠言,我会铭记于心,知道自己的位置。告辞!”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也行!”徐流拿出钥匙递给江左,“车已经帮你领回来了,一路注意安全。那些人收拾干净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刚才处理现场的工人直接把摩托给她运了回来,徐流只是顺便下楼给摩托找了个安置点。
江左接过钥匙,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徐流看着她的背影毫不留恋地离去,眼中出现一抹真诚的欣赏。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是有些不屑的。
在市井里混的假小子,有朝一日突然傍上一个有钱人,那会是铁定的不松手,想要麻雀变凤凰一飞冲天,从而拥有前途光明的生活。
可是这一刻离去的姿态,是那么的潇洒自由,目空一切,把这里的所有都看得不过如此的模样,打破了他心中原有的偏见。
苏总动用关系建立的通道,也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那样一个不像女生的平凡人,怎么能博得苏总的青睐,帮助她打官司呢?
即便是冒着被放弃的风险,也要把那些混混们送进大牢,处理干净,这已经超乎了一般的喜欢。
苏家的人,喜欢的女人不可能是这样的。
就算苏总是苏家不受宠的儿子,他的未来妻子,也只会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而不是这个平凡的江左。
不仅是平凡。
苏总吩咐他调查她的生活,在他得知,那位江左小姐连初中文凭都没有的时候,段段霹雳从天而降。
没有知识文化,也没有显赫的背景,这样一个平凡到骨子里的人,如何跟苏总并肩?
即便只是站在身侧都已逊色,再何谈,想要做他的妻子呢?
徐流在楼梯上愣了少许,踩着轻轻的步子上了楼。敲了门,直到里面回应了,他才开门进去。
屋中的灯明亮,他定在离床一米处,细细禀告。
“苏总,派出所那边,已经把人审讯完了,跟您想的一样。
的确,上次打架时其中一个,就是这次那个黄发男孩,看到江小姐,本来就是打算要报复江小姐的,监控里看到他们一路尾随着,没跟着太近,却是到了江边。
这几天,他们也一直在找江小姐。本来以为一直没有收获的,谁曾想,竟然在洗车店遇到。”
苏泠睁开眼,看着顶上,没出声。徐流读了读脸色,继续道:
“至于枪支的来源,所长那边给了答复,说是之前的一位新人遗落的,后来一直没有找到。
但其实另有隐情,是下面的人动用关系搞出去的,就一把。昨晚开枪的,是这条街的老大。”
第二十一章 退步结网
“平时为人很是乖张,今晚就是气不过你们折损了他们好几员大将,一时情急开了枪。
现在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上,已然是后悔不已。
调查又发现,那人刚好与前面几月的大型抢劫案有关,还出了人命。
他们那边办事也靠谱,直接将人送进里面了,可能至少几年吧!
下面的跟班们也给了相应的惩罚,不会再来打扰江小姐了。
对于这事,所长表示很抱歉,希望苏总能够通融通融,以后常常联系。”
“嗯。”苏泠低声问:“她走了?”
“嗯,走了。”徐流答,顿了几秒,他忽然问:“苏总,照例说来,江小姐和您……并没有交际的理由。”
诸多念头徘徊,苏泠轻飘飘递过一个眼神去。
徐流惶恐,低了头,深知这样的问题不是一个专业的助手该涉及的。
就是这个刹那,耳边传来了悠扬的话语,一瞬间将他的观念震得有少晌的破碎。
他听到苏泠说:
“我爱她,可以比我的生命都重。如果当我满身荣耀荣归故里,却看不到她的身影,我会痛不欲生。
与此相反,荒凉沙场赤脚行走背着她从荆棘里穿过,即使满身是伤,我反倒觉得不负此生。
我把我唯一的软肋告诉你,徐流,我希望,你能不负我这一腔信任。”
徐流忙郑重地垂头,答:“知遇之恩,难以报答。我这条命,是苏总的。我会谨记,放弃内心的偏见。是我逾越了!”
当年,他抱着一身志向投奔于社会,不想满腔热血被残酷的现实所打败。
正要退却放弃梦想回乡种地的时候,遇见了苏总。
大雨冲刷着,透过玻璃望着的那双眼睛,满是冷漠的寒意,可是他的手一挥之间,就让他的心从此复生。
自此,他就跟在他身边。
没有人知道苏家这位不受宠的公子哥,借流连于花丛掩饰,然却洁身自好为自己安下一片净土。
如今那片净土,怕是为别人而生了。
过了半晌,徐流又道:
“苏总,您说的调查江小姐的事情,我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文件在我那儿,需要马上拿过来吗?”
屋里又陷入了沉寂。
苏泠闭上眼睛歇了会儿,终是缓缓又说:“先放着吧!”
“是。”
徐流默了声,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了。
江左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半了。
她鲜少熬夜,一熬夜头就犯晕。这下,躺在床上,却没有多少睡意。
打架却也是有过。
去年,还因为老三和一个出租车司机动了手脚。后来做了些赔偿,总算把那些事情告一段落。
在这些地方混出来的,要不就是特别能忍,不然总会有出拳脚的时候。
就算自己不招惹麻烦,也总有麻烦找上门。因此,需要的就是身强力壮外加一张巧嘴,方能保证自己安全。
脑海里回旋着苏泠那张不食人间烟火冷冽到极致的脸。
说实话,这些年,她见过的男的,长得这样帅的,或许不少,但能够有那种气质并且令人折服的,至今就他一个。
她认识的有钱公子哥也有几个,以前总是会约着出去蹦迪,K歌……玩法成千上万,能让人记得深刻的,却不多。
也有人曾和她表白过,甚至扬言,“我这辈子就认识江左一个入眼的女人!”
“江左这样的女生,不好找啊!能抽烟喝酒打架,又能过得跟个不食荤的和尚的,这天下独此一个。”
“人生不容易之事十有八九,认识江左就是不容易中突然跑出那出乎意料的容易。要是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那得多轻松啊!”
……
诸如此类的,数不胜数。江左搞不清他们到底是出于真心,还只是酒肉朋友的一番戏弄。
只是时间流逝,最后留在身边的,只有较好的林取了。
那些人的人生,各种各样,有娶妻生子的,有出国进修的,有堕落到极致走上歧途的……
多少是有些庸庸碌碌。
如今再来分辨,那些话又显得格外的虚假。见识的人多了,人也世故圆滑多了。
有时候即便知道那是一句假话,也能依旧面不改色地将它说得出花来,这就是给自己弄了一张假面。
伪装自己,“照亮”别人。也有真心实意的好,不过那都是少数。
所以,在第一次遇到苏泠的那天,她就觉得这人似乎有点奇怪了。
突如其来的好意,总是会让人误会,是不是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企图。
人人想要什么,都是需要付出的,有时甚至是自己宝贵的良心。
早晨的光似乎破壳而出,江左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闹钟响起的时候,人是迅速地端坐起来,思绪却是去了九霄云外。
顶着眩晕的头,她洗漱完,在路上买了点小菜,去了余老三的住处。
因为不想浪费钱,他们只买了一套完整的厨具,都放在老三那边,做饭也会一起做来吃。
老三在床上翻了好几圈,听到帘幕外炒菜的声音,香味不断从鼻中溢进心腔,把他的瞌睡虫撵走了。
他又翻了个身,懒懒地问:
“老大,你在干什么?这么贤惠,一大早儿就做早饭的,要是可以的话,以后我们俩实在找不到,那就在一起得了,好不好?”
江左翻着葱蒜,叮嘱道:
“七点了,赶紧起来洗漱。洗好就可以吃早点,等一下我出去会儿,回来就带你去店里。”
“啊?出去?出去干嘛?”余老三疑惑地问,翻身出了帘幕。
看着电磁炉边放着的东西,他惊叫一声,“哇,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我闻到鸡蛋的味道了,你是不是煎鸡蛋了?在哪里呢?
这盒子里装的东西不会是吃的吧?粥的味道……
老大,你不会背着我养男人了吧?说,如实交代,到底是谁?”
江左把沸水倒入在锅里,加了些调料,再把切好的酸菜放进里面,认真道:
“今天早上就顾不得那么多的好了。就这样随便吃吃,能吃就行。赶紧去洗脸刷牙,我出去了。”
“喂,不准我看看?”余老三一把抓住盒子,想要打开看看。
江左知道他一定有动作,一下拉住他的手瞪道:
“别动!你搞什么?这是我的宝贝,别欺负它。
汤看着点,等下不能吃打你哦!我先走了!”
“喂,老大,你搞什么呢?怎么就是这么神秘呀?我就这么不好吗?你怎么可以把我幼小的心灵伤害?你不要我咯,人家好伤心嘞!”
江左不理他,拿着旁边的袋子将东西装上,提着往外走。
“三儿,听话哈,赶紧洗漱。洗完可以先吃,我过来再吃,随便搞一点就行了!”
“老大~”他那声呼唤没能让走出房门的人停住脚步,反是一溜烟儿没了踪迹。
余老三刷着牙看着锅里的水沸了,才将电源关了,专心去洗漱。
铁门里面安静极了,江左下了摩托,将袋子放在一边的台上,按了一声门铃,转身骑车飞驰离去。
好像是深怕多留一秒,就会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听到门铃声,厨房里的身影顿了顿,转身走了出来。门口空无一人,徐流左右看了看,发现铁门旁边放着一个袋子。
秉着安全的缘故,他的警惕心上来,转身去拿了一身安全服套上,戴上安全帽,才慢悠悠地游到了铁门旁。
步子缓缓移动,近了些,他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第二十二章 照顾一下苏先生
身体慢慢过去,手碰到袋子,他的视线却瞧到了袋子里的盒子。
出于谨慎,他没有立即将东西拿出来,而是拾出了一个安全扫描器在袋子边扫了一下。只听“滴”的音,仪器发出了语声。
“高温,安全!”
他的心就此安定,将袋子提下来。
进了屋,将袋子放在桌上,他拿出里面的盒子观察了一遍,开了盖,蓦然看到了里面的菜式。
一个煎蛋,一份粥,一个黄瓜配胡萝卜丝的炒菜。
简单朴素,遍地都是。
想了想,他将东西提着上了楼。在门口徘徊了小会儿,他敲响了门。
屋内传来了声音,“进来!”
徐流开门进去,床上的人已经抱着平板在做事。
胳膊不能动,手指却是自由的活动,这便足够了。
徐流进去的瞬间,苏泠蓦然抬了头,看着那袋子,他道:“那是什么?”
平板里的画面清晰地倒映出门口的情况,他低头意识到这点,若无其事地转换了页面,滑到一份文件上。
徐流拉了拉袋子,回道:
“也不知道是谁放的,反正就是一份早饭。也不确定是不是什么不安好心的人放的。要不,我把它扔了?”
苏泠眼皮都没抬一下,问:“你的早餐做好了?今早琴里那边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下面的人躁动得很。
果然新官上任,何止是闹腾。我现在这副样子,恐怕不能去了,你替我跑一趟。
苏家那边虽然安静,但是你的行动,还是要小心,别让他们发现。
那边的女人,也打点好,别出什么问题。”
徐流轻声应:
“那边的事情,就算苏总不吩咐,我也定要把它做得周全。先生现在是卧病在床,不会有人抓到把柄的。”
苏泠微微点头。
徐流又道:“这个东西始终来历不明,不如丢了。我快要做好了,马上就会端来。”
苏泠眼里闪过微不可查的急色,嘴中不急不躁地说:
“先把它放在桌上,你去做早餐吧!时间匆忙,买最快的航班飞过去。”
“那……您呢?您现在手脚不便,没个人在身边照顾怎么办?”
徐流将袋子放到了桌上。
“以前什么样的,现在就是什么样的。就算子弹射到了偏离心脏处一公分,不是照样活下来了吗?
这点儿小伤算什么?去忙吧!”
苏泠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桌上的袋子。
徐流知道多说无益,弯身关门出去。
苏泠将平板放在了柜台上,拉开被子坐下了床。
右脚打着石膏,右胳膊不能用力,他用左脚立住了身形,慢慢蹦着去了桌边。在桌边坐了下来,他伸手将盒子拿了出来。
把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传来馨香的味道。
拿起袋子里备上的勺子,他开始用左手一勺一勺悠悠地把食物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动作含着珍视,思念,郑重。
门口传来敲门声的时候,东西刚吃了一半。
他的动作极快,把盒子归了位,淡定地跳上床,盖上了被子,把平板放了回来,才道:
“进来吧!”
徐流开了门,察觉到空气中浓重的香味,眼眸一闪,淡然地把餐盘里的东西端来放在桌上,正往床边走,却是听到床上坐着的人道:
“就这样吧!出去,安排好赶紧出发!去早一些,事情解决得就快一些。
这次收购,花费不少钱,资金回笼还需要一段时间。辛苦你了,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徐流意会,出了门。
身影在门口停了会儿,他又转身问:
“苏总,要不请一个阿姨过来?您一个人在这里,真的行吗?要不我在公司调一个过来?”
“不用!”
床上的人没有看他,始终沉着冷静地看着平板。
徐流应了声好,关了门。
苏泠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屋内,愣了许久,才又从床边蹦到了桌旁。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苏泠皱了眉,声音里含了冷意,漠然问:“还有什么事?”
徐流明显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耐,心中袭来阵阵惊异,口里却是恭敬地答道:“我订的轮椅到了,要送进来吗?”
“放门口!”
苏泠冷冷回了句,又打开了盒子。
吃了一半,另一半的分量有些少,他吞了几口,收了起来。
徐流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心中拿定了主意后,出了门。
平板里的画面定到了门口,苏泠见那人回头看着这座房子站了许久,终于还是驱车离去。
手指在桌间扣了几下,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玻璃,走到了远处的方向。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个方向是她,是她住的地方。
总有一片净土,在心头干净不可触。
于他,他当然想把她拉入了他的生活,可是又会极度的害怕,那会让她受苦。
与其这样痛苦的折磨,不如当初选择潇洒地放手。可是,如果真能这么决然,也不会等到这么多年之后了。
今早的工作让人疲累。
刚在门外查一辆车的故障,余老三就跑到边上来问:
“老大,你今早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还有黑眼圈,都成熊猫了。说,昨晚干什么去了?偷鸡摸狗了?
都不叫我,什么时候这么不讲义气了?我恨你!”
“一边去!”江左头晕,不想开玩笑,“我现在想睡觉,你别打扰我。没睡好脾气不好,到时候吼着你别说我欺负你了。”
余老三看着她脸色极其不悦的模样,也吓得噤声,赶紧去找事情做了。
老大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就是让她一个人待着,要不然说不定会气得揍他一顿。
找到是发动机线路出了问题后,江左开始行动起来。实在疲惫得很,她索性戴上了蓝牙耳机,放着摇滚乐醒瞌睡。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的时候,她吓得蹦去了老远。
徐流没想到这个打架很厉害、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忽然怕成这个样子,不由得在原地笑了笑,充满了调趣。
“我说江小姐也有怕的时候。我还以为,就算是阎王爷来,你都丝毫不惧。
苏先生的伤势都没吓到你,反而我这个正常人把你吓得不轻,看来,我的能力不小。”
江左摘下了耳机,没听进他的话。刚才她一心听课,只看到对方的嘴一动一动的,脸上充斥着讨人厌的笑容。
除此之外,剩下的地方也是让人讨厌得要命。
“你说什么?没听见!”
她有些不耐烦,恹恹地说道。那个人让人讨厌,连带着这个人,面前这个人,也是好生无趣得很。
徐流的笑容滞了滞,好好的心情也被对方这副视若无睹甚至有些厌倦的表情冲淡了。
换了换神情,他走近江左,低声恳求道:
“这次来找您,是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时间紧促,长话短说,我想请您,帮我照顾一下苏先生。”
“苏泠?”江左像是听到了笑话,不耐地踩着地板,眉毛快要翘上了天。
“这位先生,你是真的很奇怪嘞!
昨晚,可是有人很冷漠地说,大路两边,各走各边的,以后见面也会当做不认识。
什么意思?现在叫我去照顾一个陌生人,凭什么?工钱吗?”
第二十三章 送餐
徐流:“如果要工钱,那也好。江小姐只要说,我都会满足。”
“给多少?”江左不屑地弯唇。
“多少都行,只要您不狮子大开口。”徐流笑着回。
江左嘲讽地扯动了嘴角,望着天际的一抹残云。
“我狮子大开口?有没有搞错?既然徐先生觉得我是那样的人,请问,来找我干什么?
我这样的人,是配去照顾苏先生的人吗?
我这样的人,什么也不是,又粗俗没礼貌,没钱也没品,去了干嘛?
那里寸土寸金的,要是被我搬空了怎么办?
告诉你,我可不止要那么一点,什么值钱的东西,我都想要。
什么都想要。只要是值钱,我都会悄悄偷走。所以,你是找错人了。”
徐流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
“对不起,我失言了。可是先生需要你,公司出了急事,我要出国一趟。这边没人照看他,他又这样,还逞强,真是让人不放心!”
江左听到他话语里的担心,跳开了重点。
“哇,你们的感情,真是让人感动!可是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去,出千金万金,我都不会去!”
徐流脸上出现了悲戚,阴森地转在江左的心头。
“江小姐,您怎么可以这么冷漠?要不是先生,你以为你可以这么好的解决掉店里被砸的事情吗?
如果没有先生在后面帮助,你觉得那些混混们会轻易罢休吗?如果没有先生,你还会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昨晚的那把枪,若是子弹正中你的心脏,你还能安然无忧?”
江左听着那些指责的话,极度不爽,却没有张口打断他。
“你知道先生的情况多么糟糕吗?
他现在腿骨折了,胳膊也是中了枪,手脚不便。这样的情况还不是最糟糕。
可怕的是,他为了摆平那些混混的事,为你给您出一口气,冒着怎么样的风险?”
他顿了顿,看着江左面上的表情无动于衷,不禁更为悲愤。
“先生的处境有多艰难你不知道,这是人之长情。
可是那样的他,还总是说着,你的命远远胜过他的命,想要保护你的周全。
宁愿冒着被赶出家门断绝关系的风险,他也想要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
这样的人,你竟然能够对他这么冷漠。江小姐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铁石心肠?
如果我走了,他的身边会没有一个人,吃饭都成问题。
江小姐,先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线,暴露自己的软弱。
他突然转了态度,就是因为怕你被连累,怕你的性命受到威胁。都是因为那一份喜欢,都是源于那份大于自己的喜爱。
面对这样的人,您居然还是狠心拒绝照顾,我就没见过这样不不可理喻的人。”
江左动了些恻隐之心。
她辨不清,他说的,到底是事实,还是,只是一时的谎话。
毕竟,这个人,说实话,她没有见过几次面,不了解,不敢妄加评论。
徐流注意到她眼里的松动,顿时又加大了攻势。
“江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别看先生高冷,话少,臭屁,一副唯我独尊天下无敌的姿态,可是他的内心,很善良,真的很善良。
他会救治流浪的猫,也会捐助贫困山区的儿童,同时还会去养老院照顾那些老人。
就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他必须做一个假面人。一步做错,可能就是付出很大的代价。
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我看得出先生对你的喜欢。
那晚,还是先生第一次带女人回家。这边,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就带了你过来,真的是用尽心了。
还有那些外面的东西,先生也是第一次吃。
先生的厨艺非常好,一般都是自己下厨,很少在那种地方吃。
为了江小姐,他可是偷偷做了很多。
还有啊,您应该猜到了,他每天都会跟着江小姐,就是怕您遇到麻烦。
这样好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您可要珍惜呢!”
江左的心有些许的混乱。
也许,得到一个人的喜欢会让人觉得温暖,然而,那种踏实没有揉到骨子里,那就会是不安,迷茫。
过多则满,徐流也知道到了火候,看着手表的时间,面上出现了焦急:
“这是家里的钥匙,我还要去机场,时间仓促,来不及细说了,江小姐,先生就拜托你了,谢谢!”
“唉~”江左想要拉住那人,结果人没拉住,硬是被塞了钥匙看着那人上了车。
她追了过去,却只是瞄着车影急速地消失了。
“喂,你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点责任心啊?我说过自己要去吗?我答应了吗?
我人特别垃圾,特别没品,绝对不会去的。我去我就不是江左,我就是勒色……”
余老三刚才在屋里搬东西,这下出门来,听到江左这样大声地叫唤,疑惑地问:
“老大,到底是谁来了?你吼什么呀?谁又惹你了?要不要我去给你出个气?”
“出什么气啊?干活!”
江左生着闷气,转身又去修着线路。
余老三害怕地抖着身体,又去忙活。早上的时间过得异常的快,江左回了老三住的地方,炒了菜。
头脑发晕地弄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多搞了一份。
猛地敲了自己的额头,江左恨铁不成钢地自言自语:
“江左你是脑子有坑吗?脑子有坑干嘛?你是有病吗?”
“有病的话看医生啊,为什么要做饭?为什么要给那位大爷做饭?”
“是不是吃多了撑着了,浪费粮食的江左,真是讨厌鬼,不要脸的讨厌鬼!”
“你是讨厌鬼啊!你怎么就是一个讨厌鬼呢?不做饭会死啊?”
“耶,还真的是脑子有坑嘞?我们两个人啊,两个人就吃两份,这不是很正常吗?对呀,就是我们两个的。”
“就是这样咯,还能有什么?大爷我是闲得要命才去管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不可能滴!”
“就是不可能滴。我就算把这东西给狗吃,也绝对不会拿给那家伙。拿了我就是讨厌鬼!”
“我才不想做讨厌鬼嘞!我要做一个活得光明正大的小甜心!”
“江左是小甜心嘞!哈哈哈哈~”
站在这座熟悉的铁门前,江左揪着自己的耳朵喃喃自语:
“江左,你的脸皮真是有够厚的哈!
人家都说见面不认识的,你怎么还贴上来了?你是不是天生自带受虐倾向体质?”
“叫你不要来,你非要来?你是闹哪样呢?”
在原地狠狠地跺着脚转圈,总算让自己好受些,她开了门,转身将门锁上,踏进了大门。
徐流上飞机前,已经给她发了消息,告诉她大门的密码。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从哪里知道她的号码。
哦,苏泠知道了,他知道也不奇怪。
江左输了密码进屋,鞋架边摆着三双鞋子。
一双是灰色的,徐流穿过,一双是黑色的,她看到苏泠穿过。
另一双,对比起来,尺寸比较小的,就是她穿的一双蓝色拖鞋。在这里睡过的两次,她都是穿的那双鞋。
想当然,那个人已经为她算好了,连鞋子都准备了。
没有多纠结,她换了鞋,走上了楼梯。
整座房子安安静静的,占地面积又大,是一座二楼小别墅,一个人住着,怎么会觉得安定呢?
也许,这压抑着一种孤独感吧!
第二十四章 需要点钱救急
心中唏嘘一片,步子没有停留,走到了那处门口。
阻隔着的这道门,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人与人之间的巨大障碍。
她在门口静立半晌。
仅仅是一门之隔。
门口的那道身影在眼前浮现,苏泠抬头望着门。坐在床头,眼里稀释着复杂的情感。
他是从心底里盼着这人能够到来,所以,在徐流离开的时候,他选择了不去找来任何一个人。
因为早就料到,徐流会这样做。
即便如此,面对自己内心那点执着,一时看不到对方的踪迹,他也总会胡思乱想,是不是事情没有办妥?
这样纠结的情感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
从来没有得到过温暖,所以不晓得什么是温暖,更不明白什么是同情和爱护。
偏偏就是门外的那个人,在左右着自己一向沉静的思绪。
这种感觉有些糟糕,却是甘之如饴。
就是决定了要放手,最后却无法做到。
爱是无意识地靠近。即便他知道那是飞蛾扑火,身死俱焚,依旧会来到她的身边。
这样的自己,为难而矛盾。
犹豫了好久,江左才敲响了门。
“扣扣~”
屋中静默,没有人回答。她的情绪百转愁肠。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睡着了?亦或者是醒着的,只是不愿意开口?
也许,这样的等待太过煎熬了,她轻轻拉开了扶手。
眼前的景象清楚起来。床上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
旁边柜子上放着平板还有些文件。
再是床前,放了轮椅。
她轻轻合上门,迈进步子去。地毯柔软无声,她站在床前,看着那张安静的睡颜,内心竟意外地平静下来。
将袋子轻轻放在柜上,她在边上坐了下来,靠着柜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平时冷冽的模样在沉睡中显现出宁静的样子,比常时更让人束手无策。
他的手忽然伸了出来,将被子扯开。
江左一愣,看清了他的上身。眼里多了几抹审视,却在他的胸前,看到一个明显的伤疤。
究竟是什么伤,离心脏这么近?是不是差点失去那条命?
又或者当时,是在面临什么样的痛苦?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吧?
是不是像曾经的她一样,在与死神搏斗,差点就失败了?
每一次的意外复生,那都是用毅力和死亡殊死战斗,哪会有那么多的幸运呢?
不过是用那一条脆弱的性命在和自己的意念斗争罢了!
上次由于视线飘忽,人也多,根本没有心思多做停留观察,这次,却是发现了这样的一个秘密。
江左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只是缓缓伸出手,将被子拉了盖在他的身上,遮到了肩膀。
平稳的呼吸就在面庞,她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直到瞥到那双眼突然睁开,冷冷地看着自己时,仓皇退了身,僵直着问:
“醒了?我做了午饭,赶紧吃吧!要不然冷了。”
苏泠又闭上了眼睛,漠然说道:“你走吧!”
满心的复杂情绪被他不识好歹的样子推得一干二净。
江左勾起嘴角,淡淡地道:
“你叫我走可以啊!我当然是不想在这里待了。
但是你那个什么好助手,他拜托我的,拜托我要照顾你,不能推辞。
不然,你以为,我是闲得发霉了吗?如果能不见面,我当然是十分乐意的。”
苏泠的额心皱了皱,说道:“你大可不必听他的。到底是我说的算,还是他说的算?”
“我不知道是谁说了算。我只知道,既然应了,那就得把事情做全套。什么也不用多说,你做你自己的,我做我的,互不相干,互不打扰!就此而已!”
江左搓了搓头发,站起了身,立在床前,漂亮的眸子里全是波澜不惊,后又接着说:
“午饭在这儿,你自己吃吧!应该可以。我还有事忙,就不打扰你了,实在有急事,那就打电话过来,我尽量赶来,谢谢了!”
苏泠没有睁眼,静静地躺着,仿佛这一瞬就定成了永恒。
江左对眼前的这种情景表示实在的恼怒,要不是徐流那家伙扯下担子逃之夭夭,她也不会面临现下的困境。
那几分钟过去的尤其之慢,她抱手站着,就这样望着床上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铃声传来,她才醒神。
“Iloveyou,itdoesn'tmatterwhattimeitis,that'sall.Justthemissingeyespeepintothetipofyouricebergthroughthegapoftimeandspace
Mybodyislosingweightforyou,myheartisturningforyou,Ican'tsleepatnight,mysoulisdreaming
Howcansuchapersongiveup?Imaginerunningtoyoulikeasnowstorm,tellingaboutmyloveandlove,untilIholdhandswithyou,neverseparate,andgrowoldwithtime……”
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电话。江左转身往门外走,接听了电话。
“姐,我在街中心这边,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江左的心一冷,预料到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换号码的频率,实在是高。
“街中心?今天不是在上课吗?怎么出学校去了?出什么事了?”江左冷静地问。
江宁坐在站台边的椅子上,捏着手指靠着广告牌,恹恹地应:
“你别问了,过来看看吧!我这里要没问题的话,会叫你吗?肯定是急事。”
江宁急躁地说道。
江左还没说什么,他便挂了电话,接着就是共享了位置。
背后那道人影转过视线来,江左没回头,提手拉上了门。
苏泠的心忽然沉入了冰冷,视频里的那道人影下楼换了鞋,急匆匆出了门。
站在铁门外,她的身影顿住,苏泠的身体像是忽然鲜活了一样,生出了一丝希望。
可就在那人直接转身离去的时候,陡然生成了绝望。
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也许,还是心有不愿的,还是被逼迫所致。
翻身起来,他看着柜上的饭,终是用左手慢慢将午饭解决了。
江左骑车到了公交车站,看到了那个将脚斜斜搭在椅子上的人,戴着个鸭舌帽,低垂着头,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
她在原地歇了小会儿,慢慢迈过步子去。
到了面前,江左喊道:“小宁!”
江宁立马抬了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内心忽然有些嫌弃,嘴里也说着:
“姐,你怎么成这样子了?几年不见,你竟然成了这个样子,跟个男生一样。
要不是你叫出我的名字,我肯定也不知道你是谁。再怎么样,也不能弄成这副鬼样子吧?
满身社会的样子,看着很不顺眼,难怪不敢回家去。要是爸妈他们看见,肯定是要气得将你撵出门。”
气愤的语气,颇有种教训人的味道。
江左没做多余的解释,看着他脸上布着三四个伤口,还有些淤青,不禁问: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怎么出来了?还有这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江宁不屑地哼了声,“你不是知道吗?哪有男人没有年轻的时候?
我看上的女人,竟然被一个瘪三给抢了。
人活一口气,我当然想要争回来了,所以就打了一架。没什么不大不了的!
就是出了点小意外,下手重了,对方进医院了,可能需要点钱救急!
姐,你对我一直不错,给点钱救救急,像以前一样。
别跟爸妈他们说,不然我又会被训一顿了,反正家里都是你在给钱,就别藏着掖着了,爽快点。”
第二十五章 不能被开除
“爽快点什么?”江左的面色冷了冷,无奈地说:
“小宁,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我以前为你善后的事情还少吗?
都是个大学生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你今年也不小了,二十一岁,也都够是担起一片天的时候了,还这么闹,会不会太任性了?”
“我任性?”江宁的眼中涌出不耐烦和怒意,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这人,毫不掩饰地露出轻蔑。
“要说任性,那只有你了,几年不回家还长了本事了?
家里过得一贫如洗,你却是在这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想要出去卖的吗?
正经的人可不是你这种样子。”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越发高涨。
“爸妈他们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你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还是圣人?这么批评我自己也不会感到羞耻吗?
爸妈他们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小心我回家告诉他们,让你不好过。”
看着江左的脸色越渐不好,他的内心得到舒娱的快感,闲情逸趣地说道:
“你看看我现在的伤势,除了脸上这点,还有身上,有些地方都大出血了,很严重。
你赶紧给我点小钱,除了医治我自己的,还有别人家那个,一个弄一点,应该就没有大问题了。要的不多,就给我三万块钱吧!”
“三万?”江左的心情没有不好,而是被这种长期的侵虐磨合成了麻木。
“你知道三万块钱的概念吗?小宁,你找我就是为这事?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还要回去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闲在这里和你耗。”
江宁的心中早有了计较。
他从来没有想来这里找这个人,就算她好几年不回去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一家人还是会开心地过年,幸福地生活。
这个人的存在,只会是他们的提款机。除此之外,也不会掺杂其他复杂的东西。
以前都是直接在微信里要,这次,他也是知道微信里不会那么轻易地要到,所以选择在这里见面。
不过,要是让别人见到他有一个这样的姐姐,肯定会很丢脸。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急急往四周探测了一下。没有望到熟悉的人影,他放松了心情,看着面前这个人又道:
“什么叫没时间耗?江左,你能不能给点面子,爽快点给?我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哪有这样对自己亲弟弟的?
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受伤不管?要是人家逼到家里去怎么办?
要是别人知道爸妈只是没钱的农民怎么办?你也知道,我好面子,事情闹大到请家长,那我的脸面往哪里搁?
再说,就算你现在不给我钱,只要我给家里去一个电话,还不是要给我。
哼,这样绕来绕去的,多麻烦,还不如直接点,给我就行了。
我也知道自己错了,才亲自来找你要。不然的话,我还在教室里认真上课,哪会冒着被批评的风险跑出来?
难道你就是这样的不近人情?
亲人之间是这样的吗?”
亲人之间是这样的吗?
江左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搞笑的意味在里头。好像,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亲人这个概念。
别人的父母,都是抱着自己的儿女欢笑,而她的,眼里心里却只有那个儿子。
就算她不回去过年,也从未收到过他们只字片语的祝福。
反而是在朋友圈里看到,那一家人吃着团圆饭,喝着美味的饮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如果这都算亲人,江左不知道,亲人到底该如何定义了。
最初的时间,她还是会回去过年,可是每次回去,面对的都是些烦心的琐事,久而久之,她也懒得这样。
索性选择一个人留在这座城市,看着时间的指针摆动,热闹的街市,繁华的演绎,都在眼前一般般地流过。
这样的生活,说来也是枯燥。
余老三偶尔会回去一趟。在他那个家里,有两个哥哥,他的存在,也不是什么非要不过的宿命。
顶多就是热闹些。
常常也是,他觉得江左一个人在这里太孤独了,也留下来,和她一起在高处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
悲伤,热闹都与他们无关。
有时候能够融为一体,那都只是一时的错觉。
因为是漂泊,因为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哪些归属的成就感就没有那么强烈,甚至是多出了空虚。
是的,就是空虚感。
而今,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说着我们是亲人的话,是那么的违和与嘲讽。
“你好自为之吧!我并没有多少钱,三万太多,我实在拿不出来。你也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思想,有原则,有底线,有作为。我走了!”
“江左!”
看着远去的人,江宁急得起了身。
连姐姐都不叫了吗?江左的唇角浮起凉薄的笑意。
没有理会,她转身就走。
“江左,你这样的算什么人?没听到我说话吗?胆子越来越大了,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是吧?
你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亏得爸妈他们还把你养这么大,哼,我一定告诉爸妈,你忘恩负义,对我不好!”
随着摩托声响起,那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视线里。江宁原本打算说出那个秘密,可是最后却捋清了关系。
如果她知道了,那一定会不答应才对。AJ在地上摩擦了一段距离,他的目光里含着恨意,望着江左消失的方向。
在原地站了会儿,他还是掏出了手机,向那边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他就笑着叫道:
“妈,这么久没有见我?有没有想你的宝贝儿子呀?”
秦花正在地里干着农活,接到儿子的电话,高兴地笑成了花。坐在埂边拔着杂草,又是兴兴地问:
“儿子啊,今天不上课吗?怎么想起给妈打电话了?
这么多天,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是不是大学生活太安逸了,都把妈给忘了?”
“怎么会呢?”江宁赶紧撒娇,“妈,不是不接电话呀!
这几天课有点多,太忙了,晚上特别累,一趟下去就睡了,哪里有时间给你打电话呀!妈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吧?”
“理解理解!”秦花哪里还想责怪自己的儿子啊,赶紧哄着,“知道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也知道你忙,妈就不说这个了。”
“嗯,好!谢谢妈!”江宁不想花时间唠嗑,“妈,您觉得儿子重要吗?”
秦花急忙道:“当然重要。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妈的儿子,就是最优秀的,什么都比不上你。”
江宁就知道是这样,整理了思绪,徐徐道来。
“妈,是这样的,我在学校遇到点小麻烦,我的那些同学欺负我,找人打了我一顿,我受伤了。”
“什么,受伤了?”秦花的眼里跳出了担忧,忽地从埂上蹦了起来,急急又问:
“儿子,你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妈过来看看你?”
“不用了!”江宁深怕慢一秒那人就冲过来,脚踩着滚热的大地,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
“我没事,就是我也不能让人家欺负呀,然后就打了回去,有点小状况,让别人进了医院,需要点小钱才能解决。
可是,你知道吗,就是江左啊,她居然不给我钱。
妈,要是她不给我钱,那我就会被学校开除。妈,我不能被学校开除啊!”
第二十六章 飘忽心思自在忧
秦花听到这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跺着脚问:“那……那要多少钱啊?”
“就三万吧!”江宁不在意地回答,丝毫没有将这笔钱放在心上。
秦花一惊,眼睛瞪成了铜铃,“三万?儿子,你怎么会需要这么多钱?
妈这辈子,还没有哪次需要这么多钱的?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要不,妈来看看情况?”
“不要来!”江宁从人行道里走出,躲在绿荫下,眯着发酸的眼睛,心中隐隐开始出现不耐。
“妈,你别说这么多了,我等下还要去上课,你得给我姐说说这事儿,要不然我今晚就会被赶出学校。
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你要是关心你儿子,那就赶紧打电话把这事儿说好。”
“儿子,但是这钱……”秦花犹豫。
要是钱少,她一定会让江左拿出来。可是三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一下子拿这么多出来,让人很是不安。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被学校开除,她的心乱成一团,念头已开始动摇。
屏幕上忽然拨来了一个电话,江宁立马说:
“妈,快点给江左说啊!
赶紧的,我有急事,人家又来催了。班主任打电话给我了,肯定要说这事儿。先挂了,你给我把事情办好哦!”
“喂,儿子啊,这……”秦花还没来得及说完话,手机“嘟”的一声响,那边已经没了回应。
江宁接了这边的电话,里头传来话语,“喂,小江,在哪呢?快过来,老地方,五排,就差你一个了。”
江宁应了,挂断电话,踏上网吧的征程。
“唉,这孩子……”秦花挂断了电话,心急如焚。
一想到自己儿子说的要被学校开除,心底就像砸下一块大石头,压得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
秦花抓着诺基亚手机在地里转了会儿,布鞋上沾染了泥巴的味道,身上遍布着杂草的气息,脸上的肤色因为阳光的洗涤,完全糅合成了黝黑的颜色。
那双眼睛里,装着朴实、忧虑,还有单纯的无知。
在原地踩着新鲜的土地转了会儿,她还是按捺不住将电话拨了出去。
对面的山顶上,开着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美丽的阳光洒在它们的身上,卷起了阵阵花香,飘入了城市的繁华里。
那些随着燥热日子带来的忧闷烦躁,也被漫漫飞来的片片花香稀释免淡。
微风从耳边呜呜地滚过,坐在躺椅上的人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远山遍地的杜鹃花,撑着头发呆。
今天下午的生意不太理想,即便有,老三也工作得极为勤快,说是让江左好好休息比较妥当。
江左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但是一闭上眼睛,总是会想起一些往事,折磨得自己呼吸不畅。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江左看到这句诗的时候,总会勉励自己,再多的人生苦难,都会成为最后散发香气的奠基石。
轻声叹了口气,她听着耳机里回荡的音乐,懒散地闭上了眼睛。音乐忽然静止,手机振动起来,在手里无情地摇晃。
有些东西,根本逃不掉。江左知道,那边一定会打电话过来,这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抹灭的。
江宁是江家的心头宝,而她江左,也不知道算是什么。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秦女士”的字样。她盯着看了几秒,面无表情地接通了电话。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接电话?江左,是不是妈不在你身边,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没有,刚才在做事。”江左的额心皱了皱。
“在做事?那好,我不计较。那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不答应给小宁钱?他不是惹事了吗?
你不给他钱,他就会被学校开除。这可怎么办?你赶紧给我把钱发过去。”
秦花有点激动,语气中充满着居高临下的指使意味。
“妈,那不是小钱。再说,没有他说的那样严重,还没到开除的地步吧!要真是那样,可能我现在不会坐在这里了。”
江左揉着眼睛道。
“你没读过大学,知道什么?什么都不懂,还要装作懂的样子,就是让人笑掉大牙!
明明就是不想拿钱出来。你是他的姐姐,怎么可以狠心到这样的地步?别的都不说,赶紧把钱给他发过去,让他把事情解决了。
要不然,我这心里头,可是一点儿都不安心。”
秦花的表情布上了愤怒,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几年不回家不说,还不打算帮自己的亲弟弟,真是好长进了。
“白啦啦养你这么多年,性子野了,连家都不顾了。怕是外面都混乱了,心思花了,不把我们亲人放在心里头了。
要是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在当初生你的时候直接丢海里喂鱼,那哪里会有现在这样难受。这心里头真是慌得很!”
江左的心情越来越沉,还是忍不住再说了几句:
“妈,不是我不帮他。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他惹的事情还少吗?
如果不让他长点记性,他永远都这么幼稚,总是惹祸,以后出了社会怎么办?
我不管他怎么对你说的,可是,我记得他跟我说……”
秦花的脾气一下上来,打断了她的话。
“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他可是一个孩子,幼稚点怎么了?
你年纪比他大,就不能懂点事吗?直接把钱发给他,要不然,我们江家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女儿……
我的儿子什么样我知道,你只管定时给他钱就行了。对了,家里也没钱了,你爸他老爱买烟酒,还要出去打牌……
以前打的都快用完了。把小宁的给了,也给我转来点。
银行卡,还是以前那个……要是时间到了,还没给小宁,别怪我不通理。
自己的弟弟都不管,你还能干什么?哼,挂了,地里忙,别耽搁我的时间……”
电话被挂断,秦花低头咒了几句,又给江宁打电话。可是连连打几个,对方都没有接。
她喃喃自语:这孩子,肯定还和班主任谈话……只要钱发过去就好了。
念了几句,她又忙碌起来。
江左看着挂断了电话的屏幕,愣了半天。
明色退去,夜晚的钟声在半山腰敲响。
走在热闹的集市里,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江左还是去找了一个信用社,将钱寄了出去。
若是慢一点,她怕电话又会轰过来。
江宁那边,钱也已经发出了。
江宁的脾气就是这样,天花乱坠,乱七八糟,总是一步步使劲地逼近,想要让人无路可走。
除了妥协,剩下的就是漫无边际的麻木。也唯有这点稀薄的情感,方能维持内心坚定的信念。
钱即便是发出去了,也没有得到半句话,想来也是意料之中。
两手插在裤兜里,江左进了一家饭馆。
提着东西出来,她慢慢摇回了摩托车旁。
车子在车道里奔波,停到那座独立的别墅前,她的心里陡然生出了多余的情绪。
屋里亮着灯。
可是这样的一座屋子,住着的只是一个人。
迈着沉重的步调,她进了屋。屋里的味道淡淡的,全然没有烟火气,也就是厨房里根本没有人动过。
停滞了半晌,她一步一步迈向了楼梯。梯上的高度跟寻常的没什么分别,江左的身体却缓缓沉下来。
走到最后一节的时候,满眼的景色忽然开始灰败起来。
第二十七章 达成一致
不知自己现在的处境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纠结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有想过,就当这个人是一个普通人,她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然而,踏进这座房子里,就会身不由己地想起一些东西,排斥一些东西。
感觉到饭菜几乎要冷了,江左抬起的手顿了顿,蓦然将门敲响。
“进来!”
几乎是同一时,房间里响起说话的声音。
江左心头一乱,慢吞吞开了门。
屋内没有开灯,窗边的帘幕拉开了,那里勾勒出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眸光轻轻一转,江左进了门,合上了门。
慢慢走到他的后面,江左轻轻道:“你……一天都没有吃饭?”
苏泠没有开口,孤寂的背影中透着丝丝缕缕的冷漠。
江左一笑,忽而说:
“苏泠,你也不用排斥我,也不用多想什么。
真的,我只是因为答应了别人要照顾你,所以想要尽自己的义务。
今天,真的对不起,这么晚才过来,你应该饿了吧?过来吃吧!”
“徐流的话,你可以不听,没有必要勉强。”清冷的嗓音从坐着的人口中说出。
闻言,江左急忙又道:
“不,我没有勉强。其实,说实话,从我见到你开始,突然就会莫名地觉得,我对你……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就好像,感觉我们很多年前见过,认识了很多年。
从你的眼神里,有出现,我从没有感受到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那天的出言不逊,也是因为不适,因为无法面对。”
她的眼里流露些许脆弱。
也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有些让人神伤,或许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有着一种悲伤的气息,唤醒着内心隐藏的情绪。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那天早上,你突然出现在店里,让我去买早餐,自己洗车,再到后来给我的衣服,再是后边喝酒,又将我带回了家里,还有送的鞋……
亦或者是后来,你不经意表现出,想要保护我的样子,都曾让我觉得温暖过。
我也不确定,这种好只是针对于我,还是只是,随便一个女生站在你面前,你都会这样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个缺爱的人,那些渺小的温暖,总会放大千千万万倍,留在我心里沉淀,永恒。
我估摸着是,是经历过太多的人心险恶,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突然看到那点好,有点无所适从,所以拼命地想要推开,这都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眼里晕出了光亮,她的目光落在苏泠的后脑勺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然。
“也许是天生对美的无法抗拒,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我们才见过几面呢!这样奇怪的自己,我都难以接受!
苏泠,或许,每个人都会有那么奇怪的时候吧?
这次就这样,我们把之前的所有不悦都全部忘记,就这样平静地过几天,等到徐流回来,一切归原位,一切回归原有的生活,可以吗?”
空气中静默了许久,在她以为自己的话完全不管用时,那道声音意外地响起:
“好!”
就是这个好字,让她的心提上了嗓子眼,一不小心就差点要背过气去。
江左轻松地笑起来,“说好了,那就吃饭吧!一定把你饿坏了!
抱歉,下午遇到点事儿,让你受苦了,真的抱歉。”
“没事。”苏泠轻回,淡漠的声音里藏着难以察觉的窃喜。
梦想成真的感觉,确实是那么诱人而惊喜。也唯有这时候,内心是真正地接近光明,真正地希冀着,原来明天还可以更好。
苏泠坐着轮椅滑到了桌边,江左过去开了灯回来,将盒子拿出来,打开呈在他的面前,再将筷子拿开,递给他:
“吃吧!时间不早了,再晚吃会积食,对身体不好。”
苏泠用左手拿住筷子,道了声谢谢,便开始笨拙地夹菜。
两根筷子在一根黄瓜上转了许久,依然没有夹住。
她的视线落在上面,紧张地观察了好久,终于,在第十次失败过后,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道:
“我来吧!真的,你这样,很搞笑!”
苏泠看了她一眼,递过了筷子。
江左接过,率先夹起刚才的那根黄瓜,笑着说:
“你没有成功的,那必然是不好的。人要善始善终,没做成的就一定要做好。”
苏泠看着自己嘴边的东西,怔了几秒,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接了过来。
“好吃吗?”江左歪着头问:
“你可以评价评价。我不常在外面吃这个,也不知道哪家好吃。
所以呢,就算是有毒,你也得吃下去。”
“还好!”苏泠淡淡答。
“还好?”江左夹了一筷子米饭给他,嘴里说着:
“也就是说不怎么样了?对了,之前看你在厨房里做过早饭,看来你的厨艺应该还不错哦!
要是你可以行动的话,倒是可以自己做着吃!”
冷厉的神色全然变成了隐藏住的温柔,苏泠推了推轮椅,以便靠近江左,吃得更方便一些。
“还行!”
“什么都还好,还行的,那到底什么是最好的?”江左疑问。
苏泠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又继续吃着喂来的东西。
“呀,不说话!不说话呢,就表示心里没有觉得最好的,这样清心寡欲的人,现在不多了。”
喉咙的东西往下咽去,他的目光闪了闪,依旧没说话。
“快吃吧!吃完我还要回去呢!太晚就不太行了。”
他的眼里跳过些不明的神色,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这顿饭吃得着实长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江左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忍的。
从中午到了晚上这个时候,不吃不喝的,缩在这屋子里,也不晓得在干什么。
站起身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江左听到了开门声。那人滑着轮椅出了门,她问:“你去干什么?”
“洗手间。”
苏泠没回头,依然朝着面前去。江左的耳朵忽然烫了烫,暗道自己思想有问题,便慢吞吞地收拾起垃圾。
床上和柜上也有些乱,她把柜上的垃圾扔进垃圾桶,正在理着被子的时候,耳里忽然响起“砰”的几声,接连徘徊。
心头一跳,江左急忙出了门,心急如焚地扭开洗手间的门。
眼里出现的场景,就是那人面对着自己,脱了上衣,地上堆满了很多的瓶瓶罐罐,还有些水渍和白色的液体。
想来是不小心把这里打翻了。
那人的左手还拿着一块帕子。
江左明白了。
“你……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摔倒了,有点唐突,抱歉,不是故意的!”
她没有避开,只是上下看着。
这样突然闯出去有点心虚,若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就会显得很流氓。
所以很是纠结。
“没事,你出去吧!”苏泠转过了椅子,背对着江左。
这样的姿态,反而是让她不再顾忌,仔细地打量起来。越是往深处想,她的脸越是烫。
思虑少许,她有些担心地问:
“我这样出去,真的没事吗?你是不是要擦身体?我……我可以帮忙……闭上眼睛就可以。”
苏泠的嘴脸滑出深幽的弧度,在不可见的角落里,脸上已全是笑容,然而却是无比幽冷地回道:
“好,那多谢!”
第二十八章 免费保姆
一听到他答应,她反而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也许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立马后悔就不是君子行为了。
江左硬着头皮上前,三下五除二把地面的东西全部捡起来放好,又用拖把将地面弄干净,才走过苏泠身边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伸出了手。
“给我呗!我闭上眼睛,不会偷看你的。”
“我没说你会偷看。”苏泠提醒一句。
“我……我跟自己说话。”江左辩解。只是越辩解,越觉得这样有嫌疑。
苏泠将帕子递过去,视线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嘴角上扬了少许的弧度。
江左接过帕子,闭上了眼睛。眼前陷入昏暗,她的身体近了几分。
手上光滑的触感,江左拿着帕子擦过去,嘴里说着:
“我现在不能判断你的伤在哪儿,你可以指挥我,说方向。”
苏泠没说话,江左也知道她听进去了,开始从上往下擦拭。刚要转换方向,手腕忽然被抓住了,缓缓落到了皮肤上。
手掌有些许的颤抖,她的心跳得极快极快,却还是佯装淡定,俯下身试探地擦着。
苏泠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她身上审视,由上而下,由下而上,全然没有了终止,最终停在了她的脸上,唇瓣之间。
身体往后退去一些,江左不由得随之动作,眼睛却没有睁开。
脚下好像踩着什么东西,忽地一滑,江左没来得及反应,腰间碰上什么东西。
同时,唇上沾着什么东西,柔软冰凉,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
江左没有睁开眼,却感觉自己当下的处境不妙,忙退开脚步,刚睁眼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苏泠看到退去的人快要撞上洗漱台,伸手一拽,便将人拉入了怀中,坐在了自己腿上。
砰砰的无规律节奏声就在耳旁敲打着,呼吸在那一瞬间染上了律动的神秘。
不知何时是多少,不知何时回归正常。
熟悉的味道弥漫在呼吸的神采间,牵引着人的思绪。江左的眼神倏然睁开,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只觉自己身上的温度烫得吓人。
靠着的那个身体,也在灼烧着自己。皮肤相触的地方,纵然都是心惊肉跳。
她的嘴角掀起明显的弧度,忽然挑起指尖顺着那人的面庞描摹。
“没想到,这么近距离的看你,竟然还会觉得这样的无可挑剔。苏先生的五官,确实有让人为之心动的资本,佩服!”
言下之意,即便内心有所萌动,也是见色起意,实属正常。
苏泠一动不动,鼻间尽是她的味道。在她的手指触碰间,压抑着内心的躁动,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淡定如初,咽着喉咙里的东西。
掌心紧紧贴在她的腰上,他的理智一寸寸退去,伴随着滚天的克制,却无法阻挡,面前这个人的模样深深地烙进他的眼中,心头,徘徊经久不散。
他的手缓缓起来,快要压住江左的脖颈,却在这时,身上的人灵活地钻了出去,像个狡猾的狐狸那样笑着。
“喂,苏先生,你在干什么?怎么有反应了?你这人果真不可信。
今天这人三百五百的,明儿天那人他人三千的,后儿天红颜满半边天,说不准哪一日心爱之人满天下了。
啧啧,我看你衣冠禽兽的,没想到你内里也是衣冠禽兽的,人果然是可以貌相的。”
苏泠的手落在半空中,鼻息间都是她的味道。努力压下那种感觉,苏泠的声音多出了几丝喑哑。
“擦身体!”
“嗯?”江左一时不明白这人的话,不过一瞬,手臂便挥了一把,摇着手指道:
“哦!哦!哦!先生说的对。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圆满完成。要不然,会遭雷劈的。哪天被雷劈死了,我还没地儿说理去。”
苏泠垂了眼眸,遮住眼里的情绪。江左拾起帕子,在温水下洗干净,直接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开始擦起来。
苏泠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看得她发烫。
脚尖在地上转了少许的弧度,她抬头瞄了那人一眼。
“别这样看着我!一呢,我对这种流氓眼神表示无动于衷。
二呢,我知道苏先生钟情于我,尤其是痴迷我的美貌,但是,收敛一点好吗?不然,我会以为你要吃了我。”
“秀色可餐!”苏泠淡淡说道,面上是一贯的冷漠禁欲。
江左最佩服面前之人的这点。正所谓的开车面淡无色,跑火车如家常便饭,典型的腹黑男。
只是里面到底有多黑,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餐个鬼哦!你能不能有点正常的想法?脑子里除了吃的,还能有啥?人呀,要有点追求,要有点东西!”
苏泠在心里默语:“有你。”
江左又继续说道:“好家伙,你要知道,人的脑子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要。一日不对终生错,没有退路的,也没有后悔药,晓得不?”
苏泠低头看着她的手,调整了呼吸。
江左擦到那道伤口前,动作顿了顿,却默默地移开,又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苏泠:又来?
江左没看他的脸,在脑里过滤了一遍看过的东西,徐徐接着道:
“这二十万你拿去交学费。’
听到总裁不容拒绝的语气,她急红了脸:“啊不可以!我虽然家里穷,但是也不能要你的钱!”
总裁说:“没关系,当我借给你好了,等你有钱再还我。”
“啊....可是我没钱...”
“那就卖身吧,嗯?”
总裁挑起她的下巴邪魅一笑。
她不禁沉醉,羞赧地点了点头。
然后总裁就把她送到了东北卖人参!哈哈哈哈……好不好笑?哈哈哈!真的太搞笑了……”
苏泠的面部一抽,没什么表情地说:“嗯,很搞笑!确实。”
笑得肚子疼,江左缓缓止住了笑意,在心里嘟囔:
不好笑就不好笑吧?装什么好笑?这样虚伪的应付有什么意思?也是让我难过得下不来台而已。
下不来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脸皮厚一点,不要脸一点,那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她也认真擦了起来。把上身擦了一遍,江左摆了摆手,“兄弟,下面的我们不一样,可能无法代劳了。你就……辛苦点,艰难点,自己弄了吧!”
苏泠直直打量着面前这个人的表情,直至她头皮发麻,才缓缓说了句:“好!”
那个“好”字落下,她的心顿时活了起来,吹着口哨出了门。
苏泠望着她消失的身影,又探出了可爱的小脑袋杵在门边,极其狡黠地劝告:
“苏先生,不要玩什么把戏!我们早点洗完要睡觉!
要是不回去也行,在这里我也睡过不止一次,多一次不要紧!你就当我是你的保姆吧!
免费保姆,服务没有那么周到你也不要伤心。先生的宅子特别好,我也喜欢这样的地方,你真好!”
那道身影迅速闪了出去,同时将门带上。
他的心在时间循环中渐渐暖和起来,心情格外的愉悦,也没再搞小动作,很快将身体擦干净。
出了房门的时候,他看到那人在楼梯的最上面一节坐着,有节奏地晃动着腿,双手懒散地抵着地面,头部一摇一晃的,嘴里吹着口哨编织的音乐。
第二十九章 Always
嘴角不断往上,勾成了一个极美的弧度。
他听出那是一首歌的乐调。
《Always》。
轻快的旋律,倒是把原来的晴朗曲调拉上了更高的层次。她的侧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欣欣然的模样,好像是生来就能融进他的骨血。
她存在的每点痕迹,点点滴滴落入他的心中,深深地雕刻,永远地沉淀,直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感受到身后有人在,江左眼里染上几分笑意,放弃了吹口哨,改为轻轻地哼唱。
“Tenmilesofstreetview,thedreamoftheforest,yourappearanceinmyheartgyrateripples
Thosedeepeyes,tightlyaroundmybodyandmind.Inyourarms,dreamsofyourbreath
Iswhatkindoffate,letusmeet.Thepreviousfivehundredtimesrubtheshoulder,forthislifemee
IwokeupandIfellforyou.Iloveyou,it'syouinmyeyes
Howdoesabilitycalculatecherishthislove?
Maybemybreathisfilledwiththesmellofyou,andeverythoughtofmineisdoubtedbecauseofyourexistence
Soyou,howdon'tletmemove?So,lookingforwardtotogether,forever,always.”
清扬的音乐就在耳边,苏泠忍不住沉在了这样的世界里,眼里出现了几分怀念向往。
手指攥在轮椅扶手上,面前的人忽然悠远起来。
闭上眼睛,心里格外的宁静。岁月长久,现世安好,好像自此一刻开始。
耳边的音乐换了语种,却是没有换掉那种感觉。
她的声音永远带着一股温暖,镇定人心的力量。她的笑容,也会成为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光亮。
“10마일의거리풍경,꿈꾸는숲,당신의외모는내마음에소용돌이칩니다
그깊은눈은내몸과마음을단단히닫았습니다
당신의팔에당신의꿈은당신의숨입니다
운명이어떤지,만나자.이생에서만남을대가로전생에서500번이나어깨를문지릅니다
내가깨어나면너에게넘어질것이다
사랑해내눈은너야이사랑을소중히하는방법?
아마도내호흡은당신의취향으로가득차있으며,당신의존재때문에내모든생각은의심스럽습니다
어떻게이런기분이들지않습니까?
그래서영원히함께영원히기대하십시오.”
苏泠的心头不断溢来温和的情绪,把那些满心袭来的疲倦耗得无所踪影。
尾音落下,江左的眼角缀上几丝悠扬,表情淡定地回了头,看着背后坐在轮椅上的人,伸出了手掌,她眨着眼睛道:
“喂,大哥,听歌是要付钱的。我这副好嗓子,那就是天籁之音。所以呢,你要给我钱。
看在咱俩认识的份上,我打个折,就不规定价格了。你觉得它值多少,就给多少。”
冷不丁的,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张卡,递给她。
眼睛眯了眯,她的视线在那张卡上流连。
“哇,先生是想要包养我吗?耶,虽然我知道自己魅力无限大,但也还没到被包养的地步吧?先生这样大费周章,不值得嘞!”
两指夹着银行卡,苏泠上前一些,缓缓将卡装进她面前的兜里。
江左看着那张银行卡,大脑有一刻的当机。
怎么突然搞出这茬?她只是开个玩笑,没有要当真,他怎么就当真了?
前面那笔钱,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能够用来给江宁用。那边还觉得欠他人情,怎么这边又开始了?
“你不用想多。你照顾我的这段时间,可能需要在外面买东西。所有费用,都要从卡里出。
还有在这期间,如果影响了你的工作,那耽误的钱,全部从里面扣。”
全部从里面扣?
江左想着,要是全部从里面扣,那是不是可以中间商赚差价?那要是从中赚个十千八千的,也是没有多大的影响咯?
“哦!这样的话……”
她盯着自己心脏前的口袋,“你知道不~我这个小人呢,就喜欢这种突然送钱的,啧啧,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
我就是喜欢这种把卡装在心边的感觉。
不管心情好不好,就拿着卡去取点小钱,在小摊上点几瓶酒解馋,那生活,简直是赛神仙啊!
再整点烤肉,哇,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啊!再叫几个朋友吹吹牛,人生果真像是走到了巅峰。”
“这么容易满足?”苏泠转身往房里走,“你要是愿意,尽管赚。我不会知道里面有多少钱。给出去的东西,我也没想收回来。”
呵?还有这样的操作?有钱可以拿去烧啊,侮辱她干嘛?
“对了!”苏泠没有回头,又是说道:
“你的房间,就在隔壁。我睡觉前,有一个习惯,听三首歌。如果吵到你了,那你就忍忍吧!
还有,换的衣服,在衣柜里。喜欢哪件,直接可以拿去穿。”
说完,人就进了屋,反手扣上了门。
江左起身爬起来,嘴边燃起了笑容。吹着口哨在原地了好几圈,她才进了隔壁房。
上几次她睡的房间,就是苏泠现在睡的。
想到那张床居然是他睡过的,她的心不知怎么的,又开始凌乱了。
屋里摆设的东西很简单,衣柜,床,书桌,小沙发,还有一架钢琴。
床的对面是一个灰色的大衣柜,窗户左边是一架大钢琴,那张书桌并临着钢琴。
旁边还有一个小沙发,不是极好的材质,灰色的步调配上屋内沉闷却有些慵懒的风格,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江左一下坐在沙发上,感受了一下,也是异常的舒服。抬眼看到那个衣柜,她站起来,走过去。拉开柜门,里面的衣服陈设惊了她的眼。
各种各样的衣服,每一种几乎都有四五套。灰色的西装,白色的西装,黑色的西装……休闲服……
整件套,套装,大衣,马甲,皮衣,夹克……
西装都是配在一起的,加上衬衫,领带。
下面还有堆满的鞋子。
鞋子的样式也是各种多样,应有尽有。
这个占有一面墙的大衣柜,浓烈地显示了低调奢华。光是看到这里的东西,她就确定,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穷人,什么也买不起。
看了一圈,角落里挂了一件紫色的长衬,配合着一条及膝短裤。
笑了笑,江左看着它那么不起眼,喃喃自语:
“兄弟,看在你这么孤独的份上,我就大发善心,帮帮你呗!天涯何处不孤独,由是相逢不知期。
是什么样的缘分,让我们相遇?那……大爷我就宠幸你呗!等着哦!”
她轻手轻脚将衣服取下,抱着去了浴室。脱了衣服,江左拿起旁边的洗发露,看着上面写着“女士”的字样,觉得更是匪夷所思。
那些摆着的用品,居然还含有女士护发素,沐浴露上还有女士的字样。这些洗漱用品,明显是准备了两份。
男女皆有。
而擦身的东西,也是准备了两份。难道是说,这里还有女士在?可是除了她,还有谁?她不想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
这样的想法,会让自己陷入无端的纠结之中。
“唉,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呀!奇怪的人,那就不要在意了。越是奇怪,越是引人注意。
想要引人注意呢,就是坏人!人家可是个好孩子,不想被坏人骗了!哼!”
刚刚洗好澡出门来的时候,她推开房间的门,蓦然听到了入耳的钢琴曲。
抬头望去,她一愣,眼里出现了痴醉的迷茫。
第三十章 天价数字
窗户外的天色,是月光温柔地轻洒在地面形成朦胧的阴影。
屋中的吊灯是阔大的花弧形,映出半沉的光色。
他的身影坐在轮椅上,在钢琴面前,画出分明雅致的轮廓。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之间迅速移动,节奏成群,悠扬的音乐就在耳边清晰地响起。
不知不觉,神思醒来的刹那,她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撑着下巴望着那一幕。
这个人的表情很是云淡风轻,面目间流淌着,总是一贯的冷漠与拒人千里之外。可是,有时候,他考虑事情,还是比较周到的。
每次她来这里,都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眼前的人,长着一张精绝脱俗的面孔,有钱,却又不是那种喜欢蔑视凡人的贵族,真的没有理由让人讨厌。
江左一点儿也不懂,徐流那些话中的含义。
他说,苏泠是一个人,没有人来照顾他。
他说,苏泠喜欢她。
他说,苏泠的处境很艰难。
他还说:他宁愿抱着被赶出家门的风险,也想要那些欺负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苏泠说:你的愿望,被我听到了。你会活着的,活得很好。如果有一天,你的命运出现了问题,那,我把我的生命,双手奉献给你。我只要你活着。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人会对她这样好。活着,应该有脑子,不被外界的言论左右。活着,就是应该有自己的思想。
她不想因为他们的话语,失去了自己的判断。
越是相信越多,越是容易误判。可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全身发着光,让人激动,心绪起伏,难以平静。
说实话,她也听不懂这是什么歌,也不懂钢琴。可是那种旋律,会让人产生悲伤。那张冷凝的侧脸,配合着孤寂的背影,会让人心疼。
那首曲子不怎么长,回过神来时,他的手已然停在了琴键之上。
眼眸微微闭上,苏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滑着椅子走到江左的面前,温声道:
“抱歉。因为今晚放歌有点睡不着,所以过来弹弹琴。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
目光在她的衣服上定了许久,指尖扣着扶手轻轻敲动,颇为认真地将人全部观察了一遍。
头部稍微扭转了一小个弧度,她的眼里充满打量,瞧着面前这个人。
缓缓启唇,她笑着说:“我能说有吗?不能。这是你的家,别说你只是弹个琴,就算你上天摘星星也没人阻挡你。”
苏泠的眼里流过笑意,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
“不早了,明天你还要去店里忙,早点睡对身体好。我先走了!”
“好啊!”江左急忙站起来,从后面推着轮椅。
“其实吧,你刚才挺好看的。算起来,你还是我认识的人中,长得最帅的!”
“哦,是吗?”苏泠垂着头,掩饰住眼里的笑容。
“当然。不仅如此,心还好!”江左低头看着他的头顶道。
苏泠的笑容抑制不住,徐徐大了起来。她将苏泠推进隔壁门,挥了挥手:“先生,那晚安?”
苏泠回头看着她:“晚安!”
江左的眼中弥漫着笑容,出去关了门。在门口站了小会儿,她蹦跳着进了隔壁屋。
看着面前的这架价值不菲的钢琴,她的手缓缓滑上琴键。
骨节与光滑的琴键触碰,产生了化学反应,在身体各处回荡。
也许曾经有过艳羡,想要来学会这种东西,想要体验这种生活。可惜啊,可惜啊,都是梦。江左抽了手,撒着拖鞋蹦上了床。
扑倒在床上,身下的铺垫特别的暖,居然还有苏泠身上的味道。
那种熟悉的气味不会变,停留在脑海里清晰无比。
她把灯光按灭。
趴着一会儿,困意袭来,她翻了身拽上被子,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门从外面打开,出现了一张英俊的面孔。
苏泠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放慢了速度,缓缓来到了床边。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就在近前,越发让人心绪波动。
手臂无意识地伸出去,落到了半空中,忽然停了下来。
在常时的停留之后,渐渐收回了。
思念沉积,越是浓厚。情至深处,纵然克制。即便无用,依然执着。
夜色深深,暖情渐生,清幽的夜晚,伴着那道坚持挺拔的身影,只是更显孤独。
早晨,江左起了个大早,去早开的市场买了点菜。那些小摊上不能刷卡,她只能去银行取钱。留了个心眼,在取钱之前,她查了下余额。
结果,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她的眼睛瞪得老大,趴在屏幕上凑着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十亿……
她像是走在云端之上,身体迅速飘了起来,靠着取款机自言自语:
“难怪之前,这人不收我那几百块钱的转账,原来是完全不需要。
要是这钱都是我自己挣的该多好。
如果是我的,那我直接在家里睡大觉,不用去挣钱。去旅游,买想吃的东西,干嘛嘛香!干嘛嘛香嘞,真是的!
可惜啊,人比人,气死人,人跟人果然是不可能相提并论的。身为一个普通人呢,就不能异想天开哦!”
想得多也没有用,她赶紧取了几百揣上去买菜。她也仗义,但是奈何没有钱呀!
穷人的仗义,那都是廉价的破落品。
买了点新鲜蔬菜,她又去买了煮粥的米,混着都随便买了点,才骑着车回去。
开门的时候,她往楼上看了一眼,没见到那人的身影。想着让那人多睡一会儿,她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刚才来时她就看到冰箱里没什么东西,所以才想着出去弄一点儿。
这下,看着这里终于圆满了些。
起锅烧水,江左在旁边去着橙子皮。锅里的水很快沸腾,将米和枣子放了进去,拿出木质勺子开始搅拌。
一手搅着粥,她拿起手机百度,知道了榨汁机的用法,便把橙子扔进去榨汁。
将东西弄好的时候,鼻间全是香甜的味道。江左用杯子接了果汁,剩下的装进了一个透明的大玻璃杯里放在冰箱里冻着。
将东西端上楼,她敲响了房门,苏泠开口让她进去。开门所见之景,就是那人又面对着窗外坐着的场景。
宽阔的背影,宁和的轮廓,都在早间的斜阳里温柔地勾出肆意如春的画面。
“洗漱了吗?”江左走出去,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嗯。”苏泠推着轮椅滑出来。
霞光遍天,朝阳从他脸上轻柔地洒下,有那么一刻,江左的心脏瞬时抽搐,抵到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局面。
甫一回神,她便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把粥和果汁推到了他的面前。
“吃吧!吃完我把东西拿下去,就过去那边了。现在,你可以想想,需要我做什么。楼下你不可以去,那楼上应该没有问题。
最要紧的还是温饱问题。温饱可以,其他的就可以继续下去。”
苏泠看着碗里的勺子,眼眸眯了眯。悠然地搅着里面的粥,他道:“好,谢谢你,辛苦了!”
“没事,都是些小事情!”她的左手在自己面前的碗上滑动,右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想着银行卡里的数字,她不由得又问了一句:“那个……银行卡,真的放心,让我带着?”
苏泠点头,也喝了一小口果汁:“嗯。这果汁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