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提鞋都不配
“奸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的眸子眯了起来,享受着日光的沐浴,却感觉不到温暖。
“那天,在咖啡厅,你说的那些话,我解释过了。
我也真诚地告诉我过你,那都是假的。
可是你一再出言不逊,侮辱我的人品,将我看得一文不值。”
她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地盯着他的眼睛,那里含着的是鄙视,轻蔑。
那是一种让人实在讨厌的气息。
“是啊!原本我就什么也不是,正所谓的没文化没背景的低等女而已,妄想登天,妄想找到一个有钱人,那根本就是在痴心妄想不是吗?”
长期落在底层挣扎,她的心已经完整不起来了。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我算什么?我又做过什么?我跟他清清白白。
也许,有过少许的迷失,但都还没到那种程度。
我知道自己的本分,知道有些人高不可攀,所以我选择退回底线,假装看不到有些好。
我又做错了什么?如果我出身不这样,或许我能更好,能够称不上你们说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又怎么样呢?一切都成定局了。
我不埋怨,也不想埋怨,因为这已经注定好了,它就是我的出身。”
手掌握成了拳头,她的情绪慢慢起伏,到达了不可控的地步。
“林取啊,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哈哈,说是喜欢我,其实只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吧?
这下好了,见到我和别人揪扯不清,心里嫉妒吧?
而且,对方好像比你更优秀百倍千倍……
啧啧,那种感受啊,生不如死吧?
尤其是想到,我这种你都觉得不怎么样的人,竟然可以高攀上那种人,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的,人啊,格局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她的手指微微张开,在他的衣服上徘徊,扯下了一根附在上面被遗弃的丝线,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本来不想与你计较,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也好。
我也不想和你这种人解释什么,因为觉得没必要。”
“多年感情,居然比不过一点亲眼所见的虚假。
如今,就算告诉你,我对他有意思又怎样?
我就是瞧不上你,我就是自命清高,我就是喜欢有钱人。
所以,你什么也不是。要爆发就爆发吧!
于我而言,你算不得什么。
也别想在这里挑拨我和老三的关系。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即便你用无厘头的语言来歪曲事实,那又怎样呢?
让他讨厌我,算你厉害!我也绝不阻拦!”
林取从来没有见过面前这个人生气。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他有片刻的怔然。
他今天过来,就是想要和老三说这事。
这样一个卑鄙的女人,世俗的人,就应该得到所有人的鄙弃,让她一个人孤立无援。
谁曾想到,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忍让。
一直以来都是她装得太深,他无法看清她最清楚的样子,以至于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那样亲密后,他真的难以接受。
这才是这个人的真实模样吧?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赫然多出了毫不掩饰的鄙视。
掏出纸巾擦着刚才江左摸过的地方,他冷哼道:
“你如何说,我已经不信了。
你这样的人,不配和我站在一起,不配活在这世上。
照理,这么恬不知耻的人,应该去跳楼才对。
还这样明目张胆地站在我面前,是需要多大的定力啊!
果然,这样的人才有资本勾搭上有钱人。”
老三的表情由之前的疑惑转而清明,看着两人,迟疑地问出:
“你们说的那个有钱人,不会是苏泠吧?苏总的话,我认识。”
江左冷然的视线落在老三身上,没应话。
“你认识?”林取一愣,接着问,语气里带上了激烈。
“我说的那个有钱人,住在一个很大的别墅里,和她搂搂抱抱……
大晚上的,谁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清白。”
老三朝江左看去,见对方一脸的毫无波动,顿时了悟。
他两手拍上边上的两人,舒了一口气。
“这个……你们吵什么?介意什么?
林哥,你不要这么激动。
老大跟苏哥……他们应该算是正常的交往吧!
苏哥喜欢老大,老大这会儿虽然还没有喜欢他,但不代表以后不喜欢啊!
苏哥好像确实很有钱的样子……没什么啊!
爱情嘛,得有点挑战才可以。
我相信,他们会在一起的。
现在老大在照顾苏哥,应该很熟了,你看到什么也很正常,毕竟照顾人嘛,免不了是要亲近一些的。”
江左对老三的话见怪不怪。他一直都抱有这样的心思,说出来的话也雷人的很,但总归不是完全没有预料。
林取的心像是砸到了石头上闷得吓人。
沉甸甸的情绪压在了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愤怒不满的情绪迅速占满整个胸腔,折磨着人心惶惶,不安郁结。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只有他什么也不是。
余老三以前不是站在他这边的吗?立场怎么这么不分明?
遇到一个有钱人就可以放弃自己的原则吗?
是啊,他们都是一路人。
认识了七年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把他当做外人。
想到这些,脸上的青筋暴起,他的声音里出现了撕裂。
“老三,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不懂我的意思吗?
你之前不是一直站在我这边的吗?这会儿怎么这样?
你的心里,就不把我们的关系当回事吗?
七年,再陌生的关系都会变熟悉,可是我们呢?
怎么这样?你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人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就这样转换立场了?”
余老三没所谓地笑道:
“虽然我跟苏哥没认识多久,但是印象好啊!
他对我还不错,主要是,我觉得他看老大的眼神啊,那个喜欢,藏不住的,比你还好。
那我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对方有钱是吧?”林取的理智完全吞噬,眼中出现了心狠。
他猛地一把扯下老三放在他肩上的手,用了极大的力量。
“难怪啊,就你们这种没有操守爱慕虚荣的底层人,活该永远站不起来。
初中都还没有毕业的人,能有什么想法?
不过只有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多来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也活该被人瞧不起。
就算是死了,也会是没人在意的那种人。”
老三的手硬是被他扯痛,甩了出去,连得步子也没有站稳。
要不是江左连忙拉住他,准是要摔到了地上。
“林取,用不着这样吧?”江左拉着老三,面容溢上愤怒。
“你是仇富吧?老三什么人你不知道?口中说七年就不过如此,那你呢?
怕是打从心眼里,就没有瞧上过我们两个。
自始至终,你的心里也没把我们当回事。
真的,不必这样恼羞成怒,失了身价。
之前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还有希望。
但自从你毫不留情地说出那些话,推开老三的手开始,我们三个,我们的友谊,全部没有了。
以后,大路两边,各走一边,互不相干。”
林取的眼里骤然出现了狰狞,狠狠地说道:
“说实话,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们什么也不是,完全是下等人,不配被人瞧得起。
一无是处的穷人,有什么资格和我做朋友?给我提鞋都不配。”
第四十七章 二人争锋
说到兴处,他吐了口水,江左连忙拉着老三后退两步,避开唾沫飞溅的位置。
“就你们这样,让我装模作样坚持了七年,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话说到这里,多说几句都让我觉得恶心,浪费我的时间。
我可不希望再看见你们这样恶心的人,真是脏了我的眼!”
话一说完,他踩着嚣张的步子离去。
老三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一切,嘴唇颤抖,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
“老大,他真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吗?
我们认识的林哥,怎么会对我们说这种话?
就算他真的因为你喜欢别人而生气,倒也没有必要说那些难听的话,把我们得罪到底吧?”
江左看着那人阴鸷的眉眼,在阳光明媚的空间里散发着寒冷的光。
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在用力,那个人朝着远方奔去,彻底斩断了他们的纠葛。
原本可以不这样的,可以走得再远一些,再远一些。
十二岁离家打拼,十六遇到他。
这中间的变故,先前是独自的惆怅,后来是老三跟过来和她作伴。
再之后,就是他的出现。
在这个漂流的时代里,能够和一个善良的人相识拥抱,那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幸福。
被他救下的那一刻,江左甚至会想,诚如当初死里逃生的那样,这个人,可以带来满身的正能量,在这个冷漠的世界发出一阵光,曾经照亮了原本不安的路。
七年的交集,再是怎么心硬的人都会有所波动。
只是那种感情,并非男女之情罢了。
也许已经超过了男女,变成了亲人,依恋,不舍。
然而,那些亲近,终是在这慌乱错杂的语句中,彻底流逝。
一段关系的维持,来得也快,去时也无声。
她也同时庆幸着,幸好当初没有和他合伙开店,不然,今天这种情况发生,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罢休解决了。
午后的工作,两人的精神都有点不好。
老三恹恹地擦着玻璃,有气无力地道:
“老大,我真的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哥会是这样的人。
我是真的把他当做我们的哥哥,就算是自家哥哥,我也没这样掏出一颗真心对待。
有吃的,有好玩的,我什么时候不叫他了?
谁知道,咱们七年的情感,居然就这样因为一件小事掰了。”
江左揉着疲惫的眼,心不在焉地说:
“也是你啊!怎么说我和苏泠在交往?
要是你不这么说,我们之间可能不会这么僵。他也不会这样激动吧!”
她说这话也是无心的。
她明白,重点不是老三说的话,重点是她这种人居然攀上苏泠那种人。
中间的一切复杂过程,全部都被抛弃了。
老三听这话不满意了,黝黑的面里溢着委屈。
“老大,我现在心情也不好。刚刚失去一个兄弟,你还这样说我。
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你能不能考虑我的感受,人家还小,没有那么多心思承受恶意。”
“对不起啊!”江左道歉,“我……我可能就是情绪有点不对。
我们都想不到对方是这种样子,顺其自然吧!
再大的困难都不要怕,只要我们内心坚定,一切都不是问题。”
老三听着她道歉,情绪里多出了心疼。
老大也不容易,听他们的对话,林取还去找她说了难听的话。
按照刚才的情况来看,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会多么愉快了。
可是老大心里就算有不好受的因素在,也没有和他分享,没有和他诉苦。
她把所有的压抑克制在心头,独自做着决定。
护着他的这么些年,她没少受气。这次,她受的伤害丝毫不亚于他。
“老大,我爱你!放心,我会永远跟着老大,到死也不会抛弃你。”
他忽然笑着说。
日光暖了起来,江左看着那张真诚的脸,积压的悲观缓缓稀释。
她也张开了笑容,状似没心没肺地道:
“老三,我也爱你!谁都不爱我们,那我们爱自己!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对方最坚实的后盾!”
“好,会的。”老三肆无忌惮地笑着。
两人与世无争的憨厚面孔,终是在复杂的人事变迁中留下一片干净的岁月净土。
琴里。
夜色的沉静美好,温柔地绕在两个人的心里头。
已经在酒店里待闷了,离覃本来打算出去玩玩的,刚好吉伯特约她,她应了。
奇怪的是,神秘莫测向来无踪影的徐流先生竟然没出去,跟着出来。于是,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走在卜卡顿的街上,身旁的两人冷嗖嗖的,见不得温暖。
离覃的嘴角滑出坏笑,转手抓住吉伯特的胳膊,说道:
“吉伯特,我记得大学时候,我们去的那个修道院,那些孩子挺好玩的。
今晚夜色也还不错,要不我们故地重游?”
“美丽的小姐,这是我的荣幸。去吧,也很不错。”
吉伯特看着她的手,目光挑衅地落在徐流的身上。
视线里缀上幽冷,徐流忍住将人拽过来的欲望,淡淡开口:“你们之前去过的地方还有哪些?”
离覃暗道:叫你傲娇!
似乎是非常开心,她望着吉伯特,兴奋地细数着:
“东城的花林,臧罗墩的山村风光,卜卡顿雪山的美丽……还有暇河的景色……算起来,是去过很多了。”
“这样说来,我突然想起,去雪山那次,你在山巅摔了,我背你回来的时候,你倔强着不哭的时候……真让人怀念!”
吉伯特有感于怀,爱慕的目光在她身上兜转。
徐流的脸色一冷,暗暗咬着牙,有点想要打人的样子。
还怀念……
两个人的语气都那么高兴,明显是想要把他排除在外。
他们是高兴了,可是他一点儿都不高兴。
他甚至想要把那个碍眼的人丢进旁边的水道里,眼不见心不烦。
要是可以的话,他还想在黑道里打打招呼,把这个人丢出卜卡顿。这样,他就不会心累了。
“还真别说……”离覃接住话,眼睛亮亮的,“那次啊,真不小心摔着了。看到你那么体贴,我本来想哭的。
可是,我好面子啊!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丢了面子,让其他人笑话!真是要谢谢你!”
“不用谢!”吉伯特道:“照顾离覃小姐,一直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
现在,穿着高跟鞋,脚疼不疼?要不要,委屈一下您,让我背着你过去!”
离覃微微愣了一下,竟然爽快地点头。
“好啊,辛苦你了!”
吉伯特大喜过望,正要低头去背人,不想那边的人忽而一蹲身,利落地一把拉住离覃,将她背上身,步子闲散地往前面走去。
大步流星,毫无压力。
他只是呆愣一小会儿的时间,那人已经背着离覃去了老远。
吉伯特的脸上露出笑容,步履加快,却是淡然不惊地跟上。
离覃故意扒着徐流的肩膀,笑容满面,出口的话却是反的。
“喂,徐流,你干什么?我又不要你背,我要吉伯特背我。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干嘛这样?人家一点儿也不高兴。”
“他不安好心,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徐流冷着脸,手臂轻轻地箍着她的腿,步子虽然很快,却走得稳当。
“他不安好心又能怎么样?”离覃靠着他的背,笑得开怀。
“至少比没有心好吧?”
“离覃小姐,你们在说什么呢?都不等等我!”
吉伯特听不懂乐连语,不禁疑惑地问。
第四十八章 修道院一闹
离覃狡黠的眼睛鼓溜溜地转,看着已经赶到身侧的人说道:
“我男朋友说,我太漂亮了。自从遇见我,他就对其他的女人不感兴趣了。”
“哇,这样啊!”吉伯特的眼里出现调趣。
“我还以为,他在说我的坏话。”
徐流用着琴里语道:“内心险恶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正常人一般不会。”
“徐流先生,这话从何说来?”吉伯特摊手,歪着头要解释。
徐流说道:“简而言之来说,就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想法。”
“这样啊!”吉伯特举了个例子:“那比如说,我今天看到离覃小姐这样美丽,是不是就说,我也是一个善良集帅气于一身的男人?”
对于这样的话,徐流不想继续绕在上面,冷冽地笑了两声。
“你这样想,那这样就是对的。”
离覃望着吉伯特自恋的样子,抬起头调笑道:
“不是我说,你呀,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就是这个理!
以后呢,如果你每天看着我都很好看,那你英俊的外貌就会持续万年。”
“哈哈!”吉伯特高兴地笑起来。
“即便我的英俊外表不存在,离覃小姐也是最具魅力的女人。”
步子里走出了凌乱,徐流匆匆绕过前面的古道。
离覃转而指着右边的一条路说:“走错了!那条那条,快走!”
说着话,她的手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着,极为活泼好笑。
徐流望了望那只手,转身走对了路。
三人一路往着修道院方向去。
本来是可以乘公交的,因为徐流背着离覃,他们硬生生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
晚上,孩子们已经下课了,围在草丛里哼着歌曲。三人被修女引到了里面,迎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目光。
吉伯特擅长弹钢琴,看到旁边小木屋里放着的一架旧钢琴,提出了建议:“既然我们都来了,不如我为孩子们弹奏一曲?”
修女极有礼貌地应了。
“只是钢琴师回了家,钢琴有些破了。如果您不介意,当然是可以的。”
徐流看着他进了那座小木屋,坐在了钢琴前,俊朗的面容里散发着自信的神采。身侧的人眼里带笑,期待着那一幕开始。
他忽然有些卑怯了。
他不会弹钢琴。
他前面的人生,除了应付考试,剩下来的这些时间,就是和苏泠应对各种各样的生意应酬。
其他的,都是一片空白。
她现在的表现,会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全然无法与她相配。
钢琴声响起,四周的孩子竟然附和着拍起了手掌。离覃听着熟悉的乐调,内心也跟着悠扬飞起。
徐流的眼里,木屋中的那人,长得一张卓绝的面孔,笑容自信,十指张扬,流落在琴键之间。
心头忽然窜起失落的情感,他转身悄悄离去。
背后传来声声悦耳的音乐,琴里语独特的腔调,配合着钢琴的声音,入耳宁和。
伴着岁月的永恒,悠然的牧歌,勾起了愁绪凌飞扬。
“丘比特之箭呼啸而过,射中你的心上。爱情的火苗滋生在俊男美女身上,我爱的你,美丽的姑娘,在我心里种上未来的幼苗。
初次见面的欢心,林间肆意的徜徉,你美丽的裙儿随风飘荡。
幼苗参天成长,爱情的希望越加宁旺。我踏着艰难的步伐在雪山之上邂逅我心爱的姑娘。
思念的海,向往的洋,皆是因我爱的女儿郎……”
离覃随着钢琴曲应和着歌声,与吉伯特唱了起来。
歌声还未停止,离覃转身看去,身旁空空荡荡的,没有人了。
耶?徐流呢?
朝背后望去,却只是看到一片衣角飘过,那人就完全消失了。
她急急转了身,蹑手蹑脚地追了出去。
刚刚跑过拐角,她便看到那人站在那边亭中的廊檐之下,附手盯着那朗朗星空,背影说不出的寂寥。
心中蓦然滑过心痛。
因为苏泠,她知道这个人并不太好的过去,知晓这人对苏泠是多么的忠心,一心用在工作上。
他的心中有一腔的抱负,远大的理想,从而不愿空度时光。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苦追他那么久,也不藏掖着自己的喜欢,他却是永远无动于衷。
不知是为自己心痛,还是为别人而心痛。
她迈着急促的脚步,倏然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靠着他的背,一同望着月色当空,有些悲伤地恳求道:
“阿流,你能不能喜欢我一下?
能不能不要把我拒于千里之外?
我喜欢你那么久了,为了你,我从来不肯和别人好,洁身自好。
为了你,我甚至想好了,以后,我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记住了你的一切,记住了你深刻的模样……
你愿不愿意为我改变一下?”
徐流的身子一颤,目光里流露出恍惚的神色。
他的手还未定到她手上,却又听她说道:
“我问过你很多遍了,不厌其烦地,问着你,有没有一刻,你曾为我心动过。
可是你从来不说,甚至是拒绝了我。”
眼泪掉下,滚到他的衣服上。
她的声音里弥漫着哽咽,委屈。
“五年啊……喜欢一个人,太难了。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这样的自己,让我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种下希望的种子,收获的是幸福。种下绝望的种子,收获的是痛苦。
你从不给我希望,却时而给过我绝望。我以为我会痛苦,但那是一时的。
痛苦过后,留下的就是希望。
我总相信,你会看到我的。”
泪水从脸颊上滚下,她将他抱得越来越紧,想要珍惜这一刻的宁静。
“你会看到我的对不对?只要你转身,我就一直等在后面呀!”
徐流的手倏然攥上她的手,生生掰开。
离覃知道自己力气大不过他,顺着松了手。
那个人转身过来,她忽然踮起脚尖,抱着他的脖颈,唇部凑上,用力地撕扯着。
嘴里冒了血腥味,徐流一把将她推开,动了怒,压着声音说:
“你干什么?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你是苏总的未婚妻!”
离覃吞着血味,低声吼道:“我知道,我知道!他的未婚妻怎么了?
是啊,不还是未婚妻吗?我又不是他的妻子!
他都有心爱的人了,我为什么不可以有?”
“你……你知道了什么?”徐流一惊,惊讶地望着她。
离覃的眼里滚落了一颗泪珠,抚着心口调整了急促的呼吸,缓缓讲来:
“你以为能隐瞒我什么?我都知道。
离家的确想要我和苏泠结婚,可是我不喜欢,就像他也不喜欢我一样。
我们的心里都装着别人,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他知道我心里的人是你,不会强求我的。
各有所爱,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婚事一日不解,你们就有关系。”徐流冷静地理了理衣服,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上的血,漠然说着:
“回酒店吧!这不该是我们讨论这事儿的地方。”
“好啊!”离覃憋回泪水,也不想在这里多生事端,转身就跑了出去。
徐流的步子迈出一尺,顿了顿,长叹了几口气。
拐角处走出一个人,幸灾乐祸地说:“我还以为你们真是男女朋友……想来,还是我错看了。”
徐流看了他一眼,冰冷的视线里映出警告。
他走近他,站在他的身侧冷冷说道:
“吉伯特先生,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请您管好自己的嘴。
我还有事,今日就此别过。以后,请您不要再接近她了。”
第四十九章 不会饿死你的
步子急匆匆离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吉伯特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一幕,站了许久。
两个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这是什么样的爱情?
喜欢就喜欢,为什么要讲究那么多?
回到酒店,离覃直接把门锁上,躲在被窝里轻轻哭诉。
徐流站在门外,僵直着身体。
刚才,他说的话确实过分了。
他原本也不像这样的,可是她做的那个举动,完全乱了他的心智,控制不住的,他就说出了那些话。
现在后悔了,他却说不出道歉的话。
要是一服软,她的心里恐怕会衍生出其他更荒谬的举动。
站了好多分钟,身体的血液凝住,他终于一瘸一拐地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离覃哭了很久,眼泪已经流干了,她摊开了被子,走到了门边。
透过监控,外面却是空无一人。
走了。
眼泪又不值钱般地落下来。
她的身体滑在了地板上,靠门僵着。
嘴中还有他的温度,她伸手抚着,却没有开心的感觉。
明明纠结着,向往着,那人的心然而无法辨清。
环境再冷,终是没有心冷。
……
视频里,苏泠在书房。
徐流用手掌不经意地遮住嘴唇,耐心地讲着:
“苏总,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米洛可以把这边处理好了,我……可以回来了吗?”
“回来吧!时间拖得越久,苏家那边会起疑。她呢?”
徐流的神情一黯,低垂了眼,平静地说道:“在酒店。”
苏泠瞄了一眼他身后的布景,询问他的意见。
“你呢?想回来吗?时间可以缓个一两天。”
“明天就回来。”徐流不想再耽搁下去。
如果时间延长一些,他不敢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她的心思,实在复杂得很,有时候他也猜不透彻。
就比如刚才那会儿一样。
“那好!你的嘴?”苏泠眯了眯眼,问道。
徐流自然不好胡诌借口,避重就轻:“出去玩儿,不小心弄到的。”
“好,就这样。”苏泠也没有探测的意思,挂掉了视频。
腹中纠结,苏泠滑着轮椅去了窗边。
午时了,她应该要过来了吧!
窗户半开,传来了摩托的响声。
那人停了车子,脸色淡漠地走进铁门来。
将门关了,她提着手里的东西进了门。回身开了监控,里头的画面,是她进了厨房的样子。
在这里待久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顺手拿起柜子上的围裙穿上,她洗了菜刀和砧板,拿出提回来的鸡开始清洗。
她的样子极为认真,不苟言笑,似乎完全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要说,变故也是从那日后。
视频一出,再次见她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远了。这应该和视频中那个男人有关。
托李傕调查,他也终于知道了两人间的关系。
原先是朋友关系,后来就是忽然的生疏。
那日他们争吵之景也被李傕看到。
苏泠没想到那人竟然这么大胆,那么嚣张地欺负他的人。
所以,现在他已经在局里蹲着了。食物中毒,多么好的一个借口。
没有出人命的话,他会面临一系列的赔偿。稍微调解不当的话,所面临的金额也不会是少数。
如果林取想到这事儿会和江左有关,去找她的麻烦。那么,李傕也会暗中阻拦,让他的计划落空。
那晚在阳台上,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人暗中观察着这里。
自然而然,他有预感,江左的反常绝对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正因为如此,这段时间,他一直由着她冷落他。
也许这样,他们之间分得清清楚楚,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他既高兴她的身边没有具有攻击性的男人,又会责怪这样的自己,只为自己考虑。
视频里的人忽然一跳,他的心里一慌,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他听着那人垂着头吹着手背,小声地说道:
“我去……这什么油,居然不长眼睛,敢欺负到大爷我的头上。哼,看我不热死你!”
说着,她拿着铲子捏着鼻子快速翻炒着菜。
面上疯狂地卷出笑容,苏泠松了气,食指悠闲地扣着椅子敲击。
胳膊上和腿上的伤口重新弄了一遍,医生说可能还需要半个月才能下地走路。而肩上的伤口早就开始结痂,没什么大碍了。
如果徐流回来,那就意味着她要离开。
打心里的认知,他希望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一辈子,她做饭,他工作,再养着他们的孩子。
可是,这些美好的想法会在现实里破碎。
做好一切,江左端着饭菜上了楼。苏泠的房门大开着,她一眼就见到了坐在桌边的人。
将一切布置妥当,她正要离开,却听到这久一直都没有和她说话的人倏然开口:
“徐流可能要回来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她的心乱了乱。
他的意思是说,徐流要回来了,她可以走了是吧?不需要她了是吧?
是的。她只是受了徐流的嘱托,要照顾他一段时期。身边有人了,那么她的存在,也就没有必要了。
“嗯,知道了。”
她转身就走。
苏泠看着那人关了门,默默地开始吃饭。
回去的路上,江左一直在想,如果徐流回来了,她该怎么办。到了店里,她茅塞顿开,敲着自己的脑袋。
“江左,你是不是傻了?既然事情都结束了,那就离开吧!
到底是纠结什么?你有那个必要吗?你这个榆木脑袋!”
这样麻痹自己,她觉得心头好受多了。
琴里。
昨夜想了一晚,徐流还是决定今天先不回去。
在网上搜了吉伯特和她口中说的地方,他选择了最近的目的地——卜卡顿的雪山。
准备好早餐,他敲响了房门。门响的时候,离覃早就起了床,正在拿着手机观看一本名著。
不用过去看,她也知道外面那个人是谁。使着性子让那人等了近十分钟,她也出了气,起身开了门。
徐流看着面前这张脸,出现一瞬间的怔愣,继而若无其事地说道:
“吃早餐吧!刚去外面买的,还热着。”
这是他亲手煮了拿过来的粥,当然想要给她吃。昨夜她生气,他睡得也不舒坦,倒是起了个大早。
离覃胎眸,刚巧看到他唇上的伤口,竟然觉得脸有些发烫,急忙垂了头,示意他进去。
“还站在门口干什么?门神吗?”
徐流进了门,她关上,跟着走了过来。
他将粥拿了出来,放在她面前,用勺子搅了搅,递给她。
离覃心头有气,不想接。
“不吃?想要我喂你?”徐流竟意外地笑了笑,话语温柔地问。
离覃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这样,赌气地哼着:“对,就是要你喂。你不喂,我就饿死算了。”
“说什么胡话?”徐流伸出手指在她的额心一弹,无奈地说:“放心,不会饿死你的。”
那根手指的触碰仿佛从额心一直蔓延到心脏。她的心陡然砰砰直动,没有规律。
“你……干什么?还不赶紧喂我?”她试图用凶恶的语气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
徐流长吸一口气,还是让着她,温和的语气跑了出来。
“好!乖!我喂你!”
离覃的心里冒出阵阵欣喜的情绪。
虽然隐隐猜到,他这样柔软的态度,可能还是因为昨晚自己生气的缘故,但那不是重要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他对她好,那就够了。
徐流一边喂她,一边说道:“我们明天回去吧!等一下,我带你雪山看看!”
第五十章 拿她没办法
“去雪山?”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她的眼里满是惊奇。
往常都是,这个人送完早餐过来,直接就出去了。
也不知道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什,竟然忙到完全无暇顾及她的地步。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不可能让他全部交代了。何况,依如今他们的身份,她是不能去管这么多的。
“嗯,对,去雪山。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的吗?”徐流搅拌着粥面。
离覃嚼着嘴里的东西,疑惑地问道:
“你今天怎么这样了?要是换做往常的时候,你肯定都跑去哪个地方潇洒快活了,哪里还有时间跟我在这里耗着。
你可是大忙人嘞,居然有时间跟我在一起,哇,不可思议。”
徐流笑着,眼角裹起了真挚。
“我仔细想过了,这段时间,是我疏忽了。
既然你是逃婚过来的,那该是过来游玩的,而不是整日待在这封闭的房间无聊度日。”
又喂了她一口,他接着道:
“为了弥补你,也表示我的愧疚,我决定带你去雪山看看。”
“这么勉强啊?”离覃靠着皮沙发,手指点着沙发扶手,半是玩笑地说:
“既然这么勉强,那就不要去了,反正不一定跟你去。”
徐流的眼里滑过宠溺,声音不由得压低,柔声道:
“一点儿都不勉强。能跟离覃小姐一起去,那是我的荣幸。”
离覃好像从中听到了其他的味道,摆手拒绝了。
“好了,吃不了啦,就这样吧!”
前去雪山的路上,把车停到了山脚下,两人加厚了衣服,离覃换了一双鞋子,跟着徐流的步子走。
一路的风光实在秀丽,她停下拍了照。
前面那人走去了很远,转身看去,却发现后边的人好久都没有跟上了。
徐流望着她开心地自拍的样子,嘴角染上了笑意。
拿出手机转了转,他的手似是不经意在中心一转,留下了一张美丽的图画。
心头越发愉悦,他把手机揣进包里,催着后面还是迟迟不上前的人。
“小傻瓜,快点跟上来!这里山高水远的,要是不小心摔进雪堆去,可没人知道。”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离覃转头过去,眼睛里生着愉快的光。
她的手放在额头上,懒懒抓着手机,笑着一脸天真。
那个满眼温柔的女人,长着倾城的样貌,满心满眼所装的,就是远处那个男人。
跟着他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她的心是飞舞的,她的人是自由的。
就算只是看着他在面前,她的心就抑制不住地颤抖。那是藏不住的欢喜。
徐流轻笑了一下,走了回来。
离覃望着他一步一步走回来,心情起伏。
他会等自己,会低头,可是为什么不爱她呢?
她的心腾腾直跳。望着那个人,她不由得兴起一股想法。
化作实际,她拿起手机,弯身寻找着角度。
他的每一个角度都很美,她徐徐按下了拍照键。
一张唯美的图片成形。
黑色的羽绒服,修身地穿在他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旁,飞扬地飘舞着利落洒下的几丝头发。
欲动未动的发丝,磁力吸人的眼神,立体姣好的五官,都无时不刻吸引着她的心神。
伟岸高大的身形,多么让人有安全感。
面前的人好像有些娇小了,徐流忽然控制不自己的手,伸出抚摸着她的头顶,又道:
“我说,这里山高水远的,风光再好,也可能成为埋骨之地。你要跟紧我。”
“哦!”离覃偷偷笑了,享受地在他手心蹭着,“那我们走吧!上面的风景很好,可以看到整个卜卡顿。”
“好,你在前面。”掌心仿佛有电流刺过,徐流赶紧收了手。
离覃眨了眨眼,提步而去。
想着身后跟着的人,她的步子轻快了许多,飞快地奔跑起来。茫茫的雪景,自由的身影,让徐流呆了呆。
深怕她出事,他的步子加快。
前面的人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不由得放弃原来的方式,也跟着奔起来。
路上传来她银铃般的笑声,心头压抑的情感肆意奔腾。他放下了克制,就想着,放纵自己一次吧!
就此一次!
到半山腰的时候,眼前的路呈现一定的弧度。周围有许多散漫的行人,不时低头讨论,亲昵交缠。
离覃倒着走,目光不离面前的人,幽幽落在那些相亲相爱的人身上,有些委屈缠结着。
嘟起嘴,她挑起眉角念道:
“你看看,人家这边都是成双成对的。不是一家人,就是情侣的。
看看我,多可怜。不仅是一个逃犯,还这么凄惨。
没有人爱我,没有人关心我,就是一个大可怜!”
徐流“哈哈”笑了,面容里呈现了温润,双手插在兜里,他散漫地说道:
“我不是在这里吗?你竟然把我当空气?”
“那哪能一样嘛!”她的眸子忽然亮了亮,注意力全集中在他的那张笑颜上,脸上全是惊奇的神采。
“哇!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嘞!我们的徐大官人竟然笑了。
徐大官人百年难得一笑,千年难得一遇,万年难得倾心。啧啧,真是让人好意外啊!”
徐流随她调趣,直接接了招。
“离娘子慧眼识珠,那是我的荣幸。
娘子不用意外,见到你这么如花似玉的一张俏脸,我不笑算不给面子了。”
离覃实在欣喜,步调都走出了大胆。
“哈哈!那是啊!我每天照镜子啊,都会想,我怎么就生了这样一张完全没有瑕疵的脸呢?
为什么我会这么美丽动人?
一来呢,肯定是我家基因好,二呢,当然就是我本身了。本人天生丽质难自弃,玉面桃花相映红,完全可以媲美各种美人,长得那是一个全能啊!
唉,没办法,魅力太大啊!
这几天,吉伯特一直想要约我出来玩,真的,就是因为这神一般的魅力!”
徐流望着她捧着脸骄傲的模样,洁白的牙齿悦悦发光,指尖在额头上一点,他挑着眉赞叹:
“哇,娘子真的好美!雪山之景,美貌之巅,都不及你一抹笑。”
离覃捂着脸大笑,咯咯不止。
“你……你怎么这么搞笑?谁叫你说的这些话?
哈哈……不行了,我可能要飘了……徐流,你……”
“啊!”这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忽然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去。
靠着他的肩膀,眼睛里散发着迷乱的光泽,她的嘴唇微微张着,有些无措。
徐流看着走过的两人,在她耳边轻轻道:
“走路的时候,果然不能背着走,这样不安全。”
离覃看到一对情侣从边上走过,看着她笑得欢脱。脸上一红,她抓着他的衣服闷声说:
“人家……人家也是没有看到嘛!
你就是取笑我!哼,人家不高兴了。你要哄我!
要不然,我可不去上面了。”
徐流本想说不去便不去,奈何话还没有开口,却在心头徘徊,道出了真心话。
“好,哄你!乖,我们继续爬上去好不好?
做事情呢,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做到尽头,才算一个有理想抱负的人。”
“嗯,好吧!”软糯的声音响起,她又得寸进尺地道:“那……你要背我上去,我走不动了。”
徐流在心头叹着气,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面前的人忽而蹲下了身,离覃脸上出现了欣然,笑嘻嘻地搭上了他的背。
第五十一章 雪山之巅
从半山腰的台阶上一步一步越到山顶,两人的心第一次贴得那么近。
离覃看着他的背,看着他的头发,他的后脑勺……发丝……耳朵……能看的地方,她都看遍了。后面那段路,由于穿得多,又背着她,他出汗了。
离覃从包里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着汗。开口的话语轻轻柔柔的,让人沉醉。
“阿流,谢谢你!”
“谢我什么?”虽然背着她爬山有点累,可是心里却从未有这样高兴。这一刻,他们是真正地离对方更近一些。
心里还压抑着少许苦闷,却远远比不过在一起的快乐。
离覃甩着腿,笑着道:“谢谢你,来陪我爬山呀!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你很忙!但是,你为了我,耽搁了自己的事情,对于这点,我当然会想要感谢你。”
“今天没事。”
“没事?那你前几天不是老往外跑吗?”
“有事。”
他不向深处解释,她也很有默契地不再问。
终于到了山顶,徐流蹲下身,用手轻轻扶住离覃把人放下。离覃站直了身,匆匆跑了出去。
站在这个瞭望台上,卜卡顿的靓丽风景近在眼下,复古风的圆形城堡,幽蓝的环城湖水,还可以看到那些漂浮的船只,人民安居乐业的生活。
“哇!真好看!久违的风景,久违的一切。卜卡顿,我又来了。”
看着她兴奋地摇晃着手,目光在眼前的景致间游移,眼里如波涛般涌出宠溺的笑意。徐流拿着手帕擦着脸上的汗,迎着凉爽的雪风吹拂。
疲累被兴味带去,他缓缓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张开双臂,幸福地拥抱现下的安宁。
放下双臂,离覃望着卜卡顿的景色,目光里漏出回忆的向往,徐徐说道:
“阿流,你可能不知道,在此之前,吉伯特说的那次,我来这里摔倒,其实是因为你。
那天,我听说,你病了,于是赶着回去见你,结果不小心摔了。那时候我就想啊,这种地方,好美,太美了,不适合一个人观赏。
我有一个好朋友,她说,她以后有了男朋友,要带他来这里。这么好的风景,当然要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观看,那所有的美丽都会布上意义。
所谓的意义,就是觉得不负春光。我也附和着她说,好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会带着自己最心爱的那个人再来到这里。
那时,我的内心将会是无比的开心动容,觉得世界都是有光的。”
想往的神色一出来,脸上也露出了真实的感情。
“老实说,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就是我和你在一起的场景。我的人生不做他想,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接受。”
她的目光定在身侧的人身上,充满爱恋,倾慕,温暖。
“我想着,和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在一起,所有的烦恼都会不翼而飞。选择你,就是从向我伸手那一刻开始的。
如果说,你当时没有心软,或者没有好意帮助我,我们之间,恐怕永远都没有交集。”
是没有交集。
徐流想着。他和她隔着的不仅是家世,还有由之而来的所有偏差,都在这种计算之内。
离覃转身,望着那一座定格在塔内的巨大雕像。她的手缓缓一指,嘴上滑出了笑容。
“看到那个没有?”
徐流跟着她转身。雪山之景,除了可以感受冰天雪地的白色纯洁,俯视这座城市的兴衰繁荣,还有一处美丽的景致。
就是修筑在山巅的爱情神像—玛丽莲·亚伯雕像。
离覃解释道:
“这就是玛丽莲•亚伯雕像。传说,玛丽莲和科迪士是一对恋人。可是,玛丽莲是邻国的公主,两国的关系逐渐紧张,眼见就要发生一场战争。
他们,也不由得因为国际关系,分隔两地。爱情的抉择,国家的大义,搁在他们两人身上。
玛丽莲是一国公主,她的爱情只能建立在为民的核心上。
而当科迪士率着无数军士杀进国都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此死了。为了国王的嘱托,科迪士开了枪,那颗子弹没有射到敌国的小兵上,反而准确地打进了心爱之人的心脏里。
科迪士内心大震,悲伤得无以复加。为了减去内心的愧疚,他选择退出了敌国的都城。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便带着爱人的尸体上了雪山,亲手埋藏。
国王大为愤怒,派兵杀了科迪士。为了泄恨,国王将科迪士扔掉了江中,想他终身受尽浸泡之痛,死不安息。
最得力的将军被自己群杀,国家果然走向了灭亡。
玛丽莲的父王知道这是女儿的功劳,便圆了她的愿望,将他们同时葬在了雪山。”
离覃转而盯着身侧的人,接着道:
“科迪士是敌国的人,虽然两国统一了,但还是不足以匹配他女婿之位。所以,他只为自己的女儿竖了一座雕像,寓意大义,爱情的信仰……”
徐流忽然笑了笑,说道:“你这个故事漏洞百出。”
“哪里?”离覃挑着指尖,悠悠地问。
徐流笑道:“一国公主,敌国将军,听来故事便有点悬。科迪士既然都攻到敌国的国都了,说明他确实有才。
一个国家的成立并不是马马虎虎就有的。
既然能存在,那必然,国王不会那么容易就将科迪士杀死。你也没说清楚,这两个国家之前是什么样的关系。如若不然,一国公主和敌国将军是怎么遇上的?网恋吗?”
“切……遇上的机会可多了。梦见的。”离覃不满他的话,脸上充斥着不悦。
“人家拜访不行吗?就那些政客,两面三刀的,啥事都能干,什么都可能发生。”
徐流摇了摇头,没和她争辩。他本就随意说来模糊她的视线思路的,也不讲求它的正确性。
离覃见他不争辩,气从中来。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认为她是爱情的象征。”
徐流无话,端详着上面的设施。在山顶的设计,往往是加大了难度。上面的顶需要坚固的材料,还要考虑各种物理化学因素。
厚雪堆积,还要评价材料的耐湿性。所以,建造这样的巨大雕塑可谓是费时费力。
“阿流,今天,我们就不要去在乎那些凡尘俗事了好不好?我只是离覃,你只是徐流,我们都是单纯的自己就好,可以吗?”
低声的柔软话语里带着恳求,可怜兮兮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放在口袋里的手攥成一团,他的眼里幽深无底,看不到终点。
许是时机太过特殊,眼下的情境颇为微妙,他竟不由得张了口。
“好。”
话语一出,他便有些后悔了。要是这样,是不是就相当于给了她希望?
等了无数之久的话终是在耳中浮出,她的眼眶里晕了泪水。徐流急忙扯出手帕,仔细为她擦着眼角,实在无奈地安慰:
“你别哭了!我答应你也哭,不答应也哭。
到底,我要怎么做,你的心里才会好受?女孩子,眼泪固然是多,但也不能掉得没有价值。”
“你嫌弃我?”她的眼泪更是漱漱地滚下,“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说我,你真是超级无敌大直男!”
“好,不说了,别哭了!”徐流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抚:“化了妆,大庭广众的,不太好。”
“那……现在妆花了没有?丑不丑?”泪珠陡然停住,不敢流出来,她急急拉住他的衣袖问着。
第五十二章 他的心头好
他的手缓缓抹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珠,温声道:“没有没有,别担心了。”
听到这话,离覃才放了心。看着那副雕像,她心头又有了一个想法。
“阿流,不如,我们在这个雕像前许一个愿望吧?我们心中有,它就可能实现。就算没有,这一举动也不算是多余。”
“好。”
徐流满足了她。
离覃先闭上眼,在心里默默许道:“我希望,我身旁这人,哪怕从没有爱过我,也要长命百岁,万事顺遂。”
看着她虔诚地许愿,徐流也闭上了眼睛,双手合起,无声而言:“徐流希望,身侧之人,万事如愿,长命百岁。”
将心中的愿望重复了三遍,她调皮地挑开一只眼,瞄了闭着眼睛的那人,忽而侧过身去,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脸庞传来轻柔的触感,徐流转身看去,却是那人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扬起嘴角乐呵着。
内心深处牵起阵阵柔软的情绪,他的眼里充满了笑容,想起了一句话。
“娘子,你轻薄我?”
心里想着,嘴里也说了出来。
离覃睁开眼瞪着他,一点儿也不心虚。
“是啊!是又怎么样?我就是轻薄你。我不仅想亲你,还想……反正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整个人都是你的?”徐流忍俊不禁,“然后呢?”
“那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啊!”离覃理所当然地说:
“你的人入全部都是我的。我想做什么,想让你做什么,你都得听我的,反正都是我说的算。”
“好,你说了算,你为所欲为。”
在斗嘴这方面,他一向在她这里讨不到便宜。
上面的温度实在是低,刚在上面站了小会儿,她的鼻子已经冻红了。
徐流温柔地理着她的衣领,遮住她的面庞,提了意见:
“这上面这么冷,要不我们下去吧?
现在都下午了,景也看了,肚子该饿了。我们下去,带你去吃饭!”
“额……可是也没看多久啊?”
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揉着,带来了温暖。鼻子上的触觉亲切而轻,如同真正的恋人那般,小心呵护。他眼里的认真,沉静,都深刻地流进她的内心深处。
“是没看多久!”徐流搓着她的脸,竟然觉得手感还不错。
她的手伸出来,他意会,攥在手掌间来回捂着,继续道:
“虽然没看多久呢,还是你比较重要。在这里太冷了。
刚才来的时候,我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要不然,得准备围巾和暖宝宝。冻到身体就不好了。”
她眨着大大的眼睛,歪着头想了想,回道:
“那好。但我还是不想下去怎么办?我的腿冻僵了,走不动了。”
对于她心头酝酿的小九九,他心知肚明。觉得她的手热得差不多了,才低头说:
“好,我背你回去。”
“嗯!”离覃的面色没有多大变化,心里却是高兴极了。
背着她下来那一路,徐流走得有些慢。这条路很长,但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长。这条路走到尽头,也就没有另外一条路来搭上。
离覃想起刚才的愿望,附在他肩上问:“阿流,你刚才许的愿望是什么?”
徐流稍微偏了头,意识到他们的距离极近,不由得赶紧撤了头,沉声回:
“既然是愿望,那就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也就不灵了。”
“什么嘛!”离覃的脸上浮上沮丧,却是附和他的话。
“是啊,既然是愿望,那就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准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郁闷了。瞌睡仙忽然来找了她,她拍着他的脖颈提醒:“我要睡一觉。”
“嗯。”徐流应声,脚步平缓,缓缓朝着山下而去。
离覃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车里了。目光飘散在四周的车辆身上,又缓缓移至面前的薄毯上,上面还盖了羽绒服。
是他的。
身子一歪,她看到了驾驶座上的人,只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衣。
从椅上坐起来,她扒上他的座位,眯着眼睛问:
“这是到卜卡顿城中了?都到了你怎么不叫我?看这样子,不早了。”
“只是怕饿着你。”他的眼里还留着温柔。等多久都没有问题,他就是怕打扰到她的清梦。
“还好!”她摸着肚子,看着他的肩膀,伸手拍了拍,“你都给我了,穿这么少,不怕感冒吗?
这下面的温度还好,但我们刚从上面下来,一时不适应也正常。”
见他无动于衷,她挑着眉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担心我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是这种。
比如说,抱着我睡。一起盖着薄毯它不好吗?非要这样为难自己,你这个死和尚,真是让人郁闷。
再说了,回酒店不有衣服吗?
那么多方法,一个都想不到,你怎么这么笨?”
徐流随着她教训,从镜子里瞟着她的样子,问:“不打算吃饭了吗?”
“吃啊!怎么不吃?”她把毯子甩到了他身上,“给老子披着,开车!回酒店换好衣服再去!”
徐流忍住笑意,恭敬地应:“好的,女王陛下!”
看着那人在偷笑,离覃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粗暴。
这都是被他气糊涂了。
平时她都是淑女好吧!不过,听到那声女王陛下,他也披上了毯子,她的心情瞬间好了。
这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从酒店换了衣服去了一家西餐厅吃完饭回来,天色早已黑了。
出了电梯,两人走到门口,步履同时停下。气氛蓦然有些怪异了。
离覃靠着墙壁,咬着唇不说话。
徐流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吸了口气,移开目光,淡淡说道:
“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你还打算留在这里吗?
毕竟是背着家里跑出来的,还没过多久,回去也会面对很多不开心的事情。
要不,我先回去,你在这边多待段时间?”
“不要。”离覃哼道:“你都走了,我留在这里干什么?
再说,那件事我不满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为什么操心的只是我一个?这样多不公平。”
“也不尽然。”徐流分析:“苏总明面上看起来很淡定,但你也知道,你们俩的想法,是一样的。”
“哼……”离覃抱着手吐槽,“就算是苏家不受宠的庶子,还是被我父亲他们看上,真是让人气愤!
要不然这样好了,阿流,我们都不回去,你和我私奔好了!”
明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笑,说起来却有些伤人。
徐流劝道:“你别闹!这事不可以。
苏总那边需要我,我一定得回去。”
“我就知道,口口声声就是苏总苏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一对。”离覃的腿点着地,转开了视线。
“要是你真的愿意,早就跟我跑了,还在苏泠身边干嘛?
不过,我倒是知道了一个新鲜事儿,你不可能是你家苏总的心头好!”
知道她是在玩笑,徐流却给面子地问:“哦?那谁是他的心头好?”
“一个女人。”离覃的嘴边画出莫测的笑容,语气中充满笃定。
“就是一个有趣的女人是他的心头好。我有一种预感,他非常喜欢她,超过了所有。
我栽在你手上,他栽在她手上,那是无法避免的。”
徐流的脑海里浮现江左的样子,想起苏泠曾经说过的那句震彻心扉的话,不禁叹道:
是啊,就是克星。苏总把那人当做了所有。他甚至不怀疑,就算与苏家决裂,他也想要和那个人在一起。
这次,还是托了她的福,他可以悠闲地度过些日子。
第五十三章 旗袍女郎
“看样子,你是知道了。”离覃观察他的表情,直觉给了她答案。
罢了,苏泠的事情她不关心。
“那……我们呢?我是你的心头好吗?”她忽然凑近他,拉着他面前的衣服,踮着脚尖打量着他的神色。
徐流咽着口水,往后退了。离覃却紧跟而上,把他压到了墙上。
目光毫不避讳,她再次问道:
“看着我的眼睛,请你真诚地告诉我,现在这一刻,你的心里有我吗?
你是不是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心动?不要试图骗我,因为我不信,也能够看到你的内心。”
否认的话实在说不出口,那双晶亮的眼眸就在眼前,隔着几厘米,快要贴过来。
他能够看清楚她脸上的纹路,盯着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每一点都打在他的心脏上。
呼吸渐渐凌乱,耳边又是她清甜的声音,他不禁压抑着那种情绪,手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不管你喜不喜欢都不重要,我喜欢你才重要。”
嘴上贴合着柔软,徐流愣在了原地。生疏的动作,一下刺到他的神经。
手上一动,方位一反,吞噬着嘴里的甜美,他沉浸在了这场似梦的场景里。
就冲动一回吧!
灼热的温度升起,抱起怀中的人进了屋,急乱地将自己的衣服扯开。
他的眼睛里晕上了丝丝红意。
手上触到一团衣服的时候,他忽然撤身,僵滞地立在屋中,成了一座雕像。
“阿流~”
娇软的唤声点燃了烈火,他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关门离去。
枕边清泪落下,迷离的,又会是谁的失落……
乐连。
这几日似乎流年不利,凡事都不顺利。林取想要去一个地方,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喜欢洗澡。于是,他想到了许久未去的澡堂。在前台准备了东西,他提着钻进了那个大间。
周围的人正呼啦啦刷着身体。找了一个空闲的位置,他放了东西,脱了衣服。
开了适合温度的水,他搓着身体,目光在周围游散。目光在隔壁房的男人身上顿了一下,打量的意味极其明显。
那男人有着小麦一般的肤色,身姿高大,面容俊朗,神采极为硬朗。
目光在某一处稍停,他竟然发现自己好像……动了。
那男人洗得极快,在他还搓头发的时候,已经穿好衣服收拾东西往外走了。
林取看着他出了门,连忙放水冲了泡沫,胡乱套上衣服跑了出去。
幸好到大堂里,那人刚走出门。放了东西拿起鞋套上,他追了出去。
前面的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走进了菜市场,绕了好一会儿,开始在一家小摊上吃起炒饭。
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妙了,林取赶紧在旁边的一家要了一碗粉,心不在焉地吃着。
李傕用勺子舀着米饭塞进嘴里,目光状似不在意地从隔壁摊上那男人身上扫过,倏然收了视线,低头认真吃着。
这人不会是有毛病吧?怎么一直跟着他?他的记忆一向好,从澡堂里遇见他开始,那人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
经验之谈,来者不善。
那人刚一看过来,林取急忙低了头,大口大口地夹着米线扔进嘴里。
他看到自己了吗?刚才他朝这边看,会不会注意到自己了?在澡堂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应该不会的。
李傕很快把午饭解决,付了钱往家里走。要不是今天家里停了电,他也不可能来这种地方洗澡。
在商场买了些易食品,他看了一眼拐角的人影,迅速跑了起来。
刚从拐角探出头,见到前面的人已经开始跑了,林取的心不由得一慌,提起步子追了起来。
眼前的房屋密集了,那人的踪影忽然消失了,没有一点儿痕迹。林取站在原地跺了跺脚,骂道:“见鬼了!”
“什么见鬼了?”
耳旁响起一阵悦耳的男声,缓缓低沉,敲击碰撞,吓得他心脏一抖。
循着声源看去,那个原本消失的人靠在拐角的垃圾桶边,斜斜叉着腿站立,袖子挽着,露出结实的手腕。
他的嘴角上扬着,带着削佻的笑容,漫不经心地揉着下巴问:
“喂,臭弟弟,你找我有事?”
林取的思绪乱了两秒,急忙摆手:“没有没有!”
“没有,那你跟着我做什么?”李傕好整以暇地问。
林取的身体僵了僵,口齿不清,有些结巴:“我……我……”
知道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李傕打断他,“自从澡堂与你遇到后,你就一直跟着我。
这位小兄弟,你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对我的身材感兴趣?
还是想要干什么?”
对方一下子戳到自己的真实想法,林取非常慌乱,手指在面前掐紧了裤线,声音也是低低地应:“我……对,你说的对。”
“哟!这么直接啊?”李傕看了看时间,笑道:
“不好意思,我对你不感兴趣。我还有事情要忙,恕不奉陪了,拜拜!”
“能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吗?”
看着远去的人,他鼓足勇气问道。
那人停住,笑了两声,他听出里面的嘲笑,不禁红了眼。
李傕眼里露出浓浓的趣味,大步离去。
这人的底细他是一清二楚,忽然跑到他面前秀这么一回,真是让人眼前一黑啊!
林取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心情极度不爽。几乎把所有的积蓄赔光,就只剩下那个店,生意也不好了,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感兴趣的人,竟然不把他当回事,真是倒霉到家了。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那个扫把星。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面对后面的一切。
思及此,他心中郁结的恨意又充满心脏。这个社会,总是让他这种人,没有出路,却无能为力。
……
夜色缓缓到来,今天的工作堆积到了一定程度,晚饭都没有时间吃,江左也错过了做饭的时间。
直到黑夜到来时,他们才关了店门。
骑车将老三送回去自食其力,江左往随苏泠那边赶去。还没到门口,远远地,她看到一道身影往那边方向走去。
那人穿着一身惹眼的旗袍,踩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及臀的头发烫成了大卷儿,黄色的发丝随着步子飘动,婀娜的身形踩出性感的步调,惹人眼球。
她的身形极好,完全符合现在的审美观。
江左惊讶地睁大了眼。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那个人本来就高,约莫一米九的样子,再加上那双高跟鞋,差不多到了两米。
走在路上,好像就跟个巨人一样……美丽性感的巨人……
巨人美女!
压抑了几天的郁闷情绪,因为这个人,彻底好了。她无声大笑,捧腹不止。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看着那人慢悠悠地晃动步子,走得极为优雅,她掐着自己的大腿忍住笑容。笑意止住,她看向铁门那边。
还没有给人做饭去呢,哪里有时间在这里耗着。她停了车子,走进门去。
开门那刹那,屋里竟然是意外地黑着。按往常的习惯,里面应该灯火明亮才对。
她知道开关的位置,摸着过去把灯打开,看清了里面的布置。
一样未变。
踏进厨房的步子忽然一顿,她抬头看着楼上。今晚的情况有些许异样,她的心头冒出阵阵担忧,楼上的人是不是出现了什么状况。
想到这里,她冲上了楼梯,打开门,里面也是漆黑一片。
她的手拍了两下,灯光骤然亮起,而里头却空无一人。
第五十四章 广场一绝
心思飘忽,她的大脑快速地转动。
他活动的地点一直在楼上,要么是卧室,要么是书房,还有浴室。
所以,她迅速把这几处看了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心绪晃动,她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点着太阳穴思考了会儿,脑中忽然一闪,她急忙冲下楼。
把门关上,她骑上摩托,往刚才那女人走的方向追去。
前面有一个分岔路口,她没有多做思考,直接往左边的方向跑去。
眼下路灯掩映,街边有来来往往的人。江左加快了行驶的速度,内心充斥着急躁。
那人走路也不快,自己是骑车,应该需要不了多长时间吧!
然而,这条路跑去了好几分钟,她还是没有看到对方的踪影。她预感到自己的方向错了,又倒了回去。
在刚才的岔路口方向选择了右边。
加快了速度,她环着那条跑去几里,然而并没有看到人。
视线飘动,她绕着面前这条路抄了近道。
从这里过去,刚好是岔路口的中间一道。
又走了几里,还是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江左心急如焚,停下车来。
靠……真的是一急就失去理智。她可以打电话给他呀!
看来是好久没有交流,她完全忘记这茬了。
掏出手机拨了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却被挂断了。
她的目光在四周转了转,忽而,在一个台阶上看到了那人的踪影。
那人坐在石台上,正吃着一个烤红薯。她的样子坐得微妙,刚好是背对着她。她看过苏泠的背影,缓缓对照,与面前的那个人重合起来。
念想得到了合理性的解释。
上次,那天晚上,她救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然后,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苏泠?也就是曾经她所想过的,苏泠其实有女装癖好,这下刚好应实猜测。
这都只是猜测,只要没有真真实实地看到那张脸,这一切都不会成真的。
她在原地观察了好久,那人慢吞吞地吃完了红薯,在挎着的那个红色包里拿出纸巾,徐徐擦着自己的手。
她的动作极慢,却极有条理。擦完后,那人站起身,拎着包好的垃圾往垃圾桶边走去。
丢了垃圾,她往那边的广场走去。
江左跟着她的步调走,缓缓移动着车子,不近不远地跟着她。
她看着那人走进了广场,走进了人群之中。
突兀的身高在人群中异常瞩目,姣好的身形扭成靓丽的一道风景线。周围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上,而本人似乎无所察觉。
江左停了车,跟她进了人群中。那边音乐起伏,广场大妈们有序地跳着广场舞。
江左眼睁睁望着那人走进了广场大妈们的队伍中,站在了最后一排,笔直的身影非常扎眼。
她忽然动了起来。
起先是笨拙生疏的动作,后来,慢慢地,她好像领悟了其中的规律,竟然合上了音乐,与大妈们构成整齐划一的舞姿。
江左的脸上赫然出现惊讶,震惊,眼睛里像是蹦进了石头,生硬地可怕。
这……
她绕过人群,走向了正前头,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浓妆加持,艳丽的大红唇,勾出了一个绝美性感的女郎面容。
厚重的卷发刘海儿潇洒慵懒地附在额头上,露出了明亮的双眸,如团团幽谷般深幽神秘。
他的步调换得和谐,江左却发现右边的那只脚好像没太用力,巧妙地靠着左脚支撑。
那张脸,与原来的人几乎成了不一样的两个人。
可是,那种眼神,那种轮廓,即便是换了装饰,用浓妆遮住了素雅的面孔,依然去不除的,是那种感觉。
灯光极好,优雅地勾勒出完美的身形。身边那些大妈们娇小的模样,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方圆几里,唯一有着这样一个人,身高招摇,身姿卓越,面目美好,舞姿轻盈,独占一方靓丽。
江左的心,有刹那的停滞,悠悠然落在了那人的身影上。
手心溢出了久违的汗意,被她塞进兜里,尽数抹除。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惊奇地打量着那个美女巨人,指手画脚,话语连说。
“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高啊!跟巨人似的!”
一个男生说:“身材真好,我一米八,正好可以跟我匹配最萌身高差!”
有个女生说:“这么高的人,能找到男朋友吗?”
一个老太太指着那人教训孙女:“看看,穿得这样露,不要脸。以后不准你这样,只有小姐这样!”
一个老爷爷也是叹道:“生活好啦,人也变了。现代的人啊,跟我们以前就是不一样。”
一个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评价:“活应该不错!”
人群中流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好意思穿着这种衣服来这里跳舞,真是狐狸精,不要脸!该去死吧!”
“就是说呀!现在的狐狸精越来越猖狂了。”
“这位姐姐这么好看,你们酸什么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就是喽,一群没见识的老顽固。”
……
耳边响起的声音,谩骂评价侮辱,各种词汇应有尽有。本来一贯最不受欢迎的广场舞,竟然成了这偌大广场最受欢迎的一角。
人群越来越多,里里外外站满了人。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越来越多。
江左被身边的人挤成了块儿,抬眸看四周,已然要是水泄不通的样子。时间刚好是人们出来打发消遣的高峰时期。
看戏的心思淡去,她赶紧把自己缩成一团,好不容易才跑到后面去拉人。
刚拽上那人的手,那人便止了动作,惊疑迷茫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那张涂着浓浓化妆品的脸对着自己,眼中全是不解迷惑,声音也是和往常不同,压成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吓得江左差点失去生命。
“女儿,你来找我了?”
他低头微微曲着身体和自己说话。
二十多岁的样貌,却说着这样的话,顿时把那些人雷得外焦里嫩。
“女儿?”江左挑着眉问。
“对,女儿。你是我女儿!”
那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江左深吸几口气,也顾不得这人为什么会成这样,连忙拉着人往外走,一边向周围人鞠躬致谢:
“各位请让路,谢谢!谢谢大家了!
我姐姐脑子有点儿问题,献丑了,大家多多包涵,我马上带她去医院,谢谢大家!让让路,谢谢啊!”
这一番说辞,立马博得了一众人的同情。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竟然是神经病,有人开始唏嘘哀叹。
“造孽啊!大家快让让,让他们赶紧去医院,耽搁病情就不好啦!”有人开始出口帮忙。
人群让出一个通道,江左拉着人开始跑。从那堆人中挤出来时已热汗淋漓,来不及休息,她就直接弯身背起人往摩托那边跑。
这人受着伤,又穿着高跟鞋,走路不便,还是自己来稳妥。
“女儿……女儿你这是干什么?”背上的人惊呼,抱紧了她的脖子。
江左急忙道:“手……我要死了……”
背他就挺费力了,还要忍受这个人的无知欺负,真是够让人伤心的。背上的人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让“女儿”窒息而死,忙松手又问:
“女儿,你要带我去哪里?”
江左咳了两声换气,终是缓过来,“回家吧!我的……妈妈。”
她真的要被气死。这什么人嘛,上来就想当她的妈妈,真是脸皮厚。
“好,女儿带妈妈回家!”
他欢呼起来,还拍起了手掌。长舒一口气,江左忍着这人的幼稚,将人放在旁边,自己上了车,拍着后座朝他道:
“乖,回家了!”
那堆人的视线往这里飘来,路过的行人也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两人。江左的脸发烫,看着那人走过来,想要岔开双腿坐上来。
她的心态崩了……
那是旗袍啊大哥……你这样真的合适吗?
出来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急急说道:“我……你……不要这样坐,斜着上来,侧边对着我……”
那人终于聪明起来,踏上了摩托,一把抱住她的腰,头靠在她背上炫耀似的说:
“这样对不对?我做对了是吧?我好聪明!我真的好棒棒!”
第五十五章 就叫我爸爸吧
他其实并没有多重,只是手长腿长的,上来就显得这车太小了,江左也十分娇小。
她哭笑不得,差点让摩托歪了倒下去。看着腰间的铜墙铁壁,她启动了摩托,十分无语地说:
“是!是!是……坐好,回家了。”
“好嘞,女儿带我回家了。”他呵呵笑了起来,格外的天真烂漫。江左从镜子里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心中的情绪实际复杂得难以言说。
平时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啊,今晚出现在了这样的地方,享受了千人的注视,还有这一身雷人的装扮……乱七八糟的……
如果是一个女人没什么,可他是一个男人啊……
她的心情难以平静。
车子平稳地开在路上,也引得一些车主频频侧目。
江左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得到这样一种对待,尤其是发生在这种情况下。
到家时,她还记挂着他腿上的伤,耐着性子将人背上了楼。
把那人放上了床,她抵着下巴将这人上下观察了好几遍。
看着他脚上的高跟鞋,她单膝跪下,轻轻把他的鞋子脱了下来。
他穿着肉色的长袜,这样尽然看不到他的伤势如何。
“苏泠,你为什么会出去?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适合出去吗?
你的胳膊能动了?你的腿也能动了?”
那人好像才感觉到自己的腿疼,胳膊受了伤,捂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眼泪刷刷地落下。
“女儿,好疼!我好疼!怎么办,我好疼,女儿!”
泪水冲刷了面上的脂粉,眼线画成了脏泞,勾出丝丝的线条。
江左的心忽而有些难受,摸着他的脸安抚:
“乖!别哭!我去端水来给你卸妆!”
“嗯,妈妈等着你。”
江左叹着气站起身,出门去准备卸妆的东西来收拾。给他卸完妆后,江左又把他的假发取了下来,总算看出了原本的模样。
看着那身旗袍,她的眼睛被荼毒了,又去给他拿了衣服来。
将衣服扔给他,她道:“你自己把衣服换了吧!这身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样。”
“女儿不给我换衣服吗?”他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
她望着那张无辜的脸,气得拍着自己的脸解闷。
这样的他,完全没有日常的样子。
这样的他,温柔亲近,天真无邪,她无法用不温柔的方式对待他。
他忽然用左手拉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温声劝着:“不,女儿,你不要这样做。这样,脸会疼的。”
“好!”江左也不想打自己,内心滑过一阵阵的暖流。
虽然没有多疼,但那毕竟是自己的脸,万一毁容那就不好了。
见她答应,他的脸上带起笑容,软软地摇着她的手腕撒娇:
“女儿,我要你给我换衣服!
你不换衣服,我就要哭,哭得很大声,哭了让别人都知道我的女儿不爱我了。”
“不爱你了?”江左脸上带着苦笑。
苏泠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猛地点着头,“对,你不爱我了。
你以前很爱我,可是今天,你对我的态度很不好。
回来的时候,你都很不耐烦。这样的你,让我觉得很陌生。
你摸着我的心,是不是很冷,它受伤了,需要哄。”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前,左右移动着。
“你摸摸,这里空空荡荡的,受伤了。妈妈很难过,女儿不爱我了。”
妈你个头!
她望着顶上的吊灯,忽然想到这人会不会骗自己。她低下头,凑过去看着那双眼睛,里面没有半点的奇怪,尽而都是十足的真诚。
对着这样单纯的眼神,她低声问:
“苏泠,你认识我吗?看着我这双眼睛,认真严肃地告诉我,你是不是苏泠?
你搞这一套,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假装的,还是的确生了这样一种怪癖,可以忘记自己是谁?
忘记平常的一切,连自身的所有都全部忘记了。你是不是在耍什么把戏?”
“谁是苏泠?”他的眼睛里滚出泪珠,十分委屈地说着:
“女儿……你不要我了。你和我说这样的话,就是不相信我。
你不要妈妈了。好,我这就走。
你不要妈妈,妈妈也不给你添麻烦。”
他直接站起来,作势就这样走。江左一把拉住他,将人按了坐下来。
照这种情况来看,人是苏泠,可只是有些一模一样的样貌,人也完全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有些东西可能需要验证一下。
她伸手开始解着他面前的扣子,他忽而一把抓住她,眼眸亮晶晶的,晕着泪水,茫然地问:
“女儿,你想要干什么?”
每一句都带着个女儿,真的是有让人闹心的。
江左拍开他的手,答道:“别动!听话!我不会害你!”
他“哦”了声,乖乖等着她行动。
看到心口前那道熟悉的疤,江左彻底定了心。
不可否认,她之前会猜想,这人会不会只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或者是什么神奇的双胞胎。
可是,看到这个伤口,再结合他跳舞时的样子,还有对他的感觉,以及身高轮廓等等特征,她很确定,面前这个有纯真笑脸,有着中年女声的男人,就是苏泠。
外貌一样,有些习惯却会保存下来。比如,平常的一个动作,习性。
刚才他吃烤红薯的样子,走路的悠然……都和记忆中的样子叠合起来。
“女儿,我要换衣服!”他又晃着她的手腕说道。
江左低头看了他两眼,知道这事情不简单。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下徐流。
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她低头说着:“等一下,我先出去打个电话再回来给你换。”
“女儿~”
“别闹!听话!”
江左沉了脸色。
“哦,好吧!”他不得不妥协。
她转身出去,把门关上,用上次徐流发信息过来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只是播音声响起,却是那个机械的女声,“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连连打了几个,都提示对方关机。江左求助无门,叹了好几口气。苏泠和她之间,就只有一个徐流。
有关他的一切,也只有徐流才知道。
这下唯一的联系人不在,什么都难说。
她不敢耽搁太久,又进了屋子。为了满足这个家伙的要求,她在柜子里找了一个眼罩戴上,摸索着给他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
虽然过程中发生了些小插曲,让人脸红心跳的,后面最终是战胜了自己,把事情做得完整了。
换了衣服,她想到这个人还没有吃饭,刚才又在路边啃着烤红薯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便开口问他:
“肚子饿吗?”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嘟着嘴回道:
“饿!好像很久都没有吃饭了!妈妈很饿!”
“不,你不是我妈妈!把这个称呼改掉。”江左觉得有必要提醒,“还有啊,你原本的声音不是这样的,正常点,你是男生,不是这样的音调。
你要是一直这样,我就不做饭给你吃,让你饿肚子!”
“女儿~”他又用着中年女人的声音唤道。江左瞪着他,眼里充溢着威胁。
苏泠忙低头,有些害怕地道:“女……好,那我是谁?我应该叫你什么。”
总算恢复了原有的声音,她舒服地掏了掏耳朵,嘴角藏着坏笑,非常正经地答:
“记住,你叫苏泠!以后,你就叫我爸爸吧!”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恢复正常,反正之前先玩一玩也无伤大雅。
第五十六章 雷人一唤
叫他平日里傲娇,占占便宜也是应当的。
“好,爸爸!我以后就叫你爸爸。”
“噗~”她实在是无颜面对那张单纯的脸,歪过头去笑得极为猥琐。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她止住笑意,似是十分正常地道:“乖,再叫一声!”
不疑有他,他乖巧地喊:“爸爸!”
因为这一捉弄,她的心情极度的好,蹲下身把那些换下来的衣服收好抱着,叮嘱道:
“就这样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给你做饭。别乱跑哦,要是乱跑,我就不理你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后头又传来一声惹人发笑的“爸爸”!
关上门,江左靠在墙边大笑不止,笑出了泪水。
笑了好一会儿,她只得拍着自己的脸稳定情绪。
“唉,这人,完全让我把持不住啊!”
要是清醒过来,知道了自己这些行为,他会不会自己把自己气死吧?
算了,在气死之前她一定会先帮他打急救。
把怀里的东西扔到一个口袋里,她藏到了衣柜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
做完这个,她才下去做饭。冰箱里冻着鸡肉,切了炖好,弄好所有的菜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江左一直在琢磨着要怎么办。上次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他都没有去医院,只请了医生过来。
所以现在,她并不敢直接将人送进医院去。
徐流也不接电话,真是没辙了。这下上去,要问一下他是不是有这方面的记忆。
她也不是专人,并不知道他跑出去这一段时间,有没有让伤势加重,该怎么样处理。
端着饭进了屋,那人竟然在玩游戏。开着的音乐很大,跑到她的耳中。
将饭食摆上,她过去看着他的游戏页面,发现他的操作很熟练。
想来是常常玩的。可是他的胳膊不是受伤了吗?还玩游戏!
想到这里,她一把抢过手机,伸出手指快速操作着,下巴却示意桌边,“穿着拖鞋去吃饭!赶紧的,要不然,我打你哦!”
“女~爸爸,我想玩游戏。”
苏泠拉着她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江左实在听得舒服,急忙摸着他的脸揉了揉,又收回来迅速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温柔地说道:
“赶紧去吃饭!都没吃饭别闹。等你吃完了,我也可以下一个带你飞,这个我也会。”
“哦,好吧!但是我要你喂我!”他又说。
江左抬头看了他一眼,狂乱地动着指尖。
“你先过去……我打完陪你。”
“疼……”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
眼见这一局快要赢了,她急急道:“那等我一分钟!”
直到那声“Victory”响起,她才起身把窗边的轮椅拿了过来。扶着他坐了上去,推他到了桌边。
给他舀好饭放在桌上,江左问道:“苏泠,你现在多大了?”
“四岁啊!我四岁!”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江左喂了他一口饭,惊奇地问:“四岁?你知道徐流是谁吗?”
他:“他是谁?我不知道。”
江左:“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他骄傲地仰起头,接着说:“你是爸爸!”
前面的话让江左一喜,后面的话让她想吐血。
爸爸……那不过是她的一个玩笑。
江左叹着气说:“那我们去医院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苏泠忽然一缩身子,脸上出现了恐惧。嘴唇有些颤抖,他的眼睛里淌出了绝望。
“不要……不要去医院。爸爸,我不疼,我们不去医院好不好?”
听到他的话,她的内心忽然升起一股心疼,围绕着疑惑。
是曾经在那里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这样畏惧那里吗?
江左懒得去在意,心想着等一下拿他的手机看看。吃完了饭,她又拿过他的手机来,翻了联系人记录。
页面跳得极快,她没有认真去看每个人的名字,只是对着医生两个字去找,在后面找到了一个王医生。
为了保险起见,她再次给徐流打了电话。这次,竟然通了。江左喜出望外,等着那边接通。
徐流那声“喂”响起的时候,她的心情豁然开朗,急忙说道:
“徐流,你要回来了吗?长话短说,是这样的,苏泠他……
自己出去活动了会儿,然后把医生包扎好的东西全弄了。所以我现在担心,他的伤势会恶化。
他现在……反正情况不太好。我要怎么办?叫医生来吗?”
刚下飞机,身侧还跟着离覃,徐流瞟了她一眼,沉声道:“按兵不动,交给我!我马上过来!”
“哦~”知道她要回来,江左平复了错乱的情绪。
挂了电话,徐流朝着边上的人说道:
“我这边有点急事,不能送你回去了。我叫一辆车给你回去,我们在这边分道吧!”
自从昨晚发生那一幕过后,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在飞机上坐在一起也是一路保持沉默。
这下寻到个机会开口,他的语速极其快。
离覃的心情也复杂得要命,转开了头,没看他一眼。
拦了一辆车,徐流给司机说了地点,付了钱,给她来了车门。离覃坐了进去,还是没放一丝眼神在他身上。
车子开去了老远,她回头看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了。
脸上染上怒气,她恨恨望着窗外。
那么好的机会,他居然可以错过。那么好的时刻,本来生米都可以煮成熟饭了,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跑掉了,真不是一个男人。
她的魅力那么小吗?面对她这种身材非常好样貌万里挑一的绝色美女,他能够把持住?
真是让人心情郁闷。
早知道他是一个木头桩子,她就不喜欢他了。
现在好了,她尊严和脸都不要了,就为了睡到他……
不,是追到他,他居然还是逃了。
越想越气,她觉得自己就是找了一个储气器,要不然怎么老是因为他伤肝动怒?
司机看着后座那人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问:
“小姐是和男朋友吵架了?看他的样子,一定是喜欢你的,你不要生气。
男女朋友嘛,吵点小架挺正常的。
我和我家那口子认识那会儿,没少吵过架。后来啊,慢慢了解对方之后,要好很多了。
吵是吵,但还是不舍得对方呀!心里还喜欢着,不想分开。
吵是避免不了的,过来就好了。”
“他喜欢我?”离覃挂上了笑脸,有些不信地问。
“那是啊!”司机说到这里,十分笃定地说:
“我谁呀,厉害着呢!每天载这么多客人,东来西往的,什么人没见过?
就刚才那小伙子,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喜欢你的。
就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别扭,喜欢不说,得装着,有时候还可能错过一段缘分。”
离覃听他说得真实,也没那么沉闷了,对司机说:
“叔,咱不去原来那地方了,去金湖路,到路口停下就得了。”
司机以为她是去找刚才那小子,也愉快地应了:“好嘞!我就说嘛,哪有什么隔夜仇!
哈哈,小姑娘,要相信自己啊!你长得这样漂亮,没有男人能够抵住你的。”
离覃只是笑笑。
刚才去的地方是离家,她才不想回去。现在应该找个酒店住下来,以图后计。
不然,到时候把她关在家里,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那时候她就是待宰的羔羊,没有主动权,任人宰割了。
徐流刚进门的时候,便听到熟悉的声音说道:
“爸爸,来下路带我!”
第五十七章 讨论情况
拖鞋只套上一只,他抬眼往沙发那边瞧去。两个人整整齐齐地靠在沙发背上,贴在一起打着游戏。
一向傲娇面无表情的苏总,脸上正融着笑容,时不时盯着自己旁边的人,兴冲冲地喊道:“哇,爸爸,你真厉害!”
“爸爸,你的操作太厉害了,要不要教教我?”
“以后,要天天陪我打游戏好不好?”
“爸爸,要是我们再赢了,你还要不要给我一个亲亲?”
“刚才你亲我我都还没有感觉呢,我要你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那些话简直如晴天霹雳,每一句都打在他的惊点上。
踩着拖鞋走过去,他的目光落在江左的脸上,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顿了许久,终是问:“你们在干什么?”
打从他开门那一刻,江左就知道徐流回来了。手下在动,她抬头望着他,笑道:
“还能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眼睛是个好东西,你也有,可惜就是没用上地方。”
苏泠没有停下动作,沉浸在游戏里,催促她:“爸爸,赶紧操作!你不来救我,我就要死了。”
“别吵!这不就来了吗?”江左瞪了他一下。
看着两人一心扑在手机上,徐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嗫嚅着唇,“爸……爸爸?”
“唉!”正在玩游戏的苏泠忽然应道。
江左和徐流同时被这一声邪乎的应答惊住。
徐流差点要哭了,丧着脸说:
“苏总,你怎么还还答应了?我是在想,你这个称呼不对劲。
江小姐是女人,怎么是爸爸?难道不可以是妈妈吗?”
哦,他只是做一个假设。
苏泠看了江左一眼,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嘴里却同时说道:
“我乐意,我喜欢,你管不着。但是苏总是谁呀?我不认识。江小姐应该就是爸爸了。”
江左被逗得大笑,徐流已经没招了,只能扶着自己的额头叹息。
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毒舌的苏总,但又不是那个苏总。他已经完全失忆了,忘记自己是谁,继而把自己当做一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然而,他对江左的喜欢一点儿没有变。
这么嚣张跋扈又执拗单纯的样子,哪是平时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能做的?
真是让人头疼。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把目光放在了笑得快要喘不过气的人身上,无奈地问:
“江小姐,您要取笑我到什么时候?我们这时候不是应该精诚合作吗?到底是游戏重要,还是他的安全重要?”
说到这里,江左的笑容淡了下去,缓缓正经了脸色,直接将手机丢在了一边,也把他的手机抢来,捏着他的脸吩咐:
“小家伙,别玩了!先把你的伤弄一下!要是伤口恶化死掉了,没人会关心你的。”
徐流的嘴角抽了抽。
这个女人,竟然敢这样对苏总,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好吧?要是回醒知道自己干了这些事情,会不会没脸到想要撞墙?
“爸爸不关心我吗?我要是死了,你肯定很伤心。”
苏泠天真无邪地说。
江左松开他的脸,晃着头问:“我滴个心肝啊,你咋这么认为嘞?谁给你的自信啊?”
苏泠笑呵呵地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我!”
“哦呵呵呵……”指甲扣在沙发上,她纵起身,大佬般地拍着投徐流的肩膀,用很牛的口气说道:
“徐大人,给朕把人抬上去医治,若是留下后遗症,朕要你脑袋,取了你的狗命!”
这人突然的戏精,还有沙发上那人的异常,让徐流束手无策。
他只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静静,独自过着凄苦的生活。
生活太难了,他也太难了。
在江左的威慑下,苏泠极为乖巧地任着徐流把原有的伤处理了一遍。幸亏的是,强势没有恶化。
不过,石膏换成了低温可塑性合成材料。
这边没有专门的仪器检测,徐流打了王医生的电话咨询了检查的方式,初步做了包扎。
过了这会儿,等他恢复正常再叫医生过来比较好。
看着那人已经乖乖躺在了床上,江左又出了门。徐流在屋中顿了一小会儿,出了屋子,顺带把门关上了。
到门口时,恰好看到书房的门开着。没有犹豫,他走了进去。
那人正坐在电脑前面的椅子上,悠闲地转着圈,手里捧着一本书。
他注意到那本书的类型,竟然是一本菜谱。
也是好笑了,放着这样一个好地方拿来研究菜谱,到底是有多喜欢做饭?
看着那人站在面前,江左放下书,伸手示意:“请坐!别站着啊!坐下,我们都坐下比较好。”
徐流一笑,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知道这人铁定是要问他什么了。
江左也不藏着,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喜欢直来直去。刚才你没有惊讶,就代表你也知情了。我想打听打听,你们苏总,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比如说女装癖?
而且,他这种癖好奇怪之处就在于,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谁。依我之见,我觉得更像是什么人格精分了一样。能和我解解惑不?”
徐流勾着下巴,直直打量那人。她现在的样子,翘着个二郎腿,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经意地偏着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丝压迫。
像是如果他不说,就要走着瞧一样。这种姿态,竟然和他认识地苏总有了些神似。
难道在一起久了,会被同化吗?如是想着,他觉得也没有必要再瞒着她。
他可以看出苏总的心思,俨然把这人当做了自己人。要是有一天她叛变了,他以死谢罪就是了。
想到这些,他的手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滑着,缓缓开口:
“差不多跟您想的一样。与其说是女装癖,不如说是人格的转变。这个秘密,只有我跟苏总知道。
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暴露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乖乖听您的话,换了衣服。
在这段空白的时期,苏总也会避开有风险的人,比如那些定在脑子里对他有害的人。
所以,您应该知道,他对你全然没有防备,那是因为你在他心中,确实做到了独一无二。”
江左不想听这种话,再次问道:“那我要知道明确的时间。比如说,每一次的发作原因,还有持续时长,还有他打扮方向……
这些规律,你清楚吗?这次,他跟我说,他四岁。”
徐流垂着眸子,手指换着在扶手上摩挲,隐住眼里的神色,面上的表情很严肃。
“这……这我不知道。这种疾病本来就复杂,诱因千奇百怪的,谁也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什么。
再说,我只是下属,也没有那个立场去问苏总是因为什么。我只是负责,需要时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即可。”
只是知道,苏总每一次恢复大概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至于具体是多少,他又不太清楚。
对于这点,他觉得没有必要和她说。
苏总应该需要一个聪明的下属。
“不知道啊?”江左有些失望,“那这个完全是防不胜防啊!
你们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也不知道它啥时候来,更不知道后面要咋整,一大堆的,真是可怕!”
徐流点头应道:“确实。苏总因为这个,困扰了很久。有时候,他想做一个正常人,却不能。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有这样一种怪病,应该都会很难过的吧!”
第五十八章 我想娶你
心头泛滥起奇怪的情绪,江左的心情忽而沉重。身为一个正常人,也曾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背弃,何况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呢?
那些身残志残身患疾病的人该是有多坚强啊!他们的人生,也许谈不上辉煌,但是他们的心,一定是超乎寻常的敞亮。
“好了,那就这样吧!”徐流忽而说道:“我刚回来,公司那边也堆了很多事情,现在得过去看看。
苏总这边,今晚可能需要您照应着。您也说,他才四岁,单独过不去这个夜晚。”
徐流起身来就往外走去。江左急忙说:
“我跟他之间没有那么熟悉,就算是他现在真的是四岁孩童的心智,那身体也是一个成年男人,我怎么能当做他是一个小孩呢?”
徐流停了脚步,侧身笑了笑。
“江小姐想到哪里去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孩子,换做平时,您愿意让一个四岁并且受着伤的孩子留在这座无人照顾的房子里吗?再说……”
他的眼角滑出愉悦调趣的弧度,扔下了话。
“再说,您不是他的……爸爸吗?这点事情怎么能难得倒您?”
江左瞬时觉得自己有点心虚,好没面子,竟然欺负一个小孩。
可是嘴里依旧抗争着:“就算这样,你也不能道德绑架呀!你不能道德绑架我!”
然而那人根本不听她的话,转眼就没了影,留下她一个人坐在桌边伤怀。
伤心归伤心,在书房坐了小会儿,她把书放回了原位,准备去看看那个四岁的家伙。
然而,旁边的一本同类型的书蓦然砸到了地上,还摔出了子嗣。
她蹲身望去的时候,看到了飘到了地面上的那张纸。
她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只是看到第一行的字,是自己的名字,才不得已多看了两眼。
亲爱的江左:
有时候无法用自己的话形容我对你的喜欢,只是一见到你,怦然心动,在所难免。
我们就像是N极和S极,只是一刹那就想与对方共度余生。
发自内心的喜爱,让我无所适从。生意上可以杀伐果断,人情场上可以六亲不认,却在面对你时,胆小如鼠,不敢靠近。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会变得不太像自己,唯唯诺诺,患得患失。
我以为那是天方夜谭,直到遇见你,所有的都成了真。我才嘲笑,原来自己只是狂妄自大。
再怎么强大的一个人,都会因为自己内心所惦念的东西而变得弱小。诚如我喜欢你,见到你就觉得自己满心欢喜抑制不住。
就想着,和你在一起看一辈子的月亮,阳光,等着岁月渐渐老。
我不仅只是一次对你心动。
第一次是死灰复燃,第二次是一见钟情,第三是笃定深入,第四次是日久生情,第五次是欢喜满怀,第六次是越渐了解,第七次是非卿不娶……
往后余生,你就是我的心动。苏泠区区薄命,却想要求得江左小姐一顾,说来也是难以启齿。
不知道你能否看到这封信……聊以解忧罢了。
比起拥有你,我更希望你幸福。如果不和我纠缠你也能快乐,那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思就过于浅薄了。
天下之大,人之追求,随心而变。此生不过求着与你一起面对岁月静好。若你不在,春秋尽然苍白。
望君无忧,岁月白首。
……
结尾没有落款,但这既然是他的书房,这东西肯定也是他的。
只是忽然瞟到这样一个东西,她有些惶恐,忙整理了收回去。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腿脚忽然有些乏力,她开始碎碎念:
“字写得还不错!嗯,还不错!言辞恳切,情绪到位!篇幅太小,这是缺陷。
虽然不怎么样,但至少比我好一点。这位先生简直是了不起!”
“没什么的,就写字嘛,谁不会?”
奇怪的是,这通篇大字,她竟然都认识。想到这里,她开始安慰自己:
“哇,江左,你还是非常不错的。这篇文章就相当于一个历练,总结说来,你又进步了!”
只要往这里一想,她的心情总算好受多了。蹦蹦跳跳出了书房,她关了灯,把门也带上,转身进了苏泠的卧室。
进去时,那人正在床上坐着玩手机。江左走过去坐在地毯上,抬头看着他的侧脸。
这几个小时跟做梦一样。要不是她亲眼看到那些奇葩的场景,那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人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坐在上面,她撑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那人的面孔。
换做平常,她绝对不敢这样做。但是现在不一样,他是一个孩子。
她倏然想到,他自己会不会记住现在发生的一切。要是记得,那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就会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心头一慌,她连忙发短信问徐流。那边一直没有回,她就一直盯着手机。
苏泠玩着游戏,偏头扫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坐在地上?不和我一起睡在床上吗?”
“睡什么睡?我要回去了。明天还有事情。”
没等到回信,她有些焦急。
“你不是一直和我睡在一起的吗?”他放下了手机,天真地望着她。
江左疑惑地蹙眉,趴着被子上蹭着。
“你哪里来的记忆知道我们是睡在一起的?我们之前都不认识,怎么会睡在一起?你做梦吧!”
“对,就是做梦!”他恍然大悟似的亮了眼眸,“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
就是今晚在那边一见到你,我就觉得有依靠了。要不然,我才不会直接跟着你走了。”
“那你记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吗?”江左问。
他的脸色忽然黯了下来,沉默不语。
江左心一堵,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头刚巧看到徐流回复的信息:不记得。
看到这三个字,她的心定了,也不顾及其他的,抬眸就笑着说:
“唉,干啥这副表情?爸爸不就是在你面前?记住哦,我叫江左!”
他立马高兴了,拍了自己旁边的位置,兴冲冲地邀请她。
“那你应该要和我一起睡觉!爸爸不可能抛弃我的。晚上我会做噩梦,梦到穿白衣服的鬼!
你要是不在的话,我真的很害怕!能不能跟着我睡,保护我?”
江左激动地捶着被子大叫,循循善诱地引导他。这孩子说话怎么就让人那样不省心呢?
“你看啊,我给你分析分开,我虽然是你爸爸,但是我是女的呀!
俗话说的,男女授受不亲,是不能一起睡的。”
“那怎么样才能授受得亲呢?”他忽然挑到了这个问题,固执地想要得到解答。
江左揉着眉心,脑袋有一瞬的卡壳,而后淡然地撑着自己的脸望着那个人。
“至于你这个问题嘛,我给你说道说道。我说的这个授受不亲,那是男女呀。
但是比如父女,兄妹,夫妻之间就可以……也不对,好像只有夫妻随便授受的,其他的都不太行。”
“那我娶你啊!”他的手伸出来,紧紧地牵住她的手,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管你没有和我睡,我都要娶你,睡了也娶你。”
团团红云爬上面庞,江左觉得她快要爆炸了。
这哪是四岁孩子能说的话?明明就是流氓干的好不好!
见她一副惊讶不信的表情,他郑重其事地把她的手放在心脏前,眼神里弥漫着天真无邪,嘴里却说着让人惊骇无比的话。
“我这颗真心,从来只为你而激动。江左爸爸,我想娶你!”
第五十九章 美女的夜约
江左实在坐不下去了,爬起身来在地上纵着,差点要打滚。
她看着那人大笑,话也说不完整了。
“你……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四岁的孩子……怎么会这种话?你是脑子出了问题吧……算了算了……”
她使劲拍着自己的心口,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个人面色浅淡地望着自己,江左稳住了情绪,耐心地说道:
“真的,时间不早了。我真的不能陪你了。你快睡觉吧!我早上再过来!别闹哦!”
说完这话,她就转身往门口走去。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了一阵不容忽视的大哭声。
她的脚步就此停住,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那个人竟然哭了。尽管他已经说了,他现在是四岁的心智,可是她始终不能完全把这人当做一个四岁的孩子。
现在用哭来威胁她,到底是一个孩子,还是只是可怕的伪装?
江左捏着拳头在原地站着。步子稍稍移动,才刚有两步,背后的哭声大了起来。
“哇……哇呜……爸爸不要我……”
江左差点要被气哭了,这人是不是有毒?陪着他耗了这么久不说,现在竟然撒泼了。
唉,真是拿他没办法!
想到这里,她转身快步走到床边,一脸无语地问:“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知不知道,你现在好吵哦!”
苏泠停住了哭声,泪眼朦胧,眼睛泛红,抽噎着说道:
“只要你陪我睡觉,我就不哭!爸爸陪我,不是很正常吗?”
江左恨不得拍着他的脑瓜讲,“大哥,我不是你爸爸,我是开玩笑的行了吧?你何必用这个为难我呢?”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填完。
然而,看着他现今可怜的模样,她也不忍心凶人。
两人大眼瞪大眼,谁也不让步。时间过去了许久,江左的眼睛也酸了,身体也麻了,也没有精力再和他耗了。
“得了得了!”她直接摆手,“你先等着!我去刷个牙,洗个脸啊!回来陪你睡。”
“好,爸爸,我会乖乖等着。”苏泠垂眸应道。
江左洗漱完回来时,那人没有玩游戏,却是坐着发呆。
江左打量着他,那人终于反应过来,往里挪了挪,指着外边一面说道:“你睡在这里。”
她也不含糊,躺了上去。他忽然伸手过来,语气天真地说:“睡在这里!”
她的眸子里飘过郁闷,而后默默地用他的肩膀做了枕头。说起来,只是她一时太过较真了,有些东西,不在意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要是在乎呢,什么都可能出问题。
苏泠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极为认真地说:“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江左垂眸,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有,就是想谢谢你。”眼中徐徐闪出了心疼压抑,晕了流光溢彩。
嘴角渐渐挂上笑容,声音越来越细弱,她张口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手掌拍了拍,灯光歇了,被子里的腿慵懒地伸着,困意突然袭来,她的人也慢慢睡过去。
久违的温暖,亘古的等候,都在这一刻爆发成蚀骨的温柔。那双眼睛里含着浓浓的眷念,亲厚地包裹在她的周围。
这一刻,想了十一年之久。那时候的无力,依然能够凶猛地呈现在眼前。
这多年的空白,终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荒废了。
若是早点见到她,该多好。
岁月倒也不是虚度了。
清晨,下了一场大雨,雨声哗哗在玻璃上打出清脆的声响。风雨的洗涤,把楼下的樱桃衬得更加饱满红润。
花树的摇曳,摇摇摆摆鲜艳欲滴诱惑十足。
江左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人还在熟睡。她轻轻起了身,在床前凝视那人的眉眼许久,默默地转身离去。
做好早餐,江左发了个消息给徐流,离开了这里。尽管徐流说尽了劝阻的话,她还是依旧没有理会。
就此为止,对谁都好。
告别过去,告别这几天荒唐的时间,回到现实还是比较踏实。
夜晚的凉风,吹在面庞,老三关了门走过来,拍着他的背,眯着眼念着:
“又过去了一天。再过不久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别人的中秋团团圆圆,我们的中秋不团不圆的……人的区别真的是那么大吗?”
他的叹息刚完,面前流过的一辆车忽然开了进来,停到了面前。灯光亮着,有些刺眼。
两人同时用手遮住了眼睛。车灯关闭,他们齐齐抬眸,看到了下车走过来的那个人。
一袭艳红的长裙,配合着红色鞋高跟,性感迷人。脸上的妆容精致,嘴角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离覃。
江左懒懒地把双手插入了兜里,面上表情散漫,闭嘴默声。
余老三眼里出现了倾慕,紧张地拉着江左的袖子,不敢多看那人却又偷偷抬眼打量。
走到近前,离覃看着这个面容淡定的人,忽而伸手搭上对方的肩膀,娇媚地说道:“这位大官人,今晚有约了吗?”
江左看着她那只手,面色冷淡地绕开,站到安全距离才说:
“这位……美丽的妹妹?姐姐?同志?我们可不认识啊,你这样突然套近乎,我这心里实在是接受不了。
我多么高冷一人,总不能随便一个美女凑上来就饥不择食吧?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离覃没想到这人原来说话挺逗的。上次只是匆匆一别,没来得及打探清楚。这次,她可是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哟呵,没想到你还这么洁身自爱啊!”离覃也不在意,站得慵懒十足。
她做了美甲,极为好看,余老三看得愣神。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说说,你叫什么?”
江左转头望着远山之处的景,神情淡然地说:
“江左!”
“好啊,江左,今晚的夜色真美,我们一起去喝酒去吧!你这兄弟,应该会骑摩托吧?所以……”
离覃看着江左道。
余老三心头一凉,知道自己被抛弃了,转而把视线聚在了江左身上。
路边的灯光洒在江左脸上,温宁美静。
江左漫不经心地一笑,手指在面前懒懒做了手势,直接把钥匙掏出来扔给余老三。
余老三后知后觉地弯身接住,结巴地道:“老~老大,你这是干什么?不要我了吗?”
“不是不要你!”江左往车边走,“今晚有美女相邀,盛情难却,你就回去吧!明儿早过来接我就行,自己回去早点休息!”
离覃呆愣地望着那人闲情逸致地走到车边,脸上带了揶揄的色彩,竟然是那样的自然生动。
江左回眸一笑,面容倾城。
“我说小姐,你不打算走吗?这里的风景很好吗?你要是再想看的话,我回去了!”
离覃的心情突然大好,走过来亲自给她开了车门,绅士地:“江左小姐,请进!”
江左笑得开怀,顺势坐上了副驾驶。绕过车子坐上驾驶座,离覃转头问江左:“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江左抿唇笑笑,靠着椅子翘着悠闲的二郎腿,挑着双眉说:
“重点不是什么地方,而是我们。你喜欢的,我都乐意。”
极少见过这样爽快的人,离覃的笑容加深,开动了车子,江左开了窗门朝老三挥了挥手,仔细叮嘱:
“老三,早点回去,别愣着了,注意安全啊,到家给我发一个消息,早点睡哦!”
“哦~老大,好!”余老三眼里有着失落。
他很想跟着去,很想一直见到那个美丽的姑娘,可是人家没有邀请他,他并没有跟去的理由。
看着车子消失,他才迈着沉重的步子骑车回了家。
望着镜子里静立的那道身影不见了,江左才转头问开车的人。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六十章 四人成群
离覃甩了甩头发,任它自在地披着,大红的嘴唇一开,“离覃,离离原上草的离,白马参覃赤尘起的覃。”
江左只知道前一句,后头的也不计较了。离覃单手开着车,把手机扔了过来,嘴里说着:
“打开微信,加个微信呗!我很少见过这样合眼缘的,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做好朋友好闺蜜呢。”
江左瞧着扔在腿上的手机,也不扭捏,直接开了屏幕,点进了微信界面。目光不小心一瞄,竟然不小心看到了那个名字。
徐流。
居然是置顶的。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自然就不一般了。
列表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
苏泠。
果然,他们是认识的。
脑中这样想着,她赶紧将自己的微信号弄进去,把手机放在了她的座位旁。
“好了?”
“对呀!你以为有多麻烦?”江左毫不留情地回怼。
离覃看了她一眼,转着方向盘转向右方的街道,饶有兴致地问:“话说,我有一个问题特别想要问问你,你一定得回答我。”
江左笑了笑,没搭话,她也不以为意,查看着路况接着问:
“你跟苏泠是什么关系?那天匆匆一过,没有机会打交道。这次,我想八卦一下。
你别说没关系,上次我可是亲眼见到你穿着他的衣服。
苏泠那个人呀,虽然有很多红颜知己,但是好像还没有一个混到能够穿着他衣服出来的。所以足见,你们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有很多红颜知己?”江左挑着眉,嘴角的笑容多了些冷意。
“对呀!”离覃眼里透过些看好戏的意味在里头,又说着:“他的生活,好像只有女人才能存活。从小到大,他的身边从来就没有缺过女人,而且换得相当的勤。”
“多久?”江左问。
离覃弯着唇,状似不在意地道:“多久啊~这个还真难说。少到可以一见面就成女朋友,多到有年头的……什么都有,反正有很多就对了。”
有很多?
眼里跑出克几丝幽寒,她看向了窗外。流逝的风景,果真是快得迅速。
徐流不是不是说过只带她一个回家的吗?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满口谎话。
离覃看着她的侧脸顿了几秒,悠悠问:
“怎么了?说到这个,是心里头有不舒坦了?他那个人吧,真的挺风流的。
就算是家里的长辈也管不住的,总是随心所欲极了。要是人人都活成那样,岂不是要乱了套?哈哈,不过,我倒是对他不感兴趣。”
江左耍着嘴皮子,“什么不舒坦?你前面说的那些话全部都不是真的。我跟他就是很单纯的几面之缘,谈不上熟悉。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啧啧叹了两声,眸里神色未明。
“你别给我扯这些。”离覃不屑地撇嘴,“女人之间本来就是最了解的,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对他有意思,铁定的。”
江左回过头来朝着她笑,伸出手指在面前晃了晃,“不,你错了。
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女人,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准确的直觉。有时候喜欢可以伪装,爱情可以假装!别信那表面的虚伪。”
离覃心知肚明,倒也不往这边来讲了。
“不说这个。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江左想起那天早上的场景,脸上滑上些许笑容。
“就那样认识呗,还能怎么认识?有些时候,可能对面相逢,然后我瞅你一眼,你瞪我一眼就认识了。”
“你这人!”她不直接说,离覃也知道套不出话来,加快了车速。
“还真是,让人喜欢又讨厌!”
车子被开去了地下车场,出来时,离覃拉着她进了一个酒吧。
至于为什么来这个地方,江左也不是太明白。但是这里人多眼杂的,事儿也乱是真的。
坐在吧台前,离覃的肩膀碰了碰江左的,问:“你想喝什么?”
对于这个,江左不挑。在外面混迹多年,还是见过点大场面的,便随意说了句:“我都行!”
离覃赞赏地说了句:“爽快!”就回头给服务员要了两杯芝华士。
舞池里的人们沉浸在音乐的热浪里,男男女女穿着凉快,贴在一起热舞。
离覃望着那边的场景,戏谑道:“你常来这里吗?看看,这里边的帅哥美女都特别好相处,只要喜欢就可以在一起。
要是等一下你喜欢谁,随时可以去要个联系方式约着玩什么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发生点什么,也没多大关系。”
江左附和,“确实。”
服务员将酒端了过来,两人举起干了一口。离覃看着她极为淡定的样子,不禁笑着道:“看来,你的酒量不错!”
“彼此彼此!”江左看着她面上充溢着全然的淡定,也夸赞说。
聊着聊着,喝了几杯酒,离覃拉着她进了人群,附在她的耳边大声道:
“来这种地方,当然要嗨一点!来,咱们一起跳舞,嗨起来!”
说着,便拉着江左扭了起来。周围的人蹦得极为开心,将两人包裹在中间。离覃玩得很是兴奋,江左没怎么放开,随意摆着动作。
离覃见她这样,催着她赶紧活动起来。江左受不住她的话语攻击,加大了弧度。
李傕坐在角落里,看着那边的热闹非常,咬着嘴唇狂喝了几口酒。这种地方,自然是人的欲望作祟疯狂的环境。
烦恼忧愁不安焦虑,都在这醉生梦死的摇晃中远去千山万里。将杯里的最后一口酒喝了,他朝洗手间走去。
路上晃过阵阵人影。
一个性感的美女朝他身边走过,忽然伸出手拉住他,凑在他面前微微吐着气,眼神迷离地道:
“哥哥,我们去包厢里玩好不好?就这样看着哥哥,我发现你的身材应该不错!要不要,深入交流一下?”
李傕的喉结一动,硬生生地推开那个女人,边朝里逃边歉意地说道:“抱歉啊小姐,我内急,先走了!”
那道落荒而逃的在美女眼里构成一道靓丽的风景,引得美女咯咯笑,眼神晕着迷醉。
上完洗手间出来,还没出门口,李傕便瞟到墙边站着刚才那女人。他的眼睛一跳,急忙又躲了回来。
耳边被热闹吞噬,身旁的同伴们不时劝着林取饮酒。杯子和他们的碰到一起,收回来就是酒入腹中,淡而无味。
视线在楼下漂移。夜里的生活,偶尔需要放纵。看着那个日渐衰落的店,他的人生梦想逐渐削薄,变成了迷茫。
好不容易才开上的店,多年来特别顺利。这次却因为一个食物中毒被人坑了积蓄,生意也不好。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越来越闷。闷酒在腹中逐渐积累,他的目光游离在醉金场里,突然在中心那道身影上停下来。
心头的不满郁闷一下子触发。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果然跟他想象的一样。他直接起身往楼下跑,同伴喊了几声也没回头。
在楼梯口撞到一个人,还没看清面前的人他便喝道:“走路不长眼睛的吗?不是撞到人了吗?看不见?”
一抬头,发现那个人是自己找了很久的人,他不免惊讶地呼道:“是你?怎么才这里遇见?好巧哦!”
李傕也看到了面前的人,轻道:“哦,兄弟,是你啊!你来这里干嘛,出什么事了吗?跑这这么快干嘛?”
林取想起那人,自然不可能和他说真话,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事。那……我先下去了。你忙!”
李傕没管他,只身上了楼。二楼的视野极好,可是在触及到某个人影时,他知道事情遭了,赶紧转身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