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洗过澡，若晴的手臂上温温热热的，他把冰凉的药膏抹在若晴手臂上的时候，他本能地感受到她的身体打了个激灵。
他的心里燥热得紧，就像一个正在加热的高压锅。他知道他不该把这样的情绪带到若晴身上，但给她抹药的时候，他的动作还是有些粗暴。他抓住若晴的手腕，大脑一片混乱地把药膏涂抹在她的手臂上。
若晴几次向缩回手臂，但被他握着被缩回来，看到他要吃人一般地眼神，也不敢再动，乖乖蜷在沙发上让他把药抹完。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脸上的伤口时，他看到若晴本能地要向后缩一下。闻着药膏刺鼻的味道，他知道可能会很痛，但还是揽住若晴，一点不落地把手上的膏药涂到她的脸上。
抹完药，仿佛完成了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苏余天的心稍微放了放，但心头压着的那一块，仍然沉重，沉重得让他想掀翻面前的茶桌。
若晴有些后怕似的看了看他，看他仍盯着茶几看，缓缓站起来，悄悄绕开茶几，向门口走去。
“去哪？”若晴刚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他便条件反射一般地抬起头来，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凌厉，但能看到若晴的身子一颤。
“去哪？”他又问，健步来到若晴面前，不顾她的躲闪，用以她现在的能力无法挣脱的力气抓住了她的手腕。
“回……”若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澄澈的眸子躲闪着他的目光，“回去啊……”
似乎怕他没听懂一般，若晴又小声补充一句：“下面……”
苏余天知道她指的是地下室，这几个周，她都在那里住着。但现在，听到她提到地下室，他只觉一股不知来源的气涌上了他的心口，仿佛堵住了什么，又在心口发胀！
“不许去！！”他手上的力度又重了两分，但看到若晴白皙细腻的皮肤，不由得松了一分。
若晴的眸子就如一潭泛着波纹的湖水，有些怯意，又有些迷茫。
想到她这两三个周都是住在那昏暗狭小的地下室中，他竟有一种想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她搬到那儿去！！
他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想法，抓着若晴的手腕，就往他的房间冲去。
望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桌上堆满了书，床上更是书啊衣服啊到处都是，他隐约有点难堪。他拉着若晴在床边坐下，动手整理着床上乱七八糟的一切：“你睡我屋。有点乱……床单被罩什么的我明天换，今晚你凑活一下。”
他把那堆衣服什么的随手扔在凳子上，想起书包还在下面，又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下面扯出书包。指着房间里的东西，交代着：“大灯的开关在门边上，床头灯的开关在这儿，纸在桌上……被子薄吗？薄我给你找厚的。”
男生火气旺，他又是那种不怕冷刚入春里面就敢只穿一个夏季校服半袖的，被子已经被他换成了薄被子。不过怕若晴冷，他又从大衣柜里翻出一床厚一些的被子，放在床边。
“余天……”若晴挣扎着要站起来，“我还是下去吧，这是你的房间……”
“不行！！”他的语气有些重。
“可……”
“你就睡这儿！”在这个问题上，少年却是固执得离谱，硬是又把少女按回床边。
“可是……那你睡哪儿？”
经常上来，若晴也把他们家的“地形”摸得很清楚了。他们家是两室两厅的房子。而隔壁的房间，由于长时间不住人，床上的床单褥子什么的都被收了起来，甚至床板上还堆满了苏余天父母的各种样品货，不收拾个半天根本没法住人！
“没事。”苏余天的语气松了一些，把若晴身上的睡衣拢了拢，把她露出的肩盖住，“不用管我。你今天累了，好好休息。”
说今天其实并不准确，时针已经指到了“1”，秒针还在滴滴答答地继续向前奔走。
见少女迟迟不愿意躺下，他强把少女摁在了床上，低头对上少女有些慌乱的眸，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荒唐的姿势，忙起身，给少女把被子盖上。
他正准备拉关床头灯，少女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又顺着他的手臂握到了他的手。
尽管刚洗过澡没多久，但若晴的手此刻确实冰凉，比平时还要凉几分，就像刚才的那药膏。但和她的手相握的那一瞬间，苏余天只觉被她碰到的地方一阵燥热，从手传上脸颊。
若晴又挣扎着坐起来，大灯和床头灯共同的光也照不亮她的眸：“余天，其实你不用管我的……”
他心下一颤，指尖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这……就算是我们世界欠你们的吧。赵宏博的死，确实和我脱不开干系……也是我欠他们的吧……”
憋在胸口的气在这一刻又涌上心头。提起赵宏博，他心中最薄弱的地方被一刺，像是一个气球被扎破，彻底炸来。他手腕一翻，紧紧扣住若晴的手。
“这不关你的事！！”
窗外熟睡的鸟儿被猛然惊醒，拍打着翅膀冲向漆黑的夜；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间亮了起来；楼门口睡着的野狗也“嗷呜”一声跳起来，冲去寻找新的宁静港湾。
“是，宏博他……是去世了，但是你的问题吗？！是你让他患的病吗？不是！是你不给他治吗？不是！是你自己打断的自己的治疗吗？不是！你能做的，你都做了，而且都尽力去做了！你问心无愧！”
“给宏博下毒的，是他们！！不让你治疗的是他妈！打断治疗的，还是他妈！！你有什么错？不要把所有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这根本不关你的事！！”
“他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除了你，谁还能治得了宏博的病？！你听他妈bbb说个什么你不让他们去什么大医院，去大医院宏博有救吗？！说句难听得，听她说什么宏博加速死亡，没有你他就不会死了吗？！”
“你不欠任何人，甚至是我们世界欠你的！宏博去世，我很心痛，但根本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