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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想玉珂     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txt下载     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二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8

    游光蒲此刻的动作十分尴尬,双膝跪地,两手还碰巧撑在贺晏清大腿上,更难堪的是,她的脸再次和贺晏清的玉带来了个会面。

    ……这人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

    要不是她嘴闭的及时,她的门牙差点就要被贺阎王的玉带给磕掉了!

    就在游光蒲呲牙咧嘴地,想把自个脸移到安全位置的时候,贺晏清已经先一步用手抵住她的脑门,直接将她推到了车壁边。

    等拉开距离之后,游光蒲才发现……好家伙,这人是有多嫌弃自己,连抵她脑门的手指都是包在袖子里的。

    “杨给事怎么现在才来?”

    贺晏清一边甩了游光蒲一记眼刀,警示她别闹出动静,一边理所当然地回应着外面的人。

    “本座正要回府,明日再来吧。”

    亲眼目睹他这种丝毫不配合对方工作,且倒打一耙的做法,游光蒲都有些同情外面那人了。

    按照大淳的会典,锦衣卫提取罪犯须先从司礼监取得“驾帖”,也就是皇帝下发的正式诏书,等呈送给刑科给事中签发后,再至都察院领取精微批文,才可抓人。

    虽然到闵裕做皇帝这几年,锦衣卫早已不把都察院放在眼里,但对刑科给事中依旧避让三分。

    毕竟给事中职掌诏令审核,有封驳之权,连诏书都是敢驳回的,这无疑极大地制约了锦衣卫的缉捕权。

    不过贺晏清敢如此做,游光蒲略一思索后便也理解了。

    刑科给事中明面上制约的是锦衣卫,实际制约的却是皇权,皇帝必然早对此不满,而贺晏清作为下臣,自然会想方设法地架空给事中的审核之权。

    沉默片刻,马车外便传来了杨万里低沉的声音:

    “贺指挥使,不按照规矩行事,必会导致人心汹汹,各怀疑畏……”

    贺晏清自是听不得他人说教,敷衍道:“唔……本座记得驾贴今早已遣人送过去了。”

    “那是一张空白驾贴,”杨万里加重了语气,“缺乏原案奏章及圣上的批语,无法审核签发。”

    “所以你来,是想要本座……补交原案奏折?”

    贺晏清轻笑出声,似乎是在嘲笑对方的不可理喻。

    这直接就激怒了车外的杨万里。

    “贺晏清,此事我会上奏圣上,你最好别不识大体。”

    “……我说杨万里啊,都过去十年了,你怎么还是喜欢拿这些东西来压人呢?”

    贺晏清依旧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态度。

    “你且去上奏吧,看看圣上会如何定夺。”

    游光蒲本在一旁看着好戏,突然就听到了他最后话里的“杨万里”三字。

    ……杨万里,哪个杨万里?

    莫不是她认识的那个?

    游光蒲心头猛地一震……杨万里,他们已经十年未见了……

    彼时,他还是个少年,因着他父亲是内阁成员的关系,两家一直交往亲密。

    他小小年纪言谈沉稳,老被她的兄长戏谑成沉闷的老头子,但她不觉得,毕竟每次她偷看买来的话本,总是不自觉地会把他的形象带入进去……

    可现在,听着那低沉的嗓音,游光蒲发现自己已无法勾勒出对方如今的面容,甚至一开始还傻傻地没反应过来。

    多年未见的故人近在咫尺,看一眼……就让她悄悄地看一眼吧。

    游光蒲失神地抬起二指,想要拨开布幔一探究竟。

    而一直盯着她的贺晏清立即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扯一压间,便将她再次死死按在了身侧的座椅上。

    你,给我,放乖点。

    游光蒲读出了对方的唇语,但她还是无法控制的望向被布幔挡住的地方。

    两人这一番折腾下来,动静虽说不大,但杨万里就站在外面,听得也是一清二楚,他当下就产生了一丝怀疑。

    “贺大人,是身体不舒服吗?”

    “身体无碍,”贺晏清声音里带了一丝冰冷的笑意,“如果无事的话,杨给事请先回吧。”

    杨万里顿觉其中有诈,以他对贺晏清的了解,此人爱在言语上站上风,不会轻易放过嘲弄人的机会,而今日却十分反常。

    而且还有更可疑的地方,他今日乘坐的是一辆外无饰物的普通马车,而不是平日那辆八面威风的官轿,就连驾车的车夫,身段气质看着也十分不一般。

    在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后,杨万里一改之前的严肃,开始同贺晏清假模假样地寒暄起来。

    “杨某倒是不急,只是贺大人怎么突然改乘马车了,是要临时去什么地方吗?急匆匆的连面都不露。”

    贺晏清很快便心下了然,杨万里如此不依不饶,一定是之前闹得动静引起了他的怀疑。

    如果被杨万里知道,此刻他的马车上还有一名涉事太监,他一定会以私自带走朝堂囚犯的罪责参他一本,那可就麻烦了……

    “杨给事想多了。”

    他语气轻松,背地却用力地捏了捏游光蒲的后脖颈。

    “……本座只是想着,如今还能去湖边赏一圈桂花,冬日来临可就没机会了。”

    游光蒲也早已醒过神来,如今计划还没实现,她绝对不能为了与杨万里相认而功亏一篑。

    她轻轻拍了拍贺晏清的膝盖,示意对方放开自己,她有办法应对。

    贺晏清狐疑地看了她片刻,最终还是放开了钳住她的手。

    脖颈上的力道一松,游光蒲缓缓站起身,大着胆子坐到了贺晏清的身上,手臂也虚环在对方背部。

    这动作十分放肆,就连一向经多见广的贺晏清都怔愣了一瞬。

    他猛地看向游光蒲的眼睛,但对方却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直直地望着他身后的车板,耳朵尖红的厉害。

    “你……”

    贺晏清很是震惊……

    这个肮脏的男人居然敢坐到他身上?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居然会允许这个男人坐到自己身上!

    虽说他猜到了对方此举的真实意图,且现下也不得不配合,但他依旧惊异于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立即推开他。

    难道说……他的洁癖还有的救?

    杨万里自是不知马车内发生了何事,他只听得贺晏清的一声轻呼,觉得时机正好,趁那车夫不注意,飞身上前撩开了布幔一角。

    他手上动作迅猛,嘴里却还关切地问道:

    “贺大人可还好,马车上可藏有贼人?”

    藏没藏贼人,其实在撩开布幔的那一刻,杨万里便知晓了。

    但他是万万没想到,一向自命清高的贺指挥使,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小倌在车内搂搂抱抱!

    那小倌虽外罩男衣,但那轻薄的材质一眼便能看到内里的女服,真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杨万里铁青着脸,厌恶地合上了布幔。

第二百二十三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9

    在那布幔即将合上的最后一刻,游光蒲还是没忍住扭头望了出去。

    贺晏清也没阻止她,毕竟任她怎么看,也只能看到杨万里离去的背影。

    “……游小公公居然会与六科给事中相熟,可真是令本座刮目相看啊。”

    游光蒲本就虚坐在贺晏清腿上,冷不丁耳后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把她吓得直接从腿上滑到了地上,十分狼狈。

    但趁此机会,她的脑子却在快速思量着对策。

    贺晏清能有此推断,一定是将她刚才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本来贺晏清就不信任她,此时撒谎定然是弊大于利。

    略一思索,游光蒲换上一副落寞神色,抬眼望向了上方的贺晏清。

    “奴婢曾有幸与杨给事有过同窗之谊,只是时过境迁,杨给事应该早不记得了。”

    “没想到小公公年纪不大,故事倒是挺多呀。”

    贺晏清含笑看着游光蒲,游光蒲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您别不信,奴婢在家道中落前也是进过书院的,您要是好奇,回去奴婢便将这其中曲折一五一十地讲给您听!”

    听完如此恳切的发言,贺晏清轻微颔首,估计暂且是信了。

    他叩响窗板,朝外面的车夫说道:“先去湖边转一圈,再回府。”

    还真要去湖边赏桂花啊……游光蒲暗自腹诽道,她以为贺晏清只是随意对着杨万里一说,没想到他居然小心谨慎至此。

    马车重新起驾,贺晏清伸了个懒腰,慵懒地靠在车窗边。

    “哎,临时出行也没带什么解闷的玩意……不如趁此机会,游小公公来说说自个的故事吧?”

    啊,这……这么快?

    游光蒲本想回到府中再说,好歹回去的路上她还能编一下说辞,这下好了……只能靠现编了,不过现编故事也难不倒她,毕竟她当年可看过许多话本。

    贺晏清见她面色一路变换,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玩意,觉得十分有趣。

    “……这是不愿意说了?原来游小公公之前是在拿话框本座啊。”

    游光蒲知道,今儿她要不把故事给编圆喽,贺晏清怎么把她替出来的,就能怎么把她给换回去。

    于是她陪着笑脸说道:“哪儿会呢……贺大人想听,奴婢一定是知无不言呀,哈哈哈。”

    “您听好了,这故事是这样子的……”

    马车轻晃着行在石条路面上,野桂花的香气顺着湖边的秋风轻巧地攀进了车窗内,吹起口若悬河之人扬起的衣袖,吹出一截明晃晃的皓腕。

    夕阳也不惜借扬起的窗幔,将光洒在她的脸上,可惜她的脸太过苍白,渗不进光,如一片摔碎的旧瓷片,只泛出不通透的白来。

    说到难为情时,她敛眉思忖,欲言又止,说到过往趣事时,她又眉眼舒展,言笑晏晏。

    可即使她如何生动的在他面前表现着,贺晏清都觉得虚假。

    因为她的嘴巴在笑,眼睛却满含阴雨,湿凉的快要漫出来了。

    “大人,到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脱出,马车也稳稳停了下来。

    游光蒲长长地输出一口气,看向贺晏清,似乎在询问他能否下车。

    谁知贺晏清看都没看她一眼,柳叶似的嘴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她又怎么惹着他了?

    游光蒲摸不着头脑,只得忍气吞声地转过身,先下了马车。

    她低着头行了几步,心里还是觉得膈应……往日里她的故事总能逗的兄长大笑不止,何况她刚才为了讨贺晏清欢喜,还特意加了点杨万里年少时的丑事进去。

    怎么这人听完了,却叫她“滚”呢?

    ……算了算了,贺晏清不识抬举,那她游光蒲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计较了。

    游光蒲想着自己的心事,完全没注意到前面,等到她抬眼去看时,猛然发现不远处有一辆马车正快马加鞭地朝这边驶来,而路中央正站着一个弱小的身影,眼看着就要卷入铁蹄之下。

    “危险!”

    身体比声音先行,游光蒲已飞身冲了过去,她一把护住路中的小孩,往另一侧滚去。

    眼看着翻滚的速度比不过马奔腾的速度,身后的马车裹挟着尘土就要朝她碾来,游光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大仇未报,她就要先凄惨的死去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便能在天上与家人相遇了。

    忽闻耳边马匹惨烈嘶叫一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到了她的脸上,紧接着她的身子一清,后脖颈被人提溜了起来。

    “……本座看小公公弱不禁风的,倒很是会找死啊?”

    游光蒲立即睁开眼,就见面前的人正冷峭阴沉地看着她,话语透着寒彻冻骨,她吓得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没,没……意,意外。”

    “嘶——”

    贺晏清吃痛,游光蒲低头一看,就见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小乞丐,正恶狠狠地一口咬在贺晏清的左手上,他手中的刀“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游光蒲这才看清,那刀上全是浓稠的血迹,已经被砍的卷刃了,而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个毫无生气的马头躺在地面上,沾满灰尘。

    这下她彻底弄明白了,贺晏清这是为了救她二人,当街斩杀了马匹。

    “……快松口!”

    她连忙掐出小乞丐的下颚骨,逼迫着他松口,毕竟被马踩死只用死一回,咬贺阎王一口那可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果然松开口后,贺晏清就作势要捡起地上的刀,给小乞丐也来一下。

    游光蒲立即将小乞丐拉到了身后护着,“贺大人,您英勇神武、宽宏大量,就别跟一小孩计较了吧。”

    贺晏清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冷哼转过身去,要往府里走。

    游光蒲见状也拉着小乞丐要跟上去,就听身后响起一道惊天动地的哭泣声。

    “宁乐郡主……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贺指挥使大人,求您快来看看我家郡主吧!”

    ……

    那辆被斩杀马车上,居然坐的是宁乐郡主?!

    游光蒲直觉浑身血液凝固,耳边只能听见一片嘈杂的人声。

    宁乐郡主……是那个差点要嫁给她兄长的女人,也是那个差点毁掉她清白的女人……

    没想她们还会再次碰面,宁乐啊,这么些年你过的可还好?

    这回该换她有仇必报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10

    游光蒲背对着众人,抬手将马血大面积涂抹在脸上……宁乐见过她的脸,她现在绝对不能被她给看出来。

    就在她抹脸的功夫,小乞丐偷摸着瞧了她一眼,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诶!这小子,也不说声谢,算了……”

    听着身后哭天抢地的叫唤声,贺晏清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不耐烦地转过头,从袖中掏出几张“弘顺宝钞”,拍到一旁的车夫怀里。

    “把郡主送回去。”

    他停顿片刻,有些勉强地补了一句:“再赔匹马。”

    车夫脸色一僵,为难地小声说道:“大人,这些钱买马……不太够。”

    贺晏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自己想办法摆平。”

    许是感受到了贺晏清拒人千里的态度,这边小侍女的哭声又拔高了一个调。

    “郡主你快醒醒吧,别吓奴才了!”

    这次宁乐的声音倒很快从人群里传了出来,还带着股细弱和不可言说的委屈。

    “……小霜,我这是怎么了?”

    “郡主你可算醒了!”

    小霜摸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泪水,声情并茂地说道:“回禀郡主,我们的马儿刚才失控了,多亏那边的贺大人救了我们。”

    “贺大人?”

    宁乐顺着小霜说的方向怯生生地看过去,就见贺晏清一身红衣,正双臂环抱靠在石狮子边上,身长玉立,望之俨然。

    宁乐故作娇羞地收回目光,朝小霜微抬起手,哪儿还有半分病意。

    “这么大的恩情,我怎能不亲自去感谢一番?”

    小霜连忙点头,托住宁乐的纤纤十指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像执着一根随时会断的香灰般,小心翼翼。

    游光蒲在一旁漠然看着……这对主仆果真还是如此做派,虚情假意,惯会把别人当傻子耍,贺晏清自始至终都没救她,她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宁乐迈着弱柳扶风的步子,挪到贺晏清跟前,正打算羞答答说出第一句话。

    “贺大……”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大码绣花鞋率先抢到了她身前。

    “贺大人~不是叫了奴婢来府上伺候的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进去?”

    来府上伺候?!

    宁乐扶着小霜的手顿时一颤,她抬头看向面前那个衣衫轻薄的背影,隐约认出了这装扮所代表的身份,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

    大淳会典上明确写着“禁绝倡优”,尤其是官吏,想找倡优的人们便钻起了空子,认为会典里倡优的性别是女,却没限制不能为男性。

    一时间大淳男风盛行,全国上下都来效仿,就连宁乐的父亲恭亲王,也会借着府内宴席叫上一批,气得宁乐母亲咬牙。

    可不管其他人如何,在宁乐心里贺晏清却是不同的。

    即使他的刑罚骇人听闻,能止小儿夜啼,但他本人却洁身自好的紧,断不会沾染这等腌臜之事!

    贺晏清不知宁乐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将视线轻轻扫过她,最后落到游光蒲满是马血的脸上,蹙起了眉。

    然后紧接着一个侧身,拉住游光蒲的袖子往后一拽,游光蒲便一个踉跄扑到了他的身后。

    “滚进去。”

    “诶~”

    游光蒲边应着,边直起身要往里迈,就听宁乐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宁乐前来,是来谢指挥使救命之恩的。”

    贺晏清明显不想搭话,没得到回应的宁乐只好又解释了一遍,“宁乐感激指挥使当街斩马救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不知此月十五仲秋节,贺指挥使可有空来恭亲王府做客?宁乐一定会将您奉为上宾。”

    郡主主动邀请上府邸做客,对于其他人来说的确是荣幸至极,但对贺晏清却是唯恐避之不及。

    他猜不出宁乐此番的来意,有谁会单纯邀请他,一个朝中声名狼藉的指挥使,去参加仲秋节?

    更何况对方只是个郡主,并没有自己的府邸,要去也是去她父亲的恭亲王府做客,这要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又会怎么想呢?

    横竖是去不得,贺晏清也懒得和对方周旋了。

    “本座公务繁忙不便上门做客,还望郡主见谅。本座是个俗人,如果郡主执意要报答‘救命之恩’,请直接将异宝、钱财送至亲军都尉府,我的下属会替我笑纳的。”

    说完他也不等宁乐反应,转身就进了府。

    宁乐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在自己身前合上,一句话挽留的话也说不出,身后的侍女小霜连忙上前搀扶住她,朝大门瞪了一眼。

    “郡主别生气,都说当今指挥使出身市井,一介匹夫,难怪如此不识好歹。”

    宁乐打断了她的话,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小霜,你说我以前见过贺晏清吗?”

    “应该……不曾见过,”小霜摸不着头脑,“郡主怎么这么问?”

    宁乐:“奇怪,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小霜笑着打趣她,“主子,你不会是在梦里,梦到过这位指挥使吧?”

    “好啊小霜,居然编排自己的主子,找打~”

    ……

    大门一关,游光蒲的小命可就算是彻底捏在贺晏清手里了。

    贺晏清极快地在前走,游光蒲就跟着后面陪笑,暗地里却在快速记忆贺府的地形布局。

    结果就是贺晏清突如其来的一个刹车,游光蒲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

    贺晏清指着府内的湖说道:“过去,把脸洗干净。”

    “哦。”

    游光蒲磨着步子走到湖边蹲下,双手掬着一捧水刚要拍到脸上,屁股就被人实打实地踹了一脚。

    “扑腾”一声,整个人都落入了湖中,摔成了个落汤鸡。

    ……贺晏清这个小人,真是找着机会就要报复她,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到这么个玩意儿!

    刚入秋的水还不算太凉,游光蒲浑身透湿地从水里起身,就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朝她走来,而贺晏清早已离去,只留下了个背影。

    “这位客人,请随阿容过去沐浴更衣吧。”

    阿容客客气气朝游光蒲笑着,游光蒲不好耽搁,只得抖落抖落身上的水和落叶,捂住自己微隆的胸口上了岸。

最近情况说明

    我先旋转180度托马斯给大家道个歉!!!

    必须说明一下最近的情况,我给自己找了份通勤两小时的工作,基本一天四个小时泡在路上了,而且新的编导工作,在一定程度上消耗了我的写作欲,最新的篇章“小太监”又是非常需要布局的,种种客观和主观的原因相加,导致我断更了这么长的时间。

    但是大家放心,这本小说耗费了我很多心血,本人是绝不会让它付诸东流的!

    同时面对这个情况,我也发现了自己在更新方面很严重的问题和不足,所以想写一篇来锻炼自己速度的文章,当然还是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进行的。

    先放出文案预告一下,不出所料就是这个月开始更新,而这本快穿小说,我会暂时断更(如果有灵感,依旧会不间断的更新,所谓断,但是不全断)。

    新小说文案:

    姜白穗看着手中的金冠奖杯,默默地留下泪水。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她已经从一枚小糊爱豆飞升到当家花旦了,还有人争相要当她金主爸爸?

    拍戏大导演想潜她,慈善晚宴影帝想包养她,就连坐飞机都有大佬想泡她?

    她就想问一句:

    到底是她不够有钱,还是她的实力不够被叫爸爸?!

    但以上这都不是重点,最关键的是她已经名花有主了,好吗?!

    虽然她的金主现在还小……但她一定会细心呵护,假以时日,定让他成为娱乐圈顶流背后的男人!

    ……

    不过谁能先告诉她,

    为啥她家小金主也火出圈了???

    暂定名字叫做《就是你想当我金主爸爸?》,是一篇娱乐圈甜宠文,讲娱乐圈小糊明星和她的小金主的甜甜爱情。

    毕竟写多了悬疑恐怖,这次想写点让自己轻松点,大家也看的开心的文,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๑ᵔ⌔ᵔ๑)

第二百二十五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11

    跟着阿容七弯八拐了好几次,就在游光蒲感觉身上衣服都快风干了的时候,两人终于走到了一间屋前。

    阿容推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门内放了一扇屏风,隐约能看见里面放着的木盆,和蒸腾而起的水汽。

    “换洗衣物放在里面了,客人洗完如果不会换,可以叫阿容来帮忙。”

    说完阿容便关上了房门,留游光蒲一人在房内。

    ……真走了?

    游光蒲听了会儿墙角,确定人已经走了,才做贼似的绕到屏风后面,颤抖地解开了身上的衣服,十多道惨不忍睹的鞭伤显现出来,她用毛巾沾着洗澡水,轻轻地在伤口附近擦拭,伤口沾到一点水,都疼得她直咬牙。

    等到清洗完伤口,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再用最后的水冲洗一下头发和后背,她才颤巍巍地站起了身。

    裹胸的布条还没完全干透,游光蒲毫不在乎地再次缠上,然后抖落开为她准备的衣服——那是一件青布直身的男士长衣,宽大的尺码刚好不会触碰到她的伤口。

    整理好一切之后,游光蒲终于推开了房间的门。

    阿容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

    “客人这边请,主子早已恭候多时了。”

    好吧,她承认这澡确实洗的够久的,外面天都黑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走廊里人少,游光蒲边走边环顾四周,不放心地问道。

    小厮回答:“这是去主子寝卧的路。”

    不是吧……约人在寝卧话事,贺晏清还有这癖好?

    游光蒲不解地问:“你们主子,平时就在寝卧办公的吗?”

    “客人误会了,”小厮转头冲她笑了笑,“我们主子有洁癖,一般人来可是连书房都进不去,能进寝卧的,客人您还是头一个。”

    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啊?

    “到了,客人请进。”

    “好……好。”

    小厮就在旁边看着,游光蒲也不好逃走,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推开了门。

    她也不敢乱看,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便低着头迈进去,试探性地喊了几声贺晏清。

    “贺指挥使,您在里边吧?奴婢进来了?”

    还没走两步,门就“哐”的一声,被小厮给关上了。

    好吧,这下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房里有些太暗了吧?贺晏清是有多缺钱啊,多点几个蜡烛都舍不得点……

    游光蒲正在心里吐槽,偶一抬眼就见贺晏清穿了件白色里衣,正坐在床沿边,披头散发地擦拭着手里的匕首。

    她的寒毛登时便竖起来了,大晚上的,这贺阎王也忒吓人了吧,就不能整些阳间玩意吗?!

    见游光蒲磨磨蹭蹭地站过来,贺晏清斜着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叫什么?”

    ……感情跟了这人一天,他到现在连她叫什么都不记得?

    游光蒲在心里朝他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依旧恭敬地说道:“回大人,奴婢叫游光……”

    “太难听了。”

    她都还没说完,怎么就难听了!

    贺晏清擦净了匕首,转手便将匕首藏到了枕头下方,嘴上却说着不相关的话,“还以为你家南风馆有多厉害,结果老鸨取名就这种水平?”

    “站那么远干什么?还不过来。”

    游光蒲猜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却也不敢违抗他的指令,只得谨慎地朝床边靠过去,谁知还没待她靠拢,贺晏清便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一把将她给扯了过去。

    就在游光蒲避不可及,不得不栽到贺晏清身上时,她看见对方朝自己做了个口型:

    屋,顶,有,人。

    游光蒲顿时警觉起来,而贺晏清已经顺势勾住了她的腰部,将她的身子巧妙地固定在了自己的上方。

    借着身前人的遮挡,贺晏清很明确地辨认出屋顶某块瓦片,漏进的光比其他的要暗一些。

    他心下了然,自己今日的举动有异,必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怀疑。

    只是不知道,对方会是哪边派来的人呢?

    “放轻松。”

    贺晏清拍了拍游光蒲僵硬的背脊,轻声说道。

    游光蒲看不见背后的景象,只能苦苦撑着手臂,装作将贺晏清“压”在身下,这姿势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

    游光蒲小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贺晏清也发觉了,她的手臂正因紧张而不断颤抖,于是他灵光一闪,突然语态亲昵地说道:“这就撑不住了?”

    “那本座等下要是将你拆了,你可别哭哦。”

    游光蒲只觉得浑身所有血液都瞬间冲到了头顶。

    他,他他,到底在些说什么啊?!

    话毕,贺晏清紧勾住游光蒲的软腰,就着一个翻身,瞬息间将她转到自己身下,同时掀起一旁的锦被,将他们二人裹的严严实实。

    两人都维持着目前的姿势没有动,如同被点了定穴一般。

    只有微弱的火光,隔着锦被朦朦胧胧地透进来,将被子上的缱绻花纹,影影绰绰地映照在两人脸上。

    贺晏清一直在听着屋顶的动静,见屋顶上的人还没走,便想跟游光蒲说一声,要她不要轻举妄动。

    可他不低头还好,一低头便发现,自己平日里贴身佩戴的红玛瑙项链,不知何时从里衣中滑了出来,正不偏不倚地落在游光蒲的额前。

    就在他望着游光蒲的同时,游光蒲也在望着他。

    因被内闷热的缘故,她的额上早已涌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脸颊也发出些不自然的红晕,搭着那颗水滴状的血红玛瑙,倒很是相得映彰。

    突如其来地,贺晏清开了口:

    “我叫你阿菩好不好?”

    游光蒲蹙眉,不解其意。

    “菩萨的额间,也有这样一个红点。”

    游光蒲顿时心头大震。

    这阎王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突然将她比作菩萨?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她聋了?!

    游光蒲就见对方的脸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然后在她的耳边温热地吐出了一个字:“叫。”

    叫,叫什么?

    然而下一秒她就知道了,因为贺晏清的手正放在她腰间的软肉上,只轻轻的那么一拧,她便情不自禁地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

    贺晏清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叫的声音有些太大了。

    这一刻,游光蒲只想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

    羞耻,太羞耻了……她终于知道贺晏清要她叫什么了!这个禽兽!

第二百二十六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12

    整整半个时辰,房内都回荡着游光蒲的叫声,那叫一个哀怨,那叫一个凄厉,比作杜鹃啼血,也是不遑多让了。

    不过贺晏清也没强到哪儿去,床板都快被他抖散架了。

    额头晶莹的汗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一颗颗砸到游光蒲才换的青布长衣上,晕出了一片片青花瓷上的山茶。

    虽说帐下这二人清清白白,距离未进分毫,但那帷幔落下后难以抑制的喘息,落在外人眼里,却是一室风月,入骨缠绵。

    轻微的瓦片声响起,屋顶上的人终于离去了。

    游光蒲累的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只记得最后贺晏清掀开被褥,嫌弃地朝外面喊了一声:“四六,备水”,然后她就彻底倒头睡了过去。

    ……

    日上三竿,朱色赤黄,游光蒲终于从床上清醒了过来。

    这还是她多年来头一次起这么晚,从大惊失色、惊心动魄到惊魂未定,她昨儿个算是把一年的情绪都体验完了。

    床上的被褥一片狼藉,贺晏清早已不见了踪影。

    游光蒲躲在被子里解开身上的长衣,发现昨日处理的伤口处,果然又渗出了丝丝血迹。

    她在心里咒骂了贺晏清几句,正要翻身下床,冷不丁发现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这个瓶子她平日在宫里办差时见过,模样与这个别无二致,里面装的是化瘀生肌膏。

    小心起见,她打开瓶子放到鼻尖一闻,发现果然是生肌膏那股熟悉的药味。

    emmm……难道这贺晏清良心发现,特地将药留在这给她用?

    算了,管他呢~不用白不用!

    游光蒲美滋滋地捧着小瓶子,低下头解开衣服,认真上起药膏来。

    白莹莹的药膏被她冰凉的指尖轻点抹开,浅浅的覆盖在青紫的伤口上,疼痛感减退了许多。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客人,你起了吗?”

    游光蒲迅速系好衣服,趿着那双大码的男鞋,跑过去开门。

    阳光瞬间照进了昏暗的屋子,照着游光蒲的眼睛都忍不住微眯起来。

    “客人昨夜睡的可还好?”

    门外边站着的,正是昨夜领她过来的那个小厮。

    昨晚太黑没看仔细,今儿一见游光蒲才发现,这小厮长相白净,脸上还带着些未褪去的肥膘,看着十分讨喜。

    于是她面上也带了些笑意,回道:“睡得挺好,贺大人的床铺自然是软的没话说。”

    “那就好。”

    小厮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凑到游光蒲耳边说道:

    “我家大人要我转告您,安全起见,这三天您最好不要踏出他房门一步,三餐会由我亲自给您端过来,您在房里用膳就好。”

    游光蒲:“啊?!”

    小厮见她一脸的心有不甘,又凑过去补充道:“大人还说了,现在只有他能保住您,您要是背着他做些什么,那就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

    “……好吧,我知道了。”

    游光蒲怏怏地回了一句。

    小厮这才退开,朝她鞠了一躬,“我叫四六,您有事可以随时叫我。”

    “嗯……”

    但故作沮丧地关上门后,游光蒲神情立即一变,激动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哪儿还有半分先前的萎靡。

    三天时间,不长不短,刚好够她恢复身上的伤了……顺便还能趁贺晏清不在,将他房里的秘密一次探个干净!

    然而让她大跌眼镜的是,贺晏清的寝卧里几乎空无一物,除却必要的家具和两幅画,其余的地方是连个摆件都没有,简直跟“三只手”洗劫过似的干净。

    游光蒲一屁股跌坐在床边,只觉得匪夷所思。

    一个位极人臣的锦衣卫指挥使,房内摆设空空如也,最多的是蜡烛,这说出去谁信啊?就奔着他指挥使的名头,这送礼的能不趋之若鹜?

    何况她第一次见贺晏清,他那副穿金戴银的打扮,也不像是个清官啊……

    简直哪哪儿都说不通。

    搜寻到最后,游光蒲也没丝毫发现,甚至还帮贺晏清把被褥给换了套新的,别提有多憋屈了。

    最后她干脆找来四六,给自己送了本《大淳会典》来,无聊翻着看。

    ……

    时间很快过去,天边云层的几经变换,太阳逐渐西沉。

    随着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身红衣的指挥使大人终于下班回来了。

    房内窗门紧闭,黑暗一片,还能闻见一阵似有若无的药味,贺晏清皱着眉,摸出身上的火折子,点亮了手边的蜡烛。

    他执着蜡烛往前走了几步,就见靠窗的软塌上,蜷着一个人。

    “起来!”

    贺晏清抬起皂靴,就往那软塌上一踢,不耐道。

    被那冰冷冷的声音一呵斥,游光蒲瞬间从睡梦中惊醒,“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冰凉的地让她清醒了许多,游光蒲立即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摆出一副笑脸。

    “……您回来了?累着了吧?吃过晚膳了吗?”

    贺晏清对她狗腿的表现十分满意,拂了拂袖子坐下,蹦出两个字:“没吃。”

    “好嘞,我马上叫四六端过来!”

    “嗯……等等!”

    游光蒲正要窜出门去,冷不丁被对方叫住,便又腆着脸回来问:“大人还有何吩咐?”

    贺晏清下颌微抬,点了点地上那双大码男鞋。

    “把鞋穿上。”

    “……哦。”

    ……一时半刻,四六就将饭菜全部端了上来。

    一盘油焖冬笋,一盘淋着香油的鲈鱼,还搭配了一大碗八宝攒汤,馨香美味。

    四六摆好银汤匙,和两双牙箸,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闻着面前香气扑鼻的饭菜,游光蒲没志气地吞了下口水,一点点往餐桌边上挪。

    而贺晏清此时已经提起筷子,动了口鲈鱼:“今日可有异常?”

    游光蒲思索片刻,立即摇头道:“没有异常!我一天都待在房里,什么都没听到。”

    “哼……”贺晏清顿时嗤笑一声,“小游公公睡的香,听不见也正常。”

    游光蒲的脸不禁灼烧起来,她……她没想睡的,主要是那本会典看的太熬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

    贺晏清突然改口说道:“你够散漫,才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怀疑。”

    “已经有人怀疑了?”游光蒲忧心忡忡地问道。

    贺晏清反问道:“……你说呢?”

    “昨日才将你运送出诏狱,便有人冒着毙命的危险,夜擅闯我府邸,而东厂今日就派人来,找我问询你的下落。”

    “没想到,小游公公还真是块……人人馋的香饽饽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13

    游光蒲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脖子,“这情况,我也属实没料到……那您是怎么跟东厂交代的啊?!”

    “自然是先找一具尸体搪塞过去了,大惊小怪……”

    贺晏清皱着眉从嘴里挑出了一根刺,便舍了那盘鲈鱼,转而去夹冬笋。

    游光蒲这下总算是安了些心。

    她走时跟蔡中平留过一封密信,如果蔡中平发现那具尸体不是她,便会猜到她被贺晏清救下,计划一切顺利。

    现下她已经成功利用“李氏灭门案”,暂时留在了锦衣卫的地盘,接下来,就是取得这位贺指挥使的信任了……

    思及此,游光蒲便坐到了贺晏清对面,腆着脸说道:

    “嘿嘿贺大人,您看,我们这马车也挤了,床也上了……也算是性命之交了吧?”

    一提到这个,贺晏清筷子一顿,脸明显黑了下来。

    偏偏游光蒲还毫无察觉,继续说着:“所以您会保我吧?我这三天保证待在您房里,一步不出,您说话可要算话!”

    “……”

    听完游光蒲的肺腑之言,贺晏清嘴角扯出一个冷淡的笑。

    他右手撂筷,左手同时卸下身侧绣春刀,“啪”一声搁到了桌子上,不光如此,整个人也朝游光蒲压了过去。

    “……你在威胁我?”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过于骇人,尤其在只点着三两盏烛灯的昏暗房内。

    “小公公还请别忘了,这是在贺某的府邸,比起担心外面,你更该担心担心自己的脑袋……会不会先被绣春刀拆下来。”

    他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冒着寒光,像能把人吸进去一样,吓得游光蒲的屁股不自觉的往后移了好些,都快虚虚地挨着板凳边了。

    而见她脸色惨白,贺晏清这才重新坐回凳子上,接着往嘴里夹菜。

    “明天我会叫四六准备笔墨,小公公就好好呆在这,给我把李氏灭门案的里里外外,一个字一个字的,全部写下来,”

    “若是我明晚没看到成果……”

    他用筷子点了点游光蒲的左臂,“就先把这条胳膊给拆了,要是后天还没看到,那就再拆两条腿。”

    “三天一过,这条命在不在?可就要看小公公自己了……”

    被那筷子尖一点,游光蒲只觉浑身凉飕飕的,血液都停滞了半分,没敢再说话,一时房内安静的只剩下了贺晏清吃饭的声音。

    恰在此时,四六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从门外传了进来:

    “主子,韩大人求见,奴婢已将他领至书房了。”

    “……嗯。”

    贺晏清又扒拉了两口饭,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桌上的绣春刀,出门办事去了。

    屋内此刻只剩下了游光蒲一人……

    她呆坐着,看那燃烧的蜡烛融化成蜡油,又在滴下时凝固成蜡块,好一会儿才逐渐回过神来,拾起未动的筷子,捧着碗缓慢吃了起来。

    烛光亮着,却照不进游光蒲眼里,只能将她的眼睛照的红红的,带出一层浅浅的水汽。

    她将那条被贺晏清动过两口的鲈鱼,整条夹进自己的碗里,吸了吸鼻子,低头吃了起来。

    边吃嘴里还边哼唱着,从母亲那学来的一首歌谣:

    “鲈鱼美,雪片肥,游子乍见欢……扁舟岸,故地水,只盼早日归……”

    终有一日,她会查明所有的真相,带着父母的期愿,乘胜而归。

    ……

    等贺晏清打理完一切回来,便发现烛灯熄了几盏,游光蒲已经窝在软榻上睡着了。

    窗前的月光透进来,浅浅的照在她皱成一张的小脸上,将她本就苍白的皮肤映照的更加不染纤尘,如玉般莹莹发光。

    发丝柔顺地垂在脸侧,倒显得多了一丝温软。

    贺晏清不自觉地放轻脚步,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愈看眉头愈紧。

    ……凭借这等容颜,和敢同他交易的胆识,来他锦衣卫估计早就出人头地了,怎么会想着去宫中做宦官的?

    而且还是一个和杨万里有过同窗之谊的人,他真的甘心吗?

    总觉得不对……就算是家道中落,日后也难保东山再起,何至于放弃大施拳脚的机会,入宫成为宦官?

    ……难道说,他不惜一切代价,就是为了进入东厂?他想干什么?

    贺晏清盯着软塌上的人,眼里满是探究之意。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甘愿寄在他贺晏清篱下,任由他差遣,连读书人的傲骨都可以不要?

    是杨万里,蔡中平?还是——“李氏灭门案”?!

    贺晏清缓步退到床榻边坐下,黑暗逐步将他笼罩,只留一双映着火光的眼睛,在夜色里涌动。

    良久,他伸出手,从贴身的衣物里摸出了一条青色的帕子。

    他将帕子轻折几道,系在眼上挡光,合衣而眠。

    烛光在空中摇晃片刻,便随着蜡油一同跌落,临了照亮了那手帕的一角,上面绣着的一尾绯红小鱼。

    ……

    再次醒来时,游光蒲发现身上多了一床薄褥子。

    她揉着眼睛往身后看去,就见相隔四米的床榻上,又是空无一人,贺晏清照例上朝去了。

    她起身的动静不大,但外面的四六还是敏锐的听到了,很快便敲门走了进来。

    “阿菩,这是大人要我给你装备的笔墨纸砚。”

    “……阿菩?”

    她莫不是听错了吧?这不是那晚贺晏清临时喊出的名字吗?

    “这名字多好听啊!”

    四六微微一笑,将东西搁到台面上,“大人都跟我说了,你在南风馆的名字太俗了,他给你改了新的,你以后就能叫阿菩了。”

    游光蒲:“……”

    呵呵,那她还真是谢谢他了……

    四六:“大人把你赎回来,你以后就在这住下了,有什么事情都能找我。”

    看来她南风馆小倌的身份,从此算是彻底坐实了。

    游光蒲谢过四六,坐回了桌前,一边磨着墨,一边思考她该写些什么。

    ……她不想被卸去一条胳膊,但又不想现在就将内情全盘托出,毕竟面对贺晏清这种阴晴不定的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翻脸不认人呢?

    游光蒲是思来想去,前思后想,最后终于提笔在纸上落下了几个字——李氏灭门案全部人员名单。

第二百二十八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14

    游光蒲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些名字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五十多个名字,有的很普通,有的甚至都没有全名,但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写完这些,游光蒲的喉咙都干了,她执杯子喝了口水,用笔舔着砚台里剩下的墨水,落笔写下了最重要的三个人名:

    李鹤立、李愈、柳淑婉。

    这三个人分别是前内阁首辅,首辅长子,和首辅夫人。

    略作沉思后,游光蒲觉得还是不够,又提起笔在末端补上了一个新名字,李舒游。

    繁重的笔画,几经圆转方折,汇成了一股飘逸的墨流。

    下笔,收笔,搁笔,游光蒲看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恍若隔世。

    ……

    不知不觉,时间就在一笔一划里逝去了。

    贺晏清今儿回来的早,一推开门便发现游光蒲正坐在门口,抱着自个儿的膝盖发呆。

    见他进来,游光蒲懵懵地望着他,眼角的泪痣无辜地点在眼尾,显出几分脆弱无助。

    “怎么坐在这里?跟镇抚司前的大黑一样……”

    许是难得看到她憨傻的样子,贺晏清心情甚好,没有赏她一脚,而是绕开她进了房间。

    “是已经写好了,所以在门口盼着我回来?”

    桌上的纸张还摊着,墨迹已经干透了,贺晏清眼神一凛,走过去细细翻看起来。

    整整五张纸的人名,有的甚至还标注了职务,他暗自吃了一惊……对方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又是怎么背下来的?

    贺晏清的指尖停在最后一页纸上,轻轻划过那几个极为特殊的人名,当滑到最后一个时,他终于忍不住沉声问道:

    “……这上面为什么会有她的名字?”

    游光蒲不知道他问的是谁,便缓缓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靠过去看。

    而此刻的贺晏清,周身已经暴起了一层戾气,那张纸被他紧攥在手里,大拇指盖狠狠地掐着尾端的那个人名,留下一道细而深的指甲印。

    看到他指的人,游光蒲瞳孔微震,局促地看向了一边。

    “她能在这,自然是因为她死在了那场灭门案里……”

    “你好大的胆子!”

    贺晏清怒喝一声,抄起桌上的镇纸就朝她扔了过去,“遇害人数至今不详,你从何得知她在里面的?!”

    厚重的镇纸砸向游光蒲的肩膀,她也不躲闪,只是呆愣在原地。

    贺晏清抓起游光蒲的衣服,直接将她整个人按到桌上,她能感到对方身上的绣春刀炳正抵着她的腰部,咯着她的生疼。

    而贺晏清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带着寒彻骨的凉意。

    “……怎么不回答,说不出话来了?”

    “当年首辅密下江南,突逢暴雨改走陆路,案发时无一目击证人,猎户发现时已过五日,面目全非,而经手过卷宗的也不过只有五人,你一个小小太监,又是从何得知的?!”

    游光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对方竟知晓案情到了这个地步。

    她连忙收敛心神,尽量平静且恭敬地答道:“其中自有内情,还请贺大人听奴婢解释。”

    “……解释?”

    贺晏清撑着桌子,将她抵在自己和桌子中间,阴恻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似乎在辨别她话中的真伪。

    “本座知晓公公擅会编故事,但如果在这件事上撒谎……公公还得掂量掂量自己这项上人头。”

    “奴婢……自然不会撒谎。”

    游光蒲紧张地下意识吞咽了一口,盯着贺晏清身后的天花板,问道:“贺大人可知,杨万里的父亲是谁?”

    贺晏清蹙眉,不知道她为何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现内阁首辅,杨应平。”

    游光蒲:“不错,那您知不知道……杨应平曾是李鹤立的学生?二人经常促膝谈心,关系甚好,后来也是李鹤立一手将他提拔进了内阁。”

    “奴婢曾说过,自己和杨万里有同窗之谊,当时书院的人都知晓,杨万里私下和李家交往频繁,尤其是李鹤立的一对儿女,李愈和李舒游。”

    提到这两个名字,游光蒲停顿片刻,接着说道:

    “……后来李家遇难,杨应平第一时间派杨万里赶往案发现场,”

    “虽说现场凌乱不堪,但杨万里还是在一具女尸身上,发现了李舒游随身佩戴的一枚玉雕小鱼……贺大人,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见上边的人半天没有动静,游光蒲转头看了过去,而她这也是头一次,在贺晏清脸上看到一个不曾出现过的表情。

    贺晏清一言不发地站着,眼中结着一团迷蒙不清的深雾,鸦睫低垂,宛若被雨浸湿的檐瓦,透出一种物伤其类的哀鸣。

    但只是一刻,他便立即转回过身去,松开了桎梏游光蒲的双手。

    “……我知道了,你歇着去吧。”

    说完,他便走向床榻,拉下幔帐躺了进去。

    而不知为何,看着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游光蒲的心中竟升起一丝生扭的疼意,好像纸上那道深硬的指甲印,掐在了她身上一样。

    ……估计他是想起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吧。

    游光蒲缓缓坐起身子,揉着被咯疼的腰,收拾起了桌上的东西。

    ……

    之后的两天,游光蒲都是吃吃喝喝的挨过去的。

    自从得知了李舒游离世的消息,贺晏清便没了踪影,整天在外面忙公务,深更半夜才回家,也不逼着游光蒲继续写案卷了。

    不过游光蒲倒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还是要抓紧时间,取得贺晏清的信任!

    所以她抓着四六的衣袖,第十遍问道:

    “……四六,你家大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四六被她缠着没办法,苦着脸道:“阿菩,大人没通知我,你再怎么缠着我问,我也不知道啊。”

    游光蒲:“胡说,你不是大人的贴身伺候的书童吗?!”

    四六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到底谁是贴身伺候的书童啊……

    他扯回自己的袖子,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今天大人什么时候回,但往年的这时候,他都会回来的早些。”

    “为什么啊?”游光蒲奇怪地问道。

    四六:“……因为明天就到仲秋节了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15

    听到这个离自己过于遥远的节日,游光蒲轻微愣了片刻。

    仲秋节,这个五谷丰登,万家团圆的节日,她有多久没有好好过过了?

    也罢,她早就没有家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又谈何团圆呢?

    “……阿菩?”

    四六见她神色低迷,料想她回忆起了什么伤心事,便安慰道:

    “每年的仲秋节大人都会给府上的人放假呢,街上的花灯可好看了,还能喝到桂花酒,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游光蒲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带着婴儿肥的少年,不忍心拂他的意。

    “好,那明天一起。”

    “……一起什么?”

    冷不丁从后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游光蒲一回头,就见贺晏清站在院子的门口。

    他还是穿着往日那件鲜衣怒马的红色飞鱼服,只是下垂的眼尾,却藏了一丝疏离的疲惫,眼下也泛出些乌青之色。

    他淡淡地撇了游光蒲一眼,便掀起衣摆往屋内走。

    四六连忙追上去说道:“回禀主子,奴婢正在和阿菩协商,明日仲秋节之事。”

    “……仲秋节?”

    贺晏清的反应和游光蒲如出一辙,显然也是才回想起,明天是什么节日。

    “是了,是仲秋节,”

    贺晏清卸下头上的乌纱帽,和身侧的绣春刀,执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对四六吩咐道:“你给阿菩找几件他能穿的衣服来,他身上这件该扔了。”

    游光蒲在一旁听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都穿这件衣服三日了,他总算是想起要给她添置衣物了吗……

    “奴婢马上去办!”

    四六说完就要出去,贺晏清又叫住了他,“等等!”

    “把他脚上的鞋,也一并换了,”贺晏清点了点游光蒲的脚,“阿菩脚小,别买大了。”

    “欸!”

    四六欢天喜地地蹦跶出了院子,徒留游光蒲一人在原地,满脸燥热。

    “……贺大人,”她走上前去,替贺晏清将杯子里的水倒满,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突然为我置办衣物,是要带我出门吗?”

    贺晏清就着她倒的水又喝了一口,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自然。”

    “贺府不养闲人,你的身份又较为特殊,以后就作为我的贴身书童,随行左右,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想接近你,量他们也毫无办法。”

    太好了!做贺晏清的贴身书童,比只能待在房里可强多了,甚至还能探查到锦衣卫第一手的讯息!

    这么一想,游光蒲的脸逐渐舒展开来,显出一个清淡的笑意,人看着也鲜活了许多。

    “那贺大人,我可以上街赏花灯,吃月饼,喝桂花酒吗?”

    “……你想的倒多,”

    贺晏清冷哼一声,“最近一直查的案子有了响动,我要去探查一下虚实,你得跟我一起。”

    游光蒲追问道:“……可是陆芝华的案子?”

    “正是。”

    “……好吧,”游光蒲难掩失望,但还是客气地问了一句,“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谁知贺晏清也毫不含糊,立即说道:“确实有你能帮上的忙,衣服送来你就知道了。”

    等四六捧着几叠衣服过来时,游光蒲便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是不是眼熟的很?这是小倌的衣服。”

    四六将那两层衣服抖落开,赫然是一件套着男衣的女服。

    “大人交代了,你明天就穿这件出门,别害臊,我特地给你选了件不透的男衣,罩在外面不明显的!”

    游光蒲:“……”

    好家伙,出门穿这个,她不要面子的啊?!

    游光蒲不服气地拽着那件衣服跑到床榻边,找贺晏清评理:

    “贺大人,明天可是仲秋节,不能赏月玩乐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奴婢穿这种衣服上街啊?”

    贺晏清正坐在床边,翻看自己这个月仓廪府库的账簿,闻言抽空瞄了那衣服一眼。

    “……不是你说要帮忙的吗?陆芝华案的嫌疑人经常出入那家南风馆,你扮做那里的小倌,再合适不过。”

    游光蒲被他噎了一句,有些后悔刚才多嘴说的话,于是她不死心地问:

    “可是大人,奴婢只是个太监,没干过小倌的活,什么才艺都不会,不会露馅吗?”

    贺晏清挑眉:“……琴棋书画,一样不会?”

    游光蒲狠心地点点头:“琴棋书画,一样不会!”

    “……你不是杨万里的同窗吗?”

    贺晏清怀疑地眯起眼睛,“你别跟我说,你那个书院是花钱买进去的?”

    被他逼问的没辙,游光蒲只好承认了一样,“我,我偏科严重,就算数好点!”

    “嗯,那就够了,”

    贺晏清满意地下了结论:“你的才艺就是背《九九乘法歌诀》。”

    游光蒲:“……”

    一旁的四六听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游光蒲瞪了他一眼,他才正色道:

    “对了主子,恭亲王府送来了请帖,邀请您明晚去王府,参加月夕诗会。”

    贺晏清翻账簿的手一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四六盛着请帖,递到贺晏清手中,“送来的人好像是宁乐郡主身边的侍女,小霜。”

    “……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吧。”

    贺晏清没接,顺手合上了账簿放在一旁的桌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游光蒲坐在他对面的软榻上,试探性地轻声问道:“贺大人,明晚上要查案,还要去参加郡主的诗会,时间会不会有些紧啊?”

    “谁说要去参加诗会了……”

    贺晏清不耐地翻了个身,“把灯熄了,安心睡觉!”

    “……哦。”

    ……

    八月十五日谓之中秋,游人达旦不绝,街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十多日前各家便用竹条扎起了灯笼,做成各种鸟兽、鱼虫的形状,系与竹竿或露台之上,燃灯以助月色。

    店铺都摆上新酒,大户人家争占酒楼玩月,笙歌响彻城镇的街巷,融在桂花香里,远飘千里。

    贺府的门前也罕见地挂上了红彤的灯笼,显出些节日的气氛来。

    枣红的官轿边,身后一队身着锦绣服的人马正安静地等候差遣,锦衣卫佥事高川打头站着,颌下长髯轻摆,八面威风。

    不多时,贺晏清便从府里走了出来。

    今日过节,他特意穿着一件御赐的香色麻飞鱼袍,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一层金色光泽,霞明玉映,英气迫人。

第二百三十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16

    见贺晏清走来,高川立即上前禀告道:

    “贺大人,韩擒已按照您的吩咐,带着阿菩去了长春院,现在就等那人出现了。”

    “嗯,”贺晏清轻哼一声,掀起轿帘钻了进去,“先去长春院附近,找个地坐坐。”

    秦淮河畔,人流如潮,往来不息。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庆的笑容,但即便是节日的喜悦之情,也无法冲淡民众内心深处对锦衣卫的恐惧。

    所以当四人抬着贺晏清的官轿,大摇大摆经过时,百姓依旧避退两侧,无人敢抬头去看。

    官轿一路畅通无阻,直达长春院对面的茶馆,暗香阁。

    高川:“大人,地方到了!”

    贺晏清掀帘出了轿,茶馆里的人看到这阵仗,顿时就跑了大半,倒霉的老板只得苦着脸上前,将二人给迎了进去。

    上到三楼最好的包房,点上最妙的茶水和小菜,贺晏清就和高川对坐着,一言不发望向街对面的长春院。

    ……

    长春院,应天最大的南风馆。

    前身是一家国营妓院,里面大多是犯官的家属,因闵裕当年清除献帝余党,曾将不少政敌女眷贬斥入教坊司中,以示惩罚。

    久而久之,这种瓜蔓抄的族诛形式,和厂卫的酷刑,一时使得教坊人员大增。

    而因这些秦楼楚馆能充盈国库,很长一段时期闵裕都持默许态度。

    直到官场世风日下,娼妓业逐渐腐化官员的进取意识,闵裕受到士大夫们的强烈反对,这才下令“裁汰官妓,严肃法纪”。

    至此之后,各大城市的官方妓院均被查封,只留少余的民营妓院营业,来稳固税收……长春院便是在那时留下来的。

    ……而此刻,游光蒲就坐在长春院的天字房里,等候着陆芝华案嫌疑人的到来。

    她穿着四六准备的衣服,拘束的坐在屏风后面,和她一同来的韩擒却大咧咧地坐在前厅,一个劲的往嘴里扔花生米。

    在韩擒吃完两盘花生米之后,游光蒲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韩大人,你们确定这人今日会来吗?”

    “小兄弟,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韩擒露出满口的黄牙,将那花生米咬的嘎嘣嘎嘣响,“这案子可是万岁爷点名查的,人都盯一周了,放心吧,保准不会错!”

    游光蒲还是放不下心来,又往屏风前凑了凑。

    “韩大人……你就透点口风给奴婢吧,比如嫌疑人是谁?有何习惯?要不等下人来了,奴婢露馅了可怎么办?”

    “害……不告诉你,还不是怕你知道多了反而露怯嘛?”

    韩擒在鬼门关前走过太多次,面对这种抓捕任务,心态反倒相当轻松,游光蒲的焦虑在他看来也是不值一提。

    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开解道:“你自然跟他聊天就行了,还有卑职在这守着,保证安全!”

    “那……那奴婢的命您可得看仔细了。”

    游光蒲苦着脸坐了回去。

    就在此时,门外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就听有人低声吩咐道:

    “有个小鬼溜进来了,瞧着是个女的,这片都搜仔细点!别让她搅了生意……”

    随后几个人影便从他们窗前快步走了过去。

    游光蒲觉得十分稀奇,探头想朝外面探个究竟……真有女客会来长春院?她当年可是求了哥哥很久都没成功的……

    然而就在她张望的间隙,窗沿附近冷不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游光蒲立即朝韩擒使了个眼神。

    韩擒意会,挺着珠圆玉润的肚子,“噌”地就窜上了房梁。

    电光火石之间,窗户便被人破开了,就见一个圆滚的“球”从外面翻了进来,一路滚到了游光蒲的脚边,四仰八叉的散了开。

    “嘶……美,美美人!”

    球说话了。

    游光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抓住了双手,“好美的美人!看来这次偷摸进来不亏啊!”

    听着那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游光蒲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女客?”

    “美人真聪明!”

    对方的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纱,看不见容貌,但能看见那双圆溜溜的招子,正在灵巧地转来转去。

    见游光蒲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此人翻身而起,摸摸这看看那,最后捧着那盘韩擒吃剩的花生米,到游光蒲跟前坐下,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游光蒲被她看得有些紧张,但她不确定这人是不是他们要等的人,只能乖乖的由对方看。

    说来奇怪,不知为何,她看到对方就忍不住心生好感,想要亲近。

    此时,就听对面人说道:“我叫……闵洛书,美人你叫什么呀?”

    ……连说个名字都这么费劲,定是没说真名。

    游光蒲微微一笑,也道出了自己的假名:“阿菩,奴婢叫阿菩。”

    “阿菩……你看起来好眼熟,特别像我在一幅画上见过的人。”

    闵洛书又凑近一些,细细打量道:“不过……你的眼角有痣,那幅画上的人没有。”

    游光蒲眸光一紧,面上却还笑着:“客官该是看错了,哪儿有这么巧的事?何况奴婢身份低贱,没有入画的资格。”

    “唔……也是,罢了罢了,应该是我记错了。”

    闵洛书摆摆手,又绕着屋子转了几圈,仿佛不是偷摸进来的嫖客,而是进来视察的老鸨。

    但没逛几圈,她便有些烦躁起来。

    “阿菩,今日仲秋,你不会就要坐在这里一直接客吧?要不我带你翻出去,逛逛街市?”

    游光蒲正要同她说话,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立即招呼闵洛书:“快,快躲起来!”

    闵洛书:“可这,没地方藏啊?”

    房内确实没有什么可藏人的地方,游光蒲灵机一动,将闵洛书按在了琴桌之下,又在上面蒙了一层桌布做掩护。

    就在她刚刚摆好面前的琴时,门“砰”地一声就破开了。

    老鸨扭着身子走了进来,讨好地跟身后人说:“这位就是新来,顶替了明月的小倌,阿菩。”

    游光蒲不敢作声,坐直身子在屏风后屏气凝神。

    外面的人沉默片刻,终于是迈进了房里,状似随意地问道:

    “……可我记得,我找的是明月吧?”

    来人声音低沉,还没见到正脸,游光蒲便觉得有一股凌厉的气息,弥漫了开来。

    徒然,她听见脑内响起了一道从未听过的声音。

    “叮!主线任务降临:追捕疑云,”

    “请宿主在中秋节之夜,抓捕出现的逃犯:梁则广,故事实时进度值:0%。”

第二百三十一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17

    什么任务?什么梁则广?

    最重要的是,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游光蒲的手慌乱中一动,不小心碰到琴弦,发出了一道极轻微的响动,紧接着,她就感到对面的视线朝她射了过来。

    幸亏这时老鸨的解释声响起:

    “呵呵,是这样的客官,明月他最近受伤了,正在修养呢……但是您放心,我们阿菩比起明月来也是不遑多让的,保证您喜欢!”

    “……是吗?”

    来者沉声道:“那我倒要看看,这阿菩有没有你形容的这么好了。”

    “那,爷您慢慢玩,咱就先出去了~”

    说罢,老鸨就挥着帕子退出去,将门仔细掩上。

    门一关,喧哗声便被拒之门外,屋内的动静越发明显起来,游光蒲能听见对方的鞋踩在木地板上,沉闷的脚步声。

    就在屏风上的人影,由朦胧逐渐变的清晰时,游光蒲的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别过来!”

    她刻意压低声音,伪装成豆蔻男子变声期时的声音,但尾音里的颤抖,却无法掩盖。

    果然,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她的不自量力,还是在笑她的欲擒故纵。

    游光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即亡羊补牢道:“客官还请……先停步,且听阿菩弹一曲,如若合您心意,再见面不迟。”

    对方来了兴趣,“你会弹曲?”

    游光蒲当然会弹曲,不但会弹,还弹的很好,她先前跟贺晏清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其实是诓骗之词。

    “今日仲秋节,”游光蒲抚上琴弦,轻问道:“客官想听什么曲?”

    她特地在前面提点一句仲秋,就是想暗示对方,选一首思乡曲。

    果不其然,对方说道:“……那就弹《三春三月》吧。”

    《三春三月》是一首流传甚广的曲子,描绘的是暮春三月时节,游子看到一片莺飞草长的景象,思及故乡时的情感……

    游光蒲暗自思忖,对方选这首曲子,是否说明他的家乡在南方呢?

    她双手抚上古琴,垂下眼眸,轻柔拨动,扫出一片松沉悠远的意境,宛若“太古之音”降世。

    明明是一派鸟鸣花开的春意,却将思念之情糅杂其间,透出股淡淡的哀愁,带着无数有家不能归的游子之思。

    琴音隔窗飘出,愈飘愈远。

    街上有听到的客人忍不住驻足聆听,直至飘到街对面暗香阁的三楼,大开的门窗内。

    “……”

    听到琴声的贺晏清耳朵一动,执茶的手顿住,对高川说道:“派人去看看,是谁在抚琴。”

    “有人在抚琴吗?”

    高川一介粗人,对音律相当不敏感,见贺晏清面色不善,他立即改口:“卑职这就去查!”

    等人走后,贺晏清放下茶杯,眼神深邃地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长春院。

    也许是一室茶香迷离,他的思绪被琴音带去了很远,那些被封锁在过去的,见不得光的记忆,一股脑全部涌了上来。

    ……嘈杂的火红的薄帐,耳里满是陌生男子和母亲的交欢声,他害怕地蜷缩在墙角……那些昏暗的夜晚,他被迫掌灯,目睹将他买回的高官老爷,在床榻之上折磨同他一般大孩子的景象……

    那些人虚伪的嘴脸,朝他伸来的双手,全沾满了利益和肉欲的气味,恶心的他想吐。

    贺晏清急速喘气,反复摸着那冰凉的绣春刀刀柄,才逐渐回过神来。

    过去了,都过去了……那些肮脏东西,都被他一刀割了去,只要他穿着干净衣服,谁能知道他曾被鲜血淋漓,溅射满身?

    只要他还能呼吸,还能听到那高墙之外的琴音,便代表他还活着,这便够了……

    贺晏清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眼神又慢慢恢复了平日的冷漠。

    不多时高川便返了回来,“启禀大人,抚琴的人好像是……阿菩。”

    听到这答案,贺晏清微愣片刻,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笑意,茶杯在他的掌间瞬间龟裂,化为齑粉。

    “哼……很好,这家伙果然花言巧语,谎话连天……给我看好他那屋,不能出一点差漏!”

    “是!”

    ……

    而此时的游光蒲沉浸在琴瑟意境之中,根本没考虑到此举会惹怒贺晏清。

    也许她想到了,但还是会这么做,毕竟她面前的客人,比起贺晏清更为捉摸不透。

    一曲终了,余音悠扬,游光蒲伸手熨平琴弦,等待对面人的反应。

    “客官,您可还满意?”

    对面的人回味片刻,沉声道:“……好曲,甚是满意。”

    “满意就好,”游光蒲笑了笑,主动起身绕到了屏风前,“同是天涯沦落人,今日能相逢,或许是客官和阿菩的缘分所至。”

    一出屏风,游光蒲就看到桌案前,正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虽说他相貌平平,但眼神却十分锐利。

    见她从屏风后走出来,男子眼睛一直,顿时黏在了她身上,不舍得移开。

    游光蒲今日穿的男衣可谓相当正常,但架不住她本身是女子,那衣服罩在她身上更显柔美,尤其是宽衣广袖之下,那双素白的纤手。

    “……敢问客官姓名?”

    游光蒲小步上前,执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推到那男子的面前,她希望对方能快些醉去,不要再用灼热的目光看着自己。

    “梁,梁则广。”

    梁则广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难得有些结巴。

    他看着面前这位宛若仙子的阿菩,浑身血液沸腾,却又不敢做些什么,生怕他会离自己而去。

    倒是游光蒲看到他那副呆像,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了。

    她轻微一笑,又替对方倒了杯酒,说道:“则广兄……阿菩刚才就想问了,你为何要选《三春三月》这首曲子?”

    “哎……”

    梁则广再次一口喝掉面前的酒,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言明。

    游光蒲眼睁睁地看着他借酒消愁,却一言不发,觉得有必须要做点什么,套出他的话。

    于是她趁其不备,一把上去抓住了对方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

    “则广兄莫不是嫌弃阿菩,不够明月贴心解语,才不肯吐露心声?”

第二百三十二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18

    游光蒲本就长得清雅俊秀,加上那尾泪痣,任是无情也动人,更别提此时微蹙眉头的模样了。

    梁则广只挣扎了一下,便很快缴械投降了。

    “阿菩无需自责……我只是听到你的琴声,一时想起了十年未见的胞妹,有些伤怀罢了。”

    游光蒲疑惑问道:“既然想,为何不去见?”

    烛红酒暖,又被一双柔夷虚虚握着,梁则广先前的防备已卸去大半,难得借着过节的由头,吐露了心声。

    “见不得啊……不立功名,无脸面见家乡。”

    高大的汉子说到此处,垂着眸,声音竟有些抖。

    “……则广兄,愚钝啊,”

    游光蒲忍不住摇头,轻声劝慰道:“阿菩知道则广兄志存高远,但是还容阿菩说一句,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十年未见,足以物是人非,不要等到天涯两隔,才悔不当初啊。”

    梁则广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游光蒲此时也感到自己多嘴了,便作势揉了揉干涩的眼角,借机收回了自己的手。

    “……则广兄不必放在心上,阿菩只是随意一说,你,你快把酒喝了……”

    “哦哦,好。”

    几杯酒下肚,梁则广已然显出些醉态,他仰头喝掉杯中的酒,眼睛却一直没从游光蒲身上移开,边喝边暗中打量。

    从对方那乌鸦的眉,移到泛着粉光的面颊之上,又顺着那道垂下的细密青丝,移向那双白嫩素手。

    就是这双手,奏出了他难言的思乡之情,也是这双手,轻柔地将他的手笼在掌间,用冰凉的温度化解他火热的烦躁。

    想起被握时的奇妙触感,梁则广的手心不自觉的汗湿了。

    此时不知从哪儿刮来的一阵风,吹的桌上的蜡烛一阵摇晃,也将游光蒲身上的香味吹散了开。

    不同于女儿家的脂粉香,倒有些像清冷的梅花香,又或者药香,在静谧的房间里,嗅的梁则广不禁越发心痒难耐起来。

    借着酒劲,他忍不住轻声唤道:“……阿菩。”

    听见旁边的人叫自己,游光蒲微转过身子,侧眸,水烟般的眉毛微微翘起,似乎在向对方发出无声地询问。

    那双水晕晕的眼眸中晕染着迷蒙的雾色,睫毛一下一下地闪动着,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副很是纠结的样子。

    “……怎么了?”

    她见梁则广不说话,只得开口询问。

    可梁则广此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波光潋滟的绵软薄唇之上,根本无心回答,而是欺身上前,诱哄着说道:

    “阿菩……你想不想替则广兄解忧?”

    喝醉的男人面色驼红,眼睛却亮的吓人,游光蒲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她又不能逃跑,思索片刻只能无奈说道:

    “……想。”

    但那绵软的语调,委委屈屈的,分明是不想。

    梁则广立即轻笑一声,直接上手揽住了她的腰肢,“那梁某便不客气了!”

    入手只觉满手盈软,一折便断,梁则广惊叹之余,施在手上的力道更大,轻而易举便将游光蒲带进了自己怀里。

    游光蒲哪受过这般折辱,即使是先前和贺晏清在一处,不得不配合演戏,对方也是规规矩矩的,不曾有过冒犯。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抵着男人的肩膀想将自己剥出去。

    这声叫的又尖又细,实在不像是男人能发出来的,幸亏此时梁则广软玉在怀,没有在意那些。

    “阿菩,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春光啊。”

    “你……”

    游光蒲被他气的牙疼……她说那些话,可不是要他这么曲解着用的啊!

    可偏巧她两只手都被对方擒住,要不她早就一巴掌打到那张泛着油光,长满胡茬的脸上了。

    “你放开我,不要……啊!救我……”

    眼看着梁则广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游光蒲彻底失了理智,惊声尖叫出来。

    这一切全部被趴在房梁上的韩擒看在眼中,他的手早就摸到了腰侧的绣春刀,但是却没有动手……

    ……他在等,等有没有其他可能,毕竟在他跳下去的一刻,梁则广一定会有所察觉,他和阿菩的身份都会暴露。

    好在上天没有让他进退两难太久,雕花屏风轰然倒下,闵洛书掀翻身上的桌子,将七弦琴猛地朝梁则广扔了过去。

    “你这淫贼,看我不打死你!”

    游光蒲被梁则广压在桌子上,而梁则广则背对着闵洛书,听到声音时他正要做出反应,背部却已被狠狠地挨了一下。

    琴撞击完他的背,便落下地翻滚了几圈,摔的个七零八落。

    他吃痛地回过头,就见面带黑纱的闵洛书足尖一点,正朝他袭来。

    可即便在此刻,梁则广仍不打算放手,他一手紧拽游光蒲的衣领,另一只手同闵洛书对招。

    游光蒲不知晓他的身份,只觉得他掌掌锋利,一看就是多年的习武之人,闵洛书才同他缠斗片刻,便已落了下风。

    闵洛书也清楚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上对方估计没有胜算,便趁其不备,拨开腰间的小药瓶洒了出去。

    白色的粉末直击梁则广面门,他情急之下闪开,却还是被粉末染到了眼睛里,登时一只眼睛不能失物,如火烧般疼痛。

    “……放了阿菩,我就给你解药。”

    闵洛书强撑着身子,气势十足地威胁道。

    而此刻房内的动静早就传到了外面,韩擒见事情已暴露,便也从梁上跳下,准备对梁则广实施抓捕。

    他看了眼被他吓到的闵洛书,安抚道:“公子莫慌,鄙人也是来救助阿菩的。”

    梁则广也不是傻子,看着韩擒的打扮,和那把路人皆知的刀,此时已经想清楚了全部。

    知道真相的一刻,他居然还有闲心回头,看着游光蒲反问,“阿菩,原来这屋内不止我们两人啊?”

    此时多说什么都已无意,游光蒲干脆闭口不言。

    韩擒已抽出绣春刀,指向了梁则广:“梁则广,把阿菩松开,保你不受皮肉之苦。”

    “哼,你们锦衣卫的话,我可不敢相信。”

    梁则广将游光蒲拽到身前,捡起桌上因打斗碎裂的杯子碎片,抵在她脖颈上,压着她和自己一起,贴着墙壁缓缓移动。

    韩擒看到游光蒲无言的求救,眼神顿时也暗了几分。

    “……不要敬酒不吃罚酒,梁则广,要是伤害了阿菩,我也保不了你。”

    “是吗?”

    梁则广闭着一只眼睛,另一只藏在火烛的阴影里,迸射出幽暗的光。

    就在众人的眼皮之下,他猛地拨开插销,带着游光蒲一起倒头跌出了窗外。

第二百三十三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19

    长春院一边临街,一边靠着秦淮河,梁则广非常幸运地选到了靠河的窗户。

    河对岸全是手执莲花灯的男男女女,星火点点的花灯带着人们的寄托,顺着水流一齐飘向远方。

    在破开窗户的一刻,游光蒲感到耳边风声烈烈,下一秒她便随着梁则广不受控制地坠落了下去。

    此时此刻,她脑内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希望等下摔下去别太疼。

    所以当她看到接下来的景象时,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想。

    就在她坠落的窗户里,陡然窜出来一个身影,迎面朝她扑来。

    那黄褐衣袍上的飞鱼被隔岸灯火照的明明灭灭,但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却折射着灼人的光辉。

    像一块燃烧的熟碳,滚烫的连燃起的烟尘都足以将她烫伤。

    ……是贺晏清?怎么会,他怎么会……

    她从未想过贺晏清会来,而且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紧随其后,不顾一切,明明传闻中的他,是那样一副冷冽阴狠的样子啊。

    游光蒲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无措,震惊,亦或是动容的神情,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梁则广松开了自己。

    但梁则广松开她,却并不想放过她,他紧握手中的碎瓷片,就要往游光蒲的脖颈处扎。

    幸亏贺晏清眼疾手快,抽出腰间的绣春刀砍了过去,梁则广为了闪躲,只来得及在游光蒲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浅而长的猩红印记。

    眼看着梁则广先一步落入河面,贺晏清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伸出左手大喊:

    “游光蒲,将手给我!”

    ……这好像还是贺晏清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她还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呢。

    游光蒲淡然一笑,伸出双手去够对方的胳膊。

    风随着在高速下坠越来越急促,她险些睁不开眼,只感觉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下一刻位置轮转,她就陷进了一个坚定而温暖的怀抱里。

    瞬间,她的鼻尖便充盈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茶香,还有茶香也掩盖不了的,浸淫诏狱多年所累积的腥甜血气,和杀伐之气。

    换作平时游光蒲早怕了,但现在的她不仅不反感,然而莫名觉得安心。

    只听“噗通”一声,两人双双坠入冰凉的秦淮河,彻底浑身湿透。

    幸好水流不是很急,游光蒲被托举出河面,狼狈地趴在贺晏清肩头,吐出了一口水。

    “……谢,谢过贺大人。”

    “别动。”

    贺晏清一边固定住游光蒲的腰身,一边抽出一只手抚向她的脖颈,不容拒绝地说:“头抬高点,让我检查一下伤口。”

    他的语气还是如往日一般强硬,手上的动作却分外轻柔。

    游光蒲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薄茧,落在自己的肌肤上带起了一阵麻苏的触感,和摩擦下淡淡的温热。

    “……还好不深。”

    贺晏清盯着伤处良久,冷不丁发现面前的人正梗着脖子,动作十分僵硬。

    一向不留情面的男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两人间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

    游光蒲的衣物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领口在先前在和梁则广的撕扯中被强硬挣开,露出一片光洁白皙的肌肤,在此刻昏暗的夜色下,在河水的洗礼下,竟白如玉雪。

    虽说贺晏清出生青楼,见过比这昳丽十倍千倍的艳色,但他此刻竟喉头一动,快速的移开目光,罕见地显出几分慌乱的意味来。

    而且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他总能闻道对方身上,散发的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在浸过水后越发的濡湿香甜。

    种种想法萦绕脑间,贺晏清竟没发现,自己那洁癖的毛病没有再犯。

    恰巧此时,韩擒的声音从楼上传了过来:

    “贺大人,你和阿菩还好吧?”

    贺晏清像找到发泄口似的白了他一眼,怒道:“……废物一个,还不快滚下来捞人!”

    锦衣卫的效率没话说,不多时韩擒便麻利地划着小船,将两人平安接上了岸。

    贺晏清抖落着皂靴里的水,看着耷拉在身上的衣服,脸色很不好,毕竟他今日穿这件御赐飞鱼服时,可没想过会来秦淮河泡澡。

    韩擒的大圆脸凑上来,腆着说道:“大人,高川已经带着人去追了,等下便会有结果,您先换件衣服要紧。”

    ……

    距离这里近又能换衣服的地儿,非长春院莫属了。

    但等韩擒买来衣服,打点好一切,贺晏清却站在门口半天不肯进去。

    乖乖……这位爷又是怎么了?

    聪明如韩擒,提溜着眼睛转一圈,便想起了这位恶名在外的指挥使,最人尽皆知的一项传闻:相传贺晏清是从一青楼女子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从小爹不养娘不爱。

    虽然韩擒这些年在贺晏清手下办事,确实没听说过他有家人……但贺晏清要是真厌恶青楼的话,刚才又何必只身冲入长春院呢?

    难道就为了跳窗而出,舍生去救阿菩?

    ……这,这把他的头砍了都不可能啊……

    还不等韩擒想明白,游光蒲那厢就耐不住了,她身着潮湿的单衣站在风里,忍不住冷的直打哆嗦。

    于是她转头望向身旁的贺晏清,伸出两指轻轻地拽了拽对方的衣袖。

    “大人……奴婢错了,奴婢千不该万不该害您落水,”

    游光蒲先认了个错,见贺晏清面色松动了一些,立即又话锋一转说道:

    “但您惩罚奴婢可以,别在这吹病了自己啊,上面和百姓可都指望您做主呢!”

    贺晏清:“……”

    还以为她能说点什么好话出来……贺晏清看着面前那张一张一合,只顾叭叭的小嘴,一时心烦意乱,没忍住抬手上前捏住了对方的下颌。

    这一捏,他便不放手了,因为那腮上的软肉意料之中的好捏,被他揉拧的鼓鼓囊囊的,活像街边上贩夫卖的那种,粉扑扑的兔儿爷。

    “大人……口水……口水要流出来了。”

    游光蒲嘴合不拢,只得含糊不清地抗议了一句。

    而揉过她的脸后,贺晏清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大发慈悲地收回了作恶的手,背在身后带头进了长春院。

    “哼,就知道欺负我……”

    游光蒲揉着酸胀的脸颊,也委屈地跟在后头进去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20

    长春院里此刻依旧是张灯结彩,欢闹不息。

    各色环肥燕瘦的美人,如同南园粉蝶般在众人间来来去去,看到这般景象,贺晏清的身子骨明显僵了一下。

    游光蒲就走在他的后面,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暗自奇怪……平日面对血腥酷刑都不皱眉头的指挥使,怎么来趟青楼,反应这么大?

    韩擒此刻才从后面赶进来,领他们去了之前打点好的空房间。

    “贺大人,衣服都准备好了,里面请吧。”

    贺晏清先行踏入了房间,游光蒲踌躇地迈出一只脚,又立即给缩了回去。

    ……她一个如假包换的女子,和贺晏清一屋换衣服,是不是有些不妥?

    门口的韩擒见她想往外走,诡异地瞧了她一眼。

    “你去哪儿?衣服湿了不换啊?”

    “呵呵,”游光蒲干笑两声,“贺大人贵不可言,同奴婢一屋换衣服,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

    身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游光蒲猛一扭头,就见贺晏清趴在门边,幽幽地盯着她。

    “你莫非是嫌命长了,妄想从本座眼皮子底下溜走?”

    游光蒲急忙摆手:“奴婢不敢!”

    “那就别耽误功夫,人要是没抓到,回去拿你是问。”

    贺晏清一个扬手,就把衣服扔到了游光蒲脸上。

    游光蒲一时被衣服挡住了视线,还来不及反应,后背就被韩擒用力一推,顿时不受控制地扑进了房里。

    “咚——”

    她差点摔的以头抢地,而门在已经身后“咯吱”一声,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游光蒲狼狈地取下脸上的衣物,揉着膝盖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冷不丁就看见面前绣着花鸟的屏风上,映出了一道挺秀的人影。

    那人肩宽腰窄,精瘦修长,光看背影就能觉出那身躯之下,蕴含的暴戾和力量。

    他正低头解了腰间的玉带,往那屏风上随意一搭,接着便要去解衣襟上的系带,吓得游光蒲忙转过脸去。

    贺晏清这厮怎么也不知避讳!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嘶,不对,这要是贺晏清比她先换完衣服,出来撞见她,那她女子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思及此,游光蒲赶忙哆嗦着手,慌乱去解身上的衣物。

    屏风内的贺晏清,听着外面一阵乒乓作响,不禁嗤笑一声,下意识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阿菩,你在外面拆衣物还是在拆房子?”

    游光蒲朝他的背影瞪了一眼,语调竟带着些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憨,“……大人,奴婢也是头一次扮小倌,哪里知道这衣服如此难解。”

    贺晏清不但没有责怪她的顶撞之语,反倒相当热心地说道:“那你过来,本座帮你砍一刀。”

    “不了不了……岂敢劳烦大人。”

    她回想起上次对方挥刀架在她脖颈上的情形,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其实同贺晏清生活了这些时日,游光蒲也算是对贺晏清的品性有了一定了解。

    贺晏清与那些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不同,成天将“拆”啊“砍”的挂在嘴边,还动不动就喜欢拿武力压迫她,性格也难以捉摸……不过有一点好,那就是他说话算话。

    他答应过会保住她,所以连韩擒看到她遇险都没往外追,他也会二话不说跟着往下跳。

    而且贺晏清机敏聪颖,远比她看到的还要更洞察人心,比如放在她床头的那盒药膏,和随口向四六提起她的鞋不合脚……

    她不确定这是否是他刻意所为,收买人心的手段,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的戒备正在一点一点被他动摇。

    ……不过他肯这么做,是为了那桩灭门案吗?

    游光蒲睫毛搭拢,将干净衣服从肩头拢起,怯怯地开口问道:“大人……那桩案子的背后深不见底,你确定真的要查下去吗?”

    听到她的话,贺晏清缓慢转过身去,看向了屏风后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瘦弱身影。

    他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桩案子”是什么,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蔡中平对你好吗?”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到蔡中平了?

    游光蒲不解,但还是照实回答道:“义父对我自然是好的。”

    贺晏清又问:“那他被人杀了,连同亲友全被杀了,你会为他复仇吗?”

    游光蒲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说道:“当然。”

    “……那我也一样。”

    贺晏清的声音很轻,但是其中的沉重却又重达千金。

    游光蒲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对方问话的意思,他是在告诉自己,他有一个在意的人死了,死在灭门案里,所以他一定会复仇。

    只是不知他在意的人会是名单上哪一个呢?难道他有在李府做丫鬟的姐姐,或是当差的父亲?

    此时贺晏清已经穿好了衣服,悄无声息地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游光蒲正在系最后一根系带,冷不丁见他冒出来,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没注意地上的那团衣物,被绊了下脚。

    多亏贺晏清上前一步,眼明手快拉住了她的肘部,才没有摔倒。

    “……谢……”

    游光蒲抬眼正要道声谢,却直愣愣撞上了贺晏清如墨的黑瞳,那其中涌动着还未收回的赤裸裸的恨意,以及一抹除之后快的狠厉。

    但只轻轻一个眨眼,那些锋芒便又宛若水滴,沿着被大雨冲刷干净的瓦檐,无声地汇入了弯弯的卧蚕里,让人瞧不真切。

    贺晏清又恢复了初见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依旧攥着游光蒲的手肘,不光不打算放开,甚至还越收越紧。

    “现在该你交代了吧?你到底是谁?又为何会如此在意这桩案子?”

    游光蒲立即吃痛地踮起脚尖,试图缓解手臂的疼痛。

    “大人忘了……奴婢不是说过嘛,奴婢认识杨万里……嘶,轻点啊大人!”

    “本座看起来很好骗吗?”

    贺晏清眉头一挑,语气更为轻慢:“杨万里是杨万里,你是你,他为了李家那对儿女去死本座都信,但是你——”

    “一个普通的同窗,又是何以为了这案子沦落至此的呢?”

    ……果然一个谎言还需要另一个谎言来圆,电光火石之间,游光蒲想到了另一个托词。

    “大人明鉴啊!其实奴婢和您一样,也是因为有一位在意的人!”

    贺晏清自是不信她的话。

    游光蒲立即解释:“是真的!这个人您也知道,就是李家的大小姐,李舒游!”

    贺晏清明显手一僵,看她的眼神也冷了半分。

第二百三十五章 被套路的小太监21

    为了更加真实可信,游光蒲继续倒豆子般解释道:

    “奴婢全坦白,奴婢曾和杨万里一同去过李府,当时便对那位小姐一见钟情了,”

    “她知书达理,尤其精通琴艺,就连流民和乞丐听到她的琴音,都会聚在李府附近,久久不愿离去……实乃九天玄女在世啊!”

    游光蒲说的都快口干舌燥,结果贺晏清盯着她的眼神越发的幽深不可测,如果眼神犹如实质的话,恐怕早就如同一柄尖刀插入她心口了。

    她不会看错,那眼神里确实是杀意,贺晏清是真的想杀了她。

    怎么会这样?

    游光蒲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毫无根据的想法忽然从她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贺晏清不允许别人提到李舒游,他不乐意听到别人爱慕她。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两个根本不认识啊,贺晏清爬上指挥使的位置,都是灭门案七年之后的事了。

    难道说他们之间,有某些她都不知道的过节?

    游光蒲的眼睛在贺晏清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轮转了一圈,细细搜寻回想,可她怎么也想不出有见过这般容貌的男子……

    但当下的情形已不容她考虑再多,于是她有些不确定的找补道:

    “但其实说了那么多……那位小姐自始至终根本不认识奴婢,一切都是奴婢一厢情愿的爱慕而已……还望大人能够,成全奴婢最后的这点小心思。”

    “为这位可怜的小姐以及她的家人,讨回一点公道……”

    游光蒲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当望见贺晏清眼里的杀气逐渐减弱时,她这才隐隐松了口气。

    贺晏清甩开她的手肘,只冷冷回了她四个字:“……自不量力。”

    说完便大步走出了房间。

    游光蒲捂着胸口缓了一会,随即也追了出去。

    ……

    高川正在门口候着,见贺晏清从长春院出来,立即走上前去汇报情况:

    “贺大人,那疑犯从秦淮河游到对岸,卑职带队去追,发现水渍到了恭亲王府的后门,便消失不见了。”

    “卑职特来前来请示大人,是否要进恭亲王府抓人?”

    贺晏清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妥。”

    “今日仲秋,宁乐郡主宴请众贵宾入府,不乏皇亲国戚,你此时带人进去,恐会落下把柄。”

    “这……”高川迟疑道,“不如卑职暗中带人包围恭亲王府,等那疑犯现身?”

    “还是本座亲自进去抓吧,你派人在府外蹲守。对了,要四六把府上郡主的请帖拿来。”

    贺晏清换了件沉香色的直身,额前束着网巾,精神焕发,如果没有身侧那炳绣春刀,看上去和街上的百姓别无二致,而他身后的游光蒲相较穿的古朴许多。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少爷带着书童出游一般,当然如果不是忌惮那把绣春刀,凭这二人的身段样貌,早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凑上来了。

    夜幕已经降临,过了热闹非凡的秦淮河,就能看见圆满的月亮正高亮悬于天际,旁边还伴着好些悠然上升的天灯,点点落入星河。

    这样随意的穿行在街上,游光蒲的嘴角也翘起来了些,尤其是看到街边那些个晶莹剔透的糖人时,她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唇。

    这一幕恰好被侧身的贺晏清看到,轻笑一声,笑的她害臊地移开了眼睛。

    而平日庄严肃穆的恭亲王府,此刻也罕见的大门敞开,挂上了各式彩灯。

    “主子,阿菩!”

    四六在墙边候着,见二人到来,连将“月夕诗会”的请帖,和拜访礼品递与游光蒲,眼神里透着些担忧:

    “阿菩,情况紧急,我叮嘱你几句,主子不喜与人亲近,你第一次贴身伺候,注意不要碰到他。”

    游光蒲点点头,心里却在暗忖……刚才她落水的时候,贺晏清可是抓的她够用力了,这病看起来也没那么严重嘛。

    “……还有一点,”四六拉她近些,凑在耳边道:“主子他,他不平日都不看诗词的,你机敏点,帮他能躲则躲。”

    “啊?”

    这话倒把游光蒲弄懵了,感情贺晏清不会诗词还要来参加诗会,这不是上赶着被人嘲吗?

    查案查到他这种地步,也着实惨了点吧……

    此时门口的贺晏清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毕竟梁则广来恭亲王府,是慌不择路,还是本就在这有内应,都不好说,只有尽快将他捉拿归案才能弄清。

    “请帖还没拿好吗?!”

    “来了,大……主子!”

    游光蒲赶忙别过四六,奔向恭亲王府大门,将请帖、礼品交于门口的门子,由着厮役带了进去。

    “贺指挥使大人,这边请。”

    ……

    与此同时,恭亲王府潇湘阁的厢房内,侍女们进出不停地往屋内运送珠宝和服饰。

    宁乐站在厅中央,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正对着侍女手上的饰品挑挑拣拣。

    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小霜提着裙子跑了进来。

    “郡主!来了来了,贺指挥使来了!”

    “……真的?!”

    宁乐难以置信地看着小霜,将手中的耳环往旁边一扔,“他真的来了?为我来的?”

    “当然是为了郡主您来的啊!您不知道,前厅还集结了不少年轻俊秀,三皇子来了,四皇子也来了!”

    小霜简直比宁乐还激动,恨不得围着她绕几个圈。

    “总之您一定要好好打扮,把其他的官家小姐都比下去!”

    “那是自然。”

    宁乐的父亲是当今圣上的皇弟,她作为皇戚女身份显赫,心气自然就高,从未将其余人放在过眼里。

    可能唯一能让她气恼多年的,就是前首辅的长子李愈,曾主动提出要解除和她的婚约。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不管解除与非,李家都已经灭门了,没有谁会再知道她那些污点,她依旧是那个高贵的宁乐郡主。

    宁乐换上一件湘妃色的直领对襟披风,襟前系着花形玉纽扣,上面彩秀着繁复的花鸟纹样,头上还带了根银兔纹路金簪。

    她本就长相明艳,盛装之下更是动人,既端庄大气,却又不失少女的甜美。

    “小霜,快,扶我去关雎苑。”

    ……

    关雎苑是恭亲王府专门接待贵客的庭院,其间有数十种花鸟鱼虫。

    这个时节刚好赶上桂花开,金桂落于地面,陈香扑鼻,清可绝尘,贵客们踏着满地淡黄,在回廊间迤逦向前,举杯对谈,风月无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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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838/ 第一时间欣赏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最新章节! 作者:风想玉珂所写的《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为转载作品,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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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介绍:
为了保护世界的和平,为了维护宇宙的秩序,我们的目标是“消灭反派,从我做起”。
系统:就凭你这小身板,怎么消灭反派?
游然:……正面刚不过,我们就曲线救国,去套路他!
反派boss: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游然的套路……
你是带恶魔角的小魔王,我就是你的勇者;
你是凶残的小美人鱼,我就是研究你的科学家;
你是东厂小太监,我就是来抓你的锦衣卫;
你是地球人改造宠物,我就是饲养你的外星指挥官;
你是人人崇拜的大天使,我就是把你拉向地狱的恶鬼;
……
直到历经十个世界后,游然才发现,我居然被反派boss给套路了!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之套路反派从我做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