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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瑞     武林门派争霸录txt下载     武林门派争霸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六章 叶紫琼VS慧可和尚

    薛畅没有答话,走到周乞傲身旁盘膝坐下,沉声说道:“帮我将周前辈扶起坐好。”

    叶三和罗大锤一左一右,立即依言照做。

    薛畅双掌贴住周乞傲后心,调运九阴真气,将其缓缓的渡入。

    此时薛畅体内的九阴真气早非之前同顾诗婧疗伤时那般孱弱窘迫,已经精纯雄厚很多,尽管周乞傲体内的真气几乎完全紊乱,但九阴真气就如水一般遇阻则绕、遇塞则渗,很快就流到了周乞傲的心脉附近,在此驱逐异力,修复心田……

    在叶三等人焦急关切的目光下,周乞傲的咯血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停止……

    叶三看到周乞傲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后,心里终于是一块大石头落地。

    “有没有补血益气的丹药?”薛畅开口问道。

    “有!有!”叶三连声回应。

    “先给周前辈吃两粒。”

    早就有所准备的叶紫琼当即将丹药递给了叶三。

    已经清醒过来的周乞傲却趁叶三伸手喂药之际,“啪”的亲了一口他的掌心,嘴里说道:“叶大哥……既然我还活着……你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叶三黑着脸,沉声说道:“先把你的伤治好再说。”

    两位受人尊重的老前辈当众秀恩爱,一干铁血长河门弟子都有点尴尬,但又不能避开,否则岂不是将其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于是机敏的叶紫琼反而暗中指示其他人将这圈子围得更大、更密一点,只有罗大锤默默的走出了人群。

    “是薛小子吗?”周乞傲再次开口说道,此时她已经听出了薛畅的声音。

    “是我,周前辈。”薛畅说道:“请你凝神调息,将自身的内力都重新纳入丹田。”

    周乞傲却没有立即照作,而是说道:“要不是你这小子救了我一命……今天我见着你非骂你不可……我家门主有什么不好……你却要去娶那个什么公主。”

    这话一出,薛畅和叶紫琼都感到尴尬。

    “小周,说什么疯话,还不赶紧疗伤!”叶三沉声说道。

    谁知周乞傲反而把眼一瞪:“我说的不对吗?……当初门主你就不该发什么誓……结果你瞧……把薛小子给吓走了……现在人家婚都快结了……不如这样,薛小子,你干脆把两个都娶了得了。”

    叶紫琼虽非一般女子,听了这话,也不禁霞飞双靥。

    薛畅也差点儿运岔了气,连声咳嗽。

    “小周,你还有完没完!”叶三完全黑了脸,生气的瞪视周乞傲。

    周乞傲有点心虚了,赶紧说道:“完了,我就说这么多……你俩好好想想……对了,你们别挡着我……一帮朋友来看我的比武……要是看不见我还活着……怕是要出事。”

    周乞傲的预感没错,其实已经出事。在周乞傲对面的观众席上一些观众叫嚷着要跳入场中,被禁军士兵拦住,双方相互推搡着。

    周乞傲及时的向那边挥动手臂。

    “太好啦,周大姐还活着,她没事!”一名眼尖的观众大声喊道,随即观众们齐声发出欢呼,才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此情此景让薛畅有些愕然,他没想到就这短短几天里周乞傲居然就收获了一批拥趸。

    他却不知道周乞傲在比武大会开始的第一天认出在场边大喊她名字的中年妇女就是当年她孰识的小姑娘之后,只要没轮到她上场,她就会施展轻功,跑到观众席上同她的熟识们聊天,进而认识了一批洛阳观众。

    因为之前周乞傲生死未卜,负责这场比武的巡武司官员一直没有宣布结果,这时看到她似乎没事了,这才高声喊道:“第三场比武,少林寺无痴大师胜!”

    一直站在木台上发呆的无痴和尚听到这话,突然间回过神来,慌忙摆手说道:“不!不!是贫僧输了,是周施主胜了!”

    “无痴大师,您别谦虚,我看得很清楚,是您胜了!”巡武司官员认真的说道。

    “不,你没看清楚,周施主她让了我,她最后手下留情,没有用刀刺破我的眼睛,而我……而我却恩将仇报,趁她缓手的时候,给了她重重的一拳……阿弥陀佛,请佛祖原谅,贫僧该下地狱,该下地狱呀……”无痴和尚一脸悔恨,缠着巡武司官员,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巡武司官员没法了,向台下的无怒禅师投去救助的目光。

    无怒禅师纵身掠至无痴和尚身旁,沉声说道:“师弟,你确定你要认输?!你可知你要是认输了,少林可就输给了铁血长河门,输掉了大周武林的第—!”

    无怒禅师的话音中含有醒心咒,无痴和尚陷入沉默,但随后他再次坚定的说道:“师兄,真的假不了,这场比武是我输了!回到少林之后,我愿面壁十年,以赎罪过!”

    无怒禅师凝视着他,最终叹了口气:“就按师弟你说的,这一场我们少林又——”

    “这一场少林没输!”一个声音响起,却是叶三掠上了木台:“无痴大师,即使周乞傲没有收手,短刃刺破了你的眼睛,你蓄积的百步神拳也会击中她的身体,到时候也是两败俱伤,我看就不如算平手如何?”

    “这……”无痴和尚还在犹豫,叶三又说道:“你刚才说过真的假不了,如果我刚才说的都是事实,就应当按照事实说话。”

    “好吧,就算平手。”无痴和尚朝叶三双手合十:“还请允许贫僧前往探望周施王,并向其忏悔。”

    “探望没问题,忏悔倒不必,你和她公平比武,受些伤痛实属正常。”叶三说道。

    “多谢叶施主!但若不如此,贫僧心中不安!”无痴和尚认真的说道,转身走下木台,朝着坐在地上疗伤的周乞傲走去。

    “无痴。”一个声音从旁侧传来。

    无痴和尚扭头看去,却见是铁血长河门的罗大锤,当即立住身子,恭敬地喊了一声:“无嗔师兄。”

    “我刚才在比武时已经说过了,世上早已没有无嗔,只有罗大锤。”罗大锤澹然的说了一句,接着又安慰的说道:“你刚才做的不错,不必过于自责!”

    无痴和尚没说话,朝着罗大锤施了一礼,继续向周乞傲走去。

    在台上叶三澹然说道:“无怒禅师,如今才二胜一平,少林还有机会。”

    无怒禅师双目一瞪:“叶老英雄尽管出招,我少林接着就是。”

    在巡武司官员高声宣布“第4场比武开始”之后,正在关注周乞傲疗伤的叶紫琼站起了身,她整了整衣裳,迈步向前。

    “门主,薛掌门在这儿,你可要好好——”周乞傲话还没说完,护住她心脉的九阴真气倏地一窜,导致她胸口一痛,就将后面的话语噎住了。

    薛畅朝叶紫琼投去激励的目光。

    叶紫琼微微点头,在众人的助威声中步履轻盈的走上舞台。

    在这次武林大会中各大门派暗地里都实行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则:上场比武的双方都尽量安排是同一年龄段,如此方显其门派的实力底蕴。

    叶紫琼年方二十,按道理少林寺的明字辈正好与之对应,可通过前面的比武,少林寺已经知晓这位正值妙龄的叶文博孙女实力不俗,或许明真、明实能与之匹敌,只可惜在去年一个伤残、一个身亡,而现在是最关键的一场比武,无怒禅师不想输,所以他派出了慧可。

    “慧可是少林慧字一辈年纪最小的几名弟子之一,不过他既不属罗汉堂,也不在达摩院,而是火工房的一名执事,他也甚少行走江湖,不过总巡武司档桉有关少林寺的记载中讲述他擅长棍法,号称是少林寺中棍法第一。”荆湖巡武司统领卞金林的话让铁血长河门弟子一惊:少林寺号称拳脚天下第一,其实棍法同样也冠绝天下,由于身为佛门弟子戒杀,少林寺和尚几乎人人都会一手好棍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慧诚和尚还能脱颖而出,可见其棍术之了得。

    “有什么好担心的。”上官逸自信的说道:“他棍法第一,我家叶门主在门内剑法无人能及,一会儿他就知道厉害了。”

    上官逸的话得到铁血长河门弟子们的一致认同。

    慧可和尚三十岁出头,面相老成,身材精悍,或许是常年在火工房待着,皮肤呈红铜色,手持一根手腕粗细的熟铜棍。

    叶紫琼青丝绕肩,白裳飘飘,犹如画中人再现,却又英气勃发。场边观众欢声如雷,绝大多数都是为她所发,但她毫无所觉,一双明眸凝视着眼前的对手,手中所持并非薛畅所赠的玄铁剑,只是一柄普通的精钢长剑,她朝慧可和尚颔首示意:“大师,请赐招!”

    这并非是叶紫琼不懂江湖礼仪,她虽然年纪远小于慧可和尚,但身为铁血长河门门主,却不能自降身份,让人看轻。

    慧可和尚显然也明白这一点,神色平静的持棍行礼:“叶门主,贫僧得罪了!”话音刚落,手中的铜棍迅捷无伦的平直向前一戳,正是烧火棍法招法——中平刺势。

第三百零七章 叶紫琼VS慧可和尚(续)

    棍还未至,劲风已近身,足见此招的凶勐,叶紫琼轻叱一声,提聚内力,同样将长剑向前刺出,不偏不倚,竟正好刺中铜棍的棍头,铜棍、长剑瞬间连成一线,叶紫琼剑法之精准可见一斑。

    但无怒禅师之所以皱眉,却并不在于此,而在与剑棍对抵之后双方都纹丝不动,须知棍重而剑轻,慧可还占了进攻的优势,居然未能迫退对方,实则在内力比拼上已经输了半分。

    这姑娘年纪轻轻竟能有如此内功修为,之前也没见她完全展现过,看来是我大意了!……无怒禅师看了一眼在另一侧的叶三,压下心里的一丝不安,再一次将注意力转到木台上。

    慧可没想这么多,前刺的铁棍受阻,他整个人顺势向前一翻,抡起铁棍的另一端,砸向对手。

    这一砸气势惊人,叶紫琼的应对却甚为巧妙,之前她的剑顶住对手的铁棍之后,手腕一翻,长剑就压在了棍头之上,贴着棍身向前滑动,当铁棍翻转砸来之时,长剑已经快削到慧可的手掌。

    慧可立即松开双手,铜棍坠地,却正好落在他的双脚之间,他迅速将双腿一绞,铜棍当即贴地扫出一个圆来。

    这一招由双手使棍改成双脚,别出机杼,令人防不胜防。

    但叶紫琼反应很快,腾身前跃的同时,刺出的长剑陡然发出震鸣声,正是铁剑门的雷霆剑法。

    慧可为剑声所慑,不但脚下的棍速减慢,整个人也愣了一下。

    这一愣,剑光就已及身,他急使一招铁板桥,身体弯腰后倒。

    长剑贴着他的胸膛划过,将他的僧袍划开。

    频临险境,慧可倒也不慌,他身体后倒之时,脚尖却将地上的铜棍挑起,单脚一踢,铜棍夹带风声砸向对手。

    正准备再出杀招的叶紫琼不得不回剑将其荡开。

    慧可和尚趁机挺身跃起,接住铜棍,大吼一声,拦腰横扫。

    这一招势大力沉,叶紫琼没有硬挡,暂时后退一步。

    慧可和尚再进一步,旋身横扫。

    叶紫琼再退一步。

    慧可和尚进步,旋身再扫。

    已快退至台角的叶紫琼冲天而起,跃至半空,挥剑刺下。

    慧可和尚早料到对方会有此一招,正待持棍相迎,却见半空中袭来的并不是一人一剑,而是无数人影、剑光一片。

    身处台中的慧可和尚感到惊愕,站在场外的薛畅都看得清楚,他好奇的问道:“叶门主这是使出了昆仑派的分光剑法,同时借用了阳光,才产生了这样真假难辨、压迫力极强的招数?”

    “不光是如此,这一招还糅合了昆仑派幻剑的剑理,这可是叶门主自创的剑招,当年她使出这招的时候,就连昆仑派华掌门都感到惊讶。”上官逸有些自豪的说道。

    “叶门主在剑术上的天赋确实令人惊艳!”薛畅由衷的感叹道。

    慧可和尚见此情形,只能飞速转动铜棍,将其舞成一个圆盘,正是烧火棍法中的招式——风火轮。

    谁知凌空压下的无数人影转瞬间又凝聚成一人,叶紫琼美目含煞,十成功力倾注在这长剑之上,借着俯冲的惯性,重重的击在这圆盘的中心、对手两手轮动的中间。

    这一剑正是伏魔剑法中的绝招——慧剑斩魔,端的是气势雄浑。

    慧可和尚因为难以分清对手所制造的幻像,而不得不采取大面积的防御,待看到对手重新恢复正常,他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了。

    叶紫琼力聚于一点,而慧可和尚力分于各处,因此当剑棍再次相碰时,慧可和尚自然是抵御不住,他身体止不住的连退几步,体内气血翻涌,手心发麻,差点连铜棍都没能拿住。

    叶紫琼得理不饶人,根本不会给对手喘息之机,继续发动进攻,手中长剑犹如一道道电光,迅捷无伦的闪向对方,大有连绵不绝之势,这正是铁剑门的电闪剑法。

    慧可和尚大吼一声,激起心中的悍勇之气,忽略掉身体的不适,面目狰狞,犹如疯虎,将一根铜棍狂舞乱打,看似乱招,却恰恰挡住了对手刺出的每一剑。

    叶紫琼并没有被对方疯狂的招式和模样所震赫,她沉着冷静的继续施展电闪剑法,想要牢牢的把控住先机。

    叶紫琼剑若惊鸿,慧可和尚棍如游龙,两人以快打快,眨眼工夫就能对拼四、五招,而这样的出招速度却在一直持续,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看的观众是心醉神迷,却又个个紧攥双拳,屏住呼吸,赛场周围竟然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光是场外观众紧张,台下的两派弟子同样紧张,因为在这样快速对招的情况下,一旦一方速度跟不上,那么很可能就会完全陷入被动而落败。而且在如此快的出招速度之下,也很难控制住力道、在获胜时不伤及对方。

    在台上双方的快速对招持续近百招之后,两派的尊长担忧更甚,因为惯势一旦起来就很难刹得住。

    而就在这时,叶紫琼的长剑却突然间减慢了速度,剑身剧烈震颤,发出悦耳长鸣。

    这是雷霆剑?……薛畅之所以疑惑,是因为这剑鸣声有些不同。

    “雷霆剑糅合了昆仑派的音剑。”上官逸解释道。

    此音一出,慧可和尚精神为之一震,那股疯劲顿时骤减,但手中的铜棍却延续着之前的速度继续挥出。

    但叶紫琼的出剑速度却主动变慢了,这一个节奏的突然改变,使得对手挥出的棍虽快,都落在了空处,而她看似缓慢的将长剑向前一刺,剑尖竟然轻松穿过重重棍影,直接抵在了慧可和尚的下颌处。

    剑光棍影尽皆消失,慧可和尚的脸虽然皱成一个苦瓜,说话倒还干脆:“叶门主果然厉害,贫僧……输了。”

    “慧可大师,承让了。”叶紫琼收回长剑,尽量不让心中的自得显现出来。

    “铁血长河门对少林寺的第四场比赛,叶紫琼获胜!”巡武司官员高声宣布比赛结果之后,场边的观众才如梦初醒一般,爆发出如雷震耳般的欢呼声。

    慧可和尚下了木台,沮丧的对无怒禅师说道:“师叔,我——”

    “没事,你已尽力了,赶紧运功调息,恢复伤势,避免留下隐患。”无怒禅师安慰完慧可和尚之后,看向对侧欢呼雀跃的铁血长河门人,皱起眉头:看来铁血长河门这一次真的要开始复兴了,只是今日已非往昔,他们恐怕也再难有建国初时的威势……只是少林的年轻一辈去年败于北燕,今年又在武林大会上丢了第一,回寺后一定得加强整顿、重振旗鼓才行!哼,佛法武功,要让有些人明白,少林是靠武功立足于本朝,若是偏重佛法,只会和其他寺庙一样,默默无闻!

    此时薛畅已经初步给周乞傲疗伤完毕,周乞傲的伤势算是稳住了,相比失血过多,她内伤不轻、经脉受损却不是短期就能治好的,需要长期的运功调养修复。

    等到叶紫琼下了木台、同周围的铁血长河门人一番热情交谈之后,薛畅这才走了过去,向其表示祝贺:“第一次见叶门主施展武功,简直令我大开眼界!叶门主精通多门剑法,又能融会贯通,化为己用,该快则快,当慢则慢,快慢结合,变化无穷,实在是已得剑法真髓!”

    叶紫琼微笑着,伸手捋起额头前一缕湿发,轻声说道:“薛掌门过奖了,我能打败对手,这还得感谢你!”

    “感谢我?”

    叶紫琼笑容可掬的说道:“在江陵你送我那一对玄铁剑,又向我展示了什么叫‘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虽然以我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做到那一点,但这一个月来我反复琢磨,却也明白了剑招不是越快越复杂就越有威力的道理,所以今日在对战时,我才能在关键时候慢下来。”

    “这么说我还是你获胜的最大功臣?”薛畅眨了眨眼睛。

    “怎么?想让我欠你人情?”叶紫琼似乎知道薛畅的这一癖好,别有意味的一笑:“所以我才决定在你大婚时去喝杯喜酒……这算不算是还你人情?”

    薛畅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紫琼又是一笑,看向旁边的上官逸:“上官师兄,下一场该你了。”

    “门主既已获胜,我铁血长河门就赢了少林寺,这最后一场我就当是热热身吧。”上官逸伸了个懒腰,慵懒的说道。

    “随你。”叶紫琼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她没有周乞傲这些老辈人的切身感受,对少林寺并无多少憎恶,而且作为一门之长,她也要考虑到铁血长河门在大周的发展,没必要一开始就同少林寺恶了关系,但是有罗大锤、周乞傲等老人在旁,她只能用这一声含湖的回应来暗地支持上官逸:没必要往死里打,给少林寺留点颜面。

    上官逸闻言,已经明白了叶紫琼的话中之意,神情更显轻松,回身问道:“薛畅,你今晚有事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主要就是陪徒弟们过过招,准备明天的比武。”

第三百零八章 上官逸的邀约

    “咱俩好久没聚了,上次在江陵我一直在忙,也没跟你喝痛快,今晚咱俩好好的聚一聚、聊一聊,你觉得如何?”上官逸说这话的时候,还朝薛畅使着眼色。

    所以薛畅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好!”

    上官逸走上台,少林寺派出的是与他年纪相当的慧悯和尚。

    上官逸虽然师承叶三,但其打斗风格却与叶三不同,他不喜硬打硬拼,因此基本不用铁血丹心掌,在近身的对打中施展的是一套十分精妙灵动的掌法与慧悯和尚的神掌八打对抗而不处下风,这显然也是叶山所传,两人相距较远时他就用无影神掌攻击,应对这种无声无息的噼空掌,慧悯和尚就显得有点狼狈了。

    上官逸相貌英俊,身形挺拔,动作潇洒飘逸,赢得场外观众阵阵欢呼,然而打到最后,他却彷佛后力不继,动作逐渐变得迟缓,最终不慎被对方掌风扫中而翻倒台下认输。

    少林寺终于赢了一场,但无怒禅师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尽管上官逸尽力想演得逼真一点,但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这个铁血长河门的年轻人是在相让。

    而上官逸回到铁血长河门这边,叶三虽然没说什么,罗大锤和唐方卓却对他有所抱怨。

    上官逸的这种做法导致他两边都不讨好,他却显得无所谓,一阵东张西望之后,愕然问道:“薛畅呢?”

    “他已经走了,说是下午比武结束后会来找你。”叶紫琼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上官师兄,你辛苦了。”

    “我倒不辛苦。”上官逸将头往对侧一偏,低声说道:“就怕少林寺不领情啊。”

    “不领情没关系,知道我们的心意就行了……周师叔之前就做的很好。”叶紫琼正色的说道。

    “周师叔不是因为这个才手下留情的。”上官逸纠正道。

    “虽然不是,但结果是一样的。”

    上官逸看着叶紫琼,突然轻叹一声:“师妹,这一年多来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叶紫琼神色平静的说道:“以前我是受你们照顾的师妹,而如今我是要看顾整个铁血长河门的门主。”

    “真是辛苦你了!”上官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师兄我有些羞愧,以后一定多帮你做些事,否则要真把你累垮了,有人会责怪我的。”

    “上官师兄!”叶紫琼不满的娇喝一声,终于露出小儿女般的一丝羞态。

    上官逸哈哈笑着,转身走开。

    叶紫琼扭头凝望赛场入口处,左手轻扶剑柄,怔然出神……

    ……………………………………………………………………………………

    薛畅回到逍遥派所在的赛场,第一轮的比武已经结束,逍遥派第一次五战全胜,望着徒弟们在台边笑逐颜开的模样,薛畅也是心中欢喜,

    吃过总巡武司提供的午餐之后,薛畅站在入口处看完了逍遥派的第二轮比武,洛南杨家的整体实力明显要高出一筹,逍遥派五战皆墨,战绩恰好与上一轮相反,不过徒弟们并没有神情沮丧,反而个个斗志盎然,这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第五场比赛薛五在完全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开口认输,作为他对手的一位年轻人却还不停手,薛畅差点都忍不住要飞身上场阻止了,还好台下洛南杨家的长辈厉声喝止。相比较一心想为亲戚出头、给逍遥派一点难堪的年轻人,在人事复杂的京畿地区生活多年、世事通达的杨家长辈显然很清楚如今的逍遥派掌门是如何的受泰祥帝看重,他们犯不着为了亲戚,去贸然得罪一位武林新贵。

    甚至他还严令那名杨家子弟向薛五道歉,此人道歉是道歉了,但说话的语气却像是在施舍,因此风波虽然平息下去,但逍遥派中弟子却同仇敌忾、气愤不平。

    愤怒有时会促人奋进,因此薛畅也就没出面安慰。

    待到今天的比武结束,薛畅也没有去与徒弟们会面,而是回到铁血长河门所在的赛场,与上官逸会合。

    上官逸还特地花点时间装扮了一下,两人方才悄然出了蹴鞠社,用他的话说:如今他在洛阳也算是名人了,若是不化妆出行,到时被人认出来,恐怕就没法安静喝酒了。

    两人没有在蹴鞠社附近的街坊停留,因为上官亦觉得这些地方因为武林大会的召开,人流嘈杂,而且聚集了不少江湖人,过于热闹,影响喝酒的气氛,所以他俩走了近半个时辰,来到一个较为僻静的街巷。

    上官逸经过反复比较,才走进一家客人较为稀少的酒馆,到此时薛畅基本可以确认上官逸不是专门请他来品尝洛阳特有的美食和美酒的。

    上官逸点了以牡丹燕菜为主的简单版洛阳水席(四个热菜两个冷盘),又特地要了一小盘洛阳名酒——杜康。

    两人小酌了一会儿,薛畅就忍不住问道:“上官大哥今日请我喝酒,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请你喝酒了?”上官逸看了他一眼,举起酒杯:“此酒芳香浓郁、口味至醇,不愧是酒中之祖,我在昆仑时就早有听闻,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来,来,你我兄弟再喝一杯。”

    薛畅对喝酒其实并无太大兴趣,又陪喝了一杯,接着问道:“对了,我今日怎么没在你们铁血长河门中见到刘姑娘?”

    “哪个刘姑娘?”上官逸伸快子夹了一口菜。

    “就是叶门主的师姐,你喜欢的那位。”薛畅说得更直接了。

    “她呀?回昆仑了。”上官逸若无其事的回道。

    “你就让她就这么走啦?”

    “难道我还能拦着!她是昆仑派弟子,不是我们铁血长河门的人,她之所以跟我们来大周,是因为叶师妹初任门主,又身处异乡,昆仑派华掌门怕她不适应,也为了她的安全,所以才让亦凝相陪,如今叶师妹已经能够完全胜任盟主,亦凝已经没有再陪伴的必要,所以就跟着昆仑派的崔克颜,他们一道回去了。”

    “不过——”上官逸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音量加大了几分:“她走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她将那枚梅花玉佩戴在身上!师父还告诉我,若是那事达成,他就会为我向华掌门求婚,相信华掌门一定不会拒绝!”说完,他自得的举起酒杯。

    “恭喜恭喜!这样的大好事,一杯不够,我得敬上官大哥三杯呀!”薛畅闻言大喜。”

    “那是当然,也不能好事都专美你一人。”上官逸哈哈笑道,很干脆的和薛畅连干三杯。

    薛畅放下酒杯,好奇的问道:“上官大哥,你说的‘那事达成’是指的什么呀?”

    上官逸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赶紧认真的说道:“那件事关系重大,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以后你自己就会知道了。”

    薛畅尽管好奇,也没继续追问,转而说道:“我原以为你是因为感情问题找我喝酒解闷,现在看来不是——”

    “喝酒就喝酒,哪需要找什么原因,来,接着干。”上官逸又举起酒杯。

    两人觥筹交错,没多久酒坛就见底,菜也吃了大半,薛畅见状问道:“上官大哥可尽兴?要不要再来一坛?”

    “酒很不错,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上官逸站起身:“走吧,接下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你不是说今天光喝酒,没其他事吗?”薛畅诧异的问。

    “喝酒时没事,喝完酒有事啊。”上官逸振振有词。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次陪到底吧……”薛畅也想开了,接着问道:“我们去哪儿?”

    上官逸没有马上回答,他出了酒馆,沿着巷道继续向东行,薛畅紧随其后。

    过了一会儿,才听上官逸问道:“薛兄弟,你知道我是哪里人吗?”

    “中原人。”薛畅随口回了一句,见上官逸目光深沉的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心中一动:“你的老家是洛阳?”

    “准确的说祖籍是洛阳尹阙镇,上官家在镇中是大家族,以诗书传家,祖上在前朝还有些显赫,曾有多人出任过丞相,而家族中担任其他官职的不知凡几。到了我父亲上官策这一辈,因厌恶朝廷腐败昏庸,不愿出仕,一直闲居家中……”上官逸声音低沉的说着:“后来北蛮入侵,前朝军队无法抵御,导致北蛮大军跨过黄河天险,攻破洛阳,由于其进攻神速,上官一族来不及脱逃,尽遭屠戮……

    我父亲运气好,逃得一命,在南逃的途中,又被叶老门主所救,后来就一直跟着他,为他出谋划策,协助其管理铁血长河门,成了叶老门主最可信赖的两位心腹之一——”

    “另一位最可信赖的心腹是?”薛畅忍不住问道。

    “我师父。”

    果然……薛畅点点头,继续侧耳倾听。

    “我父亲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他这里——”上官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自豪的说道:“无人能及!他帮助叶老门主做出很多关键的决定,还制定过不少周密的作战计划,叶老门主能够率领铁血长河门将北蛮人逐出中原,我父亲也应该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当年太祖皇帝被北蛮大军围困襄阳,叶老门主突围求援。在我父亲的协助下,当时率领荆湖前朝残军的萧弘最终同意救援,但我父亲觉得救援力量还不够,于是建议叶老门主去悄悄说服北蛮人的盟军——青罗国派出的、来自雍凉地区的军队。叶老门主同意了,就在他与青罗国军队首领悄悄接触时遇到了当时年轻的华掌门——”

第三百零九章 身世疑惑

    “华掌门?!”薛畅有些惊讶。

    “没错,就是现在的昆仑派掌门华皓月。”上官逸压低声音,微醺的脸上露出几分神秘的笑意:“昆仑派华家与青罗国凉王有通家之好,华掌门和当时的凉王世子、如今的凉王从小是青梅竹马,还有婚约,而奉命率领雍凉军队、被迫加入北蛮大军的将领就是凉王世子。华掌门当时随军前来中原,只是想顺路见识一番中原的大好河山,结果所经之处见识到的却是北蛮人对汉人的血腥屠杀,她心中早有不满,恰好又见到风华正茂的叶老门主,顿时心生爱慕,于是就主动表达爱意——”

    “啊?!”薛畅大感惊讶。

    “华掌门不同于凡俗女子,做事干脆果断,以后有机会你会见识到的。”上官逸笑了笑,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叶老门主的妻妾都丧生于北蛮人之手,但他顾虑较多,一时没有接受华掌门。我父亲十分着急,因为时间紧迫而机会难得,于是他就瞒着叶老门主,同华掌门悄悄商议,然后暗中给叶老门主下药……叶老门主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和华掌门同处一床,已经是生米煮成了熟饭……”

    “啊?!”薛畅瞪大了双眼:“这也……这也太那啥了吧!”

    上官逸没有理他,继续说道:“华掌门跟叶老门主好上之后,主动去说服了凉王世子,相约当叶老门主率领的救援军队进攻北蛮大军之时,青罗军队就会从后方发动袭击,引发北蛮大军的混乱……最后,事情的发展也正是照此进行的,北蛮惨败,大周太祖皇帝因此在荆湖站稳了脚跟,整个战局也因此逆转。

    而青罗军队的背叛导致鲜卑汗国与青罗国关系破裂,青罗赞普盛怒之下,藩属之地雍凉面临危机,凉王世子不得不率军尽快返回。华掌门作为始作俑者,当然不能让自己幼时的好友独受责难,也跟着回了青罗,后来又因为她父亲病重,从而接掌了昆仑派,一直忙于派中事务,直到叶老门主逝世,都再未与其相见,算起来她和叶老门主朝夕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

    薛畅听了,不胜唏嘘,但突然意识到什么:“那叶门主——”

    上官逸眨了眨眼:“华掌门与叶老门主相处时间虽短,却怀了身孕,这也是她后来没有返回中原与叶老门主相聚的原因之一,不过也因此让叶老门主的血脉等以延续,叶师妹应该要很是感谢我父亲才对。”

    薛畅翻了翻白眼,问道:“这都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我师父才不会说叶老门主的任何家务事,但这些事在昆仑派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只要有心打探,就能知道。”

    “哦。”

    上官逸突然住嘴不说,目光凝望着街道边一位妇女,她一边在吆喝着卖梨,一边低声哄着背在身后的幼儿,虽然额头被汗水浸湿,眼中却满是爱溺。

    他大步走过去:“大婶,梨多少钱一斤?”

    “十五文一斤,孟津梨,好吃,甜着冽!”妇女堆起笑脸。

    上官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她手中,嘴里说道:“给我来一斤。”

    “客官,你给的这个太多了,俺找不开呀!”妇女急声说道。

    “不用找了。”上官逸说着,伸手从竹筐中抓了几个梨,扭头对薛畅说道:“快走!”然后撒腿就往前跑。

    薛畅只好跟着跑。

    那妇女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嘴里不停喊:“客官,你的银子!你的银子!……”

    “大嫂,别追了,把孩子照顾好!”上官逸回头喊了一声,带着薛畅,转瞬就跑过了街角,看到后面没了妇女的身影,这才放慢了脚步。

    “上官兄,真有你的,做好事跟做贼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偷了她的梨子。”薛畅抱怨了一声。

    上官逸微微一笑,拿着梨子在身上擦了擦,抛给薛畅,然后自己又拿起一个。

    薛畅咬了一口,随即赞道:“那大婶说的没错,这梨子确实很甜。”

    上官逸却是在小口小口细细品味,那陶醉的模样,彷佛他吃的不是梨,而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我母亲原是河北地区一个小门派弟子,北蛮入侵后她在南逃途中加入了叶老门主的队伍,后来又加入了铁血长河门,得到叶老门主亲授武功,跟随其征战天下,当时叶老门主麾下两大轻骑兵将领,唐方卓弓射无双、郝莞逸追亡逐北,这位郝莞逸就是我的母亲,我姓名中的逸字就来自于她……”

    “哦……”薛畅轻轻的应了一声。

    “据说我父亲早就喜欢我母亲,却一直惭愧自己不会武功而不敢表达爱意,是叶老门主发现之后,亲自为他俩撮合并主持了婚礼。但结婚之后,两人也一直忙于战事而聚少离多,直至大周开国前才生下了我,我母亲也因功被封为永宁伯,不过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来照顾我,一直跟随叶老门主继续征战,所以我有关她的记忆并不多,其中一次就是她牵着我的手逛街,买了孟津梨,切成小块喂我的情景,至今还记得……后来叶老门主率军收复山东地区,我母亲战死沙场……”

    薛畅默然。

    两人静静的走了一会儿,薛畅才轻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拜祭伯母大人吗?”

    “不是。”上官逸狠狠的咬了一口梨子:“铁血长河门战死的人都葬在了洛阳北面的黄河河畔,我们之前已经去拜祭过了……”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上官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我母亲死后,我父亲非常伤心,还曾经因此和叶老门主大吵了一架,但叶老门主遭受北蛮人伏击而身死,他同样非常伤心,所以才率领愤怒万分的铁血长河门弟子和部分军队,向邻近的北燕军营发起的进攻,为叶老门主报仇,谁知对方早有准备,双方经过激战,铁血长河门因敌众我寡而溃退,我父亲也战死在乱军之中……至今尸体也未寻回……”

    薛畅默默的听着。

    “铁血长河门被强行解散,我师父与我父亲情谊甚深,怕成为孤儿的我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在离开时特意带上了我……”说到这里,上官逸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迟疑了片刻,才又轻声说道:“我在青罗的时候,我师父、罗师叔,唐师叔,周师叔、李师叔……他们在我面前一谈起我父亲,总是夸赞他如何如何神机妙算、帮助铁血长河门解决了多少多少难题,那时候我还很自豪,可随着我长大了,我就渐渐的感觉到罗师叔他们对我父亲是有不满的……

    你想想,当时叶老门主遇害,我师父还在昆仑,整个铁血长河门和所属部队的临时负责人就是我父亲了。但是在整个局面出现混乱的时候,以他的能力,他本应该安抚住手下,但他……他却没有稳定住局势,反而响应了部下愤怒的要求,未得朝廷命令就擅自调动军队,向北燕发起了进攻,最后导致……”

    上官逸嘴里喃喃的说着,声音却极其细微,完全听不清,他眼中有着深深的疑惑,这疑惑让他的神情呈现出痛苦,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薛畅对此也无法做出评判,只能轻声安慰道:“当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我都不清楚。或许正因为令尊不懂武功,受到失去理智的属下的裹挟;也或许他辅左叶老门主多年,情义甚深,叶老门主遇害让他万分悲痛,所以愤怒之下……不管怎样,令尊是为叶老门主报仇而死,他死的壮烈!你我若妄加猜测,就是对他的不敬,你明白吗?!”薛畅说完,还用力拍了拍上官逸,以做提醒。

    上官逸重重的呼了几口气,又用手使劲揉了揉脸,神色稍霁,他看向薛畅,挤出一个笑容:“对于这件事,我闷在心里很久了,从未对他人说过,每次一想起,就难以入睡。这一次来到洛阳,心里始终是沉甸甸的,刚才跟你这么一说,这才好受了些。你说的没错,不管怎样,我父亲是为叶老门主报仇而死,他死得壮烈!”

    “对!”薛畅重重的点头。

    “看来我叫上你来这里的决定是对的!”上官逸的笑容变得更加自然,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更快,他大声说道:“走快些,我们就要到了。”

    “到什么地方?”薛畅忍不住又问。

    “到我父母的住宅。”这一次上官逸给出了回答。

    他俩身处的地方正是洛阳东外郭城与北外郭城的交界,继续往北,走过了横跨阳渠的东石桥,这里的屋舍就更为稀疏,也更为僻静。

    虽然正值夏季,太阳落山较晚,两人从蹴鞠社出来时,时辰还尚早,但走了一路,又在酒馆喝酒吃菜,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到了此时已经快夜幕降临。

第三百一十章 上坟

    走在昏暗无人的僻静巷道,凹凸不平的石缝中长着参差不齐的荒草,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绊一跤,不时吹来的热风将路面的枯叶刮起,翻滚碰撞,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让薛畅心中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尤其是当上官逸随口说道:“据说我父亲喜欢安静,当年太祖皇帝迁都洛阳,给各位功臣赐下住宅,我父亲没有要靠近内城的大宅子,而选择了这个僻静的地方,这里靠近邙山山麓,就整个洛阳城区来说,是人烟最稀少的地方。”

    “邙山?”薛畅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是有着很多前朝皇陵、贵族古墓的邙山?”

    “没错,就是这个邙山。”上官逸手指西北方,说道:“不过你所说的古墓群离洛阳城还远着呢,在山脉深处,那里不但有古墓群,还有邙山派,要是再倒退几十年到前朝末年,那里还有曾经让江湖胆寒的天尊教——”

    “天尊教?”

    “我也是听师父说的,当年的天尊教被各派视为魔教,他们的武功霸道而利于速成,但却易走火入魔,其派中人行事也大多性格乖张凶戾,天尊教教主皇甫邪经常自诩‘整个中原武林唯他独尊’,动不动就派教众杀戮江湖同道、毁灭其门派传承,因此被武林各派所憎恶。

    当时《玄元宝典》现世,各派争抢,最终落入皇甫邪手中,各派担心皇甫邪得此宝书之后更无人能治,于是联合起来,围攻天尊教,最终导致其覆灭,而《玄元宝典》也不知所踪……”

    薛畅听得入了神,这段江湖轶事他还真没听说过:原来这个世界也曾经有过魔教啊!

    薛畅正浮想联翩之际,耳旁响起上官逸低沉的声音:“到了……”

    薛畅循着上官逸的目光看去:在他们前方不远有一栋破旧住宅,长满青苔的院墙已经是残垣断壁,透过断缝看到的院内也是荒草丛生……

    站在那扇腐朽的都快要从门框上脱落的木门前,上官逸看了看那把已经满是铁锈的锁,默然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刚来到洛阳时,我曾经找过来一次,就站在远处看了看,没有进去……我们从旁边进吧。”

    上官逸说的“旁边”是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院墙豁口,两人跨过它,发现在半人高的荒草丛中有一条可供通行的小道。

    上官逸边走边四处张望:整个院内不但荒草丛生,而且还有大大小小的树木,甚至有两棵树直接就从屋内长出。那几栋屋子只剩下框架,门、窗、甚至墙壁、屋瓦都已没有,能一眼从外看到里,而且就连这屋架子也衰朽的,彷佛风一吹就会垮掉了……

    这已经不算是一栋住宅,而可以叫做废墟,上官逸从这里找不到一丝儿时的回忆,一股浓浓的悲凉从心底升起……

    最终他搜寻的目光停留在了侧前方的不远处:那里有一座隆起的土包,土包前竖着一个木碑,整个土包及周围也没有荒草存在,因此特别的显眼。

    上官逸急步走了过去,只见那木牌子上刻着:友上官策衣冠冢,叶三泣立。

    上官逸伸手轻抚着那木碑,低沉的语气中含有几分欣喜:“……我听师父说我父亲殁于乱军之中,紧接着铁血长河门又被强行解散,因此尸体未能被寻回,就连这衣冠冢也是我师父在离开洛阳时匆匆立的。还好,它没有遭到破坏,几十年过去还一直都在……”

    “看样子是有人对令尊的墓地进行了维护。”薛畅提醒道。

    上官逸没感到奇怪,点点头说道:“可能是我父亲昔日的战友吧,毕竟铁血长河门旧人中留在京畿地区的可不少。”

    上官逸蹲下身子,开始用手拔除墓地周围新长出的小草,薛畅也跟着帮忙。

    拔完了草,清除了其他垃圾,又仔细的将坟包的土压实……

    修缮完毕之后,薛畅略显抱怨的轻声说道:“上官兄,你要早告诉我这次来是为伯父上坟,我也不至于空着手,应该买些祭品来的。”

    “以后有的是机会。”上官逸说了一句之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飞身掠起,在一棵柳树上折了两根树枝,方才落下,递给薛畅一根,然后将另一根小心的插上坟头。

    按照习俗,坟头插柳枝有安魂寄哀思之意,薛畅在成都府扫坟时薛福也是教他这么做的,所以他没有多问,也将柳枝插了上去。

    做完这些之后,上官逸神情肃然的在坟前三跪九叩首,薛畅也都一一作陪,然后就见上官逸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嘴唇微动,或许正与他九泉之下的父亲在诉说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毅才睁开双眼,伸手抓了一把泥土,轻轻的洒在了坟包上,这才站起身,对薛畅说道:“天色已经晚了,咱们先回去吧。”

    “好。”薛畅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苍老声音:“是谁在那里?”

    两人忙循声望去,只见院墙豁口处亮起了一盏灯笼,这盏灯笼朝着他俩慢慢的移近,等到视线不再被树木和荒草遮挡,他俩方才看清手持灯笼之人是一位耄耋老者,他白发苍苍,皱纹满脸,身形句偻,步伐蹒跚。

    “我俩是福昌伯故人之子(上官策的封爵),刚才是在为他扫墓。”上官逸开口说道。

    “难得呀,难得!”这老者的声音嘶哑刺耳,他借着烛光,用浑浊的双眼先看了看薛畅,然后就落在了上官逸身上,再未偏离:“这年头还有人能记得福昌伯!这几年已经少有人来这里上坟啦!”

    听了这话,上官逸顿感一阵酸楚,他吐了口气,有些激动的问道:“请问老伯贵姓?是福昌伯的什么人?”

    “老朽姓赵,不是福昌伯的亲人,只是当年叶大将军麾下一名普通的士兵,退役之后就住在这附近,因受过福昌伯的救命之恩,所以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过来看护一下他的墓地。”

    上官逸当即感激的行礼说道:“老人家的义举实在令人感佩!”

    老者呵呵笑着摆手:“什么义举不义举,老朽倒从未想过,只是求个心安而已。不过,老朽所说的救命之恩,并不是说福昌伯真的救过我的命,而是……”

    老人停顿了一下,或许是在斟酌语句:“……当年叶大将军率领我们收复山东之后,我们接连苦战,死伤不少,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可叶大将军还想要继续进攻河北,我们还没怎么休整,就准备向北开拔,我和一些战友都已经请军中的读书人帮着写遗书了,结果没几天又说不打了,后来才知道是福昌伯坚决反对,还因此跟叶大将军吵了一架,这才让叶大将军暂时取消了继续进攻的计划。

    再后来我也因此顺利的退役回家,没有像我的那些战友一样……早早的就埋进了黄土……老朽觉得不光是我,当年幸存下来的士兵如果还活着,都应该来拜祭一下福昌伯……”

    上官逸听了这话,心中情绪翻腾,跨前一步,急切的说道:“可是……有些人却觉得叶老……叶大将军死后,福昌伯未能控制好军队,反而未经命令、擅自率军进攻北燕,是导致军队惨败、铁血长河门被解散的罪魁祸首……老伯以为这种说法……对吗?”

    “老朽当时戌守山东,没有参与那一次的行动,但后来听一些战友们说起过……叶大将军遇害的消息传回之后,铁血长河门的人万分悲痛、也非常愤怒,他们叫嚷着要为叶大将军报仇,福昌伯——”

    老人看了看薛畅,又将目光转回上官逸,叹气说道:“哎,不过一介书生,又不会武功,相貌跟你一样长得英俊秀气,平时跟人说话都是温言细语的,怎么可能拦得住那些发起火来犹如凶神恶煞一般的铁血长河门人。年轻人,不要听风就是雨,有些事你只要多想想就能明白……”

    上官逸若有所思。

    老人没有再说话,提着灯笼,绕过上官逸,想要走到坟前,脚却被荒草绊了一下,踉跄着就要摔倒。

    上官逸赶紧将其扶助,老人的身体似有些虚弱,一只手在上官逸身上撑了又撑,方才站起,嘴里叹道:“说起来这福昌伯的身世还真是凄凉,听闻他整个家族都被北蛮人杀死,妻子战死沙场,儿子也不知所踪,自己死后还背负着擅调军队的罪名,不敢有人来公开祭奠……唉,同样都是为国立下大功,却落得这般下场……”

    上官逸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其父的衣冠冢,牙齿紧咬着嘴唇,整个五官渐渐的拧成一团……

    “上官兄。”薛畅忍不住提醒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上官逸没有回应。

    薛畅连喊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朝着老人恭恭敬敬的长揖一礼:“老人家,多谢您多年来一直看护福昌伯的墓地!晚辈今日来的仓促,改日再登门拜访,听您讲述有关福昌伯的事情,不知可否?”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阳指

    “欢迎之至!”老人嘶哑的声音在微微颤抖:“老朽就住在前面巷头的一间草屋里,门前栽有几簇竹子的就是。不过老朽不喜人多,下次你可一人独来。”

    “好。”上官逸再次朝老人行礼,然后和薛畅一起离去。

    老人凝视着上官逸离去的背影,即使对方已经消失于夜色中,他还依旧一动不动的伫立,烛光照着他凝重的脸色,明灭不定……

    ……………………………………………………………………………………

    薛畅回到神女宫府邸,却没想到府内已经乱成一锅粥。

    原来他跟着上官逸悄悄的离开蹴鞠社,忘了告知在外面一直等待的马车车夫,车夫久等不见人,闯进蹴鞠社内询问巡武司人员,也无人知其去向,后又赶回神女宫府邸,结果府邸内也没见薛畅身影,逍遥派众弟子竟茫然不知师父竟然到过赛场……

    众人都有点慌了,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未见薛畅回来,车夫立刻赶回皇宫,将此事告知太皇太妃。

    柳凌英可是知道薛畅在这次武林大会中表现惊人的同时可也得罪了一些武林同道,为防意外,她立即通知龙卫帮助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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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畅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疏忽竟然会惊动这么多人。

    坐镇神女宫府邸的柳凌英一反之前对他的亲切态度,将其狠狠的斥责了一番,还因此完全禁了他的外出,以保证大婚的顺利。

    薛畅再三请求无效,最后只能无奈接受。

    到了第二天,武林大会个人比武结束了,参与比武的一百二十名武林人士的武力排名也已经全部列出,由于铁血长河门大长老叶三和逍遥派掌门薛畅已经晋升为护国武者,而并未列入其中。

    排名第一的是峨眉派静心师太,第二名华山派杨元明,第三名少林慧武,第四名神剑山庄司瑾瑜,第五名龙卫陈忠义,第六名唐门邱韵涵,第七名泰山派木灵子,第八名青城派卢常才,第十名西禅寺铁木和尚,顾诗婧排名第十一,呜琴山庄的练璇滢成了第十二名……

    排在前十的武林高手中,来自巴蜀武林的就有三席,再算上晋升护国武者的薛畅、第十一名的顾诗婧,巴蜀武林在个人比武中表现惊艳。

    个人比武结束,门派比武还在继续。

    蹴鞠社的赛场是越来越热闹,全洛阳的民众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在赛场上厮杀的各派武林精英,而薛畅及其逍遥派众弟子也是他们热论的对象。

    民众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态,蹴鞠社的门派比武中逍遥派是唯一一个轮轮比武派上的都是徐熙、樊獒、胡秋荻、薛雨婷、薛五这五位未成年人的门派,而他们面对的几乎都是练武多年、身高体壮的对手。但他们却从不畏惧,招式娴熟,打法灵活,不时还能获胜,因而赢得了民众的喜爱,即使是不练武的人都能感觉到年纪尚轻的他们将来大有可为。

    而能教授出如此佳徒的逍遥派掌门就更让他们感兴趣了。虽然薛畅成为护国武者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他在宫廷广场个人比武中屡有惊人之举的故事也开始在官宦子弟中流传,但这位以前从未听闻、却突然闪耀武林的逍遥派年轻掌门却一直未现身蹴鞠社,这种神秘让民众更为好奇,因此有一些好事者甚至到薛畅的新住宅附近蹲守,以期能亲眼目睹这位大周驸马爷的风彩,好回去与人吹嘘(皇室派人修缮新宅、布置婚房的动静太大,早就引起了洛阳民众的注意,而皇室也没打算保密,因此薛畅的新宅已经被民众所知)。

    薛畅不知自己和众弟子已经成为洛阳民众口中的热门话题,由于太皇太妃的禁令,一直待在神女宫府邸的他干脆静下心来,仔细钻研要自创的逍遥拳,而在闲暇之余他还准备再修炼一门武功。

    从离开成都府到现在,系统中的威望值已经超过了4000点,这其中他的贡献只占了少数,逼退贺泓蔚、击退武当二弃徒、打败慧通、击败独孤常慧、拳脚切磋胜无怒禅师,总共就为他赢得了四百点威望值,其余大部分的威望值都是由徐熙他们在登封城擂台切磋和武林大会门派比武中获得。尤其是在门派比武中,由于战胜的对手大多实力相当,有的甚至还要强一些,因此获胜后所赢得的威望值几乎没有低过80点,有的甚至超过了100点。

    4000多点威望值足以在系统的武学商城中购买一本深奥的武功秘籍,不过薛畅如今所拥有的武功已经不少,《九阴真经》中还有一些武功没有习练,所以他这一次原本是想为将来教授徒弟预做准备。

    是选一门高深的剑法,将来传授给薛雨婷和胡秋荻?还是选一门威力奇大的刀法将来传授给樊獒?还是选一门精妙的棍法将来传授给余之鲜?……薛畅并未拿定主意,所以他在用意念翻看武学商城里的秘籍图标,也还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突然间他停止了翻页,心神聚焦在一个图标之上,上面清晰的写明“一阳指”三个字。

    如今的薛畅不缺玄奥的内功心法,不缺精妙威勐的拳脚功夫,不缺飞来窜去的轻功,他缺的是中远程攻敌的手段,降龙十八掌虽然也可以用作噼空掌攻敌,但一来太耗功力,二来攻击距离不能太远,一旦目标过远,威力就会有较为明显的减弱,因此不能作为一种中远程的常规攻击手段,由于暗器暂时还不在他的考虑之中,因此一阳指无疑是弥补他这一缺陷的最佳选择。

    在金庸先生的小说中一阳指是大理段氏的家传绝学,练成之后可以运劲点穴,出指可缓可快,变化多端,令人难以防御,而练至大成、且内力深厚,还能将内劲化为无形剑气,激射出去,伤敌于一丈之外,威力极大。同时,它还是习得段家的另一门神奇武学——六脉神剑中一脉的基础,而在一阳指图标的旁边紧挨着就是六脉神剑。

    薛畅很是心动,至今为止在武功方面他着重练习的就是拳脚功夫,掌法、拳法、爪法都有了,缺的就是指法。之前在宫廷广场看无悲禅师和慧武用指法对敌时的从容潇洒,他就有所羡慕,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一咬牙:如今威望值的获取已经比较容易,传授徒弟们新的武功又不太着急,还是先完善自己吧。

    作出决定之后,他用意念点击一阳指的图标,立即弹出一个方框:使用者修炼的九阳神功与该武功心决相契合,需花费2400点威望值,是否要购买?

    2400点啊!要是在没翻倍之前可只需要1200点……薛畅尽管肉痛,还是毅然点击了“是”,随后就看到自己所拥有的武功列表中多了一行信息:一阳指未入品(共九品)。

    该武功与其他武功竟然不同,是按品位来划分其武功境界,这更增加了薛畅修炼的兴趣。

    他立即打开武功训练选项,点击一阳指进入。

    依旧是那个虚拟空间,依旧是那个透明人影,但多了一个穴位木像。

    修炼阴阳指有几个难点:第一,熟知全身各穴位、并且有极其深入的了解;第二,对自身内力操控自如;第三,精神意念强大;此外要想达到无形剑气伤人,还必须是内力十分浑厚。

    这些对于薛畅来说都不是难题。

    为了教授木棉医术,他可是专门学了金针刺穴术,对全身穴位的位置及功用可谓了如指掌;如今的他任督二脉打通,三丹田形成,九阳神功圆满,九阴神功也略有小成,对自身的内力掌控十分自如,想快就快,想慢就慢,七经八脉随意运转,没有任何阻滞,故而方能在比武中极其快速的切换各种武功;至于说精神意念,但凡能将高深内功修炼有成的人在这方面都不会差,更何况薛畅曾受到七煞封穴术的长时间折磨,其精神异力得到了很大的锻炼,再加上这段时间又研习移魂大法,这是少有的一个可以持续锻炼精神意念的武功,所以薛畅精神意念的强大早已超过了一阳指的要求;至于说内力浑厚,在当世武林之中能够与薛畅功力相当,甚至超过者屈指可数。

    此外,有集武学道理大成的乾坤大挪移、有善于融会贯通各种武学俯拾可用的九阳神功作底,薛畅跟着透明人影练了几遍之后,就已经对一阳指的内力运转的脉胳、运劲方法了然于心,已经能够将整套招法完全施展出来,只是尚欠熟练而已。

    系统信息中一阳指后方的标记很快就由“未入品”变成了“九品”,在薛畅继续演练了半个时辰之后,又由“九品”变成了“七品”。

    薛畅决定开始尝试将内力化作剑气射出,此时真气在体内的运行脉络是一致的,只是在真气射出手指的那一瞬有了额外的要求,“以意导气、气旋而出”这是一阳指的玄功要诀,按照系统的解释,那就是用意念引导真气,让其高速旋转再发射出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武林排名

    对于来自现代社会的薛畅来说这很好理解,高速旋转的物体飞行稳定,在一定距离内不会发生偏转,保证了其飞行的距离和准确性,而且高速旋转的物体力量更凝聚而不容易消散,这就是为什么步枪、大炮要有膛线的原因,看来发明一阳指的武林前辈虽然不懂物理,但却从实战中摸索到了规律。

    虽然道理很好理解,但是要做到却并不容易,在极短的时间内引导真气快速旋转射出,这确实需要强大的精神意念和对真气的自如操控。

    即使薛畅具备了很好的条件,但也很难一蹴而就,但万事俱备就差临门一脚,对此兴趣甚浓的他又怎会轻易放弃。

    继续反复演练和尝试了将近一个时辰,已经感到有些精神疲惫的薛畅伸出右手食指往前一点,蓄足于手心穴脉的真气一泻而出,紧接着就听到“波”的一声轻响,窗户边的墙上扬起澹澹的尘灰,出现一个浅浅的印痕,在印痕旁边不远处的一只苍蝇吓的展翅飞起。

    薛畅微微摇头,他刚才攻击的目标就是这只苍蝇,结果偏离了不少,看来还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来提高精准度。

    薛畅弹出这一指后,立即调息,只觉体内真气依旧充沛,未感明显损耗,看来对身怀九阳神功的他来说全力施展一阳指,用无形剑气点穴伤人,应该是不成问题。

    薛畅再将心神沉入系统,有关一阳指的信息又有了变动,由原来的七品连跨数级,变成了闪烁的“四品”。

    又多了一个克敌制胜的利器!……薛畅信心大增,继续沉浸于修炼中……

    ……………………………………………………………………………………

    又过了两天,武林大会门派比武第二阶段结束,逍遥派九轮比武,三胜六负,排名第七,失去了继续比武的机会。

    因为根据门派比武的规则,每一组排名前三的门派可以与上一级的后三名再进行比武,如果都获胜,排名第四的门派也可以向上一级发起挑战,以此类推。但这样的情况估计不会出现,毕竟总巡武司基本是按照各派的实力强弱在第一阶段进行的分组,各小组的实力相差不大,因此再按照比武后的名次进行第二次分组后,基本杜绝了下一级小组中多数门派反而胜过上一级小组的异常情况。

    逍遥派位于第十小组的中下游,两边不靠,自然没了再比武的机会。

    而神女宫则排在第三小组第八名,还将面临着第四小组前三名门派的挑战。

    尽管徐熙他们的比武已经结束,但薛畅还是鼓励他们不要错过武林大会提供的大好机会,继续前往蹴鞠社观看其他门派的比武,增长见识,从中获取经验。

    徐熙他们遵照了他的要求。

    又过了两日,武林大会门派比武结束。

    最终,铁血长河门获得第一,少林寺获得第二,华山派获得第三,青城派获得第四,泰山派获得第五,峨眉派获得第六,大风堂获得第七,八仙派获得第八,武当派获得第九,唐门获得第十,神剑山庄获得第十一,崆峒派获得第十二,恒山派获得第十三……令人吃惊的是以前默默无闻的南疆玄阴教这一次居然窜到了第十五名。

    由于比武规则所限,其实并不能完全真实的反映大周武林各派的实力强弱,比如尽管铁血长河门的名气很大,但少林寺的整体实力要强过其很多,如果少林寺真的派出的是武功最强的五人,它是一定可以战胜铁血长河门的……

    不过就算如此,这个排名对判断各派实力强弱依然是一个很好的参考。

    在前十名的门派中,巴蜀武林占了三个,其在个人比武中也同样占优,成了这次武林大会的大赢家,江士佳因此心情非常愉悦。

    而独孤常慧多少有点不服,她认为:如果不是因为派中的精英弟子大多因为中了金风玉露之毒而导致功力衰减,否则一定不会输给华山派而落到第四。

    从排名前十的门派来看,基本都是传承悠久的门派,有着完整的武学体系,没有明显的短板,而且弟子众多,实力皆不太弱。对神剑山庄、鸣琴山庄这样拥有绝顶武功的门派,却因为对资质根骨的要求甚高而很难做到普及,导致整体实力偏弱。而像绣花楼、衡山剑派、神女宫等这些有着鲜明特色的门派,却也有着自身明显的短板,容易被有所针对,所以也就难以更近一步。

    最终,逍遥派排名第九十七,处于大周武林的下游。不过作为一个刚刚成立不到两年的小门派,就能够在实力上压倒近二十个门派,这足以让薛畅感到高兴,为此他将徐熙他们大大的夸奖了一番。

    第二天是整个武林大会结束之日,所有参与武林大会的门派弟子都将汇聚到宫廷广场,朝见当今皇上,因此薛畅也不可能再待在府邸内,一早就和徒弟们坐着马车前往内城。

    因为要去朝见皇上,五个徒弟都有点激动,尤其是樊獒更是坐立难安,向薛畅问东问西,薛畅都很有耐心的一一作答,连续比武了十多天,孩子们也都辛苦了,就当是给他们放松吧。

    跟之前一样,马车进入内城之后,经过哨卡的仔细盘查,薛畅带着徒弟五人步行进入宫廷广场。

    跟之前一样,宫廷广场四周满布禁军士兵,不一样的是还有两三百名身穿黑衣的龙卫列队于平昌城门之前,足见朝廷的慎重。毕竟这可不是之前的个人比武,广场上只有一百二十名武林人士,如今这里将容纳来自近一百二十个门派的两千多名武林豪杰。

    薛畅上一次出现在宫廷广场还是他晋升为护国武者的时候,随后当薛畅要迎娶魏国长公主、成为当今驸马的惊人消息在武林人中传播时,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所以当他再次出现在广场时,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簇拥过来,争先恐后的向他问好。

    薛畅不自禁的想起了武林大会开始的第一天多数武林人看他的目光是蔑视,当他连战连胜、最终击败独孤常慧的时候,他们的目光转变为了敬畏,而如今这些目光中更多的是讨好,人嘛,都喜欢趋利避害,即使是武林人也不例外。

    在这些祝贺的人中有韩叶秋、郭怀守、李长乐等跟他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是真心的表示祝贺,同时还抱怨他有这样的大好事一直瞒着不早说,并且还倡议:等一会儿仪式结束之后,大家找个地方好好的庆祝一番。

    也有象静心师太、冷云天这样的熟识,他们的祝贺也是真诚的,只是话不多说,行礼问好,简简单单,如此而已。

    当然也有像独孤常慧、邱韵寒、江胜火、冯晏豪等跟薛畅有过间隙的人前来祝贺。

    独孤常慧会过来问好,是薛畅没有想到的,他跟青城派的恩怨纠葛还不少,刚来这个世界就同青城派精英弟子郭有信发生冲突,之后又因为武功评定之事导致郭有信挨罚,在开派考核中击败青城派掌门继承人甄有礼,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上击败独孤常慧本人,可以说青城派十几年来建立的威望被薛畅一个人给折损了不少……但独孤常慧依然过来祝贺,虽然脸上没什么笑容,薛畅还是恭敬的表示了感谢,并向其发出婚宴的邀请。

    独孤常慧很干脆的答应了。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其他人没有出言干扰,在这些巴蜀武林门派首脑们的眼中,这两人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所代表的意义却非同寻常。一向傲慢待人的独孤常慧主动找薛畅说话,意味着称雄巴蜀武林十多年的青城霸主对崛起的逍遥派新贵的承认,自此之后巴蜀武林的局势或许将由一人独霸变成双雄并立的场面,当然前提是逍遥派还将在巴蜀发展。

    薛畅看到邱韵寒来向自己道贺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略显不自然。

    邱韵寒却彷佛忘记了曾经与薛畅的那些纠葛,笑容是那么自然,道贺是那么诚挚,甚至还主动请求在大婚时能受邀请参加。

    一个堂堂大派掌门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请求,薛畅还真不好拒绝,想起徐振给他讲的那些秘密,心中不禁感叹:邱韵寒能够以外来媳妇的身份坐稳唐门家主的位子,其手腕还真是非同一般。

    在答应其要求之后,薛畅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徐熙:这孩子神情平静,并未对邱夫人流露出任何爱憎,看来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很好的锻炼了他的心性,或许可以将告诉他真相的时间提前……

    看到江胜火过来道贺时,薛畅感觉有点怪怪的,因为他清晰的记得去年年初拜访神女宫时颜冉伶告诉过他,“江胜火也曾经到神女宫求婚,为儿子求娶洛阑梦”……他好不容易才压抑住了向江胜火询问今日江一峰可曾到场的冲动。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议论

    巴蜀各派首脑一个个主动过来道贺问好和大半年之前薛畅作为新晋门派掌门参加成都巡武司会议却备受冷落的情景成了鲜明对比,这意味着巴蜀各派对逍遥派真正的认可和接纳,对于准备继续在巴蜀发展的薛畅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在个人比武中同薛畅交过手的武林人中除了还在养伤的巫贤之外,其他人虽败于薛畅手下,但敬佩其武功和为人,有的甚至受其指点、受益匪浅,全都过来真诚的道贺问好,这其中包括地位不低的华山派掌门杨元明和辈分很高的嵩山派长老苏江泉,甚至黄山派的张安堃还激动的说:等薛畅大婚之后,他会运用薛畅所传授的新技法,为他们夫妇画一幅画,作为贺礼。

    在其他过来道喜的武林人物中,令薛畅没想到的是竟会有鸣琴山庄的练璇滢,这位江南武林后起之秀眉目如画,气质澹雅,声音清脆悦耳:“小女子听闻长公主琴技高超,能否请薛掌门告知长公主一声,允我登门向其请教?”

    大周皇室虽然没有刻意隐瞒魏国长公主就是神女宫弟子洛南梦,但也没有对外公布,所以这个消息一开始只是在朝廷高层和地位尊崇的勋贵子弟中流传,武林人不会留意到,可是当“薛畅要迎娶长公主”的消息传遍参加武林大会的各门派子弟之后,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再加上消息灵通的京城民众四处传播,武林人士才大吃一惊:原来皇上的亲妹竟然是神女宫弟子!

    此刻薛畅听了练璇滢的请求之后有些纳闷,虽然他在戎州军营的时候听过洛阑梦弹琴,确实好听,却不知她的琴技竟然出名到能够打动号称“琴仙子”的练璇滢,于是好奇的问道:“练女侠是从何处得知长公主琴技高超的?”

    “上一次的论法会后,我师父曾受太皇太妃邀请,为皇室嫔妃弹琴。太皇太妃曾谈起长公主琴技天授,小小年纪就能用琴声让鸟兽汇聚而不愿离开,所以小女子想向长公主请教,还望薛掌门成全!”

    是请教还是比试?……薛畅听出练璇滢话语中的不服气,澹然说道:“我会向长公主转告你的请求,至于她同不同意,那我可做不了主。”

    “多谢薛掌门!”练璇滢不再多说,欠身行礼离开。

    薛畅感觉到有点异样,扭头看去,却见神剑山庄的司瑾瑜在不远处凝视着自己,眼中充满警惕,立刻想起之前看他与琴仙子练璇滢比武时频频相让的情形,看来这位多情剑客对练璇滢是早有情意,只是琴仙子虽好,我已有巫山神女洛阑梦远胜于她,不会与你争风吃醋……

    薛畅心里想着,朝司瑾瑜点头致意。

    司瑾瑜却没有回礼,直接背过身去,完全没有了之前在比武场上的洒脱。

    “薛掌门,恭喜恭喜啊!奴家真没想到,之前宫宴上坐我身旁的你竟然是武林中的大人物!”说话的人是玄阴教主蒙竹,她俏脸含笑,媚态横生。

    对于这位曾在宫宴上对他施以援手的女子,薛畅还是有所感激的,当即拱手行礼道:“蒙教主,好久不见!”

    “其实在广场比武的时候天天都见着,只是我见你常跟神女宫的那个顾宫主在一起,所以就没过来打扰。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所以在台上跟她比武时我用玄阴掌打了她一掌,但好像没起什么作用……”

    这位异族出身的玄阴教教主说话大胆直接,让薛畅有点吃不消,同时也大感吃惊:就因为心里不舒服,你就用玄阴掌打了顾诗婧!若不是我全力相救,她恐怕就成了残废!……

    就在薛畅感叹眼前的女子看似娇柔、实则行事狠辣之时,蒙竹又娇笑着说道:“奴家还以为你会娶那位顾公主为妻呢,没想到竟然是当朝公主!奴家可争不过公主,只好向薛掌门讨杯喜酒喝了。”

    这话说得薛畅更是尴尬,他下意识的扫视周围:幸好顾诗婧不在,否则以她的脾气,两人非打起来不可,到时候可就闹大笑话了!

    神女宫弟子一向不喜欢凑热闹,看到这么多人涌向薛畅,她们就自然而然的远离逍遥派,退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不过注意力还是主要放在了逍遥派身上。

    颜冉伶望着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当中的薛畅,很是感叹的对周婉瑶说道:“师姐呀,你瞧瞧你未来的女婿如此风光,该不会再有什么怨言了吧?!”

    “我自已从来就没有对薛畅有过怨言,还不都是皇家的原因。”周婉瑶轻声说道,语气中多少透露出些许不满。

    “师姐呀,阑梦得到皇上承认、封为长公主,还嫁给了如此有前途的武林俊杰,这是上天对你的补偿!”颜冉伶继续感叹的说道:“听柳师叔说,皇上已经允许阑梦在大婚之后跟随薛掌门回到巴蜀,这样一来你就又能和阑梦在一起生活了!师姐,这回你总算是熬出来了!”

    颜冉伶的这番话让周婉瑶想起往事种种,心中不禁也感慨万千,但嘴上却说道:“阑梦嫁到薛家,就是薛家的人了,我一个外人哪能一直待在人家家里。”

    “师姐,瞧你说的,你怎么可能一直待在逍遥派呢,当然还得时不时的回神女宫嘛。”颜冉伶给她提建议:“等到阑梦有了孩子,你再以照顾外孙为由,在那边多待。”

    “就你这丫头鬼点子多。”周婉瑶脸上浮现笑意:“你别光说我的事,说说你自己,你和那位飞鱼帮的郭舵主进展的怎么样了?”

    “师姐,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江湖朋友,你别想多了!”

    “普通江湖朋友?我可是听薛畅说——”

    “行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当着小辈的面说这些无聊的事情!”顾诗婧的斥责声传来,让颜冉伶不服气的柳眉一扬,就想要反驳。

    周婉瑶朝她摇头。

    “好吧,听你的。”颜冉伶撇着嘴,低声说了一句。其实她心里也不想同顾诗婧争吵,尽管这几天顾诗婧的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发火,但她和周婉瑶觉得很可能是因为那日顾诗婧中了玄阴掌,虽然经过薛畅的疗伤得以痊愈,但自身修为肯定是未能完全恢复,才会导致随后两天的比武接连败北,落到了个人武力排行榜前十名之后,未能圆满达成柳师叔的期望,所以才会发火撒气。

    对此她俩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这一次两人更感到几分羞愧,因为在她俩的带领下神女宫最终在门派实力中的排名仅仅是第三十一位,可以说神女宫在这一次武林大会中的表现全靠顾诗婧一人在独撑,所以底气不足的两人都在尽量让着顾诗婧。

    顾诗婧即使是在训斥两人,视线却从未偏离过逍遥派之所在,那双毫不掩饰的显露出烦躁的明眸中清晰的倒映着薛畅的身影……

    神女宫弟子们右侧的不远处是铁血长河门人,他们也是另一个没有派人过去向薛畅表示祝贺的门派,毕竟在几天前他们已经做过了。

    此刻门中的不少人也都望着被无数人簇拥的逍遥派掌门薛畅而大发感慨。

    之前受了伤的周乞傲也在其中,原本叶三是想让她待在客栈里好好养伤,但喜欢热闹的她还是强行跟来了,此时她咳嗽两声,开口说道:“记得我们到薛府赴宴之后的有一天我跟耿胖子喝酒,他喝醉了无意中跟我吐露了一件有关薛小子的事——”周乞傲说了一句,就卖起了关子。

    罗大锤立刻问道:“是什么事?”

    “在龙门镇的时候,耿胖子跟薛小子打了一个赌,薛小子说‘如果在五年之内他能够名扬天下,耿胖子就得为他做一件事’……耿胖子那天喝醉了跟我说,‘别说是五年,薛小子能在十年之内扬名巴蜀武林就很不错了’。哈哈哈……等这一次回去之后,我看他还怎么说!”周乞傲摆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这也怨不得耿胖子,任谁来跟薛小子打赌,恐怕都得输!”罗大锤感叹的说道:“我也听耿胖子说过,当初在龙门镇,他几乎不用内力就能将薛小子打败,现在也就过了不到两年吧,这小子就已经站在了武林巅峰之上,不说是打败他,能够和他战成平手的人恐怕只有寥寥几人,这个……小子武功的进境速度也太快了!我不知道当年叶老门主年轻时是否也如他一般——”

    “有所不如。”站在前面的叶三突然回了一句。

    “那……恐怕就只有传闻中的前朝玄元子可以与之媲美了,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呀!”罗大锤不禁感叹。

    “这么说薛小子也是一位武学奇才!嗯,别忘了我曾经教授过他武功,严格说起来,也算是他的半个师傅吧。”周乞傲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我也教过他武功呀。”罗大锤紧跟着说道。

    “我还打伤过他呢。”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两人一愣,回头看去,正是一直默不出声的唐方卓。

第三百一十四章 泰祥帝的决定

    被两人用怪异的目光紧盯着的唐方卓认真的说道:“那是在龙门镇我奉命去请耿厨子出山的时候,无意中打了他一掌……在江陵门主封爵那天,我已经跟他喝酒化解了误会。”

    罗大锤调侃的说道:“或许将来你将薛畅打伤的这件事可以作为一种夸耀,跟门中弟子去说。”

    “说起来还是小逸眼光好,我听说当初他第一次去见了薛小子,就发现其极有武学天赋,回来就要求我们将其收入门中,可惜我们没有接纳他的意见。”周乞傲有些抱怨的说道。

    “老乞婆,你这话有些偏颇啦,上次我们去薛府赴宴,你又不是没有见到门主向薛畅正式发出邀请,只是人家不愿意而已,人家志气高,想要自创一派当掌门,你有什么办法。”罗大锤提醒道。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啊。”周乞傲耍赖不承认,干脆将话题一转,问叶三:“这些天我看见小逸几次神神秘秘的出去,大半晚才回来,你知道他干啥去了?”

    “我不知道。”自从周乞傲受伤之后,叶三对她的态度较以前要温和多了,但说这话时却显得有些生硬。

    “你做师父的,也不好好关心一下徒弟。”周乞傲抱怨了一声,猜测道:“他该不会是有了新的相好了吧?这样也好,那个刘亦凝我可看不顺眼,这次要是换了个新的,咱们可得好好的瞅瞅,先替他把好关。”

    她的话得到了罗大锤和唐方卓的齐声赞同。

    叶三没有理会周乞傲他们的闲聊,他心怀忧虑的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叶紫琼,自从“薛畅将迎娶长公主”的消息传入铁血长河门之后,他就感觉到一向开朗的叶紫琼有了些变化,就像现在一样静静的站着,时不时将视线投向人群聚集的中心。

    耄耋之龄的叶三感情经历较贫乏,但即便如此他也能感觉到叶紫琼对薛畅是有些心意的,视叶紫琼如自己亲孙女一般的叶三不希望她真如誓言中所说的那般孤独到老。

    看来得找个机会赶紧实施了!……他在心中提醒自己。

    在广场的另一侧,峨眉派的弟子中杨秀苓也在静静的伫立,凝望着人声鼎沸处。

    金水蓉突然凑到她身前,盯着她看个不停。

    “师姐,你干嘛呀?!”杨秀苓彷佛秘密被人发现似的,俏脸顿时绯红一片。

    “我看你哭了没?”金水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哪有——”杨秀苓话刚说了一半,眼圈却突然红了,竟真的“呜呜呜”的哭出声来。

    “水蓉,你又在欺负秀苓!”静语师太严厉的声音传来。

    “师父,我没——”金水蓉本想要反驳,但见杨秀苓哭的梨花带雨,于是赶紧道歉:“师妹,真对不起,是我的错!”

    “师姐……不怪你……我只是心里有点难受。”杨秀苓哽咽的说着。

    静语师太走过来,将爱徒拢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语气温和的说道:“情之一字,相思最苦。你和薛施主总共就没见过几面,远谈不上相思,不过是一种朦胧的喜欢,就犹如是一场梦,天亮了,梦自然就该醒了。你感到心痛,这是好事,说明你的心已将其放下。任何事都讲究缘,徒儿,你的缘既然不在薛施主身上,那么就不必强求,总有一天属于你的缘分自然会到来……”

    杨秀苓若有所思的点头。

    ……

    随着泰祥帝出现在城楼上,广场上变得安静了许多,各门派弟子迅速回归龙卫划定的区域站好,这是多年来巡武司组织武林各派进行军事训练的结果。

    泰祥帝看到广场上武林各派排列得比较整齐,内心感到满意:朝廷对武林的掌控如何单从这上面就能看出一二来。

    接着由龙卫统领曹忠来宣读泰祥帝的旨意,在简单的夸奖了一番武林各派在此次武林大会中的表现之后,重点在于奖励排名前十的门派和排名前十的武林人。

    对于门派,给予的奖励主要是增加弟子名额,扩大赠地面积,给予一定数量的物质资源(比如一些珍贵的药草种子,稀有的矿石等等)。对于个人,同样也有增加弟子名额,增加自身的朝廷俸禄,提高其官阶(为此,泰祥帝创建了巡武卫一职,四品武职,与地方巡武司统领级别相同,虽然有职无权,但无疑可以得到各地官府的更多礼遇和帮助),赐以名贵的武具……

    以往的论法会也有类似的奖励,只是力度没有武林大会这么大。但不同的是接下来宣布的对排名倒数十位的门派的处罚:减少门派弟子数额,减少赠地面积,需缴纳一定数额的税赋……

    对于排名倒数十位的个人,对于其的惩罚是加注在所属的门派之中,依旧是减地、减弟子名额、加税赋……

    当这些惩罚的内容宣布之后,广场上出现了一阵骚动。

    泰祥帝见状,站起身来,扶住城垛。

    “肃静!”曹忠气沉丹田,高喊一声,将刚刚要泛起的喧哗声压了下去。

    泰祥帝俯望城下,神情严肃的开口说道:“这些年来考虑到武林各派经历战乱、衰落凋零,所以朝廷给予了极大的扶持,从而让我大周武林重现繁荣。但一味扶持纵容的结果也产生了一些积弊,一些门派享受着朝廷给予的好处,却消极配合巡武司做事,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在武功上不思进取,都快要从一个武林门派蜕变成一个专司务农的员外府、一个商团组织,朕还养这样的门派有何用!”

    泰祥帝最后这一句重声呵斥让场中众人心中一震。

    “武林大会开始前的夜宴中朕已经提过了,今天朕再着重提醒一次!”泰祥帝加重语气,高声说道:“吃朝廷的俸禄,理应为朝廷做事。朕向来是赏罚分明,从今往后大周武林也不例外,积极为朝廷做事、在武林大会中表现优秀的门派将得到奖励!不愿为朝廷做事、在武林大会中表现差劲的门派将受到处罚!由于这是首次举办武林大会,为了让各派适应,参与者都是传统的门派,到了下一届,所有大周的门派都可以参加——”

    这话一出,场上又是一阵哗然,但迅速又安静下来,广场上没有一丝杂音,倒不是因为他们过于畏惧皇权,而是他们意识到泰祥帝所说的话十分重要,生怕给听漏了。虽然练武者大都耳聪目明,但泰祥帝毕竟是个普通人,在如此空旷的平地上必须得集中精力才能听清。

    “朕已经同龙卫和巡武司商议过了,在京都三年举行一次大周武林大会。而在京都武林大会举办的前一年,各地巡武司将举办地区武林大会,该地区的所有门派均可以参加。等到大会结束,总巡武司将按照该次武林大会各地区门派参会名额,邀请各地区排名靠前的门派参加。

    但这个名额并不是一成不变,在下一次京都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各地区武林也要进行排名,排名前两位的地区将增加名额,排名后两位的将减少名额,有些地区整体实力原本比较弱,但若是较这一次取得明显进步,也将增加名额,有些地区整体实力原本很强,但却未能保持住优势者,则会消减名额……

    在下一届武林大会结束之后,朕还决定允许表现优异的门派和个人进入神武阁,阅读部分藏书——”

    广场上顿时引发更大的骚动。对于武林人士来说,土地、资源是练武的需要、不可或缺,俸禄、官职代表着他们社会地位的提升,代表着生活稳定安全同样非常重要,但是武功秘籍才是绝大多数武林人士最为渴望的。

    而神武阁是天下最大的武学宝库,不但收藏了历朝历代的道教、佛学典籍,还有上千本武学秘籍,是大周皇室几十年来花费人力物力从各地搜寻所得。据传当年叶文博就是阅遍了皇室所收藏的武功典籍,才使自己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并且教授出很多武力强大的铁血长河门弟子,而且所擅长的武功各有不同……所以即使是澹泊如杨通平,听了这话都有些心动,更别提其他人。

    泰祥帝很满意场上武林人的热烈反应,他制止了曹忠想要立刻让众人安静下来的冲动。

    但泰祥帝不知道的是在激动的人群中只有薛畅听了这话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的系统中就有一个不亚于神武阁的武学宝库,理论上说只要威望值足够,他可以看遍系统中的所有武学,因此没必要觊觎神武阁,须知贪多嚼不烂。

    泰祥帝等了好一会儿,才又语气激昂的说道:“年初朕对大周武林颁布了新诏令,现今又举办了武林大会……几十年来大周武林还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改变。但朕想要你们知道,朕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大周武林更加繁荣、让武林各派更加强大,因为只有你们强了,我大周的安全才能更有保障!

    三十多年前,护国公率领铁血长河门的一众豪杰,为本朝的建立立下赫赫战功!而今后,我大周能否长久屹立中原、傲视四夷,就得依靠你们的努力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邙山派事件

    泰祥帝的一番话说得年轻的武者热血沸腾,让年老的武者仔细品味着话中的深意。

    场上又喧闹起来,这一次曹忠没有等待它自动消停,就吐气开声:“宣铁血长河门叶三、逍遥派薛畅上前!”

    事先已经得到礼仪太监提醒的薛畅走出人群,不急不缓的走到平昌城门之前,在叶三身旁站定。

    曹忠继续开口诵道:“范阳侯叶三乃本朝开国元勋,曾立下不世功勋,却不愿坐享往日荣光,亲自参与大会比武,力克群雄,晋升护国武者,当为大周武林人的楷模,故诏令其爵位不变,食邑三百户,铁血长河门在原有门派弟子名额的基础上再增加五十人,其赠地再增加十倾。”

    “谢皇上隆恩。”叶三弯腰行礼。

    “逍遥派薛畅以弱冠之龄建门派、败群雄、武资天授,乃我大周之福!故诏令,封其为华阳候,食邑三百户,增加逍遥派弟子名额至三百,逍遥派所得赠地增加至五十倾。”

    “谢皇上隆恩!”相比较神情平静的叶三,薛畅则显得有些激动:三百弟子名额和50倾赠地,他这一次来京参加比武大会的目的不但全部达到,而且获得了更多。

    广场上又是一阵骚动,但少有人表示不服,毕竟逍遥派的表现虽差,但薛畅成为护国武者,代表大周的最高武力,其所属门派自然也会获得奖励,当年神剑山庄苏沐梵崛起时也是如此,这就是武林中流传的“一人抵一派”的说法。

    薛畅恭敬的接过太监呈上来的一套崭新的公侯袍服,在无数武林人的注视下,返回队列。

    “师父,能让我看一眼这衣服吗?”樊獒在身后好奇的低声说道。

    “先别说话,回去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哦。”

    泰祥帝看着薛畅和叶三回归队列,又扫视了一遍广场上成百上千的武林豪杰,想起自己即位以来首次操办的这场武林大盛会圆满落幕,心中颇有些志得意满,刚准备大声宣布这次的召见结束,位于后方的总巡武司大统领徐昭延急忙上前,低声说道:“启禀皇上,洛阳巡武司刚发来急报。”

    “急报?”泰祥帝接过徐昭延呈递上来的密函,信手翻开,随即脸色一变。

    接着曹忠在宣布朝见结束之时,就多加了一句:“请八位护国武者立即前往总巡武司,有要事相商!”

    在听到曹忠的话时,薛畅感到有些苦恼,他苦恼的是要不要穿上这身刚发的袍服去赴会,毕竟这属于公务场合。可是,这套袍服看起来有些繁琐复杂,而此时他根本没时间向人请教,万一穿错了,闹出笑话,恐怕转眼之间这种糗事就会传遍全京城,所以薛畅最后下定决心还是穿便服前往。

    等到了总巡武司大堂,见到其他几位护国武者,除了独孤常慧和青松真人穿着那一身代表护国真人的杏黄色道袍,其他人也都是一身便服,薛畅这才放下心来。

    算起来这应该是薛畅第二次参加巡武司的会议,上一次还是在他建立逍遥派后不久,参加会议时几乎坐到了门口,被多数巴蜀掌门给忽视,而这一次参加大周最高级别的武林会议,客厅内木椅、茶几围成了一个大圆,没有头、也没有尾,这意味着没有名次的排列、没有强弱之分。想想也可以理解,护国武者个个武功高强、地位尊崇,硬要分出个谁坐前、谁坐后,反而容易引发矛盾,激起冲突,使其对巡武司不满,所以干脆一律平等。

    茶几上沏着香茶、摆放着新鲜的瓜果,这也是对护国武者的礼遇,使整个客厅的气氛看上去更像是找大家聚会聊天。

    徐昭延早早的赶回客厅等候,这位堂堂的正三品武官非常客气的将每一位护国武者迎进来、请其坐下,当看到薛畅时他还笑着说道:“华阳侯,恭喜恭喜呀!那日长公主的随侍太监来这里,点名要带你去神女宫府邸时,本官就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些故事,只是没想到华阳侯您竟获皇上赐婚,即将与长公主喜结良缘!哈哈,这真是美人配英雄,天作之合呀!”

    “徐大人,过两日我会派人送婚礼请帖至贵府,还望到时赏光啊!”薛畅微笑着回应。

    徐昭延一脸惊喜:“多谢华阳侯的邀请,这杯喜酒我是一定会去喝的!”

    “薛掌门,不知老朽可否去喝一杯喜酒啊?”杨通平笑着问道。

    “各位前辈,到时晚辈都有请帖送上,还望你们能够拔冗参加!”薛畅朝着杨通平、无悲禅师、无怒禅师、独孤常慧、青松道长、苏沐梵、叶三七人挨个行礼,语气甚是恭敬。

    “阿弥陀佛,薛掌门乃我少林故人之子,这杯喜酒老衲是一定会去喝的。”无悲禅师首先作出回应。

    独孤常慧紧跟着说道:“薛掌门和长公主的大婚,是逍遥派和神女宫的联姻,这是我巴蜀武林的幸事,贫道一定会带青城弟子前往祝贺!”

    “薛掌门与我铁血长河门关系甚笃,我们事先已有承诺,到时定不会缺席!”叶三神情看似平静,话语中却透出不寻常。

    “元明这几天一直在跟老朽念叨,多亏薛掌门和他的一场全力比斗,让他开始领悟清风剑法的真谛。这一次婚宴,老朽和元明必将前往祝贺!”杨通平抚须说道。

    苏沐梵温和的笑道:“刚才徐大人已经说过,薛掌门与长公主乃天作之合!余以为你俩的大婚更是整个武林的幸事,余将携鸣琴山庄秦庄主,共奏一曲凤求凰,以作祝贺!”

    薛畅当即惊喜的说道:“久闻秦庄主弹琴天下无双、苏前辈吹箫武林一绝,若能在婚宴上听到两位前辈的琴箫合鸣,实在是晚辈与长公主、以及赴宴宾客的福气!”

    苏沐梵微微摇头:“秦妙吟确实是琴技无双,不过余吹萧只能说是勉强凑合,实在惭愧。”

    薛畅刚想说:“苏前辈您太谦虚了!”就听青松道长语气生硬的说道:“贫道尚有要事,到时无暇参加,只能先在此预祝薛掌门的大婚了。”

    青松道长说祝贺,也只是简单的拱手作揖而已。

    独孤常慧斜眼看他,心知:“尚有要事云云”不过是托词,这一次武当派在武林大会中表现糟糕才是正因吧,在广场朝见皇上之后,她偶然发现对方脸色有些难看,恐怕是认为皇上所批评的那些不思进取的门派就有暗指武当派……在这样焦躁情绪的影响下恐怕很难有心情去分享别人的喜事。

    独孤常慧在心里哼了一声,有点心灾乐祸。

    薛畅却似乎毫无所觉的微笑着回应:“多谢真人的祝福!您的缺席会让晚辈和长公主都深感遗憾!”

    “这也是没有办法。”青松道长又生硬的回了一句。

    “好了,各位,言归正传。”徐昭延及时的插话,打破场面的尴尬,神情严肃的说道:“这一次请各位前来,是因为我大周武林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这一说让在座的众人都提起了精神。

    “由于武林大会尚未结束,我巡武司属员还在全天不间断对城区进行巡逻,昨日傍晚在西外郭城外截住了一名全身浴血、神志恍忽的男子,他说他是邙山派弟子,邙山派驻地的人员已经全部被恶魔杀死,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啊?!”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几位护国武者听闻此事,也很是吃惊:自大周建国以来武林中屠门灭派之事可再未有发生过,没想到在武林大会召开之际竟有人还敢行此恶事,来激怒皇上!

    “那人原本是嚷着要进城见邙山派的汪掌门,被我巡武司属员强行羁押到洛阳巡武司衙门,并封锁消息,避免了此事被传扬出去,而引发京城内的骚乱。”徐昭延面色凝重的继续说道:“之后洛阳巡武司王顺清统领亲自进行了询问,并经手下证实此人确系邙山派弟子。

    据他自述,两天前他离开邙山派驻地,上山去打野味,在返回的途中遭人偷袭,晕厥过去。等他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邙山派大殿的广场之上,整个大殿满是尸体,而且死状甚惨。他吓坏了,慌忙逃出了邙山派驻地,在途中还跑迷了路,直到昨晚才赶到洛阳……

    王统领在得知此事之后,立即派人通知了我,同时还派出了几位巡察紧急前往邙山派驻地,以便证实此人所言属实——”

    说到这里,徐昭延看向无悲禅师:“这几名巡察都是京畿武林各派的后起之秀,其中就有贵派的明心和尚。”

    无悲禅师感到几分不安,忙问:“不知明心现在如何?”

    “他们是昨晚骑马紧急出发的,按理现在就应该返回了,而且为了尽快得到消息,王统领还让他们带上了信鸽,但是至今为止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兹事体大,本官不敢耽搁,不得不将此事向皇上禀报。皇上得知此事后震怒,要求我们巡武司尽快查清真相,将凶手捉拿。”

第三百一十六章 邙山派事件(续)

    “既然如此,王统领应该尽快组织京畿各派的高手,前往邙山派驻地,查明真相,缉拿凶手,救助幸存者!”无怒禅师急声说道。

    “师弟别急,事情恐非如此简单,否则徐大人也不会召集我等。”无悲禅师温声劝道。

    “禅师睿智。”徐昭延神色变得更为凝重,他沉声说道:“据那名邙山派弟子讲述,他的那些同门死状甚是奇怪,有的人脖子被咬了一个口子,有的人则是头颅爆裂,还有的人身上没有伤口,但却是赤果的……”

    他这话一出,无悲、无怒两位禅师脸色尽皆一变,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难道是血饮魔功、裂头魔功和活色生香所造成的?!”

    其他几人听后也都大吃一惊,只有薛畅有些茫然,孤陋寡闻的他没有听说过这些名字古怪的功法。

    “难道是天尊教又重现江湖了?!”就连一向稳重的叶三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薛畅这才恍然,原来是几十年前凶名赫赫的天尊教,他前些天才刚听上官逸说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听到了它的消息,这也真是太巧了!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徐昭延身上,他却谨慎的说道:“只凭那名氓山派弟子的一面之词,目前尚不能确定,不能排除有人故意伪装来混淆视听。”

    “当年天尊教覆灭之时,老衲尚是一名小沙弥,未能参加剿灭该魔教的行动,但据我师父说,当时各派同心协力将天尊教驻地围了个水泄不通,未曾放一人逃脱,天尊教应该是早已灭亡……”无悲禅师有些疑惑的说道。

    “各派合剿天尊教的时候,老朽倒是曾有参与。”杨通平接过话头:“不过未参与厮杀,主要是负责搜寻是否有躲藏起来的天尊教教众,我记得当时除了天尊教的驻地,连带着附近的山岭,我们都进行了搜查,一共搜寻了七天,直至确认没有残余,各派方才陆续散去。

    当时传闻山西以北的山岭里还有天尊教的一个秘密分舵,各派还曾派人前往搜索,但也没有什么收获,距离天尊教覆灭已近五十年,在这五十年里江湖上再也没有任何天尊教的消息。按照天尊教的行事作风,若是真有教徒得以逃脱,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总会忍不住出来兴风作浪,所以老朽同意无悲禅师的意见,这天尊教应该是早已灭亡了。”

    “所以真人的意思是……邙山派弟子的死状是有人在故布疑阵?”苏沐梵紧接着问道。

    “由于目前为止我们所获得的情报较少,尚不能确定。”徐昭延说话依旧谨慎:“不过有一点,我想提醒诸位注意。在武林大会进行期间,北燕奸细在京城内大肆活动,结果被龙卫一举抓获,就地正法,人头就悬挂在城门之上,这应该刺激到了正要离开的北燕使团,若是他们恼羞成怒,派遣北燕武林人潜入我大周境内,肆意破坏以扰乱武林大会的进行,这也是有可能的。”

    “这不是可能,而是肯定!”青松真人斩钉截铁的说道:“邙山派虽然只是一个二流门派,但实力并不太弱,要想将其驻地弟子全部干掉,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做到了,如今我大周武林各派皆遵纪守法,唯一有此实力、而又敢这么做的,就只有北燕武林!以往他们不是没这么干过,不过都是在边境,而这一次居然到京都附近来行凶了——”

    “青松真人说的没错,应该就是北燕武林人做的好事!”独孤常慧义愤填膺的说道:“他们还故意留了那名邙山派弟子一命,让他回来报信,这是对我们大周武林的挑衅,我们不必再多考虑,正好各派精英都在京城,让大家一起赶往芒山,可不能让北燕人熘了!”

    “咳!咳!”叶三轻咳了几声,缓缓说道:“独孤真人说的对,这帮凶人放这名邙山派弟子回来报信,显然就是有恃无恐。我们现在不了解那里的情况,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仓促的派出大量人手前往,就算最后抓住了凶徒,但死伤不少武林精英,那也是得不偿失……

    徐大人之前的安排是正确的,先派人弄清楚邙山派驻地的情况,才能做出相应的布置,只是派去的巡察欠缺经验,恐怕已经着了那帮凶徒的道,老夫向徐大人推荐我的弟子上官逸,让他前往,应该可以顺利的探知邙山派驻地的情况,并且安全返回。”

    徐昭延还未回应,薛畅就急忙插话道:“我了解上官逸,他武功确实不错,但要让他孤身前往情况不明的邙山派驻地,恐怕也是力有不逮吧,万一有个闪失——”

    “看来薛掌门对上官逸了解的还不够,他虽然是老夫的弟子,可从小跟着周乞傲学了很多东西,轻功、易容术、口技、搜寻探查的经验……等等,昔日在西域的时候,他就经常一个人出去游逛青罗各地,每一次都能安然无恙的返回。”

    叶三看了一眼薛畅,对徐昭延说道:“当然,我派的长老周乞傲应该是最佳人选,只是她在武林大会中受了重伤,无法前往。”

    “既如此,就请范阳侯尽快派贵门弟子上官逸前往邙山探查,皇上督促要尽快抓住凶手、保京城安宁,因此这事可拖不得!”此刻,徐昭延也没了客气,说话很是直接:“在上官逸前往探查期间,还请各位坐镇京城,稳住武林各派,让其暂时不要离开,当然本官也会派人通知他们。一旦了解清楚情况,巡武司会立即制定缉凶计划,到时若有劳烦在座各位,还望不要推辞!”

    “徐大人说客气话了,为国效力乃是我武林各派的本分,更何况击杀这些破坏武林秩序的凶徒更是义不容辞,到时候徐大人只要支呼一声,我青松绝无二话!”青松真人抢先回应道。

    薛畅没想到青松道长会是如此嫉恶如仇之人,心中有点感慨。

    而其他几人相视一眼之后,都已了然:武当派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中表现不佳,青松真人也只能在为国效力这一条上拼命找补了。

    其他人也相继向徐昭延作出肯定的回应。

    徐昭延这才微露喜色,又接着提醒道:“还请各位回去之后严守秘密,不得对他人说,以避免消息传开后,引发京城的动荡。”

    众人点头答应。

    无悲禅师问了一句:“不知邙山派的汪掌门现在如何?”

    “京城巡武司已经派人去将汪掌门及参加武林大会的邙山派弟子都接进巡武司馆舍里暂住。”

    “阿弥陀佛!”无悲禅师面现悲悯,不再说话。

    薛畅看了看叶三,本想要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始终面色平静的叶三坐上马车,回到护国公府邸,特意对门房说了一句:“若是有人来找老夫,不用阻拦,直接带他进来。”

    这座护国公府邸是叶文博封爵之时太祖皇帝所赐,后来叶文博身死,太祖皇帝却一直将这座府邸保留,并着人一直维护打理,直至叶紫琼继承爵位,当今皇上又将这座府邸又还于她。叶紫琼没有拒绝,将其作为铁血长河门在京城的一座分院,这一次铁血长河门进京比武,就直接进驻了这座府邸。

    叶三进入院中之后,没有直接去见叶紫琼,告知她今日之事,也没有招来上官逸,让他立即前去邙山派探查,而是直接回了卧室,坐在木椅上安静等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瞅着就过了酉时,叶三平静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差错时,房门敲响。

    “叶侯爷,有一位小乞丐指明要见您,我按照你事先的吩咐叫他带来了。”门房恭敬的说道。

    叶三顿时精神一振:“让他进来吧。”

    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局促不安的走进了屋内。

    叶三尽量语气和缓、但语速又显得有点急促的说道:“你找老夫何事?”

    小乞丐虽神情紧张,但还是壮着胆子问道:“你……你就是叶三?”

    “大胆!竟敢对叶候爷无礼!”门房大声呵斥。

    叶三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我就是叶三,找我何事?”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小乞丐被门房这一吓,慌忙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是一张被折叠成方块的纸张,叶三伸手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行字:酉时四刻,铭心茶楼见。

    没有署名,但这清秀隽永的字迹,叶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终于是等到了!……叶三万分激动之下,竟不自禁的将手中的纸条捏成了粉末,还好纸条中的内容他都牢牢的记住了。

    “那人还说你看了字条之后……会……会给我赏赐。”小乞丐壮着胆子又说了一句。

    叶三泛着精光的双眼看了一下小乞丐,吓得小乞丐赶紧摆手:“报酬……我就不要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叶三却对门房说道:“你带这孩子去洗个澡,给他换身新衣服,让他吃饱饭,给他几两银子,再让他离开。”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叶三赴约

    “是,侯爷。”

    “多……多谢叶……侯爷!”小乞丐听了喜出望外。

    叶三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俩出去,甚至都没有询问指使小乞丐来的人长什么模样。

    他也没有询问门房铭心茶楼在哪里,既然那人没有指明位置,显然这是京城内一个比较有名的地方,他不想让铁血长河门内的其他人知道他的去向。

    他整了整衣着,推开房门出去,远远的还听见周乞傲的声音:“咦,从哪里跑来的一个小家伙!”

    叶三悄然出了府邸,走到大街上询问行人,知道了铭心茶楼的位置。

    半个时辰之后,他来到了东外郭城北面的阳渠。

    在东石桥的南面矗立着一座造型典雅的楼阁,挂着醒目的牌匾——铭心茶楼,然而大门却是紧闭,外面悬挂着一块木牌:今有要事,提前打洋。

    叶三愣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敲门。

    敲了一会儿,门内传来声音:“客官很抱歉,今日酒楼有事,不再接客,还请见谅!”

    “我与人有约,在此见面。”叶三回应道。

    门内又传来声音:“约在何时?”

    “酉时四刻。”

    “客官贵姓?”

    “姓叶。”

    门迅速被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叶三,然后急忙招手:“快请进。”

    叶三进去之后,他又急忙将门关上,并且解释道:“客官莫怪在下举止奇怪,这都是赵先生的要求。”

    “赵先生的要求?”

    “是啊,他说他今日要与叶先生在此喝茶畅谈,不希望有他人在场,所以在下就提前打洋,否则你这时候来,这楼中早就坐满了茶客。”

    “那你还舍得这么做?”

    “赵先生是在下的恩人,救过在下的命,而且正是有了他的提点,在下的茶楼才会如此红火。别说是为他关上半天,就是关上一个月,在下也无二话。”男子这话说得诚恳。

    叶三不动声色的又问道:“听你口音,你来自江南?”

    “客官好耳力,在下来自杭州,铭心茶楼所奉之茶也主要是以西湖龙井和碧螺春为主——”男子还待继续做介绍,叶三却有点不耐烦了:“赵先生可曾到来?带我去见他!”

    “酉时四刻很快就到,赵先生向来准时,应该就在来的路上了,客官请先上楼等待。”男子说着,率先往楼上走,叶三跟随其后。

    上了三楼,走进一间空旷的包厢,当中摆放一张檀木抱石桌,两侧是竹编软塌,又有两个古木桩似的矮圆凳。对面是镂空的凋花窗,夕阳和煦的光芒透过窗桕射入,将整个包厢照的亮堂。靠窗一侧摆着一张琴桌,桌上的七弦琴弦丝晶亮、琴体生辉,显然是常有拂拭,并非摆设。而与琴桌斜对面的入门右手处则立有一张花梨大桉,桉上摞着多本字帖,以及几方墨砚、一个笔筒,笔海内插有多种型号的毛笔……包厢内古香古色,和谐自然,又兼有文雅之气。

    叶三扫视了一圈,心中冷笑:那人的喜好果然还是没变。

    “这是本酒楼最好的包厢,远可眺望苍翠的邙山、近可俯瞰热闹的阳渠,为喝茶聊天增加雅兴,不知客官可还满意?”

    “不错。”叶三澹澹的回了一句。

    “客官请在此捎待,在下这就去备茶。”

    男子离开之后,叶三手按着檀木桌,慢慢盘膝坐下,开始闭目养神,即使男子进来奉上热茶,他也没有睁开眼。

    过了没多久,“嗒!啪!……嗒!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就像是一个人杵着拐杖在慢慢行走,等这声音在近处响起、并且消失时,叶三睁开双眼,仰头看去,只见一个满面皱纹、身形句偻、手杵拐杖的老人站在门口。

    两人四目相望。

    叶三浑浊的双眼中闪烁起两束火苗,火苗越燃越旺,似乎要透过视线将对方点燃。而那位老人的双眼却犹如一望无际的沙漠,原本就没有生机,叶三眼中炙热的火焰投入其中,却激不起任何波澜。

    但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赵先生,请问——”茶楼男子急匆匆赶来,也被这森然的气氛所震慑,本待说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那叫赵先生的老人回身说道:“顾楼主,给你添麻烦了,还请不要让人上楼打扰,我和这位叶先生有要事要谈。”

    “哦……好……好的。”顾楼主连连点头,却又不放心的看了看坐在屋内、让人不敢直视的叶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看来此人待你不错,还在担心你的生命安全。”叶三冷冷说道。

    “顾春这个人是挺重情的,当年我救了他的命,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想着如何回报。”老人叹了口气,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屋内,将拐杖搁在木凳上,慢慢的坐下。

    “这位顾楼主还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是你呢!良心都给狗吃了!

    ”叶三一声怒吼,犹如平地生雷,整个房间都在颤动。

    那老人却是处变不惊,轻声说道:“我这次叫你来,早已做好了死在你掌下的准备,你动手吧。”说完他闭上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神情。

    叶三怒视着他,太阳穴青筋暴起,双拳紧攥,但最终还是没有挥出去,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右拳落在了木桌之上。

    “彭”的一声响,那厚实致密的檀木石桌瞬间断为两截,“哗啦啦”茶具全摔在了地上,茶水流了一地。

    那老人一点不吃惊,只是轻叹道:“这样造型别致的檀木抱石桌世所罕见,被你一拳毁之,实在太可惜了。”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卖弄风雅!”叶三怒瞪着他,突然间露出一丝冷笑:“你若是真想寻死,又怎会在这段时间内几次乔装打扮骗小逸去见你。”

    那老人的神色终于起了波澜,他抬眼看向叶三:“看来你早就把主意打在了逸儿身上,别忘了他是你一手带大的徒弟,我和你之间的恩怨请不要放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叶三只是冷笑,却不做回应,转而问道:“你改了名字、变了声音,甚至连相貌也变了,恐怕就是假死还生、隐姓埋名,想要逃脱我铁血长河门为主人报仇!——”

    叶三停顿了一下,几十年的仇恨再一次涌上心头,使他不由自主的又扬起手掌:“上官策,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听到这话,老人神情有些恍忽,他喃喃说道:“上官策,这个名字已经有几十年没人叫过了,真是很陌生啦!”

    他长叹了一声,看向对面的叶三,神情平静的手指自己的脸,坦然说道:“这张面皮之下是一张满是刀痕的脸,是当年我自己用刀划的,我这沙哑的嗓子也是我自已弄的,当年我确实是想要躲避你们,同时也是因为内心确实羞愧——”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还知道羞愧!”叶三狠狠的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上官策任由唾沫粘在脸上,嘴里却发出一声轻笑:“狼心狗肺?叶三,我跟你们不同,你们要么是叶大将军的仆人、要么是他传艺的徒弟,而我不过是他的同僚。是,他是救过我的命,但我已经十倍还予了他——”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叶三怒斥一声。

    这一次上官策没有默然承受,而是朗声反问:“当年我们在荆湖受到北蛮人的追捕,生死不定,是谁提议冒险救援陈旭庭、并投靠其麾下?”

    叶三冷哼一声,正要反驳,上官策紧接着反问:“当年北蛮大军围困襄阳,叶大将军突围求援,是谁提议他说反青罗援军,还用计让华皓月和他有了姻缘,才使我们赢得关键的大胜,并且才能有今日的叶紫琼?!又是谁在叶大将军率军进攻洛阳的时候,建议他放弃强攻,而用计诱敌出城,并最终获得大胜,减少伤亡?!又是谁在叶大将军率军进攻山西的时候,提醒他在河北的北蛮军队极可能来援,从而避免了被敌军突袭而全军覆没的危险?!……这样的事情还有不少,需要我一一列举吗?!”

    叶三神情依旧冷峻,他厉声喝道:“你是为我们出过一些好计策,但那是你身为军师的职责!你所立的这些功劳抵消不了你出卖主帅、陷害战友的罪责!”

    上官策神色不变的坦然说道:“我承认,但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别想用你那狡辩的唇舌来混淆黑白!”叶三冷眼看他,却并没有阻止对方往下说,显然他也很想解开这个困扰了他几十年的疑惑:曾经生死之交的战友为何会突然背叛?

    “四十年前,从我们跟随陈旭庭从巴蜀出征荆湖开始,就从未停止过战斗,襄阳破围,荆南歼敌,洞庭水战,突袭赣西,北进汝州,三破慕容炜,洛阳大战,中原大追击,挺进河中,伏击慕容骧,强攻晋阳城……七八年的仗打下来,曾经一起逃难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就连莞……莞逸……她也多次险死还生、伤痕累累……”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上官策的辩解

    提起妻子的名讳,上官策的话语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沉重:“谁知道叶大将军收复山西之后,并没有停军休整,马不停蹄的要进攻山东——”

    叶三忍不住插话道:“那是因为当时已有消息传来,山东地区的北蛮军队不稳,开始大量北逃,此乃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真是良机吗?!实际上我们却遭遇到了自襄阳大战之后最艰苦的一场战争,山东地区的北蛮军统帅是慕容巍,是北蛮人中难得的颇有韬略且精通汉学的将领,我劝过叶大将军要慎重行事,可他一意孤行,最终我们是收复了山东,但士兵伤亡大半,就连莞逸她……她……也死了……

    我后来才知道,她当时也怀有身孕……她居然将此事瞒了下来,还不让军医说出去……我还清晰的记得……她不顾我的阻止,坚持要跟随叶大将军前往山东作战时所说的话,‘叶文博是我师父,师父之命,徒弟又怎能不从?’……”

    上官策惨笑两声,语气中充满恨意:“为了这个叶大将军,我妻子将她的丈夫和孩子抛下不管,在战场上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还有我第二个孩子的命,这可是一尸两命啊!……”

    叶三还真不知道郝莞逸怀有身孕上战场一事,他听了心里也有点不好受,但随即又沉下脸来,看着双拳紧攥、眼眶微红的上官策,沉声说道:“你就是因为这个而恨上老爷的?!”

    上官策没做回应,他彷佛已经沉缅于往事,嘴里喃喃说道:“山东这一战,我军算是伤筋动骨,我原以为叶大将军受此教训,会熄了进攻北蛮之心,让士兵们好好休整,但我万万没想到他攻敌之心越发强烈,因为自身兵力不足,竟要求陈旭庭将镇南王、越国公、秦国公麾下的军队都召集起来,由他指挥,向北蛮再发起进攻,以收复河北——”

    “经过那些年的苦战,北蛮连战皆北,实力急剧下降,就剩这最后一战,我们就能恢复旧土,以雪前耻,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叶三忍不住驳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让北蛮缓过劲来,我们就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后来发生的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

    “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当时叶大将军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但是你们只看到有利之处,却没看到当时的朝廷已经没有余力再发动一场大的战争。”上官策轻声说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打仗首先打的是国力,虽然西北、中原、两淮、山东、山西先后被收复,但这些地区被北蛮蹂躏多年,经济糜烂,尚需时间恢复。军队所需主要是由巴蜀和荆湖供应,而这两地区已经民力耗尽,难以为续。更何况岭南未平、江南又有前朝叛逆作祟,朝廷连官员俸禄都难以发全,何书恒上书要求暂停对北蛮作战、着力恢复民生、稳定国内秩序的提议得到了大部分朝官的赞同……如果说在那时陈旭庭还有些犹豫,还就北伐之事同叶大将军商讨的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两件事恐怕让他下定了决心。”

    叶三没说话,但心中有些好奇,当年他全力辅左叶文博,一心扑在军务上,对朝中之事确实没有太多关注。

    “当时南方已经平定,但镇南王却上疏说,‘他获得消息,南方土族首领频繁聚集密议,有进犯荆湖之心,实不宜在此时将大军调离。’因此委婉拒绝了陈旭庭让他带兵到北方作战的命令,实则有了拥兵自重之心。”

    上官策看着默然不语的叶三,伸出第二根手指,缓缓说道:“第二件事……前朝旧臣、大周首任礼部尚书向陈旭庭上奏折,希望他能循历代旧例,礼遇前朝皇室,封前朝皇孙为安乐公,以示大周气度,安定人心。

    这还真是个笑话!以往的王朝是从前朝手中夺得的天下,所以才会有此惯例,而本朝却是从蛮人手中恢复的中原,前朝皇室却是让我汉人蒙难的罪魁祸首,如今还在江南一带兴风作浪,但礼部尚书的提议居然得到了多数文官的支持……

    国力贫乏、朝政动荡、军队不稳、后方不定……这些是让陈旭庭最终下定决心,停止对北门进攻的原因。”

    上官策停嘴不说,捡起地上一个完好的茶杯,起身走到书桉前,拎起摆放在那里的一个瓷壶,那是顾楼主为他留的温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转身问道:“你要来杯水吗?”

    叶三冷冷看他,不耐烦的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到底想要说什么?”

    上官策用水润了润喉咙,轻声说道:“那时我明显感到叶大将军对陈旭庭做出的这个决定很是失望,所以没多久他就第一次带着叶征北擅离职守,私自潜入北蛮所占据的蓟州,去给其父亲上坟——”

    “昔日老主人得知北蛮大军突破边境、入侵河北的消息,忧愤过度,吐血而亡。当时事情紧急,主人只能将其草草埋葬,又担心自已将来杀敌过多、导致北蛮人挖坟泄恨,连墓碑都没敢立,那些年又一直忙于杀蛮,始终未能回去拜祭。主人至孝,对此一直有愧在心,既然朝廷严禁主人再进攻北蛮,勒令部队休整,主人难得有了空闲,去偷偷上一下坟,并没有影响军务,有什么不对吗!”

    叶三忍不住反驳了几句之后,语气变得森然:“倒是主人偷偷上坟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他在第二年再去上坟时却遭到了北蛮人伏击而身死,除了是你泄密,不会有别人!”

    上官策没有反驳,低头又喝了一口水:“叶大将军偷偷上坟,是人之常情,我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他回来之后更加执着的坚持要继续北伐,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在上坟期间是受了什么刺激——”

    “刺激?!”叶三的怒火又被激发出来:“你们的家乡靠着主人不懈的努力,从北蛮的铁蹄下被解救出来,可我们的家乡还在北蛮人的统治之下,我们的乡亲还如奴隶一般的艰难度日,你们可曾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像你、像李明哲、象杨佰……你们这些人开始不断的劝主人不要着急北伐,什么军粮不足、兵力不足、士兵疲惫、需要好好休整……你们真的是在为战士们考虑吗?!我看不过是贪生怕死,想贪图享乐而已!所以主人心里才越是着急,因为他知道大家胸中的这口气如果泄了,再想提起来可就难了!”

    上官策没有争辩,轻声说道:“或许叶大将军的考虑也有道理,不过他用的方法却值得商榷,他使用陈旭庭给予的特权,频繁进宫直谏,弄得陈旭庭最后只好靠装病来躲他。唉,我觉得那段时间叶大将军过于执着北伐而着了魔,见陈旭庭始终不给予他明确答复,他接着做了三件大错特错之事——”

    “你也配评论主人所做之事——”叶三嘲讽的话才刚开口,就听上官策大声说道:“第一,大将军请求陈旭庭将武林各派弟子全部编入铁血长河门——”

    “你应该知道铁血长河门在以往的战争中损失太大,急需加强实力,以保证在接下来对北蛮的战斗中占据绝对优势以减少伤亡。”叶三解释道。

    “但这却让武林各派感到紧张,铁血长河门成了大周武林的公敌,而且所有门派都并入铁血长河门后,那大将军成了什么?”上官策冷笑一声:“武林至尊吗?武林军队已经在对北蛮人的战争中显示出它的威力之后,你让陈旭庭会怎么想?”

    “这不过是暂时的措施,一旦彻底击溃北蛮、完全恢复旧土,各派弟子从哪里来、还会回哪里去。”叶三解释道。

    “由暂时措施最后变成了常规定制,这样的事还少吗?!咱们铁血长河门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上官策反驳了一句之后,又紧接着说道:“这第二件事,大将军悄然南下,去跟镇南王密谈——”

    说到这里,他撇了叶三一眼,叶三脸上一闪而没的愕然被他看在眼中,他幽然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将军自以为做得隐秘,连我也没告知,但是我还是从陈旭庭口中得知了此事。”

    “陈旭庭?”叶三愣了愣,当即说道:“主人去见萧弘,是想让他上奏折支持继续北伐,同时也希望萧弘能够抽调部分军队,参与到对北蛮的战争中,但萧弘那人却十分油滑,始终不给予明确的答复。”

    “大将军不比铁血长河门的其他兄弟。”上官策神情严肃的说道:“他出身官宦世家,幼年学文时还中过府试头名,他应该非常清楚,掌握着大周两支最强大军队的统帅私下见面密谈,而且这萧弘还有拥兵自重的嫌疑,如此做法对于朝廷而言会有多大的忌讳!即使陈旭庭之前对大将军万般信赖,此刻恐怕也对其有了猜疑。”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上官策的辩解(续)

    叶三黑着脸,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上官策得理不饶人,继续加重语气说道:“你刚才说萧弘没有同意大将军的提议,这或许就是促成了大将军迈出了最错误一步的原因,他私下里同意了与贺泓蔚进行比武较量!虽然说是私下,但实际上并没有像之前面见萧弘那样行踪隐秘,看上去像是一场基于武林规矩引发的公平比武,是大将军要给予前朝叛逆一个有力的打击,但实际上熟知政事的大将军不可能不清楚,贺泓蔚作为前朝皇室,又是前朝叛逆的核心人物,大将军在朝局动荡的特殊时刻与之见面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更何况,传闻他与贺泓蔚打成平手,两人还谈笑风生……这个消息传入陈旭庭耳中,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对一直信赖的大将军有些疑惑的话,现在恐怕就只剩下愤怒了!——”

    “主人当时只是……只是想——”叶三忍不住要反驳,然而话语却有些结巴。

    “只是想以此来要挟陈旭庭,想要告诉他,你如果不答应我北伐的要求,我还可以找别人合作,是不是!”上官策接过叶三的活头,越说脸上越显气愤,他将水杯往断成半截的木桌上重重的一放:“如果说之前大将军只是对北伐着了魔,那么敢做这件事的他就完全已经发了疯!作为大周臣子,本该忠于朝廷、忠于皇上,怎能以下犯上、要挟威逼皇上!大将军如此跋扈、目无君上,完全是权臣作风,试问陈旭庭怎么会不怀疑大将军有谋反之意!范阳候,你也算知书达理之人,你应该知道大将军如此做法有多么的荒谬,而在当时能够劝止住他的也只有你,你为什么不制止他!”

    叶三没做回应,他仰起头,望着楼阁的屋梁,片刻之后才幽幽说道:“就因为这些,陈旭庭和你合谋音害了主人?”

    “你们一定很奇怪,这件事之后朝廷为何很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是因为陈旭庭将所有弹劾大将军的奏折留中不发。不过自那之后大将军再也无法直入宫中,以大将军的聪慧,他不会察觉不到这其中的危险,但他却没有做任何改善与陈旭庭关系的举动,反而跑去山东募兵,这在有心人眼中难道不是大将军想要继续与朝廷对抗的罪证吗?”

    上官策用手轻敲了一下木桌,沉声说道:“所以在你离开京都、前往昆仑之后,陈旭庭乔装打扮到我府邸见我,见面第一句话就问,‘福昌伯还是我大周臣子吗?’这句话诛心啊,由此可见大将军的所为让陈旭庭对铁血长河门人都产生了怀疑!

    我也出身官宦世家,从小就深知天地君亲师、君为臣纲,我虽在大将军麾下,但我身为大周臣子,自然得忠于陈旭庭,更何况在北伐这件事情上,陈旭庭并没有什么过错,反而是大将军步步相逼——”

    叶三愤恨的说道:“好一个没有什么过错!当年陈旭庭可是亲执主人之手,当众约为兄弟,并承诺将攻伐北蛮之事尽数交予主人,而他将全力做好保障……这些话原来都他妈是放屁!”

    “时移事易,国事艰辛,千头万绪,远非是你我这等只专注军务之人所能体会到的。”上官策只是简单的辩解了一句,又接着说道:“陈旭庭先跟我谈起了对叶大将军的担心和对铁血长河门的担忧,我再三向他保证大将军和铁血长河门绝无反叛朝廷之心——”

    叶三冷哼了几声。

    “接着陈旭庭说朝中百官群情激奋、强烈请求撤销叶文博征北大将军之职,他已经按压不住,不得不予以批准,但他担心此举会激起大将军的强烈反抗,甚至引发内乱,导致十多年来辛苦努力所创造的大好局势毁于一旦……就我对当时大将军的状态了解,这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

    “上官策,你对主人了解多少,就凭此妄下断言!”叶三目光如刀,直刺上官策的双眼,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就凭此,你就跟陈旭庭密谋。趁主人再次上坟时施计暗害!”

    叶三双目精光四溢,作为普通人的上官策怎能抵御,但他没有躲避,而是闭上双眼,嘴里说道:“当时我是想到了大将军上坟一事,以他现在的焦躁,很有可能会再次潜入敌境上坟,所以确实是我……向陈旭庭提出建议,趁着大将军上坟之际暗中向北蛮人透露这一消息,使其派兵伏击大将军。

    在我看来,大将军武功盖世无双,叶征北武功也很强,而北蛮虽然也招募了一些武林人,但当时除了蓬来派,并无其他名门大派投靠,也没有武功十分高强的好手,就算士兵再多,绝对难以留住全力回返的两人。

    不过在北蛮人精心准备之下,大将军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到时候陈旭庭就可以大将军负伤为由,逼其回朝休养,从而顺利成章的拿回兵权。而大将军也可在疗伤期间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以往的睿智……我当时提出这个建议,陈旭庭欣然同意……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等来的却是——”

    上官策有意的停顿了一下,但叶三却没有接话,上官策犹豫了一下,没有贸然睁眼,只得继续说道:“大将军父子遇害的消息传来,铁血长河门内大为震惊。北蛮人甚至将他俩的首级挂在了大名府城头,更是激怒了大将军麾下的将士,以罗大锤为首的众将叫嚷着要为大将军复仇,夺回他俩的首级安葬……

    当时的情况,你后来应该也听说了,大部分将领都吵嚷着要为大将军报仇,尤其是李明哲,他是大将军手下第一大将,在士兵中威望甚高,在他的带动下军心激荡,我用尽手段连压了两天,已经是精疲力尽,就在这时候陈旭庭派人给了我这手谕——”

    上官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折叠得很好、但却满布霉点的发黄旧纸,伸手递了过去。

    叶三接过,打开一看,偌大的一张纸上只写了四个字:顺势而为。

    叶三仔细的看了又看,冷声说道:“这可不是陈旭庭的笔迹,而且也没有盖宝印。”

    “陈旭庭做事谨慎,怎可能授人以柄。”上官策苦笑道:“当时是曹忠亲手将这道手谕给我,这必然是先帝的意思,肯定没错。更何况,我后来专门查过这笔迹,这应该是出自当时的贵妃、如今的太皇太妃柳凌英之手……

    看到这份手谕,我才明白陈旭庭之前的忧虑克制全是伪装,他下了一盘好棋,但当时我已骑虎难下,只能放任李明哲他们召集兵马渡过黄河,进攻大名府。在那时我就知道此战必败,而我也无法洗清大将军身死、军队败亡的罪责,于是我决定假死还生,但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我会提前回来?!”叶三语气冰冷,犹如寒霜:“正如你所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陈旭庭私下见面之事早被小周看在眼中,她将此事告诉了主人,你知道主人说了什么?——他说,‘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担心。’他信任你,之后也并没有对你采取任何手段,这你应该很清楚。”

    上官策有点讶然,他低头端起水杯。

    “但小周终究有些不安,除了主人之外,她最可信赖的就是我,所以她以休假之名离开军营,施展轻功一路西行,到昆仑派找到了我……可惜……等我赶回洛阳,主人已然身死,而军队在大名府城下溃败的消息也已经传来……”

    叶三捶腿长叹,脸上流露出深深的遗憾,接着他的语气又骤然间转冷:“事先有小周的提醒,再说主人是在上坟时遇敌身死,这肯定与你脱不了干系!虽然人人都说你死在乱军之中,但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狡猾如狐、事先做下这等恶事的人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更何况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在当时铁血长河门已经处境危急的情况下,我没有时间去搜寻你,所以我让小周潜入你的府邸,抱走了逸儿,连夜将他送到长安府附近的一户农户家暂时喂养,直到我们离开了洛阳前往青罗的途中,才将他悄悄的接走……

    当时我想,如果你真的战死,我们会好好的抚养这个孩子长大,而如果你是假死还生,我虽然暂时无法为主人报仇,却也可让你备受骨肉分离的煎熬!”

    “一念之差,悔不当初啊!……这些年来,我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日日都在煎熬,生不如死!……”上官策枯瘦的十指紧紧的拽住苍白的头发,神情痛苦扭曲,又渐渐的变得有些狰狞:“这一切都怪大将军,若不是他一意孤行,事情远不该如此!一切都应该是圆满完好!”

    “住口!”叶三怒目而视,犹如愤怒的雄狮:“上官策,任你巧舌如黄,说你是如何的无辜和冤枉,但你终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主人的死是因你而起!整个征北军队无数将士和铁血长河门无数兄弟的死也是因你而死!——”

第三百二十章 约定

    “我承认我是犯了错!但是我不认为我应该承担起这全部的罪责!”上官策不甘示弱的回瞪叶三,愤然喊道:“至少大将军也应该承担部分罪责!叶三,如果你当年效忠朝廷是真心的,那你就该们心自问,如果照大将军那样一意孤行下去,他会不会被朝廷视为叛逆?!到时候整个铁血长河门会不会被视为他的同党而一并被锁拿?!到那时大将军会不会反抗?!大周会不会爆发内乱?!整个中原百姓还会不会重新经历当年我们所经历的那种苦难生活?!已经被打的跪地求饶的北蛮人会不会趁机再起、卷土重来?!……你回答我,会不会?!”

    叶三双眼如利剑,直刺上官策的内心,眼中闪烁着一团无法遏制的怒火,他咯咯的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上官策,这么说你出卖主人、导致征北军队覆灭,我们反而要感谢你?!

    上官策伸手指向窗外,不甘示弱的说道:“看看苶楼外悠闲的民众、看看阳渠上繁忙的船运……我是对不起大将军,也对不起铁血长河门和征北军的将士,但我没有对不起大周民众,万家哭不如一家哭!……”

    说到这儿,上官策长长的吐了口气,逼人的气势迅速褪去,重新恢复了那份澹然从容:“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几十年,今天一口气说出来,我也就没有遗憾了。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是赎罪而来,叶三兄,请尽管出手吧。”说着,他闭上了双眼。

    接着他听到了叶三幽幽的声音:“怎么,你悄悄见了两次自己的儿子,就心愿已了,不想活了?”

    上官策心中一震,睁开眼,就见叶三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容,继续说道:“你今天来见我,难道不是为了劝阻我不要让逸儿单独前往芒山派驻地冒险吗?”

    上官策神色不变的叹了口气:“叶兄为了引诱我出来可是用心良苦啊!”

    叶三似笑非笑的缓缓说道:“早年间,小周潜入洛阳,就己经从那些铁血长河门旧人中探知常有一个名叫‘赵先生’的怪人手持陈旭庭的谕令,来总巡武司找李明哲密议,听说此人甚得陈旭庭器重,指点江山,出谋划策,进皇宫就如同进自己家一样,日子过得甚是得意……哦,唯一有一点不足,都说他无儿无女,注定要孤苦一生。”

    上官策却彷佛没有听见他所说,轻声说道:“叶兄将逸儿抚养成人,又传授他一身好武功,而且他的学识水平也不低……你比我更像是他的父亲,我相信你会看顾好他,让他娶妻生子,将来成就一番事业。”

    叶三却冷笑着说道:“上官策,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一生只为一人而活,其他人都不重要。”

    上官策默然,片刻之后他轻声问道:“你故意向巡武司建议,让逸儿孤身前往邙山派驻地,诱我出来,若真要取我性命,不会容忍我絮絮叨叨说这么久,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赎罪!”

    “赎罪?”上官策愣了一下:“我说过……我的命你可以拿走。”

    “杀死你只会便宜了你。”叶三冷哼一声,义正词严的说道:“你既然毁了主人的北伐、断了铁血长河门其他人的期望,那么你就必须把这个给重新拾起来,才能证明你是真心的赎罪!”

    上官策的神情第一次动容了:“你是想要让大周和北燕开战?!想要全复前朝旧土?!”

    “我虽然刚回弟子,但也知道如今北蛮的国王可是一位闲不住的主,当今的皇上如果不是感受到了压力,怎么会又颁布新招令、又举行武林大会!让两国开战并不困难,恢复旧土你得动点脑筋,别告诉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对此无能为力。能给陈旭庭当谋士,我就不信当今的小皇帝会将你抛到一边。”

    叶三的话堵住了上官策可能找的借口,上官策面色凝重的说道:“大周和北燕都是大国,一旦战争爆发,几十年的和平安定就将毁于一旦,成千上万的人将为之丧生,叶兄你真忍心?”

    “我说过我这一生只为一人而活!”叶三语气冷硬的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过吗,主人当年不该着急北伐,应该等政局稳定、民生恢复、再起大军。哼,如今大周国力强盛,也该是让我河北的乡亲脱离苦难了!”

    “你和大将军的乡亲们现在可不一定愿意回归大周啊……”

    “我就不信在蛮人的统治下汉人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别说这些废话了,你做还是不做?给个痛快话!”

    上官策沉吟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好吧,不过我需要时间去准备开战。”

    “多久?”

    “五年。”

    “太长!”

    “四年。”

    “太长!”

    “二至三年吧,你我都是久经沙场之人,战争之事变幻莫测,就算我们想打,也得看对方愿不愿意,也或许到明年北燕就突然开战。至于说全复前朝旧土,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如今的北燕不比当年,实力同样不弱。而战争一旦开始,我也只能向皇上提些建议,听与不听可是他的事,而就算他听了,前方的将帅能否执行也是个问题。”

    “我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叶三却不为所动的说道:“上官策,我看你的样子,也活不了几年,但愿在你有生之年河北能完全收复,到那时我们铁血长河门的所有人或许会想办法,让逸儿堂堂正正的叫你一声‘父亲’。而你现在最好不要再与逸儿见面,须知他从小到大从我们口中所了解到的他的父亲始终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叶三不屑的笑了笑:“若是他突然得知他的父亲竟是出卖铁血长河门的叛贼时,恐怕他之后的一生都将被痛苦所折磨……”

    上官策的脸上难得的呈现出愤怒,他瞪向叶三,然而双方在片刻的凝视之后,他最终颓然的低下了头:“……好吧,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关于让逸儿孤身去邙山之事——”

    “放心,我不会让逸儿去的,小周训练了一批擅长搜索探查的弟子……”

    “我听闻大将军的孙女叶紫琼在江陵曾公开宣称,‘除非实现铁血长河门建门时的誓言,否则她将一生不嫁不娶’……你今日之所以设计找我,恐怕是为了她吧。”

    “全力完成你自己的承诺,别的事少管!”

    “叶三兄,你我相识多年,我有句肺腑之言一直想对你说,你为大将军操劳一生,也该关心一下你自己啦,小周等了你那么多年,你也该给人家一个——”

    “闭嘴,上官策!”叶三急忙打断他的话,厉声喝道:“做好自己的事,别人的事少管,还要我说第三遍吗!”

    看到叶三略显囧态,上官策心里略感舒畅,他轻声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逸儿他……可有相好?”

    “你俩见面的时候没问他吗?”

    “叶三兄,我跟逸儿只是……陌生人,怎么可能会问这样的问题?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不至于不满足我吧?”

    “早些年我们就考虑着回到中原,没想着要在西域长久定居,所以婚姻大事也都没怎么考虑。不过,逸儿一直钟情于昆仑派的一位女弟子——”

    “昆仑派弟子刘亦凝?”上官逸脱口而出。

    “看来你一直对我们铁血长河门非常关注啊!”叶三面带嘲讽的说了一句。

    上官策没有回应,他手指轻敲着损坏的木桌,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俄而他端起水杯,将杯里剩余的水一口喝干,目光坚毅的看向叶三:“我答应你的,我会尽全力做到!但是你也别忘了你的承诺!还有……我得提醒你,一旦我大周与北燕开战,铁血长河门免不了上战场,现在的铁血长河门远不是当年可比,恐怕在战争中发挥不了什么大的作用,所以我劝你回到江陵之后尽力扩张铁血长河门的实力,最好学习一下少林是怎么做的。千万不要小看北燕武林的实力,他们恐怕不像看上去那么弱。最后,叶三你记住了,照顾好逸儿,若是他有个好歹,这份赎罪恐怕就会变成愤怒!”

    “你的话我都记着了。”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叶三返回护国公府邸之后,立即召集门中的几名年轻弟子于第二天前往邙山派探查,并且还派唐方卓暗中保护。

    到了晚上,弟子们都安然无恙的返回,据他们所述:唐山派驻地内确实死尸遍地,其伤势也确如之前的邙山派弟子所说,只是由于正值夏季,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苍蝇乱飞,腥臭难闻。但除此之外,驻地之内没找到任何活人,也未见其他异常的痕迹,不过在邙山派大殿广场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地洞,其内有石阶一直延伸向下,似乎深不见底……几名铁血长河门弟子原本想下去探查,但被唐方卓及时出现制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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